《我被困在方块之中》 第1章 牢笼之中 冰冷。 莫灵挣扎着醒来，浑身酸痛，控制不住地想要伸展身体，头却撞到了坚硬的墙壁。 咚！ 这是怎么回事，莫灵摸了摸自己的头，为什么他的床上会有墙？ 吃痛之中，莫灵睁开了眼。 微微发光的金属内壁，照亮了整个不大的空间，他正靠在后方的墙上，穿着睡衣屈膝坐着，双脚甚至无法伸直。 这是哪？ 莫灵陷入了迷茫当中，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困在这里。 我被绑架了？ 伸出手，莫灵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寻找着出口。 光滑无比的金属内壁，严丝合缝的交接处。 他转过身子，后面的景象也如出一辙，四个方向竟完全相同。 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莫灵敲打着上方的金属板，毫无响声。 就连地面都是坚不可摧的光滑金属，采用某种未知的材质打造而成。 压抑狭隘，充满了窒息感。 莫灵估算了一下这个正方体空间的大小，大概就是一立方米。 也就是说，他被关在了一个1m*1m*1m的金属牢笼之中。 “可是我为什么会被困在这？” 莫灵不断地思索自己睡觉前发生的事情，可一切都正常无比。 直到自己从这个空间醒来。 略微活动开来之后，莫灵挪到角落坐下，这下至少可以伸直躯体，让关节不再这么酸痛。 咕咕～ 但解决了活动问题，莫灵的肚子却响了起来，饥饿感涌了上来。 “有人吗！”莫灵喊道，但他的声音却石沉大海般没入金属壁。 莫灵又开始慌了起来，绝望地敲打着墙壁，换来的只有双手的疼痛。 难道我要在这个地方困到死？ 莫灵慌乱地在自己的睡衣上翻找着工具。 可谁会在睡衣里放工具？结果当然是毫无收获。 莫灵只找到了一颗昨晚随手揣进兜里的糖果。 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脑子疯狂地运转。 可再怎么冥思苦想，以一个孱弱青年的力量，根本就突破不了未知材质的金属。 希望靠外面的人救？ 连传出讯息的手段都没有，坚固的墙壁把内外一切隔绝开来。 逼仄的空间中，留下的只有绝望。 莫灵举起手，想要一拳打到墙壁之上，却又失去了力气，手臂软软地垂下来。 发泄除了让自己更加痛苦，没什么其他作用。 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莫灵瘫坐在地上。 等死吧。 他开始回想起自己得罪过谁，又或是家里人的仇敌，可仍百思不得其解。 莫灵为人平和，家中也都老实本分。 昨天帮着邻居提东西，还被邻居老奶奶分了一颗糖果。 从口袋中拿出了那颗糖果，莫灵放在眼前看了看。 小黑兔奶糖。 “至少临死前，还能尝一下甜味。”他苦笑道。 好人应该是有好报的吧？ 颤颤巍巍地握住糖果两端，剥开糖纸，莫灵把这弥足珍贵的糖果放入嘴中。 淡淡的奶香味。 甜味蔓延到莫灵全身，他从未如此幸福过，胃中的翻腾被稍稍抚平。 他看到了自己的全身，看到了自己所处的空间，看到了坚硬的金属壁。 然后，穿了出去。 郁郁葱葱的丛林，翠绿的叶片上还在滴着雨水，林中有一片空地。 一个一立方米大小的金属方块，屹立其中。 到了外界之后，感知也变得模糊，到达方块外一定距离之后，便无法再向前了。 任何方向都一样。 他的感知被困在了一个以方块为中心11m*11m*11m的正方体范围内。 甚至地底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感知会稍有阻塞。 “为什么我能看到外面？” 莫灵一惊，从甜味中苏醒过来，可这异常的感知却没有消失。 他发现自己思维清晰无比，在这金属块内部如同游鱼。 在外则稍有凝滞，但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雨林吗？ 看着那滴落下来的清澈雨水，莫灵不由得干咽了一下。 “好渴。” 水珠从硕大的叶片上滴下，眼看就要落在莫灵的头上。 他张开手，试着接住那水滴，然后又自嘲地笑一笑。 “我怎么都忘了我被困住了。” 滴答！ 这个感觉是？ 冰冰凉凉的。 水滴，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莫灵的手上。 他顾不上思考，将这无比珍惜的清水捧到面前，舔舐干净。 仅有的一点液体浸湿了干裂的嘴唇，透心凉。 等到莫灵缓过神，他才恍然意识到，刚刚那水珠居然在空中被他接住了！ 不是穿过了金属壁，而是被他的意识抓住了！ 再试试。 开了个头，接下来的尝试便愈发简单。 莫灵在空中框选住一个方形区域，那里面的东西便被他抓住，送到金属块之内。 水滴、树叶、树枝、泥土、石块…… 很快，本就不大的金属空间内就充斥着各种杂物。 但这不要紧。 莫灵又是如法炮制，这些东西就被扔出了空间。 而且在内部，控制起来更加如鱼得水。 这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我能不能也被扔出去。” 一番操作下来，结果却让莫灵十分失望。 脱离他身体的一切，比如毛发、皮屑，都能被丢出去，但他自己却出不去。 就像框选的时候，怎么也框不上。 “这只是个更大的牢笼。” 如同囚犯的铁窗，能看见外面的蓝天，但那都与他无关。 小小的视野里，千篇一律，雨林的景象循环往复。 但至少，可以传递讯息了。 莫灵灵机一动，将外面的石头传送进来，又丢到空中。 石块在重力作用下砸落在水潭当中。 嗒！嗒！嗒！ 孤零零的金属块旁出现了一个不断下落的石头。 莫灵也不知过了多久，渴了就喝点露水，饿了就啃点蚯蚓。 终于，在这狭小的感知空间之内，出现了不一样的动静。 有东西来了。 两位与金属块一般高的黑皮小人，在莫灵的牢笼前停下。 黑色小人穿着破烂的草衣，身材矮小瘦弱，耳朵又长又尖，嘴巴内长着尖细的毒牙。 浑身上下用五颜六色的颜料涂出了各式各样的图腾。 他们长得就像是游戏里的哥布林，叽里呱啦地说着奇怪的语言。 莫灵震惊了，不仅仅是因为亲眼见到这奇幻的生物。 而是，他居然听得懂！ 第2章 黑色小人 “试一下怎么用。”两只黑色小人看起来很着急。 其中一位小人从腰间拿出一把石刀，划开了自己的手指，鲜血淋漓地贴到了金属外壁上。 “没用。”小人摇摇头。 莫灵满头雾水地观察着他们。 “用手指。”另一位小人命令道。 听到这话，那割手指的小人像是吓到了，想要后退。 却被那发出命令的小人抓住，把他的手摁在了金属块上，抢过石刀，手起刀落。 血肉横飞，一根手指飞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失去手指的小人捂着手，在地上哀嚎，血流不止。 莫灵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 “还好我和外面还隔着一层金属壁。” 但那残害同伴的小人似乎还不罢休，把地上那位抓了起来，往方块上撞去。 砍下手掌、手臂、脚踝、耳朵…… 如同肢解一般，小人把同伴的各种肢体器官一样一样地朝金属块上贴。 像是在尝试着什么。 小人一边试，还一边自言自语：“这个不对，这个也不对。” 莫灵已经被这血肉模糊的画面惊得动弹不得。 这到底是什么生物？ 试完所有器官之后，小人又把同伴的包裹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 像是在做祭祀一般，一件件摆在了金属块周围的地上。 衣物、食物、工具…… 包裹里的东西并不多，黑色小人不耐烦地将它们统统倒了出来。 阴毒的目光又盯向了金属块，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这也不对！”小人显得很不耐烦，恶狠狠地对着金属块就是一脚。 带着尖爪的脚朝着自己踢来，莫灵下意识地向后躲开。 砰！ 金属块纹丝不动，受伤的只有生气的小人。 稍稍休息之后，小人又把地上的物件拿出来贴到金属壁上，仍在没有停止尝试。 无事发生。 终于，小人放弃了，收拾东西想要离开。 此时莫灵倒不乐意了。 “得让它继续攻击。”莫灵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 小人本打算收起地上的物件，莫灵看准其中的一件，一框。 地上的浆果便消失不见。 一件接着一件，地上的浆果很快便扫荡一空。 小人眼前一亮，赶紧从自己的包裹里也拿了几把浆果出来。 莫灵来者不拒，把这些浆果都据为己有。 “就算这小人救不了我，也能储存点食物。” 小人把包裹里的浆果一股脑找了出来，跑出了莫灵的感知范围。 回来的时候，手上抱着满满的浆果。 才装了一些，金属块内的空间就不太够了，莫灵还得留一部分活动空间，于是停止了传送。 小人看着手中不再消失的浆果，又是一喜，放下浆果，又跑远了。 这是在做什么？ 再次见到小人时，它已全身是血，身上都是深深的伤口，步履蹒跚。 它一步一回头来到的金属块前，又连忙躲到了金属块的背后。 莫灵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一阵巨大的冲击力传来。 金属块竟被撞得翻转了九十度！ 还好那小人及时躲开，不然已被压成肉泥。 莫灵在其中被撞得七荤八素，重重地砸在内壁上。 挣扎地望去，一只狰狞的野猪状生物正趴在地上痛苦不已，背上热气腾腾，双眼冒着噬人的红光。 那生物很快爬起，身上背甲耸立，一蜷缩，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球，又向着小人滚去。 小人连忙又躲到了金属块身后，球状生物身上冒出过热的红光，陡然加速，咬着小人追了过去。 秦皇绕柱，几次险之又险地又要撞上中间的莫灵。 “不行，再撞下去我也顶不住。” 金属块倒是足够坚硬，但里面的莫灵可是血肉之躯。 莫灵当机立断，连忙传送进来几块石头，又将它们扔到了滚球的前进道路上。 但那滚球红光乍现，碰到石块后竟然直接将其撞得粉碎。 这是什么力量？ 莫灵将地上传送出一个陷阱，滚球也能及时跳过。 在这不大的视野当中，他也找不到其他什么比石头更坚硬的物体。 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莫灵把感知集中在滚球身上。 传送！ 金属空间之内，出现了一块血淋淋的正方体肉块。 滚球身上的红光也消失不见，摔倒在地。 它蜷缩的身体摊开，原本前肢上的一部分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正方体空洞。 沿着极度光滑的切面，血液慢慢渗出。 有用！莫灵立马乘胜追击。 滚球生物的身上不断地出现大大小小的正方体空洞，变得千疮百孔。 莫灵一边又将传送进来的肉块扔了出去，在雨林当中下起了肉雨。 很快，原本的滚球只剩下了一堆不规则的烂肉，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上面布满了光滑的平面。 而水滩当中，满是各种体积的正方体肉块。 “搞定。”莫灵长舒了一口气。 视野当中，原本雨林内浓郁的绿色已被染红。 黑色小人卧倒在地，抱着头瑟瑟发抖，见没了动静，才缓缓地站起。 它环顾四周，见到周围的景色后，惊恐万分，连滚带爬地跑出了视野。 早没了一开始桀骜不驯的样子。 肾上腺素消退之后，看着外面这血腥的状况，莫灵也开始泛起了恶心。 好在蚯蚓都吃了，莫灵也愈发心大。 “都困在这等死了，还怕什么恶心。” 只是眼下看上去唯一能救他的小人，也被吓跑了。 外面下起了雨，哗哗啦啦的雨水把血腥冲得一干二净，雨滴砸落在金属块上。 滴滴答答的雨点声、充满生命气息的泥土味道充斥在莫灵的感知内。 “真是奇妙的感觉。” 心情终于平复下来，满是疲惫的莫灵也沉沉地睡去。 …… 等到再次醒来时，视野已经发生了变化。 周围的景色不断后退，金属块被放在了一辆小车之上。 不仅如此，还在周围的车板上摆了一圈浆果。 两只黑色小人艰难地在前方拉车，像是要把金属块运到什么地方去。 莫灵迅速警觉了起来。 视野之外也不断地闪过黑色的人影，看来这周围还有很多小人。 很快，就有一只小人急匆匆地跑到了跟前。 “快把这个拉到前面，人类要打进来了！” 第3章 营地大混战 “人类？” 莫灵打起了精神，仔细地观察着视野内的一切。 随着小车不断前进，一路上莫灵也瞥见了令人胆寒的景象。 他被运到了黑色小人的营地内。 遍地都是画满了图案的图腾柱，上面挂着长满尖刺的藤蔓和森森的白骨。 那是人骨！ 莫灵不会认错。 不仅仅是图腾柱上，白骨从小人营地的砂石中隐隐冒出，有些甚至还穿着人类的衣物。 视野下探。 这营地底下是一具具垒在一起的尸骨，不知有多少人类在这遇害。 “怪不得说人类要打过来了。”莫灵心想。 得想办法联系上这边的人类，把自己救出去。 小车越往前，小人越来越多，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两位拉车的小人随意地把金属块扔到墙边，便拿起武器爬上了木质城墙。 城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拿着各种远程武器的小人。 一位像是巫师一样的小人拿着一把扫把，不停地将泥灰涂抹在把柄上。 泥灰渗入把柄，接着扫把毛便根根耸立，朝着城墙外发射出去，很快就消失在莫灵的视野中。 “这又是什么武器？” 没来得及仔细看，城墙外就有一面大盾冲进了莫灵的视野。 巫师发射的扫把针刺全都被大盾防开。 盾后的壮汉弯着腰稳步前进，掩护着身后的同伴。 这群人都装着厚实的作战服，背带工具包，腰间系着一条宽大的皮带，上面挂着各种战术装备。 城墙上的小人想方设法让攻击绕过去，但都被大盾挡开。 壮汉来到城墙前，大盾奋力一顶，竟直接将坚硬的木门撞碎。 众人拿着武器鱼贯而入，与小人们展开了厮杀。 壮汉左手持盾，右手伸入工具包，掏出一个血袋砸在盾上。 随着血袋炸开，大盾如蜡烛般融化，又化作一支长枪。 他顺势一握，长枪横扫，击倒一片围上来的小人。 动作流畅至极，看得莫灵啧啧称奇。 “这又是一把奇怪的武器。” 这时，一位少女引着一群小人来到了金属块旁，利用金属块进行迂回搏杀。 正巧，莫灵看得心潮澎湃，正想大显身手。 瞄准围攻少女的小人们，他心念一动。 周围的十几只小人瞬间身首异处，轰然倒地。 再看它们的头颅，已被莫灵随意扔到了别处。 剩下的几只小人连忙后退，踉踉跄跄跑出莫灵的视野。 少女瞪大了双眼，又震惊又害怕地看向了金属块。 突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一股脑拿了出来，放在金属块上。 看到这样的情景，莫灵突然想起了之前的小人，两者一联系，他便有了想法。 “他们在对我献祭？”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莫灵选中少女拿出来的一盒罐头，送入了空间当中。 看到罐头消失，少女明显松了一口气，害怕的表情一扫而空。 我猜对了？莫灵心中一喜。 少女来到车把前，一用力，看起来娇小的身体竟然把车推得飞快，冲入了交战现场。 “少女好臂力！” 莫灵内心称赞，又把视野投向了交战中的小人们。 小推车所到之处，原本交战当中的黑色小人如同草芥般倒下。 头颅凭空消失，脖子上只剩下镜面般的切口，血流喷溅而出。 不远处的地面上，一颗颗面露不解的头颅又突然出现。 这样诡异的画面让黑色小人们军心大乱，再也没了战意。 到了最后，小人们甚至都躲着少女，见到推车靠近便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众人乘胜追击，很快便占领了营地。 见到局势已定，少女喘着气，倚靠在金属块旁坐下。 晶莹的汗珠顺着发丝流下，滑到了纤细的脖颈之上。 一条银白色的崭新金属铭牌项链紧贴着小麦色的肌肤，在汗水的湿润下闪闪发光。 “一级猎人，黎洛。” 又是奇怪的文字，但莫灵还是看懂了。 正观察着，那壮汉走了过来，莫灵才注意到这壮汉的脖子上也挂着一条形制相同的项链，但更显华丽。 “二级猎人，变化之盾杜康。” 铭牌上的内容截然不同，还多了个称号。 壮汉在少女面前停下，语气严厉地训诫道：“你太鲁莽了。” 少女不回答，只是低下了头。 壮汉又拍了拍金属块，小心地询问少女：“这东西的代价是什么？” 名为黎洛的少女拿出一盒罐头，莫灵了然，把罐头收了进来。 “食物？”壮汉明显挺惊讶。 黎洛点了点头。 壮汉的语气也缓和许多：“运气不错，我去安排人来登记一下，下次别擅自脱离队伍了。” 说完壮汉便朝着人群走去。 莫灵听着两人的交谈，心中也有了猜想。 “代价，是他们使用这些东西需要支付的东西吗？” 需要涂抹泥灰的扫把，需要鲜血的盾牌，还有小人和少女之前的献祭行为。 “他们把金属块当成了那种奇怪武器？”莫灵恍然大悟。 好在歪打正着，他们刚好认为“食物”是使用金属块的代价，不是其他什么奇怪的东西。 “至少最近不会饿着了。” 没一会儿，一位携带着各种高科技仪器的记录员就走了过来，对黎洛例行询问后，就翻起了自己的包。 他拿出了一台像是吹风机似的仪器，对着金属块开始扫描，接着又拿出一块电子屏。 莫灵期待地看着扫描仪，希望这仪器能发现困在金属块当中的自己。 然而这名记录员并没有察觉异常，开始在电子屏上操作了起来。 查找了一阵子后，记录员询问道：“黎洛，这遗物是第一次发现，你需要对它命名吗？” 黎洛摇摇头：“我不会取名字。” “这机会很难得，你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取一个吧。”队员笑着鼓励道。 思考片刻，黎洛看着金属块，认真地回答：“铁块。” 记录员的笑容僵硬了。 “你就不能取一些炫酷一点的名字吗？比如，致命方块、绝命立方、异次元杀阵之类的？还有……” 黎洛盯着记录员，看着他嘴里吐出各种花里胡哨的名字。 被目光盯得全身发毛，记录员妥协道：“那就铁块吧。” 说完便继续操作，电子屏上开始浮现出文字： 【遗物：铁块】 【代价：食物】 【能力：对范围内敌人肉体进行正方体状剥离】 【发现地：深渊一层】 【发现人：黎洛】 …… 第4章 监测站内 金属块内，莫灵仔细地盯着记录员的电子屏，记住了上面记载的内容。 “遗物，应该就是指的那种奇怪的武器，现在他们也把我认成遗物了。” 但是深渊又是什么东西？ 莫灵打算在获取更多信息前先继续观望一下。 营地中的人们正忙碌着，每一个人的脖子上都带着一模一样的金属铭牌，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 在场的大多数都是“一级猎人”，仅有的几位“二级猎人”铭牌上都多了一个称号。 他们使用着各种莫灵没见过的先进设备，在营地里来回搜刮。 只见一位队员丢出一个带网纹的金属球，掉到地上后便扩展开来，伸出机械臂把周围的物资打包。 像是扫地机器人一样的圆盘形设备在地上爬行，把黑色小人的尸体一个个回收。 还有队员爬上了刚刚的城墙，从腰间掏出一个胶囊，将之前小人巫师使用的扫把状遗物包裹在内。 大盾壮汉去而复返，一辆板车跟在他身边。 “这是运送物资的平板车，你这次贡献很大，这辆你先拿着用。” 他摘下手中的手环，交给黎洛：“手环操作。” 黎洛没有接过手环，只是打量着那板车。 记录员在一旁看着这别扭的景象，打趣道：“杜队长，你对前上司的女儿真照顾呢，算不算以公谋私？” 杜康转头踹了记录员一脚：“别在这偷懒，城墙上那个扫把还没登记呢！” “是是是。”记录员扭动身躯躲开，一溜烟跑了。 气氛僵持，黎洛终于是接过手环。 “谢谢。” 杜康也松了一口气，高大的壮汉竟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谢，收拾好赶紧出发吧，我们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 黎洛站起，在手环上点击了几下，那板车就自动移动到原本的木质推车前，伸出支撑器件将金属块顶起，而后又慢慢地驶入底部。 板车上升起几个固定点，将金属块死死卡住，一通操作之下已经装载完成。 黎洛向着其他地方走去，板车也缓缓行驶起来，自动跟随着她。 莫灵在其中好奇地研究着这些先进器械。 “这东西好啊。” 莫灵还挺想试试把那手环传送进来，自己操作试试，那岂不是能想去哪就去哪。 但那手环已经戴在黎洛手上，现在他要是传送，送进来的就不只是手环了。 众人集合，清点过后便穿过营地，向着另一方向行进。 一路上莫灵就坐在板车中，看着周围的丛林中冲出各种各样的珍禽异兽，紧接着被众人解决。 很快，队伍就到达一处奇异的建筑。 建筑的外表由光滑的白色瓷砖组成，半圆形盖在地面之上，顶部伸出一个高高的塔。 像是个倒插在地面上的棒棒糖。 随着队伍靠近，白色瓷砖缓缓升起一个入口，守卫从中走出，开始核查身份。 这些守卫们对金属块尤为谨慎，每一个来到板车前的都会停驻许久。 终于，队伍也顺利进入了白色建筑内。 内部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型空间，还有螺旋状的阶梯伸向高塔和地下，别有洞天。 从内向外看原本白色的瓷砖也变成了透明的玻璃，建筑外的丛林看得一清二楚。 广场人来人往，他们见到这群刚刚进入建筑的队伍，也只是简单地瞟了一眼。 和莫灵一样，队伍内的大多数人也都睁大了眼睛，满是憧憬地打量着建筑内部。 “欢迎各位来到第七监测站。” 一位身穿白色大褂，戴着眼镜，头发规整的和蔼中年学者走到了众人面前，张开双手欢迎。 杜康见状，走上前去打起招呼：“梁站长，别来无恙。” 莫灵也看向了那学者挂着的铭牌。 “三级猎人，森之贤者梁智。” 三级猎人？莫灵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比了一下身份，看来级别越高就越厉害。 梁站长走到杜康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双眼放光地看向了后方的众人。 “今年的新人看起来都很有活力啊！” 杜康解释道：“刚刚顺路清理了一个图腾鬼营地，就在大升降梯和监测站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建立起来的。” 梁站长闻言也面露疑惑，推了推眼镜道：“我们上次巡察才过去半年，怎么这么快？” 杜康摇头：“可能和最近的暴动有关，我们把尸体都带回来了，还要监测站这边再研究一下。” 听到“暴动”二字，梁站长的面色一下凝重起来，没了刚刚的轻松。 两人交谈过后，才把身后的众人安置在一个巨大的仓库当中，监测站内的研究人员开始接手各种物资。 但却没人来黎洛身边询问金属块的事情，莫灵就坐在板车上跟着黎洛到处交接。 “我怎么像个电子宠物一样。” 不过莫灵也乐在其中，他正愁着没法认真了解监测站，正好跟着黎洛到处乱转。 交接完后，众人又在梁站长的指引下来到了一个会议室。 但在会议室门口，黎洛却被拦了下来。 梁站长打量着黎洛，喃喃开口道：“长得真像你爸。” 黎洛听到后，只是站在原地默不作声，面无表情地看着梁站长。 “性格也蛮像的，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样子。” 这还有什么恩怨纠葛？ 莫灵在后面八卦地竖起了耳朵，虽然他现在也不需要耳朵听。 梁站长又走到了金属块前，感叹道：“运气也和他一样好。” 说完后便对着黎洛摆摆手：“没事，你进去吧，以后在深渊里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黎洛也并不客套，转头就走。 “也不趁机攀攀关系，确实挺有性格的。”莫灵也觉得这少女实在太个性鲜明。 会议室内，人员陆陆续续到齐，梁站长把所有人都迎接进来之后，走到了主位前，拉开椅子，但并未坐下。 他先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个躬。 “首先，感谢各位对清扫图腾鬼营地作出的贡献。” “第七监测站是离大升降梯最远的一个监测站，来到这的道路也是最艰难的，清扫掉多一个障碍，后面就会有更少的人丧命。” “作为第七监测站的站长，没有及时发现状况，是我的失职，在此也给各位道个歉。” 梁站长再次弯腰鞠了个躬，才缓缓坐下。 第5章 深渊一层与遗物猎人 “再次欢迎各位来到第七监测站。” 梁站长双手并拢，放在桌上，满是欣慰地看向众新人：“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梁，梁智，智力的智，是第七监测站的现任站长。” 会议桌上，每个人的面前都弹出了一面电子屏，新人们将电子屏拿到了手中。 伴随着电子屏上开始显示出各种资料，梁站长也开始了讲解： “第七监测站，顾名思义，一开始是为了监测深渊异动而设立的第七个监测站。” “到了后来，随着深渊探索的逐渐深入，监测站也开始承担研究、猎人补给、任务发布、联络等作用，你们可以把这当作一个小型城市。” “监测站内的事务，你们还需要在任务过程当中慢慢了解，发放给你们的电子屏上也都有，不明白的也可以咨询站内的导引人员，就不过多叙述了。” “接下来，就说最重要的事情。” 梁站长推了推眼镜，表情逐渐严肃，目光也变得尖锐，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放缓。 “虽然知道你们在进入深渊之前已经听烦了，但我出于责任，还是要再讲一遍。” “五十年前，地球上发生了一次大灾变。 “在亚欧大陆的东方，也就是如今的黎明城，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纵向洞穴，从里面涌出各种深渊生物和遗物。” “那些深渊生物和遗物开始入侵世界各地，最终在全人类的反攻下将它们打回了深渊。” “而深渊却仍然存在，吸引了全世界的人们来此冒险，来这里探索深渊的人都被世人赋予了‘猎人’的名号。” “这也是你们铭牌上字符的由来，当然，制造铭牌的那件遗物，你们也都见过了，接下来我说说我们目前所在的这一层。” “深渊一层——异怪之森。” “迄今为止，异怪之森仍然是研究的重点，作为深渊最大的一层，充满各种奇异的深渊生物，也是入侵人类世界主要的来源，还有许多宝藏等待着我们发掘。” “其他层我就不废话了，但深渊一层，我还是有比较深刻的见解。” 梁站长停顿了一下，望向众人，扫过一个个年轻、满是憧憬的面孔，面色凝重，一字一顿地说道： “深渊很危险，就算只是深渊一层。” “每天都有人死亡，每天。” 说着，梁站长的双眼竟已通红，微微泛着泪光。 “世人对深渊的宝藏趋之若鹜，但不要忘记深渊的危险，这是我发自内心的忠告，各位请记住。” 莫灵一边听着，一边看向新人们操作的电子屏，上面将深渊一层的各种危险描述得一清二楚。 人类无法想象的生物、未知的种群形态。 莫灵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这么看来那满是白骨的图腾鬼营地只是小菜一碟？ 梁站长缓缓述说着，真情实感流露。 “不好意思，又打击大家了。” “猎者，为得心中所想，竭心苦行谋求也。希望各位猎人都能在深渊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听着梁站长的祝愿，新人们自发地鼓起掌来，脸上都充满着斗志。 然而黎洛仍然面无表情，继续划着手上的电子屏，专心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少女你是真的没有礼貌。”莫灵不由得吐槽道。 梁站长也注意到了黎洛，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思索片刻，又说道：“给你们讲讲感兴趣的东西吧。” “遗物。” “指的是在深渊发现的一系列奇异物品，遗物表现出很多现代人类科技所无法实现的独特能力。” “遗物的技术原理与现如今人类掌握的完全不同，所以目前人们还在研究各种遗物的作用。” “使用者需要支付一定的‘代价’来使用遗物，一些比较简单，一些很难承担。” “一般来说遗物的作用与代价成正比，深渊越往下，发现的遗物代价和能力会越恐怖。” “也有一些遗物例外，能力很强但只需要承担一些很小的代价，但这些遗物可能很笨重，或者会无差别攻击，各有缺点，需要找方法弥补。” “在深渊一层，遗物是非常稀有的东西，猎人获取遗物后，可以选择自己使用，也可以上交，当然官方也会给予很高的报酬。” 虽然梁站长说着是给众人介绍，但莫灵总觉得他话有所指。 “遗物的信息，各位也可以自行查看，一件称手的遗物，是探索深渊最好的‘伙伴’。” “关于深渊的谜团还有很多，需要你们自行去探索，今天先到这吧，我得赶紧去调查暴乱的事情。” “我的办公室就在大厅二楼，想拜访请教的可以随时与我秘书联系。” 说完之后，梁站长又站起来给新人们鞠了个躬，在众人的掌声下走出了会议室。 随着梁站长的离去，会议室内也爆发了各式各样的讨论，也有的人迫不及待地朝门外走去。 黎洛依旧翻看着手中的电子屏，又从包中拿出了另一个，将数据全部传输了过去。 莫灵也受益匪浅，虽然有些模糊，但这个世界的一角也逐渐在他面前揭开。 “深渊？遗物？我这睡一觉到底睡到什么地方了？” 莫灵现在心里满是纠结，他有想过用传送纸条的方式让外界知道信息，把自己救出去。 但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对于自己的确切态度，说不定会把他当成深渊生物。 况且他如今的异常连自己也搞不清楚。 “再缓缓，再躲一会儿，谨慎一点总没错。” 黎洛很快就把电子屏上的信息传输完了，带着金属块来到了大厅当中。 杜康此时靠在大厅的柱子上，端着个保温杯喝茶，见到黎洛从会议室出来，连忙迎上前来：“讲完了吧？老梁有说什么吗？” “没有。” 黎洛的回答非常简短，但紧接着她就朝杜康问了一句： “怎么去深渊二层？” 咳咳咳！ 杜康差点被一口茶呛到，转过头把茶水喷得满地都是。 “不好意思，茶有点烫。” “没关系。” 少女这个时候突然变得非常有礼貌。 第6章 通往二层的方法 “你才刚来一层，怎么就想去二层了？”杜康一边哈着气，一边不可置信地问。 “我想去深渊之底。”黎洛认真地回答。 杜康又被呛了一下，差点又喷了出来，反问道：“你知道深渊之底有什么吗？” “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黎洛脱口而出。 “那是骗人……”杜康本想直接否定，但又打住了：“谁都不知道，下去的人就没回来过。” 黎洛还是一副认真的表情。 “算了，我先告诉你怎么去二层吧，看到那边的任务柜台没？”杜康指着大厅一处人来人往的柜台。 柜台上有像候机大厅似的巨大屏幕，上面密密麻麻地登记着各种任务。 “你去那完成任务，就能获取积分，任务屏幕上从前往后越来越难，积分也越来越高，监测站积分10000以上，就是去深渊二层的条件之一。” 黎洛得知条件转身就要走，却被杜康拦了下来。 “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要拥有遗物。”杜康又看了看黎洛身后的方块：“这个你已经达成了，很多人积分达到了，反而这个条件达成不了。” 方块中的莫灵恍然大悟，怪不得梁站长说黎洛运气好，原来是黎洛才刚开局就达成了通往二层的条件之一。 他们口中的深渊之底也让莫灵十分感兴趣。 “另一个世界，难道是我之前的世界吗？” 思索当中，小车又移动起来，黎洛已经朝着任务柜台走去。 杜康还跟在身旁絮絮叨叨： “一开始先选一些采草药，或者调查任务之类的，拍到影像资料就回来，先熟悉一下任务做法。” “出发之前去那边看看装备、物资、医疗有没有什么需要更新的，当然都得花钱，不过这和小命比起来都不算什么，记得给你的铁块买多点食物。” “也可以和别人组队，积分会平分，但是会安全一点，我找老梁还有些事，先走了，有事及时联络我。” 杜康在旁边唠唠叨叨的像个老父亲，不知道的还以为黎洛是他女儿。 说完之后对着黎洛摆摆手，朝着二楼走去。 “这杜康可真热心。”莫灵感叹。 任务柜台前，带着个大方块的黎洛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大多都投出了艳羡的目光。 尤其是认出黎洛是今年的新猎人后，脸上更是止不住地震惊，不自觉地给黎洛让开了一条路。 黎洛抬头一看，任务板上花花绿绿，手中的电子屏也自动连接上了系统，可以随时点击了解任务详情。 小车跟随着前进，任务板也进入了莫灵的视野中。 【采集任务：红宝石薯，十颗，研究使用，报酬10监测站积分。】 【采集任务：烟熏矿，二十千克，铸造使用，报酬10监测站积分。】 【调查任务：监测站东面树林蠹虫泛滥情况，需要影像资料，报酬5监测站积分。】 …… 莫灵看得一愣。 多少？ 他差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赶紧又扫视了一下。 没错，积分确实这么少。 “这要凑到10000积分得花多长时间？” 然而在莫灵发呆的片刻，少女已经接下了任务，手中的电子屏开始浮动起任务详情。 莫灵赶紧看了一眼。 【调查任务：震荡兽异动原因】 【震荡兽异动已破坏多处前哨站点，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前期调查发现可能有携带遗物的异变体出现，需要找到原因并解决异动。】 【推荐人数：10人以上小队。】 【报酬：1000监测站积分。】 【接受条件：震荡兽是极危生物，需要小队中配备杀伤性遗物。】 …… 莫灵震惊了。 好快的手速！ “你接受的怎么这么快？你有没有看到推荐人数？让你接调查任务你还真接个调查任务啊？” 莫灵现在就想冲出方块质问少女，但他做不到。 “还有这是哪门子的调查任务？怎么我没有看到。” 莫灵又开始扫视公示板，终于在任务列表的最后几行找到了这个调查任务。 好家伙，原来黎洛是从后面开始看起的。 不断滚动的任务列表上，最后几排写着的都是各式各样的猎杀任务，几乎每一个都标注着极危。 而黎洛在这成片的猎杀任务中准确地找到了那个积分最多的调查任务。 现在的任务栏上，调查震荡兽异动原因的任务后面赫然写着黎洛的大名。 黎洛接完任务，转头就走，也没有寻找队友，看样子是想要独享这积分。 果然，还没挤出人群，就被一个小队拦了下来，为首的是一名看起来很稳重的青年。 “你好，是你接了调查震荡兽异动原因的任务是吗？” 黎洛点点头。 青年满脸笑意：“看你是自己一个人吧？这个任务我们小队也有意愿，要不要一起？相互有个照应。” 虽然和黎洛说着话，青年的眼睛还是偷偷地瞟向黎洛身后的金属块。 莫灵了然。 这小队是没有遗物，无法达到接任务的条件，因此想要蹭任务。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解决。”黎洛漠然地摇摇头。 青年还想再劝说一下，就被黎洛绕开了。 后面载着金属块的小车朝着青年驶去，在他面前拐了个弧线，也随之离去。 黎洛出了任务柜台之后，又径直朝着大厅内的商店走去，开始了购物。 柜台前，黎洛看着导购小姐，询问道：“有没有专门提供给遗物吃的食品？” 导购小姐被黎洛冷冷的目光看得有些害怕，原本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有啊，你从前面右转的第二排架子上就有了。” 还真有啊？ 黎洛顺着导购小姐所说的地方走去，而莫灵的视野已经提前锁定了那里。 手指罐头？ 血糖浆？ 头发海苔？ 核废水可乐？ 猪肉制牛肉干？ 清晨第一缕阳光的录像带磁带卷油炸方便面？ …… 别！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葩食品莫灵不清楚，其他遗物的代价是什么他也不了解。 但莫灵知道，他吃了这些肯定会死。 正想办法阻止黎洛，她已经走到了架子前，认真地挑选了起来。 好在黎洛挑选这些食品的时候都会放一份到方块上，看看方块的反应。 终于，黎洛尝试无果之后还是走向了正常的食品。 坐在方块之中的莫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7章 震荡兽 黎洛的脚步停在了一台自动蒸锅前。 身后是载着方块的板车，板车后面还拉着一个满满的购物车。 购物车上杂七杂八地放着各种食品，还有一些野外露营的装备。 莫灵已经麻木了。 黎洛还买了很多昂贵的遗物胶囊，但她却向导购小姐询问这些胶囊能不能用来装食物。 莫灵为少女的钱包感到担忧。 但很快他就被打脸了，结账时莫灵扫了一眼黎洛的电子屏。 购物的花费甚至赶不上黎洛存款每秒上跳的数字。 有钱人真搞不懂！ 贫穷的确限制了莫灵的想象力。 黎洛又走向改造车间。 当黎洛带着板车从改造车间出来后，原本装载物资的板车已经变成了一辆小型的作战山地车。 厚厚的履带，强劲的动力，载着方块在监测站内张扬地行驶。 方块后方还有一个巨大的储物箱，附带冷藏功能，各种物品塞得满满的。 一看就是家里有矿。 黎洛就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走出了监测站。 监测站大门前，黎洛爬上车前的座椅，向着任务指示的山谷冲了过去。 道路上还有很多出任务的猎人，被这突然驶来的山地车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望着黎洛远去。 莫灵已经无话可说了。 他又想起黎洛刚刚走进改造车间时向工作人员说的那句话—— “你们这能不能把这辆车改装成坦克？” 车辆的动静也吸引了很多路边的异怪袭击。 但还没靠近，就被莫灵变成了肉块。 还有一些弱小的甚至跟不上山地车的速度。 两天之后，两人就抵达了步行需要半个月才能到达的震荡兽栖息地。 一个巨大的山谷。 在道路上向下俯瞰，并看不到有震荡兽的身影，高大浓密的树木将整个山谷遮蔽。 清晨的晨雾包裹着整个山谷，浓郁的水汽飘散上来，看起来安宁而平和。 但隐隐约约，能听到轰隆隆的闷响。 震荡兽，顾名思义，一种能够制造震动的生物。 生物的行为总要追求一定的目的性，或为了生存，或为了求偶，又或是为了享乐。 然而科学家们并不知道震荡兽制造震动的目的。 甚至有些研究猜测，震荡兽制造震动的行为是被迫的，因为它们甚至会被同伴的震动吵醒。 黎洛一边用电子屏重温震荡兽的资料，一边操控着小车缓缓驶入山谷。 莫灵也想尽快见到这种奇异的生物。 幸运的是，两人很快就在山谷下发现了一只。 乍一看，那是一只伸直了腿的巨大机械蜘蛛，不属于生物该有的金属部件组成了它庞大的节肢。 但相较于蜘蛛，它只有两只充满不平衡感的机械腿，前后交替地穿梭在高大的树林当中。 纤细的身体与山谷之中耸立的树木融为了一体。 两条腿上是一个小小的球形金属网，网中缠绕鲜红的肉体，这是从外表能看到的唯一生物结构。 那鲜红的肉正如同心脏般跳动，每跳动一次，后方的机械腿就会旋转半圈来到前方。 尖尖的前端深深地插入地面，随着下一次血肉跳动，那插入地面的机械腿前端就会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 往复循环，只要它在移动，震动就永不停息。 莫灵痴痴地看着这只两米多高的巨大生物。 怪异，说不出的怪异。 完全不符合力学的身体结构，完全没有目的行为。 黎洛正跟在身后，用仪器悄悄地记录着这只生物。 在记载当中，震荡兽是一种感知非常差的生物，平时都只会漫无目的地游荡。 震荡兽只能感知到贴近身边的震动，比莫灵的感知范围还要小。 当它们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震动后，又会像被吵到一样疯狂地对震动源头发起攻击。 就像周六早晨六点半被楼上电钻吵醒的你。 以至于它们还会发疯似地攻击同类。 没错，它们是一种绝对独居的生物，但它们却有专门的栖息地。 莫灵第一次看到记载时，就对这种生物产生了深深的违和感。 它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莫灵陷入了纠结。 正观察之时，前方那只震动兽却突然停止了移动，球形金属网中的肉块停滞了下来。 怎么了？ 当机械腿再次转动时，转了个圈直直地朝向了莫灵他们的方位。 糟了。 肉块突然像是迸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震动迅速加快。 那只震荡兽违反了常规，感知到了身后的动静，调头冲来！ 因为知道震荡兽的习性，黎洛并没有离得很远，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好在莫灵的视野一直锁定在震荡兽身上。 连忙瞄准球形的头部，将一大块血肉直接分离。 震荡兽原本球状头部霎时间出现了一个正方体状的空洞。 膨胀跳动的血肉如同果冻般顺着金属网的破洞流出，像是打碎的鸡蛋一样掉在地上。 掉落在地上之后还在跳动，就像一只红色的史莱姆。 那被莫灵剥离的空洞伸出红色的血丝，缓缓愈合。 这小小的血肉史莱姆竟仍不罢休，如同自杀般缓慢地跳向黎洛。 没有了肉块控制的机械双腿轰然倒下。 只剩下地上的红色史莱姆滑稽地一跳一跳，妄图靠近。 黎洛拿起仪器，记录下了这诡异的状况。 接着又从小车背后找出一个胶囊，将血肉史莱姆包裹其中。 检查了一下周围，才放松地来到车前的座椅坐下。 拿出电子屏，将刚刚仪器记录的内容传输上去，开始记述异常： “震荡兽感知范围增加。” “头部血肉离体后展现出快速愈合能力，仍能存活，保持攻击性。” …… 黎洛将所遇到的情况记录完之后，又来到车后方的储物柜，搬出了一堆食物，将它们整齐地摆在了金属块上。 而后拍了拍金属块。 “干得漂亮，多吃点。” 莫灵正准备挑选食物，突然意识到不对。 我真成电子宠物了？ “予唯不食嗟来之食！” 食物就放在车后，我自己就可以拿！ 然而，莫灵的肚子又响了起来。 这几天赶路，他把之前的浆果和罐头都给吃完了，现在方块里也没了余粮。 …… “算了，反正来都来了。” 方块上的食物瞬间消失了一半。 第8章 绵羊的故事 黎洛的记录非常仔细，但有一件事情她没注意到。 在莫灵的感知中，刚刚那震荡兽的血肉深处，有一只长长的红色蠕虫。 那蠕虫的身体并不粗，如同头发丝一般，在震荡兽的血肉中扭动。 随着震荡兽血肉的每一次跳动，那红色蠕虫也扭动着身体，越挤越深。 头部的獠牙不停地啃噬着血肉，血肉也不断愈合。 这愈合的能力也是这红色蠕虫带来的吗？ 莫灵无法确定那红色蠕虫是震荡兽身体内本来就有的寄生虫，还是震荡兽异常的原因。 他没办法操作电子屏，无法查到蠕虫的具体信息。 “得想办法提醒黎洛。” 莫灵刚刚剥离的肉块就是那蠕虫存在的部位。 受到莫灵传送的生命会直接灭亡。 剥离之后含有蠕虫尸体的肉块被莫灵扔在了显眼的地方，但黎洛并没有注意到。 那血肉史莱姆实在太过显眼，就连莫灵自己也被它吸引了注意。 红色蠕虫非常细小，与血肉颜色也相近。 如果不是有特殊感知，莫灵也很难发现。 更不用说还蒙在鼓里的黎洛了。 怎么让黎洛注意到这么微小的东西呢？ 正想着，又一只震荡兽出现在了莫灵的视野里。 视野不断深入，莫灵又在这只震荡兽的肉块里发现了那熟悉的红色蠕虫。 这只震荡兽的感知也异常敏感，朝着黎洛转动身体冲去。 正好，莫灵打算换一换战术。 对准震荡兽的双腿上部，莫灵发动了传送。 平滑的切口出现在两脚根部，把纤细的震荡兽横空切断。 失去支撑的球形金属网凭空飞出，一路滚到了黎洛的面前。 与第一只一样，这只震荡兽的球形肉块即使已经没了胜算，依旧在地上疯狂地跳动。 如果不是金属网限制住了它，这血肉早就已经跳出来发动了攻击。 莫灵将吃剩的罐头盒往金属块上一丢。 duang的一声吸引了黎洛的注意。 又努力地把传送框缩到极致，对准了血肉当中红色蠕虫所在的区域。 当黎洛看向金属块上的罐头时，罐头中凭空出现了一颗瓶盖大小的正方体肉块。 “这下应该注意到了吧！” 果然，黎洛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罐头上。 莫灵又把视野定在罐头中那肉块上，开始了更加细致的操作。 他沿着蠕虫的边缘，不断地切割，硬生生雕刻出了个长条形状。 完美！ 此时罐头中只剩下一条长长的血肉，其中一条红色的丝线清晰可见。 正是那死去的蠕虫。 看着眼前肉块的变化，黎洛双眼一亮。 她连忙将记录仪器对准罐头，从车后拿出镊子和手套。 小心翼翼地，她将红色蠕虫从所剩无几的血肉中抽离出来，放在一个透明盒子中保存了起来。 做完这些事情后，黎洛又深深地看了金属块一眼，好像看穿了其中的莫灵。 然而莫灵并不担心。 他知道那明显的精细操作肯定会引起黎洛的怀疑。 不过这反而是他逃出方块的机会。 但黎洛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摘下手套之后，又温柔地拍了拍金属块。 “不错，还想吃什么？”黎洛问道，看样子真的想要和金属块交流。 坏了，方向不对！ 莫灵赶紧装死，没有回应。 甚至这次等黎洛拿出食品之后，也没有挑选。 反而是黎洛看到食物没有消失后，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她拿出电子屏，没有先记录红色蠕虫，而是打开了另一个记录本。 “铁块不喜欢的吃的东西：芥末饼干、鲱鱼味薯片、罐装糖醋猪脑、花椒味qq糖、蜗牛壳粉、香香鸡嘴、红牛糍粑……” 黎洛将刚刚放在金属块上的食品名称全部记载了下来。 然后她才开始查找起红色蠕虫的信息。 看到那记录本后，莫灵的思维停滞了。 “我是不是应该感动？” …… 随着黎洛的查询。 血肉中红色蠕虫的信息浮现在了电子屏上—— 红绳蠕虫。 大灾变时，人们在地球上第一次发现了这种生物。 当时，它跑出深渊，正寄生在一只绵羊的身上，那只绵羊天天想方设法地逃出羊圈。 甚至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农场主人发现绵羊的不对劲后，只觉得是得了什么病，想把它杀死。 但当屠刀砍下后，这只绵羊的伤口却慢慢愈合。 吓得主人赶紧报了警。 当时大灾变已经出现端倪，这种丧尸型的不死类生物引起了很大的恐慌。 军队包围了农场，把其它的绵羊都清理干净，然后把这只羊抓了起来。 在研究过程中，人们发现了绵羊脑中的那只蠕虫。 蠕虫控制着绵羊，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被屠刀斩杀，蠕虫就让绵羊出现了自动愈合的能力。 研究人员用火烧，绵羊就逐渐适应了火焰，不再惧怕高温。 被束缚在研究所内，绵羊便变得愈发强壮，有一天甚至顶开了关押它的钢板。 不给绵羊食物，蠕虫就让绵羊开始进行光合作用。 绵羊在进化。 如果不让它朝着它想去的地方前进，这只绵羊就会一直进化，直到所有事物都无法阻止它。 尝试着剥离蠕虫，但剥离之后绵羊脑子里却出现了一只相同的蠕虫。 蠕虫也被绵羊给愈合了。 终于，研究所做出了一个决定——把这只绵羊放出去。 他们要看看绵羊到底想去哪。 绵羊最终被放置在了新西兰北岛上。 这只绵羊刚刚重获自由，就径直朝着海边走去。 从海边的山崖跳下，摔了个半死。 愈合之后，绵羊就开始横渡太平洋，朝着东北方向出发。 在海里被淹死之后，它学会了游泳，身体变得越来越像海豚的形状。 起初游得很慢，被南赤道暖流卷到了所罗门群岛。 继续下海游泳，游到一半的时候又被北赤道暖流和日本暖流卷到了日本。 然后它越游越快，腿上开始长出了鳍，穿过白令海峡，从阿拉斯加进入了加拿大。 接着走进了北极圈，然后从巴芬湾来到格陵兰岛。 绵羊一路上被各种猎食者捕杀，就一直愈合，把捕食者喂饱之后才离去。 它来到格陵兰岛北边，冰层覆盖的水域。 在那茫茫的白雪当中，它找到了一只北极熊。 然后骑了上去。 …… 第9章 蠕虫感染 研究人员在那只北极熊的体内也发现了同样的红色蠕虫。 在完成任务后，它们双双死去，包括脑中的那只蠕虫 它们体内的蠕虫一公一母，绵羊体内的是公的，而北极熊体内的那只是母的。 这只绵羊“凄美”的爱情故事也给了研究人员启发。 因此把这种蠕虫称为“红绳蠕虫”。 看到这，莫灵也感觉到了命名人的恶趣味。 现在可以确认那愈合的能力就是红绳蠕虫带来的，感知增强如果没有意外应该也是某种进化导致的。 红绳蠕虫的初始记载就到此为止了。 花费了大量精力跟踪一只绵羊，却研究出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 之后的记载也是某种生物感染了这种蠕虫之后奇特的行为。 只要放任不管，感染体自然会灭亡，去阻止它反而会引起进化。 在把生物赶回深渊之后，红绳蠕虫也在地球上绝迹。 后续也有一些猎人来到深渊后感染了这种蠕虫，但只能自认倒霉。 不仅如此，莫灵还发现之前在震荡兽脑子里找到的红绳蠕虫只是幼体，这个阶段宿主的意识还不会消失。 这也是那些震荡兽还会攻击黎洛的原因。 看完了所有的记录，得出的治疗方法只有一种——摆烂疗法。 但这也代表任务就此失败。 不能解决震荡兽的异动，任务就完成不了。 陷入了僵局。 黎洛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坐在车上开始思考起来。 她继续翻看着蠕虫的记载。 突然，黎洛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启动小车，直接朝着山谷深处驶去。 路上出现震荡兽越来越多，这些震荡兽的感知也特别敏锐。 每一只进入莫灵的视野当中时都已经是准备攻击的形态。 视野浸入头部的肉块，又是红色蠕虫！ 为什么会这么多？ 莫灵也猜到黎洛的想法了。 在之前的记载当中，红绳蠕虫的出现都是感染种群中的单一个体。 它并不会传染，更不会成片出现。 但震荡兽的暴动却是大规模的，这与红绳蠕虫的感染并不相同。 想到这，莫灵赶紧又按照之前的方法消灭了袭来的震荡兽。 再次把受到感染的肉块送到了黎洛面前。 这次黎洛也不需要提醒，拿出工具就在肉块中寻找起了蠕虫。 黎洛的想法得到了证实。 她赶紧坐上车，又向着山谷更深处出发。 越往里走，出现的震荡兽体型也更加巨大。 但这些震荡兽都失去了意识，头部的球形肉块缓慢地跳动，呆呆地前进。 就算小车从身边驶过，它们也没有反应。 按照以往，这么多震荡兽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相处得这么融洽。 它们发出的震动足以引发一场大混战。 一只被感染的震荡兽掉入深坑当中，即便如此两只金属脚还在不停地摆动。 那球形金属网之上又伸出一根短小的节肢，看样子已经发生了进化。 它在尝试爬出深坑。 小车继续向前开，来到一片大湖。 莫灵只看到黎洛的瞳孔瞬间睁大，随后便将车停在了湖边。 她拿出了记录设备，开始记录湖中的情况。 顺着仪器的屏幕，莫灵也看到了那令人震惊的景象。 无数的震荡兽，淹没在湖中央，密密麻麻的金属节肢相互挤在一起。 伴随着肉块的跳动，节肢把湖水震得一颤一颤，凌乱的波纹一直延伸到湖边。 而岸上还有几只失去意识的震荡兽，正直直地朝着湖中央走去。 湖对岸，进化完毕的震荡兽正搁浅在岸边。 两条腿合二为一，变成了如同鱼鳍一般的形态，正随着头部的膨胀不停摆动。 但失去步行能力的它们只能在岸边跳来跳去，挣扎地朝着更远方弹去。 仅仅是从屏幕当中，莫灵就能感觉到眼前场景的可怕。 这一瞬间莫灵也有了当初研究人员脑海中的疑问： 它们要去哪？ 记录下这里的景象后，黎洛开车绕过大湖，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她打开地图，标记了一个地点。 震荡兽们移动的方位，正是他们栖息地的中央。 很快，小车在一个下坡前刹住了。 怎么了？ 莫灵的视野受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在黎洛再次拿出了记录仪器。 莫灵连忙看去。 …… 那是震荡兽的海洋。 各种形态的震荡兽在坡底不停地战斗。 当同类成为它们前进的阻碍，它们就如同那冲击羊圈的绵羊一样，不停地朝着前方攻击。 剧烈的震动让整个区域的土壤发生了液化，聚集于此的震荡兽们硬生生地制造出了一个漏斗形的大坑。 弱小的震荡兽被同伴踩到土里，越往里的便越强大，身上的节肢狰狞无比。 如同养蛊一般，内部的震荡兽节肢长出了各式各样的金属尖刺。 尖刺戳进同伴的血肉，鲜红的肉丝不断粘连愈合，把节肢困在其中。 被困住的震荡兽就断开节肢，变成一个球朝着前方滚去。 滚入其中的球被其他的球卡住，只剩下细小的缝隙。 血肉只能跳动着向前延伸，像液体般从金属网的孔洞中流出。 成为了血肉史莱姆。 那成群的史莱姆又挤在一起，汇聚成一片红色的水潭。 它们在争夺着什么？ 难道这些被红绳蠕虫控制的震荡兽们，指向的目标都是同一只生物？ 黎洛控制着记录仪器不断放大，对准了坑内那红色水潭的中央。 莫灵的视野也定在了那突兀的黑色上。 一片鲜红的水面上，一个螺旋状的纯黑物体漂浮其中。 周围扬起浪花，争夺它的史莱姆们把黑色物体推来推去。 那是，角？ 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角，坚韧笔直，通体漆黑，看不到任何颜色。 仿佛把光线全部吸收掉了一样，如果不是边缘的弯曲，甚至看不出那角的形状。 黎洛将那黑角的图片放入数据库中搜寻。 信息弹出，她一条条地对比，居然没有发现能够匹配的。 查询无果。 调查再次陷入了僵局。 莫灵对红绳蠕虫的记载产生了怀疑。 为什么目标是一只角？死去的生物也能感染蠕虫吗？ 就在莫灵疑惑时，黎洛却再次拍了拍方块。 她把手中的电子屏中黑角的图片放在方块前晃了晃，又给方块竖了个大拇指。 “明白了吗？” 她似乎很信任方块的能力，说完之后就一个加速，冲入了深坑当中。 ？ 第10章 震荡兽深坑 混乱。 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的震荡兽们都进化出了各式各样的形态。 看起来都不太正常。 长出额外节肢的是最多的。 三只脚的、四只脚的、蜈蚣状的…… 脚的形态也各式各样，有些带着脚蹼，有些带着弯钩尖刺。 这是从不同地方过来导致的差异进化。 甚至还有的身上的球形金属网伸展开来，节肢变短，变化成可以翱翔的鸟类结构。 这些才来到大坑的震荡兽们很快就被同伴们挡住了去路。 蠕虫将震荡兽攻击同类的本能释放了。 这些形态各异的震荡兽开始混战起来。 蜈蚣震荡兽不停地朝着深处挤去，横冲直撞。 频繁的震动让周围的同伴们都注意到了它，开始围攻它。 带着弯钩的同伴将节肢戳到蜈蚣的身体里，将蜈蚣死死困在原地。 鸟类震荡兽从高处滑翔而下，攻向蜈蚣的头部。 接着就被蜈蚣头部的金属网钩住，在原地不停地扑腾。 最终，这群震荡兽就变成了一个疯狂抖动的球。 节肢将它们牢牢地锁住，互相都不松开，永远地僵持下去。 小车刚刚驶入深坑，就被各种节肢球挡住了去路。 好在这些震荡兽都热衷于攻击会制造更大震动的同类，对小车没有任何反应。 小心翼翼地绕过混战区域。 来到了一片略微安静的区域。 但这“安静”只是缺少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巨大而沉闷的震动轰鸣却持续不断。 那是从地底传来的。 在莫灵的视野当中，地下充满了震荡兽组成的节肢球。 混战产生的节肢球，并不会凭空消失。 而是一直震动不停，最终陷入泥土当中。 但进化还在持续。 震荡兽当中的强者，硬生生地从节肢的牢笼中挣脱开来。 再经历一段时间的进化。 破土而出。 它们有些变成了鼹鼠的形态，节肢变成了利爪。 还有的抛弃了一条腿，剩下的一条腿化作蠕动的蚯蚓状。 但更多的是各式各样的昆虫形态。 蝉、蜈蚣、蚂蚁、地老虎。 莫灵震撼不已。 这是趋同进化。 它们与远在地球的生物们毫不相干，但因为环境的相同，恰好演变出了相近的形态结构。 同时，这些钻出地面的生物，还有一个相同的特征。 身形庞大。 一只巨大狰狞的蚂蚁状震荡兽冲出地表，向着中心走去。 遮天蔽日，小车瞬间被蚂蚁的身躯的阴影所覆盖， 这只恐怖的生物没有在意脚下的动静，又或许这对于它来说已经不算阻碍。 震动让黎洛被迫将车停下，愣愣地看着蚂蚁向前走去。 而莫灵在金属块内被颠得七荤八素。 等到蚂蚁走远，才从震动当中缓过来。 “太可怕了。” 方块内空间有限，莫灵拿这种巨大的生物一点办法都没有。 黎洛的脸上也满是恐惧，但蚂蚁走后，依旧义无反顾地发动车子。 小车向着中心驶去，远远地就能看见一座山。 由金属节肢化作的山。 无数的庞大震荡兽在这山边停下，化作山的一员。 庞大的体型代表了巨大的重量。 刚刚的蚂蚁走到山前，吃力地向上爬，却因为体型太大，滑了下来。 散乱的金属节肢顺着蚂蚁跌落，压在了它的身上。 这样的事情还在山的别处发生，金属节肢组成的缝隙卡住了迈向中央步伐。 庞大的身躯此时成了阻碍。 找到一具蚯蚓状震荡兽的空壳，黎洛勉强开动小车爬了上去。 颠簸。 金属块内坚硬的内壁让莫灵全身酸痛。 还好没过多久，小车就来到了山上。 这是一座平顶山，破损的金属块填满了山上的缝隙，终于小车行驶得不再那么吃力。 震动声不停地从山外传来，但这山丘之上却非常安静。 只有脚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仔细一听，那是金属摩擦声。 莫灵看到无数的金属网滚球在沿着山的缝隙向中心挤去。 这些滚球抛弃了庞大的躯体，但却没想到缝隙越走越小，成了死路。 反而自身填补了缝隙，成了山的支撑。 黎洛下了车，也从缝隙中看到了山的内部。 她做好记录过后，又缓缓向前驶去。 小车跟在后面，莫灵的视野也来到了那红色的水潭边。 在远处看起来平静无比的湖面，到了近处才发现并非如此。 血肉史莱姆们抛弃了金属外壳，从缝隙当中艰难地挤到了中央。 水潭仿佛是一只生物一般，不断蠕动翻涌。 史莱姆们的边缘模糊不清，交杂在一起，在其中不断起伏旋转，形成一个个涡流。 来到水潭边，那被红色浪花包裹着的黑角也出现在了莫灵的视野里。 不是错觉，真的是纯黑！ 莫灵从没有见过这么黑的物品。 以往见到的黑色物体，都还会略微反光，落在上面的污渍也会有颜色。 但这被史莱姆们包围着的黑角，似乎吸收了所有的光。 惊叹于深渊造物的奇异，莫灵也想起了之前黎洛的打算。 冒着巨大的危险来到这，就是为了拿到黑角。 现在距离足够了，先试试将黑角收进来。 莫灵对准黑角，心念一动，那黑角就出现在了金属空间当中。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莫灵把黑角收入空间的一瞬间，震动停止了。 发生什么了？ 视野受限，莫灵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他只注意到，在他的感知范围之内，不再有沉闷的震动声传来。 原本那不停翻涌的红色水潭，也突然变成了一潭死水。 血肉史莱姆们停滞了，就像死去了一般。 节肢山深处那些不停滚动的金属球，失去了动力，在重力作用下滚进了深缝当中。 黎洛也是面露疑惑。 在黑角消失的瞬间，她已经坐上小车，准备逃跑。 现在的状况明显出乎她的意料。 莫灵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黑角，不敢呼吸了。 他感觉到空气突然凝结了。 好在少女的反应也很快。 只是愣了一会儿，就开着车远离了中央。 山的外围，依然是无尽的死寂。 莫灵本已经习惯了震动声，现在突然安静下来，不免地觉得有些古怪。 第11章 死寂与黑角 死寂。 金属山外，原本的巨大震荡兽们停在原地，头部的肉块停止跳动。 相互缠绕的节肢球们也不再抖动，甚至放松开来，散落在地。 像是时间静止了一般。 小车一路上开到了大坑边上。 所到之处没有一只震荡兽是活动的，永不停歇的震动停止了。 原本一只只挤破头都要去到坑中央的震荡兽们，此时失去了兽生意义。 刚刚还在打斗的几只震荡兽停了下来，还保持着缠斗的姿势。 还在空中的鸟型震动兽跌落在地，变成一尊雕塑。 小车停在坑外。 黎洛将仪器对准了那些停滞的震动兽，打开电子屏，开始记录坑内的经历。 莫灵尝试着把一只震动兽的血肉剥离，伤口仍然在愈合。 把切割下来的肉块扔到显眼的地方，黎洛也很快注意到了。 她找到了那只被剥离血肉的震动兽，将仪器对准它。 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震荡兽停滞了。 “难道是失去了目标？” 为什么它们不朝着方块的位置攻过来？ 莫灵在传送黑角前已经想到了这个后果。 传送需要先收到方块内，按理来说势必会遭到围攻。 但显然黎洛并不知道莫灵的传送的原理。 莫灵猜想，黎洛是准备让自己把黑角传送到她的手上，然后开车逃跑。 然而却误打误撞产生了这样的结果。 “就好像我把黑角藏了起来。” 莫灵看向地上的黑角，好奇地拿了起来。 在他触碰的一瞬间，他看到黑角上那纯黑的表面突然滑动起来。 就像是黑洞一般，不停地向内部跌落。 好像能去往什么地方。 这是什么？ 莫灵疑惑了。 “搞不懂。” 把黑角放下，刚刚那跌落的感觉又瞬间消失，黑角恢复了那纯黑的模样。 莫灵打算把黑角传送给黎洛，先让她看看，如果出现什么意外，再收回就好了。 既然是自己搞不明白的东西，就要借助数据库的力量。 黎洛现在的脸上也满是疑惑。 她估计在纳闷黑角跑哪去了，山谷为什么会一片死寂。 duang！ 一声罐头声响又吸引了黎洛的注意。 紧随而来的就是插在罐头盒当中的黑角，莫灵紧紧盯着，随时准备收回。 黎洛看向黑角，脸上的困惑慢慢转变为欣喜。 轰！ 随着黑角出现，整个山谷的震动又开始了，而且更加剧烈！ 黎洛见状连忙将黑角拿了过来。 在接触的那一瞬间，莫灵发现黎洛也像自己刚刚触碰那样，陷入了呆滞。 她瞪大了眼睛，直直地望向黑洞深处。 明明是盯着眼前的东西，目光却好像看向了远方。 周围的震动越来越剧烈。 有震荡兽攻过来了！ 一只鲜红的生物进入了莫灵的视野。 那是无数血肉史莱姆组成的洪流！它们汇聚成一团，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莫灵赶紧对它们进行传送剥离，但剥离速度太慢，只是杯水车薪。 好在大坑边的高度差稍稍阻挡了一下浪潮。 不过后面涌上来浪花一波接着一波，越来越多的血肉史莱姆涌了过来。 眼看着就要冲出坑外。 庞大的震荡兽被涌动的洪流们带动着冲击过来，挥舞着节肢不停向上攀爬。 尖锐的节肢勾在了悬崖的边上，下一秒就要爬上来。 莫灵心急如焚。 他现在就想赶紧把黑角收回，但黎洛现在还握在手中。 她一边抓着黑角，一边又启动了记录仪器，在莫灵焦急的等待之中晕了过去。 莫灵连忙把掉在地上的黑角收了回来，这样的情形他也没想到。 震动又停止了。 刚刚势不可挡的血红巨浪就好像突然榨干了动力，如同潮汐般缓缓退去。 其中的金属巨兽们也不再张牙舞爪，任由着潮汐带动，随波逐流，逐渐漂远。 死寂恢复了。 呼～ 莫灵松了一口气。 再看少女，已经躺倒在地，不省人事。 怎么回事？ 这黑角到底通往哪里？ 等了一会儿，黎洛并没有醒来，莫灵只好再次拿起黑角端详起来。 吸引的感觉再次袭来，带着莫灵的思绪向内陷落。 这次莫灵并没有抗拒，瞥了一眼外面不省人事的黎洛，莫灵下定了决心，顺着那黑漆漆的表面向内滑落。 …… 这是哪？ 当莫灵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夜晚人来人往的大街之上。 我在站着？ 莫灵总觉得自己的视角有些奇怪，但他的思维好像转不弯，好像忘了什么。 莫灵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想法： 他认为自己不应该站着，他应该不是坐着就是躺着。 而且不仅是这种奇怪的想法，他还不认识这个地方。 处处透露着违和感。 抬头望去，看不见顶端的高楼覆盖着色彩斑斓的灯光，不断变换着图案。 高楼之间各种空中轨道相互连接，炫酷的飞行汽车在其中高速穿梭。 楼宇外的招牌目不暇接，闪烁的投影投出立体的广告，逼真的女郎正热情地向他招着手。 充满科技感的汽车停到了路旁，上面走下来一位机器人，伸出手将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妇扶上了车。 路边的行人们穿着奇异大胆，站在明亮的路灯下热情地交谈。 看了一圈，违和感愈发爆棚。 我是谁？我在哪？ 莫灵愣住了。 这时，路边的一位机器人走了过来，对他鞠了个躬，用磁性的声音问道：“您好，请问需要帮助吗？” 莫灵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 只好对着这机器人摆摆手。 “我怎么说不了话？” 莫灵在道路上走了起来，他发现自己走路有些生涩感。 好怪。 来到一个蛋糕店的橱窗前，莫灵向内看去。 玻璃橱窗在路灯之下反着光，莫灵突然看到自己的长相。 一个方块人？ ？ 一身凌乱的睡衣，头上顶着个金属方块，方块的边缘整齐地切过脖子，看不到连接的痕迹。 方块反射着灯光，而自己傻傻地杵在那。 当看到方块的那一瞬间，莫灵脑中的违和感终于冲破了思维障碍，记忆涌了上来。 这是黑角带我来的地方？ 莫灵的记忆完全恢复了，但他还满是疑惑。 未知的城市，还有自己这怪异的形态。 他已经好久没有走路了，怪不得会有生涩感。 还有视野。 莫灵的视野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被局限在正方体空间内，而是真真切切地用眼睛看到了东西。 莫灵好奇地东张西望，感受着这失而复得的自由。 远远看去，一栋华丽建筑上的招牌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黎明城图书馆。” 第12章 角中的世界 这是黎明城？ 莫灵想起刚刚进入监测站时梁站长说的话。 黎明城，应该就是深渊之上的城市吧。 难道这黑角把自己带出深渊了？ 顺着道路，莫灵走进了黎明城图书馆。 图书馆内部依旧豪华无比，高高的天花板，阳光透过玻璃外窗洒下。 这是监测站的那种玻璃，外面看是瓷砖，里面看是玻璃。 图书馆一楼摆了很多台阅读机器，莫灵向其中一台走了过去。 坐在椅子前，机器很人性化地开始介绍起操作，很快莫灵就掌握了操作方法。 打开搜索框，莫灵输入了词条“黑色的角”。 弹出的信息与之前黎洛查询时大体相同。 莫灵又尝试性地输入了黎洛的名字，信息栏也没有弹出任何信息。 “果然不能查公民身份。” 想了想，莫灵在输入栏写上了“猎人等级”。 这时无数的信息弹了出来： “猎人是指探索深渊的人们。” “一开始猎人并没有等级划分，鱼龙混杂。” “但随着探索深渊逐渐深入，有人发现深渊是有层数的，并下到了深渊二层，带回了一件名为“判定之天平”的遗物。” “这件遗物可以赋予每一个猎人一件铭牌，上面会自动浮现出用深渊语言写出的猎人等级和深渊赋予他的称号。” “黎明城借此机会规范了所有猎人的行为，想要进入深渊必须携带铭牌，以此进行管理。” “铭牌上的猎人等级会随着到达的深渊层数而提高。” “从二级猎人开始被深渊赋予称号。” …… 原来如此，怪不得每个人的身上都有铭牌。 这时，莫灵突发奇想，绕过黑色的角，对自己的经历开始了词条搜索： “黑洞/眩晕/失去记忆。” 进度条缓慢地移动，不一会儿，一条信息出现在了莫灵的眼前： 【遗物：梦】 【代价：500克玻璃罐装韩国泡菜】 【能力：让使用者进入无法苏醒的睡眠】 【发现地：地球】 【发现人：周明】 …… 这是在大灾变刚刚开始时就出现的一种遗物。 当时世界各地硝烟四起，人心惶惶。 在济州岛上，出现了一个教派。 ——梦境教派。 当然他们并不称自己为梦境教派，这只是后人的称呼。 这个教派宣称现在的世界是虚假的，是一部小说当中的世界，是被人为创造的。 需要逃离这个世界，跑到造物主没有心情去控制的另一个世界。 非常可笑的言论。 但在当时的环境中，异象频发，各种稀奇古怪的深渊生物和遗物现象冲击着人们的世界观。 于是有很多愚民相信了他们。 梦境教派组织了教众们进行观想，观想一个不断滑落的黑洞。 甚至还印出了那黑洞的传单，到处发放。 他们向教众们解释，只要在心中床上观想这个黑洞，然后在枕头底下压着500克玻璃罐装韩国泡菜。 接着沉沉睡去，就能脱离这个被造物主玩弄的世界，去到乐土，一个不受控制的世界。 大灾变时，这样的教派非常多，这种一听就很离谱的教派根本没有引起官方的注意。 官方正忙着处理更要紧的事情，没有心情去管这种无厘头教派。 然而，有一天，一位梦境教派信徒的儿子发现，他联系不上他的老父亲。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甚至到了家门口，敲门也没人回应。 他连忙开门冲进房间，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老父亲还待在家里。 美美地睡着了。 枕头底下压着一个玻璃罐。 越来越多的报案终于引起了官方的注意。 但为时已晚，梦境教派的教徒们几乎全都陷入了死眠，再也无法醒来。 任何办法都无法让他们苏醒。 当军队冲入梦境教派教主的家里时。 床上只有一具微笑的尸体，枕头底下也是一个玻璃罐。 官方紧急对那些黑洞传单进行了销毁，将黑洞的外观加密保存。 本以为就到此结束了，搜寻传单的收尾人员却抓到了一位疯子。 那疯子不停地对收尾人员说。 这个世界是一个梦！ 收尾人员连忙通知了研究所。 疯子对研究员讲述起自己的经历： 有一天，朋友给了他一张传单。 并和他讲述了梦境教派的理念和去到另一个世界的方法。 他不相信另一个世界，但他却觉得非常好玩，于是尝试了一下。 一开始家里没有玻璃罐，于是他用袋子装了500克泡菜放在枕头底下。 睡了一觉，没有任何作用。 第二天他抱着怀疑的态度去买了一个玻璃罐。 然后按照朋友传授的方法操作。 夜晚，随着一阵眩晕，他感觉自己被那思维中的黑洞拉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也失去了记忆，认为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开始在这个世界开始了日常生活。 一天晚上，他和朋友来到酒吧，朋友与他讲起了一个有趣的传闻。 “只要睡前看着这张传单，然后在枕头底下压着501克玻璃罐装韩国泡菜，睡着后就能到达另一个世界！” 他看着朋友给的传单，觉得太好玩了！ 这次他回家时，顺路买了个玻璃罐。 …… “只要睡前看着这张传单，然后在枕头底下压着1997克玻璃罐装韩国泡菜，睡着后就能到达另一个世界！” “枕头压得住吗？会不会太多了？能睡得着吗？”他反问朋友。 他开始想象自己落枕的样子。 这一瞬间怪异感从他的心中爆发出来，无数的记忆瞬间涌出。 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时，他发现自己可以醒来了。 于是他开始不断地苏醒…… 讲述完之后，疯子对研究人员说道：“跟你说也没什么意义，我要继续苏醒了。” 然后疯子开始面孔扭曲，努力地睁大眼睛，看起来在憋着什么大招。 发现没有效果，他疑惑地询问研究员：“你们这个世界，要在枕头底下放多少克泡菜啊？” “500。” 当听到这句话后，疯子呆呆地望着研究员，眼泪夺眶而出。 这位在梦境中沉沦许久的疯子，就是遗物“梦”的发现人，周明。 最终，研究员把这个事件定义为遗物现象。 因为那500克玻璃罐装韩国泡菜的代价实在是太符合遗物的作风了。 虽然没有发现遗物本体，但这起事件也因此顺利解决了。 第13章 泡菜 “所以，这是一场梦？” 当莫灵出现这个想法的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可以醒过来了。 身体的感觉逐渐恢复，只要他睁眼，就能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莫灵并没有选择苏醒。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这么真实？” 他身上的睡衣和方块头可以理解。 但梦境甚至建立了他记忆当中没有的黎明城，并且还能从图书馆查到现实当中的资料？ 莫灵疑惑不解。 “怪不得这么多人迷失在梦当中了。” 他继续看向记载，发现周明从梦中回来之后，也向研究员描述，梦里出现了他不知道的信息。 周明甚至猜测，梦是联通的。 所有人按照这个方法，到达的梦是同一个！ 但这都没有得到证实。 看到这，莫灵心中一喜。 如果真是这样，说明他可以在这个世界里找到黎洛，把她叫醒！ 但这个诺大的黎明城，怎么找到黎洛呢？ 想起自己苏醒的经历，他有了办法。 违和感。 他要在黎明城里创造所有人都能看到的违和感。 当意识苏醒的那一刻，莫灵发现自己的异常感知恢复了，包括那传送的能力。 但现在发动传送，物品会跑到哪去？ 方块脑袋里？ 莫灵离开了阅读机器，走出大门，来到图书馆外的公园。 感知向外扩展，范围并没有改变，还是11m*11m*11m。 尝试着对准一块石头，莫灵发动了传送。 石头消失了。 好像掉到了什么地方，莫灵听到了熟悉的金属声。 这声音，似乎是从自己的头部发出来的。 “不会真跑到脑袋里了吧？” 莫灵将视野集中在自己头部的方块内。 穿过金属的外壳，莫灵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是一片泡菜的山脉…… 巨大的金属地面看不到边，头顶是无尽的黑暗。 眼前是一堆堆高大的泡菜山，延绵至看不见的远方，不断地有泡菜从山上滚落下来。 莫灵尝试着拿起一片，发现这些泡菜并没有变质腐烂，也不知道它们在这堆放了多久。 独特的酸味充斥着空间，直冲莫灵的脑门。 那颗被莫灵传送进来的小石头，就放在跟前的金属地面上。 莫灵的感知在这空间中移动得非常缓慢，当他试着穿过地面，又来到了公园里。 刚刚那是什么地方？ 莫灵的脑子转不过弯了。 为什么自己会跑到那无尽的泡菜山中？ 莫灵再次进入那空间，把那颗石头往外面的地上一扔。 和现实当中一样，他的能力并没有受到影响。 于是他将目光放向了泡菜。 随着熟悉的传送操作，地面上出现了一堆泡菜。 这存在于未知之地的泡菜，被莫灵带了出来。 “这难道是，之前作为‘梦’遗物代价的那些泡菜？” 怎么会跑到我的脑袋中来？ 突然，莫灵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不是泡菜跑到了他脑袋里，而是他去到了“梦”储存代价的地方！ 莫灵连忙又进入到了泡菜空间，他想要实验一件事情。 走到一座山前，他将传送框对准了那巨大的泡菜山，然后不停地放大。 “没错，还是最多只能到达11m。” 于是莫灵走进了泡菜山中。 黎明城图书馆的公园里，人们正悠闲地漫步。 突然，一个巨大的泡菜立方体出现在了公园的广场中央。 浓郁的气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那泡菜立方体出现后，砸在地面上突然散开，泡菜的浪潮涌向了目瞪口呆的路人。 路人尖叫着躲避，但还是被涌过来的泡菜淹没。 侥幸逃脱的人们赶紧报了警。 很快，救援人员就赶到了现场，他们忍着气味，在泡菜堆中搜索着被压住的民众。 全身沾满了泡菜的莫灵被挖了出来，放在担架上抬出了现场。 但刚刚来到救护车前，莫灵又突然跳了起来，在医护人员的震惊中向远处跑去。 “成功了！真的可以。” 那三层楼高的泡菜山，砸在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莫灵更加坚信这就是梦。 现实当中，被困在方块里时，因为空间局限，只能传送小型物体。 现在没了限制，他正好可以大显身手。 …… 梦境黎明城中，电子屏里正播放着一则新闻： “有猎人正使用遗物在黎明城制造混乱。” “嫌疑人跑到高楼之上，使用遗物制造出一个巨大的泡菜方块。” “泡菜方块会从天上落下，在空中散开，因此城市里四处开始下起了泡菜雨。” “请各位市民出门时小心上方，注意安全。” “有关部门已经在对嫌疑人进行抓捕，但目前还未成功。” “嫌疑人的外貌特征特别明显，穿着睡衣，头是一个方块，全身沾满了泡菜。” “如果有市民见到这样的人，请尽快向有关部门举报。” “以下是那名嫌疑人的监控录像。” 黎洛正拿着电子屏，愣愣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一个方块头鬼鬼祟祟的从高楼的后门潜入进去，然后顺着逃生通道爬到几百层的楼顶。 一群机器人保安发现之后，对他发动了攻击，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方块头在楼顶制造出泡菜方块，随后跟着泡菜方块一起坠落下去。 黎洛的表情愈发古怪。 突然，她听到窗外有奇怪的动静。 此时的莫灵正站在黎明城最高的高楼黎明塔上。 他准备如法炮制创造一场泡菜雨。 正当他准备行动时，一看就很豪华大平层的窗前却突然伸出了一个头。 一位少女正困惑地看着他。 正是黎洛。 莫灵愣了一愣，他本打算利用新闻媒体的传播，把自己的形象传递给黎洛。 但没想到黎洛就住在黎明塔。 他连忙跳了下去，站在了黎洛面前。 看到莫灵的形象，少女的表情明显有些恍惚。 见状，莫灵连忙跑到桌前，拿起少女的电子屏。 然后又熟练地输入密码，将电子屏解锁。 莫灵在上面输入了遗物“梦”的内容，而后将电子屏交给了黎洛。 看着她的表情从迷茫变为清醒，莫灵知道自己成功了。 黎洛阅读完之后，先是打量了一下莫灵此时的奇怪形象，又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来救我的？” 莫灵点点头。 第14章 梦中的生物 果然，梦境是联通的。 他在这个世界找到了黎洛。 他们到达了同一个梦中。 想到这，莫灵靠近黎洛，伸手在电子屏上打出两个字。 “苏醒。” 他知道此时的黎洛已经意识到这是梦境了，随时可以苏醒。 但少女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能苏醒，调查任务还没有结束。” 随后她向莫灵解释了起来。 那些被红绳蠕虫控制的震荡兽们，并不是想要争夺黑角，而是都想通过黑角来到这个世界。 但因为某种原因，它们到不了这里。 也许是梦并不接受它们，又或许是它们没有办法支付代价。 在之前的记载中，并没有其他生物进入到梦遗物中的情况发生。 至于莫灵和黎洛两人为什么没有支付代价就能来到梦中，可能是因为触发了什么机制，正好绕过了代价支付。 莫灵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仅没有支付代价，还把作为代价的泡菜都给偷了出来。 他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我把泡菜从那个奇怪的空间里带到了梦境黎明城当中，这不还是在梦中吗？” 左手倒右手，那到底算不算偷？ 莫灵想不出答案，只好放空大脑继续听着黎洛解释。 “红绳蠕虫只能寄生生物，而能够生活在梦境里的生物只有一种。” 黎洛拿出电子屏在上面输入了一个词语——梦麒麟。 随后将电子屏交给了莫灵。 …… 那是一种在深渊一层被发现的生物。 刚开始来到深渊当中时，人们并没有见到过这种生物。 它没有实体，又或者说人们还没有发现过这种生物的实体。 当时正好是猎人们刚进入深渊开始探索之时。 因为猎人们每天都要面对各种各样奇怪的生物，所以他们就算梦到了这种生物，也不会觉得奇怪。 他们只觉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也不会有人把这件事情跟别人说。 最多也就是同伴之间闲聊时，突然发现，两人居然梦到过长相相同的生物，而这种生物两人在现实当中都没有见到过。 但这时候还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直到有一天，一名猎人来到了第一监测站的医院内，支支吾吾地对医生说起了自己的伤。 当医生问到他怎么受伤时，他才向医生说起自己做梦时遇到的奇怪生物。 那天晚上猎人喝了很多水。 于是大半夜时他做梦到自己在开车，开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去上厕所。 他把车停在路边，找到了一个无人的隐蔽草丛。 他刚脱下裤子，就看到路边的草丛里有一只彩色的生物。 那只生物形状像一匹马，但是比马小很多，大概才一米高，头上还长着一根独角。 生物躲在路边的草丛里，浑身充满了炫目的光，五颜六色的像是彩虹一般。 在黑暗当中非常耀眼，就像一团模糊的彩色贴图，看得猎人脑袋发晕。 他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脑子抽了。 对准那彩虹生物就尿了过去。 然后就被当场踹了一脚，疼醒了。 不仅被子湿了，而且梦里的疼痛还反映到了他现实的身体上去。 而且受伤的部位与梦境里完全相同，所以伤口才在这么奇怪的地方。 医生看了他已经肿胀的受伤部位，憋着笑给他上了药。 这位猎人的故事因为太有意思，广为流传，甚至从监测站里传到了黎明城。 这也是人们第一次发现梦麒麟的踪迹。 随后人们也对这种生物产生了好奇。 能够生活在梦境当中，实在是太过奇妙了。 有很多研究员趋之若鹜地对这种生物进行了研究。 但只出没在梦中的梦麒麟并不能提供实体，很快就陷入了瓶颈。 不过好在人们也开始逐渐了解梦麒麟的习性，让这种生物成为了比较出名的一种深渊生物。 之后，其他猎人也陆续在自己的梦中发现了梦麒麟。 它没什么害处，只要不去招惹它，梦麒麟就不会理你。 但如果招惹了它，它会直接对你发起攻击。 大多数人都会直接疼醒。 接着发现自己被梦麒麟攻击的地方，在现实当中也会受伤。 甚至有人在梦境当中被犄角顶死了。 当同伴发现时，那人正双手捂着脖子，脖子上是一个洞穿的大洞。 莫灵有些疑惑。 为什么有人会被这么矮的生物捅到脖子？ 梦麒麟的记载特别多，因为它实在是太显眼了。 如同彩虹一样的皮肤颜色，很难不引起注意。 虽然能够以诡异的方式对人造成伤害，但官方最终还是将其归为无害生物。 看完了记载。 莫灵又在电子屏上写下了自己的问题。 “这种生物也会被红绳蠕虫寄生吗？” 黎洛点点头说道：“会的，只要是生物都会。” 莫灵还在疑惑着要怎么找到黎明城的梦麒麟，这么小的一只生物。 而黎洛已经打起了电话，没过多久，她就接到了回复。 应付了几句后，转头对着莫灵说道：“找到了，先等一会儿吧，现在送过来了。” 莫灵再次惊叹起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太有效率了。 没一会儿，就有一群黑衣人将用笼子装着的梦麒麟带到了黎洛家里。 莫灵走到笼边，打量起梦麒麟。 的确像是一匹彩虹的小马，身上的皮肤如同被打翻的颜料。 颜料还发着光，不停地在皮肤表面翻滚。 它所有的部位都被涌动的颜色所覆盖，模糊不清，只能看得出外部轮廓，看不到眼睛之类的细节。 外表与周围环境的画风截然不同，就像是游戏里贴图错误了一般。 这只梦麒麟也并没有反抗，而是待在笼子里，乖巧地吃着食物。 再看看那碗里，正是莫灵熟悉的泡菜。 没错，梦麒麟最喜欢吃的食物就是泡菜。 刚发现梦麒麟时，有猎人在梦中发现梦麒麟正在偷吃自己家的泡菜。 研究人员知道梦麒麟喜欢吃的食物就是泡菜后，自发地将它和遗物梦联系在了一起 甚至有人说其实根本没有梦这个遗物。 而是泡菜吸引来了梦麒麟，它将人带到了梦当中。 但这样的说法并站不住脚，因为无法解释玻璃罐和克数限制。 更不用说梦麒麟还会跑到人类的梦中。 最终人们也只能把这当做是巧合。 或许泡菜与梦就是有某种奇妙的关联呢？ 第15章 断裂的角 看着这笼子里一团模糊的彩色，莫灵也感叹于深渊的神奇。 但他却总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 “它的犄角没有了。”黎洛提醒道。 莫灵恍然大悟。 这只乖巧的梦麒麟，并没有记载当中的独角，模糊的颜色让莫灵差点没有注意到。 当发现这一点时，他瞬间就想到了一件东西。 外面那只黑角！ 虽然一个是纯黑，一个是彩色，但两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就是这怪异的、如同贴图错误般的颜色。 黎洛定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莫灵凑到梦麒麟的面前，比对了一下。 那根纤细的黑角的长度确实能够与这只梦麒麟对得上。 如果真的是这只梦麒麟的角，他为什么会跑到现实当中去呢？ 莫灵疑惑不解。 这时他突然又想起了黎洛说的红绳蠕虫的事情。 于是将视野朝着梦麒麟的体内探去。 还是无尽的彩色。 梦麒麟就像是一滩颜料形成的生物，完全没有血肉，也没有任何正常生物应该有的组织。 那吃进嘴里的泡菜，也在进入梦麒麟的嘴巴之后化作彩色的光，融入梦麒麟的身体。 很快在翻涌的彩虹当中，莫灵找到了那根突兀的红绳。 一只看起来非常巨大的红绳蠕虫，正躲在梦麒麟的身体之内。 它一直在啃噬着梦麒麟，以至于整个虫身都发出了光。 这只巨大的红绳蠕虫非常符合记载当中红绳蠕虫母虫的特点，比公虫要大很多 那群震荡兽们寻找的目标正是这只梦麒麟！ 莫灵赶紧通过电子屏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黎洛。 这也证实了黎洛的想法。 一群现实当中的公虫，正在寻找一只存活于梦境当中的母虫！ 但它们却永远无法找到。 莫灵又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这只梦麒麟的角没有愈合呢？ 他突然又想到了蠕虫的本质。 所有的进化都是为了让两者相遇。 之前其他生物的愈合能力，是为了让被感染的生物能顺利地找到目标，才进化出来的。 而这断掉的犄角，反而制造了两者的相遇机会。 犄角在梦境与现实两个永远无法相遇的世界之间，制造了一道桥梁。 所以红绳蠕虫判定这并不是阻碍，没有让梦麒麟进化出愈合能力。 这便是红绳蠕虫的规则。 虽然现在外面那群震荡兽并没有进入梦境的能力。 但说不定，有一天，那群震荡兽也会进化出进入梦境的能力。 随后它们便能找到这只梦麒麟。 而那时候，完成任务的蠕虫与震荡兽们便会随之消亡，自然再也不会震荡兽异动了。 难道只有这种方法吗？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摆烂疗法。 莫灵想了想，还是觉得那根去到现实当中的角才是关键。 但首先，必须百分百确认那根黑角与眼前的梦麒麟有关。 莫灵拿起电子屏，向黎洛问道：“有没有武器？” 黎洛愣了一愣，但还是很快拿出了一个把柄。 两手一转，把柄伸出一根锋利无比的尖刺，她将这根尖刺递给了莫灵。 在黎洛震惊的目光中，莫灵举起手中的尖刺，对着梦麒麟刺了下去。 彩虹色的血液从梦麒麟被刺中的伤口中喷涌而出。 那如同颜料一般的血液溅到地面上后，逐渐失去了颜色，变得纯黑。 与现实当中那黑角的颜色一模一样。 当变为纯黑色之后，很快就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血液的变化让莫灵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想。 梦麒麟受到攻击后，在笼子里不停地横冲直撞，但根本无法逃出牢笼。 莫灵继续攻击，将梦麒麟的身上戳出了很多孔洞。 红绳蠕虫很快就发挥出了它的作用。 只见梦麒麟身上的伤口不断愈合。 莫灵的攻击让梦麒麟直接进化出了愈合的能力。 呼～ 做完这一切后，莫灵松了一口气。 他这是非常冒险的行为，因为他也不知道梦麒麟还会有什么其他的手段。 毕竟这种生物的研究还特别少。 当梦麒麟进化出愈合能力之后，头上突然冒出了一根短短的犄角，而后不断地变长。 在愈合的作用下，它原本断裂的犄角很快就长好了。 有用！ 莫灵又看向黎洛，把尖刺还给了她。 “换把刀，要最锋利那种。” 黎洛闻言就给莫灵找了一把。 接过刀，莫灵一刀将梦麒麟的犄角砍了下来。 梦麒麟疼得倒在地上不停挣扎，看得莫灵自己都心疼起来。 捡起地上的犄角，莫灵看着它不断变黑，最终变成与现实当中的黑角一模一样。 随后黑角便凭空消失。 看着黎洛疑惑的表情，莫灵在电子屏上解释道：“脱离了梦麒麟的身体部位，会跑到现实当中去。” 这原本只是莫灵的猜测，他只是找了一个最贴合现实的解释。 但之前的实验证实了这一点。 “如果不能把震荡兽送进梦境，那就把梦麒麟送到现实当中去。” 莫灵已经想好了下一步。 “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梦麒麟所有的身体都脱离他。” 也就是将梦麒麟身体的所有部位瞬间杀死！ 莫灵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黎洛。 黎洛先是惊讶，而后陷入了沉思。 思考片刻后，她问道：“需要核弹吗？” 莫灵吓得连忙摆摆手，他已经想到了怎么做。 让少女先等待一会儿，莫灵走到了阳台，在花盆之内找到了一只小虫子，发动了传送。 随后便进入了那充满泡菜的空间当中，在地上找到了那只已经死去的虫子。 这便是莫灵想到的能够瞬间杀死梦麒麟的方法。 他打算直接把梦麒麟传送到泡菜空间当中，直接杀死它。 之前，莫灵并不清楚自己传送会让生物灭亡的原理是什么。 第一种可能，就是进入方块的生物会灭亡，这样进入到泡菜空间当中的梦麒麟就还能活着。 如果是这种原理，墨林本打算将梦麒麟传送出来后，丢到各种极端环境当中。 不过这也有让梦麒麟不断进化的可能。 但目前看来，不需要这么麻烦。 这就是第二种可能，只要受过他传送的生物，都会直接灭亡。 第16章 震动的轮回 再次与少女解释自己的做法之后，莫灵来到了笼子前。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能不能成功，但总得试一试。 将笼子一起框选住，莫灵发动了传送，梦麒麟瞬间在眼前消失了。 莫灵连忙来到了泡菜空间当中。 此时的梦麒麟已经没了动静。 它全身的彩色已经黯淡，身上的光芒消失，从外围开始掉色。 那耀眼的皮肤慢慢朝着黑色褪去，消退的速度非常快。 梦麒麟越来越暗，最后变得如同那黑角一般，变成了绝对的黑色。 莫灵一眨眼，笼子已经空空如也。 他赶紧回到外面，把情况告诉了黎洛。 “我们可以苏醒了。” 黎洛点了点头。 …… 莫灵睁开双眼，依旧是熟悉的金属墙。 他习惯性地站了起来，在撞到头之前赶紧停了下来。 双腿已经酸痛，他连忙伸展了一下身子。 过去了多久？ 朝外面看去，黎洛此时也在对照着时间。 十分钟。 在他们进入梦境的这些时间里，外面只过了十分钟。 虽然早就知道梦境当中会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但这种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的感觉还是让莫灵觉得恍惚。 黎洛转过头来，看来是想找人说话。 但看到眼前的是个死气沉沉的金属方块而不是一个人，她又愣在了原地。 莫灵将一个罐头盒子丢到了外面。 金属碰撞的声音一下子让少女回过神来。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呢。 仔细听，沉闷的震动声又恢复了。 莫灵看了看方块内的黑角。 黑角还在，说明有其他的东西吸引了那些震荡兽的注意。 他将黑角传送到黎洛面前的地面上。 这一次，震荡兽的洪流没有再次涌来，听这逐渐遥远的声音，貌似都在往山谷另一边移动。 黎洛捡起黑角，看样子也在认真听着山谷当中的动静。 确认过后，她将黑角放回了方块上，随后莫灵便把黑角收了回来。 这时候，不需要言语，两人心里都有了想法。 黎洛坐上车，朝着震荡兽们移动的方向出发。 从方向来看，来到现实当中的梦麒麟与之前发现的黑角并不在同一地方。 莫灵有些担忧。 如果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它会落在何处？ 好在，小车还没行驶多久，黎洛就发现了震荡兽汇聚的地方。 她拿出记录仪器开始记录眼前的情况。 远处，震荡兽们如同疯魔一般攻击着周围的同伴。 红色的血肉史莱姆海洋涌过，把沿途的所有落单震荡兽卷入其中。 之前在大坑中争夺黑角时经历的一切再次上演 不知道是因为黑角消失的原因，还是因为这次出现的是梦麒麟本体，震荡兽们的反应比之前更加剧烈。 血肉史莱姆的浪潮越来越大，很快就发生了更加奇异的变化。 被卷入浪潮当中的震荡兽们，抛弃了躯体，从金属网中脱离了出来，加入了浪潮。 为了不被淹没，它们最终都选择了化作血肉史莱姆。 很快，在浪潮之中的震荡兽们都只剩下了一个空空的躯壳，不再挣扎。 节肢沉没，留下的只有更为恐怖的史莱姆海洋。 不仅如此，史莱姆巨浪的最前端，逐渐发生了变化。 本来还在涌动的浪潮间还能清晰地看到单个史莱姆的轮廓。 但慢慢地，它们之间的缝隙被逐渐挤压填满，原本清晰的轮廓逐渐模糊。 史莱姆们黏在了一起。 因为不断地挤压，最终它们连跳动的空间都没有了。 无数的史莱姆被压缩到了最小的形态。 在经过一个上坡时，浪潮居然停了下来。 最前端的史莱姆们被后方前赴后继而来的同伴们挤到了一起，再也无法前进。 原本不断跳动的血肉，被强行地压制下来，动弹不得。 莫灵目瞪口呆地看着记录仪器。 太疯狂了！ 它们已经压抑了太久。 红绳蠕虫仍在驱使着它们向着前方涌去。 终于，进化开始了。 那强行挤压在一起的血肉史莱姆们相互融合在了一起。 一开始是最前方的，接着不断向后传递。 很快，史莱姆之间的边缘消失了，一个正在蠕动的巨大生物缓缓出现。 所有史莱姆的震动融为一体，瞬间产生了统一，规律而厚重的震颤响彻在山谷之间。 它不再停滞不前，而是缓慢地向前移动。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速度太慢，它那圆润的边缘开始长出一条尾巴，不断地摆动推动着自己前进。 然后如同蝌蚪一般，长出了四条肢体，开始在地上爬行。 但自身无法停止的震动让它的行动歪歪扭扭。 于是它转换了自己的行动方式。 跳跃。 伴随着一声声震动，它开始了跳跃，每一次跳跃之后，它的前肢都会退化一点，将力量转到后肢。 很快，它就只剩下两只后肢。 但每次跳跃落下，那巨大的重力作用都会让它扑倒，受到伤害。 于是越来越强壮的后肢让它不满足于只是跳跃，它站了起来，两只后肢逐渐伸长，弯曲成最为减震的形态。 一步，两步，三步…… 当走到第九步的时候，这只血肉组成的巨兽，变成了它一开始的模样。 一只巨大的震荡兽诞生了。 两只充满不平衡感的节肢，前后交替行进。 节肢深深地插入地面，随着血肉跳动往复循环，将震荡引入地下。 头部则是一颗鲜红的圆球，血液不断向上汇聚，颜色逐渐变深。 而下方的节肢，在血液流出之后便愈发坚硬，向金属的颜色开始转变。 它不断地寻找释放自身震动的方式，最终进化出了这样的形态。 当看到这只震荡兽出现时，莫灵的心里已经充满了震撼。 “原来震荡兽是这样进化出来的。” 莫灵本以为那种古怪的造型是胡乱随机出来的。 没想到，最开始的震荡兽就存在自身无法控制的震动。 怪不得震荡兽会对震动如此敏感，会如此厌恶震动，甚至到了攻击同伴的地步。 因为这种生物从诞生以来，就在对抗着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 它们获得震荡力量的同时，也在承受着力量带来的痛苦。 这是代价！ 第17章 向死而生 莫灵看向黎洛。 她此时也望着那重新出现的震荡兽震撼不已。 震荡兽的金属节肢越来越坚硬，头部生成了一个球形的金属网削减血肉的震动。 这重新出现的震荡兽，和他们刚刚进入山谷时见到的那只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大小不同。 这只高达天际的震荡兽缓缓地向着它的目标前进。 每一次踏入地面都会传来如同地震一般的响动。 黎洛开着车继续跟着，很快就到达了一个地方。 这是一片空旷的空地，空地中央有一片清澈的小湖。 一只纯黑的马形生物，正在湖边啃着青草。 正是来到现实当中梦麒麟。 莫灵将梦麒麟传送杀死之后，它就全身变黑，来到了这里。 而在红绳蠕虫的愈合作用下，它又活了过来。 现在就以这种形态活在了现实当中。 成功了！ 当见到纯黑梦麒麟的一瞬间，莫灵松了一口气。 “这样红绳蠕虫应该可以完成它的任务了。” 见到如此巨大的震荡兽，本该逃跑的梦麒麟却没有逃离，而是愣愣地站在原地，抬起了头。 虽然看不清楚梦麒麟的眼睛，但莫灵知道它此时肯定看向了走来的震荡兽。 巨大的震荡兽本来踏步的动作特别大，异常急切与疯狂，但到了梦麒麟面前，却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但即便如此，庞大的身躯引发的震动依旧让梦麒麟摇摇晃晃。 震荡兽来到梦麒麟面前，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头部的血肉离开了金属网，来到了梦麒麟身旁。 那汹涌的红色浪潮，现在就只剩下这么一点。 莫灵不由得感到唏嘘。 血肉史莱姆来到黑色梦麒麟的身边，慢慢地覆盖了上去。 梦麒麟也并不躲避，任由着血肉吞没。 黎洛驱车驶向近处，莫灵也因此看见了血肉内部的景象。 只见那跳动的血肉包裹着纯黑的皮肤，梦麒麟也被血肉带动得震颤起来。 这一刻莫灵又看到了那黑色的皮肤上不断滑落的黑洞。 黑洞将震荡吸收，血肉的跳动慢慢减缓，最后停了下来。 史莱姆的血色慢慢丧失，血肉崩解，化作了淡淡的水，融入地面。 随着血肉史莱姆的溶化，梦麒麟的身影也再次浮现出来。 它此时正蜷缩在地上，看起来十分劳累。 “该结束了吧。” 莫灵愣愣地看着。 终于这一切可以落下帷幕了，红绳蠕虫的任务完成了，双方都应该消散了。 而震荡兽的异动，也该到此为止了。 莫灵的视野深入蜷缩在地的梦麒麟，原本的那只红绳蠕虫已经消失不见。 但这梦麒麟为何还不死去？ 无尽的黑色当中，似乎有一丝色彩在跳动。 那是什么？ 莫灵赶紧看去。 一颗小小的光点慢慢亮起，原本是白色的，但它慢慢地发散，变成了彩色。 随着它的发散，周围的黑色都被照亮了起来。 淡淡的彩色慢慢浓郁，扩大，在梦麒麟的体内划出了一道光带。 就像流星划过穿过黑夜。 黑夜被点亮了。 浓郁的彩色瞬间冲出了梦麒麟的皮肤，无限的彩色再次将它的外观变成了那贴图错误的模样。 梦麒麟缓缓地站起，摆了摆头，光芒更加耀眼。 它的动作愈发灵敏，开始在湖边走动起来。 不一会儿，它的步伐逐渐加快，竟奔跑了起来。 来到湖边，梦麒麟纵身一跃，在湖中央划过一道梦幻绝伦的彩虹，随后便消失不见。 史莱姆化作的液体从半空中飘洒而下，繁星点点。 莫灵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能忘怀。 直到那彩虹消散，他才苏醒过来。 活了？ 那只梦麒麟居然没死，又变回彩色，回到梦境当中去了？ 梦麒麟居然是这样的一种生物。 或许，之前它死而复生，并不是红绳蠕虫的作用。 梦麒麟在梦境死去后，会变为纯黑，在现实当中复活。 而在现实当中死去后，又会转换为彩色，回到梦境。 太奇特了。 不仅如此，莫灵在刚刚那复生的梦麒麟腹部，还看到了一块正不停跳动的纯黑血肉。 因为梦麒麟的颜色变化，他才得以看清楚。 那又是什么东西？ 莫灵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怎样，现在终于是结束了。 黎洛将记录仪器收了回来，靠在座椅上休息了起来。 这次经历对她的震撼应该也挺大的吧。 突然，黎洛转过头，对着方块问道：“震荡兽是不是都死光了？” 莫灵下意识地想要回答，才发觉自己不是在梦境当中。 他把一个罐头传送了出去，来回三次，发出了三声响。 黎洛听懂了莫灵的话，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山谷此时一片死寂，莫灵猜想震荡兽可能真的死光了。 但总有不确定的事情，经过这次事件，莫灵还是挺佩服这种独特生物的。 他并不想震荡兽就此灭绝。 黎洛将后方的储物箱打开，拿出了许多食物，放到了金属块上。 “谢谢你。” 黎洛看着方块，认真地说道：“谢谢你去梦里救我，你应该是听得懂的吧？” 莫灵用罐头发出了一声响。 得到回应，黎洛开心地点点头，拿起食物吃了起来。 莫灵知道，经过梦境，黎洛肯定明白了方块是有独立意识的。 不过这也是好事，现在自己被困住，找东西吃都有困难，至少现在有吃有喝。 甚至还有车可以坐，能够慢慢了解这个世界。 莫灵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困在这个方块之中。 但现在得先解决饿肚子的问题。 方块上的食物一个个地消失。 然而，当两人正休息时，一个黑洞凭空出现在车旁。 黎洛瞬间拿起了武器，朝着黑洞砍了过去。 黑洞内伸出一根黑色的节肢，把武器弹开。 随后节肢突然软化，化作黑色触手，伸进了车后的储物箱中。 当触手再次回收时，已经拿着两罐食物。 黎洛准备再次攻击，但那触手却飞速地收回了黑洞当中，消失不见。 黎洛警惕地防范着周围，可是黑洞再也没有出现。 她连忙查看储物箱，脸色愈发凝重，转头对莫灵说道： “少了两罐500克玻璃罐装韩国泡菜，泡菜没了，罐子还在。” 第18章 返回监测站 泡菜，是进入梦的代价，该支付的代价终究要收取。 当触手缠绕住那两罐食物的时候，莫灵就明白了它的目的。 黎洛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将武器收了起来。 而在莫灵的视野当中，那黑色触手的内部不断跳动。 跟随着那触手向黑洞内看去，莫灵的视角一下穿过了黑洞，来到了一片奇异的地方。 还是那熟悉的泡菜空间。 触手放下泡菜，穿过金属地面，好似指引着莫灵去到什么地方。 来到外界，依旧是梦境黎明城。 但视角却不断放大，黎明城在莫灵的视野中不断缩小。 莫灵的视野慢慢抬高，越过高楼，直达天际。 最终，黎明城变成了一颗像素点，一颗在彩色皮肤上的像素点。 莫灵缓过神来，他看到一只巨大的彩色震荡兽。 彩色震荡兽在空间中缓缓转动，传出震动世界的轰鸣，它伸出一根彩色的触手，向莫灵打了个招呼。 当看到这一幕后，莫灵就突然被梦境空间挤了出来。 他呆在了原地。 那是什么？ 梦，是一只震荡兽？ …… 黎洛开着车驶出了山谷。 刚准备离开山谷时，就听见山谷内传来了熟悉的震动。 黎洛停下车，转头看了一眼。 终究还是有幸存者，山谷中还有没被红绳蠕虫感染过的震荡兽。 小车原路返回，向着第七监测站行进。 莫灵还在思考着那梦境当中看见的彩色震荡兽，他发现自己对于深渊的了解还是太少。 这一路上黎洛也一直在回看之前的记录，不停地在数据库中搜索以及上传，看起来收获颇丰。 两天后，黎洛开着车回到了第七监测站。 杜康已经在门口等待着了，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口不停地踱步。 看到黎洛回来之后，立马冲了上来，不停地打量黎洛，满是关心地询问道：“没有受伤吧？” 黎洛摇摇头。 杜康又围着小车转了一圈，在确认黎洛确实没有受伤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敢接这种任务的？连我这样的二级猎人，都得凑齐一个队伍才敢去。” 黎洛认真地回答道：“分多。” 杜康面色古怪，但还是安慰道：“没事，回来就好，现在知道困难了吧，任务失败了也没关系，没受伤就行。” 黎洛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杜康：“成功了。” 杜康愣了一愣，不可置信地问道：“成功了？1000积分的调查任务？” “没错，1000积分的调查任务，你叫我接的那种。” 杜康连忙摆摆手：“我可没叫你接！不过你真的完成了？” 黎洛没有说话，而是拿出电子屏。 电子屏上显示已经上传了所有任务资料，而在任务完成情况上赫然是三个大字。 已完成。 不仅如此，还有其他的资料正在审核当中，如果这些资料属实，积分还不止1000。 杜康的表情非常别扭，很是不敢相信。 没过多久，他也就释怀了，感叹道：“好事，好事。” 黎洛又问道：“提交生物样本的地方在哪？” “你要提交样本？我直接带你去梁站长的研究所吧。” 顺着大厅往监测站深处走去，一扇大门出现在面前。 杜康在大门口扫描了一下瞳孔，大门就此打开。 这是一个巨大的研究所，占据了几层的空间，各式各样的研究人员正忙碌着操作着眼前的仪器。 梁站长显然没有预料到杜康会带着黎洛找到他。 在听完杜康的讲述之后，梁站长吃惊地看着黎洛。 “原来那个任务是你完成的！你上传的很多资料都很有用。” 听说了眼前的少女就是完成震荡兽异动任务的人，一群研究员连忙围了上来。 “那些震荡兽的形态变化，我有些问题要问！你能和我仔细讲讲吗？” “你确定红绳蠕虫确实能寄生到梦麒麟身上吗？” “你陷入梦境世界后是怎么苏醒的？” “根据你的资料，我猜测梦麒麟的习性可能是这样的……” “……” 见状，梁站长赶紧把热情的研究员们赶走，将黎洛与杜康带进了自己的研究室。 “你要提交什么生物样本？”梁站长问道。 黎洛将一摊用遗物胶囊包裹的液体拿了出来。 梁站长打量了一下，疑惑道：“这是什么？” “被红绳蠕虫寄生的震荡兽，现在已经消亡了。”黎洛出口解释。 听到这，梁站长连忙视若珍宝地将这包液体接了过来。 “这对我们的研究很有作用，验证过后会补偿你对应的积分。” 黎洛听到又有积分，眼前一亮，走到方块面前，温柔地敲了敲方块：“那支角你还要吗？” 莫灵拿起断掉的梦麒麟角，发现已经没有了进入梦境的功能，于是便把角送了出去，准确无误地放到了少女手中。 看着少女和方块的交流，梁站长与杜康两人皆是目瞪口呆。 黎洛把黑角举到了梁站长面前。 “这是梦麒麟的角，这个也能换积分吗？” “能！当然能！” 梁站长赶紧找来了手套和密封袋，将这角小心翼翼地装入其中。 将梦麒麟的角保存起来之后，他又看了看方块。 “这铁块遗物好像还有别的功能？” 发现梁院长对方块起了兴趣，黎洛赶紧站在方块面前，挡住了梁站长的视线。 看到少女的反应这么剧烈，梁站长赶忙说道：“你这是个人财产，我们不会对这有所兴趣的，但还是建议你在数据库将遗物的数据更新。” 黎洛依旧挡着方块。 “当然不更新也行，不强求。”梁站长连忙表示。“你这次贡献很大，先在监测站里好好休息一会儿吧，不要着急出任务了。” 杜康连忙附和道：“可不能再接这么危险的任务了，要是确实缺积分，下次我去任务的时候带着你。” 黎洛非常抗拒地看着杜康。 “不用了，那样还要分分数给你。” 这话杜康听得咬牙切齿，但却拿黎洛没有办法。 梁站长又向黎洛询问了几个问题。 莫灵发现，涉及方块和梦境经历的问题黎洛都只字不答。 “真是不枉我救你。” 之后，杜康就带着黎洛离开了研究所。 “先去休息吧，那边有个猎人休息点，只要花点钱就能住个好房间了。” “不用了，我已经在监测站里买了一套房子了。” 杜康再次青筋暴起。 第19章 样本的异况 这是一间带着车库的大屋子。 房间干净整洁，布局舒适，一边的曲面玻璃窗甚至可以看到外面的丛林。 屋内各种家具一应俱全，充满了生活气息，很难让人觉得这是一个猎人监测站内的房间。 不过为什么会有游泳池？ 这是来探索深渊还是来度假来了？ 如果不是要探索深渊，莫灵甚至都想一直在这摆烂下去。 有钱真好。 黎洛打开冰箱，里面已是满满的食物。 “你想吃什么？” 说完便把食物拿了出来，一件件摆到方块面前。 待莫灵挑选了食物之后，黎洛拿出电子屏放在桌上，询问道：“你应该会操作这个吧？你在梦境里都会。” 莫灵把电子屏收了进来，在上面写了一个字：“会。” 黎洛欣喜地看着传送出来的电子屏。 “那我们可以通过这个交流！” 黎洛又拿出一台电子屏，尝试着让莫灵朝外发送信息。 接着莫灵就发现，金属方块的外壳好像阻碍了所有信号。 在里面使用电子屏既接收不到信息，也发送不了，只能通过写字的方式传递给黎洛。 莫灵突然意识到，他把黎洛控制小车的手环拿进来使用的计划泡汤了，他之前还想着自己能控制小车出去转转。 不过现在至少可以交流了。 通过电子屏，莫灵将自己目前掌握的能力告诉了黎洛。 交流过后，此时莫灵才发现黎洛之前对于方块的误会有多大。 黎洛到现在为止，都认为方块是个遗物，一个有着自我意识的遗物。 因此莫灵还是隐瞒了自己的一部分状况，没有把自己其实是困在方块当中的事实告诉黎洛。 “不能让她知道自己不是遗物。” 现在两人的合作还算愉快，可以先暂时保持下去。 黎洛得知莫灵能力的原理之后，看得出来很开心。 莫灵也有些疑惑。 难道可以交流的遗物有很多吗？ 这个问题莫灵并没有问黎洛，他想自己找到答案。 聊完能力之后，黎洛又对使用方块的代价问题异常地好奇。 “你喜欢吃什么东西？能写出来吗？” 莫灵将自己喜欢吃的几样食物写在电子屏上。 “这么少？”黎洛满是困惑。“那你吃了这些会不会升级能力？” “还有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你吃东西的垃圾丢到哪了？” “能不能吃多一点，会不会能传送更远的距离？” “……” 看着眼前对食物热情无比的黎洛，莫灵很怀疑她和一开始见到的那冷酷少女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时间很快过去了。 在监测站这几天，黎洛倒是非常听话，没有再次接任务，甚至连门都没出。 她在房间里悠闲地度假，饿了就直接让别人送过来。 少女唯一的日常生活，就是用电子屏刷着各种遗物和深渊生物的信息。 然后便是不厌其烦地找方块说话，大多数都是各种食物的内容。 相比于方块的能力原理，她明显对代价更有兴趣。 莫灵很想逼问少女什么时候再去接任务。 “你不是很着急去深渊二层吗！积分怎么办！” 很快莫灵就被打了脸。 这几天，黎洛上传的资料数据和生物样本一个接着一个审核完成，电子屏不断刷新着信息。 【震荡兽影像资料审核完成，报酬：300监测站积分。】 【红绳蠕虫寄生影像资料审核完成，报酬：500监测站积分。】 【梦麒麟影像资料审核完成，报酬：500监测站积分。】 【梦麒麟生物样本审核完成，报酬：500监测站积分。】 …… 电子屏弹出各种杂七杂八的信息，莫灵看着黎洛的积分蹭蹭地飞涨。 终于，在所有的资料都审核完成后，黎洛的积分达到了5000。 这样的结果似乎黎洛自己也没想到，每次刷新她都看着电子屏止不住地欣喜。 莫灵也非常意外。 看来监测站积分的获取方式并不只局限于任务，在任务过程中获取的各种资料才是大头。 越稀有的资料积分越多，毕竟监测站就是为了研究深渊而设立的。 这次额外积分这么多，也只是因为黎洛上传的数据都是非常重要的资料空缺。 在任务资料全部结算之后，黎洛看样子也打算去接新的任务了。 她打开电子屏查看着最新的任务。 此时一个消息却突然发了过来。 梁站长：“黎洛，有空请来一下研究所，上次送过来的红绳蠕虫寄生样本有问题。” 接到消息之后，黎洛就带着小车朝研究所走去。 …… 研究所内，梁站长正跟黎洛解释着这份生物样本的古怪。 “你们可能在宏观上看不清楚。” “但我们研究所检测了这些细胞，发现有很大的问题” 站长把黎洛带到了一台显示器旁，上面正显示着微观的寄生样本。 看了半天莫灵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黎洛看起来也非常疑惑。 梁站长连忙，拿出了另一张图片，解释道： “这张图片是正常的红绳蠕虫细胞和震荡兽细胞，但现在显示器上显示的细胞，并不是两者当中的任何一种。” “整个寄生样本当中，我们找到了两种细胞，一种是震荡兽的，另一种就是你们所看到的这种未知细胞。” “而它并不是红绳蠕虫细胞。” 梁站长严肃地询问道：“黎洛，你确定你送过来的是红绳蠕虫寄生的震荡兽消亡之后的样本吗？” 黎洛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问题就很大了，我记得你上传的资料中说过，这次震荡兽异动的原因，是因为大规模的红绳蠕虫寄生？” 黎洛再次点头。 得到答案后，梁站长思索片刻，说道： “红绳蠕虫本就不会大规模寄生，这也是你在资料中提到的疑点，但如果是这样就能解释了。” 梁站长将黎洛带到研究所内的一台设备前，指着屏幕说道：“样本中的那类未知细胞，我们做研究的都很熟悉，你们看，就是这种。” 莫灵朝着屏幕看去，上面是一群不断扭动的透明细胞。 它们安静地在培养仪器中躺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奇怪。 莫灵将这一种细胞与之前寄生样本内的未知细胞做了比对，发现确实是同一种。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他可是亲眼看着，黎洛用胶囊把那只被感染的史莱姆包裹起来的。 那胶囊包裹也一直放在储物箱内，待在莫灵的视野当中，没有什么调包的可能。 难道，它们一开始就是这种未知细胞？ 第20章 反细胞 梁站长见到黎洛困惑的表情，叹了口气，出口解释道：“这是忒修斯细胞，也有人称他们为反细胞。” 忒修斯细胞？ 反细胞？ 这是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黎洛拿起电子屏开始查询起来。 莫灵也赶紧看向了屏幕上的资料。 …… 忒修斯细胞。 这是人们最近才发现的一种生物。 为什么深渊探索这么久之后才发现呢？ 因为它实在是太隐蔽了。 它一直存在，但从未有人发现，直到第七监测站出现了一件怪事。 有一段时间，研究人员发现，在深渊一层的某一个区域，猎人们带回来的生物样本，检测出来都是同一种生物。 一开始，研究人员们觉得猎人在造假，甚至还拿出了证据。 他们觉得猎人在糊弄他们。 但猎人们都不服气，据理力争，把自己的影像资料都拿了出来。 在视频当中，这些猎人确实将这些生物击杀了。 经过讨论，他们又认为是样本被调了包。 于是查起了监测站内的监控，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之后他们怀疑是遗物现象，但经过大规模的探查，这个区域内正常无比。 监测站内也并没有发现什么用遗物作乱的人。 调查陷入了停滞。 于是第七监测站派出了一支特别小队，包括研究人员和猎人们。 他们一起深入这个区域，猎杀了几只生物。 这些生物样本经过层层封锁，在研究人员的眼皮子底下盯着，从那个区域运到了研究所的显微镜下。 然而就算这样，检测出来的生物还是同一种。 这种奇怪的现象，让调查停滞了下来。 直到有研究员发现，就算是同一种生物，这个区域内的个体与区域外的同类，细胞完全不同。 有了突破点，研究员继续对着这个区域研究。 终于搞清楚了这种奇怪现象出现的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一种细胞。 它会模仿任何一种生物，从出生到死亡，这个过程中正常产生的后代，也都是由这种细胞组成的。 所以那个区域的生物才都是这种细胞。 由这种细胞组成的生物并不会有什么异常，它们该吃吃，该喝喝，正常生活。 它们也并不会感染其他正常生物。 只是这种细胞组成的个体会混在种群当中，逐渐扩散。 与正常个体产生后代后，这种细胞会出现在后代个体的身体内。 接着，它会一个细胞一个细胞地替换掉个体内的正常细胞。 直到将这个后代个体完全转化为由它所组成的生物。 这种细胞在个体存活时，就连最精密的仪器，也分不清楚它们和正常细胞的区别。 直到死去后，它们才会变回原样。 当了解这种细胞后，监测站如临大敌，研究人员差点想对整个监测站的人进行切片。 最终为了防止恐慌，监测站以一次全体体检为由对所有人抽了血。 好在站内并没有被这种细胞替换的人。 因为这种奇怪的特性，所以研究人员命名其为忒修斯细胞。 一个生物所有的细胞都被替换成另一种，而这种细胞还能完成所有功能，并且还不会对生物的自我意识造成影响。 那它依旧是原来的生物吗？ 忒修斯细胞没有任何危害，这也让它的隐蔽性变得很强。这诡异的特性却让所有人感到胆寒。 当一个种族全部都被替换的时候，那个种族算不算灭绝了呢？ 如果一个种族的人们，发现自己整个种族都是由忒修斯细胞组成的，自己的种群延续，只是为了这种细胞能够存续下去。 那它们会有多绝望？ 莫灵看到这，已经全身发寒。 他又看向屏幕中那些缓慢地移动着看起来无比正常的细胞，突然能够理解那些研究员为什么恐慌了。 梁站长走到屏幕前，背对着黎洛。 他的语气也有些发颤： “忒修斯细胞，也有人称他们为反细胞。” “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有一天，一个世界充满了由忒修斯细胞组成的生物，只有正常细胞的你被它们发现了。” “它们只会抓住你，研究你，然后得出一个结论。” “你是一个异类！” 当反细胞占据主要地位，正常细胞就成了异类。 到时候何为正？何为反呢？ 黎洛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愣在原地。 梁站长安慰黎洛：“还好这种细胞只能在种群当中传播。” 他紧紧盯着屏幕，脸上满是忧思。 “一开始，还有研究员打算用这种细胞研究药剂。” “我们从新生后代里面提取出了这种还未开始替换的忒修斯细胞” “它能替换各种器官，能断肢再生，甚至能顶替大脑。”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人类可以无代价地使用那些拥有强大能力的遗物！” “你知道应该知道‘附魔镐子’吧，那件能够在任何地方挖出心中所想矿物的镐子，它的代价是使用者的双手。” “忒修斯细胞能让这件遗物无限地使用！” “但这种细胞的使用还是被严令禁止了，没有人敢承担人类被忒修斯细胞污染的后果。” 梁站长叹了口气。 “那片区域也被封锁了起来，现在忒修斯细胞居然在别的地方出现了。” 此时，莫灵才发现自己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 已经被封锁的区域外，在震荡兽的栖息地，出现了忒修斯细胞！ 怪不得梁站长在询问黎洛的时候反复地确认。 “震荡兽的栖息地我会派人重新去探查，你们先回去吧。”梁站长满是疲惫地叹息道：“还得感谢你，黎洛，发现了这么大的隐患。” “没关系。” 和梁站长简单地道别后，黎洛回到了房间内，但她看起来还没从忒修斯细胞的资料中回过神来。 莫灵此时心中满是疑惑。 他们带回来的生物样本，是刚刚进入山谷时就获取到的。 其他震荡兽体内的红绳蠕虫，莫林也并没有看出什么区别。 莫灵不清楚到底有多少红绳蠕虫是忒修斯细胞组成的，但不管怎样，所有的红绳蠕虫都消散了。 不过，为什么从来都不会改变生物习性的忒修斯细胞，会突然替换红绳蠕虫，接着违反常规地大规模感染呢？ 第21章 指定任务 忒修斯细胞的疑云一直环绕在莫灵的心头。 黎洛倒是心很大，她已经开始准备接下一个任务了。 休息几天后，黎洛更新了装备和食物，又来到了任务柜台前。 她照例从任务栏的最后面看起，但迟迟都没有接任务。 顺着黎洛的目光看去，莫灵才知道为什么她在犹豫。 【采集任务：水心熔岩，五十千克，实验使用，报酬1000监测站积分。】 【采集任务：人滚草，二十颗，研究使用，报酬2000监测站积分。】 【猎杀任务：监测站西面暴风带中猎杀一只巨大喷流，需要提交影像资料以及战利品闪灵核心，报酬2000监测站积分。】 …… 没有调查任务，其余的任务也都是很难完成的那种，黎洛驻足许久，就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 再往上看，就是只有几十分的调查任务了。 正当黎洛打开电子屏，打算退而求其次接受时，却恰好接到了一条消息。 是梁站长发来的。 “黎洛，你还没接任务吧？我这有件事情要你去做。” …… 研究所内，梁站长向黎洛解释了自己的想法：“忒修斯细胞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前面发生的事情你也知情，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 他拿出一份电子地图，指着一处说道：“这片红线标记的地方，就是忒修斯细胞的封锁区域，我需要你去那看看。” “调查一下封锁区域有什么遗漏，或者有什么异常，当然，最重要的是把忒修斯细胞在外界出现的事情和前哨站点的驻扎人员当面说明一下。” 既然有前哨站点，那为什么还需要黎洛去调查？莫灵心里不禁怀疑。 黎洛的脸上也满是不解。 梁站长也看出了黎洛的疑惑，继续说道：“我们与前哨站点很久都没有人员流通了，交流仅限于信息传输，我怀疑那边可能出了什么事情。” “不去。”黎洛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要凑积分，没空。” 听到黎洛直白的拒绝，梁站长一下愣在了原地。 反应过来后，他才无奈地说道：“我给你下发一个指定任务吧，你完成之后就可以获得积分。” 梁站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自己的工作台上一通操作，随后黎洛的电子屏上就响起了通知： 【您已收到一条第七监测站指定任务，发放人：梁智】 【调查任务：忒修斯细胞封锁区域巡查，报酬2000监测站积分。】 【是否接受？接受/拒绝】 “这个任务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这些积分应该差不多了？要是有额外收获的话我还能给你申请多一点积分。” 这么多？ 莫灵还在震惊着站长的权限范围，黎洛已经按下了接受键。 从站长那拿到了前往前哨站点的地图和通行许可，黎洛直接带着方块出发了。 封锁区域的路途并不远，但是非常偏僻隐蔽，弯弯绕绕了两天才到达指定位置。 眼看就要到达，天却突然暗了下来。 天黑了？ 但时间好像不太对。 莫灵待在方块里，只能通过光暗变化来感受昼夜。 他连忙瞄了一眼黎洛电子屏上的时间，发现并没有到晚上。 再看黎洛，已经放缓了行驶速度，抬起头来看向天空。 随着小车逐渐前进，莫灵才看清楚前方是什么。 那是一堵高墙。 钢筋混凝土筑成的厚实高墙，莫灵的视野甚至覆盖不到高墙的顶端，墙体地基也深深扎入地下，看不到底。 就是这高墙遮住了光芒。 来到高墙跟前，莫灵才堪堪看到高墙内部的景象。 与墙外一模一样的景色，普普通通的植物和小昆虫，他也看不出封锁区域有什么异常。 但一想到这些动植物可能都是忒修斯细胞组成的，莫灵心里又是一阵发寒。 还在专心研究墙内的世界，一声怒喝打断了莫灵的观察。 “什么人！” 只见一群身穿厚实作战服的士兵手拿各种武器，走上前来，围住了黎洛。 “下车！” 士兵们训练有素，迅速对小车和黎洛展开了搜查。 当得知黎洛是第七监测站派来之后，士兵们面色反而更差了，发起了牢骚。 “监测站发来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了，赶紧回去吧，这里没有什么异常。” “忒修斯细胞逃逸的事情我们会派人协助调查，封锁区域内没有任何特殊状况。” 这样的态度反而让莫灵产生了怀疑。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黎洛也不是傻子，向士兵们出示了任务以及通行许可，执意要进去。 看到任务上发放人的名字，检查的士兵生气地说道：“又是梁智，天天躲在监测站里，还对我们指指点点，有本事他自己来？” 这句话引起了其他人的附和。 “封锁区域的泄漏的问题还想要我们背锅？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我们在这尽心尽力有什么用，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大不了不干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守着，天天防着那群异怪，还要被自己人怀疑。” …… 这群士兵明显对梁站长怨气很大。 “够了！” 正当局势僵持不下时，一声嘶哑但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士兵们的牢骚。 士兵们赶紧向后转身立正，个个挺直了身子。 “苏队长！” “苏队长！” …… 随着来人走近，莫灵才看清楚了这人的样子。 瘦弱。 那群士兵们个个身材健硕，穿着整齐，但这苏队长却像是个干缩的老头，浑身被肮脏的绷带缠着。 那绷带甚至把他的脸都缠了起来，干涸的黑色血液渗出绷带之外，看起来如同一具腐朽的木乃伊。 他走到黎洛面前，再次确认了黎洛的任务和通行许可，扭头看向身边的士兵： “手续齐全，检查完毕，就放人进去，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身边的士兵连忙低头认错，高大的身躯在这苏队长面前居然像个小孩子。 “走吧，我带你进去。” 苏队长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领着黎洛走出了包围圈，沿着城墙边向一旁走去。 刚刚还满嘴怨言的士兵们现在个个闭口不言，安静地跟了上来。 莫灵看向苏队长脖子上挂着的铭牌，上面的字样也让他吃了一惊： “三级猎人，碎骨人苏阳。” 第22章 前哨站点 碎骨人？ 这充满气场的称号着实让莫灵充满了好奇。 跟着苏队长，很快就来到了一个高墙前的入口。 入口深深地向地下延伸，向下走去，莫灵才发现这居然是一个像防空洞一样的地下空间。 不是那种四通八达的地道式防空洞，而是能容纳很多人与物质的防空地下室类型。 这高墙之下竟然别有洞天！ 莫灵本以为前哨站点是和第七监测站同种类的建筑，没想到居然是这么隐蔽的作战设施。 众人刚刚进入站点内，就听到警报响起。 怎么了？是我们的原因吗？ 很快就有人打消了莫灵的疑虑，一名士兵急匆匆地冲到苏队长面前。 “苏队，兽潮又来了！” 苏队长平静地说道：“越来越频繁了，照常部署吧。” “是！” 苏队长让身后的士兵们都回到各自的岗位，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才看向黎洛。 “我需要去处理区域内生物异动，你可以先待在这里。” 说完就要走。 但黎洛拦住了苏队长：“生物异动？可以一起去看看吗？” 苏队长想了想，又看了看梨落身后的方块，点了点头。 “可以，但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也不要影响到其他的士兵。” 黎洛连忙答应。 跟着苏队长来到通往高墙内的入口，此时已经有很多士兵排成队列整装待发。 苏队长一声令下，士兵们分成小队，井然有序地跑出了入口。 当黎洛顺着入口来到地面上之后，看到的已经是作战小队游刃有余地围攻各种异兽的画面。 来到高墙内，黎诺也拿出了记录仪器，准备记录生物暴动。 苏队长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阻止。 透过仪器，莫灵发现了奇怪的地方，这群暴动的生物，居然不是同一物种。 有的作战小队正在围攻一种八只脚的牛犊状生物。 这生物看起来很小，力气却非常巨大，将靠近他的士兵们通通顶飞，最后被放出的陷阱缠住了脚，才被小队猎杀。 还有的士兵，拿着一根鱼竿样的武器，将手中的蓝色油漆泼了上去，随后将鱼竿甩出。 鱼竿的末端突然张开一张的蓝色的大网，将半空中的一只的鸭型生物罩住，其余的士兵趁机发起攻击。 还有的生物像是一条鲤鱼，此时正在地面上扑腾扑腾，身上还不停冒出水，但好像没有什么作用。 这群千奇百怪的异兽们，没有一只是相同物种，就好像是动物园没关门，什么珍禽异兽都跑了出来。 士兵们面对这种状况，明显都非常有经验，这些暴动的生物们很快被一只一只地限制在原地。 杂乱的战场被分割成一个个小区域，士兵们游刃有余地将这些生物们包围着斩杀。 苏队长就在后面淡然自若地看着，并没有出手。 然而，当异兽们都被猎杀完毕后，苏队长却仍然紧紧盯着背后的树林。 还有吗？ 果然，没过多久，一只像是蚯蚓一般上下扭动的生物从树林间挤了出来。 那蚯蚓生物身上带着一圈圈的螺纹，螺纹的缝隙里生出来一只只红彤彤的人类手臂。 手臂挣扎着向身外抓取，如同有人被困在螺纹缝隙当中。 见到蚯蚓生物后，士兵们纷纷远离。 但蚯蚓生物那看起来笨重的身躯却突然收缩了起来，而后像是闪电一般弹出，快速地席卷向几名靠近树林的士兵。 人类奔跑的速度哪赶得上怪物，这几名躲闪不及的士兵瞬间被蚯蚓生物的手臂抓住。 他们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无数手臂包裹着，像是被掰断的甘蔗，被挤入螺纹当中，只留下两只手臂，露在螺纹缝隙之外，不停地摆动挣扎。 见到这样的场景，心理素质再高的士兵，都免不得逃跑。 那蚯蚓生物又涌动着，朝着后撤的众人抓去。 但这次并没有让他得逞。 苏队长在看到这生物从树林中爬出来时，已经向着它冲去，此时已经拦在了这只蚯蚓生物的面前。 只见他一个箭步来到蚯蚓生物的身侧，弓下身子，一道白光闪过，那蚯蚓一侧的手臂齐根折断，只留下光滑的切口。 再看苏队长，那斩断蚯蚓手臂的武器居然是爪子！ 长长的骨质爪子，从苏队长手指上的绷带中伸出来，绷带上渗出鲜红的血印。 受了伤的蚯蚓却没有任何反应，转过身躯，就用另一侧的手臂朝着苏队长抓去 然而还没伸到前方，就也被苏队长全部斩断。 蚯蚓生物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手臂并不能对苏队长造成什么伤害。 于是它又开始收缩身体，如同弹簧一般，飞速地向前撞去。 苏队长双手护在身前，小臂前侧突然冒出两块尖锐的骨板。 虽然被蚯蚓生物撞得连退几步，但那尖锐的骨刺也刺入了蚯蚓生物的身体。 但蚯蚓生物却像不知疼痛一般，背后的手臂突然向前抓，让无法防备的苏队长死死抓住。 身躯与无数手臂形成的牢笼，将苏队长死死困在其中，不留一点喘息空间。 手臂使劲地向内挤去，眼看就要把苏队长挤断，压入螺旋缝隙当中。 但此时的苏队长浑身却渗出了血点，无数的骨刺穿体而出，像是刺猬一般，深深扎入蚯蚓生物的身体。 血红手臂被粗长的骨刺戳断，蚯蚓再也无法束缚苏队长。 肋骨直直刺出，将蚯蚓生物固定在原地，苏队长腾出双手，原本的骨板迅速伸长，化作一把半人高的白色骨刃。 朝着蚯蚓生物狠狠劈下，骨刃像切开一块软泥一般，将蚯蚓生物一分为二。 蚯蚓生物重重地倒在地上，原本还抓着梁队长的扭曲手臂也慢慢松开。 梁队长身上的骨骼慢慢收回，只留下绷带上的破洞和创伤的血肉。 他喘着粗气，紧紧盯着地上的蚯蚓生物尸体。 正当众人以为一切都结束时。 那地上的蚯蚓生物尸体上的螺纹却突然扩张了一圈。 随后螺纹不断延伸，两段躯体居然变成两只相同的蚯蚓生物！ 复活后的两只蚯蚓生物左右分开，朝着苏队长围攻而来。 面对这样的情景，苏队长一时拿不出什么对策，只能迅速向后跳开，不断地躲避着蚯蚓生物的追击。 第23章 隐瞒的异动 苏队长不断后撤，很快就来到了莫灵的视野当中。 透过绷带，莫灵发现苏队长体内的骨骼已经满是裂痕，绷带下的创伤深深地直达骨头。 这是骨刺长出身体造成的伤口！ 原来碎骨是碎自己的骨，莫灵恍然大悟。 这肯定也是某种遗物的作用，看起来作用和代价都很大。 虽然骨头上的裂痕和伤口都在飞速地愈合，但莫灵还是能看到苏队长咬着牙，一直在承受着剧痛。 两只蚯蚓生物紧追不舍，也冲到了莫灵的视野当中。 苏队长站定，看起来是想到了对策，但莫灵此时已经瞄准了两只蚯蚓生物。 一只蚯蚓正准备收缩突进时，硕大的正方体空洞突然出现在它的身下，让它直接摔倒在地。 紧接着，无数的血洞不断地出现在它的身上，无形的攻击瞬间让它变成了蜂窝煤。 不仅如此，为了防止它继续再生，这些无形的攻击继续啃噬着蚯蚓生物的躯体，它本就千疮百孔的身躯一块一块地消失不见。 最终，这只蚯蚓就这样被肢解在空气当中。 另一只蚯蚓似乎没有什么智商，仍然缠着苏队长，准备发动攻击，但随着它同伴的消失，它却直直地愣在了原地。 粗壮的身躯像是漏了气，从内部开始不停地瓦解，带有螺旋的皮肤不断凹陷，一下子没了支撑。 等到皮肤表面也出现一个缺口，才看清楚蚯蚓生物的内部早已被那种无形的正方体空洞掏空。 光滑的切口继续蔓延，将蚯蚓生物所剩无几的皮囊吞噬殆尽。 刚刚还在肆虐的两只恐怖生物，就这样消失了。 苏队长看着这转眼之间发生的事情，眼中满是震惊。 缓过神来，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黎洛和她身后的方块。 黎洛迎着苏队长的目光，点了点头。 …… 莫灵靠在方块中，一边吃着传送进来的食物，一边听着士兵们朝着黎洛道谢。 回想起刚刚的恶战，莫灵发觉自己传送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似乎变熟练了。” 使用传送能力就像学习用手抓东西一样。 如果说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他是个刚出生的婴儿，那现在莫灵已经是个三岁小孩了。 他已经可以下意识地把视野当中的事物传送到别处去了，不需要精力特别集中，所以这让他的传送速度变得飞快。 刚刚的蚯蚓生物的肉块已经被莫灵顺手扔到了地下。 “如果能做到比肉眼还要快，是不是能做到让生物凭空消失？” 莫灵跃跃欲试。 士兵们在确定了这次兽潮结束后，也纷纷围了上来。 有的甚至好奇地凑到了方块面前，但被黎洛伸手挡开。 一位士兵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向黎洛道歉：“前面在高墙外面拦着你，实在是对不住，给你道个歉。” 说完便跑到一边去收拾战场。 苏队长在原地警戒了一会儿后，也向着黎洛走来，朝着她郑重地伸出了手。 “谢谢帮助。” 黎洛也伸出手，随意地握了一下。 看来此时此刻，这些在前哨站点的士兵们，才正式意识到黎洛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调查人员。 黎洛也顺势问道：“这些生物异动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和监测站汇报？” 苏队长却愣了一愣：“这些事情都说了，我们每天发给监测站的日报里，都会清清楚楚地写明白前哨站点发生的事情。” 听到这，莫灵也满是困惑。 这些事情梁站长发布任务的时候并没有说。 苏队长看着黎洛不解的表情，也意识到了什么。 “监测站不知道？怪不得，我们最近一直请求增援，但监测站都只是日常回应，也并没有派出增援。” “这也是士兵们心生怨气的原因。” 苏队长连忙喊来联络员，向他询问了这段时间的通信状况，又确认了一遍发出的日报，都一切正常。 他疑惑地来回踱步，又看向黎洛，询问道：“监测站知不知道化树的事情？这个我们也向监测站汇报了。” 黎洛摇摇头。 化树？那又是什么生物？ 莫灵本以为是前哨站点在隐瞒着什么事情，但他却没有想到，居然是两个站点之间存在信息差 苏队长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向黎洛确认道：“你来到这的任务就是要调查忒修斯细胞的异常是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苏队长又提出了建议： “你可以先去化树的部落，看看那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哨站点一直想去调查，但兽潮来得越来越频繁了，最近都分身乏术。” “我们会回去检查为什么信息没有传到监测站，之后也会赶过去。” 随后，苏队长就让黎洛打开了电子屏，向她传输了化树的资料。 …… 忒修斯细胞封锁区域，由巨大的高墙包围而成。 这个区域内所有的生物都是忒修斯细胞组成的，大到几千年的树木，小到随处可见的昆虫，都被替换掉了。 除了一种生物—— 化树。 这是一种果冻状的凝胶生物，能与人简单沟通，具有一定的智慧，在封锁区域内有自己的部落。 一开始认识人类的科技后，他们就找到前哨站点的人类交换肥料。 之后甚至会有专门的送货员，拿着自己部落找到的遗物千里迢迢来到前哨站点，交换肥料。 发现这件事情后，前哨站点的人们也都很乐意与这种友好的生物交易。 之所以没有被忒修斯细胞感染，是因为他们都是凭空出现的。 凭空出现？ 看到这，黎洛望向苏队长。 苏队长解释道：“他们确实是凭空出现的，不会被忒修斯细胞替换，我们对他们做过检测，所有的化树都是正常的细胞组成的。” “那些来到前哨站点交易的化树，我们也都仔细检查过，要不然也不会和他们交易。” 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莫灵心想。 还有他们为什么要交换肥料？ 再继续往下看，莫灵才发现了答案。 因为这群生物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整个族群所有个体的唯一目的就是——变成一棵树。 第24章 化树 化树，非常简单粗暴的命名。 第一次发现这种果冻状生物时，他们正站在高墙边上，好奇地看着人类筑造高墙。 他们并没有什么害处，只是单纯地在高墙边待着。 这些生物对一切正在长高的事物都非常感兴趣。 逐渐升高的高墙。 人们搭建的实验设施。 临时建立的瞭望塔。 他们都会凑着一群围到旁边，盯着人类完成这些事情。 但让他们最感兴趣的还是人类带来的实验作物。 一开始来到忒修斯细胞封锁区域，人类使用了很多肥料催生植物，因为相对于动物实验，植物的实验会快速且安全很多。 得益于科技的发展，这些肥料都产生了显著的作用。 这也吸引了很多化树们的驻足，他们就待在农场旁边，不眠不休的盯着植物生长。 当看到肥料的作用后，他们就开始了与人类的交易。 一开始只是封锁区域深处的各种珍稀材料，到了最后发现人类更喜欢遗物。 于是就不知道从哪找来了各种遗物，用它们来和人类交换肥料。 交易完之后，就用小小的身躯抬起肥料，往区域有深处走去。 人类跟着他们也不会防备，就这样把人带到了自己的部落里。 然后在人类诧异的目光下，把这无比珍惜的肥料撒在了一处随处可见的树苗上。 接着便待在树苗旁边站着，呆呆地看着树。 直到研究人员去了化树部落很多次后，才发现那些树苗并不是普通的树苗，而是化树变的。 人类也逐渐认识了化树的习性。 这种生物一生都在为变成一棵树做准备。 从出现以来，他们就观察各种自然事物的变化，动物、植物、阴晴圆缺…… 待到认识完世界之后，他们就会着手做准备，先是选择合适的时间。 晚春和夏天不适合种树，化树大概觉得此时的温度会威胁到植物的健康，并有可能导致树死亡。 化树选择的种植时间是秋天或者早春，在这段时间，他们会找到一个合适的地点。 要有充足的阳光和水、要靠近化树部落、不能在过于陡峭的地方…… 一切准备完毕后，他们便会挖好坑，吞下一只忒修斯细胞组成的生物，可能是昆虫或者小型的爬行动物，又或者是果实种子之类的植物。 接着便将自己活埋。 化树会相互帮助，把同伴们埋上。 从人类那换来的肥料也是为了给同伴施肥。 待到日月变更，树苗破土而出，他们也乐此不疲地照料，直到这树苗长成参天大树。 而这些照料树木的化树们，最后也会选择一个合适的季节地点，把自己也化为一棵树。 他们利用忒修斯细胞变成树的原理至今都没有研究清楚。 但有人猜测，他们会给忒修斯细胞传递一种信息，让忒修斯细胞将自己替换为一棵树。 记载到此结束。 莫灵此时才知道为什么苏队长如此在意这种生物。 不会被忒修斯细胞替换，甚至反过来利用忒修斯细胞的能力，成为封锁区域内唯一的例外。 “他们很久没出现了。”苏队长向看完了资料的黎洛说道：“以往都会成群结队出现，可能是他们部落发生了什么事情。” 黎洛也没有犹豫，看向了资料内的化树部落所在地，开上车就要走。 “路上小心一点，别引动暴乱的生物，有危险务必先不要冒进，我们随后就到。”苏队长对黎洛郑重地告诫。 黎洛点点头，一个加速冲进了树林。 树林内的生物确实都非常暴躁，听到小车的声音后都急切地袭来，但也顶不住莫灵的传送。 路上遇见的树木越来越巨大，没过多久，小车就在一片满是巨木的树林前停下。 莫灵看不到那些巨树的顶端，但这些几人合抱才能抱住的粗壮树干已经能让他想象到巨树有多高。 继续向前走，莫灵发现这些树干之上有类似树屋一样的人造木质建筑，但非常小。 小小的阶梯从地面延伸到树木上方，粗壮的环形藤蔓被当作支撑，一块块木质环形阶梯被缠绕其中。 这些建筑明显不是给人类使用的，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已经到达了化树的部落。 果然，一只果冻一样的生物闯进了莫灵的视野。 球形的身体，头上顶着一片树叶，模糊的五官，四肢处各伸出一个尖尖，像是一颗行走的肥硕果实。 他正慢吞吞地沿着藤蔓阶梯往下走，走下来之后就来到黎洛的车前，呆呆地看着车上的方块。 然后两只短小的手臂突然伸长，对准方块竖起了中指。 ？ 莫灵愣住了。 这种生物是怎么回事？ 看起来这么可爱，怎么性格这么恶劣？ 而且为什么会先对着方块，不对着黎洛？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又打乱了莫灵的思考。 化树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话，听起来像是幼童的声音。 虽然语言奇异，莫灵却听懂了。 化树说的是—— “欢迎！朋友。” 这一边对别人竖着中指，一边欢迎别人的画面着实让莫灵感到怪异。 接着，这只化树也对着黎洛竖起中指说了同样的话。 黎洛已经提前打开了翻译器，看到这一幕，她疑惑地回了一个中指。 这只化树见到黎洛竖起中指，看起来很开心，又开始讲起了话：“换肥料！换肥料！” 黎洛连忙回了一句：“没有肥料。” 化树听到后，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自言自语地说道：“没有树，也没有肥料。” 没有树？ “为什么没有树？”黎洛赶紧询问。 “都变不成树，都变成其他东西了。”化树可怜巴巴地解释。 “来。”化树喊上黎洛，朝着一个地方走去。 黎洛开着车跟着化树继续深入，眼前不断地出现各种反常的画面。 部落里到处都是藤制的笼子，关着各种千奇百怪的生物，这些生物在笼子里暴躁地嚎叫乱动。 生物的种类完全不统一，和之前前哨站点暴动的时候一模一样。 本该在观察自然的化树们此时却焦急地在部落里走来走去，好像都忘了自己的任务。 一群化树站在笼子周围担忧地看着这些关押着的生物，束手无策。 这是发生了什么？ 直到通过化树们的只言片语，莫灵和黎洛才了解到化树部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25章 胡乱生长 化树部落里出现了很大的危机。 和之前那只化树说的一样，他们变不成树了。 化树们之前的方法一直都是使用忒修斯细胞。 但在不久之前，化树们照例活埋一个同伴时，却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那只化树吞下忒修斯细胞之后，同伴们将他埋了下去，但呵护了很久都没有长出树苗。 化树们以为是发生了特殊的情况，可能是温度和地点不对，这样的事情在以前也有发生，他们只是觉得很伤心。 但这样的意外很快就在其他的化树身上重复出现了。 越来越多的化树，埋入土中之后没有长出树苗，化树的数量也越来越少。 直到有一次，化树们将一个同伴埋入土地后，过了一段时间，从土里钻出了一只奇怪的生物。 那是一只黑钻头鼹鼠，可以钻地。 化树们这才意识到，不是因为树苗发育的问题才导致的长不出树。 而是因为忒修斯细胞已经不听他们的命令了。 细胞会胡乱变化，可能会变成任何一种生物，变成不能钻地的生物就会硬生生被憋死。 得知这件事情后，慌张的化树们还做了实验，证实了这件事情。 不仅如此，他们还发现整个区域内的生物，都在胡乱变化。 生物的后代们都会变成其他物种，化树种群已经算是影响比较小的了。 各种生物间产生了错乱，奇形怪状的后代在不同的种群中诞生，这才引起了生物的暴乱。 因此才会有很多生物想要出逃，所以费劲地去攻击高墙，袭击前哨站点。 黎洛又询问了一只化树，他们是怎么控制特修斯细胞变成一棵树的，得到的回答是“本能”。 他们化树种群从一个大树洞中凭空出现，生下来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变成树。 至于他们怎么控制忒修斯细胞的，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也没有办法解决变化错乱的问题。 得知忒修斯细胞的异常，莫灵也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一向都很正常的忒修斯细胞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就好像他们的识别功能出现了异常。 想要伪装成一只老鼠，结果却变成了一头大象。 黎洛又从一只化树那了解到，似乎大树洞也出现异常，那里经常会发出奇怪的声音，出现的化树也越来越少了。 再这么下去，所有的化树都会消失，所以化树部落才会这么惶恐，更没有心思跑到前哨站点去换取肥料了。 忒修斯细胞的异常如果继续持续下去，不仅仅是化树，这个区域内所有的生物都将灭绝。 莫灵转念一想，这难道不是好事？ 被忒修斯细胞感染的生物全都灭绝，这世上也就不存在忒修斯细胞了。 不过在这之前，肯定会诞生特别强大的生物，而且前哨站点已经支撑不住了。 必须得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忒修斯细胞的异常，而且得想办法控制他们。 这种大规模的影响一定会露出端倪。 莫灵想了一会儿，又思考起化树们之前说的话。 奇怪的声音？ 是大树洞？ 他赶紧用罐头提醒了黎洛，拿到电子屏后，直接在上面写了四个大字：“去大树洞！” …… 大树洞前，莫林并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被困在方块当中的原因。 再看看黎洛，她似乎也没听到什么声音。 大树洞内，环形的树根直通深不见底的深处，据化树所说，他们都是迷迷糊糊地从洞里爬出来的，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沿着环形的树根慢慢往下，发光的蘑菇布满了大树洞，微弱的荧光让整个大树洞显得如梦如幻。 但这些发光的蘑菇周围，却出现了各种小型生物，他们从蘑菇的根部钻了出来。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巨大的生物尸体，嵌合在蘑菇的底部，看上去和蘑菇生长在一块，仿佛蘑菇就是从这些生物身上长出来的一样。 不出意外，忒修斯细胞在转化真菌，这些发光蘑菇的繁殖也受到了影响。 大树洞内受到的影响尤为强大，随着不断往下，莫灵看到了许多生长怪异的生物残骸。 嵌在树根内部的犄角。 斜插在一片苔藓之中的节肢。 坠落在地的深海生物尸体。 倒挂在枯枝之上的珊瑚。 沉没在水潭中的鸟类骨骼。 …… 一切证据都在表明，这是一个受到异变影响最剧烈的区域。 黎洛拿出了记录仪器，把这些古怪的事物都记录了下来。 但到目前为止，那化树所说的奇怪声音并没有出现。 反而有很多发狂的生物袭击了上来。 这些生物们大都饥肠辘辘，看上去骨瘦如柴。 莫灵在这些生物里面甚至看到了一些早已灭绝的地球物种。 虽然都能很快地解决，但这些从角落里突然窜出来的生物，也让莫灵防不胜防。 等到来到一片巨大的树根平台时，眼前的景象让莫灵更加震惊了。 一只庞大海洋巨兽的骨骼沉睡于此，五颜六色的生物肢体在骨骼上杂乱地嵌合。 一只蛇形生物的身体被扎在巨兽的肋骨当中，但它还顽强地存活着，见到有人过来之后便开始疯狂地攻击。 像这样活着的生物还有很多，它们虽然被嵌在骨骼当中，无法移动，但还是靠着相互攻击，存活了下来。 就像一个天然的养蛊池，只有最为强大，最适应这种环境的生物才能占据一方之地。 怪不得之前的生物看起来都这么好战。 不是因为忒修斯细胞的原因，而是因为他们都在这样的环境中诞生出来。 一生下来就处在不同的族群当中，避免不了与其他生物的斗争。 不仅如此，莫灵还看到了两只生物嵌合在一起的景象 一只像乌龟一样的生物奄奄一息地被埋在树根里。 它的龟壳顶上却长出了一只类似豺狼的上半身。 豺狼一直在凶狠地撕咬乌龟，乌龟的四肢都被咬得血肉淋漓，只能缩在龟壳之内。 好诡异的生物大杂烩。 正当莫灵还在震撼于生物错乱的现象时，黎洛却突然呆滞在了原地。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黎洛才转向方块，严肃地说道： “我听到了。” “是神的声音！” 第26章 神的声音 听到黎洛说话的一瞬间，莫灵还以为她是中了什么邪。 但黎洛很快就补充道：“它在我脑海里盘旋，一直在告诉我一句话——要变化。” 黎洛赶紧拿出电子屏，将自己的遭遇写了上去。 要变化？ 这是什么意思。 莫灵百思不得其解。 他连忙用电子屏询问黎洛：“什么是神的声音？要变化是什么意思？” 黎洛的表情看起来也有些慌张，立马找到了资料，放在了莫灵前方：“这是一种遗物现象，未知的遗物现象，在大灾变时很有名。” 莫灵看向记载，心情也愈发凝重起来。 …… 神的声音，这是一种奇异的声音型遗物现象，未知来源，但第一次出现就让很多人因此丧命。 它第一次出现是在约旦河西岸地区，当时正处于大灾变时期，各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天天出现。 神的声音尤为特别，它没有任何预兆，在某一天的凌晨突然出现在区域内的所有人的脑中。 不管是没睡的人还是在睡觉的人，都被这个声音直直地闯入脑海的深处。 神的声音在诉说一句话：“要有光。” 这是一种怪异的思维声音，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任何人都能听得懂。 就连聋子也能听到。 由于地区信仰原因，很多人以为是神明显灵，整个能听到神的声音的区域的人们都陷入了狂欢。 但狂欢并没有持续多久，灾难来临了。 有无数的人和动物，消失在黑暗当中。 这时没有失踪的人们在发现，只有待在光源之下，才不会消失。 那奇怪的声音并不是什么神明显灵。 而是“通告”，或者说“命令”。 如果有人没有待在光源下，神的声音就会不厌其烦地折磨他，一直在他脑海中回荡，最终让这人突然消失。 而且光源的亮度不能过小，大约等于一个白炽灯的亮度，如果亮度过低，那声音也会就脑海中响起。 失踪的人们引起了恐慌，如何逃脱神明的“制裁”也在媒体上开始传播。 幸存的人们很快就开始了自救，整个区域灯火通明，幸运的是只要逃出影响区域，神的声音就会在脑海中消失。 但大多数人都没离开，他们没有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更加可怕。 第二天凌晨，神的声音消失了。 正当人们以为一切都结束时，那声音却开始了新一轮的宣告。 “要呼吸。” 莫灵看到这时，心中顿时产生了疑惑，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还有人不会呼吸吗？ 但莫灵突然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因为当他看到“要呼吸”这三个字时，他下意识地憋了一下气。 莫灵心中一寒，连忙看向记载。 果然，这一天的“惩罚”更加剧烈，只要憋一下气，就会让人直接消失。 不会给人任何的反应时间。 这一天，整个区域都死一般地寂静，所有人都在集中注意力维持自己的呼吸，任何打断集中的行为都会造成人员失踪。 而且莫灵瞬间想到了一个最致命的问题—— 任何人在说话的时候，都是不能呼吸的！ 被神的声音影响的人，在身边的人都消失后，也注意到了这件事，每个人都在高压之下维持着呼吸，不敢做任何事情。 到了第三天的凌晨，神的声音再次传入了人的脑海。 它说：“要有水。” 这时的人们已经不敢去违背神的旨意了，连忙找到最靠近的水源，疯狂地朝自己口中灌水。 但就在这时，自来水停止了。 第三天的惩罚来得并不快，于是所有人都发狂似地寻找着靠近的水源。 在河流附近的人们还好，但在城市里的人们没了自来水，只能涌进超市，购买起各种瓶装水。 很快超市就挤满了人，这时一些着急的人就直接冲到了货架前开始抢了起来。 必须要喝水，一直喝水，不能停！ 卖饮料的小店、树液、小水潭、臭水沟…… 喝光了自己家里的，就去别处抢，抢不到了还有一个办法—— 血液。 别人的血液。 这一天，人们不仅要承担着神的声音的催促，还要警惕身边虎视眈眈的同类。 直到第四天的凌晨，随着天空一声闷雷，神的声音消失了，一场迟来的暴雨来到了这座城市。 随处飘洒的雨滴冲刷着城市的狼藉，人们下意识地抬起头，用嘴接住这曾经弥足珍贵的水源。 第四天。 “要移动。” 人们随着夜晚的星斗，如同行尸走肉般在城市中游荡。 经过几天的摧残，现在留下的人都无比遵守神的声音。 所剩无几的人类没有想到趁机离开这个区域，只是跟随着自己脑内的声音一直移动。 坚定不移地移动。 他们现在脑中只有一件事情，听从指令，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了。 看到这，莫灵的心里也充满了悲哀。 如果是他自己经历这样的事情，好像除了随波逐流外，也没有任何办法。 莫灵接着往下看。 到了第五天。 “要躲藏。” 这一天，一些巨大的看不清身躯的黑影开始出现在区域各处，它们会残暴地撕碎所有见到的人类。 它们出现的地方完全随机，能不能找到躲藏的人也完全看运气。 这些黑影到处盘旋游荡，人类除了躲避没有任何办法。 在区域外的人也能看到这种生物，还尝试着使用武器去远程攻击这些生物，但却完全没有效果。 唯有躲藏，可以保全性命。 区域内的人们也没有了其他的想法，呆滞地跟随着神的指示。 躲在衣柜中、床底下、阁楼里…… 空间越小越隐蔽，就越不会被黑影发现。 幸存的人们一直躲到第六天凌晨，所有的黑影就此消失。 他们也麻木地等待着神的下一个声音。 但当这一天的声音传到他们脑海中时，他们都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的亲人。 第六天。 “要小心人类。” 这些听到声音的幸存者们在与同伴对视的一瞬间，消失在了世间。 第六天，只要看到人类，就会死。 那些组成团伙对抗危机的人们纷纷在听到声音后人间蒸发，因为他们都看到了身边的人。 不仅如此，如果有人看到了镜子当中的自己，或是瞄到任何反光的东西内自己的身影，他们也会消失不见。 自己本身，也是人类。 好在因为前一天的声音，大多数人都只要待在躲藏的地方再待一天，就能熬过第六天。 这一天并不困难。 可到了第七天的凌晨，当神的声音传到所有人脑海中时。 绝望，降临了。 第27章 大树洞内 第七天。 神说：“要死亡。” 随着声音响起，绝望传遍了整个区域。 麻木的人们听从了神的旨意，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还有一些心存幻想的人，想要让别人死亡。 但无济于事，神要的就是他们自己死。 这一天，神放缓了自己惩罚的时间，只会在脑海中一直催促，并不会急切地让人消失。 有的人借此机会逃出了声音的范围。 但经过六天的折磨，大多数人想的已经不是怎么逃离，而是怎样完成神的命令。 他们已经被驯服了。 神的惩罚直到这一天最后一秒钟才到来。 整个区域内，一切还没有死亡的生物在这一秒都瞬间消失。 没有幸存者。 神的声音结束了，经过这七天，只有逃出区域的人能够活下来。 这次事件危害实在太大，又充满了未知。 最后研究人员只能将其定为遗物现象。 这片区域内发生的事情也传遍了世界，人们逐渐意识到了遗物的可怕。 看完记载，莫灵久久不能忘怀。 他又看向黎洛，在电子屏上写了几个字：“你现在听到的，是神的声音吗？” 黎洛非常肯定地点点头，然后朝着平台上走了几步。 “到这就消失了，范围很小。” 莫灵松了一口气。 联想到那句“要变化”，莫灵心里顿时有了一个猜想。 难道是神的声音让忒修斯细胞胡乱变化的？ 黎洛也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方块说道：“神的声音对不同生物的影响范围是不一样的。” 莫灵恍然大悟。 神的声音对忒修斯细胞的影响居然这么广。 而且本来没有任何自我意识的忒修斯细胞居然会被神的声音影响？ 之前化树说忒修斯细胞不听指令，肯定也是因为指令被神的声音所覆盖了。 也就是说，神的声音让它们的识别功能出现了问题。 黎洛连忙拿出电子屏，将这事情记载了上去。 “不能再继续深入下去了，到时候我也会受到影响。” 黎洛打算先回到化树部落，等待苏队长带人前来再作打算。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悠长的嚎叫从大树洞底部传来。 那是什么生物？ 整个大树洞伴随着这声嚎叫开始震动起来。 环绕着平台的树根瞬间断裂，还在平台上的小车缓缓滑向深渊。 黎洛赶紧操控小车往上走，但这都于事无补。 莫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黎洛离自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视野当中。 完了。 莫灵向下坠落，一直加速。 周围的景色不断地上浮，而莫灵待在方块内毫无办法。 方块撞到了延伸出来的树根，将里面的莫灵撞的七荤八素。 迷迷糊糊中，他不知道坠落了多久。 莫灵感觉到重力突然反了过来，原来下落的方向变成了上升。 高速的方块不断地向上抛，最后被扔到了一块平地之上。 方块重重地砸在地上，莫灵也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已经被一群果冻小人包围了。 化树？ 我怎么又上来了？ 莫灵摸着自己满是淤青的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这群化树围着方块，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 “这是圣物！” “快把圣物运回部落！” 化树们把方块抬了起来，朝着部落的方向缓缓移动。 这群化树是什么意思？圣物？ 黎洛又去哪儿了？ 走过熟悉的路，莫灵很快回到了化树部落里。 方块被运到了一个演讲台前，上面有一位正在眉飞色舞的化树。 搬运方块的化树凑了上去，说道：“首领！我们找到圣物了！” 首领眼前一亮，来到了方块面前，脸上满是激动，给找到方块的化树竖了个大拇指。 他转头对着台下的同胞说道：“这是我们奇方部落的圣物！现在能够来到我们面前，说明我们是时候作出反抗了！” 听到这话，台下欢呼雀跃。 这群化树怎么了？ 莫灵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化树部落里，随处可见一种正方形的图腾，这在之前的化树部落里并没有见到过。 莫灵又认真观察了一下部落里的细节。 没有用笼子装着的生物，建筑的特点也有些对不上。 这不是之前的化树部落！ “我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莫灵看着这群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化树们，心中充满了疑惑。 首领又看向了一名化树，询问道：“最近的新生儿都怎么样了？” 被询问的化树回答道：“数量很多，也都非常健康。” 首领满是欣慰：“带我去看看。” “好。” 方块被抬着跟在后面，来到了一片树林。 眼前的景象让莫灵更加震惊。 只见这树林当中，无数的树木正在发生奇异的变化。 先是树干上出现了水波一样的圈痕，逐渐软化。 随后那水波会越来越大，不断回荡，朝着外圈扩散。 紧接着就有如同果冻一样的东西由内向外不断冲击着液化的树皮。 最后，一只生物从那树中钻了出来。 正是一只化树！ 这化树诞生之后，就浑浑噩噩地朝着大树洞的方向走去。 直到被一群同伴拦了下来，不停地给他说些什么话，之后他才没有继续朝着大树洞移动。 就像是原本梦游的人，突然被叫醒了。 这是，化树诞生的地方？ 他们是从树中诞生的？ 莫灵瞬间将化树的一生联系了起来。 他们一开始只是一棵树，在这个地方从树中诞生，浑浑噩噩地向着大树洞走去。 又通过大树洞来到了另一个地方，通过一生的努力，最后再重新变成一棵树。 大树洞是联通两个区域的大门！ 莫灵此时非常肯定，自己是通过大树洞来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貌似这里的化树，正在经历一场战争。 正当莫灵还在思考之时，一只化树跑了过来。 “首领，它们又来了！” 首领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走！打败他们！守护大树洞！” “是！” 首领带着一群化树赶到了战场，此时正有几只巨大的蜥蜴生物正在冲击着化树的包围圈。 锋利的爪子一挥，身边的几只化树直接被扫成了两半。 化树这种毫无战斗力的生物只能用数量取胜，不停地朝着蜥蜴涌去，飞蛾扑火。 这战斗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第28章 化树的战争 化树们毫不畏惧死亡，成群结队地朝着蜥蜴生物涌了上去。 前方的化树死了，后面的化树再接上。 看着这群化树的打法，莫灵总算知道化树的数量为什么会越来越少了。 都跑到战场上去送死了，当然去往大树洞的化树会变少。 看到化树们被单方面地屠杀，莫灵再也忍不住了。 传送框瞄准蜥蜴，莫灵开始了血肉剥离。 当首领见到蜥蜴身体上出现的正方体空洞时，他兴奋地大喊：“是圣物！” 化树们的战意一下子涌了上来。 “圣物！” “圣物！” 他们一边高呼着圣物，一边对着失去反抗能力的蜥蜴继续发动攻击。 莫灵看着已经被剥离的蜥蜴肉块，又陷入了沉思。 “这不是忒修斯细胞组成的生物。” 之前在封锁区域杀了这么多忒修斯细胞生物，莫灵也有了经验。 在这些生物死去之后，忒修斯细胞慢慢没了伪装，它们的尸体会逐渐变得透明。 而后这些尸体会逐渐失去支撑，溃散开来，整个过程发生得很快。 但莫灵在这些蜥蜴身上并没有看到熟悉的现象发生。 异变最严重的大树洞内，居然有不是忒修斯细胞组成的生物存在？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没过多久，化树们已经清扫完战场，他们聚拢在方块面前俯下身子。 “感谢圣物！为我们带来了胜利！” “奇方部落饱受其他生物的摧残，感谢圣物的解救。” …… 这些化树们一边诉说着自己族群遭受的苦痛，一边虔诚地向方块表示自己的信仰。 莫灵被围在中间，愣愣地看着视野当中围得满满的化树们。 首领的脸上已满是愤怒，他站了起来，痛心疾首地对同胞们说道： “我们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们不能再继续弱小下去。” “我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新生儿们能够无忧无虑地朝着大树洞走去！不会受到袭击，不用提心吊胆。” 首领的话瞬间激起了化树们的共鸣，他们振臂高呼，倾泻着自己的情绪。 “把它们赶出去！” 这群化树们高昂的情绪也让莫灵感到震撼。 他本以为这就是一种无忧无虑的生物，天天就想着如何变成树，非常佛系， 但没想到在大树洞另一边的化树种群还有这样的故事。 化树抬起方块，又朝着另一方向走去。 他们对待方块的态度越来越虔诚，抬方块的化树也越来越多。 不仅如此，周围还有一大圈守卫保护着方块。 莫灵也在趁机观察周围的事物。 伴随着走过的区域越来越多，莫灵才知道自己心中一直存在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个地方，就像是封锁区域的复制，只有一些细微的差别。 莫灵也顿时明白之前坠落时感觉到的重力变化代表了什么。 他似乎是通过大树洞，来到了一个相反的世界。 在这里，化树从树中诞生，而在穿过大树洞之后，化树的目的就变成了化身成树。 怪异感充斥了莫灵的心头。 方块被化树抬着，到达了各种生物的领地。 这些生物都是化树的天敌，经常会堵在大树洞前，袭击新生化树。 化树对这些长期以来压迫族群的天敌们深恶痛绝，不停地对方块虔诚地祷告。 “希望圣物能够拯救我们。” 看来他们已经把方块当成了救命稻草。 莫灵正好想探索一下这个区域。 随着一只只生物倒下，化树们又爆发出一阵阵欣喜若狂的高呼。 此时莫灵却平静地看着倒下的生物，满是疑虑。 “又是普通生物，忒修斯细胞去哪了？” 忒修斯细胞，好像消失了。 就连昆虫和植物，都是普通细胞组成的，这个地方看起来正常无比。 莫灵本以为这些袭击化树们的天敌，也是受到异变影响的暴乱生物。 但一路上看来，它们都只是正常的生物，只是因为化树太过弱小，所以才会选择袭击化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化树们的出征结束了，方块也被带回了部落当中。 每只化树脸上都挂着止不住的欣喜。 首领此时正站在台上发表着获胜感言。 “赞美圣物！” “袭击我们的敌人们都被消灭了，就剩最后一个了！” “洞魔！” 本来还兴奋无比的化树们听到这个名字，顿时面面相觑，没了笑容。 他们在底下窃窃私语，看起来非常畏惧。 首领看到同胞们都这么害怕，连忙鼓舞道：“本来我们以为很强大的敌人，在圣物面前都支撑不了多久。” “身形巨大的狂蜥蜴，才几秒就被圣物掏空了身体！” “神出鬼没的黑影兽，在圣物面前无所遁形！” “铺天盖地的利针蜂，被圣物消灭殆尽！” “洞魔也不算什么，我们要做的就是相信圣物！” 伴随着首领的一声声鼓舞，化树们又回到了斗志高昂的状态。 “各位勇士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与洞魔决一死战！” “明天，就是它的死期！” “到时候，我们前往大树洞的路途，将会畅通无阻！” 首领最后还不忘画了个饼。 莫灵听着首领慷慨激昂的发言，心生感叹。 真会鼓舞人心。 这一天，莫灵帮助化树除掉了很多天敌，化树对他也愈发信任。 夜晚，它们将方块放到了一个华丽的祭坛上，守卫将方块保护得严严实实。 祭坛旁有很多木制的图腾柱，上面刻满了奇方部落的图腾——一个规整的正方形。 莫灵打量着这图腾，内心也愈发古怪。 为什么正好是一个方块呢？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从他掉进大树洞内开始，再到“圣物降临”，一切都很巧。 正当他思考时，首领走上了祭坛。 他让守卫都去到别的地方，想独自一人对着圣物祭祀。 待到守卫离开后，这位面容永远无比坚毅的化树首领却突然耷拉下了脸。 球形的身体一下泄了气，变得萎靡不振。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到了方块的面前，靠在方块旁缓缓地坐下。 首领没了那慷慨激昂的样子，就像工作完劳累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天空。 发呆许久，首领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话： “圣物，您能原谅我吗？” 第29章 伪造的信仰 “我这么做，真的对吗？” 化树首领呆坐在地上，自言自语地问着自己。 “我欺骗了大家，创造出一个图腾，捏造出一种信仰，利用大家，其实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目的吧？” 莫灵倾听着化树首领只言片语的忏悔，逐渐勾勒出了这只化树的一生。 …… 首领和别的化树不一样。 自诞生以来，他就不是其他化树那样毫无意识的状态。 当别的化树还浑浑噩噩地朝着大树洞前进时，他已经会躲避袭来的野兽。 有意识的代价，就是要承担意识带来的苦痛。 他看着同胞们毫无防备地被野兽吞噬，心里空有一番愤怒，却毫无办法。 化树诞生的数量很多，就算被吃掉绝大部分，还是有一些能够安然无恙地到达大树洞。 这本是一种微妙的平衡。 但首领再也不能忍受了，他把一名懵懵懂懂的同胞叫醒，又告诉这个同胞，他们的使命是拯救水深火热当中的化树。 两只化树的力量还是太有限，于是首领不断地壮大队伍。 他在化树诞生的树林旁找到了一片安全的地带，建立了部落。 又随意捏造了一个正方形的图腾，他想让化树们都变得有棱有角，知道如何反抗。 慢慢地，奇方部落建立了起来。 化树们自发地叫醒新生的同胞，告诉他们化树正在遭受的灾难。 汇聚成群的化树们终于也有了反抗的力量。 他们用陷阱和工具杀死了一些弱小的天敌，这让首领受到了鼓舞。 但好景不长，战力差距巨大导致每一次反抗都会伤亡惨重。 看着不断死亡的同胞，首领开始害怕了，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走上这一条路。 他不知道到底是选择反抗死去的同胞多还是选择浑浑噩噩死去的同胞多。 反抗，是有代价的。 首领发现这些单纯的同胞们并没有怀疑他，相信着他说的任何话。 让他们去和天敌决一死战，他们就去送死。 让他们用肉身组成一面墙，他们就坚定地挡在前方。 头脑简单，却又非常纯粹。 化树们本来只想去到大树洞，但首领告诉他们，现在他们在做的是为后人着想。 听到新生化树们都能无忧无虑到达大树洞的愿景，这群化树放下了自己对于大树洞的渴望，义无反顾地选择追寻首领。 首领一直思考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常常会怀疑自己的行为。 “圣物，您真的来了吗？” 他转过头，抚摸着方块。 方块的到来在他预料之外，他本以为只是个形似相近的物件，带着方块能鼓舞士气。 没想到居然真的能够拯救族群！ 听着首领的忏悔，莫灵才逐渐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如此巧合。 原来是首领一直在欺骗众人，图腾、圣物都只是一个谎言，他一直在用方块圆谎。 莫灵也感到了首领的无奈。 一直用谎言欺骗自己的同胞，内心肯定备受煎熬吧？ “圣物，您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首领从身后的背包中拿出一根奇怪的脊骨。 他把这根脊骨拿在手中，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本来以为要用到这个东西。” 莫离看着脊骨，满是疑惑。 这又是什么东西？ “要变化。” 首领突然说出了这三个字。 莫灵心中一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神的声音？ 虽然莫灵没有听到过，但他清楚地记得黎洛所说的话。 她在大树洞里听到的神的声音，说的就是这三个字。 那神的声音是首领发出来的？ 这难道又是巧合？莫林很难把那恐怖的声音，和眼前弱小的化树联系在一起。 首领喃喃说道：“圣物啊，化树的能力实在是太弱小了，我从短暂的生涯当中学到一件事，越反抗，就越会发现化树的能力是有极限的，除非，变成别的物种。” 首领端起手中的脊骨，眼中满是光芒，随后又看了看方块，慢慢释怀了。 “但是相比于圣物，这只是一种旁门左道的力量吧。” 他小心翼翼地将脊骨摆在了方块前的供台上。 “无论您来自哪里，在我心中您就是奇方部落的圣物。” 首领对着方块磕了几个头，再站起来时，已经恢复了之前那充满斗志的样子。 他缓缓地走下祭坛，消失在莫灵的视野里。 守卫们又围了上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莫灵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首领的自言自语。 但再怎么冥思苦想，莫灵还是想不出答案。 “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祭坛上火光闪烁，方块落在中央，一动不动。 “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现在莫灵连自己的状况都搞不清楚。 “不知道黎洛现在怎么样了。” 莫灵的心里满是憋屈，跟着黎洛至少还能相互交流，现在是真的没人说话。 将放在供台上的脊骨传送进来，莫灵仔细把玩了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看化树首领的表现，这似乎是一件遗物？ 不知道是不是与神的声音有关。 这一天的战斗让莫灵非常疲惫，他将脊骨放在一边，在呲呲的火焰爆燃声中陷入了沉睡。 …… 第二天一早，当莫灵苏醒时，已经被一群化树抬着来到了部落演讲台前。 首领正与着化树们作着战前动员。 “只要消灭最后一种天敌，我们的使命就完成了！” “洞魔是对我们危害最大的生物，它潜伏在大树洞里，不断地猎杀着我们新生的同胞。” “它玷污了我们神圣的大树洞！” “圣物的到来，就是在指示我们，是时候消灭它了！” 首领满怀信心地看着方块，化树们也都欢呼雀跃。 动员完毕后，化树们整装待发，抬着方块向着大树洞走去。 由于拦路的生物都被莫灵干掉了，部落到大树洞的路畅通无阻。 化树们原本还习惯性地防备着周围，当反应过来天敌都已经被消灭后，才变得不再小心翼翼。 “赞美圣物！” 来到大树洞边上后，所有的化树脸上都洋溢起了对大树洞的向往。 然而，一声怒吼让所有化树都警惕了起来。 听到这熟悉的嚎叫，莫灵也心中一惊。 那是让他坠入大树洞深处的生物！ 第30章 洞魔出没 伴随着这声嚎叫，轰隆隆的震动从大树洞内部传来。 就连大树洞边上的化树们也都被震得踉踉跄跄。 他们脸上不免地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洞魔！” 漆黑的大树洞看不清路，更不用说发现潜藏在深处的生物。 首领咬咬牙，指挥着化树们将方块运入大树洞。 大树洞内，莫灵又见到了熟悉的环形树根，化树们抬着方块小心地向下走去。 一模一样。 大树洞内部的结构一点都没有改变，只是少了那些嵌入树根的生物。 发光的蘑菇依旧布满整个大树洞，微弱的荧光指引着向下的路。 这些蘑菇就看起来正常无比，没有扭曲的根部，没有各种奇怪的生物残骸。 那些奇形怪状的暴乱生物也没有突然从角落里窜出来。 一切都显得这么安静。 化树们的表情一直在挣扎，他们对大树洞既向往又害怕。 他们不停地在观察大树洞内奇妙的景色，又警惕地防备着周围。 在很久以前，所有新生化树都会浑浑噩噩地走向大树洞深处，这是他们的宿命。 就算到了现在，大树洞还对这些化树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小心！到了洞魔出现的地带了！”首领提醒道。 化树们明显是对这些天敌们都有研究，知道它们出没的区域和习性。 听到首领的话，化树们全都打起了精神。 首领站直身体，沉重地说道：“按照计划，现在有没有勇士？” 听罢，莫灵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 “我！” 化树们争先恐后地举起手，首领选择了其中一位。 那被选中的化树走到方块面前，向往地触碰了一下。 而后他与同伴们道了别，独自一人朝着树根下走去。 是诱饵！ 莫灵再次感叹于化树们的视死如归的意志。 小小的化树勇士此时看起来高大无比。 勇士还没走多远，熟悉的震动传来。 一只深棕色的生物闯进了莫灵的视野。 如同一只蝌蚪一样，这生物有着巨大的头颅，上方没有五官，不长的尾巴拖在后方。 这生物在大树洞的洞壁内高速地穿行，坚硬的树洞对于它来说如同液体一般。 它钻到化树勇士的身旁，突然冲破洞壁，一跃而出。 莫灵这才看清楚这生物的具体样貌。 原来之前在树根内穿行时，这只生物一直保持着高速旋转的状态。 它利用身上的螺片，如同钻头一般深深地扎入洞壁之内。 等到冲出洞壁，旋转才停止。 那巨大的头颅只是旋转产生的幻影。 这生物实际的身体只有细长的一小部分，像是一只蜈蚣，旋转停止后，身上短小的节肢清晰可见。 这生物钻出洞壁之后，身上的螺片就像是雨伞一样收了起来。 那短小的节肢稳稳地扎入树根，飞速地朝化树勇士冲去。 勇士瞪大了眼睛，恐惧地站在原地。 “洞魔出现了！”化树们惊呼。 原来这就是洞魔，真是一种奇特的生命形态。 莫灵瞄准洞魔，直接将洞魔短小的节肢和树根一起剥离。 还在高速冲刺的洞魔一下子没了支撑，哀嚎着倒在了勇士面前的地上。 看到这样的情景，化树们又欢呼起来。 化树勇士也受到了鼓舞，拿起手中的武器，把这洞魔打落了下了树根。 这一幕更加让化树兴奋。 然而，那跌落下去的洞魔在空中张开了螺片，像是吹动号角一般，一声悠长的嚎叫顺着螺片传递出来，在大树洞内回响。 伴随着这声嚎叫，大树洞内开始响起了一声声的回应，无数的洞魔怒吼回荡在大树洞内。 这恐怖的声音让化树们都停止了欢呼。 怒吼结束后，整个大树洞都陷入了死寂。 莫灵面色凝重地警惕着。 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身下却传来一阵阵沉闷的震动。 有东西在靠近！ 突然，一道黑影在视野中闪烁了一下。 又是洞魔！ 震动越来越剧烈，洞壁内开始出现一条条裂痕，密密麻麻的洞魔出现在了莫灵的视野当中。 这么多？ 在他的视野里，洞壁内已经快要被洞魔填满，它们在其中不停穿梭，钻出一条条扭曲的路径。 化树们虽然看不到洞壁内发生了什么，但都能感觉到剧烈的震动。 他们瑟瑟发抖地围靠在方块边上，拿起武器防备周围。 莫灵也不闲着，对着洞壁内的洞魔们开始发动了传送。 他传送的速度越来越快，这些洞魔甚至还没到达洞壁，就已经变成了碎肉。 那些被剥离下来的肉块也被莫灵重复利用，他把这些肉块丢到了其他洞魔的身体内部。 这些原本还在正常穿梭的洞魔，突然痛苦地停在原地动弹不得，身上溢出鲜血。 就算偶尔有漏网之鱼能够钻出洞壁，身上也早已千疮百孔。 化树们虽然个个都瑟瑟发抖，但攻击起洞魔来却是毫不手软。 这些已经负伤的洞魔在化树们的围攻下很快也倒下。 很快，洞魔的数量越来越少，化树们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更加卖力地补刀。 但莫灵却感到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震动越来越剧烈了？” 洞魔被消灭了这么多，震动应该会越来越小才对，但莫灵却感觉越来越不稳。 那剧烈的震动甚至将抬着方块的化树们都震倒在地，方块掉落在了树根之上。 这画面怎么这么熟悉？ 果然，震动越来越剧烈，方块被震得越来越往下，开始在树根上加速下滑。 “圣物！” 化树们赶紧围成一团阻挡方块的下滑，但他们弱小的身躯在震动当中甚至都站不稳。 前来阻挡的化树们被方块撞开，方块在他们绝望的眼光中冲出树根，朝着大树洞深处坠落。 “又来了。” 莫灵更加绝望，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难道我又要掉回去？” 坠落当中，莫灵的视野不断变换，他总算看清楚了震动的来源。 在大树洞的洞壁外侧，有许多洞魔联合起来，挖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然后张开螺片，靠在一起。 螺片上的螺纹相互嵌合，因此它们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这些洞魔围成一团，有规律地用高速旋转的螺片撞击洞壁。 虽然看到了震动的来源，但莫灵现在却拿它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下落的速度还在加快。 第31章 赞美圣物 想到没了自己以后，那些化树们可能会遭遇的事情，莫灵心里更加难受。 “得想办法上去。” 跌落到洞底之后，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吧？到时候再如法炮制，返回这个世界？ 莫灵连忙甩开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如果真这么做，回来的时候化树部落渣都不剩了。 “要是能传送自己就好了。” 想到这，莫灵突然灵光一闪。 他只尝试过传送自己的肉体，但他却没尝试过传送整个方块！ 这一直是他的盲区。 想到这一点时，莫灵连忙把传送框对准了方块本身。 随着传送的发动，他突然感觉方块停滞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 视野当中，原本高速坠落的方块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莫灵也没有因为突然停滞受到伤害。 惯性不存在了。 金属方块像是被什么东西固定在了大树洞的中央，一动也不动。 伴随着奇特的感觉，莫灵发现此时的方块就好像在水面漂浮着的纸船。 周围是平静的水面，小船轻轻地在水波里荡漾。 只需要轻轻一推。 伴随着莫灵的想法，沉重的金属方块如同羽毛一般向上方缓缓飘去。 莫灵的心中已是止不住的欣喜。 有用！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但只要传送整个方块，就会让方块进入到这种飘浮状态当中，能够随着他的心念运动。 不仅如此，随着莫灵控制加深，方块飘浮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到了洞魔们释放震动的地方。 方块瞬间锚定在了空中，没有受到任何惯性作用。 洞壁空间当中正在释放震动的洞魔被随之而来的无形攻击变成了碎肉。 震动减缓了。 完成攻击后，方块继续加速往上，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如同一台精密的猎杀机器，方块一边向上寻找着洞魔，一边将隐藏的洞魔们统统杀死。 莫灵操控方块也越来越熟练。 一开始方块只是直直地向上飘浮，甚至还会一头撞上阻挡的树枝。 到了后面，方块已经能灵活地绕开各种障碍，还能靠近洞壁搜索内部的洞魔。 洞魔的震动已经不再起效果，躲在洞壁当中的它们如同待宰的羔羊。 能够自由移动的方块能够轻易地找到它们，将它们杀死。 不知不觉，莫灵已经操控方块回到了之前坠落的地方。 眼前的景象让莫灵很是心疼。 此时，化树们已经损伤惨重。 那位化树勇士，早已被袭来的洞魔撕成了碎片。 化树们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洞魔们包围。 弱小的他们在洞魔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但仍在使用着各种工具顽强地斗争着。 莫灵本以为化树看到方块坠落后会完全失去斗志。 但他没想到。 “同胞们！与洞魔们同归于尽，现在多杀一只，以后就有多几位同胞能够穿过大树洞！” 首领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现在的奇方部落毁灭了，以后还会有新的奇方部落建立起来！” “杀！” 化树圆滚滚的身体冲到狰狞的洞魔身前，把手中的木质长矛插进了洞魔的身体。 短小的长矛对洞魔并没有什么作用，只能稍稍阻挡洞魔的脚步。 这只化树很快就被眼前的洞魔撕成了两半。 周围的同胞赶紧冲了过来，一拥而上扑在了洞魔身上，带着这只受伤的洞魔滚下深处。 化树就靠着这样的战术不停与洞魔同归于尽。 原来是这样。 莫灵还在树洞下方时，就总是看到坠落下来的化树和洞魔。 他只想着是战斗激烈，没想到居然这么悲壮。 但现在化树们不需要这么悲壮了。 首领举着一根长矛，向着一只洞魔冲去，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 长矛插入洞魔的身体，狰狞的洞魔张开螺片，就要朝着首领切割而去。 但首领被一分为二的画面却没有出现。 反而是那恐怖的洞魔，身上出现了无数的血洞，愣在原地没了生息。 见到这熟悉的攻击方式，捡回了一条命的首领连忙向周围看去。 当看到树洞中缓缓升起的方块时，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赞美圣物！” 绝境当中的化树们都虔诚地望向了方块。 此时，太阳已升到了半空，一抹阳光掠过大树洞的边缘，射入了黑漆漆的洞内。 缓缓上升的方块恰好接住了这一抹阳光。 方块的金属壁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如同神灵现身一般。 炙热的阳光照射在狰狞的洞魔身上，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数无形的剥离攻击。 化树根本无法对付的洞魔，在这无形攻击之下连逃跑都来不及，当场化作一摊碎肉。 笼罩在化树族群上的阴霾，在阳光之下瞬间消散。 刚刚还在被单方面的屠杀，现在已经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方块沐浴在光芒之下，将温暖的阳光反射到了劫后余生的化树身上。 化树们全都放下了武器，跪在了地上。 “赞美圣物！” 莫灵在方块中看着这些跪倒在地的化树们，只觉得他们似乎比以往更加虔诚了。 但这些化树当中，却是首领的反应最为激烈。 他的表情无比地狂热，俯倒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嘴里不断赞颂着伟大的圣物。 莫灵心里反倒有些不解。 “明明只有你自己知道这是一场骗局，怎么反而你最激动呢？” 莫灵操控方块来到首领面前，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额头。 本想让首领赶紧起来，却没想到这一举动让首领更加激动了。 “好吧。” 莫灵只好不再做出什么动作，而是向着大树洞边缘飘去。 “看样子洞魔是已经清除完毕了。” 莫灵仔细地探查了一下周围，不仅没发现洞魔，震动和嚎叫也都消失了。 “还有漏网之鱼也没有办法了。” 搜寻一圈之后，莫灵就向着大树洞顶部飞去。 化树们紧紧地追寻着方块，与莫灵一起来到了大树洞外。 看着身后一直追随着的化树们，莫灵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引着他们回到了部落内。 不会一直跟着吧？ 莫灵回到了首领经常演讲的台上，落了下来。 他想要稍稍休息一会儿。 刚熟悉飞行能力，还要一边猎杀洞魔，让莫灵的精神非常萎靡。 但化树们却精力充沛，回到部落后，都聚集到了演讲台前，看样子又准备发表获胜感言了。 他们自发地围聚在方块身边，眼神当中都充满了狂热。 第32章 熟悉的高墙 “同胞们，我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所有的新生化树们，都能够自由自在地去到大树洞了。” “没有什么敌人会阻挡他们，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到他们。” 首领如释重负，不再像动员时那么激情。 但化树们却完全无法消停，仍然兴奋地用欢呼回应首领的每一句话。 他们实在是被压抑得太久了。 奇方部落举行了盛大的仪式，方块被抬上祭坛，围在中间膜拜。 化树们在方块周围摆满了祭祀用品。 他们赞颂着方块的事迹，叨念着方块的伟大。 “赞美圣物！” 等一切都结束时，已是深夜。 首领又支开了守卫，来到了方块旁。 此时的他虽然再次变成了那泄了气的模样，但看起来却十分轻松。 “圣物，你是来拯救我的吧。” 首领又靠在了方块的金属壁上。 “我一下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 “我想过要拯救水深火热的同胞们，成功之后，却突然感觉内心有些空虚。” 莫灵有些理解了。 首领花了这么大心思捏造信仰，就是为了让化树们协助他完成驱逐天敌的目的。 现在目的也完成了，他这个部落首领，却被架在高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奇方部落，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莫灵叹了口气。 相比于其他化树，首领的确太过特别。 他总能想得更远。 首领靠在方块上，呆呆地望着远方的部落，沉默良久。 “谢谢。”首领突然站起身来，转过头对着方块说了这样一句话。 “您应该也有自我意识吧？我能感觉得到，化树有感知意识存在的能力。” 首领的话吓了莫灵一跳，但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莫灵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化树时，化树越过黎洛，先对着方块打招呼的事情。 原来如此。 没想到化树还有这种能力。 莫灵操控方块微微漂浮了一下，又落到地上，算是回应了首领的疑问。 首领感慨地说：“看来您早就知晓一切，只是不屑于拆穿我。” 首领找来一块布，轻轻地将落在方块上的灰烬擦拭干净。 “对不起，您应该早就知道，我是在利用您吧？” 莫灵愣了一愣，他并没有想这么多。 完全是首领自己在瞎想。 将方块擦干净后，首领又问道：“是不是完成了这一切后，您就要离开奇方部落了？” 这倒是。 莫灵倒想一直在这探索下去，有了自由移动的能力后，他很想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回事。 但是他太饿了。 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长时间操控方块让莫灵两眼发昏。 之前为了腾空方块内的空间用于战斗，莫灵还把自己储存的食物都扔了出去，只存了几瓶水。 化树部落里也没有什么吃的，他还要担心各种果实会不会已经被忒修斯细胞感染。 莫灵又开始怀念起在黎洛身边天天吃饱喝足的日子了。 想到这，莫灵又让方块微微震动了一下。 虽然首领早早猜到了这个答案，但还是非常沮丧：“真想追随您啊。” 首领又思考了一会，对着方块说道：“您明早再走吧，我让同胞们送送你。” 莫灵也并不着急，震动方块表示回应。 首领离开后，精神与肉体双双虚脱的莫灵在方块内沉沉地睡去了。 他甚至做了一个梦。 梦中，莫灵变得无比高大。 他又变成了方块头的模样，坐在一个巨大的金属王座之上，一动不动俯瞰着周围。 无数的化树围着莫灵，不停地发出“赞美圣物！”的高呼。 他们争先恐后地对莫灵说出各种溢美之词，然后又纷纷在王座周围挖坑，跳入其中变成一棵树。 树的位置越靠近王座，就越代表着荣耀。 前方的化树变成树之后，后方的化树又涌了上来，重复着前辈的行为。 周围化树的赞颂声不绝于耳。 嘈杂的声音不断刺激着莫灵。 再睁眼，已到了清晨。 方块旁已经围满了念诵着颂词的化树们。 这一刻，莫灵甚至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首领向化树们宣布了一件事情： “圣物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化树族群今后的发展还得靠我们自己，现在圣物要回到它降临之前的地方了，以后再到族群的危机时刻，圣物才会再次降临。” 莫灵也适时地控制方块漂浮了起来，向着大树洞移动过去，在化树们依依不舍的目光当中远去了。 过了一会儿，莫灵发现没人跟上来，他才慢慢地从一根粗壮的树根后飞了出来。 “演戏真是太累了。” 化树的事情总算能先放一边了，但在回去之前，莫灵还是想在这找找忒修斯细胞的踪迹。 方块向着远离大树洞的方向飞去。 这一路上，莫灵又看到许多熟悉的生物，但这些生物族群似乎都没受到生物错乱的影响。 甚至连忒修斯细胞也见不到，动植物都一样。 明明就像是封锁区域的复制版本，居然找不到一点异常。 莫灵的心情愈发凝重，他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方块加快了速度，在树林当中灵活地穿梭。 果然，没过多久，莫灵又被阴影笼罩了。 高墙！ 熟悉的高墙。 莫灵不可置信地向墙外看去，让它最为害怕的事情出现了。 墙外，是一个由忒修斯细胞组成的世界！ 莫灵连忙实验了一下，这高墙外的树木和昆虫，在被剥离之后都变成透明的液态。 这正是已经被忒修斯细胞替换的表现。 如果这个世界都被忒修斯细胞占领了，那这高墙又是被谁建立的？ 莫灵细思极恐。 还在纠结之际，一个人影靠近了莫灵。 他穿着前哨站点的作战服，看上去正常无比。 这人拿起记录仪器，对准方块： “反细胞封锁区域13号地带，发现一个不明金属方块，请求增援，收到请回答。” 对讲机里传来几声收到后，这人也慢慢地走到了方块前。 他敲了敲方块，自言自语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来人也戴着一张猎人铭牌，和莫灵之前在前哨站点见到的士兵们并无两样。 但莫灵还是发现了一点不同。 这人的手臂受了伤，伤口处正缠着一圈绷带，还有一点鲜红的血液从中渗出。 那一丝血液浸到了绷带上，却慢慢地失去了颜色，变成了粉红色。 紧接着，那粉红色变得更淡了。 到了最后，绷带上只剩下一点透明的水印…… 看到这一幕，一股凉气涌上了莫灵的脑门。 第33章 反细胞世界 如果没人告诉过莫灵忒修斯细胞的事情，他也不会注意到这么细微的地方。 让莫灵最难以面对的事情出现了—— 被忒修斯细胞转换的人类。 趁着增援还没过来，莫灵赶紧操控方块一个加速远离了这位士兵。 他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 但越沿着高墙前进，莫灵心里的幻想便愈发地幻灭。 外围全都是忒修斯细胞！ 莫灵甚至翻出了高墙，在外面绕了几圈。 所有的生命都在正常地生活，鸟语花香、生机勃勃，但无一例外都是忒修斯细胞。 莫灵回到墙内，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前哨站点。 视野穿透地面，里面的士兵正井井有条地工作着，各种设施布局与莫灵第一次见到的并无两样。 但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联想到刚刚见到那名士兵说的话，莫灵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是一个忒修斯细胞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正常细胞才被称为反细胞。 所以这个区域才会被单独封锁起来，而且找不到任何忒修斯细胞的踪迹。 莫灵曾经也思考过如果一个世界全被忒修斯细胞替换，会是怎样。 他本以为那个世界的人们都会痛苦不已。 但他却没想过，观念居然会彻底倒转过来。 少数，才会被称为异类！ 士兵们在前哨站点内鲜活地存在着，他们可能一出生就全身都是忒修斯细胞，根本不存在替换一说。 这些活生生的忒修斯人类正常生长、正常死去。 也许在他们的生物学上，忒修斯细胞就是构成生物体的基本单位。 当莫灵还在观察着这些士兵，却有人注意到了它。 “那个方块跑到前哨站点去了！快阻止它！” 一个小队追了上来。 莫灵本可以出手解决，但他看着这些忒修斯细胞人类，却心生怪异。 “应该是个有自主意识的遗物，不知道怎么跑到封锁区域来了。” “最近有同伴上报遗物丢失吗？” “没有，监测站那边也没有。我查了一下，应该是一种未发现的遗物。” “好，先尝试沟通，它使用能力也需要代价，目前看来没有什么杀伤力。” 他们和普通人类，有区别吗？ 莫灵的传送框瞄准了这群士兵的头颅。 又猛地往下一移，把这些士兵的武器统统化作碎片。 莫灵控制方块向上一飘，飞速地离开了前哨站点。 他还是下不去手。 转眼间，莫灵又回到了大树洞。 操控方块停到一块平台上，莫灵靠在金属壁上不停地喘气。 光是这个世界的前哨站点，就已经让莫灵感觉到了压抑。 再想想这背后的一切，监测站、深渊、黎明城，他已经不敢再继续探索下去了。 “先回去，实在是太饿了。” 莫灵前往这个世界前哨站点的原因之一也是想找点东西吃。 但看到前哨站点那诡异的场景，他知道就算有食物，那食物也八成是忒修斯细胞制成的。 虽然都是蛋白质加能量，但莫灵心里却很膈应。 “要是奇方部落的化树们知道它们的圣物只想吃东西，岂不是很可笑？”莫灵自嘲道。 休息片刻，莫灵操控方块缓缓落入大树洞中。 下落速度很慢，借着发光蘑菇上的荧光，莫灵总算看清楚了大树洞的底部。 这是一片发光藻类遍布的水潭，大树洞内的深根扭曲地扎入水潭底部。 树根之间的空洞延伸到远处，支撑起一片巨大而空荡的空间。 一些被发光藻类覆盖的小生物在这片空间中安宁地生活着。 虽然深入地底，潮湿且腐烂，但却一点都不死气沉沉。 看着这安宁的景象，莫灵被忒修斯细胞世界冲击的心灵稍稍缓了过来。 继续下落。 当莫灵快要落入水潭时，那发光的水居然像触手一般慢慢延伸上来。 莫灵赶紧让方块停在了空中。 触手在空中不停摆动，又延伸出几只小触手，在方块下方不停地试探抓取。 莫灵尝试地将方块放在了触手顶端，接触到方块的发光的触手连忙沿着金属壁吸附了上来。 散发着微微荧光的水顺着立面越爬越高，直至将整个方块吞没其中。 薄薄的水膜在温柔地将方块拉入水潭。 想了想，莫灵放开了操控，让方块在重力作用下如同一颗石子般砸入水中。 在落入水中的一瞬间，熟悉的重力翻转又出现了。 莫灵感觉到方块穿过了一片水幕，整个世界翻转了过来。 方块从水幕中冲出，又落到了一汪水潭上。 水花四溅。 方块内的莫灵双手撑地，差点又要在头上撞个大包。 “还好这次坠落高度并不高。” 等莫林坐直身体，才发现方块旁一个面露警惕的身影。 那身影的头发和身上的衣服都被方块溅出来的水淋湿，不知是潭水还是汗液的水珠从光滑的脸颊上滑下。 居然是黎洛！ 她的表情慢慢从警惕转为了安心，走上前来拍了拍方块：“你跑哪去了？” 说完又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电子屏，放到了方块上。 莫灵把电子屏传送进方块内，拿着电子屏，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描述自己的遭遇。 “忒修斯细胞世界的事情对于这边的人类来说似乎太过恐怖了。” 思考片刻，莫灵在电子屏上写上了三个大字： “不知道。” 莫灵也确实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万一又是个梦境呢？ 如果那是个梦境，那还是件好事。 黎洛看到回答，也并没有生气，只是凑到方块前转了几圈，检查起方块有没有受损。 她擦拭着方块上的泥土： “这两天神的声音消失以后，我一直在找你。” 莫灵这才注意到黎洛的黑眼圈。 原来她一直在担心自己。 莫灵继续用电子屏问道：“神的声音真的消失了吗？什么时候？” 得到黎洛的回答后，莫灵仔细算了算，发现神的声音消失的时间正好是化树首领放下脊骨的那时候。 这又有什么联系？ 莫灵还得知，黎洛已经几乎探索完整个大树洞的洞底了。 这里面就是个巨大的空洞，除了一片广阔的浅水潭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忒修斯细胞转化的生物在这里面相互攻击，不过在神的声音消失以后，这里的生物也逐渐趋于正常。 黎洛也因此能有机会来到洞底搜索。 “真的没有其他东西？”莫灵再三确认，得到的答案都完全相同。 莫灵不信邪地下探视野。 浅浅的水潭下只有浑浊的淤泥。 根本就没有什么穿梭世界的水幕…… 第34章 突然结束的暴乱 莫灵又开始怀疑自己的经历是否真实了。 为什么自己一回到这边，又会准确无误地落在黎洛身边呢？ 自己拯救的化树部落和外围的忒修斯细胞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 分不清。 莫灵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烧坏了。 越深入思考，他越觉得自己两眼发虚。 “我可能有些低血糖了。” …… 吃着黎洛带来的零食，莫灵终于缓了过来。 没再去想那些事情，他觉得好受多了。 看着方块上的食物一件件消失，黎洛也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不得不说，你们遗物的食欲可真好，我来到深渊以后，对很多以前喜欢吃的东西都没了食欲。” 这事情莫灵在监测站的时候也听到过。 深渊每层都有不同的负担，大概上体现在生理上的各种症状，就像潜入深海的人类会感受到水压一样。 但莫灵确实一点都没感受到。 除了待在方块内不时会全身酸疼外，他没感到任何不适。 可能食欲不振也是黎洛的症状之一吧。 待莫灵吃饱喝足后，黎洛又开始犯了难。 “我还不知道怎么把你运上去，这太高了。” 莫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飞行能力好像还没在黎洛面前展现过。 于是他连忙控制方块，离开了水潭，缓缓地飘上空中。 飞行能力并没有受到影响。 黎洛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方块：“原来你自己会飞？” 为了防止黎洛继续误会下去，莫灵赶紧用电子屏解释道：“刚学的。” 他还让黎洛试着坐上方块，载着她向大树洞上方飞去，测试了一下飞行能力。 很快，方块就上升到洞顶边缘。 “好稳。”黎洛一边好奇地感受着方块电梯，一边称赞道：“这比那破车要稳多了。” 莫灵本来还有些担心飞上来会遇到生物袭击，但他却发现这一路上的生物平静了许多。 看来生物异变真的结束了。 方块向着化树部落飞去，虽然载着黎洛，但莫灵也没有感到操纵有什么困难。 反倒是少女异常地兴奋，不停地称赞着方块。 回到化树部落，熟悉的景象又让莫灵产生了错乱感。 他甚至感觉这群化树们马上就要冲上来“赞美圣物”了。 但没有首领那样的枭雄，这边的化树明显要更加单纯一点。 他们似乎也发现异变停止了，此时正准备让一批同伴去完成变树的目标。 莫灵惊奇地发现，化树们挑选的种植地，正好对应着诞生的那片树林。 而且接下来通过大树洞来到这边的化树数量也会多一点吧。 莫灵挺庆幸自己拯救了化树部落。 当莫灵还在化树部落里游荡时，一支小队匆匆忙忙来到了化树部落。 正是苏队长一行人。 小队中的士兵们大都一脸疑惑。 刚进入化树部落，看见黎洛悠哉地站在方块旁，苏队长就急匆匆地迎上前来。 苏队长满是绷带的脸看不清表情，但语气却十分激动：“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封锁区域的生物暴动都停止了。” 说完又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喘了几口气后，才接着问道：“是化树部落的原因？” 黎洛不慌不忙，把这几天的资料都传给了苏队长。 苏队长也不客气，快速地翻阅了起来。 “神的声音导致的忒修斯细胞错乱变化，引起的暴乱？” 黎洛点点头。 苏队长仔细地看完之后，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每次兽潮来的生物都是多种异怪的组合。” “神的声音是怎么消失的，你知道吗？”他追问道。 “那天夜里突然消失的，具体时间我不知道，我只是发现暴乱缓和了，再进入声音范围，就听不到了。” 苏队长沉思许久，叹了口气。 “当时神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时，它也是这么神出鬼没的，好在这次造成的危害并不大。” 苏队长又向黎洛说明了这几天对前哨站点探查的结果。 他回到站点后，第一时间就检查了通信人员和站点线路，发现都没有问题。 见到暴乱平息后，也猜到黎洛这边大概发生了什么，才及时赶过来。 黎洛不解地问道：“没有尝试过其他的通讯手段吗？” 苏队长摇摇头：“不行，这是唯一一条线路了，深渊对信号的干扰很严重，没有其他办法。” 黎洛又将大树洞内的嵌合生物告诉了苏队长。 苏队长摸着自己的太阳穴，困扰地说道：“看来还要找个时间去清理一遍，万一出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就完了。” 随后他便走向后方，向身后的士兵们都说明了一下状况。 士兵们虽然还是一脸疑惑，但肉眼可见地放松了许多。 暴乱确定平息，至少他们可以先喘口气了。 “我们其他队员还汇报了可能是忒修斯细胞泄漏的通道，一起去看看吗？”苏队长询问道。 看来暴乱刚刚平息，前哨站点就有不小的收获。 黎洛朝着队长点点头，习惯性地按了一下手环，接着便呆在了原地。 莫灵也愣了一下，然后才发现不对劲。 怎么不动了？ 哦，车没了。 那辆昂贵的山地车，现在可能已经变成大树洞水潭里的零件了。 她凑到方块面前蹲下，小声地询问道：“你介意暴露能力吗？” 莫灵操控方块摇头似地转了转。 苏队长打量片刻，也发现黎洛的小车不见了。 “我们那还有个搭载物资的板车，需要吗？”苏队长指着后方说道。 黎洛朝苏队长摆了摆手。 接下来画面让所有士兵们都目瞪口呆。 只见黎洛站了起来，向苏队长说了一句：“走吧。” 身后的方块随之而动，远离地面，向黎洛头顶处飘去。 沉重的金属块就这么跟在了黎洛后方，如同某种跟踪型的自动武器。 正方体形状的规则方块和纤细的少女曲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连苏队长，此时都抬起头，看着方块说不出话来。 黎洛再三提醒，苏队长才回过神来，招呼着士兵开始带起路来。 带路的士兵两步一回头，不断地用余光打量着方块。 终于，士兵忍不住了，好奇地问道：“你这件遗物，怎么有这么多能力？” 黎洛想了想，把莫灵的话套用了一遍，解释道： “刚学的。” 第35章 逃逸通道 高墙边上。 一名士兵正站得挺直，与苏队长汇报自己是如何发现这个疑似忒修斯细胞逃逸通道的。 “这块区域是断树羊活动的区域，它们以啃食树心和矿石为生。” “暴乱停止后，我带着小队日常巡逻，以往我们巡查这个区域时，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但就在今天，我们发现整个树林内，到处都是屠杀留下的鲜血和残肢。” “我们顺着血迹来到这里，就发现了这个洞口，看样子可以直通高墙外。” 说到这，士兵有些犯恶心，赶紧喝了一口水。 苏队长蹲下身子，看了一眼血迹，又用抱着绷带的手摸了摸。 “还是新鲜的？” “对。”士兵回答。 苏队长起身问道：“断树羊有什么天敌吗？” 士兵沉思片刻：“有，但天敌都只是以它们为食，没有见过这么惨烈的屠杀景象，昨天我们来的时候，还是正常的，不太可能是什么天敌做的。” 苏队长摇摇头，反驳道：“有可能是‘过杀’行为。” 士兵疑惑道：“啊？‘过杀’行为？” “就是以极其残忍的手段虐杀过多的猎物，然而并不食用，也不用于储藏。就像猫玩弄老鼠那样。”苏队长解释道。 士兵听完，思考了许久，还是摇摇头，他拿出自己的电子屏，给队长看了一张图片。 这是一只长相无比狰狞的山羊。 如同ai合成的劣质图片一般，这只山羊长着两只巨大的角，像电锯一样直直插在头上，闪烁着金属的光芒。 它的毛发是偏灰的金属色，有点粗糙，像是卷曲的铁丝，双眼如同摄像头般射出渗人的红光。 电子山羊？ “这就是断树羊。”士兵迎着苏队长怀疑的目光解释道：“所以一般的掠食者都不敢惹它们。” 苏队长点点头，逐渐明了。 他走到屠杀现场，在泥土里翻出了坚硬的灰毛和断裂的电锯链条。 士兵跟在身后，继续说道：“断树羊本身的天敌对付它们也只能偷袭那些老弱病残的离群个体，根本不敢袭击羊群。 “而且它们肉质偏硬，大型掠食者也不会冒着受伤的风险去惹它们。” 苏队长点头道：“再去看看洞口吧。” 回到洞口，这怪异的形状又让众人泛起了恶心。 洞口并不大，圆形，一人高度，坐落在一个小土坡的边缘，垂直联通内外。 最要命的是洞穴内壁上不断扭动的如同蜂蛹一般的白色椭圆长条肉粒。 密密麻麻的肉粒顶端还有一颗黑点，像眼睛一样感知着周围的光暗。 众人的到来让肉粒们统统扭向洞外的方向。 真是密集恐惧症的噩梦。 黎洛却不害怕，拿起一根树枝戳了上去，莫灵想阻止也没办法。 好在肉粒碰到树枝之后只是扭动着把树枝向内推去。 见状，黎洛松开手，一颗颗肉粒接着力把树枝送到了洞穴的深处。 这一幕让众人都面露疑惑。 接下来又是几番操作，石头、树叶、匕首…… 这洞穴来者不拒，什么都往里面送，好像没什么自我意识。 黎洛查询起数据库，空荡荡的没有一条类似信息。 莫灵看向洞穴深处，视野的尽头依然还是一模一样的肉粒，不知延伸到何处。 “探测器带来了吗？”苏队长询问身后的士兵。 蜘蛛形状的探测器被放入了洞穴，在肉粒的推动下朝着洞穴深处前进。 众人在屏幕前焦急地看着探测器传回的画面。 洞穴内弯弯绕绕，一直都是密密麻麻的肉粒，拐了几个弯之后信号已经变得很差。 勉强还能知道探测器的位置，随着它的前进，屏幕上也自动计算出一个三维的洞穴地图。 士兵仔细看着，惊呼道：“不是出高墙的，是向下的！” 但似乎洞穴还没走完，探测器仍在一直向下，而且肉粒推动的速度还越来越快。 画面逐渐模糊不清。 就在众人以为画面就要消失时，探测器突然撞上了一个迎面而来的黑影。 咔嚓！ 那黑影把探测器撞了个一百八十度后，继续朝着洞穴上方冲去。 黑屏了。 屏幕上闪烁的探测器位置信号也随之消失，三维地图绘制到一半戛然而止。 众人面面相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快去守住洞口！”苏队长大喊。 士兵们举起武器对准了洞穴出口，还有的直接在洞穴口放下了陷阱。 众人围成一圈，等待着那黑影从洞口钻出。 洞口的肉粒像海草般缓缓摇摆，没过多久就开始收缩起来。 肉粒翻涌，一个灰色的、包裹着粘稠液体的毛球突然被推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本以为是什么强大的野兽，但却只是一个毛球？ 这让士兵们都愣住了。 毛球伸开卷曲的身子，居然是一只断树羊小羊羔。 它虽然小，身上的肌肉却非常完美，头顶的电锯锋利坚韧，就像一只壮硕的公山羊。 这怪异的小断树羊站起身来，一脚踩到了士兵设下的陷阱之上。 咩！ 它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见到这一幕，本该攻击的士兵们都陷入了困惑。 但此时莫灵却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这小羊羔的脑中，居然有一只红绳蠕虫！ 于是在士兵们还愣在原地时，莫灵已经发起了攻击，小羊羔身上的电锯角顷刻间被莫灵剥离。 小羊羔头顶上顿时血流如注，身下被陷阱困住，进退两难。 士兵们见小羊羔已没了反抗之力，于是放下了武器，拿出一个胶囊抛出。 胶囊在空中破开，展开一张坚硬的合金网，将小羊羔困入其中，众人这才放松下来。 莫灵此时却仍紧绷着神经，因为在他视野当中，这只羊羔的血肉正飞速愈合，体内还有异常的金属液质在涌动。 突然那液质爆出体内，撕破合金网，朝一个正在靠近的士兵冲去。 莫灵尝试着传送飞出的液质，但那东西飞行速度太快，没能阻止。 液质“嚓”的一声划过。 那士兵仍保持着震惊的姿态，身体却已被拦腰斩断！ 反应过来的众人连忙再次发起攻击。 小羊羔见此状况居然露出了害怕的目光，一道白光闪过，将自己被困的肢体砍断，单脚一蹬，飞身回到了洞穴当中。 莫灵连忙用视野跟随着小羊羔，在身上不断制造着血洞，但这羊羔的愈合速度居然越来越快！ 就算断掉头颅，也能快速地再生。 莫灵连忙冷静了下来，想起红绳蠕虫的性质，不再攻击。 这羊羔是怎么回事？ 第36章 屠杀的原因 洞穴内的肉粒接受到鲜血之后，扭动得更加剧烈，转眼间就将受伤的小羊羔送入洞穴深处。 莫灵连忙飞上前去查看，但小羊羔已经进入太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当中。 几名士兵见同伴被害，双眼通红，直直冲到了洞穴入口，跟随着跳入了洞穴当中 随后也被肉粒送入深处。 苏队长连忙怒斥：“你们在干什么？穷寇莫追，先救人！” 剩下几名跃跃欲试想要追击的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停下了自己鲁莽的行为。 “还有救吗？” “伤势太重，没办法了。” 躺在地上的受伤士兵此时已经瞳孔放大，没了气息。 苏队长伸手将士兵的双目合上，吩咐将士兵的尸体抬回前哨站点。 之后他便站在洞穴入口捏紧了拳头，周围的气氛如冰霜般寒冷。 眼下发生的情况，让众人都没回过神来。 一只弱小的小羊羔在前哨站点的小队包围下杀了一名士兵，又转身逃脱？ “队长，这是它用来远程攻击的武器。”士兵拿着刚刚小羊羔发射出来的液质，来到苏队长面前。 那是一个断掉的电锯链条，断裂处像是被高温熔化，又像是刚刚铸造到一半就停止住的金属。 “是从它体内发出来的吗？” “是的。” 苏队长小心端起链条，在手上翻转几次之后，还给了士兵。 他再次叫来那个发现洞口的士兵，询问起他断树羊的信息：“它们之前会使用这种远程攻击招数吗？” 士兵连忙摆摆手，表示他也是围攻小羊羔的一员，这种事情肯定会提前说明。 “它的愈合能力我也没见过，更不用说从自己的身体中直接制造电锯链条了。”士兵解释。 苏队长还想问些什么，已经得知小羊羔体内有红绳蠕虫的黎洛走了过来，将愈合能力的原委告诉了他。 “原来如此。”苏队长陷入了沉思。 此时，在屠杀现场调查的人员也来到苏队长身边，向他汇报起屠杀现场的调查状况： “根据血液样本、附近高墙的监控、现场的战斗痕迹和遗留，那小羊羔确实是屠杀自己族群的凶手。” 得知此事，苏队长又查找起红绳蠕虫的资料，而后向黎洛询问道：“那红绳蠕虫，会控制宿主杀掉自己的族群吗？还有进化出特殊的攻击能力？” 黎洛想了想，回答道：“可能会，如果族群阻碍它去寻找母虫宿主，或者它必须进化出特殊的攻击能力才能前进。” 一切阻止行为，才会触发进化。 莫灵也思考起小羊羔特殊能力的问题。 经历过震荡兽事件，莫灵知道，如果其他同类不阻止感染红绳蠕虫的个体前进，感染体甚至都不会理会同胞。 更不用说像有血海深仇一般将整个族群屠杀殆尽。 而且，有什么阻碍是非要进化出远程攻击能力才能克服的。 “它最大的阻碍，不应该是高墙之类的吗？” 莫灵疑惑万分。 “难道它的族群还死拦着它，不让它进入洞穴之中？” 苏队长也向士兵问出了同样的问题：“断树羊的族群会阻止年幼个体走出族群吗？” 士兵摊手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年幼个体都会跟在母亲身边，脑子不正常的后代才会自己向外跑。” 说到这，士兵倒是补充道：“即使母羊拦着，它应该也是杀了母羊就能出去了，断树羊族群观念很淡漠，不会管它的。” 听完，苏队长也没再问了。 局面陷入了僵持，众人都没想到如何解释小羊羔的行为。 此时，莫灵却突然想到了一个矛盾的地方。 他连忙通过电子屏告诉了黎洛。 “红绳蠕虫感染体的目的性都很明确，不会做出去而复返的行为。” “虽然在大脑中发现了红绳蠕虫，但这只小羊羔确实和红绳蠕虫感染体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还有什么其他的遗物现象或者生物，会导致这种屠杀发生？”莫灵提醒道。 看着电子屏上的信息，黎洛眼前一亮，回答道：“这种屠杀行为，我只想得到一种未界定的现象——丑小鸭现象。” “丑小鸭现象？”莫灵心生困惑，好奇怪的名字。 黎洛拿出电子屏，给莫灵看了这种现象的记载。 …… 大灾变时，丹麦的一个农场里，有个鸭蛋一直孵化不出来。 主人发现这蛋很奇怪，花纹长得很漂亮，便放在那没管，想过一段时间收藏起来。 但没过多久，这蛋里却孵化出了一只奇怪的小鸭子。 这只小鸭子一出生便与众不同，别的小鸭子是慢慢将蛋壳啄开，缓缓爬出。 但这只鸭子却像爆甲一样把蛋壳直接震开。 身上的黄毛早已褪去，像一只公鸭子那样，出生之后直接跳到鱼塘里开始抓起鱼来。 如同不用经历成长阶段，这只小鸭子一生下来什么都会，等到农场主人发现鱼塘里的鱼都消失了，查起监控才发现这只奇怪的鸭子。 于是这只怪鸭子就被关了起来，主人直接拨打了相关部门的电话，说自己家里有深渊生物入侵。 笼子还放在水塘边，其他鸭子都恐惧地攻击笼子，甚至想要把这笼子往水里推。 在一群鸭子的努力下，笼子倒在了水中，鸭子们一拥而上，踩着笼子往水里淹。 虽然鸭子会游泳，但鸭子还是会被淹死的。 这只怪鸭被压入了水中，但笼子上的木插销却因为浮力松开了。 怪鸭钻了出来，开始攻击周围的鸭群，它的羽毛变得锋利，身体变得强壮有力，嘴生尖牙，掌生利爪。 鸭群哪是这只怪物的对手，被怪鸭疯狂地屠杀，就算跑远，也被翅膀中发射的羽毛弹穿体击杀。 这怪鸭还会从口中射出高压水流，将鸭群屠杀殆尽后，还把拿着猎枪走出来的主人重伤。 等到猎人们来到农场时，看到的已经是满地的鸭尸和倒在地上的农场主。 其他的动物并没有受到怪鸭伤害，只有少数被攻击波及死亡，大部分都躲了起来，瑟瑟发抖。 农场的主人奄奄一息没办法说话，赶来的猎人们查看了监控，才得知这所谓的深渊生物，居然只是农场中诞生的一只鸭！ 这颗蛋，就是在监控下被母鸭生出来的，和它一起生出来的其他兄弟姐妹都是正常的鸭子，只有它与众不同。 猎人小队连忙上报了这只诡异的鸭子，接着便开始了追踪。 第37章 丑小鸭现象 在偌大的国土上找到一只鸭子，这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 但这只怪鸭实在是明目张胆。 它开始不断在各处的农场发动屠杀，而且只杀鸭子和农场主。 一开始，怪鸭每见到一个农场，它就直接往里冲，如果有鸭子就把鸭子杀光，然后杀掉反抗的农场主。 如果都没有，它就头也不回地走掉。 到后面甚至越来越熟悉，它发现攻击鸭子时农场主总会出来干扰它。 于是它学会了谋略。 每来到一个农场，它开始在农场屋子的门后弄出动静，在农场主发现异响之后出来检查时偷袭。 等到将农场主杀光之后，它才肆无忌惮地攻击农场的鸭子。 它在学习。 而且猎人们发现，它不会管不是农场主的人，除非那人尝试阻止它。 因为在某一个农场里，有猎人穿着农场主的衣服待在屋子里钓鱼，但一夜过后，鸭子死了一片，怪鸭却没管猎人。 与此同时，猎人们还发现怪鸭对与农场主同住的家人们并没有动手，对路上发现它的目击者也都视而不见。 经过多次测试，研究人员发现这只鸭子有某种强制判定能力，能够测定人的“农场主”和“养鸭人”身份。 只有一个人同时具备这两个属性，才会被列为鸭子的攻击对象。 了解完鸭子的袭击特点，猎人们总算在一个符合条件的农场里蹲到了袭击的怪鸭。 在新的作案现场，猎人发现怪鸭的样貌身上属于鸭子的特质已经出现了奇妙的变化。 头上长出了一根优美的白羽，双翼上的羽毛根根坚硬，雪白羽毛上反射出如繁星般的光点，像是闪烁的宝石细沙。 身上的绒毛在微风之下缓缓摇动，甚至能让人想象出其的柔软，一身肌肉在优美的曲线衬托之下再也不显突兀。 双目黝黑明亮，看向猎人们的目光竟有些神圣高洁的贵气，特征实在是太过高调。 发现猎人埋伏，它也没有强行攻击，而是闪转腾挪，躲开攻击之后离开了埋伏圈。 聪明至极。 等猎人追过去，却被带入了一片沼泽中困住，而它又杀了个回马枪，把农场的鸭子屠了个一干二净。 猎人们终于气不过，向研究部门申请了一堆高精尖狙击枪和陷阱，重新找了一个农场设下陷阱。 终于，怪鸭独木难支，还是被猎人们猎杀，尸体被送到了研究部门的解剖台上。 但解剖结果和dna鉴定却让所有研究人员摸不着头脑。 怪鸭不是什么深渊生物。 而是一只白天鹅…… 如果要记载深渊生物，至少要有一个名称，如果把这种事实公布出去，猎人和农场主受害者家属们肯定都不会接受。 什么？你说一只白天鹅会搞谋略、会魔法攻击、会判定人的“特质”？ 于是一个名为“丑小鸭现象”的遗物现象诞生了。 要问什么遗物，研究人员也不知道。 问就是“未知”“未定义”，这样的遗物现象在大灾变时期又不是只有它一个。 记载并没有结束。 莫灵接着往下看。 灭绝了一个村蝗虫种群的“螳螂”。 屠杀了一个岛海鸥种群的“白头海雕”。 还有让一整个山脉猴群消亡的“银背大猩猩”。 …… 这些事件都因为特点相同而被归类到“丑小鸭现象”合集当中去。 “从某种物种的后代中诞生，对源头物种有着强烈的敌意，会化作相近生物，进化出各种能力，屠杀源头物种。” “源头物种有多种定义，指母代物种，或其认为的母体。” 这是记载当中研究人员对于“丑小鸭现象”的定义解释。 他们对丑小鸭屠杀农场主的行为也作出了判定，认为它在诞生后或许把农场主也认作了母体。 但为什么会对“农场主”和“养鸭人”身份有这么执着的判定，因为例子太少，研究人员也没争论出个所以然来。 这种现象现如今还经常出现，研究也一直在持续进行当中。 记载到此结束。 看完了记载，莫灵觉得这太符合小羊羔的行为了。 特别的攻击能力，尤其是还专门去而复返，应该是准备要寻找其他的断树羊群。 他眼前一亮，赶紧让黎洛把这个事情告知苏队长等人。 黎洛将“丑小鸭现象”告诉苏队长后，苏队长先是不敢相信，查看资料后又是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很符合。” 看完记载后，苏队长也对黎洛问道：“红绳蠕虫的判定和丑小鸭现象的判定，以哪个为主？” 这个问题黎洛也回答不上来，这样的例子谁都没见过。 但可以肯定的是，小羊羔既得到了红绳蠕虫赋予的不死愈合能力，又获得了丑小鸭现象那种不讲道理的进化能力。 “很难办，这种多遗物、生物交杂的事件，基本上都没有前车之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苏队长意识到了严重性，沉声说道。 “而且这类生物危险性过大，必须想办法尽快解决。”苏队长叹了口气。“要下去看看了。” 苏队长处理事情非常老练，很快就安排好了现场的事务。 一部分人留下来警卫和收拾现场，又通知了前哨站点派人来支援。 暴乱消除之后封锁区域内的通行变得愈加通畅，没一会儿，洞口周围就被赶来的士兵包围了。 连续几台探测器被放入洞穴当中，虽然画面到最后都会模糊消失，但整个通道的三维图像已经被探测出来。 “苏队长，出口大概在一千五百米的深处，还在封锁区域内。” “好的，探测器损坏情况怎么样？”苏队长追问道。 “无损，完整率百分之百。” “洞穴的组成探测完了吗？有什么有害物质吗？” “普通的真菌类，类似于香菇，甚至可以食用。”士兵走到洞穴前，切下了一块肉粒，拿给了队长。 接过嗅了嗅，苏队长便大声对周围的士兵说道：“愿意下去的，准备一下，过十分钟，如果探测器仍然无损，我们就出发。” “我亲自带头。”苏队长的声音满是威严。 刚刚目睹同伴被一分为二的士兵们，都没有说话，默默地整理起自己的装备行李。 黎洛看向方块。 莫灵也操控方块点头似地颤了颤。 两人心中已有了默契。 第38章 追击而下 苏队长看见黎洛也做好了深入洞穴的准备，开口询问道：“黎洛，你缺什么物资吗？” 黎洛想了想，说道：“食物。” 于是一个小提包的罐头被拿了过来，黎洛往后一甩，全都背到了身上。 见众人都准备完毕，苏队长也不磨蹭，开口指挥道：“出发吧。” 他自己带头，直接进入了洞穴当中，几名副手紧随其后。 莫灵和黎洛排在中间。 操纵方块进入洞穴，肉粒来者不拒，推动着方块向内滑去。 转过一个弯后，洞穴就将方块送入了一个下坡。 运送速度开始加快，肉粒们不断蠕动加速，像是肠道一般将方块向下挤。 莫灵看到肉粒后方的洞壁内确实是一种像是蘑菇一样的小真菌株，再后方则是白白的菌肉。 强壮的菌肉内部有丝状的结构，伸缩摆动，韧性十足，如同波浪般上下翻涌。 虽然洞穴内弯弯绕绕，但方块内的莫灵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一种被随意甩动的感觉，只觉得非常柔软。 随着速度越来越快，肉粒便越来越长，最终将整个方块包裹其中。 莫灵连忙将身子挺直，撑住金属壁，但还是被晃得头晕目眩。 终于，肉粒开始给方块减速。 经过一段距离的缓冲之后，莫灵看见了出口。 那是一个与地面上的入口一模一样的洞口，斜向下方开口，对准一块巨大的蘑菇顶。 方块被丢入了这块蘑菇顶当中，在柔软的蘑菇肉中压出了一个深坑，又缓缓地回弹起来。 莫灵见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连忙操控方块回到了空中。 这是一片巨大的地下世界，无数的通天石柱撑在漆黑的天空之中。 但这的生命却特别繁盛，庞大的蘑菇和发光植物遍地生长。 这让莫灵想到了一个时期——石炭纪。 空气温暖潮湿，才下来没一会儿，方块已经布满了水珠。 植物看起来非常拥挤繁茂，尤其是蕨类植物，占据了大量的底层空间，根系盘踞在湿润的土壤当中。 还有许多看起来非常巨大的昆虫，与石炭纪的别名“巨虫时代”不谋而合。 随后，莫灵就见到了紧随而来的黎洛和士兵们。 苏队长已经和之前下来的士兵们进行联系，很快，那几名士兵就回到了通道旁。 “你们几个怎么这么鲁莽？下来了知道安全也不回去汇报？”苏队长怒斥道。 这几名士兵连连认错，不停地解释，直到把小羊羔逃跑的方向汇报给了苏队长，他才没继续再骂。 等全部人都到齐之后，苏队长开始分工，一人回洞穴上方汇报情况，还有几人留下建立营地。 而他则准备带着大部分的人去探索这个地下世界。 黎洛走到一旁，拔出了一棵小草，发现小草断裂处居然没有化作透明的忒修斯细胞。 将此事告诉了苏队长，苏队长也连忙安排士兵们对周围的动植物进行了检查。 检查的结果就是，附近的植物的小动物，有一部分是忒修斯细胞生物，另一部分是正常细胞生物。 “队长，通道内的肉粒，是正常细胞生物，但我们下降后用于缓冲的蘑菇，是忒修斯细胞生物。” 还有这样的地带？ 休整过后，苏队长带着小队开始朝着小羊羔逃跑的方向出发。 地上的植被实在太过茂盛，而且地表凹凸不平，低矮的植被下是倒伏的枝干，让行进变得非常困难。 还有的区域没有被发光植物覆盖，漆黑一片，众人只好先做下记号，绕了过去。 没过多久，队伍就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行进方向上，有一群人头大小的捕鸟蛛在和两只翼展两米多长的红眼蜻蜓搏斗。 捕鸟蛛跳到空中，不停地撕咬着红眼蜻蜓的翅膀。 红眼蜻蜓想要飞高，却甩不掉捕鸟蛛，被咬掉翅膀之后掉落在了植物上。 接着就被地面上的捕鸟蛛围攻，霎时间汁水横流。 那爆裂开的红眼蜻蜓尸体很快就化作透明液体，捕鸟蛛们凑在一起将液体喝下。 剩下的红眼蜻蜓扑下来想要反击，才刚刚咬断一只捕鸟蛛的节肢，就又被如法炮制地攻击，跌了下来。 那只被咬断节肢的捕鸟蛛，一边流着蓝色体液，一边吸食着蜻蜓留下的透明液体。 蓝色体液滴在植物叶片上，将叶片浸得发蓝。 莫灵操控方块靠近，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在捕杀忒修斯细胞生物？” 这群捕鸟蛛抬头看了看方块，没有理会，继续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它们又围到小队旁边，转了几圈之后，没兴趣地走了。 “它们怎么不攻击我们？”一位士兵手握武器，奇怪地问道。 “可能吃饱了？” “这才两只蜻蜓，怎么吃饱的？” 众人毫无头绪，苏队长让人记录下来，继续往前走。 慢慢地，莫灵操控方块飞到了前方，因为可以飞行，开始承担起探路的作用。 不一会儿，莫灵就发现了战斗的痕迹。 向前一看，遍地是透明的液体和某种衣物，于是连忙回头，将前方的发现告诉了黎洛。 得知消息的众人连忙加快速度往战斗现场赶。 来到前方，众人才看到正在进行战斗的双方。 一方是一种比人类稍矮的人形生物，他们的四肢和身形与人类特别相近，但身材俊美修长，曲线明显。 皮肤异常光滑，肤色呈现银灰色，银白色的头发轻盈飘逸，五官很符合人类的审美。 如果不是长条形的耳朵和漆黑的眼瞳，很容易会被人认为是人类。 这些生物穿着轻盈的衣物，正恐惧地说着深渊语。 而另一方，则是众人熟悉的小羊羔。 它此时身形已经长大了很多，双腿变得粗壮，直立在地上，已有人胸前的高度，两只长角电锯飞转。 浑身灰卷毛都掩盖不住的强健肌肉，双手处不停冒出白色闪光，冷峻的目光正看着逃窜的人形生物。 那些想要发动进攻的人形生物还没靠近小羊羔，就被它身体发出的液质链条击中倒地。 情况十分危急。 “攻击！”苏队长看见这只小羊羔后，果断地下达了进攻指令。 第39章 羊头人 莫灵已经提前飞到了小羊羔身前的半空之上。 心念一动，莫灵就将它的电锯长角和四肢剥离。 但没想到，这羊羔的愈合速度再次加快，断肢之处直接长出一只短手。 体内液质流动，一根链条朝着天空中的金属块飞来。 但链条触碰到方块之后，瞬间被坚硬的金属壁弹开，甚至没有让金属块移动一分一毫。 它还想继续攻击，却直接被莫灵剥离了头颅，身体当场陷入了停滞。 然而，身体也没停滞多久，断头的身体就直接开始运动起来。 先是无意识地抽动，到了后面就开始尝试躲避起人形生物的弓箭攻击。 虽然都没有躲开，身上插满了箭，但动作也越来越娴熟。 莫灵此时已经不敢再攻击。 “它在适应受伤状态！” 学习能力太强了。 莫灵只能先慢慢转变攻击方式，开始剥离小羊羔的随机部位。 这样的攻击方式打得小羊羔措手不及。 一支长箭飞来，小羊羔刚想跳开，就被莫灵剥离了膝盖，整个小腿掉在地上，只能踉跄一下倒在地上。 长箭直直地扎在小羊羔的背部，随之而来的箭雨将它直接扎成了刺猬。 然而很快，它紧实的肌肉又将扎入他身体的弓箭挤出，掉落在地。 它双手撑地，想要在地上爬行，莫灵又瞄准了它的手臂根部，将它手臂齐根截断。 可是这时，它脚部的血肉又慢慢延伸，完全恢复到了羊蹄处，双脚一蹬，躲开了再次袭来的箭雨。 莫林心情凝重，这样下去完全不是办法。 红绳蠕虫的性质，决定了这只小羊羔根本不可能被杀死。 自己的攻击再有效果，只是给这小羊羔锻炼身体，只能暂时地限制住它。 而且，这种限制效果会持续减弱，直到这只小羊羔进化到完全免疫。 好在这时，苏队长等人也赶到了战斗现场。 他们在远处看到了方块对小羊羔的攻击。 在之前行进的路上，苏队长已经向众人科普了小羊羔能力的情报，但看到小羊羔如此强大的愈合能力，士兵们还是面露震惊。 才没过多久，小羊羔的全身再次愈合，它双腿一蹬跳向天空，想要攻击方块。 莫灵见状直接把一块石头传送到空中，挡在它的升空路线上。 小羊羔一头撞到了石头上，头破血流地降落在地。 但才落地，又瞬间起身，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 看来这小羊羔的外伤愈合能力已经到达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 苏队长等人来到之后，采用的也是各种各样的限制手段。 士兵们抛出织网胶囊，在空中叠加出几层交错的金属网，将刚刚落地来不及逃脱的小羊包裹在内。 然而小羊身上黑光一闪，两只手臂外侧竟直接长出一对旋转的电锯。 它双手一撑，重叠的金属网直接被割裂成碎片。 士兵见状怒骂一声。 他们又换了一种攻击方式，一起抛出十几根金属制的长矛，刺在小羊的周围。 然后一名士兵按下按钮，金属制的长矛瞬间闪烁起白色的电光，蓝白色的电流在长矛之间跳动。 电流在反弹之间越来越粗壮，剧烈的电光在长矛间形成了一片雷暴电网，将小羊羔困在其中。 长矛的电力继续加强，雷暴逐渐剧烈，霎时间无数道不同粗细的电光冲击到小羊羔身上。 一阵高频跳动的白光闪过，小羊羔身上带血的灰毛已经焦黑一片，全身冒出黑烟。 烤羊肉的香味飘散开来，亮着闪耀白光的长矛逐渐暗淡，再放出几阵电流之后，变回了原本的金属制模样。 长矛中央焦炭状的物体直直倒下，其中有部分竟直接碎裂开来，地上只剩下几块模糊的黑色碎块。 见到起了效果，发动攻击的士兵们此时才长呼一口气。 “快！去收集碎块！”苏队长连忙大喊道。 士兵们这才猛然惊醒，冲上前去，准备将地上的黑色肉块打包。 此时空中的莫灵却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那黑色碎块当中的血肉慢慢恢复了活动，开始不断蠕动愈合。 有危险！ 可莫灵却没法出声提醒士兵，只能稍微下降高度，挡在一位前进的士兵面前。 这士兵疑惑地看着方块。 其他士兵已经走到碎块前，谨慎地拿出胶囊，化作胶状的密封，将碎块们一块块分装起来。 然而，其中最大的黑色碎块突然发出了颤动，开始在密封内膨胀起来。 胶质密封被撑得巨大，士兵连忙又拿出了几个胶囊，再包裹了几层。 胶质开始收缩，但收缩的速度却比不上膨胀的速度，士兵终于意识到不对了，开始远离碎块。 但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黑色碎块的边缘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一根长长的链条爆裂而出，直接将胶质和面前的士兵一齐劈开。 随后，无数的链条从碎块中迸射而出，漫天的黑光切割而过，周围的士兵和植物都被平滑地切割开来。 只有方块挡着的那位士兵幸免于难。 当莫灵缓缓挪开方块，士兵看到眼前的惨状，疑惑的目光早已化作深深的恐惧。 虽然已不愿再使用能力增强小羊羔的愈合能力，但莫灵还是迫不得已出手掩护士兵的撤退。 那黑色碎块顶着莫灵的剥离慢慢膨胀，像是化学反应般剧烈。 灰色的毛发撑破焦炭外壳，电锯双角再次转动，面无表情的羊脸缓缓抬起，粗壮的羊蹄再次站立在大地之上。 身上恐怖的巨大血洞不断出现，但它都不予理会，因为转眼之间就会愈合。 等到莫灵放弃继续攻击，众人只能看着这只小羊羔飞速地回复到完整状态。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小羊羔那膨胀的肌肉再次伸展，身姿挺立，化作人形，身高不断拔高，不算上羊角，已经有一人高。 当膨胀完全结束，这“小羊羔”已经长成了一名羊头人的样貌，除了头部、蹄子和全身的羊毛，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羊。 羊头人站定，抬起头，长方形的瞳孔望向空中的方块，面无表情，但那眼神之中却露出了人性化的好奇。 此时，莫灵只觉得那目光刺入了方块之中。 令人毛骨悚然。 第40章 透明族 莫灵根本对这种近乎变态的愈合能力毫无办法。 红绳蠕虫的能力本就无解，只能用完成两虫相遇的办法解决，这样一直围困本就是徒劳无功。 自己的攻击除了加速进化外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身后的士兵们见到这样的状况，也面露绝望。 羊头人紧紧盯着方块，羊头竟然歪了一下，但在这种情况下，莫灵只感到非常诡异。 它缓缓半蹲身体，莫灵见状赶紧操控方块退后，防止被攻击。 但这羊头人却是一个大跳来到了那些人形生物之间，粗壮的手掌背部中央突然裂开一道口子。 一把微型电锯从血肉中刺出，羊头人单手挥出，一记上勾拳打中一名人形生物的下巴。 这正是刚刚第一次射箭的那位！ 电锯链条飞速地旋转，锋锐的电锯从人形生物的喉咙处狠狠切入，又从天灵盖处穿出。 人形生物瑟瑟发抖，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嘴里“嗬嗬嗬”地发出无意义的声音，鲜血涌出，双眼突出，恐惧地盯着前方的羊头人。 鲜血流出之后慢慢变成无色，这人形生物在抖动之中没了气息。 羊头人收回手臂，电锯带着透明的液体滑出，人形生物重重地倒在地上。 像是扯到了脊椎，人形生物的身体仍然在不断抽动。 羊头人没有再看倒在地上的人形生物，而是缓慢地朝着外边走去。 它挤过一群抱头的人形生物，朝远方跳去，逐渐消失在茂盛的植被中，没了身影。 地上抽动的人形生物化作透明液体，身上的衣物落下，沾满水渍。 鸦雀无声。 一群幸存的人形生物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羊头人突然折返，将他们屠戮殆尽。 莫灵无能为力，操纵方块跟随了一会儿，记清楚羊头人离去的方向后，回到了队伍当中。 此时小队内的气氛也极其压抑，劫后余生的士兵沾满了同伴的血液，仍在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先去收拾尸体，回收武器和样本。”苏队长的语气也明显十分落寞。 黎洛拿出清洗工具，默不作声地开始打扫方块上的污渍。 士兵们都没有说话，慢慢地走向前去清理现场。 苏队长默默地站在战斗现场前方，握紧了拳头。 一旁的人形生物们像是在纠结着什么，不一会儿，就有一位老者走了过来。 他走到苏队长身旁，叽里呱啦地说起了深渊语。 “感谢各位的帮助，我们透明族人会永远铭记你们的恩情。”老者看起来很害怕，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的士兵。 苏队长将翻译器带上，与这自称透明族的人形生物开始了交流。 “那羊头人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要杀你们？”苏队长问道。 透明族老者思考了一会，害怕地回答道：“就在你们过来不久之前，它过来之后我们还给它喂东西，但它直接就开始了屠杀，不知道什么原因。” 苏队长听到后怒气横生，质问道：“你们还喂东西？你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你们还喂东西？” 透明族老者连忙摆手解释道：“因为它也是透明族，所以我们才没防备的！” 这老者明显很恐惧苏队长，双手在空中不停地比划。 “它也是透明族？”苏队长听到这，困惑道。 老者点点头：“是的，它是透明族。” 苏队长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指着自己，询问道：“那我是什么族。” 透明族老者的表情一下变得又怀疑又担心，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你是，血肉族。” 听到这，苏队长突然低头看了看，然后原地蹲下，这突发奇想的动作吓得老者往后跳了一步。 但看到苏队长只是在地上拔草，老者又疑惑地走了回来。 苏队长拿着两根草，一根断裂处流着绿色的脓液，一根断裂处正化作透明的液体。 “这哪个是透明族，哪个是血肉族？” 透明族虽然面露疑惑，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了苏队长的问题。 他指着流着绿色的脓液的草，说这是“血肉族”，而另一根草则是“透明族”。 听到这，一直旁听的莫灵瞬间明白了这群人形生物对于族类的划分。 忒修斯细胞生命因为其死后会化作透明液体，被称为“透明族”。 而正常细胞生物则被称为“血肉族”。 看到透明族老者的划分方式，围观的众人也瞬间明白了这一切。 “真是简单的划分方式。”苏队长无奈道。 他又看向老者，不解地问道：“你给我讲讲，为什么它是透明族你就没防备？我们不是这儿的人，你好好说，我们不会伤害你。” 听到这话，老者又再次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们，还看了一下空中的方块，松了一口气，解释道： “因为在我们这，透明族内部是不会相互攻击的，血肉族也一样，只会攻击对面族。” “就算再弱小，再没有智商的生物都一样，只会对异族产生敌意。” “甚至是到处乱飞的透明族小飞虫，都只会啃咬血肉族的植物，反之亦然。” “所以我们知道它是透明族，自然不会产生警惕，而看到你们，才会害怕。” 老者越说语气越弱，似乎还在为羊头人攻击他们感到不解。 听到这，苏队长才总算点点头，没有再次逼问透明族老者。 “行了，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我们那边没有这样的规定，那羊头人也是那边来的，明白了吗？” 老者连忙点头表示了解，脸上的恐惧消失大半。 他让苏队长先等一会儿，他要先回去告诉同胞们这件事情。 苏队长摆摆手，老者便跑回了族人当中。 “把这个事情记录一下。”苏队长喊来副手，嘱咐道。 黎洛一边听着队长与透明族老者的交流，一边擦拭着方块，脸上也满是好奇。 莫灵听完这信息量巨大的对话，脑子里也开始浮现起之前捕鸟蛛和红眼蜻蜓们的战斗。 看来是血肉族和透明族的战斗。 “原来那些捕鸟蛛不攻击我们的原因是我们也是血肉族。” 他之前还一直在奇怪那群捕鸟蛛们将众人围起来又跑掉的行为。 这是，族群斗争？ 第41章 不灭之物 一位士兵走到苏队长身旁，小声问道：“队长，这些可都是忒修斯细胞的生物，不杀掉吗？” 苏队长直接一巴掌拍到了士兵的头上，骂道：“这么会杀没见你把封锁区域的生物全干掉了？” “可上面的生物都没有智慧，这些智慧生物再发展个几千年，发现了地面上的世界，到时候还不是要打起来？”士兵摸着脑袋，认真地说。 “他们还处于战争当中，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技术爆炸，掌握一大堆战争科技。”士兵补充道。 苏队长很怪异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最近看三体了？” 士兵点点头。 “黑暗森林法则对吧？” 士兵眼前一亮，刚想再问一些问题，就被苏队长一脚踹得远远的。 气氛稍稍缓和了一点。 牺牲的士兵尸体被收了起来。 透明族人也在收拾着族人的衣物和武器，他们一开始遇到收拾现场的士兵们，还都远远地避开。 但发现这些士兵根本不理会他们之后，也慢慢地不再害怕了，两队人员在区域内交错地行进。 然而莫灵还沉浸在那与羊头人的战斗当中。 他发现现在羊头人的形式逻辑似乎并不符合丑小鸭现象和红绳蠕虫当中的任何一个。 既不是疯狂地屠杀断树羊，也没有一直朝着一个地方前进。 “为什么他要跑来这杀透明族人呢？” 莫灵无法理解。 苏队长也走到了方块旁，和黎洛讨论起那羊头人的行为。 “它现在好像在往一个方向不停前进，还一边胡乱地屠杀，有时还会突然回头，根本没有逻辑可言。”苏队长困惑道。 黎洛想了想，却说道：“他不是毫无逻辑，他的行事逻辑是符合丑小鸭现象的。” 苏队长不解：“怎么符合了？” 黎洛解释道：“它已经发现它的源头种族，不是断树羊，而是忒修斯细胞。” “可能是在逃回这地底世界后发现的，所以它没有再执着于回到地面上，而是选择到处屠杀透明族。” “而且它也越来越聪明，知道在这我们会一直阻碍它，所以它就选择了避战，并不是不想杀。” “它应该是明白了这个地底世界到处都是忒修斯细胞生物，也不缺这一点。” 苏队长听完，愣愣地站在了原地，思索片刻，说道：“意思就是说，我们不需要理它了？让它在这杀就完了？” 黎洛沉默了，似乎她也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而方块当中的莫灵，听完之后也满是无奈。 红绳蠕虫感染的不死之身，越打越强，只有束缚一条路，但现在已经到了一个无法束缚的地步。 越来越聪明，还学会了避战。 这样的生命体，根本没有办法限制。 苏队长又把副手叫来，评估起羊头人的危害，似乎也对自己强行追击的决定有些犹豫。 副手告诉苏队长，羊头人此时的危害性已经到了很可怕的地步。 虽然目前不会对人类造成什么影响，但这种遗物现象和深渊生物叠加造就的生命体，后续的发展谁也不知道。 “之前说走一步看一步，没想到才没过多久，事态就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白白牺牲了这么多弟兄。”苏队长非常自责。 商讨了许久，苏队长还是决定不能放任不管。 “先转变方案，继续追踪，但这次以观测为主，如果有机会，就尝试引导其的行为，不能再硬碰硬了。” 苏队长让副手向各位士兵传达命令。 他叹了口气，说道：“就算没法消灭它，也弄点忒修斯细胞和遗物现象的资料回去，至少不能空手而回。” 深渊之中，总有取舍，副手也落寞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没一会儿，那透明族老者就重新走了回来，苏队长询问他那羊头人前进的方向后，他却突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怎么了？”看着这一惊一乍的老者，苏队长不解地问。 “那个地方，是我们村落的方向！” 老者回答苏队长之后，连忙跑回了自己的同伴之中，着急地说着什么。 这些透明族人再也顾不上收拾地上散落的衣物和武器，急急忙忙地打包起了行李。 苏队长见状，让众人跟上，来到了透明族人之中。 “你们要是不介意，可以一起出发，我们对这不熟悉，需要有人指引方向。”苏队长诚恳地说道。 这些透明族人面面相觑，一番激烈的争论后，才同意了苏队长的请求。 路上，透明族老者向众人介绍起了这地底世界的历史： “很久以前，这个地方只有透明族，也没有什么战争，一切都非常平静，我们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但有一天，突然到处都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洞穴，那种洞穴内有一种白色的椭圆形肉粒，不断地蠕动，还会尝试吞噬靠近它的东西。”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我们的祖先有人去切了一点那种肉粒，发现它居然不会变成透明液体！” “那种肉粒脱离洞穴之后，虽然不会再运动，但是也不会消失，它甚至会一直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当时我们祖先里有个强大的先知，他断言道，这是极其恐怖的‘不灭之物’，会给世界带来灾厄，但是还有人不相信他。” “不出所料，正如先知所言，没过多久，灾厄降临了，那‘不灭之洞’里开始涌出各种‘不灭之物’。” “一开始只是一些树枝树叶之类的，到后来，就有生物来到这个地方，这些生物开始占据这边的世界，开始屠杀起透明族。” “这种不灭生物死后并不会像透明族一样变透明，而是永远地存在于世界之上，化作血肉，硬生生地占据着这个世界的空间！” 说到这，老者开始激动了起来，双目通红。 “当时，我们的祖先都震惊了。不会消失的血肉！只要足够多，这个世界就会被完全填满，到时候，这个世界之内会完全没有生存的空间。” “占据地面，占据水源，占据空气，直至整个世界充满了不灭的血肉！” 一名士兵听到这，忍不住笑了出来，问道：“这些不灭之物来到这世界上多久了？” 老者有些无法理解士兵的笑，但还是有礼貌地回答道：“很久了，有十几代人了。” “那不灭之物填满什么地方没有？”士兵的笑意还是忍不住。 老者终于生气了，大声说道：“还没有，不要质疑伟大的先知，现在还没有填满，不代表以后不会填满！” 第42章 奇特的葬礼 “这是整个透明族的灾难，也是整个世界的灾难！”老者激动地说道。 士兵听到这，只好耐心地与他解释：“不会占据整个世界的，死后的生物会化作养分，进入自然界的物质循环，不管是透明族还是血肉族，都一样。” 但老者还是不愿意相信，怒斥道：“你们血肉族根本不明白，因为你们自己就是不灭之物，所以才会为自己辩解。” “我们的族群世世代代都在尝试地解决这个事情，为此做出了不知道多少努力。” “一开始，我们先知还尝试着与血肉族和解，但血肉族根本不管，只顾着屠杀我们，对灾难完全无视。” “这么多年过去，我们早就放弃了和解，只有不断战斗，将血肉族驱逐出去，才是能够拯救世界的唯一方案。” 老者越说越痛心疾首。 士兵见状也与同伴摊开手，表示自己没办法沟通。 接着，老者又抱歉地对苏队长解释道：“不好意思，我情绪有些激动了，不好意思，没有针对你们。” “这个地方的血肉族与我们斗争太久了，说到这些事情，我总有些控制不住脾气。” 苏队长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莫灵此时的心情和那士兵一样。 无奈又好笑。 “那先知可真是个人才，居然能想出这样的灾难理由，可真是个神棍。” 莫灵越想越觉得透明族人是真的很愚昧。 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黎洛，此时都鼓起了嘴，脸上的笑意有些控制不住。 才没走多久，队伍就来到了一片生长着巨大蘑菇的区域，蘑菇顶山还微微冒着蓝色的荧光。 “快要到了。”老者激动地说道，不知不觉之间加快了脚步。 蘑菇林内已经出现了各式各样的人造建筑，大多数都是石质的。 一些不大的农田胡乱地分布在各处，用低矮的篱笆包围起来，里面是各种发育不良的粮食作物。 林内还有一些用大小相同的鹅卵石搭建成的矮小圆锥形石堆。 这些石堆汇聚在一起出现，像是什么仪式产物。 “那些是什么？”已经有士兵向透明族老者询问。 “那是墓碑。”老者解释道。 士兵不解地问道：“你们不是死了就原地变成水了吗，还需要墓碑做什么？” 但接下来那些透明族人的行为解释了这些墓碑的存在。 他们来到圆锥形石堆汇聚的地方，挖了一个坑，把沾满了族人液体的武器和衣物放了进去。 然后又在周围找了相同大小的鹅卵石，一直往坑里面用力地砸。 砸的时候还非常气愤，不像是祭奠先人，反而像是在攻击敌人。 鹅卵石越丢越多，最后汇聚成了石堆。 不仅如此，这些人还将剩下的鹅卵石砸在其他已经存在的墓碑上。 一个透明族人砸完之后，其他的同伴还会走过来接着砸。 这样的墓葬文化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当石头砸得只剩下最后一块之后，透明族人站成一圈，手握最后一块石头，围绕在鹅卵石堆前，闭上眼睛开始念起了悼词： “透明生于神明，灵魂诞于天地。” “将不灭之木折成弯弓。” “将不灭之刺制成匕首。” “将不灭之皮编成甲胄。” “将不灭之骨化作利刃。” “将不灭之物驱逐。 “将不灭之魂磨灭。” “透明之躯消散，无尽记忆永存。” …… 透明族人围在鹅卵石堆旁，念完悼词之后，又一齐狠狠地将最后一块石头砸在鹅卵石堆上。 礼成。 石头稳稳地落在石堆上，一个完美的圆锥形石堆就这样形成了。 看完透明族人的葬礼，莫灵总算明白了其中的一些道理。 原来这些透明族人的武器和衣物都是他们眼中的“不灭之物”制成的。 这样看来，这种怪异的墓葬文化还是血肉族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形成的。 “没想到血肉族对他们文化的影响如此深远。” 但因为他们的愚昧，这样的影响看上去甚至有些可笑。 葬礼完毕之后，老者带着人类小队继续向内走去。 石质的建筑变得越来越多，依附在巨大蘑菇旁建立，建筑的风格也越来越华丽。 一开始只是一些由无规则石块堆砌而成的简单石屋，到后面居然能看到加工石砖制成的高大房屋。 最后甚至还有人类帕特农神庙那样的庙柱式建筑。 神庙由高大的石柱支撑而成，屋顶是两坡顶，顶的两端形成三角形的山墙，上面还刻有精美的浮雕。 见到神庙之后没多久，前方就传来了喊叫的声音。 “不好！可能是血肉族入侵！” 果然，村落之内，正有两拨人激烈地战斗着。 一方是熟悉的透明族人。 而另一边，是一类高大无比的人种。 这些人长得像是地球神话当中的恶魔，头生尖角，背生双翼，两米多高，健壮无比。 浑身都是通红的肌肤，皮肤上还有类似岩浆一般的亮纹，穿着粗犷的衣物。 这些恶魔的战斗力非常高，面对一群透明族人的围攻游刃有余，一点都不害怕，充满战意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就连透明族人射过来的弓箭，他们也都是一挥翅膀就震开，箭头连他们的皮肤都无法进入。 同行的透明族人见状连忙加入了与这些恶魔的战斗。 苏队长举起手，示意按兵不动。 莫灵则操作着方块靠近战场，俯瞰着战况。 一位像是首领，穿着华丽衣物，身上刻着玄妙咒文的透明族人站在一个巨大的石块之上，厉声骂道： “血肉族真是欺人太甚，我们的生存空间已经这么小了，还要来压迫我们！甚至还要袭击我们的村子，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底下的恶魔也不服了，抬头对峙道：“什么袭击你们的村子？我们只是过来问话的，一进来就遭到透明族偷袭，是你们袭击我们才对！” “别废话了！把你们抓的血肉族人交出来，别在这里拖延时间，不然你们的村子就别想存在了。” 听到这，上方的透明族首领气得全身发抖：“我们哪有抓你们的人！” 两人谁也不服谁，一边战斗着，一边嘴上还在争个不停。 第43章 罪魁祸首 两人争论不休，莫灵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眼下的事情并与自己无关，飞到上方也只是为了看个热闹。 血肉族人强壮无比，一手握着小圆盾，一手拿着单手锤。 身体旋转，翅膀一甩，就将身后几个围攻过来的透明族人扫倒在地，动弹不得。 盾牌顺势往身边一顶，被击中的透明族人便远远地飞了出去。 而后又回过头来，一锤子敲在想要偷袭的敌人肩膀上，瞬间将肩膀敲出了一个凹陷。 这血肉族人确实战斗力十分强悍。 而且战斗的经验十分丰富，面对各种情况都游刃有余，盾牌跟单手锤使用得也非常熟练。 而这些透明族人明显都是散兵游勇，战斗起来毫无章法，只会一个劲的往上涌。 更不用说他们拿着的都是脆弱的木质武器，这些武器甚至能被血肉族人的翅膀扫断。 甚至大多数透明族人还躲在后方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敢向前。 “完全就是单方面的碾压。”莫灵心想。 那一直在对骂的血肉族人战斗也根本没有受到影响。 反而叫骂着，越打越有气势。 透明族首领终于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连忙制止了战斗。 他让透明族人都先行退后，然后向那血肉族人提出了要好好沟通的请求。 看来也不是如此血海深仇。 这明显的缓兵之计，血肉族人居然看不出来。 听到想好好沟通，这几位血肉族人就真的停下了攻击，站在原地任由身旁的透明族人向后退去。 “你早说就好了，我们一进来就偷袭我们，算什么事？”血肉族人嘴上仍不饶人。 首领脸色发黑，压制住自己的怒火，询问道:“你说我们抓了血肉族的人，是什么意思？” “我们在外面打猎呢，你们突然把我们的人抓走了，你还问我什么意思？”血肉族人气愤的说道。 首领满脸怀疑道:“你能仔细讲讲吗？” 血肉族人将武器放回腰间，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我们一开始在外面打猎，就在你们的村子不远处。” “正在围攻猎物呢，你们的人突然冲出来，把我们一个同伴抓走了。” “我们连忙追过去，逃跑的方向就是这个村子。” 听完，首领的怀疑依旧没有消失，追问道:“你们跑到我们村子外面打猎做什么？” “这你也管？”血肉族人满脸不耐烦:“我们追踪猎物，猎物就跑到了这里，我们有什么办法？” 首领终于没有再追问下去，吩咐了身边的一位下属去找找。 随后他又转头询问道:“你们看到的那人长什么样子？你确定是我们村的人吗？” “我们也没看清楚样貌，就一个人影，往你们村子里跑了，你知道的，我们能感知到他是透明族。” 首领点点头，让血肉族人先等一会儿。 莫灵听着两人的对话，发现自己对于地底世界的势力斗争还是有些误解。 “没想到两个势力之间居然还是可以沟通的。” 而且两个势力之间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攻击对方。 看来那种不死不休地攻击对方种族的行为只在无智慧生物当中发生。 智慧生物还是有些趋利避害的本能，知道尽量减少战争损失，又或许是双方目前是停战状态。 没过一会儿，那下属就回来了，对着首领摇了摇头。 “没有找到你说的人，村子里也没有什么血肉族的人。” 血肉族人见状又要开始骂起来。 见血肉族人气势汹汹，首领还是妥协了，冷冷地说道:“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在村子里找找，但是克制住你们内心的杀戮欲望。” “没问题。”答应之后，这群血肉族人就在村子里大摇大摆的找了起来，首领似乎觉得不放心，便一齐跟着。 没一会儿，这群血肉族人就来到了苏队长面前。 “噢！没见过的血肉族，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在苏队长面前突然变得非常有礼貌。 “从别的地方来的。”苏队长回答了一句废话。 但那血肉族人也没有在意，还很热情地与队长攀谈起来，看起来完全没有刚刚战斗时凶狠的样子。 “你们身上，有那个袭击我们的人的气味。”聊到一半，血肉族人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身上也有。”他突然指向跟着小队一起回来的老者。 老者见状，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首领也不解的问道:“你们路上到底遇到了什么？” 听到首领的问话，老者瞬间红了眼眶，一股脑地将一路上的遭遇说了出来。 “羊头人？” 首领不敢相信。 这时，血肉族人也突然补充道:“那个袭击我们的透明族人，身上也确实有股羊肉味。” 几人面面相觑。 “看来，罪魁祸首找到了。”苏队长说道。 得知了凶手的长相，首领继续带着血肉族人开始在村里仔细搜查起来，这下两个人都想找到这位凶手了。 “羊头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莫灵此时对羊头人的行为更加不解了。 它的行为似乎已经脱离了红绳蠕虫和丑小鸭现象的规则，开始我行我素起来。 就算要绑架，为什么不去绑架一个透明族人？ 小队中也在讨论着这个问题，可都没有讨论出结果来。 “它难道想要陷害？”苏队长猜测道:“把一个血肉族人绑架到透明主人的村子里，引发一场战争？” 这样的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似乎有些过于荒谬。 “透明族人这么弱的战斗力，还不如它自己杀来的快。”莫灵心想。 现在这羊头人确实有些无法无天。 就连莫灵自己也只能稍微限制住它。 这些弱小的透明族人遇到它还不是被它追着杀。 而且莫灵不相信此时羊头人的智商已经到了开始尝试智谋的水平。 它才刚刚从小羊羔变成羊头人，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吧？ 之前记载当中，那只丑小鸭也是遭遇了很多农场主的干扰之后，才学会偷袭农场主的。 正当莫灵思考时，刚刚血肉族人和首领离去的方位，却突然有了动静。 “它在神庙里！”一位透明族人大喊道。 听到这样的消息，众人立马向神庙赶了过去。 第44章 神庙之中 巨大的神庙当中。 在高大的石柱包围中央，有一尊精致的女神神像。 女神身上的衣物如同融化的液体，液体变化扭曲，末端竟笔锋一转雕刻出了各式各样的植物。 下身是卷曲的蛇尾，而在那蛇尾之上，又怪异地长出千奇百怪的动物肢体。 这像是各种生物杂糅的女神，头颅竟是个十分标致的女性，博爱地望着远方。 女神长满各种植物的双手托向前方，一条藤蔓蜿蜒而上，手掌间斜斜地端着一条诡异的脊骨。 那高高的神像方形底座上雕刻着满满的网状圆格，圆格中间画着一颗小点，像是一个个紧贴的细胞。 脊骨长长地越过底座，盘旋着坠落在地，最终钻入地底深处。 这栩栩如生的雕塑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也让莫灵沉浸于其怪异的美感当中。 他突然意识到，那女神手中的脊骨，自己方块里好像也有一条。 莫灵连忙看了一眼，确实十分相像。 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脊骨，而是女神前方地面上的人影。 它背对着众人，面向女神，直直地站在那。 正是那羊头人。 它面前的东西让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包括已经提前来到这的两族人。 那是一个巨大的木质架子，用几根交错的圆木制作成了“米”字的形状。 这架子直直地插在地面上，上方还有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那是一位浑身通红的血肉族人。 他的手臂和脚被竖着切分开，直接从末端到根部分成了两片，分别被藤蔓绑在了“米”字架的上方，吊在空中。 羊头人把这个血肉族人，硬生生地做成了《维特鲁威人》的样子！ 它手臂上的电锯甚至还没收回，还在急速地旋转。 然而此时围观的血肉族人却没有出手制止。 因为那被吊起来的血肉族人，身上的伤口竟然在滴落着透明的液体！ 血肉族人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地看着架子，还仔细地闻着飘散过来的气味。 而透明族人首领此时的表情却变化万分，看起来非常地怪异。 羊头人还没结束自己的行为，它一直在摆弄着吊着的血肉族人。 它将藤蔓绑紧，不让血肉族人乱动，尽管那血肉族人仍在痛苦地哀嚎，但羊头人都和没听到一样。 它还一直在挪动架子，让架子处于神庙的中央，位于神像的正前方。 这样亵渎神像行为终于让透明族人无法忍受了。 “你在干什么？赶紧把这东西搬出去！”一些没有见识过羊头人的透明族人怒骂着走上前去。 羊头人转过身来，两只长方形的瞳孔愣愣地看着走来的透明族人。 那人绕过羊头人，伸出手想要触碰架子，但他的手刚刚抬起，就离开了他的身体。 羊头人挥动电锯从下方往上斩去，一只流淌着透明液体的手臂直直地掉在地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透明族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臂。 等到疼痛传遍全身，他才捂着自己手臂根部光滑的切口，痛苦地大喊。 “啊啊啊！” 恐惧的哀嚎在神庙内回荡。 羊头人没有继续攻击，而是好奇地看着断臂的透明族人，学着“咩咩咩”地叫了几声。 接着便伸出自己的右手，一锯子砍了下去。 羊蹄子掉落在地。 “咩咩咩！咩咩咩！”羊头人也痛苦地大喊，两者的声音交相呼应。 受伤的透明族人见到如此恐怖的景象，哪还顾得上什么亵渎神像，连滚带爬地朝自己的同伴跑去。 羊头人也学着，一边踉跄地追着透明族人，一边“咩咩咩”地大喊。 但才追出一点，羊头人的手臂就完全恢复了。 于是它也不学了，陡然站定，转头继续向架子走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好像刚刚的行为根本与自己无关，羊头人又开始小心地用电锯修剪架子上的藤蔓。 首领此时再也忍不住了，质问身旁的血肉族人：“你们找到罪魁祸首了，现在不去问罪吗？” 血肉族人摊摊手，无所谓地说：“不是罪魁祸首，它还帮我们找出了你们的内奸，应该是功臣才对。” 血肉族人也没有疑惑为什么那同伴会流出透明液体，而是直接将其打为了“内奸”。 “我还挺欣赏它的行为的，你们要抓它，自己去。”血肉族人们都看起来很开心。 就在这时，架子上的“内奸”在百般折磨下终于没了气息，身上开始变得透明，液体不断地向下流淌。 羊头人此时很慌张，不停地收紧藤蔓，想要固定住上方的“内奸”的身体。 然而身体液化的速度太快，羊头人的做法终究是徒劳无功，它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终于没再尝试补救。 它就站在架子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艺术品走到了最后一刻。 一切都结束之后，羊头人搬起空空如也的架子，往神庙外走去。 此时队伍内，有士兵悄悄地问苏队长：“队长，要攻击它吗？” “要攻击你去，现在你打得过它吗？” 士兵被呛得说不出话。 众人纷纷让开，没有人去阻止这怪异的羊头人。 羊头人靠近之后，好像还认出了半空中的方块，站在原地，把自己的架子举起来晃了晃。 “咩咩！” 叫唤几声之后，就又把架子扛在肩膀上，向外走去。 发现之前攻击它的士兵也在，它也举起架子，同样地摆了摆。 “他在干什么？”一名士兵不解地问。 “打招呼？” “我们不是它的敌人吗？它为什么要打招呼。” 士兵们窃窃私语，猜测着羊头人的行为，但没有人知道它想要做什么。 羊头人走到血肉族人身旁时，那血肉族人直接拦在前方，拍了拍羊头人的肩膀。 “感谢你帮我们除掉内奸。”血肉族人称赞道。 这一出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就当众人以为羊头人要发动攻击时，那羊头人居然也是“咩咩”两声，就绕过血肉族人向外走去。 莫灵震惊了。 它怎么不攻击？ 联想到羊头人之前的行为，莫灵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它不会主动攻击正常细胞的生物？” 第45章 透明族的底蕴 羊头人对正常细胞生物没有敌意。 因为之前和羊头人的战斗过于激烈，莫灵一直都忽略了这一点。 从在封锁区域内杀断树羊开始，到地底世界屠杀透明族，还有绑架那只“内奸”，羊头人自始至终一直在对付的都是忒修斯细胞生物。 它始终在遵循着丑小鸭现象，而且它慢慢学会克制了自己的行为，没有再大面积地屠杀。 它一直在成长。 只有在受到限制自由的攻击之后才会启动防卫。 两次杀害小队士兵都是因为被人类围困。 莫灵有些怪异。 “难道是我们的问题？” 莫灵连忙提醒黎洛，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众人。 苏队长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思考片刻，他才无奈地说道：“如果我们一开始不去招惹它，就不会死这么多人？” 追着这只羊头人，从封锁区域追到了透明族村子里，把它从小羊羔打成了羊头人，还给它锻炼了一身的本领。 苏队长叹了口气：“先当那些兄弟是为了珍贵的深渊生物资料而牺牲的吧，暂时先不去招惹这羊头人了。” 身边的士兵不解地问道：“队长，不报仇吗？” “报仇也不是现在，它现在死又死不掉，又对我们没什么危害，等哪天它体内的红绳蠕虫完成任务，自己就死了。” 士兵还是有些不甘。 见士兵们都非常憋屈，苏队长安抚道： “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我们这次下来的就是为了消除它的危害，不让它对人类产生威胁。” “现在调查后发现这羊头人对正常细胞生物完全没有敌意，屠杀的都是忒修斯细胞，这不是正符合我们的期望吗？” “它之后想做什么，都与我们无关，我们的目的早就达成了，再纠缠下去也只是徒增牺牲。” 深渊待久了，士兵们也都不是愣头青，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然而，此时神庙内，仍有一拨人不愿意让羊头人离开神庙。 那就是透明族人。 首领带人堵在了神庙的出口。 他痛心疾首地质问羊头人：“同族，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族人？” 羊头人停在原地，歪了歪脑袋，似乎听不懂首领在说什么，看了一眼便要继续往前走。 但才刚前进一小步，就有一群透明族人拿着武器冲了上来，将长矛抵在了羊头人的身上。 见状，人类小队都默默地退开了。 那透明族老者还想冲上去提醒，但却为时已晚。 电锯划过，羊头人面前的一群透明族人直接被削掉了脑袋。 见这羊头人还在我行我素，首领气得全身发抖。 “让先知百相出来吧，这里的血肉族，都将作为他的食物。”首领气到极致，转头朝着身边的族人说道。 随后，他身上的玄妙咒文开始微微发亮，衣物无风自动，他一旁的透明族人身体上也开始闪耀出光芒。 见状，老者连忙大喊道：“这可是救了我们的恩人啊，首领，不能这样！” 但回应他的只是首领冷冷的一句话：“不灭之物，终将灭亡。” 随着它的话语，神庙开始震动了起来，脊骨之下的地面开始碎裂，一只粗壮的手臂冲破地砖伸了出来。 那是什么？ 莫灵刚想飞回去将视野下探，那地底下的东西已经跳了出来。 那是一位浑身流淌着透明黏液的健壮巨人，表情狰狞地望向众人。 银白色的长发及地，发丝黏在身上，不停地化作黏液，头顶上又不断地溢出液态的头发。 那黏液似乎在微微运动，一边往地上流淌，一边又向巨人身上回流，形成了一个循环。 “好恶心的味道。”血肉族人们扇了扇面前的空气，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老者见到巨人，连忙对着人类小队说道：“快跑，那是先知百相，你们拿它没办法的！” 先知百相是什么东西？ 众人虽然不明白，但这巨人看起来就很危险，于是连忙撤到了神庙边缘，想要从出口逃出去。 巨人见有人要逃跑，一根头发突然耸立了起来，那头发在空中迅速扭曲膨胀，居然直接化作一颗鸟兽头颅。 这鸟兽向半空中飞去，身躯不断成长，飞到一半时已经长出了完整的鸟身。 鸟身无比臃肿，相比于鸟兽头颅，就像一颗巨大无比的羽毛果实。 鸟兽飞到空中之后，那臃肿的身躯轰然爆开，无数的羽毛爆射开来。 莫灵见状急忙挡在众人面前。 但那羽毛似乎没有攻击作用，而是灵活地绕开方块，来到神庙的各个出口和内壁之上，汇聚成一堵羽毛墙。 老者绝望道：“这是云巢鸟，逃不出去了。” 士兵来到羽毛墙前，一刀砍下，锋利的刀刃居然无法在羽毛墙上留下一丝痕迹。 莫灵连忙对羽毛墙发动了传送，但羽毛墙出现空洞之后周围的羽毛又及时地补上，如同云雾一般。 羽毛还在乱飘，整个神庙被覆盖上一层白色的内墙，将所有人都封在其中。 血肉族人也被困在了神庙内，于是看着首领怒斥道：“你想要干什么？” 首领淡定地回答：“净化不灭之物。” 他早已没了之前的妥协之色，冷冷地看着血肉族人：“既然都到我们村子里来了，就别走了。” 血肉族人愤怒地拿出武器，朝着神庙中央的巨人攻去。 巨人又是一根头发刺出，扎在前方的地面之上，接着就膨胀开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通红的身躯，狰狞的双角，强壮的双翼，那是一个血肉族人。 “内奸？” 那内奸一出现，就朝着血肉族人冲去，几位一模一样的强壮恶魔开始原地打斗起来。 首领满意地看着这一切。 他又转向羊头人，眼中满是怒意。 “好不容易安插的棋子，被你暴露了出来，你还亵渎神殿，屠杀透明族人，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羊头人根本没有理会首领，而是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巨人。 原来还真是内奸，这群血肉族人还真的很了解他们的宿敌。 莫灵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群争斗了很多年的地底种族。 如果透明族人真那么弱，早就被消灭殆尽了。 那先知百相，估计也是透明族人的底蕴，而且似乎连作为宿敌的血肉族人也不是很了解。 看着神庙当中披头散发的巨人，莫灵的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恐惧。 他总觉得，这巨人的能力不止于此。 第46章 先知百相 老者此时已满脸绝望，看向身边小队众人的表情充满了歉意。 “我不该带你们过来的，我根本无法左右族群的想法。” 一旁的士兵还是有些不解：“那先知百相也没攻击我们，不要紧吧？” “它只是目标不在你们身上，等消灭完主要目标，就会来消灭你们的。”老者解释道：“先知百相是透明族的机密，首领不会让你们走的。”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百相一出，血肉尽毁，这是规矩。”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士兵不解地问道。 “是我们的祖先。”老者语出惊人。 随后，老者开始讲述起先知百相的由来。 …… 很久以前，当不灭之物来到这个世界后，透明族人决定要将这些不灭之物驱逐出去。 他们堵在洞穴出口，将来到这个世界的血肉族统统杀死。 透明族人还发现，只要将不灭之物放回洞穴，就会被洞穴吞噬。 因此透明族人认为自己找到了驱逐不灭之物的方式。 但好景不长，很快，一些不灭之木就在地底世界出现了。 它们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长了出来，和透明族的植物并无区别，很难分辨。 这些植物抢占了原本透明族植物的生长空间。 等到透明族人发现自己的世界已经遍地都是这些植物时，已经晚了。 这些植物四处都是，已经和透明族植物混在了一起。 而且，一些血肉族小动物也突然到处都是，开始攻击起透明族生物，属于它们的渺小战争在地底世界的各处打响。 先知让族人们都去捕杀和砍伐血肉族动植物。 透明族人的数量并不多，守住洞穴已经耗费了很多人手，现在又要去做这些事情，疲于奔命。 于是危机愈发严重，他们清理的速度根本比不上不灭之物渗透的速度。 大型生物开始进入这个世界，连透明族人都遭到了这些生物的攻击。 巨大的血肉族昆虫、异兽把透明族人逼得远离了洞穴出口。 灾难还未结束。 某一天，血肉族的智慧生物降临了。 先知将他们称为血肉族人，他们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对整个世界的透明族人发动了战争。 强壮的身躯，还有独特的飞行能力，透明族人根本无法对付这种强大的异类，被赶回了村子里。 为此，先知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要将所有的透明族力量汇聚在一起。 先知发现，透明族人能将其他透明族生物的力量化为己用。 他们不惜为此开始猎杀透明族生物，把那些生物的肢体切下来，装在了自己的身上。 只要肢体嫁接的时间足够短，身上的透明液体就会让肢体缝合在透明族人的身体上。 先知组建了一个部队，把这个部队称为“百相”。 部队内的所有透明族人，都嫁接了其他透明族生物的力量。 先知身先士卒，嫁接了最多的生物。 百相部队开始反攻血肉族，他们利用各种异兽的特异能力，在战争中占据了上风。 弱小的透明族人终于有力量对付那群不灭之物。 在与血肉族的争斗中，先知又发现透明液可以感染那些怀孕的血肉族生物，让出生的新生儿变为透明族。 这一发现是如此振奋人心。 只要把所有的不灭之物化作透明族，就可以结束灾难！ 于是在反攻的过程中，百相部队一边感染血肉族生物，一边嫁接各种力量。 然而，就在百相部队打得血肉族无法还手时，意外发生了。 有一些百相士兵，发疯了。 他们嫁接的力量太多，让他们身上出现了野兽的性状，一开始只是智力下降，到了最后就开始分不清敌我，胡乱攻击。 这个时候，战争如火如荼，停止嫁接是不可能的。 于是先知想到了一个残忍的办法。 他让百相部队的成员把发疯的同伴杀死，再嫁接到自己身上。 “只要一直嫁接，力量就会永远存在！”说到这，老者的表情近乎扭曲。 重复嫁接的百相士兵力量更加强大，战斗也更加残暴，往往战斗之后的战场，都会是各种肉体残渣。 不仅如此，透明族人内部还发现百相士兵对嫁接出现了成瘾性，开始控制不住杀戮欲望。 就算是已经获取的能力，他们也要重复获得，对于他们来说，消灭不灭之物已经不是首要目的。 获取力量，成了最重要的事情。 透明族的生物也遭到了百相部队的大规模屠杀。 不仅如此，还有无数的血肉族生物被圈养起来，作为感染的耗材。 慢慢地，血肉族人迁徙到了地底世界深处，这些百相部队却已是脱缰的野马。 他们杀死的透明族越来越多。 而且随着不断地重复嫁接，这些百相部队的数量变得很少，却极其强大，完全无法对付。 百相士兵已经不再是守护族群，驱逐灾难的守护神，成了悬在透明族人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好在，百相士兵不再满足于嫁接弱小的力量，他们开始了内战，杀死自己的同伴。 经过一场规模巨大的百相战争，所有的百相只剩下了最后一位。 这一只百相嫁接了整个百相部队的力量，是最为可怕的一位。 也就是现在的先知百相。 透明族人也因为这场荒谬的内战被耗尽了人力物力，龟缩在小小的村落内。 当时的先知在还有意识的时候，给自己设下了束缚，让透明族人获得了控制自己的能力。 然后让当时的首领将自己困在村落地下，只在村落陷入危机时才出来。 之后每一代的首领都恪守秘密，尽量让更少的族人知道先知百相的事情。 而且这些首领们深知先知百相的恐怖，对这种力量保持着敬畏，基本上都不愿意使用，害怕沦为族群的罪人。 嫁接，也成了族内的禁忌。 老者深深地叹了口气：“可到了现在这一代首领，却经常使用先知百相的力量，还把战争挂在了嘴边。” “那只血肉族奸细，也是这一代首领用先知百相的力量制造出来的，为的是找到血肉族人在地底深处躲藏的位置。” “没想到，居然在机缘巧合之间被那羊头人发现了。” 莫灵听完之后，心中满是震撼。 原来这先知百相还有这么传奇的一段故事。 “怪不得总觉得它的能力不简单。” 第47章 无限嫁接 老者无奈地看着巨人，说道：“我也是年纪大，见识过先知百相所向披靡的力量。” “它的能力你们根本无法理解，等等我会再向首领求情的。” 听着老者的话，众人也意识到了先知百相的可怕。 而莫灵心里却升起一个问题。 忒修斯细胞生物居然没有移植排斥反应？ 正常的细胞生物，会将外来的器官作为一种异己成分。 免疫系统识别后，被移植者会发起针对外来物的攻击、破坏和清除，产生免疫反应。 而忒修斯细胞，却因为相同的构成巧妙地避开了排斥反应。 透明族人碰巧了发现了这种性质，然后加以利用，才创造出了“百相”。 他们大概也只是知道这种性质，而不知道其原理 这种强行嫁接的产物，真的会有强大的能力吗？ 莫灵满是怀疑。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直接将远古战争机器的力量表现得一览无余。 那与血肉族人战斗的内奸，很快就被围殴倒地，重新化作了一滩液体。 血肉族人们再次向着先知百相攻去。 他们扇动翅膀，飞向半空中，从四面八方袭向巨人。 但先知百相却一点都不着急，左肩窜出一根液态触手，化作一个通红的鹿头。 鹿眼中金光闪烁，一群金黄色飞虫居然从鹿嘴中爆射而出，把左侧袭来的血肉族人吞没。 金黄色的飞虫接触到血肉族人的皮肤之后，瞬间燃起烈焰，把血肉族人化为了灰烬。 接着巨人抬起右手，居然直接硬化，成了地底世界随处可见的粗壮藤蔓。 它身躯一摆，藤蔓就朝着右侧的血肉族人缠绕而去。 躲闪不及的血肉族人被藤蔓缠绕在其中，用力一抓，瞬间炸开。 一些灵活的血肉族人避开了甩过来的藤蔓，但那藤蔓末端却突然开出花苞。 五颜六色的花瓣飞速绽放，那盛开的花蕾中央，竟然又长出一朵花苞来。 花苞的绽放不断重复，一朵叠着一朵。 但盛开的花朵变得越来越怪，花瓣上开始出现奇怪的生物皮肤和鳞片。 那不断盛开的花簇向着躲避开的血肉族人生长而去，在空中展开了追击。 意识到不对劲的血肉族人赶紧躲开，但那花苞却步步逼近。 一根通体漆黑的长针突然从花蕾中刺出，扎在了逃跑的血肉族人身上。 细细的长针扎入身体后，血肉族人瞪大了双眼，麻痹在空中，很快就停止了运动，跌落在地。 他的身体开始无规则地膨胀起来。 没过多久，他的翅膀突然变黑，凋零殆尽，背部出现一道拉链状的口子。 一只只蝴蝶钻出裂口，扇动翅膀飞向空中。 蝴蝶来到巨人的身边，融入如同液体般的长发当中。 剩下的血肉族人已经不敢再轻举妄动，远远地退开。 漫天飞舞的蝴蝶奇幻而美丽，但此时却没人欣赏这种美景。 小队众人见到这番情景，都警惕地向着神庙边缘退去，生怕那蝴蝶碰到自己。 这么恐怖？ “这就是先知百相。”老者看着蝴蝶，喃喃道：“这些都是百相部队曾经嫁接过的生物。” 一名士兵震惊地说道：“那种鹿我见过，叫虫鹿，他们会在身体里会养很多种虫子，利用这些虫子为他们捕食，生长的越久体内寄生的虫子越多。” 透明族老者点头道：“那曾经是一种血肉族生物，经过感染变成了透明族生物，接着就被百相嫁接。” 士兵又疑惑道：“但是那种会燃烧的虫子又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虫鹿有过这种寄生。” “扑水飞蛾，一种携带高温的飞蛾，但是却喜欢往水里扑，在我们封锁区域里就有。”另一名知情的士兵解释道。 可真是个大杂烩。 莫灵看着这些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物，心中满是震撼。 先知百相到底嫁接了多少生物？ 有士兵向老者询问。 “所有。”老者平静地说道。“地底世界，所有已知的生物，大到巨兽，小到昆虫，都被嫁接了。” “而且这不是简单的嫁接，单纯的把生物的肢体据为己用。” “百相会完全获得这些生物使用能力的本能，而且能够短暂地让这些生物复活，获得意识，让它们按照自己的能力去对敌。” “嫁接了整个百相部队的先知百相更是对生物本能的运用炉火纯青。” 老者正说着，天上的蝴蝶已经朝着剩下的血肉族人攻了过去。 那些蝴蝶汇聚在一起，有些变成昆虫，有些变成蛇兽，将血肉族人们吞噬殆尽。 那些蝴蝶也朝着羊头人和小队飞来。 “首领！收手吧，我们不能做出忘恩负义的行为。”老者张开手拦在众人面前，虽然浑身发抖，但声音却一点不小。 “背弃友谊之人会受到女神的惩罚！” “让开。”首领冷冷地说道：“这是战争。” “首领，滥杀只能落入和百相部队一样的后果，我们是为了终止灾难，战争只是我们的手段而已！” 老者发自肺腑地劝告。 但首领却没有理会他，一只只蝴蝶绕过它的身躯，朝着后方的众人飞去。 老者张开双手，在蝴蝶的海洋中痛哭流涕。 然而，屠杀的场面却没有出现。 空中飞舞的蝴蝶们正一只只地消失。 莫灵发动了传送。 这些蝴蝶就像天然的靶子，飞得又慢目标又明显。 而且这些蝴蝶根本就不会躲避，还没飞到众人面前，就凭空消失。 莫灵直接把这些被杀死的蝴蝶传送回了那先知百相的身体里。 而这些被传送后完全消亡的细胞根本无法被先知百相再次吸收，直接变成了身体当中的异物。 于是先知百相的身体开始臃肿起来，长出了各种奇怪的肉包。 转眼间，靠近众人的蝴蝶们就都被莫灵传送走了。 先知百相身上的脓包也越来越多，它不停地嘶吼着，似乎那些脓包在体内让它非常难受。 但没过多久，那些死去的蝴蝶就从百相的皮肤上被排斥出来，如同浮到水面上的昆虫尸体。 死去的蝴蝶落在地面上，开始化作透明液体。 把蝴蝶排出来之后，百相的表情却愈发残暴，恶狠狠地看向了众人的方向。 双手之上的皮肤开始波动，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招数。 第48章 不死与变化 这是什么招数？ 莫灵如临大敌，紧紧地盯着神庙中央的先知百相。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在场的人都震惊不已。 只见那羊头人扛起自己的架子，双手举在头上，奋力地朝着正在蓄力的先知百相丢去。 架子在空中打着圈，重重地砸在了先知百相的脑门上。 先知百相的招式当场被打断，脸上的怒意更加控制不住了。 它再也没管一边的小队众人，而是残暴地盯着羊头人。 羊头人站在原地，依旧是那副无法无天的模样。 莫灵本来已经在准备还击了，此时也被羊头人的行为搞得一愣。 它想要干什么？ 羊头人似乎把先知百相列为了自己的新攻击目标。 它身体微微弓起，直接朝着下方冲去。 一边冲刺一边在自己的双臂处召唤出两把巨大的电锯，对着先知百相挥舞而去。 先知百相的战意也被激了起来，左手液体开始波动，竟化作一个厚重的龟壳，挡在前方。 羊头人的电锯砍在龟壳之上，电锯链条瞬间崩开，但它并未停止攻击。 那缺失了锯齿的链条转入羊头人的体内，再次出现时又修补完毕，再次向龟壳刮去。 先知百相并没有让羊头人继续消耗。 只见那龟壳微微发亮，开始变软，如同软泥一般把电锯嵌入其中。 随后龟壳的两侧又长出两根长长的骨刺，绕过羊头人的手臂，直直插入羊头人肋骨。 但这还没完，那骨刺又化作触手，从羊头人内部膨胀开来，想要将羊头人自内而外地挤爆。 眼看羊头人就要被撕裂，它皮肤之内居然开始出现了黑色的链条纹理。 链条如同寄生虫般在羊头人体内游动，将体内的异物硬生生地切断，之后又突然钻出，飞溅到先知百相的头颅之上。 迸射出的链条穿进了先知百相的头颅，但那头颅却突然液化，消失不见，链条也因此掉落在地。 先知百相用力一顶，再度硬化的龟壳把羊头人弹开。 断开的触手依然留在羊头人的体内，它也不管，带着这触手继续攻击，直至触手被愈合的血肉挤出体外。 两只怪物的战斗看得在场的众人目瞪口呆。 它们完全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受伤，只在乎自己的攻击对对方有没有效果。 没有防守，只有极致地攻击。 先知百相又从身上生长出细细的真菌丝线，扎入再次攻上来的羊头人体内。 羊头人一挥手砍断丝线，将电锯插入先知百相的腹部。 断裂的真菌丝线突然变成黑色的线虫，一侧不断地伸长，从羊头人的身上垂了下来，钻入地面。 随后那线虫又慢慢拉紧，将羊头人朝着地面拉去。 深深插入先知百相腹部的电锯在惯性的作用下向下划去，拉开一道直达大腿的伤口。 透明的液质慢慢填充，又将伤口覆盖上，转眼间已经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先知百相抬起脚，变为一个巨大的针刺状植物叶片，向着倒地的羊头人覆盖上去。 叶片直接将羊头人包裹，叶片内侧又长出锯齿状的螺纹，开始剧烈地旋转。 可一道黑光划过，叶片碎成两瓣，血肉模糊的羊头人从中跳了起来。 它一边飞速愈合，一边又举起电锯向先知百相割去。 “它们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一位士兵忍不住问道。 一个完全杀不死，一个永远在变化，似乎这场战斗根本不会有结果。 然而莫灵却根本不这么想。 他发现了这场战斗之中细微的变量。 那羊头人的愈合能力还在变强！ 而且它使用电锯的方式越来越多。 慢慢地，羊头人不再拘泥于从手臂中伸出电锯，而是开始在身体的各部位召唤电锯。 先知百相的攻击越来越难以对羊头人造成伤害。 这位经验丰富的战争机器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它背后突然长出翅膀，向天空中飞去，远离了羊头人。 随后再次变化出那种能够燃起烈焰的飞虫，朝着羊头人飞去。 羊头人不躲不避，而是不断地喷射出链条，攻击天空中的先知百相。 飞虫来到羊头人身上，一阵火光燃起，直接将羊头人化作一团焦黑。 先知百相知道羊头人恢复能力无比强悍，于是又变化出无数飞虫，再添了一把火。 几次过后，火焰之中的身影已经不再运动。 羊头人被消灭了吗？ 即使现在羊头人被打得再惨，知道红绳蠕虫特性的莫灵却不相信羊头人会被消灭。 它只会越来越强。 果然，那火焰中的身影慢慢动了起来。 浑身通红的羊头人走出了火焰。 它居然在身上所有部位召唤出了微型的电锯链条，把身子覆盖了起来。 当血肉适应了这非同寻常的高温，愈合能力达到火焰湮灭的平衡，它又再次能行动了。 先知百相又是各种能力齐发。 岩浆、酸液、雷暴、低温、毒素，以及各种效果的未知能量…… 羊头人站在原地，硬生生地承受下了所有攻击。 一开始都还不了手，接着慢慢能够承受，最后完全免疫，发起反击。 先知百相的每一次攻击，都在给羊头人增加一种防护能力。 羊头人的愈合能力也达到了一种极其恐怖的层次。 就算化为灰烬，也能在转眼之间再次出现。 而且运用电锯的手段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难以理解。 羊头人甚至直接从胸前爆射出无数根链条，直直向空中的先知百相抓去，差点就把先知百相拖到了地上。 先知百相连忙变化躲开，但此时的它似乎也开始拿羊头人毫无办法了。 它只能在天空中飞来飞去，攻击羊头人的手段也开始重复起来，肯定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攻击只能增强羊头人了。 莫灵见到先知百相和自己一样在羊头人面前吃瘪，心里突然好受起来。 红绳蠕虫，震撼人心。 先知百相在天空飞着，突然做出了一个奇怪的行为。 它来到羊头人正上方，等羊头人发动链条攻击，它便直接化作液体向下方落去。 无数的透明液体浇在羊头人身上，但却没有任何攻击发生。 先知百相在干什么？ 滴落的液体覆盖了羊头人的全身，粘连在羊头人的皮肤之上，开始融合。 等看清楚先知百相的行为，莫灵心中再次一惊。 不行，得赶紧阻止它，它想把羊头人嫁接！ 第49章 白天鹅 羊头人依旧愣愣地站在原地，它根本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地上的透明液体也开始缓缓回流，沿着羊头人的身体向上攀爬。 液体开始钻进羊头人的身体，与它的血肉粘连起来。 那先知百相肯定早就发现了羊头人也是忒修斯细胞生物，于是想要把它也一起嫁接了。 莫灵连忙对着那些透明液体发动了传送，想要稍微补救一下。 可是地上的液体太多，大多数都已经深深地钻入了羊头人的身体之内。 在莫灵的视野里，那液体甚至已经钻到了羊头人的大脑当中，向着其中的红绳蠕虫，钻了过去。 坏了。 如果羊头人真的被嫁接，先知百相将会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那时，一个既能变成各种生物，又完全不会死去的生命体，将出现在这世界上。 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是它的对手。 羊头人终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开始捂着自己的脑袋。 身上的透明液体已经完全消失，完全地进入了羊头人的身体。 此时的莫灵再次感觉到了无能为力。 绝望当，莫灵突然思考起一个问题。 红绳蠕虫会允许它的宿主，被另一种生物嫁接吗？ 如果这个生物的行为会阻止它找到母虫，它应该会阻止的吧。 莫灵此时只能寄希望于红绳蠕虫进化出抵抗嫁接的能力。 然而此时，羊头人身上的肉体却开始慢慢化为透明液体。 完了。 虽然不知道嫁接已经进行到了什么阶段，但这样的现象表明羊头人与先知百相越来越接近。 羊头人将自己捂着脑袋的双手放下，双目无神，俨然已经进入了被嫁接的状态。 莫灵脑子仍在飞快地旋转，寻找着解决方法。 红绳蠕虫？ 现在毫无反应，已经指望不上了。 丑小鸭现象？ 突然，一点灵感冲破了莫灵的绝望。 它迅速操纵方块，在神庙当中寻找起来。 没一会儿。 找到了！ 一个被压在了石块之下，奄奄一息的血肉族人。 这是唯一还活着的血肉族人，如果不是胸前那一点微弱的起伏，莫灵甚至都发现不了它。 它选中血肉族人手臂上的一块肉，立刻将它传入了羊头人的大脑当中。 血色浸染开来。 如同墨水滴入纸张当中。 已经满是透明液体的羊头人大脑，突然出现了一块没有透明液体的实体血肉。 这实体血肉不断地放大，将那透明液体逼出了羊头人的大脑。 随着实体血肉继续延伸，羊头人开始逐渐恢复了意识。 它摸摸自己的脑袋，看着身上已经化作透明液体的躯体，直接伸出电锯，将躯体切割下来。 随后身体再次愈合，那液体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变成实体血肉。 莫灵连忙将那切割出来的透明液体传送进方块，直接将其灭亡。 液体一点点被逼出羊头人的身体，莫灵也配合着将这些液体一点点消灭。 它飞到了羊头人的头顶上方，紧紧地盯着那些逃逸出来的液体，不放过任何一滴。 羊头人似乎意识到了方块在帮它，甚至还帮忙将液体汇聚在一块，举到了方块面前。 经过液体的入侵，羊头人好像变得聪明了很多。 那仅剩的液体化作小型生物想要逃脱，直接被羊头人当场抓住。 它举着那小型生物，放到方块面前，随后莫灵就将它的手掌和那小型生物一起传送。 羊头人的手掌直接缺了一块，它也不在乎，继续寻找着遗漏的透明液体。 还有的液体想要钻入地下，但莫灵就在头顶紧紧盯着它们，根本无处遁形。 终于，在莫灵的努力下，所有的透明液体都被传送灭亡。 强大的先知百相在悄无声息之中没了身影。 羊头人抬起羊蹄，看了看自己的脚下，发现再也没有透明液体滴落之后，变得很开心。 它又走向了自己一开始拿着的架子，将那架子捡了起来。 战斗当中，这架子已经被打得散架了，只剩下几根木棍。 现在神庙当中也找不到合适的藤蔓将架子捆绑起来。 但羊头人的智商似乎提高了许多。 它从手臂中伸出一把电锯，居然把那掉落的木棍连接处切成了榫卯结构。 将木棍一叠，又变成了熟悉的米字架。 它又从身体中拔出几根链条把这米字架重新固定了一遍。 而后高兴地把米字架举起来看了看，似乎在为自己新学会的知识感到愉悦。 接着羊头人走到了方块底下，举起米字架摇晃了几下，又咩咩了几声。 随后原地把米字架插下。 羊头人冲到了想要逃跑的首领面前，直接将它抓了下来，切开四肢，用链条绑在了米字架上面。 又是熟悉的“维特鲁威人”式捆绑方式。 在场的透明族人在先知百相消失之后，已经不敢再引起羊头人的注意，只是害怕地看着羊头人的行为。 封闭着神庙的羽毛开始消散干涸。 之前首领身旁的透明族人们连滚带爬地跑出了神庙。 羊头人也并没有阻止他们，而是继续折磨着首领。 一边折磨着，还一边对着头顶的方块咩咩地叫着。 莫灵能够听得懂那些奇怪的深渊语，但他真的听不懂羊头人在表达什么。 可能只是无意义地叫唤吧。 但他能够感觉到，羊头人的叫声当中并没有恶意。 似乎羊头人也知道是方块拯救了它。 而此时，莫灵也为自己果断的行为感到庆幸。 他只是巧妙地利用了丑小鸭现象当中的一个性质。 转化为相近生物的性质。 莫灵猜测，那些研究人员将这个现象命名为丑小鸭现象，肯定是有原因的。 在安徒生童话里，当丑小鸭第一次看到白天鹅时，它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身份。 而羊头人的源头物种是忒修斯细胞。 与忒修斯细胞相近的生物只有一种，那就是正常细胞。 这也是属于羊头人的“白天鹅”。 莫灵的传送行为，就是让羊头人体内的忒修斯细胞意识到自己真正的身份。 在那一瞬间，忒修斯细胞就会开始转化为正常细胞。 而在羊头人的细胞全部转化为正常细胞之后，先知百相的嫁接也就自然无法成功。 因为嫁接的对象只能是忒修斯细胞生命。 细胞转化只是莫灵的一个猜想，这样的做法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场豪赌。 幸运的是，莫灵成功了。 强大的先知百相，真的被绝对的性质挤出了羊头人体外。 当丑小鸭化作白天鹅的那一瞬间，先知百相已经无力回天。 第50章 神像之下 透明族老者靠在一根石柱之上，脸上满是落寞。 “没想到居然是被这怪东西给救了。”一位士兵看着下方的羊头人，有些无奈地说道。 在众人的视角里，就是这羊头人硬生生地将先知百相给耗死了。 此时羊头人还在捣鼓着自己的架子，又不停地咩咩叫着，根本没人知道它在做什么。 “你会受到女神的惩罚的！”被绑在架子上的首领痛苦地哀嚎。 羊头人并不理会，直接举起架子在神庙当中胡乱地走动起来。 它拿着架子围着天上的方块转圈圈，每走一小段距离，就把架子往地上一插。 像是在完成什么仪式。 从先知百相的嫁接下逃离的羊头人，比以往更加活泼了。 羊头人绕圈的半径越来越大，直到来到了神像后方。 当巨大的米字架插在地砖上时，一声空旷的声音传遍了神庙。 这是什么声音？ 莫灵连忙操控方块飞上前去，视野穿过了地砖。 因为之前先知百相就是从地底钻出来的，原本的地底下早已充满了各种杂乱的隧道。 但此时神像后方的地砖下，却是人为开凿的一条地道。 羊头人一脚把地砖踹烂，一条向下的阶梯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首领见状连忙大喊：“你们不能下去，这是亵渎女神，会遭到报应的！” 看他的反应，这下面肯定是隐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下面是什么？”苏队长询问老者。 老者的表情也很惊讶，好像他根本不知道神庙里还有这样一条通道。 于是苏队长带着小队小心翼翼地来到阶梯前，与羊头人隔了一段距离。 羊头人根本没管小队，而是对着方块咩咩地说着什么。 黎洛倒是胆子很大，她走到羊头人面前，对着架子上的首领问道：“这下面藏着什么东西吗？” 首领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像谜语人一般一直在说着什么“亵渎女神会受到惩罚”之类的话语。 他的意识也逐渐模糊，看上去撑不了多久了。 羊头人一马当先，扛着架子就往下走。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下去看看。”苏队长向士兵们说道。 果然没有人能抵御对于隐藏通道的好奇。 莫灵跟着羊头人向下方飞去，其他人则跟在后方。 通道并不长，才没走多久，就豁然开朗。 一个比地面上的神庙更为雄伟广阔的地下神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高大的圆柱形石柱支撑着这片地下空间。 雕刻精致的石头火炬把整个神殿照得明亮无比，地面也没有什么尘土，看起来经常有人打扫。 神殿里还遍地都是之前看到过的圆锥形鹅卵石堆，但这些石堆都无比巨大，像是一座小山。 莫灵飞到一座鹅卵石小山前，向里面看去。 许多不灭之物制成的物件被压在小山地下，看上去都非常古朴。 “不敬先祖之人，会遭受落石之刑。”奄奄一息的首领突然说道。 先祖？ 是说这些石堆是先祖的墓？ 就在这时，莫灵看到这石堆之下的地砖上似乎刻着什么文字，被成堆的鹅卵石挡住。 “百相部队……” 这是百相部队的墓！ 怪不得首领说这与先祖有关。 为什么百相部队会被葬在这神殿门口？ 莫灵刚想着，就感觉到地面一阵颤动，那石堆上方的石块居然像是受控制一般塌落下来。 石块朝着前方的方块和羊头人砸下。 莫灵赶紧避开，而羊头人直接被两旁滚落下来的石头埋在了中间。 绑着首领的架子飞了出去，落在前方的地面上。 而此时的首领身上的咒文再次发光。 “不敬先祖之人，会遭受落石之刑！” 看来又是他在捣鬼。 电锯划过石块，羊头人从中钻了出来，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捡起架子继续向前走去。 石堆已经全部倒塌，后方的众人踩着落石小心地跟上。 接下来又是各式各样的陷阱，羊头人全部踩了个遍。 可这些陷阱都无法对羊头人造成伤害。 有了羊头人探路，小队有惊无险地来到神殿中央。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神殿之中，居然有一片茂密的植物。 这些植物占据了神殿的一片圆形空间，与神殿的其他区域泾渭分明。 就像一个独特的领域，这些植物只能在范围之内生存。 这些植物生长的速度还非常快，刚从地砖的缝隙中生长出来，就飞速地成长，向周围扩散。 颜色飞速地从嫩绿变为深绿，又马上变得枯黄，跌落在地，开始枯萎。 新生的植物又从枯萎之中生长出来，开始新一轮的循环。 一些小飞虫也如同被困在这个范围中一样，根本飞不出边缘。 才没飞多久，就像植物一样快速地死亡，又有新的小飞虫从植物当中钻出来。 羊头人径直地朝着区域内走去。 架子上的首领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大喊道：“不能进去！女神的惩罚会降临！” 羊头人根本不理会他，头也不回地迈进了区域内。 羊蹄子就这样踩到了区域内的草坪上。 莫灵停在了后方，想看看有什么事情发生。 又是什么陷阱吗？ 然而，羊头人根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反而是那架子上的首领，一下子张大了嘴巴。 似乎是在喊着什么，但根本没有声音发出。 他开始产生了变化。 脸上开始出现皱纹，皮肤慢慢失去弹性，一些淡淡的斑点在他身上出现。 银白色的发丝迅速变长，又脱落在地上，被羊头人割开的手臂上，手指指甲飞速生长，变得卷曲干枯。 肌肉开始萎缩，原来健壮的身躯瞬间变得干瘦。 慢慢地从一名中年人变成了形如枯槁的老人。 但这还没完，他慢慢睁大了双眼，张开的嘴巴内吐出了最后一口气，脸上的血色完全消失。 身躯快速干枯腐烂，速度甚至快过了透明液体出现的速度。 皮肤、肌肉、器官，快速地腐烂消失。 最后只剩下一具枯骨。 羊头人大概是感觉到自己的架子轻了很多，于是停在原地，不解地抬起了头。 架子上的头骨空洞地望着领域深处，骨骼发出了悲鸣般的脆响，那骨骼还在不断透明化。 一阵诡异的风吹过，透明的枯骨再也支撑不住，碎屑四散开来。 不一会儿，尘埃落定。 架子上，空空如也…… 第51章 加速进化领域 羊头人看着自己的架子，面无表情。 它似乎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身后的众人再也不敢往前了，在后方窃窃私语起来。 “那里面发生了什么？” “好像能加速生命的进程。” 首领的下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但那加速现象并没有对羊头人产生影响。 观察着区域内的动植物，莫灵心里有了一个猜想：“加速好像只对忒修斯细胞有效果？” 他尝试着控制方块飞进了那块区域，把手指伸了进去。 无事发生。 随着整个方块进入，莫灵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与区域外根本没有什么两样。 他再次飞到区域外，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黎洛。 “针对忒修斯细胞生命的加速区域？”黎洛看到电子屏上的字样，没有怀疑，直接朝着区域内走去。 她直直地迈入了区域当中，果然没有被加速。 一旁的羊头人好像也接受了首领消失的事实，继续向着区域深处走去。 可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紧紧地盯着前方。 又发生什么了？ 很快，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前方。 那是一个透明族的小孩，他正惊恐地向区域外奔跑，可一边跑却一边长大。 才刚跑几步，年龄就不断变大，变成了一名青年人。 看到那熟悉的样貌，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那是首领。 虽然透明族的样貌与人类有所区别，但是类人的面部外观还是稍微能够分辨得出来。 那的确是首领，只是他还年轻。 不过他很快就不年轻了，随着他的跑动，马上就再次回到了中年人的模样。 身体的快速老去也让他的奔跑变得愈加缓慢。 等来到众人面前时，又变成了暮迟老人。 他重重地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只好伸出手向前方爬去，恐惧地想要离开这片区域。 可事与愿违，之前发生的一切在他身上再次重复出现。 衰老与腐烂再次降临。 伸出的手化为骨爪，无力地砸向地面。 随着一阵风吹过，死而复生的首领再次消失在莫灵的目光当中。 羊头人走到了首领消失的地方，在地上抓了一把土，把土撒到了架子上。 又是奇怪的行为。 莫灵没有再去尝试理解羊头人行为，因为此时，又有一名透明族小孩从区域深处跑了出来。 这是一个循环！ 羊头人这回学聪明了。 它没有在原地等着那小孩变老，而是直接冲过去，把已经变成中年人的首领拦住，把他抓上了架子。 三下五除二，羊头人又把首领切割开来，绑在了架子上。 似乎对自己绑人的速度感到满意，羊头人还咩咩了两声。 首领一边挣扎，一边绝望地张开了嘴巴，但依旧发不出声音。 没过多久，又变成一具枯骨，架子上再次空了下来。 羊头人倒不气馁，它已经找到了首领出现的规律。 它不断向前，抓上架子的首领也越来越年轻。 虽然每个被绑住的首领都会很快消散，但羊头人依旧乐此不疲，享受着抓人的过程。 它把架子插在地上，守株待兔似地等着区域深处冲出下一个首领。 可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随着时间的变化，那奔跑出来的透明族小孩变得越来越奇怪。 先是四肢退化，全身的肌肉开始变得密且紧实，身体长得越来越短小。 很快经过几次轮回，再也看不出首领的样貌了。 他的脸变得更加棱角分明、鼻子和耳朵消失、眼睛变得更加黝黑且深邃有神，五官的分布越来越怪异。 最关键的是，他的大脑在不断变大，前额也因此变得更鼓，后脑勺开始膨胀起来，下巴因此看起来越来越尖锐。 不仅如此，首领能够存在的时间越来越久。 他的寿命在增加！ 莫灵有些担心，事情似乎在朝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 羊头人却依旧很开心，不管首领怎么变化，它都会把首领抓住绑在架子上，然后看着首领快速变为枯骨。 首领依旧在不断变化，他的脑部还在继续变大，因此出现了很多保护大脑的结构。 而身体部位则越来越精简，为了支撑大脑，四肢变得短小精细，却十分有力。 莫灵不敢相信地看着首领。 这是，小灰人？ 莫灵差点以为自己在看外星人电影。 此时的首领，已经完全变成了莫灵记忆当中小灰人的模样，根本没了原来透明族人的影子。 难道不仅仅是在加速，还是在进化？ 虽然已经变成了小灰人的模样，可首领依然想要从区域内逃离出去，仍在重复着奔跑的行为。 可小灰人脚短，步伐不敏捷，跑动起来非常滑稽，羊头人又一直堵在他逃离的路径上，他还是一跑出来就被羊头人抓住。 外表不断改变，被羊头人绑在架子上的下场却没有改变。 才刚刚进入小灰人形态不久，几个循环过后，首领的样貌再次发生改变。 他继续变化，成了一个只有大脑、四肢萎缩的球状生物。 巨大的脑袋，挣扎地在地上爬行，开始逐渐失去行动能力。 寿命也继续增加，消散的速度越来越慢。 羊头人这时候不乐意了，因为首领的身体已经不成人形了，很难做成维特鲁威人的样子。 随着首领变成一团蠕动前进的脑袋，羊头人再也没去管他，举起架子就要继续往里走。 而这脑袋还在尝试着向外移动，可速度实在太慢，他能够逃离的距离越来越近。 最后，莫灵再也看不到他的影子，盯着深处很久，首领都没有再次出现。 消失了？ 莫灵连忙操控方块跟随着羊头人，向着茂密的植物中走去。 身后的众人此时也沉浸在了刚刚首领的变化当中。 “那是进化的历程吗？他最后变成什么样了？”一名士兵问道。 没人回答。 谁也不知道，只能拿起记录仪器，向着更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这个区域的奇妙更加显露无遗。 动物们都在不断出现循环，而植物得益于寿命较长，能够长时间地存在于世，可生长速度也肉眼可见地快。 于是这个区域就如同拥有生命一般，不断地扭曲变换。 刚走没多久，就看到了之前首领变成的巨大脑袋。 此时他已经无法移动了，像是石头一样在原地扭动生长，生命历程结束之后又从原地凭空出现。 没人知道他最终会变成什么样。 观察了一会儿，众人继续朝深处走去。 第52章 德鲁伊脊骨 区域的中央，羊头人愣愣地站着，盯着眼前的物体。 身后的众人也被这东西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颗蛋。 一颗巨大的透明蛋，其中的透明黏液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断地在蛋内涌动。 而这蛋下方，却是无数的脊骨搭成的巢穴。 脊骨？ 莫灵又想起了扔在自己方块当中的脊骨。 从化树部落拿到这脊骨之后，莫灵一直没有管它，但却总有相似的东西出现在他面前。 于是莫灵将脊骨传送到了黎洛面前，告诉了黎洛关于这个脊骨的来龙去脉，接着用电子屏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化树部落的首领一直在说‘要变化’，他似乎想使用这脊骨的能力，这东西是不是与神的声音有关？” 看着电子屏上莫灵写下的一堆问题，黎洛也满脸疑惑：“没见过。” 可一旁打量着脊骨的苏队长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对着黎洛说道：“这是不是德鲁伊脊骨？” 德鲁伊脊骨？ 黎洛赶紧在电子屏上输入了这个名字，密密麻麻的新闻瞬间弹了出来： “震惊！最适合深渊冒险的遗物，居然是它！” “最直白的代价，最多样化的能力，深渊探险最好的选择。” “横扫深渊一层，这个遗物为何这么受欢迎？” …… 黎洛找到一个相对比较正常一点的记载，点了下去。 很快，脊骨的信息出现在了电子屏上： 【遗物：德鲁伊脊骨】 【代价：使用者的脊骨】 【能力：赋予使用者变身生物、控制生物的能力】 【发现地：深渊一层】 …… 这是在刚刚探索深渊时就发现的一种遗物。 它就像随处可见的生物遗骨，随意地丢在地上，当时来到深渊的人很多都见过它。 这种长得一模一样的脊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谁会在意森林里平平无奇的骨头？ 以至于研究人员根本就不知道德鲁伊脊骨的发现者。 脊骨是如何被发现是遗物的也无从考究。 流传比较广的传闻是这样的： 一个没有遗物的猎人小队不自量力，接下了一个危险度非常高的猎杀任务——猎杀肆虐的螺旋蜂群。 这是一种身上长着螺旋鳞片的恐怖黄蜂，会成群结队地攻击深渊内的生物和人类。 它们长得并不大，会直接扎到猎物的身上，然后开始旋转，钻入猎物的体内，接着便会死去。 螺旋蜂的生命力十分强大，而且无孔不入，往往能扎得非常深，穿透骨骼，嵌入猎物身体深处。 坚硬的外壳会让螺旋蜂如同子弹般卡在猎物的身体内，螺纹切割还会让猎物流血不止，最终失血而亡。 猎物死后，剩下的螺旋蜂就会一拥而上，将猎物啃噬殆尽。 这样的生物，如果没有对应的大范围杀伤性遗物，都不会去招惹他们。 可是这个初出茅庐的猎人小队就接下了任务，甚至还没有准备任何防护，只是购买了一堆喷火器，就想要消灭蜂群。 等他们真正接触到蜂群时，却发现火焰对蜂群根本没有效果。 浑身炙热到发红的螺旋蜂，钻入人身体内的速度反而会加快。 当蜂群涌上来时，小队成员一一殒命。 其中一名队员倒在地上，被蜂群从背后覆盖而上，无数的螺旋蜂将他的背部刺得千疮百孔，脊骨都露在了外面。 在千钧一发之际，这名队员抓到了地上的德鲁伊脊骨。 这时，原本随处可见，像石头一般的德鲁伊脊骨却活了过来。 如同一条蜈蚣，德鲁伊脊骨顺着队员的手臂爬到了背部，直接将裸露在外的脊骨吃掉。 队员发觉自己的背后没了知觉，他只觉得是自己受伤过重了，脑子里想的只有让那群螺旋蜂离开自己。 没想到，随着嗡嗡声逐渐消失，肆虐的螺旋蜂居然真的离开了他。 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控制。 等背后重新恢复知觉，队员居然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在微微跳动，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他伸手一摸，自己的脊骨居然裸露在外，还在不断地跳动！ 他连滚带爬地找了一个记录仪器，开始对自己的背部进行录像。 视频里，他的脊骨完全被德鲁伊脊骨替代了，暴露在空气中，却没有血液流出。 德鲁伊脊骨还像心脏般微微跳动着。 还没仔细看清楚，刚刚远去的螺旋蜂群又再次飞了回来。 队员连忙想要逃跑，可他的腿部在之前的攻击中已经受伤，现在根本跑不快。 忍着剧痛开始移动，可身后的蜂群却越来越近。 再快点！再快点！ 随着队员的想法，他突然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德鲁伊脊骨上的跳动传遍全身。 身形一阵扭曲，他居然变成了一只鹿！ 矫健的鹿在丛林中闪转腾挪，等队员回过神来，身后的蜂群已经没了踪影。 在意念控制之下，他又变回了人类的模样。 拖着自己受伤的身躯，队员连忙返回了监测站，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研究人员。 德鲁伊脊骨的作用因此开始流传开来。 只要暴露自己的脊骨，然后让德鲁伊脊骨将它吃掉，就能获得强大的变身能力和控制生物的能力。 一石激起千层浪。 随处可见的骨头，居然是遗物？ 这一发现在整个深渊一层引起了轰动，所有的猎人走路的时候都会紧紧盯着地面上。 就像是淘金热时期一样。 很多猎人都不去完成任务了，而是整天到处闲逛，寻找德鲁伊脊骨。 淘“骨”者的数量太多，脊骨的数量却有限，这些寻找脊骨的猎人大多颗粒无收，监测站里卖寻骨仪器的商人们却赚得盆满钵满。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很多德鲁伊脊骨被发现。 因为这遗物太过出名，获取又太简单，很快数量也越来越少，路上再也找不到了。 又有猎人开始了深挖。 这种行为很快就被监测站制止了，因为这些人挖得地上到处都是坑，挖出来的也不一定是德鲁伊脊骨。 还有的猎人把自己的背部割开，却发现自己买来的德鲁伊脊骨是假货，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骨骼。 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随着德鲁伊脊骨数量减少，热度也慢慢褪去。 但这种传奇的遗物却留在了人们心中。 第53章 隐藏之人 德鲁伊脊骨不仅仅数量很多。 而且也特别好用，尤其是在深渊一层。 变化成生物和控制生物的力量即使到了更深的层数也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生存、战斗、探查…… 只要能想到的能力，德鲁伊脊骨都能实现。 而且随着使用遗物次数的增多，后面运用能力也会越来越熟练。 并且德鲁伊脊骨代价还是一次性的，只要支付一次就能一直使用，又没有什么副作用。 对刚刚来到深渊一层的新手猎人们实在是太友好了。 简直就是探索深渊的新手装备。 到了现在，还是有一些猎人运气好，刚来到深渊一层就捡到一件德鲁伊脊骨。 所以对这件遗物的评价也多是溢美之词，也因此会有很多新闻吹嘘这件遗物的好处。 黎洛将资料看完，随手在地上捡起了一根脊骨。 这些德鲁伊脊骨确实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就和路边的生物遗骨根本没区别。 “怪不得有人会买到假货了。” 看着那巢穴上密密麻麻的脊骨，莫灵也很疑惑。 难道这些都是德鲁伊脊骨吗？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的德鲁伊脊骨，它们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莫灵对比了一下，他在化树部落获得的脊骨与这些德鲁伊脊骨确实是同一种。 莫灵脑海中又浮现起化树那果冻般的身躯。 之前那化树首领是想使用这件遗物吗？可他怎么支付代价呢？ 莫灵一头雾水。 不过可以知道的是，化树首领肯定知道德鲁伊脊骨的作用，而且还一直跃跃欲试，但是方块的到来也打消了他使用脊骨的想法。 现在这遍地的脊骨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一些士兵看着满地的脊骨，忍不住开始捡了起来。 苏队长连忙制止了他们。 “之前看到先知百相的时候，我就觉得那能力很熟悉，没想到是德鲁伊脊骨。”苏队长感叹道。 “变化能力？”黎洛询问道。 “是的，变成生物的能力，当然，先知百相的运用要更加可怕。”苏队长解释道：“我见过很多德鲁伊脊骨的使用者，都只能变成一些简单的动物。” 苏队长说到这，突然想到了什么，询问起副手：“之前我们前哨站点的信息，是传给监测站的谁？” 副手想了想，回答道：“直接传到梁站长的办公室。” “梁智？” “是的。” “其他渠道有没有尝试过，传给其他人？”苏队长追问道。 “没有，只发给梁站长办公室，这是监测站那边的规定。” 苏队长一拍手，怀疑地表示：“如果我们的通信人员和线路都没有问题，有没有可能是监测站那边出了问题？” 副手不敢说话，周围的士兵也都面面相觑。 不一会儿，副手才支支吾吾地回答：“队长，你是怀疑梁站长吗？” 苏队长沉默片刻，才开始解释：“我知道的最有名的德鲁伊脊骨使用者，只有一个人。” “森之贤者，梁智！” 副手听罢，有些惊讶道：“不能因为他使用德鲁伊脊骨，就怀疑他吧？这可能只是巧合。” 面对副手的不解，苏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肃地说道： “深渊当中，没有巧合。” “除了他，你还能想到有其他人会隐瞒信息吗？” 副手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走上前来，平静地说道：“不用猜了，的确是我。” 这名士兵面部一扭曲，竟直接变换了一副样貌。 这是，梁站长！ 众人见状一愣，连忙将这人围了起来，防备地看着他。 梁站长也不慌不忙，他拿出自己的铭牌，给众人看了一下，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不用紧张。”他摆摆手。 “德鲁伊脊骨的小伎俩，人类也算一种生物，也可以变化。”梁站长指着自己后背说道。 然而此时，所有人都冷冷地看着他。 苏队长质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找到它。”梁站长指着脊骨上的怪蛋，平静地解释道。 “这和你隐藏在我们之中并没有关系。”苏队长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 梁站长摇摇头，解释道：“要是我明确地告诉你，让你带着一队人来找一个可能不存在的东西，甚至可能会是一场送死的行动，你会答应？” 听完梁站长的解释，周围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这是明明白白地利用，大家都不是傻子。 “为什么要隐瞒封锁区域暴乱的信息？”苏队长质问道。 “封锁区域暴乱是计划当中的事情，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它的位置。”梁站长解释道。 “暴乱是你搞出来的？”苏队长不敢相信地问道。 “没错。”梁站长直接承认了：“红绳蠕虫也是，都是为了找到这东西。” 他转过头，向往地看着脊骨巢穴上方的怪蛋。 听到这无所谓的话，士兵们忍不住了，一位士兵直接冲到了他的面前，抓着他的领子。 “你知道我们死了多少人吗？”士兵满是怒意。 “这是代价。”梁站长平淡地解释道：“探索深渊，总会有代价，你们待了这么久，总该知道。” 士兵听完，更加愤怒了，举起拳头就要朝他打去，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此时，所有士兵都满脸怒意地盯着他。 “先放他下来。”苏队长冷冷地说道：“你得好好解释一下，要不然我不会饶过你的。” 士兵狠狠地把梁站长扔了下来。 梁站长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开始讲述起这段时间他到底做了什么。 然而，梁站长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震惊了： “这要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说起。” …… 梁站长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是来自大树洞另一边的，另一个世界的“梁智”。 或者说，忒修斯细胞生命版本的“梁智”。 当时，他还是一个没有任何遗物的一级猎人，刚刚来到深渊。 他的第一次任务，是在任务公告板的最上方接的，一个采集土壤样本的简单任务。 可是非常巧合的是，他误打误撞地来到了从未有人发现过的“封锁区域”。 而另一个世界的“封锁区域”，正好就是正常细胞生命活动的区域。 当他按照任务的要求挖出深层土壤时，他发现土壤中被铲子压死的小昆虫，居然流出了很久都不会变色的深绿液体。 梁智震惊了。 这是一种新生物！ 第54章 迷途之人 就像透明族第一次发现血肉族一样。 梁智看着那绿色的液体滴在地上，久久没有消失。 但是他并没有像透明族人一样，觉得那是什么“不灭之物”。 在那个世界，生物学的发展并没有产生什么偏差，只是本该属于正常细胞的位置，完全被忒修斯细胞替代了。 该有的理论解释都有，梁智只是觉得自己发现了一种新的生命。 他查了数据库，发现并没有死后会流出长期存在的绿色液体的生物。 为此他十分高兴，这种奇怪的生物并没有被发现过，因此他可以通过上传生物样本获得很多积分。 而且慢慢地，他在这个区域内探索的过程中遇到了越来越多没被发现过的生物。 他再次在数据库中仔细查询，才发现这些生物早就已经有记载了，只是死后的性状，完全不同。 与此同时，梁智还发现，这些生物的唯一共同点就是，死后身体不会发生透明化。 他起了兴趣，越走越深，直到到达了化树栖息地。 跟着一群懵懵懂懂的化树，他躲过了很多恐怖的生物，来到了大树洞。 接着，他便通过大树洞，来到了这个世界。 听到这，莫灵突然心中一凉。 “原来他是那个反细胞世界的人？” 莫灵恍然大悟，他早就该想到，既然自己能够通过大树洞去到那个世界，也有人会通过大树洞来到这。 苏队长等人得知此事，气氛也变得愈加紧张。 梁智连忙让周围的士兵都放轻松，说自己并没有恶意。 见众人稍稍放松了一点后，他才继续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刚刚通过大树洞时，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所有的事物都一模一样。 甚至回监测站的路都一模一样。 梁智从大树洞出来之后，就急匆匆地回到了监测站，然后将自己的样本上交。 结果被研究所的人臭骂了一顿。 “怎么随处可见的小虫子你也拿回来？你这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研究人员拿着他上交的样本，气愤地说道。 他连忙解释道：“可是，这种虫子死后，会分泌出不会消失的绿色液体，你看这个样本里的颜色，完全不透明，好像活着一样。” “我怀疑这类生物是一种重生型生物，以特殊手段固定自己的尸体形状，生命消逝之后又通过某种手段，让尸体能够重新活动起来。” 梁智非常认真地讲述着自己的观点，可是迎接他的只有研究人员怪异的目光。 “你说的是丧尸吗？我怀疑你是丧尸，脑子都被丧尸吃了。”研究人员摸了摸他的脑门，让他去找医生看看。 争论无果，还把研究人员给气笑了，开始跟他开起玩笑来：“我跟你说，不仅仅是这种虫子，人类死后，也会变成另一种生命体。” “这种生命体称之为‘僵’，可能是感染了戾气，又或者是吸收了阴气月华之类的天地之气，尸体不朽，一定时间之后又能重新活动起来。” “依靠变成僵尸的时限长短，以外形和行动方式划分，依次为‘白僵、黑僵、跳僵、飞僵、魃、魔’六级，你这只虫子，已经到达了魃！我把它命名为虫魃，你觉得怎样？” 因为另一个世界的特性，梁智哪听过这种故事，于是他听得一愣一愣的，差点就相信了，以为这是什么隐秘的深渊知识。 不久之后，梁智一头雾水地拿着自己的样本回到了猎人休息点。 他还是觉得自己的样本没有什么问题，于是继续用猎人休息点的仪器开始查找起信息。 这一查，他才发现不对劲。 “我穿越了？” 梁智发现，这个世界的生物学观念完全出现了变化。 “细胞还有很多种？” 他不敢相信地翻着资料，一连翻了两天，直到饿得头脑发昏，他才小心翼翼地走到监测站的餐厅。 他找到一个和他一样的新手猎人，搭讪起来。 “受伤了吗？”他指着这名猎人的手臂，上方缠了一圈绷带，还有黑红色的血痂痕迹。 “嗯，被异怪偷袭了，深渊一层可真危险，我的同伴都牺牲了。”这名猎人看起来心情非常低落。 但梁智并不关心他的心情，而是一边搭话，一边仔细地观察着猎人身上的伤口。 吃完饭之后，他再次回到猎人休息点，还尝试性地在自己手臂划了一刀。 血液流出，慢慢干涸，变成黑红色的血痂，接着慢慢褪色，最终变成如同胶水一样的透明凝固物体。 梁智终于确定，自己的确来到了一个生物学完全颠覆的世界。 他成了这个世界里唯一的异类。 梁智没有感到恐惧和不适，而是不断地学习这个世界的知识。 从细胞的分类，到分裂分化，单细胞生物和多细胞生物，再到界门纲目科属种的生物分类学。 这种感觉，就像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一样。 为此，他甚至加入了这个世界的研究所，成为了第七监测站研究所的一员，得以使用研究所内珍贵的设备。 与此同时，他也利用研究所内的设备研究自己。 时不时地还跑回大树洞周围，去研究忒修斯细胞生命。 在人类发现忒修斯细胞生命之前，梁智就是最了解这种生命的人。 他开始研究两种生物的区别，开始将两个世界的生物学知识融会贯通。 这也让他频频获得研究成果，在第七监测站研究所内，如鱼得水，步步高升。 梁智并不觉得这两种细胞的关系是一种竞争关系，两个世界的观念他都可以接受。 他从来不从单个世界的角度去看问题。 在不断地研究过程中，他有了一个怪异的观点： 两种细胞的关系就像智人和尼安德特人的关系。 只是它们分化的时间，比智人和尼安德特人的分化时间，要早得多。 这个时间，可能追溯到细胞出现之前。 这两种细胞也许只是一种原始生命的不同进化方向，一种选择了继续分化，而一种选择了把自己的形态固定。 而这两种相似的生物学组成单元，又出现了趋同演化，独立发展出了两个完全类似的文明。 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正或反。 第55章 追溯来源 人类的祖先从何而来？ 细胞是如何出现的？ 这个问题困扰了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类很久，也一直在折磨着梁智。 尤其是在他发现，自己可能是唯一知道有两种细胞存在的人后。 一种使命感出现在了他的心里。 又或许只是一种发自生命内心的好奇心。 他开始寻找他猜想中的那种生物——始源细胞。 两种细胞共同的祖先，也是两个世界人类共同的祖先。 梁智认为，这种细胞很大可能会出现在两种生命交界的地带，就是大树洞附近。 于是他开始不断地探索大树洞，也慢慢地在这个世界立足生活。 还认识了一群这个世界的伙伴。 在与这个世界的人类接触的过程中，梁智愈发地觉得两种生命没有什么区别。 终于，在一次例行探索后，他在大树洞附近某处地下发现了这种充满了透明液体的怪蛋。 他觉得这种怪蛋内部的液体，很符合自己对于始源细胞的判断。 可这些怪蛋附近，会有一种能够加速忒修斯细胞进化的区域，这种区域让他寸步难行。 他也发现，因为正常细胞的固定性，这种怪蛋并不能对正常细胞产生影响。 也就是说，只需要找到一个正常细胞的人类，就可以拿到这种怪蛋之中的液体。 但梁智没有选择这么做，在两个世界都待了这么久，他很清楚如果人类知道有另一种细胞的存在，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偏见与傲慢会让研究陷入停滞，甚至可能让他的人身安全受到影响。 于是他选择了自己来。 只要找到一种遗物，能够改变自身的细胞结构，就可以直接进入加速进化区域。 德鲁伊脊骨——这种十分好用的遗物进入了梁智的眼中。 他费尽心思找到了一根，接着便支付了代价。 这根脊骨钻进了他的身体，他也因此获得了变身成其他生物的能力，包括正常细胞生命。 他满怀欣喜地回到第一次找到怪蛋的地方，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怪蛋，消失了。 连带着整个加速进化区域，怪蛋就像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梁智着急地找遍了周围，依旧没有发现。 于是他开始不断地寻找怪蛋。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他都没有收获，可更加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忒修斯细胞，被发现了。 和梁智猜想的一样，所有人对于这种细胞的态度都是害怕和担忧，甚至充满了敌意。 偏见无法改变，高墙迅速建立起来，前哨站点的猎人部队也迅速到位。 曾经能随意进入的区域，没过多久就成了戒备森严的“封锁区域”，连他也不能经常来往。 即使此时他已经成为了第七监测站的站长，他依旧没有办法转变所有人的观点。 于是，他只能随波逐流，隐藏自己的看法，装作也对这种细胞忧心忡忡。 在之后的监测站大检查中，他又用德鲁伊脊骨将自己变成人类，躲过了检查，从此一直活在伪装之中。 可是想要探究真理的内心是无法被伪装的。 他开始频繁的以研究忒修斯细胞为借口，来到封锁区域。 可是每一次来到封锁区域，都会有大批的猎人小队和研究人员跟着。 前哨站点对于区域进出的检查也特别严格，甚至一些研究设备、素材进出封锁区域，都需要报备记录。 连监测站的站长也不例外。 因此寻找怪蛋的计划又陷入了停滞。 于是他开始另辟蹊径，尝试使用不同世界的生物进行实验。 红绳蠕虫就是其中之一。 他试图利用红绳蠕虫的导向性，找到怪蛋的位置，可惜实验最终失败了，还造成了震荡兽的暴乱。 通过对遗物的研究，他又发现了丑小鸭现象这种能够对源头物种进行追踪的未知现象。 可是如何能够创造出丑小鸭现象的物种呢？ 答案就是变异。 在另一个世界，丑小鸭现象被称为“变异后代屠杀现象”。 非常直白的命名，这种现象只会出现在长相奇怪的后代当中，这些后代会先屠杀自己的父母，接着将他们见到的生物全部杀掉。 出现越多长相奇怪的后代，这种现象就会出现得越频繁。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梁智才知道那些变异后代只是把源头物种判定为了忒修斯细胞生命，所以才会无规则屠杀。 这也导致了两个世界的现象表现完全不同，他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将这种两只命名完全不一样的遗物现象联系在一起。 于是他开始想办法制造大规模的变异。 想到自己的德鲁伊脊骨，梁智有了一个计划。 他先将一只化树改造，让他拥有智慧，接着在化树脑中灌输了使用德鲁伊脊骨拯救族群的执念。 接着将他丢入了大树洞，让他返回到大树洞的另一边。 然后便利用神的声音。 说到这，苏队长打断了他，追问道：“神的声音能够利用？” 梁智笑了笑，说道：“那根本不是什么神的声音。” 在他们的世界，这种遗物现象被称为“心灵广播”，而且还研究出了心灵广播的代价，能够使用它。 心灵广播能将一个生物心中的想法扭曲之后放大，然后广播给另外一个区域范围内的其他生物。 逼迫其他生物去完成想法中的行为，还会杀死不听话的生物。 这也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知识，梁智巧妙地利用了两个世界的信息差。 “你们知道在约旦河西岸，神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是放大了什么生物的想法吗？” 见众人没有回答，梁智自顾自地解释道： “是蝉。” 蝉的幼虫在地下一般要生活两到三年，长的要生活五到六年。 度过了漫长的地下生活以后，蝉的幼虫才从地下钻出来，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个圆圆的小洞，开始自己为期七天的成虫生涯。 也就是从准备钻出地面的这一天起，幼虫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想法——要有光。 等到蝉钻出地面，艰难地爬上草丛或树梢，脱掉浅黄色的蝉衣后，才变成了有翅膀的蝉。 脱壳之后，它开始享受空中新鲜的空气，于是又出现了一个想法——要呼吸。 它想喝水，于是“要有水”的想法出现在了心中。 一切准备就绪，它开始了自己寻找配偶的旅途，于是有了“要移动”的念头。 旅途过程中，随处可见的猎食者，让它出现了“要躲藏”的想法。 而外部世界频繁的人类活动，让蝉开始“小心人类”。 最后，当它终于完成种族延续的任务，它觉得自己可以找一个地方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于是“要死亡”的想法随之诞生，也最终成了绝望的根源。 心灵广播将蝉属于昆虫的本能想法扭曲成了人类能够理解的声音，广播了出去。 蝉的成虫生命只有七天，可它短暂生命周期内却通过心灵广播造就了“神的声音”，给那时的人类造成了毁灭性的灾难。 人们绝对不会想到。 神，是一只蝉。 第56章 始源细胞 “这就是心灵广播。” 梁智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也是对照了很久，才得出这个结论。” “谁能想到，造成这么大灾难的源头，居然是一只蝉呢？” 这些对于未知现象的独到理解，都是出自于他对于两个世界知识的融会贯通。 梁智开始继续讲述。 在逐渐搞清楚原理之后，他开始了一场新的实验。 他利用神的声音，将那只被改造的化树的想法通过心灵广播散播出去，从大树洞的另一端影响忒修斯细胞。 “要变化”的心灵广播对于不稳定的忒修斯细胞来说是一种影响力极大的信号。 这就引发了封锁区域的生物错乱。 而正常细胞因为稳定性强，受到影响的范围会特别小，甚至影响不到大树洞外。 因此能达到一种针对性控制的效果，隐蔽性特别强。 当生物错乱开始生效以后，为了防止暴乱被发现，他隐瞒了封锁区域的信息，制造出一片祥和的景象。 这也是前哨站点的消息一直无法传递到监测站的原因。 但是隐瞒并不能持续多久，随着红绳蠕虫的事情暴露，越来越多人开始关注封锁区域的事情。 于是他趁机让黎洛来前哨站点，打消其他人的疑虑，他也不觉得一个刚来到深渊的猎人能够找到暴乱的源头。 可没想到，黎洛才刚到封锁区域没多久，就误打误撞地把暴乱彻底解决了。 好在，一直在关注着封锁区域的他发现，符合丑小鸭现象的生物已经诞生了。 那是一只断树羊的小羊羔。 提前在小羊羔体内植入红绳蠕虫后，他便混进小队，和小队一起追踪小羊羔来到了地底。 这一切都是为了寻找始源细胞。 “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他摊摊手。 这样的回答让苏队长很是生气：“你就为了证实一个可能不存在的东西，害死了这么多兄弟？” 梁智又重复了一遍一开始他说的那句话： “这是必要的代价，这些牺牲在证实始源细胞面前，都不算什么，难道你们不想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吗？” “这可是能让两种生命和平共处的基础。”他严肃地解释道：“你们敢说自己对于忒修斯细胞完全没有偏见，没有恐惧吗？” 士兵们都沉默了。 莫灵也想起了自己之前仓皇逃离反细胞世界的经历，对于异类的偏见确实无法避免。 深渊之中，未知带来恐惧。 “你怎么知道羊头人会找到始源细胞？他不是一直在屠杀忒修斯细胞生命吗？”苏队长还是有些不解。 梁智摇摇头，解释道：“不是的，丑小鸭现象不仅仅是屠杀，还有追踪，它会一直朝着最古老的源头追踪而去，屠杀行为只是智力低下的表现。” “等到智力上升，他们就会减少屠杀，开始追溯自己的来历，最后找到相似物种，变为这种相似的物种。” 屠杀，只是一种分辨手段。 在追踪的过程中，他本打算一直不让羊头人变为正常细胞生命，而是持续地寻找始源细胞。 没想到在与先知百相的战斗中，羊头人却还是变成了正常细胞生命。 让他最出乎意料的是，羊头人最终还是找到了始源细胞。 “我觉得是时候告诉你们这一切了，至少你们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这个怪蛋。”他指着巢穴，平静地说道：“所以我也不想再隐藏下去。” 苏队长叹了口气，说道：“你根本不能确定它是不是始源细胞，对吧？” 梁智愣了一愣，回答道：“不，我确定，它在我的脑海中出现了很多次。” 他谜语人般的回答让周围的众人都困惑不已。 他朝着巢穴上的怪蛋走去，再也没有人拦着他。 莫灵也紧紧地盯着向着巢穴前进的梁智。 他没有怀疑梁智的经历，只是觉得梁智的所作所为太过于大胆了。 “就像是在胡乱地做随机实验，不断地尝试，居然还让他成功了。” 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莫灵发现梁智的计划很多都是在赌博。 红绳蠕虫、暴乱变异，随机性都非常强，但却真的能让他找到他心中的“始源细胞”。 但那真的是始源细胞吗？ 莫灵操控方块跟了上去。 此时的羊头人，早早地来到怪蛋边上，它似乎对怪蛋毫无兴趣，而是一直在捡巢穴上的德鲁伊脊骨。 “这羊头人，好像也并不是在找始源细胞。”莫灵的心中满是怪异。 羊头人把脊骨捡起来后，又绑在自己的架子上，看上去想用脊骨拼出来一个人的模样，可怎样都拼不出来。 梁智从羊头人的身边走过，羊头人也没有理会，继续在地上翻着脊骨。 很快，他就来到了怪蛋的边缘，用匕首划了一下怪蛋的蛋壳，蛋壳非常柔软，瞬间裂开了一道口子。 透明的液体慢慢流了出来，他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容器将液体接住。 他拿出了一台仪器，对准了流淌出来的透明液体，然后又将电子屏插上，开始观测这种透明液体。 一边看着，他一边露出了控制不住的笑容。 屏幕上，是一种类似于透明晶体，不断蠕动着的柔软小方块。 这些小方块比细胞大很多，可以随意地观测到。 它们汇聚在一起，没有意识地到处运动，在宏观下看就像是有生命的透明黏液一般，不断地在涌动。 这是细胞？ 莫灵不敢相信，他紧紧地盯着电子屏上的画面。 这些小方块只有一层薄薄的透明膜，包裹着清澈的液体，体内没有任何杂质。 “只有细胞膜的方块状细胞。”这是莫灵心中浮现出来的唯一想法。 观察了一会儿，梁智再也抑制不住喜悦，一边记录着这种细胞，一边自言自语道：“没错，和想象当中的完全一致。” 他切换到一个模型软件，开始对照着这些细胞。 软件内的细胞模型结构，与发现的这种方块细胞居然一模一样。 莫灵心生困惑：“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细胞吗？之前不是都找不到怪蛋吗？为什么会有这么精确的模型？” 可梁智的喜悦之情根本无法伪装，他拿着电子屏的手激动得微微发颤，呼吸变得愈加急促。 这完全就是一个证实了自己猜想的研究员的正常反应。 可他那么准确的猜想，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第57章 怪蛋的变化 巨大的怪蛋就像一个天然的培养皿。 无数的始源细胞在里面扭动，小小的方块看起来清澈又透明。 简单而美丽。 梁智如饥似渴地记录着这些细胞的活动，双目通红。 苏队长走到他旁边，怀疑地问道：“这真的是细胞们共同的祖先吗？” 而梁智专心地在电子屏上操作着，许久才回答道：“我知道的，它们就是。” 依旧是谜语人一般的回答，没有任何依据。 “还有它们为什么是方的呢？你总要有个依据，我才能相信你，说不定这只是一种特殊形态的生命体，甚至连细胞都算不上。”苏队长还是很怀疑。 可是梁智再也没有理会苏队长，而是自顾自地记录着方块细胞的活动。 苏队长走上前，认真地打量屏幕上的画面，不停地询问着梁智关于这些细胞的事情。 他依旧没有理会，如同疯魔了一般。 随着苏队长的疑问，他的表情却越发地扭曲，带有些兴奋，却又带有些不解，十分诡异。 就像是一边在做着自己开心的事情，又在怀疑自己的行为。 为什么他会这样呢？难道，他意识到了什么？ 梁智一边操作着，一边又小声地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这是我在脑海中演变了无数遍的事情，这确实是始源细胞。”这话像是在回答苏队长，又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行为。 可是他的声音却非常小，充满了不自信。 他的操作开始迟钝，忙一会儿就会停滞一下，呆滞在原地，停下来思考着什么。 就在这时，怪蛋内流出的液体装满了容器。 梁智下意识地将容器移开，又拿出密封胶带封住了怪蛋被切开的裂口。 可手掌上已经沾满了透明的粘液，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愣住了。 再也没去关心自己苦苦追寻的始源细胞，他瞪大了双眼，有些发痴地盯着前方。 随后，他又慢慢地站了起来，摊开双手，面露不解。 “怎么了？”苏队长向后退了两步，意识到不对劲。 梁智的脸上已经没了一开始的兴奋，他皱起眉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眼神再次看向怪蛋。 许久。 迷茫的双眼突然又恢复了神色，他突然略带歉意地看向苏队长。 接着便抱歉地说道：“对不起，给前哨站点带来这么多麻烦，害死这么多人。” 苏队长非常疑惑，但还是认真地回答道：“到时候官方会审判你的行为的，我相信会有公正的判决，你不用在这和我道歉。” “如果你是真的为了探索深渊，这个亏我们可以吃。” 梁智摇了摇头：“红绳蠕虫是多余的，暴乱也是多余的，那些士兵本不该牺牲。” 他看向还在地上捡着脊骨的羊头人，苦涩地笑了一下。 “它也是多余的，什么变异、丑小鸭现象的导向性，都是我一厢情愿。” 羊头人毫无反应，根本不理他。 梁智愈发古怪的行为让周围的士兵们都警惕地将武器对准了他。 “你有什么话，等回到监测站再说，先把研究完成，我会将你的所作所为如实上报的。”苏队长郑重地说道。 “谢谢。”向苏队长道了个谢，梁智又看向了怪蛋，此时的表情已经不是之前的狂热。 望着怪蛋，他突然发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随着梁智话语落下，那怪蛋居然微微震动了一下。 整个加速区域的动植物生长速度陡然加快。 植物越来越茂盛，又加速枯萎，小虫子像是流星一般在区域内划过，诞生又消失。 那透明族首领化作的肉球，也在不断地在消弭与诞生中循环起来。 羊头人突然站了起来，紧紧盯着怪蛋。 众人连忙警戒。 怪蛋之中的透明液体突然卷起一阵漩涡，开始出现一些形状古怪的气泡。 气泡慢慢地变化，扭曲，呈现出不同生物的形状。 先是出现圆圆的细胞，接着又是柔软的腔肠动物，在怪蛋内缓缓扭动。 随后又开始在长条形的扁形动物和线形动物之间变化，之后又突然膨胀，成为了软体动物和棘皮动物的形状。 就当众人以为这气泡会继续随着生物的进化历程变动下去时。 它又突然跳变，成了一株固定的蕨类植物。 无数的生物图像在气泡的演绎下出现。 活灵活现。 甚至连一些从未见到过的生物也在上方出现，深渊之内的物种也在其中。 莫灵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震荡兽。 鸟类、哺乳类、节肢动物…… 变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然后瞬间停了下来。 那是一名，人类。 非常标准的人类，大众身材、大众脸，毫无特别之处。 见到人影出现，梁智再次发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到梁智的发问，气泡人影看向了他，开始缓缓地向怪蛋内壁靠去。 它将手伸出，手臂触碰到怪蛋的柔软蛋壳，将胶质的外壳按出了一个手印。 气泡人的手臂慢慢前伸，居然直接将外壳挤了出来。 外壳变成了一层水膜，把气泡人的手臂包在其中，呈现出了一只手的形状。 水膜流动，形成了一个人形囊泡。 随着气泡人继续向外，整个水膜包裹得越来越多，最后竟直接将气泡人吐出了外面。 这是，胞吐！ 莫灵的心中一下浮现出这个词语。 他顿时发觉，这巨大的怪蛋居然也像一个细胞一样。 包裹着气泡人的水膜慢慢与怪蛋分离开来，气泡人就像游离在细胞外的物质一样，被水膜囊泡包裹着，飘浮在空中。 这样的景象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敢轻举妄动。 气泡人还在适应漂浮，梁智却已经走上前去。 “我早就该想到这一点。” 他围着飘浮在空中的气泡人影绕了一圈，又来到怪蛋外，摸了摸那胶质的外壳。 敲了敲怪蛋，发出了沉闷的声音，梁智又将眼睛凑到了外壳上，透过外壳观察着怪蛋内部。 片刻，他脸上的表情愈发严肃。 他忽然转头看向气泡人，脸上迷茫不再，坚定地说道： “那些小方块根本不是始源细胞，你才是！” 第58章 真正的始源细胞 始源细胞，是这个气泡人？ 莫灵被梁智的话语搞蒙了。 “我一直以为，那些方块状的小东西才是始源细胞，却没有想过始源细胞居然是你本身。”梁智瞪大双眼望向气泡人，感叹道。 片刻之后，莫灵才缕清思绪。 这怪蛋才是始源细胞！ 梁智面露苦涩：“你欺骗了我好久。” 他是在跟始源细胞交流？莫灵有些不敢相信。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莫灵更加震惊。 气泡人缓缓地从空中下落，以一种平稳的步伐，走到了梁智的身前。 气泡微微震动，居然发出了声音。 那是一种带有水流回响的声音，与人类的声音不同，非常地空灵。 “这么多次，你终于看出来了。” 梁智面露绝望，满脸沮丧道：“看出来了，有什么用呢？” 气泡人依旧稳稳地站在他的面前，就像一尊雕塑，声音也特别平稳：“这次你弄出的动静可不小。” “我害死了很多人，这不是我想要的，这是本不该产生的代价。” “不，这是代价的一部分。”气泡人回答道：“这也是最后一次了，你不是已经得到你想要的吗？” 梁智愣了愣，又看了看气泡人身旁的怪蛋，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双眼。 “我没有骗你吧？你是不是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气泡人说道：“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这一次我会保留你的记忆。” 随后气泡人伸出了手。 梁智叹了一口气，也把手伸了出来。 两只手交握在了一起。 随后那气泡人的水膜开始慢慢覆盖到梁智身上。 区域内的加速现象突然在梁智的身体上出现，他开始慢慢衰老。 渐渐地，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朝着前方倒下。 气泡人握着他的手，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随后拥抱着他，让他在自己的怀中缓缓死去。 肉身腐烂，骨头化作散沙。 而梁智体内的德鲁伊脊骨，在失去了其他骨骼的支撑之后，坠落在地。 化作那巢穴当中无数脊骨当中的一个。 没过多久，怪蛋后方又走出了一个小孩，那小孩慢慢朝着气泡人走去，随后身体不断地生长。 在到达气泡人前方之后，他的生长瞬间停止。 这人正是梁智。 裸露的身躯背后，还能看到暴露在外的德鲁伊脊骨。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接着又将地上的衣服穿起。 气泡人看着他，平静地说道：“我们的游戏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你们两种生命之间的游戏。” 说罢，他再次缓缓地飘向空中，朝着怪蛋飞去。 梁智面露复杂，看着空中的气泡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他伸出手，却什么话也没有讲出来。 气泡人接触到怪蛋后，水膜交互，它又慢慢融入了怪蛋之中，变为一开始的气泡状。 随后气泡在怪蛋中继续变幻，变成了一个规则的球体。 莫灵此时才发觉，现在的怪蛋，和常规认知当中的细胞长得一模一样。 那透明的外壳，就是细胞膜。 其中透明的液体，是细胞液。 而那球形的气泡，则是细胞核。 细胞的形状，显露无遗。 莫灵心中最后一点怀疑消失了。 始源细胞，真的存在。 巢穴上方的那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怪蛋了，这就是始源细胞原本的样子。 巨大而奇幻。 气泡变化完成之后，始源细胞便开始慢慢的扭动，从德鲁伊脊骨的巢穴中升起。 就像是在大海中游荡的单细胞生物一样，开始缓缓地向上方游去。 随波逐流。 空气如同海浪，将始源细胞冲得来回摆动。 整个加速区域，随着细胞的游动而不断变化位置。 始源细胞扭动着，向着神殿的顶端靠近，随后竟然直接穿出了墙壁，飞出了外界。 这无比奇妙的始源细胞，就这样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加速区域也在不久之后消失，那繁茂的植物就像根本不存在一般。 只留下空空如也的神殿。 莫灵震惊不已。 始源细胞居然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其他细胞都走上了多细胞生物的道路，它居然依然维持着细胞的形状。 别的细胞进化出分裂，以数量取胜，进化出分化，以种类取胜。 而始源细胞却变得越来越大，在个体进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开辟出一条完全难以理解的道路。 甚至以某种难以想象的形式，拥有了自我意识。 而且还拥有如此强大的加速进化能力。 这是完全不同的进化方向！ 底下的士兵们也都瞠目结舌。 而一旁的羊头人在始源细胞消失后，抬起架子，直接跳到了神殿的柱子上。 接着它又用电锯碎开一个口子，从神殿顶部钻了出去。 …… 沉默片刻，苏队长看向梁智，有些无奈：“我现在大概有些理解你了。” 梁智却摇摇头，否定道：“我现在有些不理解我自己。” “你得仔细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苏队长郑重地说道。 “先让我缓一下。”他似乎有些头疼，面露疲惫，一屁股坐到了脊骨之上。 休息了一会儿，梁智才开始重新讲述起自己的经历。 “之前说的，有些不对。” 他看着地上无数的脊骨，面色复杂。 “这些脊骨，应该都是我留下的。” …… 真正的故事，是这样的。 这要从那一次例行探查说起。 那一次，梁智在大树洞附近某处地下发现了这种充满了透明液体的怪蛋，周围也有一圈加速区域。 可是他当时只觉得加速区域特别奇特，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危险，径直走入了加速区域。 然而，身为忒修斯细胞生命的他却没有受到影响。 反而怪蛋直接变化出了气泡人，与他产生了交流。 那时，他并不知道这就是始源细胞，他只觉得这是一种遗物，因为气泡人向他提出了代价： “你陪我玩一场游戏，我就满足你一个愿望，任何愿望。” 这气泡人果断的态度让梁智更加确定这是一件遗物。 一件可以满足任何愿望的遗物…… 于是，在某种异常的吸引力和欲望的驱使下，他向气泡人说出了自己心中埋藏许久的愿望。 这也是他穷极一生的追求。 “我的愿望是——找到始源细胞。” 第59章 捉迷藏 “这个游戏名叫——捉迷藏。” 气泡人说它会躲起来，让梁智来抓它。 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抓到它的时候，必须要说出它是谁，不然就算梁智输。 “那我输了会怎么办？” “输了就重新开始抓，抓到你赢为止。” 此时，梁智还不知道，这个“重新”代表了什么意思。 他只觉得，这件“气泡人”遗物所要求的代价比自己想象中要小很多。 而且只要完成捉迷藏，就能得到自己一直想要的答案，这是一笔非常赚的买卖。 此时，他已经被那诡异的吸引力冲昏了头脑，满脑子的求知欲，特别想要找到始源细胞的下落。 于是梁智答应了。 这也成为了他痛苦的开始。 气泡人甚至还送了梁智一根德鲁伊脊骨，让他现在就装上。 “这是能够判定你输了多少次的东西，可以做个记录”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梁智知道德鲁伊脊骨是什么东西，为此他也没有产生疑虑。 之前他一直没有遗物，平白无故得到一件，他甚至还非常开心，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 在未知的吸引力下，他失去了判断能力。 德鲁伊脊骨装上之后，气泡人与梁智握了一次手，证明他们之间的协议已经达成。 梁智陪气泡人玩游戏，气泡人告诉他答案。 在握手的这一瞬间，水膜涌上他的身体。 梁智看着自己快速衰老。 “接下来，我要帮你蒙上眼睛，开始逃跑了。”气泡人对梁智说道。 紧接着，梁智就失去了意识。 一根脊骨，掉到了地上。 再醒来的时候，梁智已经没有关于气泡人和游戏的记忆了。 他所记得的一切，就是自己发现了一个怪蛋，怪蛋周围有一种加速区域，而自己费尽心思找到了一件德鲁伊脊骨…… 这就是他一开始讲述的那一版经历。 他的记忆，被篡改了。 但潜意识却在告诉他——找到怪蛋，就是找到始源细胞。 思维开始混淆，他对于始源细胞的追求变成了对怪蛋的向往，近乎疯狂地想要找到那枚怪蛋。 他回到第一次找到怪蛋的地方，然而怪蛋已经消失了。 执念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找到怪蛋成了他唯一的目标。 梁智开始在大树洞周围不断寻找。 他可是对忒修斯区域了如指掌的人。 于是很快，在某一次来到了忒修斯区域后，他再次找到了怪蛋。 随着气泡人出现，记忆瞬间涌了上来，关于游戏的一切重新回到他的脑海中，篡改的记忆模糊消失。 “我找到你了！我的愿望呢？”他非常激动。 “你还没有说出我是谁。”气泡人平静地回答。 听到这话，梁智卡壳了，他才发现，自己的确不知道气泡人的名字。 于是他胡乱猜了一个“气泡”，他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猜错了，这一次是你输了。” 随之而来的，是气泡人的握手，一根脊骨落地，地上的德鲁伊脊骨变成了两根。 记忆再次被篡改…… 梁智又再次变成了那个充满着执念的普通研究员，天天往忒修斯区域跑。 他很了解这片地方，才没过几天，他又再一次找到了怪蛋。 记忆恢复。 这一次，他没有着急喊出名字，而是与气泡人聊起了天。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气泡人回答道。 梁智顿时感觉自己被欺骗了，恼火地说道：“那你还和我玩这个游戏，我不是肯定会输吗？” “有人给我取了，现在有了，但是你得自己猜。”气泡人又补充道。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 梁智问了很多遍，气泡人都是一样的回答，他认为气泡人是在有意隐瞒，于是他只好自己调查。 “你是叫‘阿拉丁神灯’吗？” …… 他又输了。 脊骨变成了三根…… 接下来的日子，梁智便陷入了寻找怪蛋、找到怪蛋、猜错名字、记忆篡改的循环。 怪蛋底下的德鲁伊脊骨慢慢地堆成了一个巢穴。 到了后来，梁智找到怪蛋但还没有恢复记忆时，甚至还会觉得这德鲁伊脊骨的巢穴非常神奇。 等气泡人出现，他逐渐恢复记忆之后，才看着这遍地的德鲁伊脊骨，感到毛骨悚然。 这些，都是曾经的他…… 于是他开始拖延时间，故意不猜气泡人的名字，但这样时间长了也会算他失败。 他只能一次次地尝试。 在经历很多次记忆篡改之后，他对气泡人也逐渐开始了解，他发现这个怪蛋才是气泡人的本体。 于是他每次找到怪蛋，都对怪蛋进行研究。 一开始只是敲敲打打，最后他发现，他把这怪蛋破坏掉气泡人都不会说什么。 下一次见到的时候，怪蛋又会恢复到完美的样子。 虽然每次记忆都被篡改，但是潜意识里总会留下东西。 他开始慢慢携带各种研究仪器去寻找怪蛋，潜意识告诉他，这些东西可能会起到作用。 果然，在一次探索过后，他用显微仪器观测了怪蛋内流出的液体。 梁智发现了怪蛋内那些扭动的方块状小细胞。 他觉得自己终于发现了怪蛋的本体。 可是通过资料查询，这是一种根本没有发现过的细胞。 时间耗费太久，他没能叫出名字，于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游戏。 在接下来的几轮游戏中，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那方块状的小细胞，就是始源细胞！” 气泡人在之前的游戏轮次里告诉过他，只要说的答案大致相近，就会让他赢，不会为难他。 “可以使用定义类的命名，只要说出我是什么，就算你赢。”气泡人提示梁智。 可是当时的梁智，并没有意识到气泡人是在提示他，只是开始尝试改变命名的方式。 再次找到怪蛋之后，记忆涌出，他迫不及待地喊出了自己的猜测：“你是始源细胞组成的生命！” 当他信心满满地喊出气泡人是谁时，气泡人又一次宣布游戏结束。 “答案非常接近了，但你又输了。” 脊骨再次落地。 梁智又变回了那被篡改后的样子。 潜意识再次起了作用。 因为发现了那种小方块，他对于怪蛋和始源细胞的观念继续混淆，甚至还在加深。 以至于他常常会开始自我怀疑，怀疑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确定怪蛋内的液体是始源细胞。 而这些怀疑，都会在见到怪蛋后迅速瓦解。 接着便是脊骨落地，再入循环…… 第60章 循环往复的游戏 比陷入循环更痛苦的事情，是陷入误区。 梁智根本猜不出气泡人是谁。 他甚至开始怀疑气泡人在欺骗他、玩弄他，开始了自暴自弃。 当记忆涌上来的瞬间，他不再去猜测气泡人是谁，而是先质问眼前的气泡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觉得自己是被遗物折磨了，怎么都逃不出这场游戏。 一旦陷入了思维误区，就很难再更改过来了，他因此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 梁智笃定自己心中的答案是正确的，认为气泡人是在耍赖，不想他赢得这场游戏。 也就是在这时，忒修斯细胞区域被封锁，寻找怪蛋变得越来越困难。 每一轮游戏的时间被拉得越来越长。 记忆篡改的影响也越来越大，每一次找到怪蛋梁智都要花很长时间才能重新想起来游戏的事情。 为此他更加愤怒。 自己苦苦追寻的东西，居然只是一场骗局？ 他甚至想结束这场游戏，因为他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始源细胞，根本不需要这场游戏了。 但气泡人告诉他：“代价已经发生，游戏没办法结束。” …… 游戏失败，脊骨继续增多。 梁智被错乱的记忆影响，混淆越来越深。 于是，在错误记忆和求知欲的驱使下，他开始酝酿红绳蠕虫和暴乱的事情…… 他强烈的执念甚至影响了他改造化树的行为，方块的图案被他潜移默化地植入了化树的知识当中。 这也间接导致了奇方部落的诞生。 好在，历经千辛万苦，这一次，他终于把那气泡人的身份猜了出来。 可他却没有任何赢得游戏的快感。 说到这，梁智叹了口气，苦笑道：“没想到，它就是始源细胞本身，怪不得他总说我是错误的。” 可是代价已经无法挽回，那些事情，确实是他在探知欲望爆棚的情况下做出来的。 梁智说完，低下头，无奈地翻着地上的德鲁伊脊骨。 “你还是成功了，不是吗？”苏队长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成功了？”梁智愣了一下。 “始源细胞，你找到它了。” “代价太大了。”梁智还是低着头。 苏队长没有说话，而是来到梁智的身旁，与他并排坐下。 德鲁伊脊骨四处散落，这些价值珍贵的遗物在地面上就像随处可见的烂骨头。 堆成一座小山。 “很可笑吧？”梁智随手拿起一根德鲁伊脊骨，举到两人中间。 苏队长没有看那脊骨，只是摇了摇头，无奈道： “这就是深渊。” …… 莫灵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总觉得很郁闷。 他操控方块来到羊头人打开的缺口，沿着缺口来到了神殿外。 他想看看那羊头人跑去哪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外面是一番惨烈的景象。 始源细胞的加速区域覆盖到了整个透明族村落内，无数的透明族人在仓皇地逃窜，想要躲到区域外。 可是，等待着他们的只有衰老和死亡，他们永远也逃不出这个区域。 始源细胞缓慢地在半空中游荡。 它怎么还没走？ 莫灵本以为，始源细胞离开神殿后，会迅速地离开，但它居然留在了村落内。 这也导致了整个透明族村落的危机。 “神罚！这是神罚！” 透明族人大喊着死去，又再次懵懵懂懂地出现，环顾四周之后重新陷入恐惧。 循环往复。 “这是没有把不灭之物驱逐出去带来的神罚！” 他们还在呼喊着，但没过一会儿，就变成了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的状态。 始源细胞游荡着，细胞内又出现了气泡。 气泡开始不断地变化出各种生物，之前在神殿内出现的景象再次出现。 可是这一次，始源细胞没有变出之前的人类。 而是变成了一个曲线优美的女性人形生物。 气泡身上开始出现波浪般的衣物，衣物上覆盖着各式各样的植物。 下身变成了卷曲的蛇尾，而在那蛇尾之上又冒出了各类动物的肢体。 身上的各部分还在不断变化，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重新固定一下，完全不定型。 气泡不再变化之后，这道身影飘出了始源细胞膜，再次用胞吐的方式来到了细胞膜的外面。 一条长长的脊骨出现在了气泡身影的手中。 莫灵这才看清楚。 这分明就是神庙之内那尊女神像的模样。 当女神走出细胞膜的那一瞬间，透明族村落内的加速停止了。 所有透明族人都固定在了之前加速到的生命阶段。 他们都惶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发现没有再次变化之后，才恐惧地跪倒在地。 “神，请原谅我们！” “请给我们赎罪的机会，我们会把不灭之物全都驱逐出去！” “我们的确是懈怠了，神啊，请宽恕我们，再给我一个机会！” …… 哀求之声不绝于耳。 透明族人们朝着天上的女神疯狂地磕着头，有些甚至把头都给磕破了。 莫灵震撼地看着这神祇降临一幕。 “始源细胞居然是透明族的神？” 怎么还有这层关系？ 本以为始源细胞与梁智的游戏结束后，它就会离开这。 莫灵发现自己对于始源细胞的了解还是太少。 这种不知道存活了多久的古老生物，已经超出了莫灵的理解范围。 天空中的女神环顾四周，接着缓缓地落下，脊骨在空中随风摆动，看起来颇为怪异。 女神来到人群当中，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从一个个透明族人的身边走过。 可绕了一圈之后，她似乎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又回到了人群的中央。 “你们失败了。”女神平静地说道。 听到女神发话，跪倒的透明族群众又再次开始哀求起来。 “神啊，不灭之物实在是太多了，我们的力量有限，实在没有办法。” “血肉族遍地都是，驱逐一直在进行，请给我们多一点时间！” 透明族人七嘴八舌地说起了各种理由。 可女神却无动于衷，又对着透明族人重复了一遍。 “你们失败了。” 听到这，一名透明族人绝望地爬到了女神的跟前，恳求道：“神，我们没有失败，我们还在驱逐，一直都在，一定会成功的。” 女神终于有了反应，她俯视着这名透明族人，空灵而庄严的声音传遍整个村落。 “你们已经失败了。” “老鹰没有了。” 第61章 老鹰捉小鸡 老鹰，没有了？ 听到女神的话语，不仅是莫灵一头雾水，周围的透明族人也都是满脸疑惑。 “神，老鹰是什么？”一旁的透明族人颤颤巍巍地发问。 女神倒是非常有耐心，解释道：“老鹰捉小鸡的老鹰，小鸡还在，老鹰没了，你们已经输了。” 又是游戏？ 听到这，莫灵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难道这群透明族人，和始源细胞玩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他不知道游戏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只好继续听下去。 “小鸡是什么？”透明族人见女神什么都回答，也开始大胆起来。 “是老鹰捉小鸡的小鸡”女神语气毫无波澜地说道。 “……” 始源细胞还是一如既往的答非所问。 就连在场的透明族人都愣住了，女神的回答似乎让他们很困惑，又不知道怎么再问下去。 沉默片刻，透明族人才再组织好语言，继续向女神发问：“神，您能仔细讲讲吗？我们真的不知道老鹰捉小鸡是什么。” 女神缓缓走到问出问题的这人面前，俯视了他许久，直到这人被看得瑟瑟发抖，她才开始继续讲述。 “老鹰，是你们的祖先，而小鸡，是你们口中的不灭之物……” 她开始事无巨细地讲述着这场游戏的规则，就像游戏里新手教程的npc一般。 平稳而机械的美妙声音把“老鹰捉小鸡”的来源说得一清二楚，甚至往前讲到了透明族人祖先的故事。 莫灵这才明白，这老鹰捉小鸡，是透明族祖先与女神的一场游戏。 而随着女神和一旁透明族人的交流，莫灵的脑海中也慢慢勾勒出一段扭曲的历史。 …… 一开始，地底世界并没有什么不灭之物，没有什么血肉族。 那时，透明族人就是统治这片地底世界的霸主。 与反细胞世界一样，这是一片由忒修斯细胞生命组成的世界。 各种生物都是忒修斯细胞生命，而透明族人已经发展到了冷兵器时代，靠着农业和养殖业占据了一大片地底空间。 他们用石头制造各种用具，创造出了璀璨的文明。 在地底世界，唯一的敌人，就是各种强大的异兽。 透明族的石质武器并不能对这些异兽造成很大的伤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异兽肆意破坏。 有一些异兽甚至拥有很高的智慧，知道养精蓄锐，会等到透明族人的作物成熟之后才跑出来吃。 异兽们还会针对性地偷袭农场和落单的透明族人，让村庄防不胜防。 这些异兽们各种诡异的能力也让透明族人非常头大，往往猎杀一只异兽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 好不容易杀掉一只异兽，过一段时间之后又会有新的不一样的异兽袭击村庄。 地底世界丰富的资源也让异兽源源不断，甚至还会经常出现完全没有见过的异兽。 就在这时，透明族里出现了一位英雄——先知。 先知一开始也只是一位普通的透明族人，但是一次地底世界的旅行，改变了他的一生。 那是一次探索未知地底空间的旅行，先知作为探索队的一员，到达了透明族人从未去过的隐秘地域。 完全无光的幽暗角。 碎石嶙峋的柱状戈壁。 充满着各种奇特生物的万菇林。 以及号称是地底边缘的无尽空壁。 一路上，先知沿途考察了各地的地质和动植物特性，还采集了各类标本，并将这些信息都记载下来。 他将生物系统性地划分，分门别类。 经过了很长时间，先知跟随着小队游历了地底世界的各个地区后，才回到透明族内。 在地底旅行的过程中，先知发现每个地域都存在着既相似又不一样的生物，这些生物的能力也类似却又稍有偏差。 又或者是环境相似，但是生物却完全不相同，呈现出两种不一样的姿态，使用的能力相差甚远。 这些发现让先知更加沉迷于对于生物特性的研究。 于是在不久之后，先知总结出一套关于生物的系统性规则，并把这套规则称为—— 物种起源。 透明族的特性让他们只能使用石器记载文字，但随着时间推移和口口相传，这套规则在整个透明族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此之前，透明族人对于生物的认识都停留在宗教之上，各种各样的神被虚构出来，是非常传统的多神教。 愚昧的人们还在用“神创论”解释着生物的起源，不断创造出新神来弥补不足。 这些宗教的“补丁”也让整个异兽分类体系变得庞杂而臃肿。 物种起源一出现，就开始冲击着神权，在整个透明族人族群内引发了巨大的轰动。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在完全无光的幽暗角，眼睛不断退化，其他感官敏锐的生物才能慢慢存活，他们的后代也逐渐开始遗传这种特性，因此幽暗角充满了有着异常感官的异兽。 而在无尽空壁，无法攀爬的生物都慢慢地被淘汰了，留下的只有各类岩生生物，而且攀爬能力仍然不断加强。 运用岩石的能力也通过变异出现，遗传下来。 物种起源内这些奇特的观点开始慢慢转变着透明族人的认知，将“神创论”和“物种不变理论”替代。 这种理论逐渐占据上风。 先知的地位也越来越高，因为他的物种起源理论让透明族人对付异兽更加简单。 把异兽系统性地分类，然后针对弱点进行攻击，面对异兽的时候再也不用拿人命去堆。 透明族人还借此分析出了各个地方袭击村庄的异兽食谱和耐性，制造出克制性的陷阱，坑杀异兽。 知识就是力量，透明族的领地再次扩张，文明得到了空前繁荣。 先知也一步步地被推上了最高的宝座。 然而，就当所有透明族人都以为，先知会带领透明族人探索完一整个地底世界，将地底世界完全统治时，意外发生了。 在一次出征未知地底空间的旅途时，先知带领的透明族人军队遇到了始源细胞。 始源细胞周围的加速进化区域让先知的思想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过于直观的物种进化过程，让先知的观念轰然扭曲。 进化，原来是这样的吗？ “我逐渐理解一切。” 第62章 祖先的游戏 在还未完全理解进化的先知面前施放了加速进化区域，可以想象到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冲击。 就像给刚刚完成风筝实验的富兰克林展示了磁暴线圈。 当见识到这些超越认知的知识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就在这时，始源细胞变化出了气泡女神的样子，飘出细胞膜，来到了先知的面前。 见证了这神异的画面，先知已经开始对自己的理论产生了怀疑。 他无法理解面前发生的事情。 女神环绕一圈，仔细地打量了一遍来访的透明族人，之后再次来到先知的面前，空灵的声音从气泡内发出。 “你想陪我玩一场游戏吗？赢了我就达成你的一个愿望，任何愿望。”女神对先知说道。 …… 先知答应了，他的愿望是，能让透明族人永远统治整个地底世界。 在获取知识和族人之间，他还是选择了族人。 说出愿望之后，女神也告诉了他游戏的内容—— 老鹰捉小鸡。 “你们现在的族人，是老鹰，而我会把小鸡放到这个世界上，以相对来说比较符合常理的方式。” “你们要做的，就是把小鸡都抓住，驱逐出去。” 此时的先知，还不知道自己触碰了怎样的禁忌。 “老鹰，你们可以回去了，等待游戏开始。” “游戏开始之后，你们会获得尖牙与利爪，以及强壮的翅膀和羽毛。” 当时，先知还不理解女神话语中的意思。 受到冲击的他带着族人回到了村子内，接着他便发现，除了他，所有和他一起见到女神的族人，都失去了记忆。 对于游戏的事情一概不知。 这让他自己都有些怀疑之前发生的事情是否真实存在。 可不久之后，不灭之物就降临了。 游戏开始。 这些不灭之物对于透明族有着强烈的敌意。 与此同时，整个世界的透明族生物也开始了对于不灭之物的猎杀。 两个族群的思想之中都出现了犹如天敌一般的恨意，没有人能解释这从何而来。 透明族人的脑海中也开始产生莫名的敌意，作为智慧生物的他们对此感到十分恐惧。 有东西在篡改他们的自由意志。 可战争无法避免。 游戏一旦开始，就没办法暂停。 不灭之物不断出现。 血肉族人异常强大的力量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透明族人连连战败。 也就是在这危机关头，女神的力量姗姗来迟。 一种关于肢体嫁接的知识被送到了先知的脑海中，能让透明族人使用异兽的力量。 尖牙与利爪，翅膀和羽毛…… 属于老鹰的力量真正地降临了。 先知这才意识到这场游戏的可怕，于是赶紧召集族人，宣布了不灭之物的存在。 “这是极其恐怖的‘不灭之物’，会给世界带来灾厄！” 他没有办法用游戏的规则来解释，只能编造出一个虚伪的理由，哄骗族人。 没想到，先知的影响力太大了，所有透明族人都义无反顾地都相信了他。 之前与先知一起见到女神的透明族人，失去了关于游戏内容的记忆，但他们却记得女神的模样。 冥冥之中，他们想起来，这场战争，是一位女神的旨意。 于是他们搭建了神庙，雕刻了神像，把陈腐的神权再次搬了出来。 那些石质的神典，厚重的石块教义，庞杂而臃肿的礼节和仪式重新开始出现。 一切无法理解的事物，又变成了“神造”。 嫁接的知识打破了物种的局限，把曾经蓬勃发展的物种起源理论打入了深渊。 神权复辟，透明族人在女神的旨意下，驱逐不灭之物。 透明族民众们，也得到了一种心理安慰，用“神”来解释自己心中凭空出现的敌意。 如果是神，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先知只能看着这一切无法挽回地发生。 神教创立，曾经先进思想的代言人，摇身一变成了宗教领袖。 屠龙英雄，终成恶龙。 他只能无奈地随波逐流，带领透明族人开始征战。 利用“老鹰”的力量，战争连连传出捷报，曾经不可一世的血肉族人，被他们打入了地底深处。 可先知知道，游戏并没有结束，他们要做的是将整个血肉族驱逐出去。 然而事与愿违，游戏的难度不断增加。 百相部队也就是在这时出现了问题，先知只能一边征战，一边引导着族群的思想和解决百相部队的隐患。 游戏的事情，也深深地埋藏在他的心里…… 随着和女神的交谈，这段扭曲的历史也逐渐浮出水面，透明族人的脸色也愈加怪异。 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透明族人，已经开始流出泪水，浑身止不住地发颤。 当得知这是一场持续了多年的欺骗，在场的透明族人大都信念崩塌，在原地撕心裂肺地喊叫。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还有些人发疯似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双目失神地看着地面。 “所以说你们游戏失败了，明白了吗？”女神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对眼前的一切毫不关心。 在场的透明族人，也听不进女神的话了。 女神还在不厌其烦地解释着：“最后一只老鹰，在一段时间之前消失了，小鸡也没有抓完，所以游戏失败了。” 一个发狂的透明族人冲到女神面前，抱着女神的尾巴哀求道：“神，你快告诉我，这一切都是骗人的，游戏是假的，对吗？” 女神依旧耐心而缓慢地解释道：“不是骗人的，我不会骗你们，我答应的事情，都会完成的，游戏也是真的。” 透明族人绝望地瘫倒在地，不敢相信地喘着粗气。 “惩罚就要降临了！”一些透明族人从地上站起来，连滚带爬地朝着村外跑去。 女神看着这些逃跑的人，也没有阻止，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个游戏没有惩罚，就是你们输了而已，我只是来告诉你们，你们失败了。” 可女神的解释反而加深了绝望，这些透明族人摇着头嘶吼，扭曲得不成人样。 女神直直地站在中间，透明的气泡身躯不断变化，反射着地底世界幽幽的光芒，看起来如此的圣洁。 可周围，却是哀鸿遍野，犹如恶魔降临人间。 看着这番情景，莫灵又是一阵发寒。 虽然女神说了没有惩罚，但已经了解了一切的莫灵知道，最可怕的惩罚，已经降临了。 信仰濒临毁灭…… 第63章 神的受难 发狂的透明族人仍在恳求。 女神平静着看着他们。 “游戏结束了，我走了。” “小鸡不会再来到这个世界。” 女神见他们都已经明白了一切，也不打算停留了，就要朝着上空飘去。 可透明族人仍然在追求着那一丝的希望，冲上前去抱住了她的蛇尾。 然而女神的尾部一番变化过后，抓着蛇尾的透明族人也滑了下来。 她没再说什么，慢慢地飘到了天空之中，没有再看底下的透明族人一眼。 莫灵愣愣地看着逐渐升空的女神。 “她真的只是来告诉透明族人游戏结束的？” 他愈发无法理解始源细胞了。 气泡女神再次进入了细胞膜当中，开始了变化，回到了一个球体的模样。 莫灵跟着女神越升越高，方块的距离也离始源细胞越来越近，到达了细胞旁。 始源细胞好像也注意到了方块，可它似乎看不出方块是什么生命，在尝试着往方块的形状变化几次之后，就放弃了。 它又开始在天空中胡乱地飘荡，直到飞到羊头人的头上之后，才停了下来。 气泡再次变动。 这次也和之前一样，怎么变都变不出来，它还在断树羊的形状停留了很久，但发现似乎不对，又继续变换起来。 羊头人似乎对始源细胞有很大的兴趣，从神殿出来之后就爬上了一栋透明族人的建筑，拿着架子对着天空中的始源细胞比对。 可它怎么都对不上。 之前女神出现时也一样，羊头人大概是觉得那蛇尾不适合摆成维特鲁威人的模样。 终于，始源细胞的变化停止了，又成了那普通人类的模样，慢慢走了出来。 气泡人下降到羊头人的面前，但却没有开口说话。 羊头人见始源细胞自己下来了，于是继续拿起架子开始比对起来。 对比之后，发现能对得上，羊头人似乎很高兴，直接用链条把始源细胞绑了起来。 始源细胞也没有反抗，还呆滞地站在原地。 羊头人的手臂上伸出电锯，把气泡人的手脚切开。 手脚上的水膜顺着电锯的切割方向移动开来，就像细胞的分裂一般，根本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羊头人非常熟练，趁着始源细胞发愣的功夫就把它绑在了架子上，速度很快。 这一次，羊头人似乎对自己的艺术创作非常满意，因为始源细胞的体形实在是太过完美了。 气泡人的身体是最标准的人类身躯。 精确的比例和长度，还有恰到好处的肌肉划分，羊头人把架子插在了房顶上，连着绕了几圈，欣赏自己的作品。 始源细胞也不像之前的受害者那样一直在鬼哭狼嚎，胡乱挣扎，而是静静地配合着羊头人的行动，没有一点反抗。 脾气真好。 不会反抗，也就不会把姿势弄乱，羊头人似乎很满意这位人体模特的配合，兴奋得咩咩直叫。 此时，下方的透明族人们见到这样的情景，都吓得目瞪口呆。 神，居然被绑在了架子上？ 可是没过多久，恐惧就开始慢慢变质。 一些胆大的透明族人，见始源细胞被困住了，便抓起地上的石块，朝着屋顶架子上的它扔去。 发泄着他们肆无忌惮的无知与怨恨。 “那根本不是神！是来毁灭我们信仰的魔鬼！” 一种完全不同的声音出现在了透明族人内部。 这是怀疑的声音。 随着起哄，越来越多的透明族人壮起胆子，对着架子上的始源细胞丢起了石块。 “处死它！那是伪造的神！” “它的目的就是欺骗我们，让我们的信仰崩塌，它肯定是血肉族派来的！” 这话语激起了透明族人的认可，他们宁愿相信这是一个冒充的神，也不愿意相信游戏的事情。 面对真相，他们选择继续愚昧。 始源细胞任由这些愚昧的透明族人发起攻击，仍然一声不吭，沉默地看着羊头人。 透明族人一边攻击，还一边辱骂，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般。 一位透明族人甚至对着架子上的始源细胞射出了长箭。 石质的长箭刺入手腕和脚踝，透明的细胞液从箭孔中流了出来，滴落在屋顶上。 透明族人自以为是地对始源细胞开始了审判和刑罚。 而始源细胞被绑在审判的中心，无声地承受着来自世俗和信仰的双重审判。 它的目光深邃而宁静，仿佛看穿了尘世的虚妄。 接着，它好像终于决定了什么。 出口便是人类的语言。 它对着面前的羊头人说道：“你想陪我玩一场游戏吗？赢了我就达成你的一个愿望。” 羊头人花了很长时间才理解始源细胞的话。 “咩。”它回了一声莫名其妙的羊叫。 但始源细胞似乎能听懂羊头人的羊语，接着说道：“你不知道什么是游戏吗？我给你讲讲吧。” 然后始源细胞就开始慢悠悠地给羊头人讲起游戏的定义，非常有耐心。 “明白了吗？”讲完之后，始源细胞还关心地问了一下。 “咩。” 始源细胞继续说道：“你明白了，那我说说我和你的游戏，它叫剪刀石头布，你会吗？” “咩。”羊头人举起自己的双手。 上面只有空荡荡的羊蹄子。 “……” 下方的透明族群众仍然在愤怒地宣泄谩骂着，石块横飞，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场自发的审判。 审判着他们认为的渎神者。 而屋顶上方的两位奇异生物却仍在无厘头地的交谈着。 这样冲突的景象让莫灵的脑子都停滞住了，他有点不敢相信这两件事情居然能同时发生。 “剪刀石头布可以？” “咩。” 石块飞过，砸到羊头人的电锯角上。 “那就确定了，你和我玩剪刀石头布，赢了我，我就给你完成愿望。” “咩。” 一位透明族人爬了上来，拿着一把石质的长矛，怒吼道：“假冒的神，给我去死！” …… 始源细胞与羊头人仍在惬意地聊天。 “还没问你的愿望呢，你的愿望是什么？” “咩，咩。”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咩” 爬上屋顶的透明族人踩到了之前始源细胞流出来的细胞液，脚一滑摔了下去。 “我被渎神者攻击了！” 第64章 游戏结束 莫灵就这样看着始源细胞和羊头人达成了交易。 接着，架子上的始源细胞就慢慢脱离了束缚，回到了天空中。 这一次羊头人也没有阻拦，只是表情看起来有些惋惜。 它随手挥出一锯，把自己的架子锯成了两半，接着就往其他地方跑去，没了身影。 始源细胞也没再停留，气泡进入细胞之后缓缓消失，透明族人的石块再也砸不到它。 细胞再次在空中飘荡起来，进入了高空的黑暗当中，不知道朝着哪边去了。 无法理解的生物。 寂静片刻后，透明族人开始欢呼雀跃。 “渎神者被我们击败了！” 欢声笑语传遍了整片区域，众人都在为了信仰的再次胜利感到高兴。 “这是透明族的又一次重大胜利，过几天再举办一次庆典，修缮一下神庙，祭祀一下女神，说不定我们会受到赐福！” “我觉得应该把这场战役刻在石碑上，放在神庙门口，供后人敬仰，让所有来到我们村子的人，都能看到我们的机智和英勇！” 他们相互庆贺，刚刚爬上屋顶的那名透明族人被同伴们举了起来，高呼着“英雄”。 …… 莫灵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沿着洞口回到了神殿当中。 相比于外面的欢声笑语，神殿当中的人类小队气氛明显有些压抑。 梁智已经被扣住了，背后还被一个机械装置锁住了脊骨，但他脸上满是释怀。 就在这时，莫灵突然想到了之前始源细胞说的话。 “小鸡不会再来到这个世界。” 那是不是说明，通道要关闭了？ 莫灵赶紧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黎洛，她也迅速告知了苏队长，让他抓紧时间撤离。 苏队长连忙让所有人离开神殿，原路返回。 “这些脊骨怎么办？队长。” “你随便捡几根吧，不能带走就算了。” 出了神庙后，众人也看到了外面欢呼雀跃的透明族人们。 “这是发生了什么，他们首领死了这么开心吗？”一名士兵不解地问道。 苏队长给他肩膀上来了一拳：“别管了，赶紧撤离。” 透明族人都聚集在广场，见到人类小队朝着村外跑去也并没有阻拦，仍然在尽情地庆祝。 穿过茂密的蕨类植物林，众人终于赶到了通道前的营地。 “让所有人都从通道返回！立刻！”队长连忙下令。 于是在有条不紊地安排下，调查小队开始有序地通过蘑菇通道离开了地底世界。 上升的速度比下落时要慢很多，但好在通道还没有关闭，直到所有人都回到陆地，那通道内的肉粒才开始慢慢枯萎。 最后几名士兵带着研究设备冲出了通道。 “下面还有人吗？”苏队长连忙发问。 “没了，但是很多地底世界的样本留在了下面，来不及带回来了。”士兵回答道。 苏队长松了一口气：“没事，人都回来了就好，收拾一下回前哨站点吧。” …… 站点内，工作人员正清点着这次带回来的战利品。 苏队长对黎洛说道：“这次得亲自回一趟监测站了，得把他押送回去。” 他指了指旁边的梁智。 梁智满脸歉意地苦笑了一下，他之前在回前哨站点的路上看到了很多被暴乱破坏的设施。 恢复清醒的他似乎也开始逐渐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造成了多大危害，脸色愈发惨白。 休息一段时间后，众人便朝着监测站出发了。 远离了高墙，两天后，才回到第七监测站。 梁站长被抓捕的事情引起了轩然大波，监测站内都开始讨论这件事情。 很快，黎明城也派人下来调查此事。 黎洛则带着方块，在监测站内胡吃海喝。 杜康在一旁打量着漂浮着的方块。 “这次你受委屈了，下次遇到这种事情，直接跑就行了。” “没想到梁智那家伙隐藏这么深，我和他打交道这么久，都没看出来。” 说到这，杜康猛地敲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 “他刚来深渊就被替换了，你肯定看不出来。”黎洛解释道。 “也是。”杜康点点头，又眉头一皱，不解地问道：“那原来的梁智去哪了呢？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吧？难道是被他杀了？” 话音刚落，两人就陷入了沉默。 一切皆有可能。 “我乱说的，你别在意，说不定原本的梁智也跑到另一个世界去了。”杜康连忙解释道。 “话说那个反细胞世界真的存在吗？” “也许吧。” 在梁智被押送回监测站后，一支官方的猎人小队被派遣去了封锁区域，调查大树洞的事情。 如果那里真的有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可能就会有另一圈高墙建立起来。 “果然还是没办法抛弃偏见和敌意，梁智就算找到了始源细胞又怎样。”杜康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异类的事情，谁也不敢妄下定论，担下这个责任。 似乎是意识到了话题太过沉重，杜康连忙话锋一转，聊起了黎洛的积分。 “你这次的指定任务，因为发布人出了问题，积分是拿不到了，但是苏队长那边说要把地底世界的生物样本积分算到你头上，你这几天记得看通知。” 黎洛听完有些惊讶，点了点头。 苏队长可真讲义气。 两人又聊了聊这次任务的经历，便相互道别了，杜康说这段时间黎明城来了很多人，他接待得身心俱疲，得赶紧回去休息。 又过了几天，黎洛的电子屏上果然传来了很多积分信息。 地底世界的生物样本上交积分都被算在了黎洛的头上。 甚至还有帮忙解决暴乱的悬赏积分也被加了上来。 在不断刷新的信息中，黎洛的积分突破了一万大关。 但这时，却有一条异样的红色信息顶在了信息栏的最上方，那是一则官方消息： “黎洛女士，请到第七监测站审问室，配合调查。” 简短但非常有力。 黎洛带着方块，来到了第七监测站审问室。 来自黎明城的调查人员和蔼地问了黎洛一些关于梁智的事情，还有这次任务的经历。 “放心吧，你的记录都说明得很清楚了，苏队长也和我讲了你的事情，只是再次确认一下。”调查人员温和地说道。 “梁智现在怎么样了？”黎洛好奇地发问。 但没想到，调查人员的脸上却露出了很别扭的表情。 思考片刻，他说道：“有点问题，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什么奇怪的事情。”黎洛追问道。 调查人员摸了摸太阳穴，很困扰地说道：“我们让他用德鲁伊脊骨变回本体，但是他的本体就是他现在这样。” “意思就是说，他本人根本不是他所说的忒修斯细胞生命。” “大树洞里没有什么反细胞世界，他也不是什么穿越世界的异乡人。” 梁智，就是个普通人…… 第65章 下层通路 “他就是个普通人。” 直到离开审讯室，调查人员的话语还回荡在莫灵的脑海当中。 梁智只是个普通人？ 那他之前说的经历，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 那些反细胞世界的知识，又是从何而来呢？ 莫灵联想起自己去到反细胞世界的经历，脑子里此时已经一团乱麻。 太诡异了。 莫灵就这样一头雾水地跟着黎洛返回了屋子内。 虽然迷茫，不过深渊的旅途还得继续。 回到居所内之后，积分达到了要求的黎洛就迫不及待地看起了深渊二层的资料。 …… 刚刚开始探索深渊时，人们并不知道深渊有二层，以为深渊一层就是深渊的全部了。 但研究人员经过调查后发现，深渊一层的深度并不够。 于是有人猜测，一层之下，还有更深的地方。 经过测量计算之后，人们证实了深渊更深层的存在，于是所有人都开始寻找通往二层的路口。 深渊一层并不是规则的，有高山，有丘陵，还有巨大的深坑裂谷。 这些深坑裂谷等低洼处也就成了猎人们探索的主要去处，沿着深坑往下，不停地探索。 虽然都没有发现路口，但人们也因此开拓了深渊一层的版图，开始对深渊一层的各个区域有了精确的划分。 这些探索也提供了很多深渊的资料，让人类之后调查深渊变得更加便捷。 在这些探索过程中发现的遗物，也提升了很多猎人的实力。 随着对于深渊各个区域的开发，二层的路口终于被发现了。 让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的是，这个路口并不在某一个深坑或者裂谷当中，也不在哪一处低洼地带。 而是在一座高山上。 那是一座明显重力异常的高山。 当时有一支猎人小队想要去探索这座高山，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想找到一些稀有的生物样本，顺便记录一下这座没人去过的山。 可是刚他们刚刚走到山脚时。 重力发生了变化。 小队成员突然发现自己的步伐变得很轻松，就像是在坐一趟下降的电梯，身体像是要飘起来一般。 身上的行李也变得特别轻巧，重量下降了很多，让他们觉得背起来毫不费力。 直到往上走了一段路后，他们才确定，重力减小了。 猎人小队认为这样的环境肯定会产生一些稀少的生物，于是继续往山上走去。 随着攀爬的高度越来越高，重力变化的也就越来越明显。 原本只是稍微的失重感，才爬没多久，小队成员就发现自己走得越来越轻松。 只是轻轻一跳，就能跳得很远，就像是电影中看到的在月球上的感觉一般。 小队成员们因此乐此不疲地在山上玩耍了起来，并用记录仪器将这座山的异况记录了下来。 继续往上，山中植物的形态已经发生了变化。 它们变得特别低矮和粗壮，巨大而繁密的根系将它们牢牢地固定在山间的泥土中。 高大的乔木慢慢消失，只有低矮的灌木和杂草能够存活在这种环境当中。 虽然植物的形态产生了变化，但小队成员通过检测后发现这些植物都是常见的植物，只是环境导致了他们的样貌非常古怪。 另外，小队成员也对山中发现的动物们进行了检查，这些生物们也都是普通的小动物。 因为重力的作用，他们变得肥胖而臃肿，因为在这种低重力环境中本就不需要这么大的力气。 他们反而利用了低重力环境，在高山中蹦蹦跳跳，生活得非常惬意。 但是肉食性的动物却非常稀少。 小队成员们猜测，可能是因为在这种环境当中捕猎过于困难，以至于肉食性动物都渐渐消失了。 虽然没有发现稀有的物种，但小队成员们决定还是继续探索下去，记录这座高山的怪异之处。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半山腰，这里的重力也大致下降了一半。 动植物变得越来越稀少，只剩下一些小型的昆虫和杂草。 这些杂草也都是非常坚韧的那一种。 因为这里的重力作用，泥土变得非常松散，只有根系特别坚韧和繁密的杂草才能在这里生存。 而这些小昆虫，就生活在土壤当中的杂草根系当中，以松软土壤当中的养分为生。 越过半山腰，再往上，已经没有什么生物了，这座山变得特别凄凉。 小队成员们本来还在纳闷为什么，因为这样的环境并不是那种完全无法生存的恶劣环境。 应该还会有一些生物存在才对。 没过多久，他们就得到了答案。 有一名队员突然倒在了地上，全身发紫，其他队员也都感到了头晕目眩，意识模糊。 这是缺氧！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队员们赶紧拿出了吸氧装置。 好在是因为探索高山，他们习惯性地带上了吸氧装置，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派上了用场。 很快他们就想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重力的稀薄导致了空气的流失。 如果没有重力，也就没有空气。 小队成员再也没有了玩耍的心思，他们继续往上走了一段路程，空气已经几近消失了。 见到不能再继续往上，猎人小队连忙返回了监测站，将这座高山的情况如实汇报。 没过多久，一支专业的团队就携带着宇航服来探索这座高山。 越过空气消失的高度，研究人员继续往上，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生命，只有松散的土壤。 在专业设备的帮助下，研究人员很快就抵达了山顶。 这里的重力已经完全消失，到了最后一步，研究人员甚至是飘上山顶的，犹如在太空中一般。 可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当站在山顶的那一瞬间。 重力变成了负值。 一股力量推动着研究人员朝山的上方飞去，没反应过来的研究人员被这股力量直接带到了天空当中。 反重力不断增加，研究人员飞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就当这位研究人员认为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他突然掉在了一片沙丘之上。 柔软的沙丘将他坠落的力量全部缓冲，沿着这沙丘往下滚落，他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沙漠当中。 这片沙漠，也就是后来人们所熟知的深渊二层 ——无序沙丘。 第66章 翻转山脉 几天后，做好准备的黎洛告别了监测站，带着方块来到了通往二层的路口 ——翻转山。 路上弯弯绕绕，这山峰也平平无奇，如果不是跟着少女，莫灵觉得自己肯定找不到这个地方。 让莫灵没想到的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发展，翻转山山脚下的设施已经非常完善。 甚至形成了一个小型城镇，比第七监测站要繁华许多。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可是从深渊一层通往二层的唯一通道，相当于一个重要的关卡，这么繁华也是理所当然的。 四处都是各式各样的小店，只要能想到的都能买到，还有一些在卖黎明城的特产。 做生意都做到这来了？莫灵有些不敢相信。 小镇里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也很多，毕竟又要检查又要防卫，需要的人手肯定不少。 还有全副武装的小队在四处巡逻。 来来往往的猎人带着各式各样的遗物，这些遗物千奇百怪，有特别巨大的，也有非常精巧细致的。 但像方块这么大，还在天上飞的还是非常特别，引得其他猎人频频侧目。 小摊也特别多，一些奇特的深渊动植物和地图类的商品特别受欢迎，一个有趣的摊位面前可能就围着一群好奇的猎人们。 甚至还有一些猎人在镇子里摆摊卖一些无用的遗物，用来给积分达到了但是没有遗物的猎人凑数。 官方并不反对这种行为，他们反而对于积分更为看重。 设立积分制度是为了让猎人们尽快熟悉深渊，在任务当中积累经验，认识到深渊的危险。 一万积分是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积累到的，在这个过程中，新手猎人已经慢慢蜕变为一个老手，这也是官方想要看到的。 只要积分达到了，就能去到下一层，这是翻转山下公认的潜规则。 官方甚至对一些未界定范围的东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猎人驯养了一只异怪，说这是自己的遗物，也能够通过判定，到达深渊二层。 来到这后，黎洛才从与其他猎人的交谈中知道这一点。 但这些交谈的猎人们见到黎洛身后的方块，也抑制不住地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在深渊一层，这么特别的遗物毕竟还是稀罕货。 “等到去了二层，遗物就会多起来，无序沙丘可是深渊中遗物最主要的产地。”一名猎人向黎洛介绍道。 走走逛逛，很快黎洛就穿过小镇，来到了检查点。 山脚下的检查点完成手续也特别快，人来人往，工作人员只是查了一下黎洛的积分和铭牌，又看了眼她身后的方块，便让她通过了。 似乎非常随意，但检查点周围却架了一圈类似于机枪的机械，还有全身穿戴着精密装甲的士兵，还拿着各式各样的遗物。 而且这些遗物看起来都不简单，个个神异非凡，明显就不是大路货。 看来没多少人敢在这闹事。 通过之后检查点后的道路上有一面很大的显示屏，不断地循环播放着翻转山通道的注意事项： 官方会给所有满足积分的猎人发放防护服，防护服在穿过通道后可以压缩收回，不会占用空间。 还会有专门的向导带领山脚下的猎人们上山，翻转山上也可以自由参观，各种路牌和指示非常完善。 越过山顶之后，重力会迅速变化，深渊二层的深渊压力也会随之而来，会让人感到极度不适，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越过山顶之后掉落的地点是随机的。 完全随机。 可能会在无序沙丘的任何一个地点。 为此官方在防护服上加了降落伞和喷气功能，在穿过通道时必须保持高度集中，如果发现地形不对劲，要赶紧采取措施。 不过下落地点大多数都是沙漠，也不用过于焦虑。 落地之后需要尽快找到附近对应的地标，确定自己所处的位置，然后按照地图去到附近的监测站报到。 随后显示屏上还陆续地播放了无序沙丘各个地方的地标，让还没有下载图像识别数据库的猎人直接连接下载。 有了这个图像识别数据库，下降到任何地点都可以识别当前的位置，大部分都能直接识别出来。 …… 黎洛一边下载着数据库，一边仔细地把注意事项又看了一遍。 “真不愧是无序沙丘，就连到达的地点都是随机的。”莫灵心想。 不过在前人的探索下，这些无序的下落地点也都变成了有规律的。 感叹了一下深渊探索的先进，莫灵又看向了上山的猎人们。 这些猎人们都已经穿好了防护服，正在检查自己身上的装备，所有的东西都用真空胶囊打包好，还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帮忙检查。 真方便。 黎洛穿好防护服，随着工作人员上了山。 走了一段路，莫灵才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那我怎么办？” 到了翻转山上方会空气稀薄，莫灵只好提前把方块里的空气换了一遍，还不停地往方块里压空气。 “应该憋不死。” 又走了一段路，莫灵又发现了问题。 “重力怎么没改变。” 他尝试性地松开了方块的控制，让方块在重力的作用下缓缓下落，坠到了地上。 方块外的重力确实下降了，而且已经下降了很多。 而在方块内的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重力变化。 一直到了半山腰，莫灵还是没有什么失重感。 实验了几次之后，他才明白。 “方块隔绝了重力变化？” 他有些无法理解，视野内外不同的重力反应产生的违和感让莫灵的头有些晕乎乎的。 沿着山路，很快到达了山顶，此时莫灵还是稳稳地坐在方块中，而此时外面的方块，已经可以不用操控就能飘在空中。 好奇怪。 工作人员指导着猎人们排着队向山顶上方跳跃。 莫灵只见到这些猎人飘到空中，没一会儿就凭空消失了。 不一会儿就轮到了黎洛，她手扶着方块在山顶上一跳，直接进入了反重力当中。 莫灵也操控方块飞起。 重力变成负值的一瞬间，莫灵终于感觉到了变化。 不过却有些剧烈。 他的感官直接翻转了过来，头直接重重砸到了方块上，没有一点缓冲。 莫灵在方块内打了个滚，天和地瞬间换了个方向，差点给他久坐的骨头撞散架了。 一瞬翻转之后，又变得正常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莫灵纳闷地捂着头。 而方块外，黎洛扶着方块缓缓飘动，非常平和。 第67章 针刺石林 莫灵还捂着头，刚刚突如其来的翻转给他砸得很懵。 见重力没有再次变化后，他才冷静过来，回想起刚刚的遭遇。 “似乎是没有缓冲的翻转。” 相比于其他人的循序渐进，好像自己的重力变化是一瞬间的，直接调转了一个方向，没有变为零的过程。 虽然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但莫灵还是不清楚原理。 不仅如此，还发生更加奇怪的事情。 方块，变大了。 在刚刚翻转的那一瞬间，莫灵打完滚，就发现方块内的空间有些不对劲。 现在缓过神来，他终于确定，方块变大了。 伸展了一下自己的骨骼，莫灵向身边摸去，金属壁的距离变得很远。 再往上看，上下壁之间的距离也拉长了。 莫灵赶紧站了起来。 太久没有站起，他的骨骼一阵脆响。 好在是年轻人，身体并没有什么毛病，舒展了一下，莫灵开始在方块内走动起来，开始丈量起这片空间。 依旧是正方体，只是空间大了很多，大概有2m*2m*2m。 翻倍了？ 所有边长都翻倍了，而体积则翻了八倍，变成了八立方米。 莫灵赶紧又检查了一下金属壁，依旧是严丝合缝，和之前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原理？ 突然，莫灵想到了什么。 “是到了深渊二层的原因？” 在方块内走了几圈后，他视野向外扩散，直接穿透了方块到了外面。 视野也翻倍了，但却不是22m，而是21m。 莫灵怪异地看着视野中心的方块。 那方块，还是一立方米的大小…… 这错乱的感知让莫灵适应了好久才调整过来，这种内外感知完全不同的事情在翻转山上也感受过。 在外面看比里面小？ 这片多出的空间是怎么出现的？ 莫灵困惑了，他再次仔细感受了一圈，确认了自己的感知完全正确。 “估计是方块因为深渊层数变化，产生某种变化。”莫灵猜测道。 那如果去到深渊三层，岂不是能继续扩大空间？ 四层、五层，甚至更高的层数，方块会不会无限地变大？ 莫灵突然又想起了梦境当中那片装着泡菜山一望无际的空间，难道会变成那样吗？ 正研究着，外面方块的下降速度也越来越快，看来是准备要降落了。 但此时，黎洛却直接打开了降落伞，开始用喷气缓冲自己的下落速度。 发生什么了？ 随着视野接近，莫灵才发现下方的环境似乎有些不对。 还没到地面，但已经能看到巨大的黄色锥状石刺直直地朝着天空中延伸。 这些狰狞的针刺状石柱穿过浓浓的雾气，像是一座座石质的高塔，耸立在沙丘当中。 这是无法降落的地形！ 莫灵连忙开始操控方块，视野的变化让他的操控变得有些凝滞，但很快就适应过来。 方块在空中停滞，又向着黎洛加速飞去，接到黎洛之后才开始缓缓下降，来到了一处布满浓雾的石质平台之上。 这是什么地方？ 不是说沙丘吗，怎么一点沙都没有？ 只有突破天际的高耸石林。 刚刚下落的过程中，莫灵大概地估算了一下那石柱的高度，几乎每一个都是几百米。 此时在底部向上看，莫灵的视野甚至只能看到粗壮的石柱根部。 支撑着这些高耸石柱的根部就像一个倒立的漏斗，相互连接，紧紧地固定在一起。 视野下探，这些根部地下也是牢固的硬质岩，没有一丝裂痕，就像一块巨大而完整的石头，只有一些石头之间交错的缝隙。 怪不得那些石柱能够直达天际。 好奇特的地貌。 黎洛也打开电子屏的图像识别功能，开始确定现在所在的位置。 摄像头对准高耸入云的石柱，这里的地貌非常有特点，数据库很快就反馈了准确的定位 ——针刺石林。 这是一片由针刺状石柱组成的石头林，在降落地点中十分特别，很多在这降落的猎人因为没有及时开伞，掉在了石柱上导致死亡。 这片区域并不大，但是因为四处都是拦路的石柱，出去的路径特别复杂。 而且由于石柱经常倒塌，导致地形变化，直到目前为止地图都还不完善。 就算能够降落，很多猎人也走不出去这片区域，只能在这里活活饿死。 好在针刺石林附近就有一个监测站，距离并不远，只要找到正确的方向走出石林，就能很快到达监测站。 看到这，莫灵连忙在周围转了一圈。 这石林所有方向几乎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哪边能走出去。 还有很多地方完全无法通行，几根石柱根部连接在一起，一直延伸，就像一堵巨大的石墙拦住了去路。 不仅有迷路的风险，数据库还提示黎洛，针刺石林内有一类矿物质生物，有很高智慧，某一些对人类有敌意，建议见到之后直接躲开。 矿物质生物？ 莫灵正想着，视野中就出现了一丝亮光。 土黄色的针刺石林中突然有一抹突兀的颜色出现。 一只外表与周围环境完全不同的生物一闪而过。 等到那生物再次出现，莫灵才看清楚它的样子。 好绿。 太绿了。 莫灵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这石头林当中怎么会有如此突兀的生物。 那生物就像一块浑身冒着绿光的石头，浑身通透反光，身具人形，但却是四只手臂，身形三米多，十分巨大。 这四只手臂也是由发着绿光的石头组成，虽然外边已经被尘土覆盖，但还是不断地反射出光芒来。 石质的身体内非常致密，看起来就不像是生物的样子。 但莫灵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那生物的内部突然泛起一阵波纹，发出“叮叮叮”的小声脆响。 接着，那脆响在致密石质内开始反弹，突然就变成了浑重的金石之声。 噔！ 随着石鸣，一股强烈的振动让石头生物运动起来，速度突然加快，向着莫灵冲了过来。 转眼间那生物就来到了莫灵面前，右边两只手臂轰然击出。 莫灵见状连忙升高，让袭来的拳头打到了身后的石柱上。 石柱直接被打出了两个大坑。 但石头生物的两只手臂也轰然碎裂开，晶莹剔透的碎片散射开来，和周围的石块混在一起，掉落得到处都是。 自杀式袭击？ 第68章 矿物质生物 这古怪的生物把自己的两条手臂都给打爆了。 然而它似乎没有痛觉，转过头就看向天空中的方块，模糊的人脸上露出了畏惧的表情。 一阵波纹传递矿物质生物的全身，在身上荡漾开来，汇聚到了手臂的根部。 手臂的断裂处的尖锐部分开始慢慢变得圆润，接着便突然生长开来。 小小的石簇很快就蔓延开来，直接把两只手臂修补完毕，粗壮的手臂再次出现。 刚长出来的手臂还是淡淡的绿色，随后颜色不断变得浓郁，很快又变回了深绿色。 这人形生物把四只手臂并拢在前方，对准方块，随后又是一阵波纹从身体传导到指尖。 一根石质的尖刺从四只手指的指尖长出，一直朝着天空当中的方块刺去。 还会远程手段？ 但这也太慢了吧，莫灵又一挪，躲开了尖刺。 可这还没完，那尖刺开始慢慢变厚，直接变成了一把绿色巨刃，那人形生物拿着巨刃就朝着方块劈来。 每一次金石之声响起，那绿色巨刃就会猛地加速，非常有节奏感。 巨刃在空中挥舞着，变换的节奏让莫灵很难躲避，好几次都差点打到方块。 方块躲开，巨刃劈砍到后方的石柱后又猛地碎裂开来，断裂的部分掉在地上，而断刃又继续延伸，变回完整形态。 见到情况不妙，莫灵没再躲避，而是瞄准了生物的手臂，直接用传送把那手臂切断。 巨刃轰然落地，生物的手臂上只剩下无比光滑的切口，还在泛着光。 但那切口还在继续生长，又重新恢复过来。 莫灵赶紧乘胜追击，沿着手臂不断向上切割，在切下一大部分身体之后，这生物终于没再恢复，轰然倒地。 长舒了一口气，莫灵才从天上缓缓下落。 “恢复能力有点差。” 在见识过羊头人恢复能力后，莫灵觉得这生物的恢复能力实在是不够看。 因为方块内空间扩大，莫灵传送的范围也变得很大，很容易就能切下一大块身躯。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莫灵视野沉入其中，把这倒地的碎块仔细地看了一遍，发现就是非常普通的绿色透光石头。 没有什么控制核心，也不知道那金石之声和控制移动的波纹是从哪发出来的。 平台上的黎洛也跳了过来，刚刚她就一直站在平台上适应深渊二层的压力，莫灵还担心那石头人攻击她。 但那生物对她一点敌意都没有，把她当成了空气。 就像是冲着方块来的，非常奇怪。 黎洛看着地上的碎块，又捡了几块拿在手中仔细打量，眉头皱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有些不解地对莫灵说道： “这是翡翠。” 翡翠？ 这么大的翡翠？ “还是质量非常高的那一种。”黎洛把碎块放到光下看了一眼，接着便随手一扔。 这可非常值钱啊。 莫灵这才知道为什么这生物这么珠光宝气。 可惜了这么一大块，莫灵从来没了解过这类珠宝，他只见识过绿色啤酒瓶。 “还是没有啤酒瓶绿。”莫灵又拿起一块翡翠碎片看了看，总结道。 原来数据库里说的矿物质生物是长这样的。 黎洛也开始查找起这种生物的资料。 但是深渊二层的资料明显要比第一层少很多，更何况还是这种只在某个区域内出现的稀有生物。 资料中只说，针刺石林的矿物质生物很少见，呈现出各种奇怪的形态，也没有人仔细研究过。 这种生物有智慧，有一部分对人类有敌意，但资料中也没说哪一部分。 非常粗浅的记载，只是稍稍提及了一下。 多种形态？ 那这种翡翠人形的是常见形态吗？ 莫灵现在突然意识到情报的重要性，没有情报真就是两眼一抹黑。 正当莫灵还在看着资料时，旁边的石柱上突然有块石头掉了下来，掉落在地上。 什么东西？莫灵疑惑地向上飘去。 没飞多久，莫灵就看到了那躲在石柱后面的生物。 也是一只四只手的人形生物，但是却没有刚刚那翡翠人这么高大，而是正常人类大小，非常瘦削，此时正抱在石柱上瑟瑟发抖。 而且也并没有翡翠那样突兀的颜色，而是浑身由普通的黑色粗糙石头组成，非常朴素。 看见方块飞上来后，他手一滑直接掉了下去，砸在了黎洛身边。 莫灵连忙把传送框对准了它。 但这人形生物摔倒后却直接蹲在地上，大声地求饶。 如同粗糙的石头碰撞，沙哑的声音从这生物体内发出：“铁族兄弟，自己人！别杀我！” 这生物明显是看到了刚刚方块击败翡翠人的画面，所以才会如此害怕。 黎洛连忙带上翻译器，也听懂了这石头人的语言。 “你是铁族的兄弟吗？我是玄武岩族的，手下留情！我只是在旁边看一下。”这黑色石头人又仔细地看了一眼方块，不确定地说道。 随后他又看向黎洛，说道：“还有这位人类朋友，我没有敌意！” 莫灵也说不了话，只是在上方飘来飘去，但它的飞行动作好像让这石头人更加害怕了。 直到黎洛让他站起来说话，他才缓缓站起来。 这瘦削的石头人智慧很高，表情也非常灵动，站起来之后打量了一下，便直接朝着黎洛伸出了手。 看起来是想要握手，他脸上虽然还有些害怕，但举动却是异常地友好。 “我是玄武岩族的石崩，人类朋友，你怎么称呼？还有上面这位铁族兄弟，怎么一直不说话？” 黎洛没有伸出手，而是奇怪地问道：“你知道我们的礼节？” “之前我救过几个人类，他们教我的。”石崩回答道。 过了一会儿，他才恍然大悟：“你们也是天上掉下来的？” “是的。”黎洛还是满脸怀疑。 “你为什么叫它铁族？”黎洛指着方块，询问道，这也是莫灵想要知道的问题。 “它不是铁族的吗？看起来像是铁族的，只是形状有些过于特别，有点怪异。” 说完他又连忙摆摆手，对天上的方块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有说你不好看的意思，就是确实有些丑了。” “……” 似乎发现自己怎么说都不对，石崩举起两只右手挠着头，沉默了。 气氛缓和下来之后，黎洛才与石崩交谈起来，反复确认他是否有敌意。 过了一会儿，黎洛也终于放下了警惕。 在石崩的介绍下，两人也得知了针刺石林目前的情况。 第69章 石林战争 针刺石林，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这么荒凉。 反而非常生机勃勃。 这些参天的石柱并不是从古至今都是这么高耸入云的，而是从小小的石笋长成这么大的。 刚开始只是小型的石质凸起，这些石质凸起会出现在针刺石林的任何地方，看起来就是个小小的刺，如果不注意甚至都看不到。 在日积月累的过程中，这些刺会慢慢长大升高，变成小草大小，再变成大树高，最后向着天空中扎去。 石崩也不知道这些石柱长大的原因，从他刚刚有意识以来，这些石柱就已经是这种情况了。 这些石柱在向上生长的过程中，会因为各种因素倒塌，有可能是沙尘暴，还有可能是生物的破坏。 在慢慢变得巨大之后，就很少会有倒塌发生。 但石柱的生长并不是无限的。 当这些石柱到达一定高度，变得足够粗壮之后，石柱内就可能会开始出现裂隙。 而这些裂隙内会慢慢开始产生矿脉。 这些矿脉会让石柱当中的裂隙逐渐扩大，形成溶解洞穴，之后又慢慢变为完全的空洞。 矿脉？ 说到这时，黎洛询问石崩：“是什么矿脉？” “任何可能的矿脉。”石崩回答道。 这些矿脉可以是任何一种矿的，也可能会同时含有几种矿，一般的矿脉都会包含一种主矿和其他的伴生矿。 但最奇怪的是，明明针刺石林的范围并不大，石柱的组成成分也差不多，可石柱内却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矿。 金银铜铁、钻石翡翠、各类岩石…… 只要能想到的，石柱内都会出现，他们研究过这些矿脉的形成，但都没有找到形成原因。 在这些矿脉形成之后，溶解空洞不断扩大，直到将整个石柱的内部变成一块巨大的空间。 紧接着，这些矿物质生物就会从矿脉当中诞生出来。 他们一诞生就拥有智慧、拥有姓名、拥有一定的知识，甚至还有语言，就像有人安排好的一样。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自己的目的。 没有任何欲望。 “你们能理解吗？就是你任何事情都知道，但是你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这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情。”石崩有些难受地说道。 无聊，就是这些矿物质生物的日常。 从诞生之初，他们就待在空洞内，什么都不想干，他们不会饿也不会渴，没有繁殖欲望，没有好奇心。 有的只有无尽的空虚。 “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黎洛看着与人类毫无区别的石崩，不解地问道。 “我们虽然没有任何欲望，但是我们有恐惧，是恐惧驱使我逃出来的。”石崩解释道。 “恐惧？” “是的。” 他继续开始讲述。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些石柱内的矿脉开始深入地底，不同的矿脉开始交错在一起。 一开始这还没什么，但是随着溶解空洞也交错在一起，多根石柱内的空间开始慢慢融合。 经过了很长时间之后，整个针刺石林的地下形成了像蚂蚁窝一样的巨大溶洞，其中的矿物质生物也因此相遇。 然后就打了起来…… 根本没有人知道是如何打起来的，只是因为其他的矿类种族要打自己，所以就要打别人。 坐以待毙，就会死去，恐惧开始驱使着战争的发生。 消灭别的矿类种族，自己的种族才能安全，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先出手的，战争就这么发生了。 石崩说当他诞生的时候，整个针刺石林都已经不知道战争多久了，甚至很多溶洞都被战争波及导致塌陷。 在他刚刚诞生意识，还陷入在空虚状态时，就被同族拉去打仗了。 但是因为身体瘦小，打不过其他人，只好在恐惧驱使下到处逃跑，通过倒塌的石柱跑到了外面。 这外面会安全一点，但也有很多游荡的敌人，因此他才不断流浪躲藏，因此也才见识了很多人类。 那些人类从天上掉下来，有些受了伤，被他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说到这，黎洛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救那些人类？” “因为无聊。”石崩挠了挠头：“我和他们了解人类的习俗也是因为无聊，至少说话能让我不这么空虚。” 他的理由怪怪的，但也不知如何反驳。 接着他又开始说起了溶洞内的战争。 战争并不是胡乱地打，而是有阵营划分的。 石崩诞生之初，就是被一名大理石族的同伴拉去了战场。 针刺石林的石柱内出现的矿脉并不会完全随机，而是有常见矿和稀有矿的区别。 他们这些岩石是最常见的矿，阵营也相同。 而另一个阵营，则是稀有矿。 这就是参与战争的两个阵营。 常见矿和稀有矿？这样划分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莫灵有些不太明白，他总觉得这样划分非常儿戏。 “刚刚那个翡翠人，是稀有矿阵营的吗？”黎洛指着地上的翡翠碎块，询问道。 “没错，他是翡翠族的，而且从颜色上看，在他们族群当中肯定战斗力很高。” 石崩说完，莫灵心里也有了一个猜测： 这稀有和常见的划分，似乎和地球上一模一样。 “越值钱就是越稀有？” 随后，石崩也向黎洛介绍了两方阵营内的矿物种族，果然和莫灵猜测的大致相同。 怪不得石崩一开始的时候称自己为铁族兄弟，看来铁矿也是属于常见矿阵营的。 “我记得铁挺值钱的，没想到也是常见矿。” 也许是因为地壳当中的铁矿含量足够高吧。 不过还是得再了解一下这些矿物质生物们对于“常见”的定义，莫灵仍然认为这种划分方式有些奇怪，透露出一种很随意的感觉。 “那些稀有矿都被我们打得还不了手了，也许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石崩说道。 由于数量的差距，战争几乎是一边倒，除了稀有矿那边偶尔会出现一些强大的矿族之外，平时的遭遇战都可以用数量碾压过去。 越稀有，反而在战争的时候越被动。 常见矿就是使用最简单的人海战术，也能把那些强大的稀有矿族堆死，打得他们节节败退。 把一个空洞内的稀有矿族消灭后，再把这个空洞内的矿脉破坏掉，这根石柱就再也不会诞生矿族了。 石崩把这称为“灭绝战术”。 第70章 两种人格 “灭绝战术”并不是石崩自己取的名字。 而是一位常见矿族的先辈。 他发现击败一个空洞内的敌人之后，没过多久又会再次诞生出新的敌人。 源源不断。 但是如果把整个石柱内的矿脉彻底毁灭掉后，这根石柱就会完全安全，不会凭空出现敌人了。 这种战术也传遍了慢慢传开来。 不过很快，稀有矿族也学会了这一招，两个阵营都开始把清理矿脉作为战后手段。 因此两个族群的新生儿都变得非常少，针刺石林也因此变得愈加荒凉。 那些稀有矿族开始躲藏起来，在四通八达的联通溶洞里面穿梭，组成小队偷袭矿脉和落单的常见矿族人，令人防不胜防。 他们还会利用那些已经没有矿脉的空洞，人工将它们联通起来，制造出入口，形成各种隐秘的通道，通过这些通道隐藏自己。 毕竟是智慧生物，不会硬着头皮打没有把握的战争。 在族群灭绝的威胁下，这些稀有矿族还是发挥了该有的潜力。 以至于目前战争还在无止境地耗下去，非常地焦灼。 “没有想过和平吗？你们并没有根本上的冲突吧？”黎洛思索片刻，说道。 这些矿族人本来就都是一样从石柱中诞生的，广义上来说都是同一个种族。 在他们的阵营划分上，也只是主观上地分出了“稀有”和“常见”。 没有什么资源竞争，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非要打呢？ “为什么要战争呢？” “不知道。” 说到这，石崩似乎有些恍惚，没有正面回答黎洛的问题，对这场无意义的战争也没有什么自己的看法。 他机械性地介绍着针刺石林内发生的一切，似乎像一个旁观者，出人意料地冷静。 只有在说到自己的危险经历时，他才会露出害怕的表情。 似乎只有恐惧这一种情绪。 莫灵突然想起刚刚与石崩见面时的场景，那灵动的表情与活泼的交谈也是在恐惧之下表现出来的。 之前甚至还会和自己开玩笑，还会不好意思。 现在却像个机器人。 当恐惧慢慢消退之后，他开始变得非常机械而麻木，回答黎洛问题时声音也没有了波澜。 平静而冷漠。 真奇怪。 难道这就是空虚状态？莫灵心想。 黎洛似乎也感觉到了石崩的变化，她还突然拿手在石崩面前晃了晃。 被吓了一跳后，石崩又恢复了那活泼的状态，但没一会儿又变得面无表情。 就像在两种人格之间切换，让人感到十分怪异。 了解完针刺石林的情况后，黎洛又问道：“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但石崩的回答却让人非常吃惊：“现在出不去，针刺石林已经封锁了。” “封锁了？” “是的。” 说到这，石崩的表情又开始鲜活起来。 他指着一个方向，向黎洛说道：“针刺石林只有一个出口，其他的方向都是由石柱围住的，现在那个出口被封锁了。” “那飞出去不就好了。”莫灵心想。 但好奇心却驱使着他继续了解下去。 “因为什么封锁？”黎洛也非常好奇。 “我离开族群太久了，不太清楚，大概是因为异脉病的原因，通往出口的路都被堵住了。”石崩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愈发不自然。 他语气当中的起伏再次出现，又变回了那灵动的样子。 是因为他在恐惧？ 恐惧“异脉病”？ 当他说到异脉病的时候，还看了看空中的方块，似乎对方块有些害怕。 莫灵尝试着慢慢下降，朝着他飞了过去。 这个动作让石崩大惊失色，连忙向后退去，躲到了一块巨石身后。 “你在干什么！离我远点！” 莫灵有些不明白了，刚刚还叫自己铁族兄弟，怎么现在就和见到鬼一样，躲这么远。 于是他继续跟过去，直接加速堵在了石崩面前。 石崩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紧紧贴在了石块上，满脸的嫌弃，还沿着石块慢慢移动，想要逃跑。 他在害怕什么？ 怎么突然就一惊一乍的。 “难道是心里有鬼？” 被石崩这变脸行为搞得一头雾水，莫灵心中的怀疑也逐渐加深。 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 见石崩沿着石块边缘起步，莫灵再次加速，挡在了他的逃跑路线上。 石崩刹车不及时，差点撞上了方块，他只好用手撑在方块上，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当触碰到方块的那一瞬间，石崩的嘴巴瞬间张大，浑身波纹颤抖，杂乱的波纹在身体表面乱窜。 他连退几步，看着自己的手掌，石质的关节居然直接开始抖动起来。 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他一狠心，关节直接脱落，将刚刚接触到方块的手掌断开。 但这还没完，石崩又连忙远离地上脱落的手掌，跑到别处，再次开始分解身体。 最后只留下头部和腿部，他转头就跑。 莫灵见此情况，连忙将他的脚踝也给剥离掉，令他直接摔倒在地。 然而，就算已经倒地，他仍然在不断地爬行，想要远离方块。 莫灵飞了过去，再次挡在他的面前。 石崩见到方块拦路，连忙转身，甚至用嘴巴啃着地面，匍匐前进。 “怎么突然这么害怕我？” 黎洛也走了过来，皱起眉头，询问道：“你在干什么？为什么突然要跑？” 石崩没有回答，而是死命地逃跑，随着方块再次靠近，生机再次迸发。 脚踝断裂处的生长速度瞬间加快，身上的金石之声爆响，在身体表面剧烈回荡，像是激发了什么潜能。 他的背上居然直接爆出石刺，身体开始迅速变得健壮，与之前瘦削的样子判若两人。 随着波纹回荡，他的身子快速恢复，脱落的手臂生长出来，身躯也迅速拔高。 接着便突然跳起，越过黎洛头顶，向着远方奔跑而去。 直到一堵封闭的石墙面前，他再次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石墙束手无策。 已经化作石头壮汉的他，身体仍在不受控制地抖动。 黎洛趁此机会，对着石崩喊道：“冷静一点！” 远离方块，石崩终于稍微恢复了一点正常，他缓缓转过身，指着方块，沙哑的声音满是颤抖。 “你就是异脉病！” 第71章 异脉病 一段时间过后，石崩才在黎洛的劝说之下冷静了下来。 但是他还对莫灵保持着警惕，不想让方块靠近。 黎洛再三地解释，方块只是一件带有自我意识的遗物，不是生物，也没有什么异脉病。 可石崩还是不愿意相信，似乎对异脉病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宁愿误会也要躲开方块。 莫灵决定暂时先不刺激他。 待到莫灵操控方块重新回到天上，石崩身上那扭曲回荡的波纹才慢慢减缓，金石之声渐渐消失。 “现在可以和我讲讲异脉病了吧？”黎洛问道。 石崩颤抖的身子逐渐平复，他看了看天上的方块，终于放下心来。 靠在石墙之上，他缓缓坐下。 随着恐惧减缓，石崩又恢复了那种空虚状态，他朝着黎洛点点头，娓娓道来。 …… 没有人知道，异脉病是怎么来的。 那是一种在矿族内部肆虐的传染病。 第一次发现这种疾病，是在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当中。 某一天，正当铁族的士兵去矿脉叫醒那些陷入空虚的新生同伴时，发现了一名长相奇特的新生儿。 他本来只是一名铁族的普通新生儿，但他身上却在发出星星点点的红光。 这些红光像是沙砾一般点缀在这名新生矿族的身体表面，让他显得非常与众不同。 不仅如此，沙砾般大小的红色晶体还刺出了他的皮肤，形成闪亮的晶簇。 虽然矿族是一种只会恐惧的生物，但天生赋予的知识当中却有关于审美的内容。 这名新生儿只能用一个词形容——丑陋。 这种充满杂质的矿族不仅仅在铁族当中不受欢迎，在整个针刺石林当中都是饱受偏见的存在。 虽然杂质矿族也常常会出现，但是杂质这么多，还不是伴生矿，并且长相这么奇特的还是非常少见。 然而，战争是公平的。 就算长得再奇怪，当做炮灰都是一样的，这名新生矿族直接被推上了战场。 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场战役是稀有矿族的阴谋，他们埋伏了很多兵力在附近的空洞，形成包夹之势，想要从侧翼灭掉常见矿族的大部队。 果然，侧翼的偷袭给常见矿族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当他们想要后撤时，又被绕到后方的突袭部队拦截。 被包围了。 此时，所有的常见矿族都只能背水一战，在恐惧的加持下，与包围者们同归于尽，尽量换掉更多的敌人。 就在这时，那位充满红色晶体杂质的新生儿却展现了他无与伦比的能力。 那些红色晶体在他的控制之下在战场内化作针刺穿梭，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而且他的恢复速度还极其快，相比之下，他本身的铁质身躯却显得平平无奇。 消灭一个方向的敌人后，他又让那些红色的晶体在地上爆裂出晶簇的海洋，彻底阻拦了追击的敌人。 常见矿族的大部队因此成功撤离。 撤回到附近的一个矿脉据点之后，这名新生矿族已经不是刚刚被征召时的样子了。 他身形高大而瘦长，浑身的红色晶体变得硕大而尖锐，嵌在铁质的皮肤之上。 红色的波纹在身躯之上回荡，难以平复，像是处于一种极其不稳定的状态。 那些红色晶体的脉络还在往铁质身躯中蔓延，颇有些要占领整个身子的趋势。 这更加丑陋的样子让其他的矿族更加害怕了。 没有人敢靠近他。 但是作为立下赫赫战功的功臣，这个矿脉据点的将军接待了他。 可是当将军走到他面前，看清楚他的样子之后，却直接对他发动了攻击。 “这是红宝石！” 没想到，那布满铁质身躯的红色晶体，居然是红宝石！ 铁矿和红宝石矿，两种八竿子打不着的矿物居然出现在了同一名矿族的身上。 面对将军的突然袭击，这位怪异矿族反应非常快，直接用手臂化作红宝石尖刺将将军扎在了地上。 接着就再次爆发出满地晶簇，把周围都包围起来，在石柱边缘打了一个洞，从洞口逃了出去。 等到其他人反应过来，打碎晶壁，他已经没了踪影，只剩下被扎在地上挣扎的将军。 在把将军救出来后，将军连忙询问是谁把那奇特矿族征召来的。 几番询问过后，才确定他就是从铁矿脉中诞生的。 这让将军也搞不清楚了。 但那就是红宝石没错，他一个与稀有矿族战斗了这么多年的老将军，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将军吩咐手下们去调查此事，修复石柱，接着便处理别的事情去了。 可没多久，最为可怕的事情发生。 将军发现自己被那奇特新生儿刺穿的腹部，开始出现蓝绿色的浮斑。 而且，他的脑海中出现了恐惧之外的情绪，他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产生了“好奇”。 随着时间推移，那浮斑开始逐渐扩大，侵蚀他的身体。 这一次，他又认出了这蓝绿色的浮斑是什么。 绿松石！ 当认出这东西的一瞬间，他吩咐几个可信的手下把自己关了起来，并且研究起自己的变化。 绿松石的浮斑逐渐扩散到全身，形成了一条蓝绿色的脉络，将军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其中酝酿。 又过了一段时间，这些蓝绿色脉络开始膨胀，越来越粗壮，开始形成大片的斑纹，覆盖到将军全身。 不仅如此，将军的身形也开始变化。 他原本就很健壮的身躯开始变得更加夸张，手臂被膨胀的河流形斑纹包裹，而且内部还有内敛的波动。 这些波动让绿松石的脉络像是在跳动一般，充满了生机。 将军慢慢长大的身躯让关押他的监狱换了一个又一个。 随着他的变化，他的下属再也不敢靠近他，因为这些下属都知道了他被传染的事情，对他非常害怕。 将军就这样慢慢地看着自己的变化，把变化过程都记录了下来。 这种无限膨胀的力量终于让身边的下属们恐慌了，他们密谋想要杀掉将军。 时间流逝，随着绿松石爬满全身，将军原本的石质已经被完全替代，身形狰狞而霸气。 绿松石的曲线如同水流波纹一般，全身光滑而致密，微微泛出蜡状的光泽。 将军打量自己如今的模样，已经完全没了曾经的影子。 此时，他就是一名无比纯正的绿松石族。 与此同时，那些除了恐惧之外的情感，也充斥在了将军的脑海里。 第72章 异脉扩散 身体的变化停止了，将军把下属们都叫到面前。 他把自己身上的变化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甚至将变化的细节说得一清二楚。 “现在，我要给你们展现我的能力。”他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随意地打破了监牢，来到了外面。 见到这样的情景，心怀鬼胎的下属们都吓得不轻。 但将军似乎没有想要攻击他们的想法，而是带着他们走到一处隐秘的空地，蹲下身子，四只手掌插入地面。 一阵地动山摇的震动传来，空洞上方的石块都被震得塌了下来。 接着，无数的粗壮绿松石石柱从地面上生长出来，像是大树一般朝着天空中伸去。 这些绿松石上还有神异的条状斑纹，就像树皮上的裂纹，带有生机勃勃的美感。 绿松石柱子长高之后，柱子顶端开始膨胀起来，像是树枝一般的分叉迅速蔓延开来，一瞬间遮盖了整个空地。 就这样，蓝绿色的绿松石丛林出现在了将军的下属面前。 将军拔出手，冷冷地询问道：“看到了吗？这样的力量。” 此时下属们已经目瞪口呆，心中反叛的想法被恐惧吞噬得一干二净。 将军看着自己身上的绿松石，有些古怪地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股力量，在我有了意识的这段生涯里，我见过很多种东西。” “植物、动物、矿物、天空、白云……” “这些我都能形容，但是我无法用东西形容我身上的力量，如果非要找到一个类似的比喻，那他就像……” “血液？” 将军缓缓走向下属，略带思索地说道：“你们知道血液吗？应该是知道的吧？” 下属们不知道将军想要干什么，只是僵直着后退，又不敢动作太大，引起将军的注意。 将军没有在意下属们的小动作，他也知道下属在恐惧他。 来到下属们面前，将军站定。 他摊开手，有些困惑地盯着手心，眉头皱起，接着又把四只手臂重叠到了自己的胸口，感受着什么。 “在恐惧之外，我似乎感觉到了别的东西。” 随后，他便把四只手臂按入了自己胸口，将整个身体化为尘埃，洒落在地。 身后那绿松石的森林，也因为主人的死亡开始消散。 绿松石的粉尘飘落开来，从树冠上缓缓落下。 淡淡的光芒闪烁，如同一场绿色的雨。 待尘埃落定，已是满地闪着蓝绿光的沙砾。 这是，自杀？ 下属们站在雨中，都无法相信这件事情。 在矿族的历史当中，就没有会自杀的同类出现过，因为他们是以恐惧为驱动力的生命。 战争只是因为怕死，害怕别人杀死自己。 这也导致了他们逃兵占比非常大，在恐惧的驱使下他们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他们的天生智慧和丰富的寿命让他们从其他生命那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同伴、牺牲、荣耀、大义…… 然而这些事情都与他们无关，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矿族会自杀。 他们不敢相信地看着将军留下的碎片。 有什么东西，战胜了恐惧。 本以为将军在展现了力量之后，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们，保守秘密，然后和那奇特新生儿一样逃离。 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种结果。 他们根本无法理解。 不过，他们也因此也意识到了这种传染性力量的恐怖，连忙把这事情传播开来。 逐渐地，这种传染性力量也有了一个合适的名称—— 异脉病。 病症的表现就是身上出现一种另一种毫不相干的矿脉力量，而且开始逐渐替代感染者原本的力量。 而且这种力量的传染性非常强，只要通过触碰，就能够传染给别人。 最关键的，是那种能感受到恐惧之外的其他情绪的能力。 矿族们害怕这种能力，他们不想像将军那样，无缘无故地死去。 在完全利己的矿族面前，这样的死亡方式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以至于他们对异脉病产生了极度恐惧。 然而，在将军事件发生后，异脉病开始频频出现，很多矿族都莫名其妙地得了这种病。 铜族的身上出现了祖母绿。 大理石族的身上出现了尖晶石。 石英族的身上出现了黄金。 …… 异脉病的出现可以在任何时间，不管是新生的矿族，还是已经存活很久的老矿族，都有可能患病。 完全没有规律可言。 整个矿族因此陷入了一片异脉病的阴云当中。 人心惶惶。 被发现得了异脉病的矿族，会被直接处死，但这样的行为也招来了异脉病人反抗。 只要被伤害到，也会得病，所以利己的矿族们开始采用隔离的方式，制造出专门的封闭空洞，把这些异脉病人都赶过去。 矿族开始自发地对这些异脉病人进行驱逐，在这个过程当中，对于异脉病的恐惧继续加深。 这样的驱逐行为，甚至人为地制造了一些“异脉洞”。这些封闭的空洞与世隔绝，没人敢接近。 异脉病甚至影响了战争，大规模的交锋和正面冲突越来越少。 空洞和地面通道开始被人为地封锁，将战场分割成各个小区域。 这也让本就落入下风的稀有矿族们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战争进入了他们熟悉的节奏。 针刺石林的出口，也就是这个时候被封锁的。 说完这一切，石崩的情绪再次稳定了下来。 在讲述异脉病时，他的情绪不断波动，在恐惧和平稳之间反复横跳。 这也导致了他在讲述的时候一会儿全身颤抖、结结巴巴，一会儿又像机器人般流利通畅。 一边观察着石崩奇异的变化，一边听完了异脉病的讲述，黎洛又问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觉得它是异脉病？” 她指着天上的方块，脸上满是不解。 异脉病的病症，在方块上并没有出现。 莫灵也不明白为什么石崩一口咬定自己是异脉病，还一直想要逃跑。 而且在黎洛给他解释自己只是一个遗物后，他还是这么害怕。 可石崩的回答却让他更加迷茫了。 石崩看着方块，斩钉截铁地说道：“你的材质，被替换过，我能感受得到！” “啊？” 第73章 石林出路 莫灵有点被石崩的话吓到了，连忙检查了一下方块，发现还是和原来没什么两样。 “哪被替换过了？这不还是一样的吗？” 可石崩还是一脸害怕的模样。 想到刚刚石崩对于异脉病的描述，莫灵有了一个证明自己没有得病的方法。 在黎洛和石崩交谈时，他缓缓地下落，趁着石崩情绪稳定放松警惕的时候，一个加速冲了过去。 当石崩注意到方块，想要逃跑时，方块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趁他不注意直接撞了上去。 让石崩紧贴着金属壁，莫灵甚至还用方块蹭了蹭他，接着便远远飞开。 被这么一蹭，石崩开始全身颤抖起来，波纹的回荡速度前所未有地快。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站在原地就像一块不会移动的石块，不知道该怎么办。 表情凝固在了一个呆滞的状态，手臂不知所措地张开，受到了莫大的震惊。 似乎是想和之前一样把自己触碰到的部位分离掉，石崩的关节再次颤动起来，可这次却和之前不同，莫灵把他全身都蹭了个遍。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莫灵有些恶趣味地看着石崩，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石崩那沙哑粗糙的声音夹杂在金石之声的轰鸣当中，像是想说些什么。 但却结巴得卡壳，被吓得根本说不出来话。 “不会吓出问题来了吧？”莫灵有些担心了。 但好在，过了一段时间，石崩那僵直的身体终于开始移动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被蹭到的部位，又像被针扎到一样移开。 反复了很多次以后，他才站在原地，仔细地观察起自己身体的变化。 没有什么异常出现，依然是黑色的玄武岩。 没有什么五颜六色矿脉出现在他身上，也没有什么隐蔽的浮斑。 除了因为恐惧而浑身回荡的波纹之外，一切正常。 石崩又僵直了许久，身上的颤动才开始慢慢平缓，他开始仔仔细细地检查自己的身子，恨不得把自己敲开。 一段时间过后，他身上的波纹终于趋于稳定，恐惧消退。 石崩又变成了那冷静的状态，根本看不出刚刚一惊一乍的样子。 “朋友，以后不要再这么吓人了。”他淡淡地说道，一副老成的模样。 看着他这快速变脸的样子，莫灵心里乐开了花。 “这下应该相信我不是什么异脉病了吧？” 果然还是得用一些激进的手段。 冷静下来的石崩说话也不再结巴了，对刚刚莫灵恐吓他的行为也毫不在意。 就好像事情完全没发生过一样。 “脾气真好。”莫灵心生感叹，这些矿族不会愤怒，也不会记仇，恐惧完之后就全都过去了。 一段时间过后，气氛彻底缓和了下来。 黎洛见到石崩终于不再一惊一乍，也趁此机会开始询问起他离开针刺石林的路线。 就算路被堵住了，也能直接飞过去。 “现在这里离出口还很远，要先走一段空洞，才能到近一点的地方。”石崩回答道。 说到这，莫灵也对这针刺石林底下的空洞产生了兴趣。 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想看看矿族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巧，黎洛也询问似地看向了方块。 于是莫灵稍稍震颤了一下表示回应。 两人的交流已经心有灵犀。 石崩似乎很乐意带着他们到处闲逛，虽然他此时的表情已经看不出任何波澜。 他带着黎洛来到了一片隐蔽的石柱后，这里的几根石柱根部浑然天成地组合在一起。 几块圆盘形的石柱根部中间藏着一个隐蔽的洞口，如果不是钻进石柱中间，根本就发现不了。 但这还没完，沿着洞口往下，是一条斜向下的石头裂隙，只有微微的阳光从上方照射下来，特别昏暗。 这个裂隙就像石头当中普普通通的石缝，一直延伸着向下，看不到尽头。 可随着逐渐往下，石缝的宽度却越来越大，变得非常宽敞，就像在走一条大道。 一直向下，穿过洞口，一片巨大的空间出现在面前。 黎洛本来准备拿出照明设备，却被眼前的景象打断了。 空洞的上方有很多光孔，透射下来的光柱把空洞内照得通明。 不仅如此，空洞的石壁上还有散发着彩光的矿石，这些矿石如同河流一般将透射下来的阳光反射到洞穴各处。 这些石头在阳光底下呈现出玻璃光泽，颜色多变，把原本昏暗的石洞装点得绚丽多彩。 就像是通电的彩色光带一般，十分梦幻。 “那是氟石。”石崩见黎洛对这些石头很感兴趣，于是开口解释道：“这种石头布满了空洞，哪都是。” 黎洛喃喃地说道：“萤石。” “没错。”石崩点点头。 “萤石族会在这些矿脉中诞生，他们也是常见矿族，而且因为照明作用，稀有矿族不会破坏他们的矿脉。” 原来还有这种原因，莫灵看了看石崩的眼睛。 看来这些矿族也需要光来生存。 莫灵飞到石壁面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些萤石矿。 他发现这些萤石矿都特别纯粹，颜色绚丽而通透，纯度非常高，这也导致了阳光照射产生的荧光特别明显。 真是奇异的环境。 在地面上时，莫灵的视野就偶尔看到地下闪过一些缝隙，他还以为是石头之间的石缝，没想到这缝隙之下，居然别有洞天。 这片空间也十分巨大，莫灵的视野甚至不能完全覆盖，因此只能来回移动，观察着这空洞内的一切。 地面平坦而宽敞，四通八达，看起来是经常有人经过，石壁也有人为开垦过的痕迹，像是在扩大通道。 通道的两侧没多远就有一条岔路，岔路后又是一片不知通向何处的巨型空洞。 “如果没人带路，在这里面一定会迷路吧。”莫灵心想。 石崩倒是非常熟悉这里，开始介绍这儿的情况。 这片空洞原本是一片战场，但是随着现在战争消停，这里也变得荒凉，显得空空荡荡。 没有战争时，大多数矿族都会待在自己的矿脉内，这些矿脉都非常隐蔽，而且都在靠近石柱内部的上层，很难找到。 在外面游荡的都是像石崩这样的逃兵，还有一些被驱逐出去的异脉病矿族。 当然这些也只是少数，所以现在这种通道内根本看不到活动的矿族。 一边说着，石崩一边带着黎洛走进了弯弯绕绕的通道内。 第74章 矿脉据点 “这里也是之前大战时的战场。”石崩随意地指着一片空地，介绍道。 地上满是碎裂的各类石块，看来都是曾经战斗的矿族留下的躯体。 就连一旁的石壁上也插着很多突兀的晶体尖刺，五颜六色的，显得非常怪异。 这些尖刺有些也发着淡淡的微光，就像通道旁点缀的路灯，颇为绚丽。 “在矿族的眼光里，这应该算是随处可见的肢体吧？”莫灵心想，随后他又看了看石崩。 石崩倒是没什么表情，似乎对这些战争留下的残骸并不在意。 居然没有产生恐惧？ 如果是人类，肯定会对这种满是同类遗骸的地方退避三舍，但矿族好像没有类似的观念。 接着往前走，石崩向黎洛说道：“快到了，前面是一个石英族的矿脉据点，他们在针刺石林数量很多，这个据点没办法绕过去，必须要经过。” “他们对人类有敌意吗？”黎洛有些担心。 “没有，针刺石林内对人类有敌意的矿族非常少见，不管是哪个阵营的都一样。”石崩回答道。 但他又指着方块补充道：“不过他们可能也会觉得这位朋友有异脉病，就像我之前一样。” 那可真麻烦，莫灵心想。 “不可能像之前一样每个人都蹭一遍吧？” 好在石崩说他会帮忙解释，让两人不用担心，说完便朝着前方走去。 没走多久，就进入了一片巨大的空洞，这里已经没了之前的战争残骸，地面上非常干净。 像是一棵巨树一般，无比巨大的石英矿脉倒悬在天空之中，从高耸的石柱上向下生长。 无数粗壮的树枝插入地下，深深扎入地底深处。 溶解空洞交错地在矿脉边缘形成通道，又留下了支撑矿脉的蜘蛛网状石柱，从内壁向矿脉上延伸。 上方这些支撑柱也可以作为桥梁使用，连接着各处，四通八达，鬼斧神工。 蚁巢——这是莫灵见到这矿脉据点后想到的唯一比喻。 非常浑然天成，但又带有人工的细致和巧妙。 看来有智慧生物的地方，不可能没有文明的结晶，荒凉的针刺石林之下居然隐藏了这么多奇观。 真奇妙。 莫灵和黎洛都被矿脉惊得愣在了原地。 石崩则默默地站在原地，他也看着高空当中的矿脉，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想法。 很快就有石英族守卫走了上来，让莫灵没有想到的是，矿脉据点当中，戒备也并不森严。 那石英族人只是过来与石崩说了几句话之后便走了，看起来非常佛系。 整个矿脉据点下也并没有什么矿族活动，莫灵倒是看到那矿脉边上的石质桥梁上待着很多一动不动的石英族人。 他们都是一副呆滞的样子，就像是一尊石雕，呆呆地望着前方。 甚至还有一部分是直接躺着，四只手臂摊开，毫无生机，如同被随意丢弃的玩具。 死气沉沉。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莫灵此时反而觉得石崩这冷漠的样子还有点人味儿。 本以为矿脉据点应该是一个类似军事设施一样的地方，会有重兵把守，通过非常困难，甚至还会有人为难自己。 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石崩也没有停留，在与石英族守卫说完话后，便准备继续前进。 可这时，一阵金石轰鸣之声响彻据点。 嗡嗡嗡嗡嗡…… 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矿脉据点内回荡，不断地产生回声，甚至让人感觉体内的器官都在震颤，整具骨架都被震得麻木，脑浆都要被晃出来。 好在，这令人眩晕的声音只持续了一会儿，就逐渐减缓下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莫灵连忙看向石崩，发现他又出现了那害怕的表情。 这是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居然又激起了石崩的恐惧。 莫灵赶紧沉浸在视野当中，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没多久，一群石英族就将莫灵一行人包围起来了。 这些石英族就是之前在矿脉上方躺尸的那一群，现在他们都面露恐惧，身上的波纹回荡。 原本还如同一尊雕塑，毫无生机，此时却全身颤动，还有微微的声响从他们身上同时发出。 刚刚的金石之声是他们的共鸣？莫灵心中有了这样一个猜想。 果然，当看到方块之后，这些石英族身上又开始传出了那种声音，在不同的族人内部传递。 “这是又误会我了吗？”莫灵有些无奈。 不出所料，这些围着众人的石英族指着方块害怕地说道：“在那！异脉病！” 他们看上去想要靠近，却又满脸担忧。 莫灵操纵着方块缓缓飞行一段距离，包围圈边缘就顺着方块的移动方向挪动一下。 这些石英族的反应和之前的石崩如出一辙。 “看来异脉病对于他们确实是非常可怕的东西。”莫灵也没再继续试验了，他有些担心这群石英族做出过激行为。 石崩倒是很冷静，他不紧不慢地朝着周围的石英族解释了缘由，又朝方块摆了摆手。 等莫灵操纵方块靠近后，他直接在石英族们震惊的目光当中将手放了上去。 一段时间过后，他又将手举起，向石英族们展示了一遍。 为了防止他们不相信，石崩再次展示了几遍，又用其他身体部位蹭了蹭方块。 这次他还走到了石英族面前，给他们展示自己接触到方块的位置。 一开始这些石英族还都会远远躲开，不敢让石崩靠近，但没一会儿，他们发现石崩并没有产生什么异变，才开始逐渐接受。 在石崩朝着莫灵摆手那时候，莫灵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给这些石英族证明自己不是异脉病的方法，就是亲身证实。 一番操作之后，这些石英族终于没再警惕，但他们身上的共鸣之声仍然在微微响动。 直到一名胆大的石英族来到方块面前，用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方块，等待一段时间之后，他才回到同伴中间去。 声音开始在石英族中间传递起来。 “不是这里！这不是异脉病，在别的地方，快去找出来！” 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莫灵有些意外。 别的地方？ 也许不仅仅是误会这么简单。 第75章 真正的患者 包围圈散开，石英族们不再关心眼前的方块。 他们一股脑地涌向了别的地方，朝着一处向上的通道跑去。 莫灵的好奇心涌了上来，连忙跟了上去。 他想看看这群石英族到底在寻找什么东西。 沿着矿脉通道往上，石英族们走过桥梁，来到了一处矿脉旁的平台。 这里还有一些一动不动的石英族，这些石英族的体形都很小，紧紧贴着矿脉，应该是刚刚诞生的新生儿。 但是主角并不是这群新生儿，而是一旁一名身材十分修长古怪的石英族。 原本透明而晶莹的石英身躯上长满了青色的亮点，如同晕染入清水当中的青色墨水，十分显眼。 这位石英族也吃惊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变化，盯着那星星点点的青色缓缓地扩散。 这些青色并不是直接替换掉原本的颜色，而是让它周围的透明慢慢染色，由浅变深。 就像是一种持续性的污染。 莫灵总算是亲眼看到了石崩口中所说的异脉病了。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患者。 石英族们的声音类似一种警报，警示在矿脉据点当中发现了异脉病患者。 而莫灵只是误打误撞，恰好被误会了。 眼前这正被青色慢慢污染的石英族，才是警报声真正的对象。 此时的石英族们已经将那患者包围在内，还有一些在唤醒新生儿，想让他们远离此处。 这异脉病患者也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全身颤抖，似乎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变化。 “异脉病，离开这！” 面对异脉病，这些石英族一点情面都不讲，一致地想把这位患者驱逐出去。 对于他们来说，这确实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没有赶尽杀绝，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这患者还在颤颤巍巍地解释着：“是有其他异脉病触碰到了我，有别人，这有别人，有人潜入进来了……” 有人潜入？似乎另有隐情？ 莫灵注意到了患者小声的解释。 “难道这还有别的异脉病？” 可是患者结巴的话语并没有引起同伴的注意，那解释的声音也被强烈的金石之声淹没。 也许异脉病的污染速度并没有这么快，但透明的石英身躯确实会让症状显得特别明显。 刚磨蹭一段时间，那奇异的青色已经开始从表层晕入深处，色彩的扩散看得一清二楚。 真是倒霉。 见族人的恐惧愈发加深，这异脉病患者也没再停留，垂着头向着下方走去，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包围圈让开了一个缺口，但那些石英族们仍然在警惕地盯着患者，生怕他做出什么其他的举动。 在严密的监视和畏惧的目光下，这名患者走下了石桥，来到了最底下的空地。 石英族们站在高处，紧紧地盯着他。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矿脉，无奈地向空地边缘的一个通道走去。 来到空地后，莫灵顺带将自己听到的事情通过电子屏告诉了黎洛。 “还有其他人？” 黎洛让石崩先在这等一会儿，连忙和莫灵一起朝着那患者追去。 他们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患者似乎还不愿意离去，几步一回头，看着自己曾经生活的矿脉。 但他却看到了追上来的莫灵和黎洛。 “你们有什么事情吗？”他垂着头，无力地问道。 莫灵居然在他身上看到了失落的情绪。 他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们最好离我远一点，异脉病可能会传染你们，虽然我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人类。” 说完他还向后退了一步，和黎洛保持了距离。 但黎洛并不在意，又向前跨了一步，问道：“你刚刚说有其他人？是怎么一回事？” 患者抬起头，有些吃惊：“你听到了？” 接着又恢复了那无奈的表情：“我只是在空虚状态的时候，感觉有人碰到了我，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错觉。” “等到警报响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被触碰的部位出现了症状。” 他歪着头，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肩，那里有一块巨大的青色斑纹。 患者体内那些青色小点都有一条细线连通到这块青斑之上，从脉络上来看，这一块青斑就是症状的发源地。 他又扭着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脸上的失落愈发强烈。 “这是青金石。” 黎洛直接上前，凑到了患者的肩膀前观看，用记录仪器将青斑拍了下来。 她的动作也让患者很意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有没有试过把这块地方剥离？”黎洛问道。 患者眼前一亮，肩膀一抖，居然直接碎裂开来，一条裂痕出现在了青斑和石英的交界，准确地把青斑切了下来。 随后，他身躯上的石英开始生长，可蔓延到青斑区域的时候，又再次变成了青金石。 “没用。”患者摇摇头，失望道。 黎洛接着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非常好，我已经能感觉到强劲的青金石力量，思维也特别清晰，有很多以前没有过的感受，我难以形容。” 患者摊开手，一把青金石的利刃在他石英质的手心伸出。 颜色的差异让这利刃看起来很奇怪，可那完美无缺的连接点却证明这利刃确实是他的力量。 “就像我掌握了很久一样。” 看着手中的利刃，就连患者自己都有些困惑。 他不停地在手中用青金石变换出各种形状，脸上的失落也慢慢消失，眼中开始出现亮光。 “还挺有趣的，自我诞生以来，就没有过这种感觉，好像一切都是新的一样，似乎没有这么空虚了。” 他虽然在说自己手中的青金石，但莫灵却从中听到了另一层意思。 莫灵心中开始浮现出一个词语。 而此时，黎洛也向患者问出了她心中的疑虑：“你是不是，感到了‘好奇’？” 没错，好奇。 这种本不应该出现在矿族身上的情绪，在这名患者身上出现了。 听到黎洛的问题，患者愣了愣。 “是啊，好奇，看来我病得不轻，都能感觉到‘好奇’了，那我刚刚为什么这么‘难过’呢？应该是离别带来的‘不舍’吧？” 青金石在患者的手中，逐渐变成了石英矿脉的模样，他沉默地盯着手心。 这是他曾经的家，但现在那里已经不欢迎他了。 不知不觉，他的脸上，已满是“悲伤”。 第76章 诞生的情感 看见患者的变化，莫灵也心生困惑。 异脉病对于心灵的影响，似乎要比身体上的影响大很多。 这才没多久，这名患者已经开始产生了恐惧之外的情感，而且压制住了恐惧。 他没有再像最开始那样害怕得浑身颤抖，而是苦中作乐，开始接受自己新获得的力量。 就像之前石崩讲述里说的将军一样。 在使用异脉病带来的力量的同时，他们也在调节自己的情绪，适应那些本不会拥有的情感。 逐渐“乐观”起来。 看着手中的矿脉，患者又用青金石变换出之前的同伴，甚至还变出了眼前的方块和黎洛的样子。 他脸上的悲伤也慢慢褪去，重新打起精神来。 “谢谢你们相信我，刚刚确实是有东西触碰到了我，我可以确定。”他对着黎洛，斩钉截铁地说道。 现在的他非常自信。 黎洛点点头，问道：“你真的不知道那是谁吗？” “不知道，当时我在空虚当中，类似于你们人类的睡眠，并没有看到。”他思索片刻，略带歉意地回答道。 看了看体内的青金石，又扩散了一点，患者对黎洛说道：“我还是离矿脉远一点吧，我要去异脉洞了，谢谢你们。” 他的语气非常诚恳，温文尔雅。 此时，莫灵反倒觉得异脉病让这些矿族更加可爱了，不过那也是站在人类的视角得出的结论。 也许对于矿族来说，诞生情感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患者告别了两人，向着洞穴深处走去。 再次出发的他已经不再垂头丧气，反而加快了脚步，对自己的旅途充满了希冀。 黎洛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拿出电子屏开始搜索起来。 莫灵连忙将视野移到了电子屏上。 只见黎洛快速地在搜索栏上输入了一个词语 ——点金手。 这是什么东西？莫灵继续看了下去。 随着搜索完毕，黎洛点进了其中的一个词条。 “这居然是一件遗物？” …… 点金手，顾名思义，就是能让触碰到的东西，变成金子。 当然这只是最浅层的运用。 这件遗物第一次发现，是在大灾变刚刚开始时。 那时候，世界还没有陷入大灾变带来的秩序改变，无数的遗物出现在地球上。 一些小型的遗物出现在寻常人的家中，甚至都不会被发现，只以为是突然翻出来的什么旧物件。 因为它们不使用的时候，与寻常的东西并没有差别，平平无奇。 点金手就是这个时候被发现的。 有一天，希腊克里特岛的一位寻常农夫在家里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双旧手套。 这副手套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皮质手套，可以带着做些农活，虽然看起来满是尘埃，但并没有什么破损。 这位名叫迈达斯的农夫家里经营着一家橄榄种植园，他靠把橄榄卖到榨取橄榄油的公司为生。 橄榄园并不大，迈达斯自己家里就能搞定，只是需要经常修剪和灌溉，比较忙碌。 迈达斯以为这手套是自己的家人买了丢在柜子里的，他还特意检查了一遍，发现还可以使用。 于是他把手套洗了洗晒干，过了几天便放在包里，打算带去收获橄榄。 橄榄树的高度很高，加上橄榄园的地貌复杂，使得采摘工作相当棘手，在很多情况下迈达斯都是使用绳索爬到树上采摘。 他一般戴着手套或在指甲上贴上保护带，以防止伤害到敏感的橄榄果。 这副手套正好合适，于是他爬上了橄榄树，戴上了这副舒适的手套。 可当他触碰到橄榄果的那一瞬间，接触点居然直接变成了金色，那点金色还向着整颗果实蔓延。 经验丰富的迈达斯一下子就感觉到手感不对，松开了手。 很快，那金色就直接覆盖了整颗橄榄果。 迈达斯有些吃惊，把这金色的果子拔了下来。 奇特的手感和沉甸甸的重量让迈达斯以为是什么恶作剧，于是他直接把这果子丢到了树下。 可当他亲眼盯着另一颗果子，把手放上去时，同样的事情发生了，金色再次蔓延上去。 这颗橄榄果又变成了那奇特的模样。 迈达斯差点以为看错了，于是又实验了几次，发现自己触碰到的所有橄榄果，都成了那个样子。 他以为是自己吃坏了东西，产生了什么幻觉，手套都没有摘，连忙抓着绳子想要下去。 可就是这一抓，让绳子也变成了金色…… 脱下手套，好不容易滑下橄榄树，迈达斯在树下进行了很多次试验，终于确定了是这手套的问题。 此时，他的身边已经充满了金色的事物，树枝、小草、石块…… 它们都变成了金色，而且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他看着这些事物，越看越觉得熟悉，于是把这些金色的东西拿到了金店。 不出所料，那是金子。 这是点金手？迈达斯的心中已经充满了惊喜。 那时，大灾变的新闻四处都是，电视上天天在奉劝民众不要尝试使用遗物，会有未知的代价发生。 官方还天天在镇子里通知居民上交发现的遗物，不要私自使用。 这样反而适得其反，迈达斯因此了解到了关于大灾变的信息，确定自己的手套就是一件遗物。 他更不想上交了。 农场的经营情况并不乐观，橄榄油企业垄断了榨油产业链后又想把手伸向种植业。 他们这些小种植园在大企业的夹缝当中岌岌可危。 在不断的压价下，迈达斯家里已经非常困难了。 “先用一段时间，赚一点钱，再上交，反正官方也不会在意这点细枝末节。”迈达斯心想。 于是他开始了制造金子。 他依旧每天去种植园，和邻居们打着招呼，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回家时，都在口袋里揣一些种植园的石头。 接着在傍晚的时候，和家里人说检修农场设备，来到车库里把石头变成金子。 最后在周末，去镇子上闲逛的时候找一些混混工人帮忙卖掉。 给一点小恩小惠，这些工人就会屁颠屁颠地帮他干活。 这些金子的量非常小，可是耐不住数量多，迈达斯因此赚到了很多钱。 他觉得自己的美好生活就此开始了。 可他却不知道，代价已经悄然发生。 第77章 迈达斯之手 迈达斯并没有发觉代价已经来临。 他依旧每天装作若无其事地去橄榄园，每天照常和邻居打招呼，按时回家吃饭。 一切都正常无比，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还非常小心地控制了自己出售金子的数量，防止被别人发觉。 每次找的工人也都是不同的人。 有些时候，他甚至会卖给来到岛上旅游的识货的游客，说自己家庭困难，以一个便宜的价格出售掉。 在家里，则告诉家人是自己帮助别人维修设备兼职赚到的小费，一点点将钱用来补贴家用。 当然，最简单的就是把钱直接花出去，他给自己橄榄园的设施全换了一遍，还给自己的破车重新换了台发动机。 他常常为自己的谨慎感到自豪，可这也让代价开始叠加起来…… 某一天，迈达斯家里的老狗琼斯死去了，全家人都悲伤不已，非常痛苦。 老狗琼斯是迈达斯和妻子还在恋爱时，他送给妻子的礼物，陪伴他们度过了许多年的时间。 琼斯很有灵性，甚至还救过迈达斯的女儿，在去世之前也一直在陪伴迈达斯的老母亲。 可以说，老狗琼斯就是迈达斯一家无法分割的家人。 他们甚至给老狗琼斯安排了一场简单的葬礼，把他葬在了橄榄园的深处。 这段时间，迈达斯都在尽心尽力地操办，安抚家人的情绪，还贴心地把家里关于琼斯的物件收了起来。 可是这一天，迈达斯在将琼斯的相框收到箱子里时，他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 “我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为什么我要把相框收起来？迈达斯突然不理解自己的行为了。 他将相框放下，坐在椅子上，发起了呆。 妻子见到他愣愣的样子，还以为是触景生情，过来抱着他的头，安慰他。 可迈达斯却觉得妻子的行为有些夸张了。 他推开了絮絮叨叨的妻子，那些话语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 拿上车钥匙，他出了门，今天晚上他和朋友约好了在酒吧喝酒看球。 酒吧里，迈达斯看着周围的人们因为进球而欢呼雀跃，因为丢球而大失所望。 他坐在椅子上，喝着味道奇怪的“饮料”，有些迷茫。 绝杀翻盘之后，迈达斯的朋友们搂着他蹦了起来，而他像一具木偶，被架在半空中，任由摆布。 比赛结束散场，迈达斯浑浑噩噩地坐上了自己的车，开着车子往家里赶。 然而。 轰！ 一声剧烈的撞击声突然把他吓了一跳。 迈达斯非常恐惧，没去管那声响，也没有下车，直接把车开回了家，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敲门声将迈达斯从熟睡中吵醒。 满是黑眼圈的妻子焦急地打开了门。 “迈达斯夫人是吗？我们找到你的女儿了。” 穿着制服的警察满脸歉意地站在门口，迈达斯的妻子推开警察，冲出了家门。 迈达斯再次见到女儿时，已是在医院的停尸房，妻子正挽着他不停地哭。 “我们会尽快抓到肇事逃逸的罪犯。”警察对迈达斯承诺道。 而迈达斯，带着妻子回家之后，就来到了自己的车库，平静地开始清洗自己的车子。 一阵敲敲打打，那不明显的凹痕也随之消失。 售卖黄金时，迈达斯认识了很多边缘人员，第二天他便把自己的破车以一个便宜的价格卖了出去。 接着便开始尽心尽力地操办起自己女儿的葬礼，就和老狗琼斯一模一样。 他机械地开导着妻子，然后把关于女儿的一切装进箱子。 人与狗，好像也没有什么差别。 迈达斯的老母亲没过几天，就在自己的屋子里上吊了，她之前一直在自责。 自责自己煮夜宵时没有看好孙女，没有提前嘱咐孙女不能这么晚跑出去玩，没有及时报警，寻找孙女的时候没有找对方向…… 又是一场葬礼，可这一次，迈达斯只能安慰自己的妻子，他们家就剩下了两个人。 迈达斯按照惯例地把关于母亲的一切装进箱子。 接着第二天一早，他和邻居打招呼，出发去橄榄园，傍晚时分回到家，和妻子说自己要检修设备。 迈达斯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 终于有一天，迈达斯的妻子冲到车库里，质问他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妻子看到了那一堆堆的金子，看到了迈达斯没有任何情绪的脸。 还有正在变成金子的相框。 黄金的颜色非常耀眼，闪闪发光，在车库昏暗的灯光下也无法掩盖它的美丽，这种从古至今都代表着尊贵的金属慢慢地把整个相框替换。 而相框却平平无奇，上面是一对幸福的夫妻，一个慈祥的老妪，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一只憨厚老实的狗狗。 “有什么事情吗？” “你到底在干什么！迈达斯？” 迈达斯愣愣地看着相框，喃喃地说道： “我在把没有用的东西，变成有用的东西。” 妻子流着泪水，冲到了迈达斯的面前，想要抢走迈达斯手中正在变化的相册。 可她抢夺的手，却被迈达斯握在了手中…… 第二天一早，迈达斯平静地和邻居打完招呼之后，朝着橄榄园走去。 傍晚回到家，迈达斯坐在沙发上，没有和家里人说话。 一切都这么正常。 等到了周末的时候，迈达斯照例拿着一些黄金碎块，找到了一名混混。 镇子上的混混毕竟有限，这名混混已经帮迈达斯卖过很多次黄金了，也认出了他。 本不该问货物来路的混混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向迈达斯问道：“你这么多货，到底是哪里搞来的？” 迈达斯摇摇头，混混也识相地不再问了。 清点完东西，混混打趣地说道：“这次赚的估计很多，你准备怎么花？我这可有很多路子，要不要试试？” 迈达斯再次摇头，平静地回答道： “我要补贴家用，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大企业最近把橄榄价格压得太低，赚不到钱。” “橄榄园的开支不小，我家里四口人，各个都要吃饭，很多地方要花钱。” “女儿马上要上初中了，置办学习用具得花不少钱，小孩子长得快，去年的衣服又穿不下了，还得多买几身衣服。” “老母亲的腰疼越来越严重了，她担心家里花钱，不愿意去医院，还天天做手工赚钱，可这病也拖不得。” “妻子一直想把家里破旧的家具换一遍，可总不舍得，天冷了，前段时间还一直说想买一件厚羊毛衣，在商店试了试又不要了。” “她前段时间一直挂在嘴边，却又一直嫌弃那身衣服，呵呵，你懂的。” 就像念完一段毫无波澜的台词。 可迈达斯的脸上却划过一道泪痕…… 第78章 代价为情感 混混听完迈达斯的抱怨，叹息道：“都不容易。” 迈达斯擦了擦自己脸颊的泪滴，有些奇怪。 “最近天真冷，吹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回到家，坐在空无一人的家里，往日的热闹已不存在。 妻子上班的书店打来了电话，迈达斯找了个借口，说妻子生病，并拒绝了妻子同事探望的请求。 他突然觉得自己去橄榄园也没什么意义。 无尽的空虚吞噬了他，几天过后，直到他的肚子饿了起来，死亡的恐惧涌了上来，他才从冰箱里找到东西吃。 接着又陷入空虚当中。 迈达斯家的异况终于引起了邻居的注意，报了警。 当警察来到迈达斯家里时，见到的是蓬头垢面躺在沙发上的他，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那副手套。 “迈达斯先生，您妻子呢？”来到迈达斯家里的这位警官就是之前帮助他们家的那一位。 他还非常小心翼翼，担心迈达斯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可迈达斯并没有回答他，他找遍了屋子，也没看到迈达斯夫人，还在车库里发现了成堆的金子。 这样的异常终于让他警醒起来，呼叫了总部。 当警车包围迈达斯家时，他终于恐惧地惊醒过来，找各种借口为自己解脱。 可是警方已经展开了调查，发现迈达斯妻子已经失踪。 不断地深挖之后，迈达斯一家的遭遇终于浮出水面。 参与销赃的混混和卖出的黄金也被陆续找到。 警方还找到了那副手套，封存之后上交给了官方，并由官方研究人员对这件遗物进行了鉴定。 最终研究人员也给出了相应的命名： 【遗物：点金手】 【代价：使用者除恐惧外的所有情感】 【能力：佩戴后，能改变触碰到物体的材质】 【发现地：地球】 【发现人：迈达斯】 …… 通过对点金手的实验，研究人员发现这点金手不仅仅能够“点石成金”。 还能够将触碰物改变成其他材质，但除了变成黄金的代价比较小外，改变成其他的材质需要的代价十分惊人。 相比之下，变成黄金只会稍微失去一些情感，这也是迈达斯能够使用这么久的原因。 如果要改变成其他材质，还需要使用者心中有极其坚定的意念，稍有松懈，触碰物就会变成黄金和所想材质夹杂的奇怪物品。 这是当之无愧的点金手。 虽然代价小，但迈达斯使用了这么久，已经被代价蚕食一空，一点情感都没有了。 除了恐惧之外，他已是一具空壳。 研究人员内部对这件遗物的使用争论不休，有一部分人坚持这件遗物的代价很小，可以尝试轮换使用，解决一些紧急情况。 但迈达斯的例子实在让人印象深刻，这件遗物也最终被官方封存。 点金手的记载也到此结束。 …… 莫灵越看，越觉得这和异脉病的情况就像完全相反的两种情形。 那些得了病的矿族，从一开始的只会恐惧，到充满各式各样的情感，完全和点金手的代价相反。 而被改变的材质，又与点金手的能力相同。 “怪不得黎洛会专门找到这件遗物的资料。”莫灵恍然大悟。 看来这点金手也是一件比较有名的遗物，要不然黎洛也不会这么快就想到。 联想到针刺石林内部出现的异况，莫灵不禁猜测：“难道是有人在使用点金手？” 或许点金手对于矿族有某种隐藏的功效也说不定。 那位石英族的患者，说自己得病时感觉到有人触碰他，会不会就是点金手碰到了他？ 想起那患者身上的青斑，还有逐渐扩散的青金石材质，莫灵越来越觉得是有人在用点金手作乱。 他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黎洛，黎洛也非常同意这个观点。 “我之所以查找这件遗物的资料，也是因为我觉得这件遗物太过符合现在的状况。”黎洛解释道。 那到底是谁能够蒙混过所有矿族，制造异脉病呢？ 莫灵百思不得其解。 这矿洞内虽然四通八达，易于隐蔽，但要说有人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到矿脉当中，又在一群石英族的包围中触碰其中一个，再全身而退。 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除非那人，是隐身的。 莫灵与黎洛讨论了一会儿，也没得出一个可靠的结论。 这时，石崩从洞穴外探出了头，害怕地看了看，见到那患者已经离去，脸上又变得面无表情，问道： “你们找那异脉病人做什么？” “看看他的症状，他说感觉到有人触碰到他，才得了异脉病，之前的病人有这种情况吗？”黎洛回答道。 石崩点点头：“每个人都这么说，没人会相信。” 果然，异脉病人的话根本没人听，也不会在意他们的解释，在面对这些病人时，所有矿族人的态度都是恐惧。 不会有人去“好奇”，也没有人会“怜悯”。 连情感都没有，更不用指望他们去关心别人了。 莫灵愈发地认识到矿族的本质，现在看来，石崩已经算是比较“正常”的一位了。 可能在矿族人的眼光里，石崩这种因为无聊，天天跑出去找事情干的也算是异类吧。 “你在针刺石林内，有没有见过什么手套样式的物件？”黎洛思考片刻，追问道。 石崩摇了摇头，看来他完全不知情。 黎洛也没再继续询问，而是把点金手的资料给石崩看了一遍。 接着，又给石崩讲起了对于异脉病的猜测。 一边听着，石崩冷漠的表情上起了一丝波澜。 听完之后，他有些畏惧地说道：“如果是有人故意散播，那我觉得异脉病更加恐怖了。” “有一个看不见的人，一直在背地里策划整个针刺石林的异脉病，把瘟疫散播开来，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这样的事实反而让石崩无法平静，脸上的恐惧久久都未消退。 “这么说的话，那人还在附近？”石崩的身子又开始颤抖起来，他开始自己吓自己了。 他扭着头小心地打量着周围，好像现在就有人在他身边。 把身子挪到墙边，石崩开始紧贴着墙壁，神经兮兮的。 黎洛有些无语地看着石崩，她大概在后悔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第79章 隐形的手 “石崩，根据你对针刺石林的了解，觉得谁有可能做这种事情呢？”黎洛问道。 石崩还是一惊一乍的，他靠着墙，小心地回答道：“没人会做这种事情，传播异脉病说不定还会影响到自己。” 也是，利己的矿族人不太可能去做这种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事情。 恐惧也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黎洛思考片刻，又问道：“有没有可能是稀有矿族的人做的，打算把你们变成稀有矿？” “不太可能，他们也有族人感染了异脉病，变成常见矿了。”石崩想了想，摇头道。 “那谁有能力做到呢？”黎洛有些困惑。 石崩听到这个问题，似乎陷入了思考，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那倒是有一种矿族能做到。” “哪种？” “天然气族。” 石崩的回答让黎洛愣在了当场。 莫灵也满是震惊。 天然气族？针刺石林怎么还有这一族，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仔细一想，又十分合理。 既然石柱里能产生固体矿产，那气体矿产说不定也能恰巧出现。 这种完全随机的奇异现象，出现什么都不奇怪。 黎洛回过神来，才询问石崩：“天然气也有？那你们这是不是还有石油？” “有。” 果然，他们对于针刺石林的理解还过于浅薄了。 之前遇到的矿物种族也都是固体矿族，导致他们的思维被局限住了。 谁能想到，这石柱里居然还能诞生出天然气族？ 石崩解释道：“那是一种与世无争的种族，数量非常稀少，而且他们种族的石柱都很小很隐蔽，空洞裂隙不大，非常狭窄。” “他们并不参与我们的争斗，对其他矿族也都非常和善，整天就缩在自己石柱的小裂隙中，很少能见到他们。” 莫灵稍微有些思绪了，如果是气体的话，确实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碰到这些异脉病人。 而且并不会引起随后的警报。 但是如果真是他们的话，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们有得过异脉病吗？”黎洛问道。 “没听说过，我只听说过固体矿族之中会有异脉病的情况。” 石崩的回答让莫灵开始怀疑，也许真是他们干的也说不定。 “这附近就有一个天然气族的孔隙岩层，那边的路径非常狭窄，如果我们继续朝出口前进，就会路过那。” 附近就有？莫灵更加怀疑了。 作案的时间也有了，就是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动机。 “走吧，过去看看。”黎洛向石崩说道。 此时的石崩却有些害怕，不敢走了，他虽然没有感情，但不是傻子。 经过刚刚的交流，他也大概猜了出来，异脉病的罪魁祸首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天然气族。 他嘴上答应着，双腿却打着颤，走不动了。 莫灵看着石崩，心里有些好笑。 “不愧是逃兵，能胆小到这种程度。” 他大概能想象出来石崩是怎么从战场上跑掉的了。 可能同伴们都在因为恐惧越战越勇时，石崩已经害怕得远离战场了。 每个人在恐惧之下做出的行为也是完全不同的。 “你要是害怕，可以不去，告诉我们路就好了。”黎洛有些无奈地说道。 “去，先等我一会儿，现在有些害怕。”石崩颤抖着回答，他还用手拍着自己的胸膛，想要缓解恐惧。 莫灵突然觉得，现在处于恐惧状态的石崩比之前那副冷着脸的样子有趣多了。 不过他也有些奇怪，如果害怕的话，不去就好了，为什么石崩还会愿意带他们去呢？ 似乎自己对于恐惧的理解还有些浅薄。 没过一会儿，石崩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没有再全身发抖。 但身体表面回荡的波纹还是出卖了他。 “我可以了，出发吧。”他还是满脸畏惧，说出来的话也结结巴巴。 在黎洛怀疑的目光下，他直接走到了前方，步伐还有些僵硬。 这时，前方的洞壁上掉下了一块石子。 石崩直接被吓得一溜烟跑到了方块后方躲着，等看清楚那只是一块脱落的石头后，他才一脸后怕地走出来。 再次走到前方。 不得不说，虽然走起路来很僵硬，但是逃跑的速度是真的快。 不过经过这么一吓，石崩的恐惧也减轻了很多，步伐逐渐轻快起来。 跟着石崩向前，没一会儿就来到了一条洞壁上满是孔隙的通道，这些孔隙让这条通道看起来就像要塌方了一样。 可是在莫灵的视野当中，这条通道的岩层明显比之前见到的要致密很多，内部非常坚固，挤压得很紧密。 黎洛也发现了这一点，她蹲下身子看了看洞穴底部的坚硬岩壁，询问前方的石崩是不是快到了。 “再往前一点，就到了。” 石崩这时身上的波纹又开始剧烈回荡，不过在他的调整下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继续向前，没多久就到达了一片圆形空地。 石崩指着上方，说道：“这就是天然气族的石柱。” 莫灵向上飘去。 这是一个巨大的曲面拱顶，致密的岩壁巧妙地形成一个拱形结构，把这片开阔的空地支撑起来。 岩壁上有一条条深不见底的孔隙，从岩壁向内延伸，交错分叉，不知通向何处。 这些孔隙最大也就手臂大小，根本无法通过，这些孔隙内部有一些还非常潮湿，但莫灵分不清楚那是不是水。 天然气族就生活在其中吗？ 正当莫灵观察的时候，孔隙内部突然流出了一滩水，这滩水像是史莱姆一样从出口滑出。 莫灵连忙躲开，这滩水就这样从高高的拱顶落到了地上。 水流的声音也吓了石崩一跳，他赶紧躲到边缘，看着这摊水。 黎洛本还想上前观察，这水却开始慢慢膨胀，从地上窜出来一道身影。 膨胀到半人高时，已经能勉强看到这身影的模样。 他似乎模仿了黎洛的样子，变成了一位女性，身躯也逐渐化为水雾。 继续生长，这人影终于变成与黎洛一样高，身上的水雾也慢慢稀薄下来。 停止膨胀后，这人影就围着黎洛转了几圈，身后还有像烟气一样的幻影，虽然是个人形，但活动起来却完全不像个人，而是像一只幽灵。 好奇地打量完黎洛后，幽灵又来到了已经下降到地面的方块旁边，围着方块开始了旋转。 甚至还凑到了方块上，在莫灵的视野当中，就像一阵雾气扑了过来，感受非常奇妙。 随后，一阵微弱的呢喃声传来，像是风吹树叶一般，轻柔而细碎。 “朋友，你是牺牲者吗？” 第80章 牺牲者 “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材质被替换的感觉，朋友，你是牺牲者吗？” 声音虽然微弱，但其中的词语莫灵却听得一清二楚。 牺牲者？ 莫灵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这些外貌与方块完全不同的矿族，总会把方块认为同类。 明明自己只是个方块。 似乎他们关注的并不是外貌，而是材质，而且对于材质有着近乎偏执的看法。 但是他们又不会把路边随处可见的矿石认作是同类，真是非常奇怪的判定方式。 而且之前石崩也说过，方块有被材质替换过的感觉，也许是这些矿族们对材质有独特的感知。 但这牺牲者又是什么？ 黎洛也向幽灵询问了这个问题，这幽灵并没有隐瞒，非常温和地回答道：“是停止战争的牺牲品，被抛弃之人。” 被抛弃之人？ 这又是什么意思？ 黎洛继续追问，幽灵和之前的石崩一样，并不隐瞒自己知道的东西，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似乎这些矿族都不怎么会说谎。 莫灵本来还以为来到这可能会发生战斗，他正想熟悉熟悉自己增大的方块空间。 但没想到，这幽灵居然直接承认了他们的所作所为。 …… 幽灵是天然气族的一员。 他们的种族与世无争，从诞生以来，就只在出生地附近的孔隙内生存。 其实他们的族人数量很多，但都是气态，经过压缩之后，也可以变为液态，石柱内的空隙已经足够他们生存，绰绰有余。 他们不会像固体矿族那样人为扩大通道，石柱之下的这些空洞也是其他固体矿族开拓出来的。 对于这些固体矿族的战争行为，他们没有任何看法。 就算在底下打得昏天黑地，也与他们毫无关系，更不用说去阻止战争了。 因为都缩在孔隙内，所以固体矿族都认为他们数量很少，比较和善，也不会去攻击他们。 没有陷入战争本来是一件很棒的事情，他们的战斗力本来就很弱。 膨胀过后还会越来越稀薄，变得毫无杀伤力，躲在孔隙里就是弱小的他们的最好选择。 然而事与愿违。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针刺石林内浩浩荡荡的战争终于波及了一些天然气石柱。 在战斗之中，有一些矿族打破了石柱连通外界的通道。 一些懵懵懂懂的天然气族，在这些通道被打开之后。 飞了。 没错，就是直接飞了，他们的气态密度比空气要小，一些还处于气态的族人直接从洞口飘走了。 刚开始他们还搞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直到他们研究明白后，已经有很多族人因为变成气态，从石柱的破洞飘走了。 这时，天然气族才意识到了战争的破坏是不可避免的。 但他们也想不出好办法，只能尽量维持液态，钻到更深的孔隙当中去。 这是他们第一次感到恐惧。 可是，随着战争的蔓延，石柱底下的战斗也越来越惨烈。 有一次，当两个矿族在下方大打出手时，他们发出的石刃深深地扎入了孔隙当中。 一点火星，迸发出来。 随着一阵爆裂声，一股火焰沿着孔隙蔓延到整个石柱内，将所有天然气族焚烧一空。 有的族人想要变成气态逃跑，但这只能加剧燃烧，在气液混合的形态下，身上的火焰燃烧得更加剧烈。 一根石柱，就这样毁灭了。 这根石柱毁灭的消息让其他石柱的天然气族都陷入了恐慌。 本来与世无争的他们，也开始焦虑怎么去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他们甚至想要参加战争，保卫自己的石柱，可是力量的弱小又让他们开始打退堂鼓。 事情陷入了僵局。 极度的恐惧下，终于迎来了转机，有族人提出了一个方法：“不需要我们亲自打跑敌人，只需要让他们恐慌到不敢战争就行了。” 这种说法得到了一致地赞同，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怎么让敌人恐慌。 就在这关键时刻，有一位外出的天然气族，从那被焚烧成灰烬的石柱中找回了一件物品。 幽灵说到这，黎洛终于迫不及待地发问：“是一副手套吗？” “手套？你是说人类保护手的用具吗？不是那种东西。”幽灵不解地回答。 不是手套？ 莫灵不禁对幽灵的话语感到了怀疑，不是点金手的话，哪来这么强大的效用。 在他的猜测当中，是这些天然气族为了结束战争，利用手套和他们变成气态的能力，偷偷制造异脉病，把整个矿族拉入恐惧当中。 这逻辑本就没问题。 可现在却说，根本没有手套？ 黎洛也非常疑惑，从包里拿出了电子屏，把一个手套样式的图片展示给了幽灵。 “你确定不是这种东西？” “我知道手套，但是我们种族不需要这种东西，人类才需要。”幽灵耐心地解释道。 黎洛更加困惑了。 “那你们到底找到了什么东西？” 幽灵用手比划了一块不大的地方，说道：“这么大的一块布，红色的布。” 这一回答直接让黎洛愣在了当场。 为什么会是一块布？ 她连忙拿出电子屏搜索，可划过满屏幕的遗物信息，却根本没有找到相似的东西。 “那块布能做什么？”黎洛问道。 “就是能把牺牲者的材质替换掉，变成其他的材质，这样他们就会以为自己得了异脉病。” 幽灵开始继续讲述。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这块布有什么用，不过那红色实在是过于鲜艳奇特了。 好像永远在吸引目光，让人根本无法转移视线。 他们问那位族人为什么要把这块布带回来，他的回答是：“这东西太醒目了。” 这醒目居然能让毫无好奇心的他们对它产生兴趣。 很快，天然气族全都被这块红布吸引了，他们聚在一起不断地观察这块布。 终于，意外发生了，一位把红布戴到头上的天然气族，居然发现这红布突然与他融为一体，红色消失，变成了透明的气态。 他能感觉到自己头上戴着东西，却看不到那块红布，只有一块与他身体材质完全相同的雾状物体戴在头上。 那块布，适应了他的身体。 激动当中，这天然气族碰到了同伴，居然随手把同伴的身体部位凝固了。 那凝固的部位还在慢慢扩散，慢慢覆盖了他全身，很快这名同伴就变成了一块萤石。 但他居然还能活动，彻底成了一名萤石族。 不仅如此，这种变化还能够通过触碰传播到其他族人身上。 这一发现让他们大喜过望。 “这是一种能够引起恐慌的东西！” 于是，一种名为“异脉病”的瘟疫，开始在针刺石林当中传播。 第81章 显眼的红布 一开始，天然气族并不是潜入矿脉当中悄悄地把人改变，而是采用投放间谍的方式。 他们把一些同伴变成其他的种族，然后混进对应矿脉当中传播异脉病。 这也是“牺牲者”一词的由来。 这些牺牲者在材质变换之后，都会产生不一样的感情，他们不再是只有恐惧。 牺牲者甚至甘愿为了族群去做传播异脉病的事情。 可是，没有材质变换之前，大多数族人都不愿意变成其他种族。 慢慢地，愿意当牺牲者的族人越来越少。 而且随着异脉病散播开来，其他矿族也开始学会分辨，主动驱逐间谍。 材质的变化，在矿族的感知当中非常明显，这也让异脉病的传播变得越来越困难。 于是他们换了一种方式，开始戴上红布潜入其他矿脉当中，随机选中一位矿族把他变成异脉病。 这并不需要天然气族的牺牲者，因此这种做法很快替代了之前的方式。 这些被材质替换，被当作异脉病的受害者们，延续了之前的称呼，也被他们称作“牺牲者”。 只不过这些受害者并不清楚自己的“牺牲”罢了。 这也是一开始幽灵把方块叫做牺牲者的原因。 随着天然气族不间断地使用红布，异脉病逐渐开始在针刺石林内的各种矿脉内肆虐开来。 可是，这红布却有一个缺点——每个人只能使用一次。 这也导致天然气族每一次都要派不同的人出去。 虽然天然气族人够多，但是对于整个针刺石林的矿族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 因此这块红布开始在不同的天然气石柱之间传递，不停地换人使用。 所以异脉病才会非常巧合地“多地出现”，让固体矿族们更加摸不着头脑。 在各地天然气族们的努力下，异脉病给整个针刺石林造成了巨大的恐慌，战争也随之消停。 目的达到了，但现在天然气族还在持续着散播异脉病，让恐慌一直持续下去。 “我们现在没使用过红布的族人已经不多了，再过一段时间后，没人可以使用红布，异脉病就不会再发生了。” 黎洛将这红布的能力记录了下来，不过她脸上的疑惑还是没有消失。 莫灵也觉得这红布颇为古怪。 “为什么和点金手一样，这红布也可以改变材质，而且还能让这些异脉病人产生感情呢？” 听起来，红布与点金手的能力相近但却有些不同。 想到这，莫灵又向黎洛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点金手碰过的东西，会扩散开来吗？就像异脉病那样。” 黎洛拿着电子屏，查了一会儿资料后回答道：“不会。” “看来这也是一个不同的地方。”莫灵心想。 不过两者还是极其相似。 不用细想，也知道这红布肯定也是一件功能类似的遗物，与点金手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又过了一会儿，黎洛记录完红布的能力后，朝着幽灵随意地问道：“你们使用红布的代价是什么呢？” 然而，这个简单的问题，却让幽灵愣在了当场。 黎洛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地说道：“你们不知道？” 幽灵点点头。 几乎整个种族都使用了这块红布，居然不知道代价是什么？ 一丝不好的预感在莫灵心中出现。 想到红布那每个人只能使用一次的限制，莫灵愈发地觉得恐怖。 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这不是使用限制！而是代价已经发生了，这些使用过红布的天然气族，无法再次支付代价，所以才不能重复使用。” 根本就没有什么限制！ 他连忙将视野浸入这幽灵的身体，查找起她身上有什么缺失。 一切正常。 这些天然气族，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莫灵把自己的猜测告诉黎洛，她也是一脸震惊。 “你们没有感觉到失去了什么吗？”黎洛询问道。 “没有。” “那你们使用了红布的人，与其他没有使用过的族人，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 太奇怪了，使用遗物必须要支付代价，这种只能支付一次的代价，居然会看不出来？ 不会是什么未知的东西吧？ 幽灵又说道：“我也使用过红布，没有感觉自己少了什么东西。” 难道那红布，并不是什么遗物，而是一种生物？ 莫灵的思绪飘了出去，深渊当中一切皆有可能。 不过现在至少知道了异脉病的来源，也算是稍稍慰藉了自己的好奇心。 再过一段时间，针刺石林的异脉病就不会再出现了吧，到时候战争会卷土重来吗？ 一旁的黎洛，又问了几个红布的问题之后，也陷入了沉思，估计她也没想出什么合理的解释。 幽灵见黎洛没再询问，便准备向上飘去，身躯开始膨胀模糊，看起来非常轻盈缥缈。 谁能想到，这种看似与世无争的种族，居然是给整个针刺石林造成恐慌的罪魁祸首。 莫灵只觉得针刺石林内的矿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造就了这样的局面。 真够荒诞的。 就当幽灵快要消散时，一直在边缘旁观的石崩却突然冲上前来。 他全身颤抖，波纹不停地回荡，战战兢兢。 可他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直接朝着那幽灵冲去。 只见他来到还未消散的模糊人形面前，将左手一只手臂伸出，插进了那水雾当中。 身上的波纹涌动到右边两只手臂上，接着又用力朝着水雾当中的左手砸下。 这动作似乎花了他所有的力气，虽然身体都在害怕地抗拒，但他仍然果断地完成了一套动作。 这是要干什么？ 莫灵一头雾水。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石崩的目的。 莫灵连忙挡在黎洛的面前。 石崩的右手手臂奋力砸下之后，瞬间在左手上打出了一束火花。 粗糙的玄武岩摩擦带来的热量从手臂碰撞处化为火星，迸发出来。 他想要点燃幽灵！ 莫灵并不知道石崩为什么想要这么做，但躲开总是没错的。 火星喷发而出，穿过幽灵的身躯，掉落在地上。 无事发生。 见此情况，石崩脸上的恐惧迅速消退，继续不停地在幽灵化作的雾中打火。 幽灵见状不停地逃离，石崩就追着那雾气，直到幽灵跑到天上，再次凝聚成人型之后，石崩才终于停下。 幽灵害怕地待在半空中，问道：“你要做什么？这是很危险的行为！你会烧死我的！” 石崩身上的波纹还未消退，带着震荡，粗糙而浑厚的声音从他身上传出，坚定而有力。 “烧不死你！你根本不是天然气族！” 第82章 假冒者 不是天然气族？ 回想起刚刚幽灵身体内火星四溅的样子，莫灵恍然大悟。 不会燃烧！怪不得石崩这么确定。 “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们？”石崩质问道。 “我就是天然气族！你会烧死我的。”这幽灵还在嘴硬，根本没有把石崩的质问放在眼里，而是一直在指责石崩。 “刚刚火星都从你身体里穿过去了，你还在狡辩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石崩继续质问。 可这幽灵就像卡了带一样，仍然在指责石崩的行为。 “你不能这么做，会烧起来的！” “整个石柱都会被你毁掉的！” …… 明明已经被烧过了，幽灵还是在说着这些毫无逻辑的话。 就好像石崩和幽灵是在两个频道上对话。 幽灵根本不正面回答石崩的质问，而是不断地谴责他刚刚的行为，有点无赖的感觉。 质问了一会儿，石崩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 这幽灵，怎么和复读机一样。 他没再继续问了，而是站在原地，奇怪地看着半空中的幽灵不停谴责他。 这幽灵完全否定了刚刚火星穿过身体的事实，把话题引向了另一个角度。 又开始像小孩一样撒泼，说话也开始不带脑子。 石崩应该是认出了这幽灵并不是天然气族，所以想突袭一下，可这样的情况，似乎也让他摸不着头脑。 幽灵的谴责声甚至惊动了其他的同伴。 孔隙内开始不断地流出液体，那些液体掉落在地上之后也变成了一道水雾状人影。 他们听到石崩居然想在这放火之后，也开始一起对石崩指指点点。 石崩盯着这些地上的人影看了一会儿，好像又看出了什么。 他一个箭步朝着这些人影冲了上去，这次的动作更加熟练，他如法炮制，在这些幽灵体内一个个地打起了火。 见到石崩的“危险行为”，这些幽灵也像最开始那位一样，飞到半空中之后，开始继续对石崩指指点点。 “你们都不是天然气族？”石崩又开始发抖了，他在每一只幽灵体内都打了火，都是相同的结果。 眼前这诡异的画面又让他开始害怕起来，一转头又躲到了方块后面。 “朋友，那些东西有问题，他们都不是天然气族。”石崩害怕地说道，他还是怂了。 “他们是什么东西？你能看出来吗？”黎洛问道。 “不知道，我见过天然气族，但是他们现在的材质不是天然气，我看得出来，不过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没有见过这种材质。” 石崩小心翼翼地说道，躲在方块后面似乎让他安心了起来。 那些幽灵谴责过后又开始了谩骂，他们还向着方块靠近，似乎想要发动攻击。 他们的身体开始汇聚在一起，不同的幽灵靠近之后便相互融合。 不仅如此，那孔隙内又滴出了很多幽灵，开始和外面的幽灵们聚集起来。 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一团极其浓厚的白雾。 那种在固体矿族身上出现过的波纹也在浓雾上回荡开来，而且看起来非常剧烈。 这是要干什么？莫灵有些不解。 石崩看着那浓雾，又开始发抖起来，环抱着手臂，紧紧地贴在方块后面。 “朋友，他们要打过来了，快出手。” 伴随着石崩的话语，那浓雾中果然伸出一条像是龙卷风般的触手，向着方块袭来。 那触手在天空中开始慢慢凝固，先是化作液态，又开始变得像冰一样，尖锐的锥头直指方块。 冰锥迅速朝着方块扎下，来势汹汹。 看来天然气族也不是这么弱小。 那冰锥虽然速度很快，但似乎经过压缩之后，体积变得很小。 这样的攻击对已经扩大了方块空间的莫灵造不成威胁。 只是随意一框，那来势汹汹的冰锥就消失在天空当中。 方块当中的莫灵研究了一会儿传送进来的冰锥，发现平平无奇，就随手丢到了外面的地上。 但莫灵的行为似乎让那浓雾反应更加剧烈。 又是接连不断的冰锥射出，都被莫灵一一化解。 只会这一招吗？ 这浓雾看起来遮天蔽日的，非常吓人，但攻击方式却异常简单，就是个纸老虎。 没过一会儿，方块旁的地上就布满了莫灵丢出来冰锥。 才没多久，这些冰锥就快速消失，直接变成气体。 升华了？ 莫灵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些冰锥。 浓雾凝聚这些冰锥时，还会经过液体阶段，怎么到了地上，就直接升华了？ 莫灵也只是把这种巧妙的现象记在了脑中，继续开始应对浓雾的攻击。 不过这浓雾确实太弱了，才刚攻击没多久，身上的颜色就淡了很多，变得不这么浓郁。 而且体形也缩小了许多，萎靡不振，似乎是刚刚的攻击的消耗了太多。 这就不行了？ 正当莫灵思考着，那浓雾又开始了变化。 他赶紧打起了精神，想看看浓雾准备要做些什么。 只见那浓雾开始扭动起来，回荡的波纹突然消失不见，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 一些幽灵从浓雾当中逃逸出来，脸上的畏惧已经无法控制，逃命似的朝着孔隙当中跑去。 浓雾当中还不停地有气流向外吹，似乎是已经变成气态的幽灵，把浓雾边缘吹得不停晃动，就像在漏气一样。 很快，这浓雾就变得破破烂烂，像是个全是破洞的棉花糖。 莫灵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要逃跑，还以为是什么大招，自己真是太高估他们了。 他又是几个传送，把那些想要逃跑的幽灵抓住，再顺手丢出去，这些幽灵就没了动静，化作气体消散。 莫灵这种恐怖的抹杀行为也让那浓雾再也支撑不住，直接爆开来，分散成了所剩无几的十几名幽灵。 就剩这点了？ 看来刚刚的攻击对他们的消耗真的很大。 这些分开的幽灵们虽然都面露惊恐，但还是在不停地谴责着方块身后的石崩。 “不能点火，不能点火，不会放过你们这些点火的人！” 他们怎么在意这个事情？ 莫灵有些迷惑，他们不是应该更在意方块才对吗？ 这时，又有一只幽灵从孔隙内滴了出来。 他与在场的所有幽灵都长得一模一样。 但在莫灵的视野当中，这只幽灵却特别醒目。 因为他的头上，戴着一条雾化的头巾。 更奇怪的是，头巾缝隙处，居然长出了两只气态的驴耳朵…… 第83章 奇特幽灵 驴耳朵？ 莫灵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是在仔细观察之后，莫灵确定了，那不是什么类似形状的东西，那就是驴耳朵。 而且这驴耳朵还特别生动，虽然是雾气状，但上面的绒毛清晰可见，莫灵甚至还能看到驴耳朵当中的生理结构。 那驴耳朵在这只幽灵的头上时不时地还抽动两下，像极了活生生的肉体。 怎么会有这么栩栩如生的驴耳朵？ 虽然幽灵们的拟态会模仿人的形状，但这驴耳朵的细致程度明显和幽灵们粗糙的拟态完全不同。 就好像幽灵是打码的，而驴耳朵是高清的，非常显眼。 明明是同一种材质，却表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效果。 其他的幽灵见到驴耳朵幽灵出现，连忙指着石崩大喊道：“那是纵火者！快攻击他，要让他付出代价！” 那驴耳朵幽灵明显也非常害怕，但听到了同伴的话，还是朝着方块冲来。 莫灵这下明白了。 这驴耳朵幽灵带着的头巾，就是他们所说的红布，只是因为适应了他的身体，才变成了雾状。 正想着，驴耳朵幽灵已经冲到了方块面前，想要绕过方块对石崩发动攻击。 莫灵当然不能让他得手，于是瞄准了他的头部，直接把那头巾传送进了方块。 方块外的驴耳朵幽灵瞬间没了脑袋，但他却并未停下，继续向前冲去，身体一缩，变成了一条肉眼难见的细长丝线。 丝线直接扎到了石崩的身上，吓得他连忙围着方块绕圈。 连转几圈之后，他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也没有产生什么异常，才终于停了下来。 那丝线飘了回去，再次变回一只幽灵，可是这幽灵却满脸畏惧，而且脑袋上的驴耳朵也消失不见。 “驴耳朵呢？”莫灵有些疑惑，连忙看向方块内。 “不会把那驴耳朵也传送进来了吧？那东西不能恢复吗？” 方块之中，莫灵并没有看到驴耳朵，躺在金属地面上的，只有一块显眼的红布。 而那驴耳朵，已经没了踪影。 刚刚那驴耳朵幽灵，在被剥离红布之后，也变得和周围的同伴一样平平无奇。 失去红布的幽灵，看上去再也抑制不住内心之中的恐惧，和同伴们待在一起，瑟瑟发抖。 等待片刻后，这些幽灵都没有再次攻击，看来是不敢再招惹方块了。 莫灵松了口气，他准备仔细审问一遍，就送这些幽灵归西。 这群幽灵们的精神状态确实有些诡异，莫灵担心如果留着他们，说不定会出现什么问题。 可还没上前，刚刚那驴耳朵幽灵已经在对着方块在求饶了。 “请原谅我的族人，他们精神不正常，我都可以解释！求求您了，饶我们一命！我们会答应您任何事情！” 驴耳朵幽灵一边求饶，他身边的同伴还在一边指责着石崩。 “纵火犯！必须受到惩罚！” 这些幽灵全身都在害怕得发抖，但是嘴上还是不饶人，也没有把为他们求情的驴耳朵幽灵放在眼里。 “对不起！请不要理他们！” 驴耳朵幽灵只能继续说着求饶的话，还一边无奈地阻挠着身边怪异的族人们，想要拦着却怎么也拦不住。 这些幽灵依旧是我行我素，谴责不停。 不过石崩对此也免疫了。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只有这只驴耳朵幽灵是正常的？” 方块慢慢飘上前去，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只特别的幽灵，在驴耳朵消失之后，他就没了那种显眼奇异的感觉。 普普通通，与他身边的同伴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有他们现在说的话语。 石崩小心地走上前去，确定这名特别的幽灵不会攻击他之后，又如法炮制，在他体内打起了火。 这名幽灵的反应也与众不同，他只是在石崩刚刚靠近时露出了一点害怕的表情。 等他看清楚石崩想要做什么后，便放松了下来。 他似乎知道自己不会被点燃。 反而是周围那些正在不断谴责的幽灵，一边骂着一边四散逃离。 最后只剩下这独特的幽灵无奈地站在原地。 “你也不是天然气族。”石崩又确认几次后，肯定地说道。 幽灵盯着石崩放在自己体内的手，点了点头。 “不用试了，烧不起来的。” 他也没有像之前的同伴一样一直嘴硬、忽略事实，而是直接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假冒天然气族？”黎洛疑惑地质问道。 听到黎洛的质问，奇特幽灵下意识地反驳道：“我们就是天然气族……” 莫灵差点以为他也犯病了。 可幽灵接下来的话却非常与众不同。 “我们就是天然气族，曾经的天然气族，只是现在并不是罢了。” 他的话让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曾经的天然气族？ 而幽灵的下一句，又是语出惊人。 “你们知道，天然气燃烧之后会产生什么气体吗？” 听到这一刻，莫灵突然回想起之前的那浓雾攻击时放出的冰锥。 冰锥被他的传送消去了生命特性，丢出方块之后便直接升华，非常诡异。 到了现在，幽灵一语惊醒梦中人。 那是二氧化碳？ 之前那些冰锥，是干冰？ 莫灵顿时觉得自己的想法太怪异了，但又某种意义上来说符合幽灵所说的话。 “你们是，二氧化碳？”黎洛也非常震惊，满脸不敢相信地问道。 幽灵点了点头。 还真是如此荒谬？ “你们怎么变成这样的？真的不是假冒的吗？”黎洛还是很怀疑。 “被烧的，烧完就变成这样了。”说到这个，幽灵的脸上又露出了胆怯。 看来他对于这段经历非常后怕，就连稍微提到都会引起他的惧意。 难道是和石柱的大火有关吗？ 莫灵想起之前那只幽灵所说的燃烧了一整根石柱的大火，莫非那场大火并没有烧死那里的天然气族，而是将他们都烧成了二氧化碳？ 可之前那只幽灵为什么要编故事呢？莫灵还是无法理解。 还有刚刚那些犯病的幽灵，也是和大火有关吗？火焰把他们烧傻了？ 黎洛也是满脸不解，朝幽灵询问道：“能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奇特幽灵低下头，表情变得越来越恐惧，细碎的声音也满是颤抖。 “这要从我们诞生那根石柱说起……” 第84章 世界柱 随着幽灵的娓娓道来，关于天然气族的故事，也慢慢地浮出水面。 …… 从很久以前开始，天然气族就只居住在同一根柱子内，他们把那柱子称为——世界柱。 无数的天然气族化成液态，生活在这世界柱的孔隙内部。 虽然这是一根坚硬致密的岩柱，但内部的孔隙却非常多，四通八达，就像树枝的分叉一样，延伸到世界柱各处。 世界柱中间是一条贯通上下的大裂隙，天然气族也大多数生活在这当中。 但世界柱的观念，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天然气族诞生在世界柱当中，他们曾经认为，这些孔隙就是他们整个世界。 在针刺石林内的矿族都有天生智慧，拥有姓名和一定的知识，天然气族也不例外。 可是这些知识与他们见到的环境，完全无法对应。 什么是世界？是这些孔隙组成的空间吗？ 什么是天空？是一直向上的孔隙分支吗？ 什么是地面？是不断向下达到的岩壁吗？ …… 尽管满脑子理论，可他们被环境限制，也没什么求知欲，根本无法与实践融合起来。 随着一代代的新生儿出现，他们的世界观也越来越扭曲。 如果世界与自己的脑海中的认知完全不同，那就不去探索世界，就不会产生不同。 天然气族也和其他矿族一样，只有恐惧这一种情感。 没有好奇心，他们也没欲望去探索世界。 无知是一件好事。 在孔隙当中没有什么危机感，他们也就一直摆烂，四处游荡，变成液态沉入底部，又化作气态飘到顶端。 甚至比外面的矿族还要无聊。 在当时，天然气们完全有能力把整个世界的孔隙探索完，但没人愿意去做这种事情。 不过只要基数过多，总会产生一些像石崩这种无聊了就到处找事情干的异类。 这些天然气族当中的异类开始探索孔隙空间，也就是他们眼中的“世界”。 那时候，所有的天然气族都集中在石柱中央的大裂隙当中，随着气液变化在大裂隙内上下游动。 其中就有一只异类，在无聊时突发奇想，想四处看看，于是他便出发了。 他没有选择和其他的天然气族一样沿着大裂隙上下探索，而是找了一个细小的横向孔隙，钻了出去。 他沿着这个孔隙一直钻，也记住了这孔隙的路线，花了很长时间，他居然碰到了岩壁。 在那时，岩壁就代表着地面，这个观念与他脑海中的知识产生了冲突。 为什么四处都是地面？ 他感到了害怕，这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 可是他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沿着岩壁一直朝一个方向前进。 直到他画了一个圆，回到了圆点。 世界是一个圆？ 诡异的违和感再次出现，一阵直达内心的恐惧充斥了他的心灵。 不行！必须知道怎么回事，消灭掉这种恐惧！ 他带着这种敬畏感继续出发，开始探索整个孔隙空间。 敬畏感也在随着他的探索慢慢消失，花费了很长时间之后，他终于将整个世界的孔隙地图记在了脑中。 在旅行的途中，他也无数次回到大裂隙，把自己的知识传递给了族人们。 当他走完最后一个孔隙角落，他站在岩壁前，回想起整个世界的地图，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世界的形状。 世界，是一根柱子？ 当他出现这个想法时，那巨大的违和感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不对！不对！ 太可怕了。 他消散的恐惧再次袭来，那种认知与世界完全不同的巨大恐怖轰然袭来。 已经被吓疯的他返回了大裂隙内，把他恐怖的知识告诉了族人们。 “世界，是一根柱子！我们脑子里的知识是虚假的！没有什么天空、地面、海洋！就是一根柱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是假的！我也是假的！” 他终于受不了压在身上的巨大恐怖，做出了所有矿族都不会做的事情——自杀。 没有什么比知道自己的思绪是假的更恐怖的事情了。 在恐惧的驱使下，这些天然气族也开始探索孔隙。 然后他们就惊讶地发现，异类说的居然是真的！ 世界，是一根柱子！ 无数的天然气族开始走上了异类一样的路，接着便开始恐惧发狂。 情绪相互感染，整个族群都无法和之前一样悠闲地生活。 知道得越多，对世界了解得越深，就会越恐惧到发狂！ 终于，天然气族决定把这些已经发疯，四处散播世界柱论的族人们处死。 随着一场集体处刑，刑场内突然出现了一样东西——红布。 在众目睽睽之下，红布就这样从发疯族人们死去的地方凭空出现。 这也是红布的由来。 这块红布很快就被当作禁忌知识的一部分隐藏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然气族又慢慢回到了一直摆烂，四处游荡的状态。 那些禁忌知识，也越来越少人知道。 直到针刺石林内的战争蔓延到石柱下方，打通了天然气族孔隙通往地下空洞的道路，他们才开始接触到外界。 接触到外界之后，天然气族也与其他的矿族有了交流，逐渐了解到关于整个针刺石林的事情。 原来岩壁之外，还有这么多东西。 也就是在这时，那些禁忌知识才被重新提起，他们开始重新认识世界。 天然气族这才知道，孔隙不是世界，世界也不是一根柱子，自己的知识是可靠的。 外面的世界很大，全都符合自己脑海当中的知识，自己生活的地方的确是一根柱子，但这也只是世界的一部分。 那些本来能够让人恐惧到发疯的知识，逐渐变成路人皆知的常识。 知识就是这样，稍有些认知角度的偏差，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直到这时，天然气族才开始称呼自己诞生的石柱为——世界柱。 这个名字也代表他们与曾经笼罩在头上的恐惧握手言和。 因为很晚才接触到外界，所以天然气族一直都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他们没有参与任何一方阵营，也不敢去探索，而是继续龟缩在世界柱之内，观察针刺石林内的一切。 直到意外发生…… 第85章 焚世大火 接下发生的一切，就和之前的那只幽灵所述说得一模一样了。 针刺石林内蔓延的战争开始波及世界柱，在一次战斗当中打碎了世界柱的石壁。 一个巨大的空洞从外界延伸到大裂隙当中，导致很多懵懂的天然气族逸散出去。 大多数天然气族没有心思去探索世界，而是继续在大裂隙内摆烂，这也让危机来临时，没有足够的知识去逃脱。 谁能想到，曾经禁忌的知识，在世界柱破洞时，居然能够拯救他们。 只有那些知识渊博，知道躲在隐蔽裂隙当中，或者是与外界沟通足够多，明白化作液态就不会飞走的天然气族活了下来。 这次事件让整个天然气族元气大伤，数量锐减。 于是他们把这称为“大灭绝事件”。 也就是从大灭绝事件开始，天然气族开始寻求方法保护他们的世界柱。 可是很快，那场毁灭世界柱的焚世大火降临了。 与之前那只幽灵说得一样，事情的起因就是一次简单的遭遇战，两名不同阵营的矿族在世界柱底下打了起来。 接着就是石刃扎入了孔隙，火星四溅。 说到这时，奇特幽灵明显非常后怕。 那场大火并不是突然烧遍整个世界柱的，而是从着火点逐渐蔓延到所有孔隙当中去。 处于底部的孔隙很快就被火焰布满，接着又从底部向上灼烧，侵蚀着世界柱内的空间。 天然气族虽然摆烂，但对于火焰的恐惧是刻在心中的。 可他们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火，更不用说有条不紊地疏散了。 大裂隙成了一根自下而上的火柱，又沿着大裂隙向周边蔓延，把整个世界柱焚烧一空。 天然气族，无一幸免。 然而，当焚世大火熄灭，世界柱的温度降下来后，他们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 但这时，他们已经不是天然气族了，而是以二氧化碳的形式存在。 经历了很长时间，他们才适应自己的新身体，开始重新以二氧化碳的形式生存。 此时的世界柱，已经不能再生存了，于是这些曾经的天然气族，开始走出世界柱，寻找新的石柱。 因此，他们才四散开来，在不同的石柱内安家。 说到这时，已经与之前幽灵所说的有所出入了。 难道是那只幽灵说谎吗？莫灵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继续听下去。 这些已经死过一遍的幽灵们，继续龟缩到找到的适宜居住的石柱之内，这也让他们族群发生的事情一直没被外界发现。 当然，外面打生打死的矿族也不会去在意幽灵们的事情。 接着，就是那块红布被从世界柱内重新找到，被戴在了头上，一对驴耳朵从佩戴者的脑袋上长了出来。 在使用过这块红布之后，驴耳朵就会消失，红布也会掉下来。 刚开始他们并没有发现异常，直到有一天，他们发现某个使用过红布的幽灵，出现了错误的认知。 “他认为自己就是天然气族，包括之前被大火焚烧的经历，全都被扭曲了。”奇特幽灵害怕地说道。 在异脉病的散播过程中，幽灵们发现，只要使用过那块红布的同伴，都会认为自己仍然是天然气族。 没有任何事情能改变这个观点。 他们会保持着天然气时的生活习惯，会本能地害怕火焰，会在露天的地方保持液态。 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二氧化碳，即使现在变成气态，也只是会沉到空气底部。 这些本就适应过的身体性质，被他们一一遗忘，只留下一个坚定的认知——我是天然气族。 当发现这一点时，有一些族人害怕得不敢使用这块红布，但这些声音很快就被吞没。 他们对于战争的恐惧和焚世大火的后怕超过了对于红布的敬畏。 异脉病继续散播，随着红布的使用，越来越多的幽灵开始产生了错误的认知。 扭曲的历史开始大行其道，有时候甚至会让还清醒的幽灵们感到错乱。 使用过红布的幽灵们开始占据绝大多数，慢慢地，正确的历史也被掩盖。 这些还未使用过红布的幽灵并没有兴趣去争论这些事实，他们也完全争不过这些被扭曲的同伴。 只要使用过红布，这种错误的身份认知就会刻在心中，完全无法去改变。 就算告诉他们，是用自我认知为代价使用了红布，他们也不会听，直接当成耳旁风。 这也是之前的幽灵说自己不清楚红布代价的原因。 因为，承认了这个代价，就等于承认了自己不是天然气族。 就这样，越来越多幽灵使用了红布，这种近乎偏执的自我认知也逐渐改变了整个族群的历史观。 只有那些没有使用过红布幽灵们还保留着真实的历史。 说到这，奇特幽灵有些惶恐不安。 “就剩几个人了，我们的历史很快就会彻底被改变，整个族群都会陷入认知错乱当中。” 他越说越害怕。 黎洛有些不解：“你们明明知道这红布的代价这么可怕，为什么还要使用呢？” 幽灵战战兢兢地解释道： “一开始我们并没在意，这点代价和随时会降临到头上的战争危机来比并不算什么，没有什么比失去生命更可怕。” “到了后面，那些已经不知道代价的族人就占据了大多数，开始裹挟着剩下的族人使用红布，而且必须要服从他们的命令。” “在他们看来，红布就是不需要代价的，而异脉病的传播确实让战争停滞了，所以必须一直使用。” “根本没有选择。” 奇特幽灵看起来非常后怕。 他说，刚刚攻击石崩时，就是被同伴们逼迫着使用红布的。 直到红布被莫灵剥离，他才开始迅速求饶。 随着真相的披露，黎洛和石崩都沉默不语，这对他们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莫灵也对天然气族的遭遇感到惊奇。 他没想到，这一整个族群，居然会被一件遗物扭曲到这种程度，甚至忘了自己最初的身份。 “这块红布，为什么会让那些异脉病人产生感情，你们知道吗？”黎洛又追问道。 幽灵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只是浅显地使用了红布的能力，并没有深入了解。 “太荒谬了，连作用都没弄清楚，就敢胡乱使用。” 莫灵顿时觉得，这群幽灵们真的是单纯到不可理喻。 第86章 驴耳朵与红色头巾 这块扭曲了一整个族群的红布头巾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方块当中。 莫灵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它拿了起来。 这红布头巾的确能散发某种吸引力，让人目不转睛。 这头巾摊开来并不大，就是一个成年人头部能戴上的大小。 上手一摸，材质是细腻的丝绸，手感非常好。 红布头巾的表面也非常干净，就像崭新的一样，没有因为四处辗转变得肮脏。 莫灵尝试性地传送了一把沙土进来，洒在了红布头巾上。 沙土滑过，头巾仍然干净如初，一点污渍都没有。 好奇异的物品。 “就是这样一件东西，让一整个族群的身份认知错乱掉了吗？” 莫灵拿着这红色头巾，心中还是觉得有些荒谬。 “这么说，这件遗物的代价就是自我认知错乱，能力则是一次性的材质变化？” 简单地给这红色头巾做了个判定，莫灵就把它扔给了黎洛。 黎洛看到红色头巾之后，也是一番打量，满脸困惑，接着就开始查起了资料。 没有记载。 头巾模样的遗物有很多，但是根本没有符合的，查找材质变化能力也只能查出点金手的相关内容。 换了很多种搜寻方式，黎洛都没有找到对应的内容，这件遗物的信息完全空白。 黎洛又再次和幽灵确认了一遍这红布的来源和使用情况，幽灵说的也和之前完全相同，并没有什么出入。 为什么它会凭空出现在被处刑的天然气族当中呢？ 莫灵有些迷惑。 不过，他又突然想起那驴耳朵的事情。 驴耳朵和红色头巾？ 点金手？ 不会这么巧吧？ 莫灵本想提示一下黎洛，但她已经早早在电子屏上搜索了起来。 “弗里吉亚王。” 希腊神话当中的弗里吉亚王，对黄金极度痴迷，于是向酒神狄俄尼索斯祈祷，获得了点石成金的法术。 到了最后连他的女儿都因为被他手指点到，而变成金子。 他后悔万分，又向神祈祷复原，神才收回一切，并让被他改变的事物恢复原状。 之后，弗里吉亚王又为阿波罗和牧神潘比赛音乐充当裁判，因为偏袒牧神，遭到了阿波罗惩罚。 而惩罚就是——长出驴耳朵。 他又用红色头巾将驴耳朵隐藏起来，掩饰自我。 电子屏上展现出了细致的神话内容，莫灵越看越怪异，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两种能力近乎相同的遗物，还有联系在一起的神话故事。 莫灵觉得自己的思绪更加混乱了。 一件在深渊二层，人迹罕至的针刺石林内凭空出现的遗物，怎么会与地球上出现的另一件有所关联呢？ 莫灵想了许久，也没想出结果。 黎洛翻了很多资料，也没找到更多关于红色头巾的事情，于是又把头巾放到了方块上，让莫灵收了回去。 “先处理眼前的事情吧。” 把红布随意放在了一个角落，莫灵又看向那些瑟瑟发抖的幽灵们。 知道了这些幽灵精神不正常的原因之后，莫灵只感觉他们有些可悲。 扭曲了自我认知，还要不停地用谎言去证明这种错误认知，可以想象到这些幽灵的生活已经被改变了多少。 叹了口气，莫灵打消了自己赶尽杀绝的想法。 这些幽灵失去了红布，也不可能再制造异脉病了。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针刺石林内的矿族就会意识到这一点。 幽灵此时还在哀求地看着方块，时不时地求饶。 提醒了一下黎洛，莫灵就操纵着方块向上飘去，缓缓远离，回到了前进的道路之上。 …… 继续向前的路上，石崩似乎又恢复了那冷漠的人格，身上的波纹和颤抖也消失不见。 莫灵也一直在观察着他，每一次见到石崩的人格切换，莫灵都觉得非常有意思。 大概石崩是知道异脉病已经被完全解决，所以恐惧也随之减缓。 “过了前面那段空洞，就到了出口附近了，到时候你们直接飞过去就行了。”石崩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的语气又变成那一丝波澜都没有的麻木状态。 莫灵每次听到他这样说话，总觉得自己是在听机器人语音播报。 真没意思。 正打算传送些石块出去吓吓石崩，莫灵却发现他又再次出现了表情。 有些胆怯畏惧的表情。 怎么了？他看到什么东西了吗？ 莫灵连忙向前飘去，才发现前面的空洞通道的确有些不同。 这里的萤石矿脉似乎被人工地雕琢过，让光亮更加均匀。 还有一些阴暗角落的遮挡被人为去除，插上了一些反光的矿石，把这片阴暗照亮。 就像是专门有人制造的照明设施。 这里的路面似乎也被专门打磨过，之前的通道都会有各式各样的碎石。 因为针刺石林内的通道经常坍塌，所以之前的通道会有很多重新开辟的支路，弯弯绕绕，还有多次开凿的痕迹。 这里的通道却非常笔直，莫灵发现通道的顶端岩壁甚至还有一些柱状支撑，似乎是专门用来防止坍塌的。 越往里走，石崩的表情越加怪异，而莫灵也发现了这通道的人为痕迹越来越明显。 通道两边的墙面上会隔一段路放一些五颜六色的矿石，配合着萤石矿脉的光芒看起来非常绚丽。 顶端的岩壁不仅仅有支撑的石柱，还有一些略显幼稚的雕刻花纹。 这些雕刻花纹大多数都是各式各样的矿脉形状，树形的、网状的、长条形的、蚁窝式的…… 雕的都非常烂，但莫灵还是能够分辨出来。 不仅如此，还有各种各样形态的矿族，莫灵不仅看到了常见的四手矿族，还看到了一些奇形怪状的。 最让莫灵的感到新奇的是一幅巨大的雕刻，占据了一大片岩壁，上面是一只无数手臂的威武矿族。 这处雕刻的技术明显要好很多，这威武矿族身边还飘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但是这些图案太小，莫灵看不出雕的是些什么。 比例非常奇怪。 谁会做这种事情呢？ 如果说之前那些通道支撑的工程是为了防止坍塌，那这些毫无意义的点缀和雕刻又是为了什么？ 莫灵仔细观察着这些颇具美感的雕刻和装饰，怎么看都不觉得是那些毫无感情的矿族干的。 石崩走到这，终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地大喊道： “我早就该猜到！怪不得这里要封锁！这是异脉洞！” 第87章 石崩的改变 石崩小心翼翼地在周围观察了一圈之后，回到黎洛身边，小声说道：“没错了，这就是异脉洞，只有异脉病人会搞这种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思考片刻，莫灵才想明白石崩说的是什么意思。 石崩口中的“奇怪的东西”就是通道内随处可见的装饰和雕刻。 作为没有感情的生物，矿族本来就不懂得什么艺术。 也许他们的知识当中会有类似的东西，但他们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去做艺术创作。 就算再无聊，他们都不会理解艺术，也没有什么欲望去做装饰、雕刻这类事情。 艺术本就与矿族不搭边。 所以，会在针刺石林能做艺术创作的，只可能是产生了其他感情的异脉病人。 石崩的表情愈发复杂。 黎洛也看出来他非常害怕，于是询问道：“只要从这里穿过，再上去就能到出口了吗？” “是的。”石崩点头道。 “那你先走吧，我们自己去就可以了。”黎洛朝着石崩挥挥手。 本以为石崩会顺势答应，可他却语出惊人。 “不，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此话一出，黎洛愣在了原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莫灵也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之前的石崩。 难道他什么时候偷偷戴上了那红色头巾，自我认知被替换掉了？ 莫灵脑子里想过了无数种可能，甚至还顺便检查了一下方块内的红布有没有被调包。 “你可以不用去的，如果害怕的话。”黎洛委婉地劝说道：“不必勉强。” 石崩摇了摇头，身上波纹颤动，那沙哑粗糙的声音再次传出： “我很害怕，非常害怕，从认识你们以来，我一直处于恐惧当中，但是也一直在打败我心中的恐惧。” “就像异脉病，明白缘由之后，异脉病现在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最开始这么恐怖了，不过都是遗物作祟、阵营斗争……” “未知和弱小才会带来恐惧，因此我也得出了一个结论。” “只要知识足够多，力量足够强大，就不会产生恐惧！” 伴随着石崩的话语，他身上的波纹慢慢变得剧烈，可是脸上的表情却趋于平静。 那波纹在石崩身上剧烈震荡，可是颜色却越来越淡，就像是被石崩吸收进了体内。 他真把自己身上的恐惧压制下去了？莫灵有些震惊。 然而，石崩又继续说道：“我发现一件事情，压抑恐惧并不能离开阴影，所以我在尝试着将恐惧转化成知识和力量，反过来用这些知识和力量战胜它。” 莫灵这才发觉，自己一直忽视了石崩的变化。 最开始见面时，他还是那个只会到处逃跑的胆小鬼。 但是在面对幽灵时，居然能够克服恐惧，冲上前去用打火来试探那些幽灵。 石崩一直在改变自己面对恐惧的态度。 或许说，他在适应恐惧的力量。 正想着，石崩身上的波纹却开始回荡起来。 黑色玄武岩的尖刺开始缓缓化作盔甲，将石崩的身躯覆盖起来。 他那已经变成壮汉的身体又臃肿了几分，而且还在不停长大，表面不断地覆盖上薄薄的石甲。 “我在我的身体表面又制造了几层完全隔绝的保护层，之间用微型的连接点支撑，如果异脉病人触碰到我，我就弃甲逃生。” “这些石甲还会增强我的移动能力，我在里面增加了一些结构，这样我在面对异脉病人时，可以及时地逃脱，也可以避免伤害。” “而且我观察过，异脉病人触碰岩壁之类的‘死物’并不会让它们产生改变，我这石甲保护层也是脱离身体的‘死物’制成，应该也可以防止异脉扩散。” 石崩逐渐冷静，侃侃而谈，再也没了一开始的恐惧感。 但莫灵却还能在他身上感受到那种鲜活的感觉。 就像是之前两种人格，合为了一体。 莫灵也没办法分辨石崩话语中所说的“死物”，这些石头在他看来都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只觉得石崩此时与之前判若两人，似乎他突然变得聪明许多。 身覆石甲的想法也是惊为天人，完全利用了矿族的性质和异脉病的扩散原理。 这是突然开窍了？ 看着石崩的变化，莫灵此时有些怀疑，石崩话里所说的“将恐惧转化成知识和力量”并不是什么毒鸡汤。 似乎他真的能做到。 这是某种真实存在的能力！ 石崩的确在慢慢地掌握这种能力，而且运用得愈发顺手。 厚重的石甲在石崩身上覆盖起来，还在不停地变化调整，适应身体的曲线和运动。 他举起手，握了一下拳，石块碰撞的爆鸣在通道内回荡。 身躯也不断拔高，长成了两米多高，身上冒出的石甲还在出现，但出现之后向外膨胀后又向内包裹。 他在以这种方式让石甲更加致密！ 莫灵还震惊地发现，那石甲内部的确留了一层薄薄的空气层，石崩用一些分布均匀的砂状接触点把每一层的石甲叠在一起。 这些石甲还在不停地变化，有一些变成了锁子甲一样的环形结构，环锁相扣。 还有一些变成了或大或小的鳞片状，片状的鳞片中间厚周围薄，紧密地交错相接。 外层则大多数是密实的板状甲，像是虾壳般层层覆盖，规则地分布。 石崩的头上甚至出现了一顶骑兵头盔，外表看起来就是个通体粗糙漆黑的蛙嘴盔，但内部也是各种结构的杂糅，将石崩原本的头部包裹得严严实实。 不仅仅是想法惊为天人，石崩的操作也是无比精密。 才没过多久，在莫灵的视野当中，石崩体内已经是各种巧妙的结构，相互连接嵌合。 石崩一边变化，一边平静地说道：“让恐惧来得更多吧。” 此时，已经没有人会怀疑石崩的决心，看来这异脉洞，他是必须要走一趟了。 这段时间以来，莫灵也清楚石崩非常害怕异脉病。 一开始石崩怀疑莫灵是异脉病人时，都会被吓得抱头鼠窜。 更不用说患者聚集的异脉洞了。 就算到了现在，莫灵也能感觉到石崩对于异脉洞的敬畏之心。 只不过，他应对恐惧的方式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出发吧，朋友。” 石崩迈步向前，再没了那颤颤巍巍的模样，步伐无比地平稳，致密的身躯踩在岩石地面上，发出有力而坚定的踏步声。 “去寻找恐惧。” 上架感言 圣诞快乐。 以及即将到来的元旦快乐。 准备上架了，先感谢一下准时等着更新的各位。 因为我知道有很多凌晨等着更新的朋友，所以先上2章免费章节，今天中午12点再上3章正式上架的章节。 以后也会是凌晨准时更新2章，看情况多更，故事也保证会很精彩。 不说这么多了，给各位讲个故事吧。 …… 古老的从前。 宇宙的深处，有一个微小的粒子诞生了意识。 大爆炸后，小粒子总觉得自己丢了什么东西，可是他无法移动寻找，只能随着大爆炸的余波在宇宙中游荡。 这种失落感让他非常痛苦。 直到某一天，他遇到了一个与他一样，拥有自我意识的粒子，这颗粒子和他聊起了天。 “失落感？你看到那边的中子星了吗？即使我们完全没有任何交流，也知道对方眼中看到的和自己眼中看到的完全一致，为什么？”那颗粒子询问他。 “因为我们看到的是同一颗中子星。” “没错，我们之间不需要任何信息传递，因为中子星就在那。”学识渊博的粒子解释道：“你这样的状态，叫‘纠缠’，两个暂时耦合的粒子，不再耦合之后彼此之间仍旧维持某种关联，某种贴近本质的关联。” 这位学识渊博的粒子告诉他，如果想要解除失落感，就必须找到另一颗粒子的位置，重新取得联系。 于是他踏上了寻找另一颗粒子的旅途…… 他从恒星的死亡当中喷发，落入不知名的行星环当中，被无数的尘埃包裹，在变大后被撞击冲向宇宙。 最后落入一片湛蓝的海洋。 他进入细胞，进化为动物，在自然界的循环当中随波逐流。 随雨滴落下，随雾气蒸腾，随着泥土中的根系向上，进入盛开的绚丽花朵…… 四十亿年后，他来到了一片虚无当中。 “这是哪里？” 这里有很多拥有自我意识的粒子，他们告诉他，这里是一个人类的大脑之中。 “你们在等什么？”小粒子看着这些等待着的同伴们，非常不解。 “等待接触点。” 接触点？ 小粒子不懂这些同伴们说的是什么，他也没办法移动，只能随波逐流。 又是很长的时间过去了，小粒子静静地等待着这名人类长大。 这名人类也逐渐变得强大而美丽，就像宇宙当中那些璀璨的超星系团一样。 终于有一天，虚无当中出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发光的屏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无数的粒子抬起头，看向这块屏幕，小粒子好像看到那文字之上出现了成千上万条白色的细线。 那些细线向无尽虚空之中飞散，联通到他从未到达过的彼岸。 “接触点来了！按照顺序阅读那些文字！”同伴们欢呼雀跃，相互提醒道。 小粒子连忙按照同伴们的话，开始阅读这些文字。 突然之间，他的失落感消失了。 一种联系跳出了时间，跨越了空间，刺穿了维度。 迸发的灵感无视了光速，同时在无限的宇宙各点出现。 他看到了另一颗粒子，处在另一片虚无当中，也在默念着那些文字。 两者对视。 就在这一瞬间，小粒子知道，他找到了。 不需要任何信息传递，他就在那里。 默念着： “因为我们看到的是同一颗中子星。” “因为我们看到的是同一颗中子星。” 另一颗粒子，也正在阅读着同一句话…… …… 好啦，很幸运能把自己脑子里的奇思妙想讲给各位听。 谢谢你们。 各位好梦。 第88章 异脉洞 越往前，通道内的装饰和雕刻越来越多，而且也越来越精致。 通道边的宝石装饰开始组合出一些图案，而且这些宝石都被专门打磨切割过，有明显的人工加工痕迹。 随处可见的雕刻也开始用宝石点缀，各式各样的矿脉和矿族雕刻上开始出现宝石砂的上色。 这些不同颜色的宝石砂应该就是代表了不同的矿族，以此来区分。 精密的雕刻技术和绚丽的颜色让雕刻变得愈加栩栩如生，莫灵甚至觉得自己在看一场艺术展。 没过多久，莫灵又发现了那只无数手臂的威武矿族雕刻。 又是这幅雕刻，这到底是谁？ 因为这只巨大矿族实在太过特别，莫灵对他印象十分深刻。 到了这里，这巨大矿族的身上也被宝石砂上了色，但他的上色也是非常与众不同。 各种颜色的宝石砂被覆盖到这只矿族身上，就像五颜六色的像素，又由这些像素组合成不同色块。 这些色块的形状非常奇怪，莫灵观察了很久也没看出来是什么东西。 巨大矿族那无数手臂的周围还是有一些斑驳的图案，依旧特别渺小，无法分辨。 难道是信仰？莫灵心生困惑。 他越看越觉得这是某种虚构的生物，想到异脉病人都会产生情感，那信仰说不定也可能随之产生。 一边想着，莫灵一边继续向前飘去。 又没走多久，前方突然变亮。 那是阳光？ 刺眼的阳光沿着前方的洞口照射进来，把洞口无数的宝石照射得熠熠生辉。 之前的宝石装饰都无法比拟此时洞口处的华丽。 洞口处看似杂乱的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巧妙地形成几束彩虹色的折光，形成一个绚烂的光圈，把洞口包裹起来。 如同一个能够穿越异世界的传送门。 宝石棱镜的光辉还延伸到通道内，就像铺开了一座彩虹桥，迎接着光临的来宾。 莫灵欣赏地看了许久，发现这宝石棱镜还会随着时间调整方向，让彩虹桥铺满通道，应该是专门设计的。 真美。 莫灵很想体验一下亲身踏上去的感觉，但是他现在只能待在方块里呆呆地看着。 欣赏完毕后，几人继续向前进发。 这洞口之外，是地面上吗？ 为什么会有阳光？ 莫灵的疑问在穿过洞口之后瞬间消失。 这并不是地面之上，依旧是一处巨大的空洞，可是在这空洞顶端，却被开出了一个天窗。 天窗上是一面巨大的棱镜，将阳光引入空洞之内，空洞内也有无数的棱镜，把阳光不断反射折射，将整个空洞照得通明。 空洞内是无数宝石制成的房屋，这些房屋的建筑形式极为多变，而且非常随意。 有像小孩捏的沙雕一样歪歪扭扭的，也有形制和外观都精致巧妙的。 有非常矮小的地堡，看样子地下还有很多层，也有一些细细高高，就像针刺石林内的石柱一样，高耸地直达洞顶。 虽然形式各种各样，但分布都十分规则，在洞顶棱镜折射的光芒之下显得无比绚丽。 空洞的外围看上去也经历过无数次扩建，人为建造的巨大石柱支撑着空洞，石柱之上也雕满了密密麻麻的图案。 彩虹通道的出口位于空洞的半空中，此时正好可以俯视这个空洞，虽然莫灵视野受限，他还是能感觉到这里的华丽。 “没想到异脉洞居然这么繁华，这可要比之前的矿脉先进多了。” 一条宽阔的阶梯延伸到空洞地面上。 缓缓飞下阶梯，莫灵才发现这地面也都是由规整的石砖铺成，道路交错相通，十分有条理。 最为特别的是，这儿的矿族，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完全不同，还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相比于之前死气沉沉的矿脉，异脉洞的一切都显得非常鲜活。 一位路过的娇小矿族在一旁打量了他们很久，才缓缓走上前来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这娇小矿族长得就像一位人类少女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也十分丰富，身上还佩戴着一些宝石制的挂饰。 如果不是那玉石质感的皮肤，这娇小矿族就与一般的人类少女毫无差别。 黎洛似乎是有些不习惯矿族打招呼，反应了很久，才回复了一个“你好”。 娇小矿族扫过一行人，有些奇怪地说道：“人类、普通矿族、异脉病人，你们这样的组合可真少见，来这有什么事情吗？” “就是来参观参观。”黎洛没有说实话，随便找了个借口。 娇小矿族点点头，指着一栋华丽的建筑，说道：“伱们去那个建筑找找村长吧，和他说一声就行了，我们这没什么规矩，不要随意破坏就行。” 随后她又看向石崩，非常疑惑地问道：“朋友，你不害怕我吗？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你是异脉病人，我知道，我也害怕……”石崩似乎又打算将他的理论说一遍。 但说到一半，就被娇小矿族打断了，她似乎非常感动：“我是第一次见到敢来到霓虹村的普通矿族，很高兴你没有对我们产生偏见。” 接着，这矿族对着石崩就是一通赞美之词，又接着开始诉苦起来，说自己的同胞是怎样驱逐他的。 就像一个许久找不到人说话的怨妇，不停地在和石崩发着牢骚，时不时地还称赞一下石崩的行为。 说到兴头时，还差点拍了拍石崩，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地把手收了回来，还向后退了一步。 娇小矿族看起来非常在意自己刚刚的行为，小心翼翼地瞟着石崩，担心石崩被她吓到，一时间脸上满是担忧。 然而，她见到石崩没有躲避她的靠近，更开心了，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蹦出称赞的话语，慢慢地就连称呼都变了。 “勇士，你想来我家里看看吗，我家里有很多好看的宝石，我可以给你做一个手环，你知道手环吗，就是……” 娇小矿族在石崩面前不停地比划讲解，不知不觉地朝着石崩靠近，发现太靠近之后，又扭捏着后退。 反复循环。 石崩不知道有没有听懂，直直地站在原地。 就像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塑…… 感谢首订，希望看的尽兴 (本章完) 第89章 黑色石柱 娇小矿族继续絮絮叨叨，看得莫灵一愣一愣的。 “异脉病确实不同凡响。” 莫灵又独自在街道上又绕了几圈，发现这霓虹村确实发展水平要比外面的矿洞要高很多。 这里的矿族各式各样，没有外面的阵营斗争，不同种族之间也都在和善地交谈。 而且他们都有着自己的事情，有一些在修缮建筑，有一些在利用能力巩固石柱，还有一些在调整棱镜。 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艺术形式，正在做沙画、雕塑、壁画的矿族随处可见。 甚至还有一些矿族把一排五颜六色的晶体摆出来，又用手在上面敲打，发出金石碰撞的优美音乐。 身边有类似号角一般的铜管乐，还有由宝石制成的类似竖琴之类的拨弦乐。 不过，最多的还是由各种音色的晶体组成的打击乐，演奏起来既有清脆，也有厚重。 还有一些铜铁制成的类似镲的乐器，在这些矿族人手中发出有节奏的金属声。 这些乐器的音色都极有特点，纯粹但互不冲突，在一首乐曲当中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看起来是合练了许久。 矿族们用起与自己相同材质的乐器也是得心应手，丝毫不输莫灵在电视上看到的乐器大师。 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这些矿族见到有人聆听，演出得更加卖力了。 乐曲演奏完之后，莫灵才在这些大师们不舍的眼光中离去。 “这生活得还真是有滋有味。”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矿族本就不需要什么吃饭睡觉，如果没有战争和异脉病，现在估计都在矿脉旁躺尸。 本来毫无欲望，被异脉病一改造，有了情感，那确实会在享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大概这就是属于矿族的桃花源吧，这样也挺好的。” 这至少比刚诞生就被拉去参战要好很多。 绕了一圈回到原地，那娇小矿族似乎对石崩愈发感兴趣了，不停地问着石崩各种奇怪的问题： “你平时喜欢做什么事情啊？” “在外面打仗辛不辛苦？” “你是怎么克服恐惧的？我怎么没看到你身上的波纹？” “伱是一点都不怕我吗？是不是我长得比较好看？” 石崩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刚答完就有另一个问题抛过来，娇小矿族甚至还会自言自语地帮石崩回答。 她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娇羞，慢慢地开始与石崩靠近，但也在小心着不碰到石崩。 “该去找村长了。”黎洛对石崩说道。 “我不去。”石崩回答：“你们先去吧。” 莫灵差点以为石崩是被这娇小矿族吸引住了，转念一想又不太对，石崩这玄武岩脑袋估计不懂这方面的事情。 “你自己在这吗？”黎洛也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石崩与娇小矿族。 石崩点点头，站定，紧紧地盯着眼前迷糊的娇小矿族。 “不会吧，真被吸引了？”莫灵甚至有些怀疑石崩已经感染了异脉病。 然而，浑厚而坚定的声音从石崩的头盔内传出： “是的，我自己在这。” “我要……直面恐惧！” 娇小矿族被石崩的话说得一愣，不解地问道：“直面什么恐惧？这有什么危险吗？” 石崩没有回答娇小矿族的问题，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语。 “带我去你的家里吧，让恐惧来得更猛烈一些。” 娇小矿族有些不解，但看到石崩接受了她的邀请，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连忙点头答应。 没过一会儿，那喜悦的脸上又充满了害羞：“就直接去吗？要我带你逛逛吗？霓虹村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不用，直接去，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好～”娇小矿族低下了头，背着手看着脚下，非常不好意思。 石崩依旧是坚定地站着，就像一位准备出征的骑士。 与黎洛道了个别，约定好过一会儿再见，石崩便跟着娇小矿族走向了村内。 莫灵看着两人，总觉得自己的心思老是偏到别的地方。 甩了甩头，把自己的那些不干净的思想全都甩干净，莫灵朝着之前娇小矿族指引的建筑飞去。 这是一栋圆柱形的建筑，通体由漂亮的偏黑色的古朴石片组成，虽然没有其他的宝石建筑那样耀眼，但上方的雕刻花纹却极其精致美丽。 随着莫灵的靠近，内部的结构也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在这古朴典雅的建筑内部，是一圈圈螺旋形的阶梯，一层层朝着地下延伸。 每一层都摆放着各种不同的物件，一些矿族专心致志地平台上进行研究。 “居然是一栋研究所般的建筑。”莫灵有些被这建筑内外的差异所震撼。 怎么村长会在这种地方。 莫灵本以为村长会待在像是办公大厅一样的场所，难道是那娇小矿族指错地方了？ 来到底下，莫灵才发现，这圆柱建筑远处看非常低调，近处看却非常壮观。 莫灵的视野居然完全装不下。 沿着石柱转了一圈，更奇怪的事情出现了。 这石柱，没有入口。 这就是一根向上延伸一直到空洞顶端的柱子，没看到任何可以进出的通道。 如果不是莫灵能够看到内部，甚至会认为这就是一根实心的柱子，起到支撑空洞的作用。 这石柱的墙壁是非常致密的偏黑色晶体组成，没有什么入口的痕迹，莫灵甚至都没找到缝隙。 黎洛也跟着方块绕了一圈，发现没有入口之后也是满脸疑惑。 似乎她觉得这石柱是实心的，下意识地伸出手敲了敲，厚实的声音传出。 她更加疑惑了，不停地抬头打量石柱，大概也是在怀疑那娇小矿族指错了方向。 然而，随着黎洛将手放下，那石柱被敲打的部位却发出了剧烈的变化。 顺着刚刚敲打的部位，那组成石柱的黑色小碎片突然缓缓飞出，黎洛见状连忙后退。 紧接着，那些黑色小碎片就突然散开，锚定在空中。 柱子上打开了一个半圆形的空洞，正好能够让黎洛和莫灵通过。 空洞逐渐扩大，那些散开飞到空中的黑色小碎片排列得非常整齐，从空洞顶端沿着几条曲线延伸到地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半球形。 柱子上的空洞慢慢固定之后，那些黑色碎片也固定下来，静静地飘在空中。 碎片连接形成的黑色曲线之间也留出了足够黎洛和莫灵通过的道路。 而莫灵看着这优美均匀的曲线，心中满是震惊。 这是，磁感线！ (本章完) 第90章 霓虹村的研究 半圆形空洞的另一边，站着一名身体修长的黑色矿族，身上的材质与这黑色建筑的一模一样。 此时他正抬起一只右手，摊开手掌，掌心延伸出黑色碎片组成的磁感线，一直连接到半圆形的洞口之上。 紧接着，又朝着外面摆了摆手，示意黎洛和莫灵进去。 进去吗？ 犹豫了片刻，莫灵还是操控着方块朝着里面飘去。 等两人进入石柱之后，那黑色矿族摊开的右手一握，那半圆形的空洞又快速愈合，飞散的黑色小碎片也回到了石柱上。 石柱的墙壁又变回了那古朴的模样。 似乎是看出了黎洛的疑惑，黑色矿族开口解释道：“那是磁铁，我是磁铁矿族的。” 莫灵恍然大悟，这些矿族里总会出现一些难以理解的类型，脑子很难转过弯来。 “你好，我们来找村长。”黎洛对着黑色矿族说道。 “你们是想出去针刺石林吧？”黑色矿族直接猜出了黎洛的意图：“我就是村长，叫我磁星也行。” “正好我也要找人类帮个忙。”磁星直截了当地说道。 “找人类帮忙？”黎洛有些不解。 有什么事情是非要人类帮忙干的？ “这是一件遗物吧？”磁星又看向方块，思索片刻后问道。 他居然能直接看出来？ 莫灵还以为这些矿族都会把方块当成异脉病人，不愧是能当村长的人。 黎洛也非常惊讶，正想回答，磁星直接就打断了她：“看来是的，不过这遗物长得和我们真像。” 然后他又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怎么看出来的？他身上没有生物身上的磁场，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这种磁场不管是什么生物都会有的。” 听到磁星的自言自语，黎洛已经愣在原地哑口无言。 似乎是因为磁星回答的全都是她想问的问题。 “这不是读心术，是我根据你的人体磁场猜测出来的伱的大致想法，人类的磁场我不太熟悉，可能猜得有些不对。” 随后他又盯着黎洛，片刻后才说道：“看来猜对了，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习惯直截了当的对话。” 黎洛的目光已经从震惊变成了怀疑。 磁场读心术？ “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黎洛突然对着磁星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回应她的是磁星深邃的目光，没过一会儿，他才无奈地回答道：“你在想我猜的是什么。” 磁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似乎有很多人这样问过他。 “不过我也总会觉得窥探别人很不礼貌。”磁星伸出右手，看起来是想要和黎洛握手。 又是一名知道人类礼仪的矿族。 黎洛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握了一下。 气氛也随之缓和下来。 随后，为了让黎洛放心，磁星也把自己的能力解释了一遍： 他能够根据身体磁场，感知到生命体大致的情感，然后根据他们之间的对话逻辑来猜测生物的想法，只是一种粗略的“读心术”。 不过这种读心术也能够让他在刚刚接触到别人时，对这人做出准确的判断。 “所以他们让我当村长，让我去接待新来的异脉病人，让我去指引那些迷路到这儿的普通矿族和其他智慧生命。”磁星有些苦恼地说道。 “但是每个人知道我有这个能力之后对我都是戒备，但是我又控制不住不去猜，你能理解吧？” “看来你能。”他又自言自语地回答道。 和磁星交流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动嘴巴。 黎洛知道了他的能力之后，大概是觉得这很有趣，也不再说话了，就一直让磁星去猜。 结果就是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 黎洛还是打破了沉默，问道：“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似乎磁星这时才想起来帮忙的事，对黎洛摆摆手：“跟我来吧。” 磁星带着黎洛沿着螺旋形的阶梯向下走去，一边走，也一边介绍着这座石柱建筑的情况。 这根石柱本来并不大，是磁星利用磁铁矿制造的作为自己居住使用的建筑。 可是自从他被选为村长之后，总会有人跑到他家里捣鼓各种东西。 因为磁铁矿在建造完成后，还能随便改变形状，所以他的家也被扩得越来越大，慢慢地就变成了公用建筑。 说到这磁星明显非常苦恼。 相比于之前那些做艺术创作的异脉病人，霓虹村里还有很多对其他事情感兴趣的异脉病人。 其中就有很多好奇心爆棚的异脉病人，开始对整个针刺石林进行研究。 这些研究员聚集在他的家里，最终石柱就变成了这个类似于研究所的样子，内部和外观如此不相符。 一开始这些研究员还是针对针刺石林的环境和矿族种类进行研究，把这些事情进行系统性的分类。 因为脑中的知识，他们能够很清楚地判断这些事物，做出归类。 但针刺石林并不大，很快，一整个针刺石林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供他们研究了。 除了一件事情——战争的原因。 这也是笼罩在整个矿族头上的阴影。 在变成异脉病人之前，霓虹村的每一位矿族都被困在无止境的战争当中。 直到他们得到异脉病之后，拥有了感情，一种名为求知欲的东西出现在他们心里。 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为什么要打这场无意义的战争？ 这个问题很快就变成了所有研究员想要弄清楚的事情。 一开始，他们认为这场战争可能因为持续了太久，所有的矿族忘记了战斗的源头。 所以他们想要一直向前追溯，找到真正的源头。 本想找一些生活了很久，对战争知情的人，可异脉病人被排斥，不能去到其他矿脉，更不用说去询问知情人。 好在，来到霓虹村的，也有一些年纪很大的矿族，可是这些矿族也并不知道战争是如何打起来的。 于是走投无路的研究员们只好选择了最后一条途径——考古。 针刺石林内发生的战争会留下痕迹，只要找到最早的痕迹，就能确认战争发生的时间。 只要确定时间，就算没有找到战争的起源，也能形成一部分历史。 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头。 考古从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也得慢慢地从今至古向前延伸。 研究人员们开始向下挖掘。 非常顺利的是，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最早的战争遗迹。 而且还根据战争留下的矿族遗体确定了战争开始的时间。 然而，就当他们以为可以继续做下一步，寻找战争的源头时。 最早的战争遗迹之下，却发掘出了让所有研究人员都感到毛骨悚然的东西—— 一个文明的废墟。 (本章完) 第91章 失落的文明 如果是正常的考古，发现文明的废墟，应该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然而，他们是矿族。 是一种除了恐惧，没有其他情绪的生物。 不会创造，不会求知，更不用说建立一个文明了。 在这个文明的废墟当中，他们还发现了曾经的矿族遗体。 这些遗体的时间都要比之前发现的战争遗迹内发现的要早。 也就是说，这些遗体确实是曾经文明的主人。 在这场战争之前，针刺石林的确出现过一个矿族文明。 “难道他们也是异脉病人？”研究人员震惊了。 从古至今都有异脉病？只是异脉病一直都处在潜伏期？ 研究人员甚至猜测，之前的这个文明是所有矿族都被异脉病感染产生的文明。 但是这个繁盛的文明是怎么灭绝的呢？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战争？ 研究人员对这个废墟进行了探查，发现这些废墟当中的遗体，都是在同一时间死亡的。 而在这一段时间之后，源头战争就打响了。 就好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灭绝，将这个文明彻底毁灭。 这样的发现，让所有的研究人员都感到毛骨悚然。 难道异脉病的结局，就是毁灭？ 是什么导致了这个文明的毁灭？不信邪的研究人员继续向前追溯。 然而，他们再次找到了战争的痕迹，更古老的战争。 而在这场战争之前，又是一个更古老的文明的废墟。 这是一场循环！ 在战争当中产生异脉病文明，随后又会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力量毁灭。 这些文明全都逃脱不了这种宿命。 通过对地层和废墟的研究，研究人员发现，毁灭了整个文明的大灭绝，是一场地震。 蔓延了整个针刺石林的大地震。 在文明最繁荣的时候，这场大地震就会如期而至，毁灭一切。 接着，重启战争。 磁星说到这，莫灵心里已满是疑惑。 “异脉病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被毁灭掉？异脉病不是被红布的能力制造出来的吗？” 难道在此之前就有异脉病？ 正想着，磁星已经带着黎洛到达了石柱的底部。 这里有一个洞口斜着向下，直达深处。 “这是一号文明，也是我们发现的第一个文明。”磁星在洞口前说道。 “就在这下面？”黎洛有些惊讶。 “是的。” 沿着洞口，很快就到达了一个地方，一片荒凉的遗迹。 这是一片只挖掘了一部分的坑洞，最深处已经被砂石完全掩埋。 但是从已经发掘的部分可以看到这个文明曾经的繁荣。 与霓虹村内的风格不同，这里的建筑形式非常统一，建筑的外形就像是一种笔直的螺壳，直立着竖在地面上。 螺壳的入口弯曲着紧贴地面，顶部是高高的壳尖。 这些螺壳有大有小，但是风格都特别统一，没有霓虹村那种百花齐放的感觉。 但这些规整的建筑还是能让人想象出这个文明曾经生活的画面。 黎洛指着一个建筑上的雕刻问道：“那是什么？” “那是他们曾经的信仰。” 莫灵顺着黎洛的手指看去，正是之前在通道内雕刻上看到的无数手臂的巨大矿族。 “他们的艺术非常发达，霓虹村的村民也经常会模仿他们。”磁星解释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外面的通道雕刻当中也有这只巨大矿族，大概是村民们模仿这里的雕刻创作的。 可是现如今，这所有的一切都被尘土掩埋，静静地躺在针刺石林的地下深处。 不为人所知。 磁星有些悲伤地看着这片废墟：“全都没了呀。” 一旁还有很多矿族在对这片废墟进行研究，见到黎洛和方块之后，也只是好奇地瞟了一眼，就继续忙活着手中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磁星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对黎洛说道：“想让你帮的忙，就是帮我们测试一个仪器。” 磁星又带着黎洛回到了石柱之内，从石柱的通道来到了一片地下空间。 这里有一个巨大的七彩圆形球体，由各种各样的石头制成，就像整个针刺石林内矿物的大杂烩。 一条阶梯延伸到巨大石球的中央。 磁星一挥手，巨大石球的中央就出现了一个入口。 “我要你帮的忙，就是进去待一段时间，帮我们看看，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东西？” “或者说，某种信号。” 磁星还耐心地解释道：“放心，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们之前亲自试验过，也有一些人类进去过，还把针刺石林外的其他的动物带进去，都不会产生什么危害。” “那是什么东西？”黎洛有些不明白。 “一种信号放大器，类似于棱镜，把针刺石林内的信号集中到中央。”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我们也可以再找一只动物演示一下，给伱看看。” 磁星的话非常诚恳。 黎洛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不用再演示了，但是我要把我的遗物带进去。”黎洛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磁星连忙点点头，回答道：“没问题，当然可以，你还需要什么准备吗？还要带一点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不用了。”黎洛说完，就带着方块朝阶梯上走去，进入了石球当中。 随后入口关闭。 一条通道延伸到石球的中央，中间有一个平台，黎洛按照磁星的要求走到了中央待着。 石球的内部也是五彩斑斓的石头，入口关闭之后，这些石头上就开始回荡起波纹。 但是并没有回荡多久，入口又再次打开了。 黎洛满脸困惑，沿着通道走了出去。 走下阶梯之后，磁星在一旁关心地看了看黎洛。 “看来你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他又直接猜了出来。 黎洛点点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也没有接收到什么异常信号。 她甚至拿出了自己的电子屏。 “我打开了所有类型的信号接收，没有什么异常信号产生。” 磁星看了一眼电子屏，有些惊讶地感叹道：“人类的科技还真方便，谢谢你了。” “不用谢。” 黎洛到现在看起来还是非常迷惑。 什么都没有？ 莫灵也终于回过神来，扫了一下黎洛的电子屏，上面的信号数据确实没有任何波动。 他挠了挠头，一头雾水。 “那我刚刚看到的是什么？” (本章完) 第92章 战场虚影 几分钟前。 到达石球的中央后，随着周围的波纹荡漾，莫灵就发现自己直接陷入了一片空荡荡的黑暗当中。 接着，光芒一闪，他已经出现在了针刺石林内的一个未知矿脉周围，身上发出了耀眼的波纹。 但是莫灵能感觉到，这个地方并不真实，一种非常劣质的伪造感充斥在周围，他可以很随意地脱离这里。 “杀光你的敌人。”一个厚重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莫灵的脑海里。 莫灵这才发现，周围已经满是厮杀的矿族，而他身上的光芒慢慢褪去，绿色的石质的皮肤显现出来。 “你本次参与战争的种族是——橄榄石。” “嗯？” 莫灵还在困惑着发生了什么事情，周围就有一名敌人靠了过来，这也是一名新生的橄榄石族。 这是什么情况？ 莫灵还在疑惑着为什么相同种族的矿族会相互攻击，他的那位“同胞”已经把四只手化作利刃，向着他砍来。 眼看着那利刃就要砍到他身上，莫灵下意识地对着“同胞”使用了传送，这来势汹汹的“同胞”瞬间消失。 接着莫灵就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方块内多了一具死去的橄榄石遗体。 而方块外，仍然是这片厮杀着的战场。 但是莫灵并没有从外部看到方块在哪，只是能够感觉到方块内的空间。 心念一动，那橄榄石族同胞的遗体又被扔到了外面。 正疑惑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同胞的遗体上传来，让莫灵的橄榄石身体一阵膨胀，猛然长高，力量也一下增长了许多。 “杀光你的敌人。”那厚重的声音又开始传来。 没有理会这个声音，莫灵直接开始在战场闲逛起来。 这里的矿族都发了疯似地攻击着周围的敌人，大多数都是橄榄石族。 在一名橄榄石族费尽力气把他面前的敌人打败后，他的身躯也开始产生变化，从那瘦弱的新生儿状态变成了一名壮汉。 他环视四周，一个冲刺又把附近的一名瘦弱矿族撞成了碎片，力量再次加强。 视线再次扫过周围，这壮汉盯上了悠闲的莫灵，四目相对，他瞬间冲了上来。 四只手向前并拢，合为一体，变成了一支巨大的骑枪，对准莫灵直直戳来。 然而，还没冲到莫灵面前，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长枪也掉在地上。 没过一会儿，一具遗体就被莫灵顺手丢了出来。 那强大的力量增强感又开始冲击莫灵的身躯。 但莫灵只觉得有些诡异。 “这种感觉，很容易让人上瘾啊。” 看着周围那些矿族，刚刚诞生时还在迷茫，但是经历过一场战斗之后，就马上变成了那杀红了眼的样子。 瞬间就投入了下一场战斗，开始厮杀起来。 没过多久，这矿脉当中只剩下几只强大的橄榄石族，他们也都恶狠狠地盯着莫灵。 因为此时的莫灵，是存活的橄榄石族中最为弱小的，谁先杀掉莫灵，就能超越其他对手。 一瞬间，这些强大的橄榄石族都朝着莫灵冲来。 接着就被一个个传送杀死，很快，地上只剩下成片的碎裂宝石，莫灵站在其中，满脸不解。 熟悉的力量感再次袭来，这一次比以往来得都要剧烈，这种力量感充斥上脑门的同时还有让人发疯的战意。 “杀光伱的敌人。”这声音依旧在耳边回响。 接着，又有新的话语传到了莫灵的脑海当中。 “族内斗争胜利，开放针刺石林战争。” 一幅针刺石林的地图突然浮现在莫灵的脑海当中，地图上是一团漆黑的迷雾，只有他待的这片地方是亮的。 上面标注了几个字：“橄榄石矿脉。” 这是要我做什么？ 莫灵随便找了一个方向走出去，地图上的迷雾就随之散开，变得明亮。 “这是要我开图呢？” 没走多久，地图上就直接出现了一个矿脉，还没仔细看，一位狰狞的蓝色矿族就朝着莫灵攻来。 这蓝色矿族满身尖刺，身躯十分健壮，看来也是经过了厮杀，冲过来之后又被莫灵拉到了方块内。 那种令人上瘾的力量继续袭来，而且声音还催促着莫灵把这蓝色矿族的矿脉毁灭掉。 果然，将地图上写的“堇青石矿脉”破坏掉之后，地图上的标注也随之消失，力量也继续增强。 莫灵就沿着这地图一直开图，把整个针刺石林的矿族杀了个一干二净，地图上也只剩下最开始的橄榄石矿脉。 他的身躯也到达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强度，莫灵试验了一下，非常随意的一拳就能轻松地打穿石壁。 而且那种控制橄榄石的能力也变得非常恐怖，不管是操控范围还是再生能力都变得无比强悍。 这种近乎无敌的感觉也令人非常上瘾。 “然后呢？” 莫灵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正在莫灵迷茫时，整个针刺石林突然开始震动起来，洞穴开始了塌方，莫灵赶紧用橄榄石将自己保护起来，逃到了地面上。 控制着橄榄石将自己送到天空中，莫灵看着整个针刺石林不断塌陷，一个巨大的空洞出现在针刺石林中央。 随后，几只巨手扒着洞穴边缘，爬了上来。 巨手一撑，一只庞大的生物飞跃到了地面上。 浑身由七彩的石头组成，这些石头组成一个个未知形状的色块，让人眼花缭乱，无数的手臂交错挥舞。 这是，那雕刻上的巨大矿族！ 不仅如此，莫灵终于看清楚那巨大矿族周围飘着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件件奇异的物件。 原来那些雕刻上巨大矿族周围斑驳的图案，是各种物品，怪不得莫灵觉得那比例特别奇怪。 那些物件围绕着巨大矿族不断漂浮，就像是有某种力量将它们困在身边。 而莫灵却在这些物件当中发现了一件无比熟悉的东西。 红色头巾！ 他连忙看向方块内，发现之前收入方块的红色头巾还在静静地躺在金属地面上。 仔细看看那巨大矿族身边的红色头巾，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莫灵还在这些漂浮的物件当中，看到了一副手套，正是黎洛展示过的点金手。 此时，莫灵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这些物品，都是遗物？ 正当莫灵震惊时，那巨大矿族也注意到了莫灵，冷冷的目光盯着他。 随后，熟悉的厚重声音居然从巨大矿族的口中传来，之前那一直絮絮叨叨的声音，居然就是他发出的。 但这次，这声音却不像之前指引莫灵时那样毫无感情。 “别捣乱。” 他发出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话音刚落，那巨大的眼眸中射出一道奇异的七彩光波，直接打在了莫灵身上，瞬间将他打回了黑暗状态。 等回过神来，已是熟悉的石球中央。 (本章完) 第93章 激励信号 入口随之打开，莫灵也随着黎洛飘了出去。 但此时他的心里，还是刚刚战场中那巨大矿族带给他的震撼。 虽然那环境看起来非常劣质，让莫灵很难没有违和感，但那种力量增强的感觉和蓬发的战意却十分真实。 莫灵细细回想，发现那里面战斗的矿族也都非常真实，战斗的动作招数也不僵硬，很鲜活。 最后的巨大矿族也一样，不管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栩栩如生，就算是发射七彩光波把自己秒杀时，也极其流畅。 莫灵思考片刻，终于知道怎么去定义这种感觉了： “就好像是一个专门用于激发战意的模拟训练场。” 可这明显是虚构的模拟训练场，里面的东西居然也能被传送进方块。 这又是为什么？ 莫灵又陷入了迷茫。 思索着，他飘下阶梯，就听到了黎洛和磁星的交谈，同时也看到了黎洛手中的电子屏。 “为什么黎洛在石球内没有感知到任何东西呢？” 似乎她并没有进入到那场战斗当中去，只是在里面待了一小会儿就出来了，导致她现在也一脸迷惑。 “如果顺利的话，那里面会收到什么信号？”黎洛不解地询问。 磁星陷入了沉思，似乎也不明白如何给黎洛讲解，过了一会儿才开始解释道：“会被激励。” “激励？” “是的，会突然一阵恍惚，然后你就会全身充满战意，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不会产生什么影响。”磁星摊了摊手，平静地说道。 “不过，这激励信号对人类完全没有效果。” 见到黎洛很不解，磁星也猜出了她的疑惑，继续解释道：“这信号我们试验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是相同的效果，实验人员进去之后就会充满战意，一段时间后又消失，时间长短不一。” 随后，磁星开始讲起这个信号的来源。 激励信号是他们研究员针对战争来源研究时发现的东西。 他们发现，在针刺石林某些地方，各种矿物交杂过多的情况下，会产生一种独特环境。 在这种独特环境下，矿族的战争会更为激烈，而且逃兵显著地减少，甚至会完全没有逃兵，战斗到不死不休。 研究人员也都曾经是普通矿族，知道那种恐惧的感觉，这种不死不休的战局是很难以理解的。 所以他们猜测这种环境可能和战争起源有关，对此开展了研究。 刚开始他们以为只是地理因素，随着对这种环境的探查，一个惊人的发现浮出了水面。 那是一种无所不在的信号，充斥着整个针刺石林，平时非常微弱，根本无法感知到。 研究人员也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实验，才确认了这种信号的存在。 他们发现，那种矿物交杂的环境并不是产生这种信号的源头，而是这种信号的放大器。 矿物越多，信号就越强烈，待在其中的矿族受到的影响就越大。 于是，研究员针对这样的现象，制造出了同样作用的信号放大器，而且比自然的矿物交杂环境效果要好很多。 在不断改良之后，就出现了石球这样比较实用的仪器。 通过石球，他们对于激励信号的研究更加深入。 异脉病人里有很多心甘情愿用自己做实验的人，得知这可能与战争起源有关，他们义无反顾地进入了石球。 他们的确感受到了激励信号，恍惚过后，一股战意袭来。 然而没过多久，这战意就会完全消失，一点也不剩下，就像临时起意一般。 之后，研究员又从针刺石林和外界找了一些动物做实验，发现这些动物对激励信号没有任何反应。 也有从误入针刺石林的人类，被他们邀请来测试了一下，也是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研究陷入了僵局。 正巧，这时候黎洛来到了霓虹村，所以磁星才会想邀请她来试验一下仪器，看看是不是实验的误差。 解释完邀请黎洛的理由后，磁星继续讲述着他们的对激励信号的研究。 虽然之前各种试验都没能知道这激励信号的效果，不过还是让研究人员发现了一点端倪。 随着异脉病的蔓延，战争陷入停滞，这种信号开始慢慢增强，就好像专门为了引起战争而出现的一样。 每当战争减缓时，激励信号就会增强，战争剧烈时，激励信号就会慢慢削弱，似乎在自行调节。 “我们猜测这信号，可能在历史上的某些时候会放大，比如在大灭绝之后的新生时期，引发战争之后又会沉入低谷。”磁星凝重地说道。 “有什么东西在使用这个信号干扰整个矿族，让矿族不断地陷入战争与毁灭的循环当中，这是一场惊天的阴谋！” 磁星越说越激动，脸上也充满了担忧。 他们对于激励信号的研究越深，就越觉得它是战争的源头，可这种答案也让他们陷入了恐惧当中。 一种能够根据针刺石林内的现状做出自我调控的信号？ 他们找不到信号发出的源头，研究员甚至花费很大力气把石球运到了针刺石林各处，可是每个地方检测到的信号都完全一致，没有任何差别。 了解激励信号之后，霓虹村对于历史的循环更加绝望。 单单是一个激励信号，就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更不用说那能够毁灭掉一个文明的大地震。 难道真的有东西在操控着一整个矿族的兴衰吗？ 说到这，磁星脸上已满是哀伤，刚刚实验后的喜色已经不见了踪影。 对于这些异脉病人们来说，知道了战争源头但完全没有能力解决，比不知道更加痛苦。 “其实原来有很多志同道合一起研究的朋友，但是他们知道一切都无法改变以后，都慢慢离开了这里。” “一开始他们把我的家改造成研究所，我还不乐意，但随着人逐渐增多，热闹了起来，我心里其实也挺开心。” “这里之所以这么高，这么多层，地下还有这么大的空间，就是为了给他们准备的，但现在已经空出了很多。” “玩音乐的、雕刻的，还有的搞建筑去了，这里剩下的人也不多了。” 磁星呆呆地望着石球，眼中满是怀念。 “这东西当时花了我们很长时间，他们还让我掺了磁铁，让我拿着这个跑遍整个针刺石林。” 说到这，磁星轻轻地苦笑了一声。 (本章完) 第94章 唯一实验体 “不过，这才刚刚开始呢，就算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得把这东西解决掉。” 磁星握紧了拳头，又恢复了之前的斗志。 他看向黎洛，不好意思地说道：“让你见笑了，我研究的时候也经常自言自语。” “没关系。”黎洛郑重地回答道。 磁星连忙摆手：“还是非常感谢你的帮助，你们还要在霓虹村里参观吗？我可以带伱们看看，或者现在就想去出口？” “先等一会儿吧，我在等我们的同伴。” “同伴？”似乎连有读心术的磁星也没猜出来，询问道：“也是人类吗？霓虹村挺绕的，不会迷路吧？” 黎洛想了想，回答道：“应该不会，他是个矿族，对这附近应该还挺熟悉的，现在在村里作客呢。” 黎洛的话让磁星愣在了原地。 他像是猜到了什么，喃喃地说道：“普通矿族？不对，普通矿族怎么会敢来我们这？” 他看着黎洛，表情逐渐从惊讶变得兴奋，大概是猜出了答案。 “还真是？” 磁星直接冲到了黎洛的面前，激动地问道：“他在哪？他什么时候过来？你告诉他你们来这了吗？他就自己在这村里？”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后，磁星的表情又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不能让他自己在村里！他会害怕的！他在哪里？我去请他过来！” 磁星的反应前所未有地激烈。 然而，就当磁星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出高塔，去寻找石崩时，石崩已经自己来到了高塔前方。 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普通矿族，磁星直接给黑色石柱开了个大洞，迎上前去。 似乎是过于激动，刚刚面对黎洛侃侃而谈的磁星此时却有些拘谨，目光在黎洛和石崩之间不停打量。 还一直在试探着自己与石崩之间的距离，好像在担心石崩会害怕他。 “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黎洛有些不解。 “我已经战胜恐惧了。”石崩坚定地说道。 回应他的是黎洛意味深长的目光。 “你怎么战胜的？” “经历过了，便战胜了。” “……” 石崩的话总让莫灵想到别的事情，差点把他思考激励信号的思路给打断了。 从刚刚在石球当中开始，莫灵就一直倾听着磁星的讲述，并和自己的经历联系起来。 他总结了一下，似乎进入石球之后，出现了三种不同的情况。 第一种就是黎洛和研究员们抓来的动物，他们进入石球之后不会感觉到任何东西，就像进去走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种就是那些异脉病人，他们会在石球启动之后愣一会神，愣神结束之后就会产生战意，这战意也过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消失。 而第三种，就是自己这样，直接进入了那场模拟战争当中，不过也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个例。 太怪了，莫灵不知道那些异脉病人是不是也进入了模拟战争当中，之后又遗忘了这件事情。 或许那种强烈的战意就是因为经历过战场，而离开战场后，战意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接着才会慢慢消失。 这也是莫灵对于自己和异脉病人感受的差异做出的猜测，至于黎洛的情况，莫灵只能认为她不是信号的对象。 “不过，磁星一直没有说普通矿族进入石球之后的反应，是不是他迫切地想要找到石崩，也是因为想测试他的反应呢？” 莫灵看向磁星，此时的他完全没了那健谈的样子，在石崩面前结结巴巴的。 “这位朋友，是玄武岩族的吧？怎么称呼啊？” “石崩。” 磁星又是一番自我介绍，语气还特别小心，一边说着还一边打量着石崩的盔甲。 “你不恐惧吗？怎么敢自己在村子里逛？”磁星似乎也非常不明白石崩的行为。 他的问题和之前那娇小矿族的一模一样，看来石崩的做法对于矿族来说确实无法理解。 “恐惧越多，需要面对的就越多，但面对的越多，恐惧就会越少。”石崩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作为磁星问题的回答。 虽然石崩现在不会两种人格切换了，但这种却更为奇异的状态总让他说出一些高深的话语。 似乎他现在对于恐惧已经有了独到的见解。 磁星看起来也是完全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异类矿族，被石崩那弯弯绕绕的理解给说懵了，愣在原地呆滞了很久。 片刻后，他才稍微想明白了一点，感叹地说道：“如果所有普通矿族都像你一样那该多好。” 随后他又小心翼翼地询问石崩：“石崩兄弟，你愿意帮忙做一个实验吗？尝试接收一下某种信号。” 应该是担心石崩害怕，磁星专门地把激励信号的事情详细地解释了一遍，说的时候还非常委婉，大地震、战争循环之类的事情都特意地简略。 不过石崩在了解完一切之后，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依旧是那副坚定的样子。 “毁灭的循环，这是很大的恐惧。”石崩淡淡地说道。 听到石崩的话，磁星有些慌了，连忙给自己的话找补，解释那些都只是他的猜测。 “只是做一个实验而已，并没有这么大的危险……” 可是说着说着，他的话也越来越小声了，似乎对自己的话也非常不自信。 紧接着，磁星就陷入了沉默，满脸沮丧。 沉默片刻，他才无奈地说道：“因为异脉病，根本就不会有普通矿族敢来到我们的村子里，更不用说做实验了。” “但是我们猜测，激励信号肯定是针对普通矿族的，这个实验确实可能会对普通矿族造成较大的影响，如果你实在担心，就算了吧。” 磁星低下了头，默默地看着地面，很是失落。 然而，石崩却突然回答了他： “不用担心，我会配合实验。” 磁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来，惊讶地看向石崩。 “我不想伤害任何同胞，这实验确实未知，没有过任何前车之鉴，你真的愿意吗？” 磁星满脸担忧地看着石崩，但他的目光当中也隐隐透露着期待。 石崩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厚厚的盔甲阻挡着所有人的目光，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磁星期待的目光慢慢变得失望：“朋友，我感到了你内心无与伦比的恐惧，你的磁场欺骗不了任何人。” 此时，沉默许久的石崩才缓缓开口。 “那又如何？” (本章完) 第95章 再入虚影 磁星一边反复确认，一边又再次把几人带到了石球旁。 石崩并没有反悔，知道石球的使用方法后，就径直地往阶梯走去。 莫灵想了想，也跟了上去，第一次进入那片战场后，他还是有些迷糊，这次他想再确定一下。 于是入口打开后，莫灵与石崩一同进入了石球当中。 石球中央，石崩像一尊雕塑一般站着，莫灵也看不出他的情绪。 随着入口关闭，那波纹再次回荡了起来。 莫灵发现自己又进入了一片漆黑当中，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从某个矿脉旁出现。 而是突然一个视野转化，一阵拉扯，从一个闪着白光的矿族体内被拉了出来，飘在了空中。 “发生什么了？” 他直接飘在了厮杀的战场当中，周围矿族的战斗并没有波及他，而是直接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看来这信号真能把人拉到战场。”莫灵总算确定自己的经历是真实的了。 之前那厚重的声音再次传来，依旧是毫无感情。 “观战者视角。”声音机械地说道。 观战者？怎么不让我参加了？ 莫灵伸出手，发现自己此时正穿着睡衣，看到这睡衣的一瞬间，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的头。 果然，自己的头又变成了那方块的样子。 自己又成了梦境当中的那方块人模样。 “怎么又变成这种状态了？” 但莫灵此时并没有梦境当中那种记忆扭曲的感觉，反而感觉非常轻松，能在战场当中随意飘动。 而周围的矿族似乎都注意不到莫灵，就像此时的莫灵在另一个位面，既无法干涉战场，战场也无法影响到他。 但这时莫灵又有了一个想法。 他的传送框瞄准了一位正在厮杀的矿族，直接发动了传送。 令莫灵感到惊讶的是，他的传送能力居然能够干涉到战场，随手一扔，那矿族的遗体又飞到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但这次，那力量的增强感并没有涌上来。 “看来这增强感也是参战者才会有的。” 莫灵的行为似乎让那矿族的敌人非常吃惊，他警惕地看着周围，寻找着刚刚发动攻击的源头。 但他什么都没有发现，在其他矿族的攻击之下，又投入了另一场战斗当中。 莫灵又开始做起了试验，这战场当中的石块、沙土、遗体，都能被他传到方块当中去。 而且就算到了方块里，也依旧充满了劣质感，与方块里的其他东西就像两种画风，十分冲突。 莫灵的视野浸入这些物体之中，发现即使是里面的结构，也都是劣质感满满。 这些东西也能被方块传出去，和普通物体并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莫灵的试验行为似乎引起了那厚重声音的不满。 “别捣乱，观战者禁止干涉战场。”熟悉的警告再次出现，而且这次的语气非常严肃。 莫灵还感觉到周围的环境一阵波动，差点就要把莫灵拉出了战场，似乎是那声音给出的警告。 于是莫灵只好老老实实，做一个安分的“观战者”。 不过，莫灵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石崩。 他依旧是维持着现实当中的样貌，那身黑色盔甲威武勇猛，十分特别，莫灵一眼就从战场中发现了他。 石崩来到这之后也在四处打量，和莫灵第一次来到这一样，没搞清楚状况。 但很快，就有一名玄武岩族朝它攻了上去。 石崩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石质的尖刺扎中了胸口。 然而，那尖刺甚至都不能在石崩的盔甲上留下一丝痕迹，甚至差点被石崩的铠甲崩断。 反观那发动偷袭的敌人，被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倒在地，满脸的恐惧。 石崩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敌人，似乎也听到了那声音的指示，明白了这战场的规则。 他举起拳头，一拳朝着倒在地上的敌人轰去，将敌人打成了碎片。 做完这一切之后，石崩又愣在原地，应该也是感受到了那力量增强的感觉。 他伸出手，握了握拳，感受着自己身体上涌出的力量。 明白一切后，莫林就看着石崩冲入战场，与他的同胞们厮杀在一起。 “他应该不会对那种力量上瘾吧？”莫灵有一些担心。 虽然说矿物族人并不会对强大的力量产生欲望，但这种力量可以让他们消除恐惧。 仔细想想，在这种战场当中，也只有不断地获取那种杀敌带来的力量馈赠，才能够让只有恐惧的矿族人感到安心。 莫灵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过他此时并没有办法对战场进行干预。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对战场进行影响，那声音肯定会把他踢出战场，到时候甚至连观战都观战不了。 事已至此，莫灵也只能相信石崩。 正在莫灵担心的时候，石崩已经将周围的敌人消灭殆尽，只剩下几个强大的对手。 他冲了上去，几下就将这几个对手解决。 之后又感觉了一下自己涌出的力量。 但在莫灵的视野当中，石崩似乎没有用这些力量去改变身体。 他依旧是两米多高，身穿铠甲的模样，不过那力量肯定也让他的身躯坚硬了不少。 很快，石崩又站在原地，应该是再次听到了那厚重声音的指示。 看来是战争进入第二阶段了。 此时，莫灵作为观战者，脑海当中也出现了一个地图，不过这一次的地图是完全亮起来的，没有那些黑漆漆的迷雾。 现在石崩处在的位置，是玄武岩矿脉，处于整个针刺石林的中央，周围密密麻麻地都是各种各样的矿脉。 “情况并不乐观。” 莫灵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入战场时，他的绿宝石矿脉似乎因为是稀有矿，矿脉内敌人并不多，而且处于地图的边缘。 不仅如此，当时绿宝石矿脉相邻的矿脉非常稀少，而且距离都不是很近，敌人非常稀少。 刚走出绿宝石矿脉时，遇到的其他敌人也都不是很强，看起来也是因为族内斗争时杀敌数较少导致的。 从刚刚玄武岩矿脉的战斗程度来看，周围这密密麻麻的矿脉里杀出来的敌人，估计都是一些不怎么好对付的。 “看来常见矿也有坏处。”莫灵感叹了一下。 果然，这次石崩甚至还没出矿脉，就有敌人杀到了玄武岩矿脉内。 来势汹汹。 (本章完) 第96章 石崩的战争 那是一位通体黄白的矿族，皮肤的质感油润，类似河水冲刷过的鹅卵石。 莫灵并分辨不出这是哪种矿物，但他明显是冲着石崩来的。 这矿族的身体形状已经发生了改变，八只手臂成了类似蜘蛛节肢的形状，长长地延伸到地面上，看起来颇为诡异。 甚至连行走时都是用那节肢支撑着地面，沿着岩壁爬到了石崩所在的玄武岩矿脉之中。 这蜘蛛矿族看到石崩后，节肢一弯，再次伸展时，瞬间将自己的身体弹射出去，向着石崩飞来。 在半空中距离石崩还有一段距离时，他的手臂末端又化作圆锤头，在空中旋转挥舞起来。 “居然变换出了对矿族伤害最大的锤类武器。”莫灵有些惊讶。 看来这蜘蛛矿族已经猎杀了很多敌人，战斗本能到达了一个很高的水平。 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石崩并没有正面应对，而是在手臂上延伸出一根长矛，朝着袭来的蜘蛛矿族掷去。 但那长矛并没有起什么效果，被蜘蛛矿族挥舞的手臂轻松弹开。 眼看那锤头就要落在石崩身上，石崩直接向侧面跳开，让那蜘蛛矿族在惯性作用下向前方飞去。 等蜘蛛矿族飞过以后，石崩又一个箭步朝着他冲去，对着那落地的蜘蛛矿族攻去。 石崩似乎也学会了那化作钝器的招数，四只拳头外延展出圆锤头，朝着蜘蛛矿族的背部狠狠砸去。 蜘蛛矿族本想用手臂向后弯曲阻拦，但细细的节肢却在这时候成了短板，直接被锤头砸断。 石崩的重拳顺势轰在蜘蛛矿族背后，一道裂痕瞬间出现。 看来这蜘蛛矿族的身体还没强化到能够完全防止杀伤，不过那裂痕也在飞速愈合。 于是石崩乘胜追击，压着蜘蛛矿族，又是几拳击打在刚刚的裂痕之上。 直到倒地的蜘蛛矿族碎裂开来没了动作，石崩才缓缓站起。 刚刚的高速连打甚至让石崩的身躯起了高温，手臂上开始冒出升腾的烟雾。 莫灵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这模拟战场别的不说，物理引擎做得是真好。” 之前莫灵参战的时候也发现了，虽然模拟战场的场景非常劣质，但是参战者的身体却非常真实。 与敌人战斗时也是拳拳到肉，似乎是专门把重点放在了战斗反馈上面。 “也不知道把人拉到这来是什么目的。” 莫灵总觉得这战场有某种未知的引导作用。 不管是那能让人上瘾的力量感，还是那步步紧逼的危机感，都似乎在驱使着人不断战斗。 “怪不得磁星一直认为这就是战争的源头，如果天天被这种信号影响，出去之后想打架也是必然的。” 这种信号如果足够强，那些异脉病人的战意会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控制不住呢？ 莫灵不敢多想，只好继续看看石崩的变化。 石崩打败蜘蛛之后又再次愣在了原地，莫灵猜想他是在查看那充满迷雾的地图。 果然，没过一会儿，石崩就开始向着别的方向前进，莫灵连忙跟上。 才没走多久，石崩就看到了之前那蜘蛛矿族的黄白色矿脉，他走上前去，把这矿脉清除干净。 接着，石崩又再次启程，在玄武岩矿脉周围开始寻找敌人。 这些矿脉当中，甚至有一些族内斗争还未结束，仍在厮杀。 石崩加入之后，便是一场力量完全不相符的屠杀。 在这个过程当中，石崩的力量也是越来越强，最后甚至能够一拳将一整个矿脉打碎。 莫灵自己也感受过，这种力量提升是全方位的，整个身躯的灵活程度甚至感知都会得到质的飞跃。 就像一开始如同蜗牛般迟钝，到后面就像猎豹一般迅捷，这时候会无比害怕回到原来的身体状态。 这种对于自身力量的焦虑会随着战场形势愈加困难而不断累积。 对于石崩来说，就是恐惧的不断累加。 莫灵有些担心地看着石崩。 不过石崩现在的情况还好，他和最初来到战场时一样，依旧是打败一个敌人适应一下力量，有条不紊地推进。 “太稳了。” 石崩没有选择像其他的矿族那样改变自己的身体形态，到现在仍然是最开始的盔甲壮汉模样。 以至于现在面对的敌人甚至都会大他几倍，就像人类在对付一只巨兽。 不过这也意味着他不需要重新适应身体，石崩就这样拳拳到肉地用这副身躯击败了一个个敌人。 这身结构精密的盔甲也起了作用，那些看起来张牙舞爪的敌人们有一些甚至都破不了石崩的防御。 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也不断地学习各种战斗技巧，还尝试着使用各式各样的武器。 他不再拘泥于身体变化出的刀枪剑戟，而是直接将这些武器扔到身体外部，然后再拿起来使用。 所以每次与敌人对撞时，别人都是身体受伤，而他只是武器损坏。 莫灵突然有些理解之前石崩在制造盔甲时所说的“死物”的概念了。 这在矿族当中，似乎是对于力量的一种运用层次。 不仅如此，莫灵还发现石崩对于武器的运用并不浅薄，他似乎有一套训练体系，而且在随着对敌不断地熟悉。 “是他之前所说的，将恐惧转变为知识的能力！”莫灵想到了之前石崩在通道里说的话，恍然大悟。 慢慢地，那些毫无战斗技巧，只会力量碾压的敌人已经拿石崩完全没有任何办法，见面就被石崩轻松解决。 随着一个个矿脉被摧毁，莫灵的心情也愈发凝重。 “那东西要来了。” 果然，最后一个矿脉被摧毁，一段时间之后，熟悉的震动传来，通道开始塌方。 石崩见此情景也和之前的莫灵一样，直接打碎了岩壁，穿过破洞朝着上方跑去，来到了针刺石林的地面。 那只拥有无数手臂的巨大矿族再次从深深的地底爬出，看了一眼天空中飘浮着的莫灵，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无奈。 这次巨大矿族似乎有些不同，周围并没有那些飘浮着的物品。 紧接着，那巨大矿族又把目光转向了针刺石林地面，看向了战斗当中唯一幸存的石崩。 巨大的眼眸望着那渺小的黑色盔甲骑士，眼神之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而石崩，仰望着屹立于大地之上的庞然巨物，岿然不动。 (本章完) 第97章 巨神与勇士 这一次，巨大矿族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默默地盯着地面上的石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震动缓缓平息，漫天的烟尘开始落地，战场之上只剩下一尊高大的巨神和一位渺小的骑士。 待到一切平息，战场之中的双方像是形成了某种默契，同时有了动作。 巨神粗壮的手臂移向身侧，横扫过身边的石柱，被扫到的石柱轰然倒塌，飞出的落石向着石崩压去。 石崩看着这些袭来的落石，不紧不慢，移动到其中一处安全的位置。 飞射而来的落石落在石崩周围，完全没有对石崩造成任何伤害。 石块落地后，石崩反而借着这些石块跳跃着向巨神靠近。 漫天的烟尘再次扬起，遮盖了石崩的身影，待到烟尘再次平息，石崩已经没了影子。 巨神开始在四周寻找着石崩的踪迹，但却根本没有找到，只能胡乱地踩踏着石崩可能藏身的石块。 但这时，天空中居然闪过一道身影，石崩从一根石柱背后的高处跃出，降落在了巨神肩膀上。 巨神终于发现了石崩，用手向他抓去。 石崩也并不着急，他在手中变出一把巨大石锤，朝着巨神头部冲去，一个横甩打到了巨神的下巴上。 这一击直接把巨神打了个踉跄，手上的抓取动作也随之停止。 趁着巨神脑袋一歪，石崩的手臂上瞬间长出无数尖刺，扎入了巨神脖子处的缝隙当中，坚硬的石刺把缝隙卡得严严实实。 巨神想要扭回头部，却被石块卡住，无法行动，手臂也只能胡乱地向肩膀上抓去，但这样完全无法抓住灵活的石崩。 石崩抓住机会，又是几锤砸出，把巨神的半边脸砸了个粉碎。 巨神终于意识到不能再胡乱行动，肩膀开始剧烈震动起来，把肩膀上的石崩震得蹲在了原地，再也无法挥动石锤。 不过这巨神的生长能力似乎很弱，被粉碎的头部许久都没有愈合。 石崩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舍弃了巨锤，从巨神的背部跳下。 在空中下落时，他手中又生长出一支石质长枪，直直地扎入巨神后背，借着摩擦力一路向下滑去。 长枪把巨神的背部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划痕，一直延伸到大腿部位。 到达大腿之后，石崩又向着巨神另一边跳去，躲开了巨神预判性的践踏。 随后一枪扎入巨神另一边的脚后跟，紧接着手上又出现一把单手锤，朝着长枪根部敲去。 在巨力的作用之下，长枪瞬间崩断，但枪头部分也把巨神的脚踝崩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恢复能力很差的巨神立即就开始歪歪扭扭，石崩连忙躲到远方，看着一只脚的巨神在原地苦苦支撑。 巨神想用石柱撑住身躯，可那石柱根本无法承受他的重量，突然折断，重心不稳的巨神轰然倒下。 身躯激起了一片尘土，等尘土散去，石崩已经再次来到倒地的巨神身上，开始了破坏。 他用长枪扎入手臂的连接点，再用石锤敲打，如法炮制将巨神的手臂一根根地拆卸下来，让巨神无法再还击。 紧接着就是膝关节，石崩先用无数石块封住了那关节间的缝隙，再慢慢地拆卸。 很快，巨神就成了躺在地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巨神的身体不断地扭动挣扎，可被肢解开的他却完全无法伤害到石崩，只能任由着石崩继续敲打他的身躯。 终于，他也意识到这样伤害不到石崩，身躯逐渐平缓下来。 头部慢慢抬起，只剩下一只的眼睛紧紧盯着石崩，开始有七彩的光芒在眼眸中流转。 不好！ 莫灵意识到，巨神是想要再次使用那招七彩光波了，这招数石崩之前根本没见过，肯定躲不开。 果然，石崩还在对巨神的身体进行破坏，没有注意到那闪过的光芒。 等到那光芒逐渐刺眼，终于引起石崩的注意时，已经为时已晚了，那七彩的光芒从巨神的眼眸之中爆射而出，瞬间击中了还在巨神胸口上的石崩。 距离太近，根本没办法闪躲。 莫灵这才看清楚，那并不是七彩的光芒，而是无数宝石砂组成的洪流。 满是棱角的宝石砂在洪流之中不断摩擦旋转，放出了惊人的热量，那光芒居然是摩擦产生的火光。 剧烈高温将宝石砂从内部冲出，外围冷却的宝石砂又被循环送入内部加热。 不断涌动，形成了一道温度极高，彩虹般荡漾的宝石水花！ 石崩瞬间被洪流淹没，没了踪影。 但巨神并没有停止，而是不间断地发射着宝石洪流，无穷无尽的宝石砂从巨神的眼眸中涌出。 莫灵惊讶地发现，巨神身上那各式各样的色块缓缓褪色，融入身躯。 这些组成色块的宝石就是洪流的来源！ 随着色块褪色，巨神的身躯也开始慢慢缩小，逐渐干瘪。 头部的色块也消失不见之后，一个瘦弱的人形出现在了巨神原本的头部。 那居然也是一位玄武岩族的矿族，但是颜色并没有石崩这么黑，微微发灰，平平无奇。 “原来之前外面的身躯都不是本体，怪不得恢复能力这么弱！”莫灵此时才恍然大悟。 这灰色矿族缓缓站起，看向了已经被宝石洪流烧出一条黑色通道的战场。 烟雾缭绕。 此时石崩已经没了踪影，宝石洪流烧过的路径之上甚至出现了一些高温结晶，这些微小的黑色结晶砂铺满了战场。 剧烈的高温未消失，结晶外表甚至还微微发红，不停地冒出烟雾。 灰色矿族向前走去，脸上居然满是惋惜，似乎对石崩的消失非常失望。 莫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 “居然是惋惜？” 自己都差点被杀掉了，居然还对敌人感到惋惜？ 莫灵再三确认，发现自己确实没有看错。 灰色矿族来到石崩消失的位置，紧紧盯着那片烟雾缭绕黑色结晶砂，脸上露出了异样的神情。 紧接着，一条红光四溢的手臂从砂土中穿出，那手臂如同熔岩一般，通体漆黑，却散发出内敛的剧烈高温。 随后，一个烟雾缠绕的人影猛然跃出，如鹰爪般抓住了灰色矿族的脖子，将他举在空中。 熔岩覆盖全身，皮肤之上遍布了如同奔涌的岩浆河一般的红光脉络，岩浆还在不停跳动，就像是粗壮的血管。 熟悉的粗糙声音从那熔岩人口中传出。 “玄武岩，来自火山。” 今天三章，打架打一半断了不够爽，所以多更一章 ^_^ (本章完) 第98章 将死之神 石崩全身熔岩覆盖，那抓着灰色矿族的手仍然在不停地向下滴落着红色岩浆。 岩浆流过灰色矿族的身躯，在他身上留下一条条黑色印记。 石崩也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机会，手臂一用力，直接将灰色矿族的脖子扭断，又将掉落在地的身躯踩碎。 在原地看了许久，灰色矿族的身躯都没有再次行动起来，看来是已经彻底死去了。 熔岩形态的石崩站在黑色的高温结晶中央，看着自己的手臂，似乎在研究着自己现在的状态。 “不知道杀死这灰色矿族，会不会也有那种力量感暴涨的情况发生。” 莫灵看着那灰色矿族，心中也充满了震惊。 这似乎是一位异脉病人。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石崩的熔岩铠甲的原因，他并没有受到异脉病的感染。 又或许是因为这战场并不真实，异脉病还无法通过这里传播。 不仅如此，莫灵看得很清楚，在被石崩抓起之后，这灰色矿族的表情就由惋惜转变为了欣慰。 一直到被杀死，头颅落地，他都保持着那欣慰的表情，似乎对于石崩的表现十分满意。 “都要死了，还这么开心？” 莫灵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现在看来，石崩似乎已经赢得了这场战斗。 耀眼的白光覆盖了一整个针刺石林，地面突然化作无数七彩的宝石，涌入石崩的身躯。 紧接着，石崩就消失在了原地，周围陷入一片漆黑。 然而，莫灵却仍然飘在黑暗当中。 “不让我回去吗？” 正困惑着，周围的场景迅速重构，又变回了针刺石林的地面之上，只是这次没有倒塌的石柱，也没有漫天的尘土。 那位瘦小的灰色矿族就坐在前方的石块上，四只手向后撑着，两只脚在前方晃来晃去，非常悠闲，脸上依旧是那欣慰的表情。 他朝着莫灵看了一眼，莫灵的手臂上瞬间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石质手环。 莫灵抬起手研究了一会儿，发现随着自己的心意，声音居然能从手环内发出。 “你没死？”当知道手环作用的那一刻，莫灵脱口而出。 “都是模拟的，当然不会死。”灰色矿族拍了拍身旁的石块，示意莫灵去他身边坐着。 莫灵虽然心中怀疑，但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可以随时脱离战场，便走上前去，一屁股坐到了灰色矿族身边。 之前在战斗中莫灵没有仔细看，如今大战结束，莫灵看向这灰色矿族，才发现他的身体似乎有些玄妙。 那灰色的玄武岩就像是复制粘贴的一般，每一块的花纹都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不注意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不用看了，这也是假的。”灰色矿族此时似乎非常高兴，说话的语气都透露着轻松。 “那你的本体到底是什么样子？” “以后再告诉你，我不在这里。”灰色矿族卖了个关子。 看来这模拟战场的大部分事物都是假的。 联想到自己进入战场的原因，莫灵询问道：“那伱在哪？那个激励信号，是你发出来的？” 灰色矿族并没有回答自己的位置，而是点了点头，承认道：“信号确实是我发出来的。” 磁星的猜测确实没有错，的确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一整个针刺石林的矿族。 “你为什么要引起战争？这么说，大地震也是你做的？”莫灵严重怀疑眼前这位就是造成文明毁灭的罪魁祸首。 但让莫灵没想到的是，灰色矿族再次承认了。 “对，都是我干的。” 他的脸上依旧是充满了喜悦，完全不在意莫灵口中的文明毁灭，就像在承认一件非常小的事情。 莫灵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毁灭了这么多个文明，还用信号引起战争，但现在却依旧满脸轻松，一点都不在意。 太嚣张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莫灵非常不解。 这段时间下来，莫灵是真觉得矿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明明是智慧生物，却像野兽一般天天战斗，即使创造了文明，也会被瞬间毁灭掉。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像在聊家常一般地承认了这件事情。 灰色矿族似乎是终于注意到了莫灵的认真，没再继续保持着那悠闲的样子。 沉默片刻，他坐直了身子，看着地面，疲惫与无奈再次出现。 “我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要死了……” 灰色矿族开始慢慢地与莫灵讲述起自己做这一切的原因。 …… 他是一名古老的矿物质生命。 时间长到自己也记不住了，他只记得自己从一块石头中诞生。 他没有什么同伴，也没见过与他相同形态的物种。 和针刺石林内的矿族天生灵智不同，在生活了许多年后，他才逐渐积累起自己的知识体系。 开始认识自己，对自己进行研究。 漫长的生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积累自己的力量，虽然生活在满是危险的深渊当中，这些力量也足够他应对灾难。 他也曾有过一段很长的故事，认识过伙伴，在深渊之中探险过，也濒临死亡过。 在不断探索深渊的过程当中，他逐渐与这个世界接触，虽然他非常迟钝，但随着时间推移，也积累了丰富的见识。 然而，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件悲哀的事情 ——他要死了。 这是一种极度清晰的感受，他感觉到自己的能力和意识都开始慢慢消退，变得迟钝起来。 就像在变成一块石头，变成“死物”。 他慌了，于是开始寻找各种方法去拯救自己，可是这种转变似乎不可避免。 虽然时间非常漫长，但是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能力慢慢变弱，思考一件事情需要很长的时间。 有时候，甚至会突然陷入呆滞，等到醒来时，已经过了几年，就像一位在慢慢失去时间感的迟暮老人。 这样的感觉让他感到十分痛苦。 在寻找拯救自己的方法时，他也认识到了很多与他一样强大古老的生物。 但这些生物都没有他这样的衰老现象，他们往往都是越古老越强大，而且对他的衰老现象束手无策。 即使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渊博的知识，但此时的他就像刚刚诞生时那样，对于自己的现状毫无办法。 他只能开始尝试各种方式，使用各种遗物，同时求教那些更为古老强大的生命。 直到有一天，他拜访了一位像是紫色薄纱一样的生物，紫色薄纱生物对他说道： “你这种情况没救了，这是死亡的蔓延，但是你可以尝试另一种方式逃脱死亡。”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语——后代？” (本章完) 第99章 永恒的方式不止一种 紫色薄纱生物给古老矿族讲了一个理论。 “生命的永恒不仅仅有一种方式，你在个体永生的道路上走太久了，忘记了群体繁衍这条道路。” “我很喜欢人类这个种族，你可以观察一下他们，然后就去创造后代吧，你的后代会将伱的一切继承下去。” “种群永远存在，也是一种永恒……” 紫色薄纱生物和古老矿族交谈了很久，将自己的理念告诉了他，还劝他不要拘泥于一种生命形式。 “你知道愚公吗？人类当中一个很有毅力的家伙，你可以去了解一下他的故事，比如你现在就是一座山，可以想象一下自己的处境，我觉得非常有意思。” 直到古老矿族道别紫色薄纱生物，他脑海中依然回荡着那些对于他非常新奇的理论。 “愚公吗？” 于是他开始了解人类的故事，也逐渐理解了群体繁衍的理论。 他还亲自去了愚公移山的地方，帮助愚公把那两座山给移掉了。 听到这，莫灵差点就跳了起来。 “愚公的山是你移开的？大灾变不是才发生五十年吗？你怎么跑出去的？” 莫灵吓得直接抛出了一连串问题。 “深渊才出现五十年，不代表五十年之前，我跑不出去啊。”古老矿族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莫灵突然发现自己对于深渊的理解出现了错误。 五十年前开始出现深渊，并不是说深渊之前并不存在，深渊之中的生命可能已经存在了很久，甚至要比地球出现生命的时间要长。 而且最令人浮想联翩的是，这些强大生命早就用某种方式去过地球。 莫灵顿时有些毛骨悚然，他意识到，这些强大生命可能在很早之前就开始影响地球的历史了。 “然后呢？”莫灵迫不及待地问道。 古老矿族开始继续讲述。 理解群体繁衍之后，古老矿族就开始制造自己的后代，他模仿了人类的模样，把后代捏成了类人形。 他还利用自己的控制材质的能力，创造出了很多种材质的后代躯体，希望他们都能发挥出强大的能力。 然而，这些都是死物，他还不知道怎么让后代产生意识，于是他又向那位紫色薄纱生物求教。 于是，紫色薄纱生物传授了他一种控制情感的办法： “这是人类的情感，叫做七情六欲。” “七情指喜、怒、哀、惧、爱、恶、欲。” “六欲指色欲、形貌欲、威仪姿态欲、言语音声欲、细滑欲、人相欲。” “你按照顺序和比例，把这七情六欲放入你的后代躯体之中，他们就会产生意识了。” 这种控制情感的方式他也研究了很久，但是他发现，这些情感并不像紫色薄纱生物告诉他的那样，要按照顺序全部放进去。 随便放一个，就会让后代产生意识。 他也没有在意，只是认为紫色薄纱生物自己也没搞明白。 为了熟悉这种能力，他还制造了很多种遗物，这些遗物都有某些影响情感的能力，还加入了一些他自己的能力。 “红色头巾和点金手？”莫灵又忍不住打断道。 “是的，我挺喜欢人类的神话的。”古老矿族点点头。 在紫色薄纱生物的影响下，他也开始对人类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这些遗物也都借鉴了一些神话内容。 莫灵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这古老矿族就是赐予弗里吉亚王点金手的酒神呢，差点他就脱口而出问了出来。 “看来刚刚愚公移山的事情让自己有些太过于杞人忧天了。” 古老矿族继续说着后面的事情。 熟悉能力之后，他就开始给自己的第一批后代注入七情六欲。 虽然他自己测试过，只加入一种情感就会产生意识，但已经逐渐了解人类的他知道那并不合适。 他也非常相信紫色薄纱生物，所以制造第一批后代的时候非常稳妥，完全按照传授的方法和比例来。 为了让后代快速发展，他还利用注入情感的方式给后代直接灌输了知识和姓名。 所以这些后代矿族们都是天生灵智，身负真名，各个刚刚诞生就颇为不凡。 第一批后代非常成功，古老矿族也非常开心，给紫色薄纱生物送去了自己的感谢之后，就看着这一批后代蓬勃发展。 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问题。 第一批后代，太弱小了。 “这怎么能永恒存在下去？” 古老矿族非常不满意，越看越觉得这一批后代就是失败品。 “你知道他们有多弱小吗？甚至连杀掉一只天穹蚯蚓都做不到！”古老矿族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天穹蚯蚓是什么？”莫灵非常疑惑。 “就是一种没有任何特殊能力，也没有任何智慧的野兽，差不多半个针刺石林这么大。”灰色矿族用手随意地比画了一下。 “……” 莫灵顿时无话可说。 灰色矿族见莫灵沉默了，便自顾自地继续讲述。 这一批后代天天就在琢磨各种没有意义的东西，给古老矿族做各种祭祀仪式，甚至还用自己的族人来献祭。 “在地上画一个圈，摆上各种奇怪的东西，就来找我帮忙。” 这一批后代，遇到什么困难之后，都第一时间找他求救，根本不会自己解决。 “被野兽袭击了找我，族人失踪了找我，天上下暴雨找我，甚至找不到配偶也要来找我！” 说到这时，古老矿族脸上露出了极度不耐烦的表情，甚至有些厌恶。 这期间紫色薄纱生物还来看过，称赞他的后代非常可爱，但是古老矿族只觉得颜面尽失。 “所以我就制造了一场大地震，把这些失败品毁掉了。” 古老矿族说这句话时，随意地就像丢掉了一堆垃圾。 莫灵此刻才发现，自己一直用人类的眼光去看待这些未知生命的做法，似乎有些太狭隘了。 或许说，太复杂了。 古老矿族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制造一批能够永恒存在下去的后代。 不管是向紫色薄纱生物了解群体繁衍的理论，还是观察人类甚至影响人类的历史，他的目的从未改变。 只要后代不够强大，那就完成不了他的目的。 力量不够，就不能对抗深渊，太过愚蠢，更是会在深渊当中万劫不复。 古老矿族一直都是用一个简单的判定方法去决定他后代的存亡 ——够不够强。 就像老鹰把幼崽推下悬崖。 不够强，就去死！ (本章完) 第100章 不符合要求的后代 用一场大地震把第一批后代毁灭掉之后，古老矿族就开始制造第二批后代。 他又向那紫色薄纱生物求教，但紫色薄纱生物得知他已经毁掉第一批后代之后，十分惋惜。 “我还挺喜欢他们的，如果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能出现非常璀璨的文明。”紫色薄纱生物遗憾地说道。 古老矿族解释自己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这样的后代在他死去之后根本无法在深渊生存下去，很快就会被无序沙丘掩埋。 到时候，所谓的群体繁衍造就的永恒也就根本不存在了。 听完古老矿族的经历之后，紫色薄纱生物告诉他，尽量减少对后代的引导，要让后代自己去面对深渊，也不要对他们要求过高。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古老矿族对此非常认同，他认为就是自己帮助后代太频繁了，导致第一批后代一出现困难就找他，根本没有机会成长。 于是他吸取了教训，创造出了第二批后代，在注入情感和知识之后，就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这一次，他决定默默地看着这批后代的发展，不再作为一个“父母”去管束着他们。 他让这群刚刚诞生的后代在深渊中自生自灭。 可是，没有他的帮助，这群矿族就像一群无头苍蝇，空有知识没有实践，他们碰到敌人之后只会逃跑，东躲西藏。 没过多久，第二批后代就只剩下一小部分。 不过这时，让古老矿族感到欣慰的是，一些后代矿族已经开始增强力量，对抗危机四伏的深渊。 他们开始运用集体的力量，在无序沙丘内制造了一个聚集点。 这些后代互相帮助，文明发展得越来越繁盛。 说到这时，古老矿族的脸上又出现了无奈的神情。 “可是他们失败了。” 这一批后代，实在是太弱小了，根本无法满足古老矿族的要求，最终被外界的危机直接毁灭，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甚至这些后代根本就不会使用古老矿族赋予他们的能力。 “不会控制材质，也无法利用情感，就是一群使用蛮力的莽夫，和野兽毫无区别。” 古老矿族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出手去帮助这批后代，就像一个观众，默默地看着他们走向灭亡。 这批后代覆灭后，古老矿族发现力量才是生物生存的根本，于是他开始创造第三批后代。 这一次，他让这些后代直接掌握了那改变材质，利用情感的能力，这也让这一批后代极度强大。 他们虽然四处征战，到处惹祸，但古老矿族很开心，这就是强大的象征。 为此他还偷偷帮助这一批后代应对了一些潜在的危机。 然而，这种做法却让这群后代更加膨胀了。 没有经历过力量的获取，就直接获得了强大的力量，让他们根本不懂得珍惜。 他们普遍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是天生就该拥有的东西，为此根本不去发掘更深层的能力。 甚至还固步自封，强行制造了一些观念来解释自身的力量，把个体的发展限制在了牢笼之中。 此时，文明居然成了一种个人力量的限制条件。 这样的结果，就是力量的不断退化，对于自身能力的使用开始拘泥于某种约定俗成的规矩。 于是，这一批后代的力量逐渐消退，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强大了。 之前被征服的其他生物开始奋起反抗，他们也被打得节节败退。 直到这时，古老矿族才意识到，直接赐予的力量反而会让这些后代不懂珍惜，浪费潜力，走向灭亡。 他觉得这一批后代已经废掉了，不懂得发展的文明只会在深渊之中走向毁灭。 于是，他再次用一场大地震毁掉了这一批后代。 说到这里，古老矿族沉默了片刻，脸上满是悲哀。 “你太着急了，根本没有给他们时间。”莫灵想了想，说道。 古老矿族摇摇头：“我不得不着急，我快要死了。” 听到这，莫灵也无话可说了。 他非常明白，现在的古老矿族就像一个濒死的亿万富翁，天天想着自己的商业帝国如何存续，所以并不会给继承者过多的时间和机会。 “后来呢？”莫灵好奇地问道。 古老矿族继续讲述。 在创造第四批后代的时候，他决定还是让后代们自己去慢慢掌握力量。 不过此时，他对情感力量的运用已经炉火纯青了，于是突发奇想，擅自开始修改紫色薄纱生物给他的情感比例。 “我决定创造一批完美性格的后代！” 他把正面情感不断增强，又在不影响生活的基础上把负面情感削弱。 然后，一群性格极其完美的后代诞生了。 这群后代求知欲爆棚，不断地获取知识，也严于律己，不间断地开发自己身体之中的力量。 对于深渊之中的各种危机也充满了勇气，但又不鲁莽，会机智地考虑各种情况。 这一批后代再一次建立了文明，但并没有像之前的后代那样固步自封，而是积极地发展着个人力量。 然而，就当古老矿族以为这就是他想要的后代时，意外发生了。 “你知道物极必反吗？”古老矿族突然这样询问莫灵。 莫灵愣了一会儿，回答道：“当然知道，怎么了？” “如果你非常乐观地去做一件事情，但重复了无数次之后，伱仍然失败，会不会怀疑自己，这时候失落感会不会更加汹涌地涌上来？”古老矿族严肃地问道。 莫灵思考片刻，点了点头。 古老矿族也同样点了点头，开始讲述这一批后代发生的意外。 深渊当中，代价是一种必然，想要获得什么，就得支付相应的代价。 可是他的这一批后代，总觉得可以逃避代价，他们在防止悲观的情绪影响自己。 如果要提升力量，就得去实践，去战斗，但是战斗就会有牺牲。 于是受挫的他们选择了不战斗，躲避牺牲，乐观地觉得会有其他方式去提升力量。 如果要发展文明，就得去求知，去探索，了解那些隐藏在深渊当中的禁忌知识。 但是深渊之中的禁忌知识，充满了各种扭曲的能力，为此，他们就开始不去探索。 “反正一切都是美好的，为什么要去做危险的事情呢？直接逃避掉就好了。” 这一批后代开始研究艺术创作，开始“乐观”地“随遇而安”。 他们非常聪明，知道这样可能让文明的发展陷入停滞，但是他们选择“活在当下”，而且也不会有人出来当“刺头”刺破这一场梦。 没有危机，力量足够，就接着奏乐接着舞。 在这一刻，古老矿族才意识到，自己想要制造一批性格完全正面的后代，不也是在想要逃避代价吗？ (本章完) 第101章 失控的信号 在生命慢慢流逝时，古老矿族发现自己也不知不觉走入了偏激之中。 完美性格的后代？ 他看着这群歌舞升平，对未来极度乐观的后代，心中不免得生出了悲悯之感。 他再次找到了紫色薄纱生物，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如实相告。 紫色薄纱生物也并没有觉得他胡乱改动情感比例是一件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 “这事情我也干过。”紫色薄纱生物笑着安慰了一下他：“你应该早点来问我的。” “那个比例是我从人类那学来的，那些情感能够相互影响，互为制约，造就出不同的性格，胡乱改动只会导致未知的后果。” 可事已至此，这批曾经让古老矿族非常满意的后代，已经再次成为他的耻辱。 他只好再次虚心求教，到底怎么做才能创造出符合要求的后代。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紫色薄纱生物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你得自己试，符不符合要求只是你非常主观的判断。” 不过听完了古老矿族的经历，紫色薄纱生物也给他提出了建议。 “伱需要快速创造出极度强大的后代，就需要让他们熟练而迅速地掌握力量，也得给他们一个快速了解深渊的捷径。” 古老矿族恍然大悟。 回去后，他迅速地毁灭了那一批还在歌舞升平的后代。 然后又创造了第五批后代，完全的按照紫色薄纱生物传授给他的情感比例，一点都没有修改。 紧接着他就创造了激励信号，在里面战斗能让所有矿族迅速掌握能力。 而且因为战场赋予的战意，这批后代还会愈发勇猛好战。 刚开始，古老矿族释放的激励信号非常强，即使没有矿物汇聚的环境，也能够轻易地覆盖整个针刺石林。 他给这批后代传授了主动进出战场的方法，只要想要训练，随时可以进入。 后代们在虚拟战场里战斗，掌握那种力量暴涨的感觉，出去之后也能根据经验调整自己的能力。 古老矿族利用了一种巧妙的方式去让后代迅速成长起来，节约了大量的时间。 他还亲自在战场当中检验那些杀到最后的后代，可惜这些后代都没有能战胜他的。 他无数手臂的威武形象也被这一批后代奉作神灵，当做了他们文明的信仰。 这次的信仰出现，反而对文明的发展起到了很好的作用，这一批后代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能力是神灵赋予的，也因此不断地战斗取悦神灵。 不管是在战场内部，还是现实当中，这一批后代都展现了无与伦比的战斗能力。 虽然这些后代都没有击杀过他的虚拟形态，不过他也很满意。 只要这样发展下去，肯定能够产生可以战胜他的后代。 说到这时，古老矿族的脸上满是欣慰，看起来他非常喜爱这一批后代。 然而，就在这无比关键的时候。 他生病了。 “老年痴呆症。”古老矿族自嘲地笑了笑：“很可笑吧？我这样的生物，也会得老年痴呆症。” 刚开始只是记忆减退，遗忘事情，紧接着就开始记忆受损，无法分辨熟悉的东西。 最后，他甚至有时候会回溯到年轻时的记忆当中，在不清醒的时候，他甚至把那些后代当做了曾经与他一起冒险的同伴。 没有了古老矿族的维护，激励信号很快出现了问题，后代们开始进不去战场，甚至会对战场内发生的事情产生遗忘。 随着时间流逝，这些后代甚至忘记了战场的事情，就算偶然进入战场，出去之后也只会觉得战意爆棚，对自己经历了什么一无所知。 某一次，古老矿族意识到自己可能会陷入一段时间的记忆错乱，于是他把自己的大部分遗物都交给了这些后代，让他们先出去躲起来。 说到这，古老矿族低下了头，沉默了。 “然后呢？”莫灵疑惑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古老矿族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呆滞，好像突然陷入了某种奇怪的状态当中。 莫灵见他有些奇怪，也没再追问，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等着他恢复。 然而，这古老矿族的情况似乎开始越来越糟。 他突然站起身来，在原地来回走动起来，时不时地还呆滞在原地。 没过一会儿，又猛地举起手指向莫灵，惊讶地想要说些什么，但又突然卡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地走动了一段时间之后，古老矿族才缓缓地走到莫灵身旁，再次坐了下来。 他这次和莫灵坐得很近，似乎对莫灵非常熟络。 古老矿族突然语气一变，好像进入了另一种角色：“你怎么会有这种材料？” 莫灵被问得一愣：“什么材料？” 古老矿族指着他的方块头，说道：“这种！我找这种材料找了很久了，我要用它造一件东西，但是这种材料只有在深渊之底才有，我得赶紧出发了。” 说完之后他拍了拍莫灵的肩膀，站了起来，向着远处走去。 莫灵此时已经被古老矿族的奇怪行为搞得一头雾水了。 “这是发病了？”莫灵连忙追了上去，想把古老矿族拦住。 但古老矿族并没有走多远，就突然回过头来，眼神当中的恍惚渐渐消失。 他再次将莫灵带到了石块上，抱歉地说道：“刚刚犯迷糊了，继续说吧。” “紧接着就是第六批后代……”古老矿族缓缓说道。 “那之前那一批呢？你最满意的那一批？”莫灵发现他突然跳过了一段时间，不解地发问。 “忘了。” 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一句，古老矿族又开始继续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经过一次长时间的记忆错乱，古老矿族发现第五批后代突然不存在了。 他没有多长时间了，而且脑中非常混乱，在执念的驱使之下，他开始创造第六批后代。 可是，处于混乱之中的他，步骤出现了错误。 迷迷糊糊之中，他只在后代的身躯之内注入了一种情感——恐惧。 于是，如今针刺石林当中这些只有恐惧的矿族诞生了，完成创造后代的执念之后，他又陷入了记忆错乱当中。 激励信号失去了他的维持，变得愈发微弱，偶然进入战场之中的后代出去就会遗忘掉自己的战斗经验。 而且这批只会恐惧的后代并不会产生战意，激励信号只会突然让他们对同伴产生莫名其妙的恐惧。 意识模糊的他，发现因为激励信号的影响，这批只会恐惧的后代开始自发划分阵营，开始了无意义的战斗。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划分阵营吗？稀有矿和常见矿，很难理解吧？”古老矿族无奈地向莫灵提问道。 “不明白。”莫灵诚实地回答。 看到莫灵摇头，古老矿族伸手一挥，又在面前唤出了那张战场地图。 “你看看这战场内里面的矿脉分布，你就明白了。” (本章完) 第102章 最后一件事 “在战场中参战的种族是完全符合现实种族的。”古老矿族说道。 “那我为什么是橄榄石族？”莫灵不解地询问。 “因为激励信号检测不到你的种族，就随机分配了。” 古老矿族指着地图，开始了解释。 这片战场的矿脉分布，只是他为了图方便随意划分的，稀有矿分布在战场外围，常见矿聚集在中央。 所以这些矿族最开始战斗的都是同族，接着再是周围同阵营的，最后是另外阵营的敌人。 一开始战斗压力不大，造成的恐惧也比较少，随着战斗到达后期，恐惧也逐渐增强。 距离自己原本的矿脉越远，恐惧就越强。 这种恐惧的差异一直在潜意识中影响这批后代，造成了现实当中这种奇怪的阵营分布。 那种毁灭矿脉的方式也留在了他们的潜意识里，出现了所谓的“灭绝战术”。 “他们不知道自己恐惧的根源在哪，但是从第一次出手开始，战争就无法避免了。” 战争越激烈，恐惧的影响也就越根深蒂固，最终导致了如今针刺石林的局面。 知道了引起战争的原因之后，莫灵还是有些不解，问道：“激励信号为什么会随着战争的消退逐渐增强呢？” 古老矿族解释道：“因为我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后代没了活力，就会慢慢加强信号，我自己也控制不住。” 听到这，莫灵终于把针刺石林内发生的一些事情串到了一起。 但莫灵发现还有很多事情解释不通。 自己为什么也会被激励信号影响，而且不会遗忘战场的事情？ 第五批后代到底去了哪里？ 红布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天然气族当中？ …… 莫灵本想再继续了解一下，可古老矿族已经站起了身子。 “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完成，给这一切一个完美的结局。” 他又突然看了莫灵一眼，说道：“等下别捣乱。” 话音刚落，周围的一切再次坍塌，黑暗闪过，莫灵已经回到了石球当中。 “话都没说完。”莫灵有些郁闷。 此时，石崩正站在身边，好像正在感受着什么。 “他的战场记忆消失了吗？”莫灵看了石崩几眼，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不同。 正思考着古老矿族最后几句话的意思，莫灵发现整个针刺石林开始震动了起来。 剧烈的震动甚至让石球内部的通道开始倒塌。 见到入口已经打开，莫灵和石崩连忙逃出了石球。 磁星正在阶梯下焦急地等待着。 见到石崩走出石块，磁星连忙对着他大喊道：“石崩兄弟，你到底在石球里感受到了什么？” 莫灵也期待地看向石崩，等着他的回答。 “激励信号把我拉到了一个虚拟的战场，我经历了一场战斗。”石崩认真地回答道。 他也没有遗忘！莫灵有些惊讶。 那古老矿族到底想要干什么？ 震动越来越剧烈，地动山摇，上方的石块不断落下，磁星的表情愈发凝重，他蹲在地上，用手感受了一下地面的震动。 没过一会儿，他震惊地说道：“这是大地震！” 大地震？ 古老矿族想要再次毁灭这一批后代吗？这就是他口中的完美的结局？ 众人连忙离开了黑色石柱，此时，霓虹村大部分的建筑都已经完全倒塌，支撑柱也破损不堪。 本来折射阳光的棱镜也被震落地面，让整个霓虹村之内昏暗无比。 紧接着，霓虹村一边的石柱突然冲出来一只灰色的生物。 正是那虚拟战场之中的古老矿族！ 怎么还来？ 这古老矿族一出现，就瞬间朝着众人冲来，把众人逼得四散开来，随后又追着石崩的方向杀去。 眼眸之中光芒流转，一道熟悉的七彩光芒朝着石崩喷涌而出。 他的目标只有石崩！ 被剧烈的高温光芒扫过，石崩这次直接变成了熔岩人形态，朝着古老矿族冲去。 “看来石崩的确记得战场中发生的事情。” 他的战斗经验保留了下来。 石崩闪身向着古老矿族杀去，而后突然举起手臂，喷涌出岩浆，将古老矿族包裹在内。 但此时的古老矿族却直接向前踏出，把自己被岩浆覆盖的身躯抛弃，接着在前方直接复原。 好快的恢复速度！ “熔岩还不够！”厚重的声音从古老矿族身上传出：“你需要更多！” 一只带着劲风的拳头瞬间挥出，朝着石崩砸下，石崩只好四臂交叉，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记重拳。 好在古老矿族的力量并不大，并没有对石崩造成什么伤害。 然而，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一道金色从石崩受击的部位蔓延到全身，发现情况不对的石崩立即将古老矿族弹开。 但那金色的蔓延已经无法避免，迅速爬满了石崩的全身。 “这是黄金！感受一下，虽然柔软，但是很有韧性。”古老矿族大声地说道。 等待片刻，古老矿族又朝着石崩冲来，趁着石崩还没完全适应，一拳打在了石崩的下巴上。 晶莹剔透的材质瞬间布满了石崩的下巴，紧接着将他全身都改变为了同一材质。 “这是金刚石！非常坚硬，能够抵挡大部分的攻击。”古老矿族又对着石崩喊道。 石崩这次适应的速度倒是快了许多，稍稍熟悉了金刚石身躯，又朝着古老矿族冲去。 然而，一道细细的七彩射线射来，瞬间击中了石崩的腹部。 被击中之后，石崩那金刚石的身躯瞬间布满了杂色，他也一下被定在原地毫无办法。 “非常坚硬，但是高温稳定性很差，容易受热不均。”古老矿族摇摇头解释道。 他缓缓地走到无法动弹的石崩面前，用手点了一下他的肩膀，又将他的身体变成了另一种材质。 古老矿族就像在玩弄石崩一样，不停地把石崩的身体进行改变，还一直在讲述着各种矿石的性质。 …… “天然气，易燃。” 古老矿族又把石崩变成了天然气，随后眼眸中七彩光芒流转，再次发射出一道细细的高温射线。 可这一次，那七彩射线击中石崩之后，却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大火。 一道固态的黑色岩片，出现在了石崩被攻击的部位，将那高温射线挡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古老矿族的眼中突然冒出了欣慰的色彩，紧接着又是无数的七彩射线朝着石崩射去。 随后，他举起右手的两只拳头，化作金刚石，一个箭步向着石崩砸去。 可那坚硬的拳头，却随着两声闷响，被一扇金黄色的大盾挡了下来，而且拳头还陷入了大盾之中，无法动弹。 随后大盾中央张开了一个小口，一股气体从中喷涌而出，在空中重新化作石崩的身影。 一道鞭腿横空扫过，把古老矿族踹到了远处。 可转眼之间，两人又厮杀在了一起，双方身上的材质都在不断变化。 古老矿族那一声声铿锵有力的讲解也回荡在战场当中。 (本章完) 第103章 完美结局（为盟主两枚蛋加更） 莫灵本想凑一凑热闹，但是想起之前古老矿族对他说的话，他决定还是先观察一下古老矿族想做什么。 战斗愈发激烈。 “他是在传授石崩控制材质的能力？” 莫灵越看越觉得古老矿族是在喂招，石崩也逐渐开始适应这种战斗节奏。 慢慢地，战斗也从单方面碾压变得有来有回，石崩对于材质的运用也愈发游刃有余。 他们战斗的动静实在太大，许多逃出来的霓虹村村民被吸引到了这附近。 了解情况之后，这些村民也加入了战斗，施展起浑身解数对付古老矿族。 霎时间各种矿石齐飞，形态各异的结晶与石柱将古老矿族打得措手不及。 可莫灵却在战场当中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磁星。 磁星此时的表情非常复杂，他看着古老矿族的眼神之中不仅仅有愤怒。 还有些担忧？ 莫灵再三确认，发现磁星确实一直盯着战场当中的古老矿族。 磁星也没有像周围的人那样加入战斗，而是静静地站在后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莫灵正疑惑着，那边的战斗已经快要结束了。 霓虹村的村民们虽然看起来都很和蔼，但他们战斗起来力量都极其凶狠。 异脉病赋予了他们非常强大的力量，虽然没有石崩那种控制材质的能力，但也都将自身的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们操控矿物的范围很大，而且精细度都非常高，这些远离战争的异脉病人反而在此时表现出了无与伦比的战斗力。 被围攻的古老矿族很快就支撑不住了，他站在中央，扫视周围的村民们，脸上的欣慰再次出现。 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了远处的磁星，看到了磁星那复杂的眼神之后，脸上的欣慰瞬间消失。 随着而来的是愕然与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莫灵被他们俩的对视弄得一头雾水。 趁着古老矿族发呆的片刻，石崩与村民一拥而上，各种攻击瞬间淹没了还在发愣的古老矿族。 等到烟尘散去，只剩下倒在地上的半截身子。 灰色的碎块飞散得四处都是，石崩走上前去，站在古老矿族的身前，紧握的拳头仍未放松。 可那碎裂的身躯已经没了恢复的迹象，除了一点人形之外，就像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块。 已经满是裂痕嘴巴微微动了一下。 “恐惧？不错。” 古老矿族喃喃地说完这句话，再也没了动静。 随着他的死去，原本地动山摇的震动就像按了暂停键一般，突然停止。 只剩下摇晃的石柱和倒塌的建筑证明一切发生过。 石壁之上满是裂痕，碎裂的石块仍然在不断落下。 可是那源自地底的可怕震动已经没了踪影。 大地震，消失了。 霓虹村的村民们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后，连忙分散开来四处检查。 不过每个人都还保持着警惕，大地震的停止实在太过突然了。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他们发现大地震似乎真的停止了，于是村民们又迅速地动员起来，开始加固那些受损的支撑柱。 各种各样的矿石在碎裂的石壁上蔓延开来，填补住那些仍在扩大的裂缝。 网状的临时支撑在村民们的努力下迅速布满整个空洞，棱镜再次被调整好位置。 随后，一束阳光刺破霓虹村的昏暗，五颜六色的矿石粉尘像是雨点一般在空中飘荡。 建筑的废墟当中飘出各色尘埃，让棱镜折射出的光柱显得尤为绚丽。 一瞬间，整个霓虹村熠熠生辉，就像是仙境一般。 所有的村民看到这一幕，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微笑。 “真的结束了吗？”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莫灵有些难以置信，这就是古老矿族说的完美结局？ 刚刚表现得非常奇怪的磁星也加入了加固工作中。 然而，他完成附近岩壁的加固后，却默默地走到了古老矿族碎裂的身躯之前。 此时，莫灵依旧看不懂他那复杂的表情。 他缓缓地蹲下身子，将那些灰色的碎块捡了起来，用磁铁矿包在一起，放入了深深的地下。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又急匆匆地回到了黑色石柱之内。 莫灵好奇地跟着他，想知道他在干什么。 发现一直被方块跟着，磁星也并没有做出什么防备，反而还敞开石柱的入口，任由方块进入。 跟着磁星，莫灵发现他正朝着地下走去，黑色石柱内的墙壁都被磁铁矿加固过，并没有在地震中倒塌。 他是想检查研究所内有没有被破坏？ 可让莫灵没想到的是，磁星最后居然在那片一号文明的废墟面前停住了脚步。 他站在废墟之前，悲伤地说道：“我来看你们了……” 莫灵霎时间被惊得愣在了原地。 但这时，磁星却突然转过头来，对着方块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一个遗物听不听得懂，但有个东西听我说说话，也挺好的。” 他靠在墙壁上，像是耗费了所有的力气，疲惫地说道：“终于结束了。” 磁星顺着墙壁滑到了地上，手臂上瞬间变化出一把利刃，向着自己扎去。 连扎几次之后，似乎又觉得这样太慢，手臂上波纹震颤，朝着胸口按去，似乎想从内部把自己碎裂开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好在莫灵及时反应了过来，瞬间把磁星的四只手臂切断，让他停止了自残行为。 “为什么要阻止我？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该去陪我的同胞们了。”磁星没了手臂，坐在地上萎靡地说道。 他也没有去恢复身子，而是失落地靠在墙壁上。 到底怎么回事？莫灵心中着急，但也没办法询问。 他口中的“同胞”是什么意思？ 就在莫灵一头雾水时，坐在地上的磁星却突然崩溃地埋下了头。 “我觉得我已经坚持很久了，该结束了。” 磁星痛苦地抱怨着各种事情，就像是在和他的“同胞”们宣泄着自己的委屈。 他明显已经憋了很久，在方块面前絮絮叨叨，就像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这些只言片语也慢慢地让莫灵知道了磁星想要自杀的原因。 …… 磁星，是上一个文明的幸存者。 今天4更，感谢本书第一个盟主，加个更。 建了个群，各位感兴趣的在简介就可以加。 ^-^ (本章完) 第104章 磁星的代价 磁星是一个异类。 不信神灵的异类， 当族人们去做祭祀时，他会待在针刺石林的石柱上，看着飞过的各种生物。 “磁星，你不尊重父神，是会付出代价的。”一些族人奉劝他，这样的话磁星听过很多遍。 “我没有不尊重，我只是搞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祭祀他？他根本不会回应我们。”磁星不解地说道。 “胡说八道！”族人生气地走开了。 父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年纪比较大的矿族说，曾经父神还会让他们进入战场，训练他们。 可是磁星一问战场是什么样子的，这些老矿族们总会突然卡壳，说自己忘了。 估计又是以讹传讹，磁星看着建筑上的那些父神的雕刻，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族人都被蒙蔽了。 他根本没有见过父神，只是天天听着族人说着各种父神的伟大。 哪里伟大了？ 族人们也遵循着父神的旨意，一直在强大自身，训练自己，还每隔一段时间就出去针刺石林，找强大的生物战斗。 可是这样，却导致失去了很多族人。 磁星非常不理解，待在针刺石林里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出去？ 矿族的实力已经足够了，而且借助着针刺石林的地形，根本就没有什么生物能够让族群陷入危机。 完全就是自讨苦吃。 每次磁星忍不住发问，老矿族们总会回答他，父神让矿族追求力量，追求智慧，现在战场没有了，只能去外面找生物打斗，这是唯一的途径。 “这是代价，强大的代价，必须要面对的东西。”老矿族非常耐心地奉劝他：“这就是深渊。” 磁星听得烦了，又跑到矿脉内，看着那些孕育当中的新生儿。 “再这样下去，全都会死光。” 矿脉诞生出新生儿需要很长时间，因为长年累月的战斗，矿族的数量已经下降很多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全都是自作孽。”磁星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担忧一扫而空。 就在这时，磁星听到远处出现了骚乱，族人们都在往祭坛那跑。 “父神降临了！” 听到这句话，磁星连忙冲回了祭坛，拼命地往前挤去。 当他挤到最前方，看到的却不是那七彩的威武巨人。 而是一个瘦弱的灰色矿族。 “这些遗物你们拿好，先离开针刺石林，我可能会经历一场劫难，会影响到你们。” 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灰色矿族身边飘着很多遗物，他一件一件地把这些遗物送到矿族手上。 而且还告诉矿族们这些遗物的代价和能力。 轮到磁星时，灰色矿族给了他一块红色的头巾，告诉他：“能力是改变材质，对矿族使用可以增强情感，但是会扩散，小心一点。” “每个人只能用一次，代价是认清自我。” “认清自我？”磁星有些不明白。 “对，就是伱不管变成什么，这个头巾都会让你认清自己原本的身份，然后锁定住自我认知，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 磁星有些惊讶，难道这不是好处吗？ 灰色矿族刚准备给其他人发放遗物，却又突然转过头来，对磁星说道：“这件遗物一戴上，代价会暂时性地触发，你可以利用这一点。” 磁星这回听明白了，只要戴上这头巾，就会锁定自我认知，但是不使用能力，代价就不会一直存在。 想不用的时候再摘下来就好了。 “真好用，只不过好像没有什么应用场景。”磁星心想。 随后磁星就被挤了出去，手上拿着头巾不知所措。 “父神呢？不是说父神降临了吗？在哪呢？” 直到那灰色矿族离去，磁星才在族人那得知，那灰色矿族就是父神。 长得可真普通。 磁星心中父神的高度又下降了几分，接着他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针刺石林。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其他的族人，都不愿意离开。 “怎么你们都这么信任父神，现在却不听话了？”磁星有些不敢相信。 “我们要与父神并肩作战，不能落荒而逃。”族人们平静地告诉磁星。 “父神正在遭遇劫难，贪生怕死不是强大之人所为。” 此时，磁星只觉得族人们非常不可理喻。 “知难而退才是智慧之人所为！” 撂下一句话，磁星生气地离开了针刺石林，他认为自己的族人都愚昧到疯了魔。 “都是痴人！愚不可及！” 嘴上骂着，磁星心里却忧心忡忡。 他不知道父神口中的劫难是什么，他只知道既然很久未曾现身的父神亲自降临，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为此，他也很珍惜自己的小命。 出了针刺石林后，磁星开始四处游历，他终于可以好好地观察那些有趣的生物。 “这外面确实比针刺石林要好。” 各种各样的环境，种类繁多的生物，相比于针刺石林那枯燥无味的生活，确实要有趣许多。 他开始了自己的旅途，开始在深渊之中冒险，父神送给他的遗物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那种锁定自我认知的代价让他逃过了很多危险。 这段时间里，他感受到了族人所说的力量的重要性，也有了在战斗之中磨炼自身的体验。 “也许他们说的都是对的。” 所以，游历一段时间之后，磁星终于决定回到针刺石林，他打算与族人一起面对劫难。 然而，在他回到针刺石林之后，只有一片残垣断壁。 他冲到曾经的聚集地，发现一切都被破坏了。 就像是整个针刺石林翻了个新，完全没了曾经的痕迹。 到底发生什么了？ 直到磁星看到那些倒塌的石柱，岩壁上的裂痕，他才隐隐约约地猜出什么。 他拼了命地在原来的聚居地往下挖掘，挖了很久，甚至挖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都没有找到族人的踪迹。 磁星也不知过了多久，某一天，他终于挖到了一件熟悉的东西，一个螺壳建筑的塔尖。 随着他的继续挖掘，整个文明的废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倒塌的建筑。 断裂的矿脉。 毁坏的雕刻。 族人的遗体。 …… 这一瞬间，之前族人们所说的话开始在磁星的脑海中轰然作响。 “磁星，你不尊重父神，是会付出代价的！” (本章完) 第105章 孤独幸存者 磁星认为这就是他不尊重父神付出的代价—— 他被抛弃了。 磁星找遍了整个针刺石林，没有发现一个活着的族人，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整个文明都被毁灭了，他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你们为什么不逃跑？”磁星一边骂着，一边懊恼地翻找。 族人们全都死去，父神也没了消息，磁星花了很长时间，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他学着外出游历时学会的礼节，给族人们立了一座墓碑，把自己的红布装进一个磁铁做的盒子，埋了下去。 “父神，劫难过去了，现在我把你赐予的东西还给你。” 这一刻，磁星不知道自己到底信不信父神。 也许是信的吧。 他只知道，一切都没了，信仰也毫无意义。 不过他还没有放弃希望。 “我一定要找到灾难的源头，解决掉它。” 磁星在墓碑前对死去的族人与消失的父神立下誓言。 他在文明的废墟之上建立了一座圆柱形的建筑，就像曾经他们文明里常见的那样，是一只竖立起来的螺壳。 磁星每天就在针刺石林内寻找着各种灾难的痕迹，他也慢慢发现，这毁灭了一整个针刺石林的灾难，是一场大地震。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 他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探查着，有些时候他还会离开针刺石林，去深渊的其他地方获取资料。 直到有一次，磁星再次回到针刺石林之后，他发现这里又有了生命的迹象。 大地震之后，石柱倒塌，矿脉断裂，新生儿也许久未出现，磁星只能孤独地等待着，盼望一切再次出现。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石柱终于开始重新生长，矿脉继续生成，石林内又开始孕育出生命。 磁星兴奋不已。 “又要有同伴了！” 有了新同伴，至少自己不是孤独的。 到那时候还可以重建文明，虽然会很辛苦，但很快就可以回到之前那样。 尽管物是人非，但针刺石林终究会再次热闹起来。 磁星在矿脉前焦急地等待，希望那些新生儿快快出现。 终于有一天，一位新生儿诞生了。 那位新生儿诞生之后就躺在矿脉旁，呆滞地望着上方，生无可恋，就像一尊毫无生命的雕塑。 “是还在吸收知识吗？”磁星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 他之前经常待在矿脉，对于新生儿非常熟悉，他们刚刚诞生时都对身边的事情充满好奇。 所以几乎每个都会非常活泼，会在矿脉里到处乱跑，甚至还会无意识地搞破坏。 磁星之前也帮忙抓过那些顽皮的新生儿，他们虽然淘气，但是力量不大，被抓住之后好好教导也会非常听话。 但是这一只？ “有点过于安静了，是性格的原因？” 磁星伸出手，在新生儿的呆滞的双眼前晃了晃，他的举动把这新生儿吓了一跳。 新生儿终于有了反应，他站了起来，看了看磁星，似乎开始对外界产生了兴趣。 那新生儿面露胆怯，打量着身形比他高大许多的磁星，发现磁星没有敌意之后，表情又开始呆滞起来。 紧接着，这只奇怪的新生儿就挪动身子，找了另外的一个开阔的地方，继续躺了下来。 然后再次变得生无可恋。 “怎么回事？” 这么懒惰吗？磁星只觉得是这只新生儿性格的原因，毕竟磁星自己就是一个异类。 磁星只好任由这只新生儿躺平，没再去管他。 然而，随着越来越多新生儿诞生，磁星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这些新生儿全都是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对周围的一切没有任何兴趣，和他之前见过的完全不同。 磁星慢慢地接触这些新生儿，测试他们对各种事物的反应。 很快，他就找到了这些新生儿陷入奇异状态的原因——他们缺少了很多种情绪。 除了恐惧。 这些新生儿会因为害怕做出各种举动，但只要他们觉得安全了，就会开始无所事事。 磁星看着这些“残次品”，越看越觉得他们不是自己的同伴。 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一厢情愿。 这些新生的矿族，已经不是他的同伴了。 磁星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的家里，继续独自寻找大地震的原因。 不过，时间过去这么久，磁星也感到了疲惫，他机械性地搜寻着各种线索，时不时去看看那些“残次品”的发展。 他本以为这些“残次品”会一直在矿脉内堆积下去，继续摆烂，可没想到，战争开始了。 磁星又燃起了希望。 战争是欲望的外显，他们肯定是想要争抢什么！ 满怀希望的磁星找到了这些矿族，想要知道他们是不是诞生了某种情感，诱发了欲望导致的战争。 然而事与愿违，这些矿族战争的原因居然也是因为未知的恐惧。 失望的磁星再次回到黑色建筑内，继续着自己日复一日的生活。 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让他逐渐开始麻木，孤独吞噬着他疲惫的灵魂，他甚至已经忘记了时间。 直到一位全身红色结晶的矿族敲响了他的大门。 那是一名红宝石族。 “这是伱的家吗，真好看。”这位红宝石族自顾自地走进了他的家里。 就像一位好奇的新生儿一样，红宝石族在磁星的屋子里四处乱转，东碰一下西碰一下，还摔坏了磁星的石雕。 这位红宝石族身上的力量很强大，根本不是新生儿可能会有的，不过他似乎不太会控制自己的力量。 磁星没有去在意那些摔坏的东西，而是激动地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 红宝石族非常顽皮，但磁星发问时，他还是乖乖地放下手中的东西，接着礼貌地回答道：“我叫铁鱼，出生在三号铁矿脉兵营，但是他们要打我，我就跑出来了。” “你是铁族？”磁星打量着他一身绚丽的红宝石，不解地问道。 “是的。”铁鱼呆呆地点了点头。 “你的知识没告诉你铁是什么样的吗？”磁星非常迷惑。 “我知道铁是什么样的，我原来也长那样……” 在磁星的询问下，铁鱼乖乖地把自己的遭遇和变化说了出来。 从他出生到糊里糊涂地被拉去战斗，然后被驱逐，铁鱼说得一清二楚，没有任何防备。 磁星这才知道，铁鱼还真的是一位新生儿。 “之前我懵懵懂懂的时候有东西碰我，我就有这种力量了，我也不懂为什么。”铁鱼自己也很迷糊。 磁星听到这，瞬间想起了一件东西——父神赐予他的红色头巾。 他冲到墓碑前，挖开了一个大坑，之前埋下的盒子完好无损地躺在地下。 可打开一看，空空如也。 (本章完) 第106章 你相信神灵吗 铁鱼跟了上来，站在磁星身后，看着他不停地在土里翻找。 “你在找东西吗？要不要我帮忙？”铁鱼跃跃欲试。 早就习惯了孤独的磁星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其他人，愣了一下。 “你帮我找一块红色的布吧，就在这附近的土里。” “好！”铁鱼立马加入了寻宝游戏。 可两人将附近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那条红色头巾，磁星又检查了一下盒子，完好无损，上面也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但是红色头巾，却凭空消失了。 难道是有人偷了？ 磁星尝试着回想墓碑周围的痕迹，可之前他根本没有在意，现在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他呆滞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心中猜测可能有人拿着那块红色头巾去作乱了。 这下糟了，那红色头巾他自己都只是一直戴着，没有使用过能力，磁星也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 铁鱼还在开心地挖来挖去，见到磁星不动了，询问道：“你怎么不挖了？” 磁星愣愣地盯着盒子许久，才摇摇头。 “没事，找不到就算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将墓碑周围恢复好，磁星带着铁鱼回到了自己家。 铁鱼还是对周围的一切十分好奇，磁星就像看到了曾经自己文明的那些新生儿一样。 都是熊孩子。 铁鱼一不小心把磁星的墙壁敲了个洞，意识到自己犯错之后，偷偷地用红色结晶补上了缺口，还回头瞄了一眼磁星。 磁星自然是全看在了眼里，不过也并没有说什么。 见磁星没有反应，铁鱼又开始参观磁星的家。 “我也想造一个房子，伱能教我吗？” 磁星听着这句话，就像听到了曾经那些缠着他的跟屁虫。 一瞬间，族人的影子与铁鱼产生了重合。 “来吧，我教你……” 很快，越来越多的异脉病患者来到了这里，自发地开始建立起村落。 这些异脉病患者大多数都是各个矿脉的新生儿，不过也有一些年龄比较大，后天才被转化的。 虽然年龄、来历都不同，但都是刚刚获得情感和新的能力，对周围的一切都非常新奇。 磁星也发现了自己与他们的不同，他的身上没有那种材质被改变过的感觉。 因此他利用磁铁矿的能力，在自己身体表层掺杂了一些金属，这可以混淆矿族的感知。 在接触越来越多的异脉病人之后，他也逐渐开始获得那种判断身体磁场的能力。 此时，村里的异脉病患者越来越多，因为他们都认识磁星，便把他推上了村长的位置。 稀里糊涂当上村长之后，磁星也没在意，一边完成着自己探查灾难根源的使命，一边完成村子里的接待工作。 忙碌让他感觉自己仍然活着。 “你在找东西吗？要不要我帮忙？”铁鱼再次跟在了磁星身后，依旧是那副充满活力的模样。 只不过这一次，铁鱼身后还跟着很多好奇的村民们。 磁星不知道怎么将大地震的事情说出去，只好带着他们在针刺石林内到处研究。 他让这些村民们打下手收集信息，顺便帮助他们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很快，这些村民们已经可以自发地进行探索了。 紧接着，就是考古运动的开始，上一个文明废墟的发现，甚至激励信号都是这些村民找到的。 磁星也慢慢找回了家的感觉。 “磁星！你在这个石球里加点磁铁，举着它在针刺石林里转一圈，我们看看哪里信号比较强！” 铁鱼又冲到了磁星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家里，对着他兴奋地大喊。 “哦，好。” …… 说到这，磁星瘫坐在地上，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 然而，他的身体开始慢慢产生裂痕，看起来是准备从内部迸裂开来。 莫灵也注意到了磁星的动作，却束手无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色的身影从通道口冲了下来，打断了磁星的自杀行为。 “磁星！你怎么在这，是不是受伤了？” 注意到磁星的状态不对后，那道红色身影冲到面前，焦急地看着他。 “你怎么不恢复，怎么回事？” 红色身影伸出手，想要去搀扶，却又不知如何下手，只能举在半空发抖。 磁星脸上的表情一阵变化，似乎是内心做着挣扎。 “铁鱼，你想当村长吗？” 铁鱼一边着急地想要帮磁星，一边抱怨地骂道：“说什么呢？我不想当，这村子里只有你能当。” “不就是个接待员吗？谁当都可以。”磁星认真地看着铁鱼，不像在说笑。 铁鱼愣了一会儿，才生气地说道：“才不是接待员，这是村里最重要的位置！” 他掰起手指给磁星算了起来。 “村长要把迷途的同伴指引进来，还要会安慰人，会讲解异脉病的具体情况，还要会介绍村子。” “要带着外来人走遍一整个霓虹村，告诉他们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要告诉新来的同伴哪里可以建房子，需要怎样加固，怎样不影响周围的建筑。” “还要带着大家去建设霓虹村的公共设施，维修那些损坏的照明，重新开拓损坏的道路，这次大地震的重建也需要很久。” “而且还要继续研究针刺石林，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搞清楚，就算搞清楚了，还要带着大家走出石林，去探索整个深渊！” “……” 铁鱼滔滔不绝地讲着村长的各种职责，事无巨细，还说出了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把磁星都给逗笑了。 他摇摇头，对着铁鱼说道：“你说的这些，谁都可以做到。” “不行，必须是你！”铁鱼斩钉截铁地反驳道：“别的人可以举着石球走遍整个针刺石林吗？” 磁星被这个问题难倒了，一边笑着一边坐在原地摇头，不知道如何回答。 似乎是知道自己争不过铁鱼，磁星的眼神又变得恍惚。 他的视线越过了铁鱼的身子，看向了他身后废墟上的那巨大矿族的雕刻，沉默片刻，问道： “铁鱼，你相信神灵吗？” 铁鱼认真地思考了许久，转身看了看那古朴的雕刻，又回过头来，坚定地看向磁星。 “我相信你。” (本章完) 第107章 回忆的禁区 “我相信你。” 听着铁鱼的话语，磁星的身躯开始慢慢恢复，看上去已经完全释怀了。 “你不是可以恢复吗？我还以为你被什么无法治愈的攻击打到了。”铁鱼看着磁星身上逐渐恢复的裂缝，松了一口气。 “没有那种攻击吧？”磁星被带歪了，随口问了一句。 “那伱为什么不恢复，说不定有，我看那个灰色矿族怪怪的，可能会用一些奇特招数也说不一定，那种彩色的光我就没见过。” 磁星无奈地笑笑，开始与铁鱼交谈了起来…… 莫灵看着这番情景，也没再停留，默默地向上飘去。 这就是古老矿族所说的完美结局吗？ 鬼使神差地，莫灵又飞到了石球前，飞了进去。 石球已经歪歪扭扭，阶梯和内部的通道都在大地震的作用下坍塌。 不过入口还是打开状态，内部一片漆黑。 “你来了。” 当莫灵回过神来，他又坐到了那块熟悉的石块上，古老矿族悠闲地坐在那，看着天空。 “我就知道你没死。”莫灵的手环再次发出声音。 “还有一点时间。” 莫灵也不知道他口中的“一点”是多少，他只觉得自己就算知道了这么多事情，眼前的古老矿族依然蒙着一层迷雾。 “你说的完美结局是什么？” “就是勇者战胜了魔王，解决了世界毁灭的隐患，带着自己的伙伴幸福地生活下去。” 古老矿族笑着解释道。 莫灵此时才恍然大悟，作为一个局外人，一直在用上帝视角看着针刺石林发生的事情，总会觉得还有很多谜团。 可对于那些矿族而言，就是打败了“魔王”，接下来就是幸福生活的开始。 “童话故事里都是这样的，可惜勇者没有娶到公主，这个地方有点不完美。”古老矿族挠了挠头：“勇者的脑子有点问题，估计对这个事情没什么兴趣。” “魔王的财宝也得找个时间丢在某个地方，让他们‘意外’发现。” 古老矿族自顾自地想着接下来的“剧情”，看来是人类的冒险故事荼毒已深。 莫灵总觉得自己是被强行拉过来看了一场戏，心中的疑惑也愈发加深。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这战场内的记忆不是会消除吗？为什么石崩和我都没有被消除？” 古老矿族被莫灵的疑问打断了幻想，转头看向他，解释道：“勇者当然是特别的，虽然我现在对激励信号失去了控制，但不让他失去战场当中的记忆还是可以做到的。” “那我呢？”莫灵追问道。 古老矿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我可管不了，我就是想让你别捣乱，才把你拉进来的，要不然你会破坏剧情发展，不失去记忆也是你自己的原因。” 当莫灵再次追问时，古老矿族只是敲了敲他的方块头，什么也不肯说。 没法再问下去，莫灵只能换个方向了解。 “红色头巾也是你给天然气族的吗？制造一场异脉病危机，这很符合你想要的剧情吧？” 听到这个问题，古老矿族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看起来也不太想回答。 不过最终他还是解释了原因。 “我当时在犯病，突然感觉到一群人死去，我以为是我第一批后代在给我献祭，以为他们又遇到了什么困难，就随便在针刺石林里找了件遗物丢过去。” 古老矿族一边说着，脸上居然露出了怀念的神情。 “他们之前都是这样祭祀的。”他喃喃地说道，似乎又陷入了曾经的记忆当中。 莫灵看着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脸上表情不断变化的古老矿族，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整个针刺石林的异脉病，居然只是因为古老矿族的一时模糊导致的。 不过这也恰好成了古老矿族“剧情”的一部分，巧妙地制造了一场危机。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针刺石林的历史总算有些清楚了，古老矿族自己肯定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批“残次品”后代，居然成了他最后的希望。 “你对这批后代还满意吗？”莫灵试探性地问道。 古老矿族点点头：“当然满意，不管是材质的运用，还是对于情感的理解，都非常厉害，只不过以后的困难还有很多。” 说到这，他又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如果第五批后代能发展到现在，会不会比他们更优秀呢？” 古老矿族还是对那批后代念念不忘。 恰好，莫灵也一直疑惑第五批后代为什么消失，于是再次发问：“那场大地震与你有关吧？” “有。”古老矿族低下了头。 然而，聊到这里，古老矿族又开始犯起了迷糊，忽然之间双目失神，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第一批后代，太过依赖，毁灭。” “第二批后代，太过弱小，毁灭。” “第三批后代，太过自负，毁灭。” “第四批后代，太过安逸，毁灭。” “第五批后代，第五批后代，毁灭，毁灭……” 古老矿族小声地念叨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像是陷入了某种宕机的状态，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又握起拳头，重复地敲着自己的头，却似乎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面色愈发痛苦，那段记忆对于他来说，似乎是不该触及的禁区。 这位年迈的老者此时就像一位无助的孩子，对身边的一切无所适从。 就当古老矿族要崩溃时，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打断了他的回忆。 “别想了，都过去了……” 莫灵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些事情不重要，你和我讲讲那些石柱和矿脉吧，我对这个有兴趣。”莫灵认真地看着古老矿族。 “聊聊别的吧。” 听到这句话，古老矿族眼中的迷茫与挣扎才逐渐消失。 他与莫灵对视着，从无助之中缓缓解脱。 “好。” 话题慢慢转变，莫灵和他闲聊起针刺石林的事情。 说到这些，古老矿族也渐渐地从痛苦的回忆当中脱离出来，语气轻松了许多。 两人还说到了磁星的事情，古老矿族说自己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他。 直到上次战斗的间隙，古老矿族才看到了人群之中的磁星。 当时他就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没想到他居然一直坚持到现在。”说起磁星古老矿族明显十分开心。 “勇者的身边需要有一个智者伙伴，我觉得他就很合适！这个结局实在是太完美了。” “说到智者，我觉得我也算一个。”古老矿族拍着胸脯聊起他曾经的冒险故事。 他看起来对自己深渊冒险特别自豪，聊起来比介绍后代时还要上头，对着莫灵侃侃而谈。 莫灵也频频点头，沉浸在那些光怪陆离的冒险故事当中。 然而，说到兴头，古老矿族却又犯起了迷糊。 他突然拉起莫灵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环过了自己的脖子，又把手搭在了莫灵的肩上，兴奋地说道： “下次我们还这样对付那只生物！” “你觉得怎样？盗火者。” 元旦快乐~ (本章完) 第108章 勇者与伙伴们 “我觉得还可以，但是盗火者是谁？”莫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听到这个问题，古老矿族的眼神又慢慢变得清晰，缓缓地把自己搭在莫灵肩上的手抽了回来。 “哦，我之前的同伴，我认错人了。”古老矿族有些失落。 莫灵点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两人坐在石块上，都看着天空，没有说话，各有所思。 “我状态不太好，有点困了。”古老矿族突然对着莫灵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好，那再见。” “再见。” 伴随着这句道别，整个战场开始了崩毁，无数的石柱向下倒塌，大地断裂陷落，尘埃漫天。 但两人坐着的石块却岿然不动，周围的一切都伤不到这里，直到周围回归一片漆黑。 石块孤独地飘在黑色的虚空当中。 “激励信号也完成使命了。”古老矿族淡淡地说道。 他看向莫灵，似乎在想着什么。 终于，他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样，给了莫灵一个大大的拥抱。 “等你离开针刺石林，我再亲自来送你。” 话音刚落，古老矿族的灰色身躯和最后的石块也像之前的战场一样，慢慢崩毁，化作尘埃。 方块之中，莫灵伸出手抱向前方，可是眼前却空空如也。 红色头巾静静地躺在金属地面上，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莫灵缓缓飞出石球，却发现黎洛站在石球入口等着他。 “磁星说你飞过来这里了，有什么发现吗？”说完还往石球内瞥了一眼。 “没事。”莫灵在电子屏上写了两个字，传送到方块上面，等黎洛看清楚之后又收了回来。 回到地面上之后，莫灵发现村民们还是在修修补补，但是每个人都很兴奋。 磁星的身影也在其中，铁鱼正跟在他的身后，一边干活一边不停地问着一些奇怪的问题： “伱用磁铁造一条通道，然后在中间放一个盒子，我是不是能坐着这个盒子从通道一边到另一边？” “如果你把一个磁铁矿族弹出去，然后在空中用异脉病把他变成天然气族，他的速度会加快还是减慢？” “等我房子重建好了，你给我的房子加个磁铁底座，让它飘在空中，是不是就不怕地震了？” “我还可以给房子加个红宝石发射器，一直朝着后方发射红宝石，就可以推着房子移动了，要不要试试？” “你猜猜我在想什么？” “……” 这些问题太过奇特，磁星也只能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逐渐跑偏，时不时地还会因为思考铁鱼的话而停下动作。 “我觉得加磁铁底座这个可行。”磁星认真地回答道。 “好耶！” 铁鱼振臂高呼，又开始和磁星商量起具体操作。 这两人的相处可够真有趣的，莫灵心想。 远处，石崩正被一群村民围着，兴奋地打探着各种消息，但他一旁的娇小矿族似乎不太乐意，站在面前气愤地挡着。 “你们会吓到他的！”娇小矿族大喊道，气鼓鼓地把周围的村民推开，又不时关心地瞟向石崩。 不过石崩却没有被吓到，只是伸出手，一直改变着手臂的材质，身上的石甲也开始呈现五颜六色的图案。 似乎他觉得这些不够，变化得太慢，于是又从肋骨部分长出了两条手臂。 这两只手臂迅速变化成其他的两种材质，石崩手臂并拢触碰了一下，发出了金石共鸣的声音。 他又摊开手掌，开始在上面制造出各种不一样的矿物。 随后，他看向地面，石甲上光芒流转，一道细细的七彩射线从石崩的面部射出，将地面烧出了一个深深的缺口。 娇小矿族也看到了这一幕，震惊地问道：“你学会了？” 石崩抬起手臂，看着上面的材质，认真地回答道：“学会了，材质变化，很简单。” 不过娇小矿族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我给你做的手环不见了，掉到哪去了？”娇小矿族看着石崩的手腕，不解地发问道。 “被打碎了。”石崩淡淡地说道，一点都不在意。 娇小矿族听到这话，更加着急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你，你下次要小心！”她咬紧牙关，最后也只是蹦出了这样一句话。 然而，石崩却把手放到了胸口，厚厚的石甲打开，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隔层。 他伸出手，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几块碎裂的玉石，隐隐还能看出手环的形状。 石崩把这些玉石放在手中，开始修补起来，在娇小矿族吃惊的目光下组合完成。 剩下最后两瓣时，两边一扣，石崩又抬手一抹，手环再次完好无损地戴在了他手上。 完全看不出有任何裂痕，就像是崭新的一般。 “现在又好了。”石崩抬起手腕，举到了娇小矿族面前。 “你不用这样的，我再给你做一个就是了。”娇小矿族的目光在石崩的胸前和手上不断徘徊，又低下了头，脸上充满了害羞。 她又开始絮絮叨叨地与石崩分享起刚刚发生的事情，高大的石崩站在身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 针刺石林外，远处的小山坡上，黎洛和石崩挥手道别。 她又好奇地问道：“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石崩思考片刻，回答道：“我会在霓虹村继续待下去，继续寻找恐惧。” “你还在害怕异脉病吗？”黎洛有些不明白。 石崩摇摇头：“不，我感觉到针刺石林内隐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我准备接受异脉病，去应对这股力量。” “不过那得等我完全掌握恐惧之后，再一步步掌握其他的情感，我认为那些情感也有一样的作用。” 石崩说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 莫灵此时也非常震惊，石崩的确是个天才。 只需要稍加引导，他就很快能掌握能力，而且熟练运用，也许古老矿族也正是看中了他的潜力。 不过石崩说的那股巨大力量是什么呢？ 莫灵正想着，突然感觉到有人敲了敲方块。 他下意识地转头，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一片漆黑当中。 又来？ (本章完) 第109章 送别仪式 莫灵正纳闷着，那片漆黑又一下消失了，他的视野也瞬间拉远，突然来到了一个很高的角度，俯瞰着整个针刺石林。 他向下看，居然看到了飘在空中的方块，以及站在原地的黎洛和石崩，只不过一切都像静止了一般。 时间停滞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心生困惑，莫灵发现自己手上居然不知不觉戴上了发声手环，而且顺着他的疑问发出了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送别仪式！”古老矿族突然出现在一旁的空中，向莫灵解释道。 莫灵本想追问，古老矿族却指着针刺石林，兴奋地喊道：“快看快看！”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莫灵看到的无比震撼的一幕。 无数的遗物冲破针刺石林的地面，泛出弧光，向着天空中飞去，它们各式各样，都是生活中常见的各种东西。 不过也有一些非常奇异的，就像红色头巾一样，牢牢地吸引着眼球，与周围的环境画风完全不同。 这些遗物从针刺石林的各个地点钻出，冲上天空，辉光拉出七彩的幻影。 发出耀眼金光的金色苹果。 长着一双羽毛翅膀的靴子。 布满花纹的青铜古朴盾牌。 蓝宝石一般通透的三叉戟。 …… 这些看上去就非常不一般的遗物散发着奇异的光芒，迅速升到了高空之中。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不同的高度，泛着一圈辉光，就像挂在针刺石林上的一盏盏眩目的灯光。 他这是要干嘛？ 莫灵转身看了一眼古老矿族。 他此时正满脸兴奋，期待地望着那些物件。 发现莫灵在打量他，古老矿族着急地指着那些遗物，让莫灵转过头去：“别看我，看那边，准备开始了！” “要来了！送别仪式！” 一件遗物的辉光突然发散开来，迅速扩大。 紧接着那件遗物表面布满了裂痕，内敛的能量渗出裂缝，四溢开来。 轰！ 伴随着一阵声势浩大的爆炸，这件红色的遗物在空中炸出了一处球形的空洞，狂暴的能量在其中胡乱地撕扯。 接下来就像引起了连锁反应一般，无数的遗物在空中接连爆裂，绚丽的能量流光从中迸溅而出。 天空瞬间被染得五颜六色。 “那是愤怒与红宝石！就像春雨降临前的闷雷。” “那是悲伤与青金石！就像夏天海边的浪花。” “那是自豪与黄金！就像秋天农田里的麦穗。” “那是坚定与钻石！就像凝固在冬天的冰河。” …… “你看到了吗？情感与宝石一样，如此美丽！”古老矿族振臂高呼。 莫灵已经被震撼得呆愣在了原地。 这是一场，遗物烟花秀！ 那些都是古老矿族制造的，拥有着材质与情感能力的遗物！ 古老矿族突然又期待地望向天空中的一团黑暗。 “那是恐惧与黑色玄武岩，它会吞噬一切！” 像是黑色触手一般的能量在天空中不断扩散，渗入其他颜色之中，将它们染黑。 可触碰到一种刺眼的白色光芒时，却遭到了剧烈的反抗，甚至被反向吞噬。 “那是什么？”莫灵好奇地问道。 “那也是恐惧，高温的恐惧，炽热的岩浆。”古老矿族欣慰地看着那光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光芒把那黑色的能量逼退，变得愈加刺眼，最后甚至把黑色能量困入其中，吞噬殆尽。 这一切做完之后，白色能量就静静地飘在空中。 如同一轮烈日。 不过，那烈日也在慢慢消散，各种颜色的流光从烈日当中逃逸而出，如同流星一般划过天空。 那是其他的情绪。 看着那些绚丽的能量流光，古老矿族缓缓说道：“恐惧之所以能够吞噬其他情绪，是因为它本就是情绪的来源。” “生命的出现源于对熵增的恐惧，机体变得越来越复杂，产生各种各样的情感控制也是因为恐惧死亡。” “那是一种强大的内驱力。”古老矿族感叹道。 莫灵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只能默默看着那些仍在持续绽放的烟花。 “好看吗？” 谁能否定呢？莫灵点点头：“不过你就把它们全炸了吗？” “还有一些呢，比如你这手环就是其中一件。”古老矿族指着莫灵的手腕：“可以根据伱的思想发出声音，代价是戴上时嘴巴暂时不能说话，很好用吧？” 莫灵低头打量了一下这平平无奇的石质手环，没想到这居然也是一件遗物。 本想再问一些问题，抬起头时，古老矿族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下漫天的遗物烟火，汇聚的能量无法散去。 去哪了？ 正困惑着，大地却震动起来，针刺石林内的石柱突然开始摇摇晃晃。 大地在升高！ 莫灵确信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石柱向上延伸，石林外的大地撕裂，石林内的岩石地面却一直在缓缓上升。 发生什么事了？ 随着地面升高，莫灵才终于看清楚 ——针刺石林，是一个生物的头顶！ 那是从未有过的震撼，整个针刺石林拔地而起，头部缓缓冒出，莫灵看到了那熟悉的面容。 古老矿族！ 一只遮天巨手撑破地面，这尊恐怖的岩石神灵从大地中走出，屹立在面前，莫灵甚至只能平视他的脚踝。 厚重的声音从天空之中传来。 “我说过亲自来送你的。” 岩石巨神看向半空中的莫灵，露出了一个怀念的笑容。 随后又把手放到胸前，对着莫灵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落石顺着情绪的辉光落下，岩石巨神沐浴在五颜六色的光雨之中，向莫灵挥手道别。 “向深渊之底进发吧。” “这次我陪不了你，我真的太困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岩石巨神的身躯随着那落下的点点光辉慢慢凝固。 他伸出手指，在天空之中点了一下莫灵的方块头。 视野突然收缩，莫灵感觉自己一直向下坠落，无尽的失落感出现在心中。 快要坠落到地面时，却忽然砸到了方块之中，瘫倒在地。 方块外停滞的一切再次运动起来。 一阵微风袭来。 沙丘上的沙砾缓缓滚下。 石崩与黎洛正窸窸窣窣的交谈，交谈声摩挲着莫灵的耳膜，如同沉眠时屋外的呢喃。 …… “那是极光吗？” “好像是。” 正好新的一年，放个烟花吧！ (本章完) 第110章 黑塔监测站 针刺石林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什么冲破天际的岩石巨神，也没有什么漫天的烟火。 只有突如其来的淡淡极光。 石崩感觉到石林内那股强大的力量消失了，猜测是出了什么事情，再次追寻恐惧去了。 黎洛站在山坡上，看着那迷幻的极光，有些恍惚。 而莫灵坐在金属块里，看着手上戴着的白色手环若有所思，没有发觉角落的红色头巾微微颤动了一下。 “走吧。” 黎洛的呼唤打断了莫灵的思考。 “去监测站。” …… 无序沙丘的环境确实非常恶劣，莫灵觉得之前的针刺石林都算是生机勃勃了。 一望无际，连绵不绝的沙丘，还有漫天的沙尘，让人感觉是不是来到了什么死亡之地。 远离针刺石林后，路上的景色依旧没有改变。 可在莫灵的视野当中，沙丘之下已经开始出现许多游荡的小生物，在地底下钻来钻去。 又走了一段距离之后，还看到了一些类似仙人掌的植物，长得又高又圆，在沙丘之上非常突兀。 地下的根系扎到莫灵都看不到的更深处，这些根系旁也是丰富的生物群，地面上还有很多小动物啃噬着这些植物。 不仅如此，猎食者也开始出现，一些蜥蜴在沙丘上爬来爬去，寻找着植物，看到植物后就冲上去猎杀植物上的小昆虫。 再往前走，沙丘当中还出现了一些奇异的飘浮生物，它们长得就像风滚草一样，内部还发着淡淡的蓝光。 飘浮的高度也不高，有一根长长的管状器官伸到地面上，一直在吸取沙子，运送到空中。 就像吸尘器一样，吸空了一个区域的沙子，就慢慢飘到别的地方，再次开始吸取。 那些沙子被送到蓝光之中，开始旋转过滤，隔一段时间后又被突然喷出，散落在地。 应该是某种滤食性生物，不过那些沙子上真的有什么营养吗？ 莫灵甚至还看到一些飞行猎食者，专门以这种飘浮生物为食。 它们长得就像秃鹫，只不过浑身的皮肤像镜面一样，翅膀犹如薄片，飞行姿势也特别飘忽。 俯冲到飘浮生物旁边之后，它们会先用爪子刺激一下飘浮生物，受到攻击的飘浮生物会瞬间收缩，把体内的蓝色光芒挤出一部分。 这种蓝色光芒明显杀伤力很强，会旋转起周围的空气，甚至制造一场巨大的龙卷风。 但这些猎食者却不怕这种光，它们会趁着光芒还没卷起风暴时冲上去，用翅膀将光芒包围起来，几次反射之后，那蓝光就完全被它们完全吸收。 之后便是如法炮制，继续刺激那种飘浮生物，不断摄取蓝光，直到飘浮生物萎靡不振，它们才缓缓飞走。 看起来还是可持续性的捕食行为。 莫灵与黎洛都看得啧啧称奇，深渊二层实在是太奇妙了。 这样的奇异生物还有很多，各式各样的让人目不转睛。 到监测站短短的一段路，因为走走停停，耗费了很长时间。 “前面那应该就是了。” 黎洛拿着电子屏，看着上面的地图，前方不远处就是针刺石林外最近的监测站了。 这个监测站有个很好听的名字——黑塔。 随着黎洛的点击，电子屏上也出现了这个监测站的简介： 黑塔原本并不是监测站。 它是某类生物的石化遗骸，最初找到这个遗骸时，所有的猎人都非常震惊。 因为它实在是太突兀了，荒无人烟的沙漠之中突然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石质建筑，这很难不让人怀疑。 可是随着研究深入，人们才发现黑塔的组成成分就是碳酸钙。 这就是一种类似于珊瑚礁一样的环境。 也许在很多年前，黑塔还是活着的，不过随着生命逝去，钙质的主体留存了下来，又在大自然的作用下变成了坚固的建筑。 虽说是钙质，但研究人员还在黑塔的内部发现了某种未知的网状结构，这也让整个黑塔非常坚固，难以倒塌。 和珊瑚礁一样，黑塔内部形成了丰富的生物种群，那些弱小的生物躲藏在黑塔内部的孔隙当中。 黑塔坚固的结构能够抵御无序沙丘之中神出鬼没的沙暴还有巨型生物，内部的孔隙又能够在昼夜变化时贮存水分，植物也因此生机勃发。 人类发现黑塔之后，就开始了对黑塔内生物的研究，一开始只是一个驻扎点，后面人员越来越多，黑塔内部也被逐渐建设起来。 在尽量不破坏生态的情况下，人类占领了一整座黑塔，在里面建设了各种设施和通道，作为一个深渊二层生物的研究据点。 黑塔内安全的环境也给了很多在深渊二层摸爬滚打的猎人喘息的空间，他们把这作为一个临时的中转站。 于是慢慢地，黑塔就成了一个官方承认的监测站，承担起越来越多的作用。 深渊二层的监测站大多都是这样建成的，黑塔只是其中之一，这也侧面说明了人类对于深渊的物尽其用。 莫灵虽然视野受限，看不到远处的黑塔，但电子屏上正好有几张它的图片。 图片上的它的确是像一座高高的塔，只不过表面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孔洞，有大有小。 黑塔下还有一片四散开来的小塔，看样子和成片的珊瑚礁非常相似。 这些塔形建筑的孔隙内还有许多奇怪的藤状植物，在孔洞的内外来回穿梭，似乎是依附于这些塔生长的。 图片上还有一些看不清身影的飞鸟群，数量很多，估计也是把那些孔洞当做了巢穴，以此逃避无序沙丘内的危险。 从大小比例来看，这黑塔确实十分巨大，怪不得能够形成一片独特的生态。 莫灵猜测刚刚看到的一些生物可能就是从黑塔出来的，所以周围才显得这么生机勃勃。 黎洛收回了电子屏，但没有向前走，而是低下了头，看向胸口。 怎么了？ 只见她拿起自己的铭牌，上面的奇异文字正在缓缓变化，似乎要显现出什么东西来。 莫灵这才意识到，来到深渊二层后，黎洛的铭牌一直都没有更新。 “看来是要在深渊二层待一段时间之后才会有变化。” 应该要出现称号了吧？ 莫灵心中闪过许多霸气的名字，他也不知道黎洛到底会获得哪个。 不过文字的扭曲似乎时间有点久了，黎洛的表情也愈发奇怪，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有问题？ 好在，那些扭曲的文字终于开始慢慢固定下来，周围还形成了一圈玄妙的花纹。 看到那文字的瞬间，莫灵顿时傻了眼。 铭牌上的称号，他听过。 …… “二级猎人，盗火者黎洛。” (本章完) 第111章 逃离者 “太巧了吧？” 怎么是这个？ 莫灵也不明白，这称号到底与古老矿族口中的有什么关联。 黎洛明显也对自己的称号不理解，打量了片刻就将铭牌放了下去，满脸困惑。 这铭牌也是某个遗物制造出来的，莫灵之前见到的称号，都与持有者的能力有关。 “难道不只是能力？”莫灵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现在并不是纠结这铭牌称号的时候，莫灵发现前方有了一些异动。 一道身影径直朝着黎洛冲来，居然是一名猎人！ 这猎人戴着厚厚的防风镜，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猎人冲到黎洛面前，来了个急刹车，扫了一眼黎洛和身后的方块后，便急匆匆地问道：“新来的吗？” 黎洛点了点头。 猎人也不磨蹭，撂下了两个字，又朝着黎洛身后冲去。 “快逃！” 他匆忙的话语回荡在莫灵耳边。 什么意思？ 猎人的动作实在太快，莫灵差点没听清楚。 等回过神来之后，才确定自己没听错。 他叫黎洛快逃？后面有什么东西追他吗？ “难道是什么强大生物？”莫灵等待片刻，也没有看到什么追兵。 黎洛看起来也被那猎人莫名其妙的行为搞蒙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担心前方真的有什么危险，黎洛拿出了一个圆球形观测设备，向前方飞去，可一直到了黑塔周围，都显示一切正常。 正疑惑着，又有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莫灵的视野当中，还是那位猎人，他从刚刚逃离的方向跑了回来。 又怎么了？ 那猎人发现黎洛后，明显非常震惊，他再次来到黎洛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都叫你快逃！没骗你！” 似乎是因为呼吸太过急促，他说话时都有些口齿不清。 然后没等黎洛发问，他又朝着黑塔的方向跑了过去。 向前跑了几步，他就望见了前方的黑塔，连忙掉了个头，又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 要跑去哪啊？看着这猎人无头苍蝇一样的行为，莫灵一头雾水。 黎洛的观测设备在周围飞了一圈，还是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危险。 “不会等等又跑回来了吧？” 果然，没过多久，那猎人又从刚刚远去的方向跑了回来。 他看起来跑得很累，停在黎洛面前，咬着牙喘气，防风镜都被吹得雾蒙蒙一片。 “你在躲什么东西？”打量了一会儿，黎洛趁机发问。 猎人喘着气，说不出话，就举起手，指了指黑塔。 黎洛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不敢相信地问道：“黑塔？” 猎人听到，一个劲地点头。 等终于喘过气来，他又着急地说起话来，可是他的话里却夹杂着一些奇怪的词语。 “斑马里面出现了一种芒果，会让伱的雷达改变，你要是不跑，很快就会发现这种芒果了，应该是一种范围性的芒果，哎呀，反正快跑就对了！” 说完这段话，他又扫视了周围一圈，选了一个方向，急匆匆地逃走了。 这下，莫灵更加迷惑了。 斑马？ 芒果？ 雷达？ 这是什么遗物吗？ 黎洛拿起电子屏搜索了一下，发现根本就没有符合条件的遗物。 结果就是一无所获。 这时，之前那猎人又出现了，这一次他似乎已经跑不动了，满头大汗，耷拉着手艰难地前进。 看到黎洛之后，更是满脸绝望，看到黎洛还在拿着电子屏查东西，他摇了摇头，走上前来。 可这一次，猎人说的话更加奇怪了，就像是无数词语的胡乱堆砌。 “别唱了，没有这种鼠标芒果的，赶紧学吧，斑马里面一堆纸箱都没办法……” 他一边说着，黎洛一边向后退，远离了这个奇怪的猎人。 终于，猎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马上停止了自己古怪的话语，然后把自己的背包拿到了前方，着急地翻找着什么。 猎人翻出了电子屏，然后开始在上面画了起来。 他的画工非常差，不过还能看得出是一个小人，这个小人正在尽力地远离黑塔，身后是一道长长的速度线。 然后猎人就举起这个电子屏给黎洛看，指着电子屏，又指向黎洛，做出逃跑的动作。 似乎又担心自己的举动黎洛无法理解，他再次在背包里翻找起来，找到了一张破破烂烂的白纸。 急急忙忙地把白纸打开，猎人怪异地看着白纸上的字，但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果断地把白纸举到黎洛面前。 他疯狂地用手指着白纸，上面还是那两个熟悉的字： “快逃！” 终于，黎洛点了点头。 猎人看到黎洛终于有了反应，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那张白纸收好，拉上背包，又开始了逃亡。 看来黑塔里确实有某种危险，那猎人肯定也是因此变得这么奇怪的。 是某种扭曲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黎洛没有停留，立马调转方向，远离了黑塔。 可走了一段时间，黎洛又停在了原地。 地图上的图标正在飞速旋转。 莫灵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因为视野受限，周围又都是重复的沙丘，他只能跟着黎洛一直变换方向。 可电子屏上的地图方位却一直变换，观测设备也会突然跳转，好像这片区域根本走不出去。 他们的方向，一直朝着黑塔。 怪不得刚刚那猎人会一直跑来跑去，看来他也找不到出路，被这种鬼打墙现象困住了。 “是什么时候走到这片区域的？” 莫灵尝试回想刚刚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们一直都是按部就班地按照官方地图的路径前进。 而且一路上的各种地标和视野图都对应得上。 看来这种影响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笼罩这片区域，会在一定范围内限制人离开。 好厉害的扭曲。 黎洛也满脸凝重，她一直看着前方的黑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许黑塔的扭曲已经发生很久了，可是因为这种无法逃离的限制，外界都无法得知。 内部的扭曲，可能比想象当中更加严重。 是某种遗物导致的吗？ 联想到刚刚那猎人奇怪的语句，莫灵有了一个猜测：“这是针对语言，或者认知的扭曲。” 一想到这，他立马飞到黎洛面前，在电子屏上写下了一段话，传送给了黎洛。 “你看得懂我的话吗？接下来我会对你做个测试，其中会有一个答案明显很奇怪，你选出来。” “a、草莓，红色。” “b、葡萄，紫色。” “c、橘子，橙色。” “d、钝角。” 黎洛看了半天，表情愈加古怪，似乎这道题特别困难，过了一段时间后，她才严肃地回答道： “我看不懂。” (本章完) 第112章 语言错乱 糟糕。 听到黎洛的回答，莫灵知道她肯定也在不知不觉之中被那种现象影响了。 又或许，是自己被影响了？ 他连忙收回电子屏开始检查，翻到其他的界面，发现上面的文字自己都看得懂，似乎那种扭曲并没有影响到自己。 而反观黎洛，在回答莫灵的问题之后，也打开了电子屏，不过她看电子屏的目光越来越迷惑。 最后甚至只能凭着记忆找到了设置界面，开始设置电子屏上的语言，但完全没有起到效果。 她再次抬起头，对着方块说道： “我看不懂了。” 莫灵的脑子飞速旋转，电子屏没有影响，说明这是针对人类的扭曲。 看来方块又隔绝了这种语言错乱的影响。 再次确认之后，莫灵发现自己确实还看得懂电子屏上的文字。 莫灵还找到了一些食品包装袋和罐头，尝试阅读上方的文字，都能够读懂。 而黎洛对这些文字也是一脸困惑。 扭曲看起来很严重。 “试试这个。”莫灵突然想到了方块里的红色头巾。 刚刚找包装袋时，这方块内的红色头巾实在是太过显眼了，很难不引起注意。 认清自我的能力，不知道对这种语言错乱有没有效果。 将红色头巾丢出去之后，黎洛也非常惊讶，不过不需要言语，她很快就明白了莫灵的意思。 她迅速地把红色头巾戴上，随后两只长长的驴耳朵慢慢长了出来。 黎洛还疑惑为什么莫灵让她戴上头巾，但很快她的目光又再次放到了那些包装袋的文字上面。 “似乎有用？”莫灵有些惊喜。 不过回想起这红色头巾的能力，莫灵意识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实：这种扭曲是关于身份认知的扭曲，语言错乱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果然，黎洛拿起包装袋，仔细地阅读了一会儿上方的文字后，对方块说道：“这头巾有用，我又能够看懂了。” 交流又开始顺畅起来。 莫灵连忙叮嘱黎洛不要使用红色头巾的能力，然后把自己关于黑塔扭曲现象的猜测告诉了她。 “这头巾原来是这种作用。”黎洛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驴耳朵。 她也没有磨蹭，迅速根据莫灵的猜测开始搜寻起这种现象。 加入各种限制条件之后，数据库精确地锁定了一种符合条件的遗物 ——象形文字。 …… 无序沙丘内有许多埋藏的遗迹。 这些遗迹内经常会出产各式各样的遗物，这也是深渊二层被誉为“遗物层”的原因。 不过这些遗迹内都会有各种危险，这些危险一般遵循着某些规则，可以巧妙地破解。 想要强闯只有死路一条。 某一次，就有一个猎人团队在沙丘深处发现了一个类似于金字塔群的遗迹。 他们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冲进金字塔去寻找遗物，可是面对的却是各种残忍的陷阱。 凝固的沙刺、到处游荡的蛇虫群、防不胜防的毒气，还有突如其来的冷箭，这些陷阱让猎人团损失惨重。 他们虽然都是拥有遗物，是非常老练的猎人，但是却无法应对这些层出不穷、变化多端的陷阱。 如果继续深入，可能还会有更加致命的危险。 猎人团长在同伴不断死亡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决策的失误，冷静了下来，带着剩余的团员灰溜溜地退出了金字塔。 这片金字塔遗迹并不像他一开始想象的那样简单。 团长返回监测站之后，还是对这个遗迹耿耿于怀，他花重金请了一位来自埃及的老猎人作为向导与他们同行，又更新了装备，打算再次探索。 这位埃及老猎人叫做纳米尔，实力并不强，但是年轻时曾在埃及金字塔当导游，对于金字塔极其了解。 他也和队长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肯定能带着猎人团到达遗迹深处。 “我五岁的时候就能闭着眼睛在金字塔里乱转了！那些金字塔专家都没我熟悉。” “那些陷阱都有规律，只要了解金字塔的结构，就能知道哪里有危险。” 他非常专业，还专门找了一个金字塔的三维建模给团员上了一堂课。 “看到这个地面上的凸起了吗，这是触发器，你越慌张越容易踩到，但是你踩到之后不松开，它也不会触发，非常低劣的触发手段。” “还有这些明显的陷阱孔，比较大一点，很深的是针刺孔，这种多孔状，很浅的是毒气孔，最好的方式就是避开，或者在触发前封锁掉。” “你们都有遗物，这些都是普通的物理手段，很好解决的。” 纳米尔侃侃而谈，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了团员们，再次激发起了团员们的信心。 团长也被说得信心满满，过了几天，猎人团再次出发，向着那金字塔遗迹进发。 到了金字塔内之后，这些之前看起来防不胜防的陷阱确实如纳米尔所说，只要了解了原理和结构，根本不算什么。 “伱们第一次来的时候怎么回事，没有先用机器人扫描一遍结构吗？这是正规探索，又不是盗墓。”纳米尔对猎人团之前的行为有些不理解。 这一次来，纳米尔让队长买了许多消耗性的探索设备，将整个金字塔的结构和路径探查得一清二楚之后才进入。 而且纳米尔一路上都边走边探，非常谨慎，虽然嘴上非常蔑视这些陷阱，但实践起来却比谁都小心。 “都什么年代了还在传统考古！” 团长连连称是，甚至把带队权力完完全全地交给了纳米尔，跟在后面不停地挨训，就像个受气包。 有知识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纳米尔确实把队伍带得很好，在他的带领下，团员甚至就像来旅游的一样。 纳米尔还自顾自地讲起了金字塔的历史，说起各种金字塔的分类和趣闻。 他判断深渊二层这种金字塔群属于比较早期的一种，还讲起了金字塔的发展。 “职业病犯了，又开始说这些了。” 纳米尔在一个漆黑的墓道前停住了脚步，用鼻子嗅了一下，抬起手让后面的团员停住脚步。 “准备防守，可能会有虫群攻击，不要用焚烧的手段，这是连锁陷阱，会导致附近的可燃气体爆炸，就守在这个通道前吧。”纳米尔轻描淡写地告诉团员们。 “用高速的物理手段把它们打落，你来选人吧。”纳米尔拍了拍团长的肩膀，自己则缓缓走到后方。 果然，没过多久，漆黑的通道深处传来了一些沙沙的响动，但又有些沉闷，听起来像是翅膀扇动的声音。 “来了。”纳米尔背着手站在墓道旁，淡淡地说道。 (本章完) 第113章 象形文字 “我来吧。” 团长独自来到了前方，警惕地看着墓道深处。 那扇动翅膀的声音越来越近，一只通体漆黑的虫子突然飞到了照明范围内。 紧接着就是密密麻麻如同黑云一般的甲虫涌了上来，但团长只是面色微变，就举起手，一道黑色的符文从手掌上飞出。 黑色的符文刚飞出去时还是薄薄的片状，遇到空气之后就迅速膨胀，如墨的虚影突然刺破符文钻了出来。 那是一只还在变大的巨鹰，墓道甚至无法装下的它的身躯，它只能蜷缩着翅膀挤在中央。 不过它似乎也明白到不能继续变大，于是在堵住墓道之后就停止了生长。 黑色巨鹰看向袭来的虫群，只是微微张嘴，一股劲风便从口中卷出。 如同刀片一般的黑色风刃将那看起来非常恐怖的虫群卷成了碎末。 来势汹汹的虫群无处逃脱，死去的虫尸从空中落下，铺满了一整个通道。 甲虫并不是源源不断的，在黑色巨鹰的攻击下变得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寥寥几只，不成威胁。 很快，墓道内就再也没有虫子飞来。 看到战局已定，团长便将张开的手掌关闭，握紧了拳头，那只巨鹰也瞬间消失。 尘埃落定，团长转头看向纳米尔：“怎么样，纳米尔先生，这样的处理还满意吧？” 语气中满是尊敬。 但纳米尔的表情却有些古怪，若有所思，一直看着团长的手掌。 听到团长询问，纳米尔才回过神来。 “当然满意。” 似乎看出纳米尔有些愣神，团长关心道：“怎么了？纳米尔先生？” “没事，团长的身手有点惊到我了。” 众人踩过厚厚的虫尸，继续向前进发，但这一路上纳米尔却一言不发，完全没了之前的侃侃而谈。 面对各种陷阱时，也只是淡淡地说一声应对方法，不再讲述这些陷阱的历史。 “前面就是主墓了。”纳米尔平静地说道：“这里没有什么陷阱了，大胆向前走吧。” 团员们迅速地进入了主墓室，但纳米尔却站在主墓前的神殿内，看着上方栩栩如生的壁画。 团长站在他的身后，和他一起看着这些壁画。 两人一言不发，各有所思。 不一会儿，纳米尔才打破了沉默：“想找什么就去找吧，不用防备我。” 团长听到纳米尔的话，明显十分惊讶。 “你知道我在找东西？” 纳米尔叹了口气：“我说了，我五岁就能闭着眼睛在金字塔里转了，不会有我不知道的东西，研究金字塔的专家都没我懂。” 他在周围转了几圈，随意指向了一处杂乱的壁画，对着团长说道：“应该在那里，你去看看。” 团长一脸不敢相信，半信半疑地朝着纳米尔指着的方向走去，来到了壁画前。 他试探性地把手放了上去，果然那壁画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那些杂乱无章的图案开始变得整齐，然后爆发出虚影，如同幻灯片一样跳动起来。 各种各样不同的虚影闪过，那些图案也顺着虚影跳到了团长的手臂之上，在团长的手臂上排布得密密麻麻。 再看那壁画，已经变得平平无奇，那些杂乱无章的图案也消失不见。 “原来是这样，这么简单吗？”纳米尔突然在团长背后说话，吓了他一跳：“你上次来就有收获？怪不得伱花这么多钱请我。” 团长看着满是图案的手臂，点了点头，心虚地说道：“纳米尔先生，我不是有意隐瞒的。” 纳米尔却不在意，而是怀念地看着这些图案：“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某种遗物吧？很强大的遗物。”团长猜测道。 纳米尔摇摇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这是象形文字，人类最早的象形文字。” “纯粹利用图案来当作文字使用，很直接的表意文字，只需要简单的笔画和勾勒，就能把要表达物体的外形特征，具体地勾画出来。” “所以你看到它的一瞬间，就知道表达的是什么。” “真美。”纳米尔甚至走上前，将团长的手臂举到眼前，如饥似渴地观察起来。 团长自知理亏，也没去反抗。 “你说他们是遗物，那代价是什么？”观察片刻后，纳米尔放开了团长的手臂，好奇地询问道。 听到这，团长举起手，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上面记载的东西。 可是，他念的每一个字，都是完全错误的。 “我大概明白了。”纳米尔有些惋惜地说道：“看来你已经不认识它们了。” “那边应该还有，你可以继续收起来。”纳米尔又指向了远处的一幅壁画。 “纳米尔先生，你不拿一些吗？”团长不解地问道：“作为我隐瞒情报的补偿，这是一种很强大的遗物，能够大幅度提升实力。” 纳米尔摆摆手：“我的任务就是带你们进来，钱我也收到了，不需要，而且它的代价太大了，我不想忘记这些文字。” “……” 团长根本无法理解，这么强大的遗物居然不要？ 但此时，纳米尔却又提出了要求： “我可以免费帮你探索完全部金字塔，但有个条件，你得把这些文字，全部上传以作研究，可以吗？”纳米尔看着团长的眼睛，真挚地询问道。 “好。” 答应之后，团长发现纳米尔先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似乎这趟金字塔之旅他的收获比自己还要大。 无法理解。 在纳米尔的带领下，猎人团探索了整个金字塔群，团长也良心发现，不再自己独吞，给团员们分了许多象形文字。 纳米尔只是笑着，继续乐呵呵地和团员们讲解着这些文字的历史，就像一位称职的导游。 “这个圆头十字架一样的图案，也被称为t形十字章，现在还有人叫他结头手柄，代表了永恒的生命，但是创造这些文字的人却没有获得永恒的生命。” “不过这些文字倒是被刻在石板上，永远留了下来，哈哈，哪有什么永恒？你们觉得有吗？” 就像刚来金字塔时一样，纳米尔先生自顾自地讲述着，而团员们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兴奋地看着自己获得的文字。 不知道是不感兴趣，还是已经听不懂了。 回到监测站之后，猎人团按照约定上传了那些象形文字，纳米尔帮助研究人员将这些文字分类、定义，还被定为了发现人。 这种强大的遗物因此为人熟知。 …… 【遗物：象形文字】 【代价：使用者关于对应文字的理解被完全扭曲，被其他文字所替代】 【能力：使用者能够召唤对应文字意义的力量虚影】 【发现地：深渊二层】 【发现人：纳米尔】 …… (本章完) 第114章 怪异黑塔 “被其他词语替代……” 莫灵想起之前那猎人的话语，确实是一些词语被完全替代掉了。 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是语句却完全无法理解。 好奇怪。 “那猎人是吸收了什么象形文字吗？” 但是如果是遗物的代价，为什么要跑呢？莫灵越想越不对劲。 黎洛也开始检查起来，身上并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象形文字。 如果那猎人说得没错，这种语言错乱现象应该是范围性的，和象形文字并不符合。 黎洛又改变了搜索条件，可是并没有找到其他符合的遗物现象。 莫灵又想起了红色头巾，它的代价能够覆盖黎洛的语言错乱，让她恢复正常，这不就证明了黑塔是一种身份认知的扭曲？ 越想越迷糊，莫灵觉得还是自己掌握的信息太少。 查找无果之后，黎洛又带着莫灵向着远离黑塔的方向走了一段时间。 然而，戴上头巾的黎洛还是无法走出黑塔的范围，头巾好像也对这种鬼打墙现象毫无办法。 思来想去，眼下只有一个办法——朝着黑塔前进。 既然已经免疫了这种扭曲，还是进入黑塔去一探究竟的好。 商量过后，两人决定不再逃离，向着黑塔内部进发。 很快，类似珊瑚礁一样的黑色小塔就出现在了莫灵的视野当中。 与图片上描绘的一样，这里确实生机勃勃，各种各样的植物在孔洞之中生长。 还有无数的小动物在塔间的缝隙穿梭。 这些动植物都看起来非常正常，完全没有异常之处。 黎洛甚至找出了黑塔附近的生物数据库，和这些动植物一一比对，不管是外表还是行为都完全对应。 “对动植物没有影响？” 这是一种针对人类的扭曲吗？还是说针对有语言生物的扭曲？ 带着疑问，两人继续前进，穿梭过塔间的缝隙，很快就来到了一堵高墙面前。 “这是哪？” 莫灵的视野受限，看不清这高墙的边缘，但他发现黎洛已经抬起了头。 这就是黑塔！ 莫灵恍然大悟，这黑塔太过高大，以至于自己只能看到它的一部分，所以才会以为是一堵墙！ 这墙上的孔洞也非常宽敞，一直向内延伸。 “怪不得能作为监测站，这内部的空间足够大了。” 莫灵还看到了人为的痕迹，一些银白色金属制的踏板架在孔洞之中凹凸不平的地方，还有一些高度差较大的孔洞外被架了一副梯子。 这都是方便人类通行的设施，但莫灵在这里却没有看到人类。 孔洞外还有类似于岗哨亭的建筑，一些隐蔽的地方还设置了监控，但亭子里也没有人，监控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常运转。 人都去哪了？ 找到一个宽敞的孔洞，黎洛沿着梯子走了上去。 这里的人工痕迹更加明显，宽敞的步道一直向内延伸，步道旁还有一排排的照明灯具。 但是似乎是因为无人维护，这些灯具有一些已经坏掉了。 黎洛小心翼翼地沿着步道向内走去，发现越往里走空间越大。 随着孔洞空间的增大，人类建设的痕迹也越来越明显，一些简易的房屋出现在道路两边，从布置来看应该是作为储藏间使用的。 一些是放置武器的，不过里面的武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些废弃的零件。 还有一些房屋应该是放置食物的，这里面的东西都还存在，成堆的罐头整整齐齐地摆放，都还没有过期，可以食用。 不过另外的一些类似于蘑菇的食物已经完全烂掉，这些食物应该也是黑塔的人们从黑塔内部采摘来的。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生活物资的储藏室，这些东西也完好无损地放在这里，没人拿走。 “只有武器消失了？”莫灵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兆头，说明这儿的人们非常着急，只能够转移武器。 又或许说，只够时间拿起武器反抗。 莫灵又想不明白了，如果只是语言扭曲，这里的人们为什么会拿起武器。 “他们打算攻击什么呢？” 黎洛满脸警惕地向前走去，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孔洞交界处，这里联通周围的所有的通道，算是一个聚集点。 打开电子屏，地图上显示前方是一个广场，是最初来到黑塔的人们定居的地方。 果然，还没到达中央，就已经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建筑，这里的建筑分类从内部结构来看应该是住宅。 这些住宅的外墙上可以看到重复扩建的痕迹，应该是人们慢慢从临时房屋改造而来的。 房屋里面设施都非常齐全，包括冰箱和各类厨具都应有尽有，莫灵甚至还看到了自来水系统和集中供暖系统的管道，似乎是经过了统一规划。 莫灵还在住宅区地下看到了利用天然孔洞连接而成的下水道。 这已经不能算是一片临时建筑了，完全就是为了长期居住准备的区域。 不过，这些明显是为了长期居住的住宅区内还是没人。 屋内，桌上摆放的食物已经完全变质，就像是住在这儿的人突然匆匆离开，什么都没有准备。 这些房屋也非常完好，没有遭受过什么攻击。 “到底去哪了？” 两人穿过房屋之间弯弯绕绕的小巷，向着前方的广场走去。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人群的声音。 黎洛非常谨慎，并没有急匆匆地靠近，而是再次拿出了一个探测设备，小心翼翼地操控它向前飞去。 探测设备钻过狭窄的巷口，来到了广场上。 电子屏上的一幕瞬间让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是在干什么？” 一大群猎人里面穿着常见的战斗服，但是外边又套上了一身宽大的制式长袍。 明明可以借助照明设备，但是这些人偏偏要举着火把，将广场照得通红，就像某种宗教祭祀的现场。 一位高大的猎人穿着长袍，站在广场的高台上，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声情并茂，但是各种熟悉的词汇组成的语句却毫无意义。 莫灵猛然意识到，这人的语言被扭曲了！ 高台上的长袍人每说一句，底下的人群就欢呼一声，举着火把摇来摇去，积极地响应着。 那些响应的话语也根本听不懂，莫灵仔细听了一遍，发现那些语句也是由各种文字混杂而来的，每个字都知道什么意思，但组合起来完全没有实际意义。 又是语言错乱。 但是莫灵看着电子屏，突然意识到，这语言错乱可能与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 这些长袍人居然相互之间听得懂！ 也就是说，那些人替换之后的词语，是完全相同的，所以他们之间等于换了一个词语沟通，意思根本没有发生改变。 如果有两个人都把“毛巾”当做“手机”的意思。 那他们之间就没有任何交流障碍！ (本章完) 第115章 东躲西藏 正思考着，人群之中突然有了骚动。 几位长袍猎人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怒吼，拿着火把朝着观测设备冲去。 被他们发现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长袍猎人是怎么发现的，黎洛果断地舍弃了那观测设备，向着巷子后方退去。 然而，这些长袍猎人却不慌不忙，围在了巷口。 紧接着，他们其中一人突然大喊一声，一个奇怪的音节从口中传出，紧接着他身上就冒出一道符文，那符文化作一根漆黑指针，指向了黎洛的位置。 这漆黑指针一直漂浮在施放者的头顶，指针生成之后，长袍猎人们就举着火把向巷子内涌来。 那是什么遗物？ 脚步的声音越来越近，那根漆黑指针好像能够精准地找到黎洛的位置，完全无法逃脱。 而且他们对于住宅区非常熟悉，马上就分成几拨人，对黎洛围追堵截，脚步也开始在四周响起。 莫灵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一些长袍人已经进入了他的视野，他们都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武器，来者不善。 正打算发动攻击，附近的一个下水道网盖却突然打开，一个奇怪的潜水头盔冒了出来。 敌人？莫灵刚想传送，就听到这戴着潜水头盔的人对黎洛喊了一句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听得懂你就过来！” 那声音就像是人在水中说话，音色十分奇怪，但意思完全听得懂。 这是一个正常人！ 潜水头盔喊完之后就跳了下去。 黎洛愣了一会儿后，连忙朝着那下水道冲去。 来到网盖旁后，黎洛并没有先往下跳，而是把旁边的网盖也拉开，扩大空间，让莫灵先下去。 方块飘下去后，她再恢复网盖，在长袍猎人到来之前躲到了下水道内。 “跟着我！”潜水头盔向黎洛喊道，他招了招手，随后就跑向下水道的另一端。 紧紧跟上，莫灵才发现下水道的错综复杂，因为是完全利用黑塔原本的孔洞制成，所以这里的路径完全没有规律。 这些孔洞虽然没有上方的住宅区开阔，但也足够几人同时通行。 住宅区的灯光透过网盖照射到孔洞内，勉勉强强能将路看清楚，而且似乎是因为长期不使用，这下水道已经完全干涸。 潜水头盔几步一回头，把黎洛带到了一个垂直的孔洞前。 “下去，他们的追踪有距离限制。”说完他就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黎洛犹豫片刻，向下跳去，莫灵也紧随而下。 一阵黑暗过后，莫灵才发现自己降落到了一片深潭上方，潭水非常清澈，阳光从孔洞穿透进来，几道光柱照亮了四周。 一些坚韧的植物借助这些阳光和水分在深潭旁生长起来，别有一番生机。 潜水头盔已经站在了潭边的石块上，拿着自己的电子屏甩水。 “这个距离应该够了，他们找不到你了。”他对着还在池子里的黎洛安慰道。 黎洛缓缓游到岸边，从包里拿出一块海绵状的黄色小块，放到了衣服上，瞬间将湿透的衣服吸干。 “给我来一块。”潜水头盔走到黎洛面前，摊开了手。 拿到海绵块后，他并没有吸自己的衣服，而是把电子屏上的水吸干，开始在上面记录着什么东西，看起来非常认真。 莫灵这才注意到，这潜水头盔穿着研究人员常穿的白大褂，但此时已经完全湿透，但他完全不在意。 电子屏上，他似乎在详细地记录着之前那些长袍人的行为，语句非常通顺，一点都没有语言错乱的感觉。 写完之后，他看向黎洛，淡淡地说道：“从进入黑塔的时间来看，你本该已经受到黑塔扭曲了，但是伱还听得懂我说话，是有防止扭曲的方法吧？” 黎洛点点头。 潜水头盔拿着电子屏，切换了一个文档，又开始记录起黎洛的状况，像是一位医生一般与黎洛交谈起来。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我还是要对你做一些测试，可以吗？” 在得到黎洛的同意后，潜水头盔开始问起问题。 “第一题，名词题，请选出不是动物的一个选项。” “a、苏门答腊虎。” “b、猫。” “c、风扇。” “d、长颈鹿。” 非常简单的问题，黎洛迅速地回答了上来，潜水头盔也点点头继续询问：“第二题，动词题，请选出不是动作的一个选项。” “a、蓝。” “b、跳。” “c、喝。” “d、打。” …… “第十题，也是最后一题，请说出几个四个字都是不同声调的成语。” 黎洛想了想，回答道：“飞禽走兽、山重水复、精诚所至……” 潜水头盔点点头，在电子屏上打上了勾。 “你应该是刚来黑塔吧，现在黑塔扭曲越来越严重了，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防护办法，很厉害。” “我叫白舟，是黑塔监测站的医疗人员，你可以看我的铭牌，也可以在数据库上搜到我的名字。” 说完他就拿出了铭牌，举到黎洛面前。 “二级猎人，潜水员白舟。” 他果断的自证行为也打消了黎洛的怀疑，但他似乎还不满足。 “现在你可以给我问一些问题，证明我没有被扭曲。” 听到他的要求，黎洛先是一愣，随后又摇摇头：“没必要了吧，你问的问题已经可以证明了。” 但白舟却非常在意这一点，他固执地向黎洛说道：“必须提问，至少一个问题，这是相互信任的根本！” 在他坚定的语气下，黎洛想起了之前莫灵对她的测试，于是敲了敲方块。 莫灵一下明白了什么意思，把电子屏传了出去。 白舟看了一眼，果断地回答道：“d、钝角。” “答对了。” 听到黎洛的肯定，白舟明显放松了许多，似乎也对自己答对问题非常高兴。 他拍了拍胸口，说道：“黑塔里终于有一个正常人类了，我还以为全部都被扭曲了。” 黎洛却察觉到了他话语当中略显奇怪的描述。 “正常人类，你自己不就是吗？” 白舟被黎洛的话说得一愣，随后又摆摆手：“我虽然也没被扭曲，但我不是人类。” “我是鱼人。” (本章完) 第116章 潜水员白舟 鱼人？ 在黎洛震惊的眼光中，白舟拉开了潜水头盔前方的防护，露出了一扇玻璃窗口。 从玻璃制的窗口中，就能看到他的脸。 “你看，我是鱼人，要待在水里面。” 黎洛向内看去。 那是一个泡在水中的人脸，虽然因为头盔里有水，经过折射，看起来非常奇怪，但无法否认那就是个正常人。 莫灵也被白舟的话惊到了。 在此之前，莫灵就仔细查看过白舟头盔内部，发现就是个泡在水里的人，他只觉得这是什么遗物的代价。 “泡在水里就能防止扭曲。”当时莫灵猜测可能是这种情况。 但现在他却说自己是鱼人？ 这时，白舟突然看了一下电子屏上的时间。 “该换水了。” 他走到了潭水边，把自己的潜水头盔摘下，水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一张清秀的脸露了出来，虽然满是胡渣，有些发白，但的的确确就是一名人类。 他的皮肤也没有因为长期浸泡浮肿，就像是刚刚游完泳，除了挂着一点水珠之外与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此时他却憋着气，把嘴闭得紧紧的，脸上也因此微微泛红。 他一边憋着气，一边摇晃着自己的潜水头盔，把里面的水都摇晃干净，紧接着又把头盔放到了水潭之中，让清澈的潭水进入头盔。 待潜水头盔装完潭水之后，他一使劲，将头盔套在了自己头上。 趁着水还没流出来，他将头盔扭紧，然后在水中大口呼吸起来。 “很长时间没换水了，有点不习惯。” 莫灵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太奇怪了，明明是个人类，却非要说自己是鱼人？ “我想交换一下信息，可以告诉我你抵抗扭曲的手段吗？”白舟询问道。 在得到莫灵的同意后，黎洛将红色头巾的原理告诉了白舟。 他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认清自我的能力吗？这与我猜测的大致相同，黑塔是在对身份认知进行扭曲，不仅仅是语言。” 听到这，黎洛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也是利用了锁定身份认知的方式吗？” “不是，因为我是鱼人，可以免疫扭曲。”白舟认真地解释道。 “……” “但是伱就是正常人类……” 正说着，黎洛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白舟问道：“你的遗物是什么？” 白舟指了指自己的潜水头盔。 “有上传过遗物信息吗？”黎洛追问道。 白舟点了点头。 黎洛迅速地在自己的电子屏上搜索了起来，很快就找到了这潜水头盔的信息。 …… 【遗物：潜水头盔】 【代价：使用者会永久性认为自己是鱼人】 【能力：水下呼吸、水流控制、力量增强、鱼人语言等使用者“自以为”的鱼人能力，待开发】 【发现地：深渊二层】 【发现人：白舟】 …… 这也是一种身份锁定！ 但是却会把自己的身份锁定为一只鱼人。 白舟也看到了电子屏上的遗物信息，但是却毫不在意。 “这上面写的是错的，我本来就是鱼人。” 他还和黎洛解释起自己“被误会”的缘由。 …… 白舟原本是深渊三层的一只鱼人，生活在无尽的大海之中，但是因为一场风暴，他脱离了族群。 离开族群的鱼人很难生存，白舟想要找到返回族群的方法，可是风暴太过强烈，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送到了哪里。 深渊三层非常危险，到处都是可怕的海洋巨兽，各种岛屿上还有奇怪的扭曲现象。 好在，他们鱼人族是免疫扭曲的，所以白舟一直都在岛屿附近转，苟延残喘。 但好景不长，他误入了一场海洋逆流，等到回过神来，已经到达了深渊二层无序沙丘。 这可要了白舟的命，无序沙丘在鱼人族眼中就是死亡禁区，甚至比深渊之底还要恐怖。 但是他运气非常好，没多远就是黑塔，他在黑塔前昏倒了。 等他醒来，已经带着潜水头盔，躺在黑塔医务室的病床上了。 一群研究人员正好奇地盯着他。 “白舟，你还好吗？” 他们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白舟有些吃惊，不过这是深渊，一切皆有可能，也许是什么探查身份的遗物吧。 “还好。”当说出这句话，白舟才意识到不对劲。 为什么自己能听懂人类的语言，而且还能回答？ “我们在黑塔外发现昏倒的你，戴着这个头盔，之前有发生什么事情吗？”研究人员关心地问道。 不是你们给我戴上的吗？ 白舟有些奇怪，但这些人救了自己，好像对自己也没有偏见，于是他就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他们。 研究人员一边听着白舟的经历，一边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又问了一些问题后，他们才对白舟说道：“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这位护士说。” “你的遗物信息已经记录完毕了，给你解释你应该也不会相信，你有疑问了再找我吧。” 研究人员给他的头盔拍了个照片，就离开了。 遗物？ 白舟摸了摸自己的潜水头盔，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懂了！这头盔能让我和人类正常沟通，还能完全理解人类的行为！” 在鱼人族，遗物也是一件很稀少的东西，白舟因此非常兴奋，可是兴奋过后，他又开始害怕起来。 “代价是什么？”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病床边桌上的镜子，那头盔的内部，就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类面孔。 “代价，就是让我的外貌变成人类吗？” 人类，好丑。 不过眼下来说，这个遗物的能力正好救了他一命，属于是雪中送炭了。 这些人类也没有因为他是鱼人对他产生偏见，反而还救了他。 “人类可真友善啊。” “我喜欢人类。” 他在镜子前龇牙咧嘴，奇怪的行为把身边的小护士吓得不轻，他这才注意到身边有人，连忙道了个歉。 “我感觉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你可以带我去深渊三层吗？”白舟认真地对小护士说道。 小护士先是一愣，随后就疯狂地摇头。 “为什么不行？是不是这里要收钱？”白舟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在鱼人族里了。 之前他听族里的长辈说过，人类的社会很复杂，任何事情都要花一种叫“钱”的东西。 长辈对他说：“人类是一种很厉害的种族，他们用钱这种东西作为‘代价’，然后让资源迅速流通起来，他们把这称为‘一般等价物’，真是惊人的创造。” 白舟现在还忘不了长辈当时向往的眼神。 人类可真伟大啊！ 不过，现在最可怕的是 ——他没钱。 白舟扯了一下小护士的衣角，认真地问道： “哪里搞钱快？” (本章完) 第117章 错乱前兆 在小护士的介绍下，白舟成了医疗队的保镖，在医疗队外出的时候保护他们。 白舟这时也发现，自己的遗物代价似乎是永久的，即使摘下头盔，也不会变回帅气的鱼人。 “唉，人类太丑陋了。” 这种样子，怎么回鱼人族？就算回去，也不会被认可吧。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白舟干脆就在黑塔住了下来，然后天天跟着小护士学习各种人类知识…… “你不要跟着我了！”小护士气愤地对跟在身后的白舟说道：“我要去出手术。” “但是他们让我有问题就问你。”白舟把手放在头盔上，不知所措地解释道。 小护士叹了口气，随后才放缓语气：“你等我出来吧。” 于是白舟就在手术室外等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小护士疲惫地从手术室里出来，才看到仍然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的白舟。 “伱不困吗？”她有些生气。 “鱼人不用睡觉。” “……” 沉默片刻，小护士才坐到他身边，说道：“你昨天想要问什么？问吧。” 白舟拿出了一盒巧克力，送给了小护士。 “没什么，我们单位发了这个，鱼人吃不了，会中毒，送给你。” 说完，白舟就站起身子，离开了医院。 …… 在黑塔生活的这段时间里，白舟也尝试过证明自己是鱼人，但都没人相信他。 之后一段时间，他还武转文，加入了医院，想凭着自己的努力，从生物学上证明这件事情，可是还没证明，黑塔的扭曲就出现了。 白舟指着电子屏和黎洛据理力争。 “你不用看那遗物的记载，我和他们说了很多次了，这是错的，可是他们都不相信。” 黎洛也无奈地点点头，“承认”了他就是鱼人。 再与他去争论这件事情根本没有意义，眼下最重要的是黑塔的扭曲。 听完他的讲述，莫灵也总算知道他为什么没被黑塔影响。 对于白舟而言，他也和之前针刺石林那些幽灵一样，对自己身份的认知完全锁定，根本无法被改变。 “看来这的确是一种针对身份的扭曲。”莫灵心想。 只不过为什么会导致语言混乱呢？ 难道这只是一种前兆？ 黎洛也猜到了这一点，向白舟询问黑塔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舟在电子屏上找出自己的记录，和黎洛分享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这种扭曲并没有这么迅速。” …… 黑塔监测站在许多人眼中就是一个安稳的港湾，即使不用去遗迹冒险，也能靠着一些生活技能在深渊之中生存下来。 安全又隐蔽。 还有各种各样的生态系统，即使哪天工作累了，随便找一个孔洞，也能看到奇异的自然景观，安慰身心。 不过黑塔越高却越危险，所以人类聚集地都在底部，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向上走。 只有一些受雇于研究所的专业猎人小队，会专门来往于黑塔高处，收集稀有的生物样本。 最开始的扭曲，就出现在这些从黑塔高处回到监测站的猎人小队中。 平常的一天，一支猎人小队满载而归，来到了监测站的检查点，卫兵们例行对他们进行了消毒和检测。 一切正常，士兵见带队的这位队长是位熟人，于是随口问了一句：“这次顺利吗？” 队长听了卫兵的话，却满脸疑惑，没有回答。 卫兵也没有在意，继续检查小队带回来的样本，发现没有异样后，摆了摆手，让他们尽快通过。 看到了卫兵允许通过的手势，队长转过头，对着身后的队友喊道：“学习！” 紧接着，队员们也大声回应道：“睡觉！” 等队长转过身想要进入时，发现不对劲的卫兵终于拦住了他：“现在怀疑你们小队有问题，你得和我们走一趟了。” 但回应他的，还是队长困惑的眼神。 这时，卫兵才意识到情况可能比自己想象得要严重，他连忙上报了异常，这支小队也因此被送到了一个专门的隔离点。 他们被怀疑是某种未知疾病。 经过检查，监测站的医生很快就发现，小队成员的语言体系已经完全错乱。 他们的词汇完全被替换成了另一个意思完全不同的词语，两者完全没有联系。 完全随机，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但是这些小队队员之间却可以流畅交流，没有隔阂。 除此之外，这些队员的身体就没有其他异常，依然是活蹦乱跳，和正常人没有区别。 医疗人员只好用图片和绘画之类的交流方式向小队成员说明了情况，同时向他们了解缘由。 通过图形，医疗人员询问队长这次探索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接触过什么，但队长却说一切正常。 他们只是按照以往的路径到达黑塔高处，然后找到了目标生物，收集样本之后就回来了。 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也没有异常情况发生。 小队带回来的生物样本经过检测，也没有携带未知的细菌和病毒。 医疗人员猜测，他们可能是被某种范围性的遗物现象影响了，让他们先集中居住，看看会不会随着时间恢复正常。 就这样过了几天。 一天早晨，一位保洁人员照常地把餐食送到小队居住的屋内，帮助他们收拾好垃圾，打扫卫生，一切看起来都平平无奇。 但离开时，一位队员却和他说了一声“谢谢”。 “没关系。”保洁人员平静地回复道。 等他消毒完毕，走出隔离点大门，才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连忙冲回隔离点内，提醒正在值班的医生：“那些受到扭曲的人好像恢复了！我刚刚能听懂他们说话！” 但是，这名医生却看着自己的电子屏，若有所思。 他拿着电子屏的双手愈发颤抖，拼命地翻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你听到了吗？那个小队恢复了，那种扭曲应该是有时效性的！你快去检查一下。”保洁人员急切地提醒道。 但医生却拿起电子屏，举到了他面前。 上面是一团杂乱无章的文字，密密麻麻的，每个字都看得懂，但是在保洁人员面前，就像一堆乱码。 “不是他们恢复了，是我们也病了！” (本章完) 第118章 蔓延的错误 我们也病了？ 保洁人员看向屏幕，上面的词语排列组合，没有任何意义。 他这时还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这上面的字都乱了，难道还会影响电子设备？” 但医生却严肃地说道：“电子设备没有问题，是我们出了问题！” 他迅速接通了警卫站，想要上报情况。 “喂？是警卫站吗？” “是的。” “隔离点这里出了问题，我怀疑我们已经受到了扭曲……” 但说到一半，他意识到了不对劲，沉默了。 警卫站的接线员听到医生不说话了，连忙问道：“喂？医生你请继续说。” 医生默默地看着电话按键上自己已经不认识的数字，对那边严肃地说道： “现在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请通知整个黑塔监测站的居民，找到附近的文字，如果发现看不懂，立刻上报。” 那边的接线员听到了医生的话，也不说话了。 片刻之后，接线员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他大概是明白了。 “明白。” “最高级别警戒！”伴随着接线员的大喊，电话挂断了。 此时，保洁人员站在身边，小心翼翼地对医生说道：“没错吧？那种扭曲能够影响外界的文字，就连电子设备上的也被影响了。” 医生此时已经非常着急了，生气地说道：“是我们的问题，不是文字的问题。” “有什么区别呢？” 保洁人员小声地嘀咕道…… 黑塔的扭曲正在蔓延，一整个监测站很快就笼罩在了一片阴影当中。 深渊二层的信号被阻隔得很严重，想要出去传递信息的人们还发现黑塔被一种“鬼打墙”包围了。 情况愈发严峻，几乎所有人都发现自己已经看不懂身边的文字了。 一段时间之后，整个黑塔监测站就已经陷入了混乱当中。 群众开始胡乱地猜测，人心惶惶。 于是为了安定民心，监测站官方通知所有人都来到住宅区广场，召开了一场汇报会。 医生作为发现人，担起了科普的重任，介绍起这段时间他们对于这种扭曲的研究。 “这是一种针对人语言系统的扭曲，最开始会是名词、动词，接下来就是语法、发音，目前还只能研究出这些，但是对人的生活没有影响，不用过于慌张。” 可是，他的话却不能安抚愈发恐惧的民众。 台下的质疑不绝于耳： “那外面的鬼打墙怎么回事？你们有没有上报官方，这是不是你们自己搞出来的东西？” 一旁的黑塔站长把这段时间的举措都公布了出来。 “已经用各种遗物尝试沟通外界了，请各位耐心等待，这个时候不能自乱阵脚。”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冷静下来的，尤其是在自身安全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 “我看伱们什么都没做！你们官方不是有那种很厉害的遗物吗？这可是黑塔监测站，就这样等死？” 站长不断安抚，可都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之前那位保洁人员又跳出来质疑医生的观点。 “这根本不是针对语言系统的扭曲，这是一种对外界文字的扭曲！你老说是我们自己的问题，是不是想借此机会清除我们？”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清除。 这是一种在深渊扭曲之下，迫不得已的举措，为了防止扭曲扩散，把受到影响的人全都清除掉。 见到其他人都不说话了，他反而感到了自豪，越说越起劲。 “要不然怎么会有鬼打墙这种封锁行为，你们还什么都不作为，拖延时间，我猜就是你们自己搞的鬼，说不定这些文字都是你们改掉的，还想让我们自我怀疑。” 医生见到安抚起了反效果，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们这段时间已经在抓紧研究了，但是因为文字错乱的原因，很多设备都无法操作。” “那些从外面进来的新人，刚开始并不会看不懂文字，这已经可以证明受到扭曲的是我们，不是文字，这应该很容易就能推断出来……” 医生着急地对下方的人们说着自己的研究，还把成果一条条列了出来。 可是台下的一句话，却让他哑口无言。 “那你研究这么久，找到解决方法没？” 一石激起千层浪，没有人在意他对于扭曲规则的研究，也没有人在意这种扭曲的变化过程。 “对啊！你找到解决方法没？” “外面的鬼打墙怎么解决？” “我能出去了吗？” “你们这么多厉害的遗物，是不想用，还是舍不得用？” “还让我们相信你？这怎么相信你。” “……” 医生听着这些话，垂头丧气地向后走去，毫无办法。 站长再次走上前，把这段时间他们的举措都再说了一遍，可回应他的仍然是无尽的质疑。 终于，台上的站长控制不住了，怒吼道：“整个监测站可能有用的遗物我们都尝试过了！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去试？” 周围的下属连忙拉走了他，在这段时间的高压之下，原本应该冷静的他也在这个时候失了态。 台下的人们面面相觑，又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不是官方吗？” “让我这二级猎人去试？” “我又没有拿你这么高的工资。” “……” 他们小声地讽刺着失态的站长，一边又为自己开脱。 “算了吧。”医生无力地安慰站长。 汇报会不欢而散，这场为了安抚而召开的会议反而让混乱更加剧烈。 又过了一段时间，质疑的群众拿起武器冲开了医院的大门。 可是看到的只有那位医生的尸体，他躺在手术台上，全身被肢解得不成人样。 于是群众更加相信这就是官方的阴谋。 这时候，警卫本就空虚，他们又冲进了监测站的办公大楼，把那些仍然在努力的官方人员抓住。 “你们这里最强大的遗物呢？” 官方人员一句话也不说，他们只能自己找。 群众抢夺着保险库里那些功能强大的遗物，他们把整个办公大楼翻了个底朝天。 因为这段时间的混乱，警卫资源严重不足，赶来的警卫队也被他们用遗物消灭。 冲到站长办公室，他们继续逼问着他，问他到底有什么阴谋。 “你到底想干什么？” 站长被绑在地上，狼狈地说道： “我想要联系上外界，想要救你们出去，我想要解决扭曲……” 回应他的是一记狠厉的巴掌。 “别耍花招！快说！医生也是你杀的吧？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听到医生死去的消息，站长怔怔地望向前方，双目失神。 “那就是你杀的了！” 为首者没听站长解释，举起刚刚抢到的遗物了结了站长的生命。 “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继续等啊！外面的人会来救我们的！” (本章完) 第119章 劣质动画 “外面那些官方人员到底在做什么？黑塔这么久没有联系外界，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群光吃饭不干活的废物。” 黑塔监测站里，他们照常生活着，但随着语言的扭曲，他们发现自己的一些话语出现了强大的力量。 “一种类似于言灵的力量。”白舟说道。 他一直默默地看着扭曲的发生，因为他只是一位鱼人。 从扭曲蔓延开始，他就已经和周围的人没有共同语言了。 白舟就一直待在自己的家里，看着事态愈发严重。 当发现那种力量之后，他们也没人去提之前关于扭曲对象的争论了，就好像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之前追踪黎洛的那种黑色指针，就是那种力量制造出来的。 “象形文字？”听到这，黎洛猛地发问。 “很相似，都像是语言力量的具现化。”白舟点头赞同道。 “不过我在他们身上没看到象形文字的符文，他们使用那种力量需要喊出那个字，所以我才说像是言灵。” 白舟继续讲述着。 那些获得力量的人似乎开始用这种力量寻找离开黑塔的路，但是他们却发现指针指向了黑塔高处。 然后，他们就向上走去，等回来时，已经穿上了这种长袍。 “只有一小部分人回来了，回来之后就对我有很深的敌意，似乎是想要抓到我，所以我就躲起来了。”白舟说道。 “黑塔高处有什么？”黎洛不解地询问道。 “不知道，出现扭曲以后，我都没上去过，那些路口都有长袍人守着，上面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 听到这，莫灵也基本上明白了监测站内发生的事情。 看来扭曲比想象当中更加严重。 “也不知道那些猎人为什么变成那样了。”莫灵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扭曲的起源也在黑塔高处，那些黑色指针指向的出路也在高处，看来是必须得去一趟了。 白舟把自己的电子屏放好，对着黎洛说道：“先再躲远点，这里不安全。” 带着两人穿过弯弯绕绕的孔洞，白舟走到了一片空地，这里放了几台研究设备，还有一些生活物资，非常简陋。 看起来就是他一直生活的地方。 “要吃点鱼吗，我的烤鱼做得很不错。”他来到一旁的小池塘旁，里面养着许多奇特样貌的鱼。 黎洛婉拒了他的邀请。 “你知道去上方的路吗？或者有没有孔洞的分布图？”她急切地问道。 “补充一下体力，一起去吧，在你来之前，我也打算去上面看看了。”他看着黎洛，认真地说道。 这倒是出乎意料。 白舟走到那堆研究设备旁，怀念地看着他们，解释道：“我得去完成一个约定。” 约定？ “什么约定？”黎洛脱口而出。 白舟走到一台破旧的显示屏前，拍了几下，上面的花屏才慢慢消失。 他从旁边拿来一个老旧的储藏器，插了上去，然后点开了其中的一个视频文件。 “接下来你看到的，请记在心里，过程当中，不要有任何怀疑。” 白舟突然严肃地看向黎洛，待她点头之后，才点击了播放。 那是一部，动画片。 在不时闪过的花屏显示下，动画显得非常诡异。 而且制作非常劣质，就像是赶工而出的成果。 衔接也很差，画风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的随手涂鸦，各种笔触胡乱使用。 动画开始，是一座高高的黑塔。 镜头拉近，穿过无数孔洞，有一队小队正从黑塔高处回归，站在岗哨前接受检查。 这是之前扭曲的起源故事！ 这就是那支猎人小队。 果然，接下来的发展和白舟之前讲述得一模一样，但动画针对的却是那种语言扭曲现象的发展。 名词、动词、形容词…… 语法、声调、语气…… 这个动画形象地将语言扭曲的顺序表现了出来，还通过不同角色的夸张表现把这种诡异现象介绍得很详尽。 劣质的动画制作让这段故事显得更加诡异。 而且这段动画，没有任何声音和文字的出现，在表现那些词语的时候用的都是各种象形文字以及符号。 非常浅显的那一种。 如果不去管那种邪典般的画风，这动画简单得就像是给不会文字的幼儿看的。 很快，动画里还出现了一位拥有言灵力量的角色，动画对这名角色做了详尽的介绍。 简易的图案从这名角色的口中飞出，化作各种各样的事物。 刀枪剑戟、风雨雷电…… 这名角色还在自己的手腕上割开了一道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紧接着，他口中吐出了一个圆头十字架，那伤口迅速地愈合。 鲜血也诡异地倒流回到伤口之中，动画里还在角色周围画上了闪烁的金光，显示着角色已经完全恢复完毕。 不仅如此，随着那些文字增多，这名动画角色的身躯也越来越强大完美，眼中冒出了类似于神性的金光。 即使动画的制作十分粗糙，但这种夸张手法反而让角色的变化特点凸显了出来。 就在这角色越来越完美时，动画却戛然而止。 屏幕又恢复了那杂乱无章的花屏。 “结束了吗？” 黎洛看向白舟，却发现他把手指放在嘴唇前，摇了摇头。 “嘘。” 这样持续了很久，花屏下的画面一片漆黑。 一段时间之后，屏幕上才再次出现新的内容。 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摄像机放好，然后躺在了镜头前的手术台上。 一旁走过来一位熟悉的身影。 正是戴着潜水头盔的白舟。 白舟走到镜头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大褂，然后开始了自我介绍，如同在水下说话的声音从老旧的显示屏旁传出。 这也是这个视频发出的第一道声音。 “大家好，我是白舟，黑塔医院的实习医生。” “接下来，我要对我的同事，同时也是动画的制作者、扭曲的发现者，黑塔医院的李医生进行解剖。” “这是他本人的意愿，意在研究这种未知的扭曲。” 他看向手术台上的李医生，李医生顺势举起手，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 “首先，我对之前的动画内容再次做出解释。” …… “好了，解释完毕，现在开始解剖。” “首先是手部。” 利刃划过皮肤。 鲜血喷涌而出。 (本章完) 第120章 长袍人的仪式 “接下来是腿部。” …… “腹部。” “心脏。” “可以看到，心脏处已经产生了一些非人类的结构。” 白舟一边解剖着，一边讲解，而李医生则咬着牙，用符文保持着自己伤口愈合。 但为了让白舟能够看清楚他体内的结构，他会经常打断符文的愈合…… “李医生，感觉还好吗？” 没有人回应。 白舟继续将李医生的头颅打开，里面也出现了一种异常的器官，但是都非常隐蔽。 白舟把这些血淋淋的器官放在托盘上，举到摄像头面前。 “脑部也有异常结构，可能会影响扭曲者的思维。” “……” “解剖完毕，黑塔内的这种扭曲确定为器质性病变，不是精神上的，这与李医生之前猜测的完全相同。” “这也与扫描身体时看到的那种奇怪阴影能够相互对应上。” 白舟举起一张张图片，上面是那种奇怪器官的多角度扫描图。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大门突然被撞开。 装着器官的托盘被撞到地上，一群人蜂拥而入，将那些奇异器官踩到脚下。 直到被人群挤到手术台前，为首的人这才注意到那手术台上还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白舟伸出手，关上了摄像机。 黎洛看完，已经震撼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舟将那储存设备拔了出来，放在旁边，然后平静地说道：“他让我帮他把动画做完，带出黑塔。” “应该是知道我不会受到扭曲，所以他很相信我。” 沉默片刻，黎洛才点了点头。 “烤鱼好了，吃点吧。” “好。” …… 白舟带着黎洛绕过了一个大圈，甚至到了黑塔外，跳跃到另外一个孔洞，才来到了通往高处的关口前。 “前面这个地方绕不过去，必须要战斗了，那些长袍人已经和人类有很大差别，不要留手。”白舟奉劝道。 远处是一个岗哨站，门口守着两名长袍人。 看过白舟之前的录像，莫灵也知道了那种奇怪器官的存在。 之前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器官，而且就算注意到了，他也分辨不出来。 因为这些器官很小，而且与周围的组织没有任何区别，就像是一块小小的增生。 眼下，莫灵也在这些长袍人身体内发现了这种器官。 “好隐蔽。” 这些器官生长在心脏和大脑的边缘，每一位长袍人长的位置都一样。 “可以试试把它们剥离。” 想到就动手，莫灵把传送框拉小，瞬间把守在道路前的一位长袍人心脏处的器官剥离掉。 让莫灵没想到的是。 失去器官的长袍人心脏骤停，他突然痛苦地倒在地上，捂着心脏，很快就没了动静。 影响这么大？ 这让莫灵也没有想到。 死去长袍人的同伴很快注意到了异况，迅速喊出了一个字符，那字符化作铠甲，把他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 他警惕地看着四周，又喊出了一只眼球状的符文，飘上空中，想要找到隐藏的敌人。 不过这对莫灵一点用都没有。 “这次换个地方剥离。” 莫灵瞄准他头部的奇怪器官，发动了传送。 器官消失的瞬间，这长袍人身上的黑色铠甲突然凭空消失，正在向上飘浮的眼球也突然消散。 但长袍人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似乎刚刚的传送对他没有任何伤害。 不过，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恐惧起来。 他张开嘴，看样子是想要再次使用那种力量，可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像是陷入了一种迷惑状态，他抱着自己的脑袋，一直张着嘴无声地“呐喊”。 发现自己再也没办法发声之后，他慌慌张张地向后跑去，可这时，白舟已经冲了上去。 一只纤细的水流触手从潜水头盔中钻出，飞速向前刺去，一下扎入了长袍人的后背，将他戳了个对穿。 长袍人倒下时依旧张着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白舟摆摆手，示意继续前进。 再往前走，岗哨内有十几名长袍人，他们正聚在一起，围成圈，像是歌颂一般念着一些词语。 这些词语交杂在一起的声音特别好听，而且听起来有一种神圣的感觉，就像是教堂内唱诗的美妙声音。 每个人唱的词语完全都不相同，但却如同和声一般组合到了一起。 仔细听，会发现他们念的都是常见的词语，但是声调却非常优美婉转，就像是用另一种方式表现了出来。 “灯泡的刺来者出现牛奶三千锅盖～” 这些意义不明的词语组合汇合成一种玄妙神圣的歌曲，回荡在这片孔洞之中。 但是长袍人周围的景象，却和神圣沾不上一点关系。 一团巨大的黑色血液球正飘在长袍人的中央，血球延伸出一根根血线，连接到这些长袍人的手腕上。 血线还在空中诡异地扭动着，看样子是在飞速地流动。 “他们是在吸收这些血液？” 莫灵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似乎并不是这样。 这些长袍人，是在从自己的身体里榨出血液。 从身体内榨出血液后，长袍人就一边唱着歌，一边从长袍口袋里拿出一些杂物，丢到血球里，往里面掺东西。 掺的东西也很奇怪，就像是从其他各种地方收集来的烂木屑和腐烂树叶。 最后，那些受到污染的血液再通过血线回到长袍人的身体内。 血线因为掺杂了那些腐败的残渣，所以内部携带着很多黑色的小碎片，看起来非常肮脏。 可是这些长袍人仍然在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种血液。 在莫灵的视野当中，那些碎掉的叶片还很锋利，甚至划开了长袍人的血管。 木屑堵塞了血液的流通，尖锐的刺地扎在血管壁上，但长袍人却毫不在意。 他们演唱的歌曲中似乎有帮助恢复的咒文，这些腐烂物体刚刚破坏完身体，咒文就帮助他们恢复。 长袍人的表情既痛苦又享受，眼神之中满是迷离，大口地喘着粗气。 血液的凝滞让他们的供氧出现了问题，面部甚至有些发青，双目突出，但那符文又吊着他们的命，他们就沉浸在这种诡异的状态当中。 自残？ 莫灵无法理解这些长袍人行为，那些碎屑顺着他们的血管流经全身，四处破坏，但他们体内的奇怪器官也没有发生变化。 没有什么力量的提升，也没有带来什么好处。 就是纯粹地破坏身体。 一些碎片甚至堵在了身体某处，形成了恶心的黑色肿块，给莫灵看得阵阵发寒。 之前看到的长袍人，体内都没有这些肿块，大概是没有参加过这种诡异的仪式。 黎洛和白舟也愣愣地看着这些长袍人。 “他们在干什么？”黎洛小声地问道。 白舟疑惑地摇了摇头，拿出电子屏，把长袍人奇怪的仪式记录了下来。 “不知道。” (本章完) 第121章 仪式指导书 “我要把这段放在动画上。” 长袍人的仪式越看越诡异，白舟记录完毕之后，甚至嫌弃地说道：“这比我们鱼人族的祭祀还要恶心。” 当整个血球回流完毕后，这些长袍人坐在椅子上，回味着刚刚的感觉，看起来十分享受。 “准备动手。” 趁此机会，白舟低下身子上前，用水流触手刺穿了几位还沉浸在快感之中的长袍人。 莫灵也加快了传送速度，专门挑着剩余长袍人心脏处的奇异器官传送。 很快，失去奇异器官的长袍人纷纷倒地，再也没起来。 莫灵顺手将那些器官丢到了地上，白舟见此也十分感兴趣。 “这种器官的剥离会造成心脏骤停？” 白舟向黎洛了解了方块的能力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之前那个失去发声能力的，应该是大脑处的器官被剥离了吧。” 白舟迅速猜到了之前那位长袍人光张嘴不说话的原因。 他和黎洛解释道：“之前我就发现，攻击他们心脏旁的大概位置，会造成极其致命的伤害，看来弱点并不是心脏，而是增生器官。” “帮我戒备一下。”白舟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手术刀，摆好摄像机，白舟对一名倒地的长袍人进行了解剖。 “血管被异物堵塞，心脏处增生器官被剥离之后心脏停止跳动……” 他一边解剖，一边对着摄像机展示长袍人遗体的各个部位，然后做出详细的解说。 等一切完毕之后，他才把手套摘下，收起摄像机，对着黎洛说了声“谢谢”。 “可能会有点血腥。”白舟有些歉意地说道。 黎洛倒是不在意：“没事，我挺感兴趣的。” 刚刚白舟解剖时，黎洛确实是在一旁饶有兴致地观看，对长袍人的身体结构也十分好奇。 “那你可以帮我制作动画。”白舟眼前一亮。 他来到另一具完好的长袍人遗体前，把衣服扒了下来，紧接着将衣服交给了黎洛。 “穿上，他们分不出来。” 白舟又给自己找了一件，穿在了身上。 可是潜水头盔太大，长袍的帽子根本套不上，他索性就不戴帽子了，继续顶着头盔。 就在白舟整理衣服时，一本羊皮书从长袍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这羊皮书通体漆黑，制作得十分劣质，书皮上还沾满了之前长袍人打算掺进血液的腐烂碎屑。 白舟很意外，立马捡起了这本书，只不过他没有马上打开，而是将羊皮书放到了长袍人的凳子上。 然后再次把摄像机打开对准了这本书。 “小心污染。” 他让黎洛转过头去，自己也没再看书页，而是用手缓缓地翻着，将书籍翻完后，才将摄像机接到了电子屏上，开始回放。 太谨慎了。 莫灵心中感叹，看来白舟自己一个人在危机四伏的黑塔生活了这么久，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过莫灵的视野已经穿过了书页，看到了其中的内容。 那里面依旧是各种文字的混杂，胡乱排序的词语，还有意义不明的标点分隔。 书上还有人体血管回路的图片，翻到后方，就是之前看到的那种腐烂叶片的制作方法，以及仪式的人员站位。 虽然看不明白那些混乱的文字，但莫灵很快就意识到这本书就是之前长袍人仪式的指导书。 电子屏前的白舟和黎洛也发现了这些图片。 “如果没猜错，他们应该是在按照这上面的记载的方式进行仪式。”白舟凝重地说道。 他再次打量了一下这本羊皮书，然后来到其他的长袍人身上翻找起来。 果然，其他死去的长袍人身上也有这种粗制滥造的羊皮书。 莫灵的视野再次浸入，发现这些羊皮书的内容都完全一致，都是指导如何进行仪式。 包括仪式的原理、材料制作、仪式过程，虽然书籍制作粗糙，但内容十分详尽。 不过由于只能看懂图片，莫灵也不知道具体的内容，只能大概猜出书籍的主题。 “这东西是谁制造的？” 这些长袍人为什么都跟着这书上的内容进行“修炼”？ 莫灵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他们已经有了那种类似于“言灵”的力量，只要等待着扭曲蔓延，那些力量就会愈加强大。 难道，这是一种祭祀？ 那祭祀对象又是谁呢，是扭曲的源头吗？ 再仔细看了一遍书籍上的图片，莫灵也没有发现里面有什么宗教内容，这好像就是一本平平无奇的“说明书”。 同时，白舟和黎洛也在不停地查找资料。 这种带有“未知知识”的书籍在深渊当中很常见，往往这些知识会扭曲阅读者的思维。 这些书籍大多数的目的都是让阅读者潜移默化地产生异变，成为书籍制造者的眷属。 为此，书中的知识一般是某种增强力量的捷径，方便引诱贪心者误入歧途。 可能是某些“修炼功法”或者“献祭仪式”。 根据书本上大概的内容，他们很快就在数据库找到了类似的记载。 不过，他们找到的却不是什么书籍，而是一种特别的遗物。 …… 从古至今，都有人痴迷长生不老、延缓寿命。 人类总在千方百计地寻找永生的方式，古时候有炼丹术、炼金术、成仙法，到了现代，就出现了各种基因疗法、细胞手术。 它们的唯一共通点，就是只骗有钱人。 尽管骗术再幼稚，经过一番包装，总会引起某些人的兴趣，并对此深信不疑。 大灾变初期，因为各种神秘力量的频繁出现，很多富豪敏锐地察觉到世界在改变，于是花费重金寻找强大的遗物。 可是，这些明晃晃的金钱却让一些骗子愈发猖獗。 马丁就是其中之一，他是一名很专业的骗子，专门为富豪提供各种“养生”服务。 他本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医学生，可是他毕业后却选择了和同学们不一样的路，没有进入那些赫赫有名的大医院。 而是当起了“大师”。 “女士，你可以了解一下我们的研究，我们团队将年轻小鼠的血浆注入老年小鼠的体内，发现可以显著改善后者的认知能力，而且皮肤也恢复了弹性。” 办公室内，马丁正拿着笔记本电脑，和一名年老色衰的女富豪介绍着自己的研究。 上面是小鼠的各种对比图，还有各项天花乱坠的数据。 听到皮肤恢复弹性，女富豪有些心动，但还是犹豫不决：“马丁先生，我知道你们在这方面享有盛名，但是这对我真的有效吗？” 马丁笑了笑：“那当然，这又不是什么巫术，需要对象有特定的体质，这是科学，对每个人都有效。” 女富豪点了点头：“我也是看到我朋友最近容光焕发，问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了过来，对了，马丁先生，伱们的疗法叫什么来着？” 马丁拿出了一份文件，上面是一排排专业机构的认证，中间规规矩矩地印了几个字： “换血疗法。” (本章完) 第122章 换血疗法 “女士，我们会在一周内为您找到合适的换血对象，到时候会及时通知您过来，请保管好这份文件。” 马丁温柔地对女富豪说道，将文件交回时，还蹭了蹭女富豪的手背。 “好的，马丁先生～” 等女富豪离去后，马丁双腿一伸，把脚放在了桌子上，抽起烟来。 “人傻钱多。” 马丁有一套专业的诈骗手段。 让富豪们签署协定并且完成疗法之后，他会强制让他们在自己的疗养院里居住一段时间，按照的固定作息生活。 在此期间，他会根据对这些富豪的全身检查结果，调整他们的作息，然后在食物中加入特定的药物，请专门的营养师调理富豪们的身体。 吃得好，作息规律，又有药物调节，这些富豪都会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好。 精神状态好了，也会显得容光焕发。 马丁此时就告诉富豪们，这是换血疗法的作用，并告诉他们，这种疗法隔一段时间都需要重新注入新鲜血液。 一开始还有一些人不相信，可他们出了疗养院之后，又因为饮食和作息的规律把自己弄得很憔悴。 于是他们又会找到马丁。 反复循环。 “我也没有骗他们，换完血的一段时间，他们身体确实好了很多。”马丁经常这样安慰自己。 在这样反反复复的洗脑之下，富豪们对换血疗法深信不疑。 马丁也不会主动宣传，这些富豪们已经把换血疗法当成一种社交手段，甚至会主动和别人聊起这件事情。 而且顾客们闲聊时，还会经常和朋友们吹嘘换血疗法，甚至主动夸大疗效。 慢慢地，这种奇怪的治疗方式就成了他们口中的“潮流”。 马丁的疗养院很快成了社会各界名流的聚集地。 这些名流们在疗养院里一边悠闲地散步，一边可能就会聊成几单大生意。 一些层次比较低的富豪甚至愿意花重金进入疗养院，企图想要攀上高枝，这也让疗养院的名声愈发响亮。 只要有利益交换、机构背书，再虚假的东西也都能被吹嘘成人类之光，前段时间，马丁甚至入选了大学的名誉校友。 想到这，马丁站起身子，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看着远处疗养院内来来往往的顾客，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苦笑。 他顺手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催促下属尽快找到那位女富豪的适配血液。 “那位女士是熊猫血，尽量找到一位足够漂亮的换血对象，我们需要让她满意。” 第二天，下属就带着适配血型的换血对象来到了马丁的办公室。 “安娜小姐是吧？你看过我们的协议了吗？”马丁打量着面前年轻貌美的棕发女孩。 她虽然天生丽质，但是身上的衣服却洗得发白，两只白嫩的小手上粗糙的茧子破坏了美感，裤子也有些不合身。 似乎是察觉到了马丁的扫视，安娜小心地把自己肮脏的鞋子藏到了椅子底下。 “我看过了，马丁先生，你真的能给我协议上面的价格吗？而且很快就能到账吗？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我爸爸现在还在医院等着。” 安娜似乎非常着急，但是询问时还是小心翼翼的。 看着这位美丽的女孩，马丁起了恻隐之心，敲了几下桌子之后，说道：“我可以先给你钱，但是需要在协议上加一条。” “下次如果我们疗养院需要伱的血液，你需要配合我们，当然，我们都会支付费用。” 马丁很自信，自己的条件一般不会有人拒绝。 但安娜却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立刻答应，而是谨慎地反问道：“这会对身体有伤害吗？” 马丁摇摇头：“我们会把另一位换血对象的血液注入你的身体，保证你的血液量足够，而且费用都算在她头上，你还能免费在我们的疗养院居住一段时间。” 在一番保证下，安娜终于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离开了办公室。 安娜走后，一旁的下属不解地问道：“老板，为什么让她在这住？以前不都是换完血就行了吗？” 可回应下属的是马丁鄙夷的眼神，自知说错话的下属连忙告退，迅速逃离了办公室。 手术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两位换血者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完成了手术，互相都不知道身份。 手术很成功，两人都在疗养院住了下来。 几天后。 “感觉怎样，安娜？” 马丁把安娜叫到了办公室，关心地询问道。 她似乎看起来有些憔悴，马丁认为应该是她在这住得不太习惯。 安娜如实相告：“有些虚弱，我感觉到自己身体流过的血液都非常凝滞，而且我常常会闻到身体上有腐烂的味道，而且我发现自己反应变迟钝了。” 马丁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道：“那是心理作用。” 从来不会和任何人解释换血疗法的他，甚至和安娜讲起了自己的骗术，让安娜放心，安心地住下，好好享受就行了。 “你在开玩笑吧？马丁先生。”安娜不敢相信地笑了笑。 “没开玩笑。”马丁不容置疑地看着她。 “可是我真的感觉到自己身体出了问题，我还会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梦到我在和别人谈生意……” 安娜鼓起勇气，还想说话，可却被马丁打断了：“回去好好休息吧，你都有些过于焦虑了。” 看到马丁坚定的话语，安娜只好默默地离开了。 马丁靠在椅子上，想了很久，鬼使神差地下到了疗养院。 一路上，各位名流亲切地和他打着招呼，他也笑着一一回应。 很快，他就来到了女富豪的屋子前，敲开了她的门。 “马丁先生！您怎么亲自来了？我正愁着没人和我分享喜悦呢！快进来。” 女富豪直接拉起了马丁的手，将他拉了进去，然后把门轻轻关上。 “看我的头发，已经变棕了，真漂亮。”女富豪抚摸着自己的发丝，上面还飘着一点淡淡的香味。 “皮肤好了很多，又嫩滑起来了，你摸摸。” 女富豪抓起马丁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然后笑靥如花地看着他。 马丁此时却已经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女富豪身上发生的变化，他可是清楚地记得，之前第一次见面时她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 而且，他没记错的话，女富豪，是金发。 但他还是强装冷静，询问道：“您最近感觉如何，有什么不适吗？” 女富豪笑着说道：“我感觉最近精力充沛，就像回到了年轻时一样，非常好，就是经常做梦，梦到我在做家务。” 她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又慢慢舒展开来。 “不过还蛮有趣的，我还从来没做过家务呢！” (本章完) 第123章 出错的实验 马丁不敢相信地看着女富豪。 她脸上的皱纹已经消失大半，皮肤变得异常水嫩光滑，那些黯淡的斑纹也完全没了踪影。 甚至她那由于长期劳累产生的黑眼圈都消失不见，变成了一个略显妩媚的卧蚕。 “马丁先生，你是在测试我的手术效果吗？”女富豪感觉到马丁一直在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打趣地发问道。 但马丁却没有理会她的话语，而是绕到她一侧，用手挽起了她的发丝。 原本已经发白的头发已经消失，完全变成了类似安娜那样的棕色，就连原本的金发发根也在慢慢变成棕色。 “这棕色真的挺好看的，我一直想试试这个颜色。”女富豪笑着说道。 马丁强忍着自己的震惊，询问道：“你的白发呢？” “做完手术第二天就全掉光了，我当时还在担心呢，但是又过了一天就长出来了，而且还全是棕发，效果很不错呢？” 女富豪越说越高兴，开始滔滔不绝地和马丁讲起自己这几天的变化，赞叹起换血疗法的奇妙。 一边说着，她还再次抓起了马丁的手，小声地说道：“马丁先生，这两天我感觉有些空虚，是正常的吗？” 她含情脉脉地看着马丁，身子慢慢靠了过去，光滑的睡衣慢慢贴到了马丁的大褂上。 “手术刚结束，女士您得注意休息，这种现象说明你恢复得很好。”马丁小心地推开了她。 “过几天我会继续过来询问，您好好养身体。” 嘱咐几句之后，马丁连忙逃出了女富豪的屋子，又匆匆地回应那些名流们的寒暄之后，逃回了办公室。 等关上门，他才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双手颤抖着点起一支烟，马丁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换血疗法，起效果了？” 他根本没办法理解这件事情。 马丁知道自己这所谓的“高科技疗法”有多么坑人，而且之前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发生。 他虽然骗人，但是不会连自己都相信这种疗法。 可是安娜和女富豪身上出现的变化却根本无法用常理解释。 思考很久之后，马丁依然没有想到合理的解释。 他只好强压下自己内心的焦虑，安慰自己这可能只是一种巧合。 “也许真的是因为疗养院的伙食和作息的作用。” 可是安娜怎么办呢？ 正纠结着，下属敲开了马丁的门。 “老板，有新客人。” “好。” …… 马丁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情，本来就是骗人的，效果好一点也只是锦上添花。 可是傍晚，他还是自己走到了实验室。 保安见到之后，先是一愣，连忙直起身子打招呼：“马丁先生！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没什么事情，我做个实验。” 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马丁向实验室内走去。 这里已经很久没用了，以前的时候这还是用来给客人们展示各种小鼠，给他们画饼的。 但随着换血疗法的名声越来越大，已经不需要再带客人来了，但这里面还是保持着运转，以防有不时之需。 马丁走了进去，找到两只小鼠，开始做起了换血手术。 手术完成之后，他就坐在一旁等着，看看小鼠有什么变化。 果然，小鼠除了有些虚弱外，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 马丁顿时觉得自己真的是脑子有问题，这种实验他做过无数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我在干什么？” 他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 拿起东西，马丁准备离开，可就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却看到白色小鼠身上出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撮飞速生长的黑毛。 没错，马丁选择的是一黑一白两只小鼠，他只想知道毛色互换在小鼠身上会不会出现。 现在果然如他所料。 他吃惊地看着这只白色老鼠身上的白色毛发不断脱落，开始不断长出黑色的细毛，就像墨水一般蔓延开来。 而且这种变化似乎非常剧烈，转眼之间，这白色小鼠就已经变得通体漆黑。 再看原本那只黑色小鼠，已经全身白毛。 “真的调换过来了！” 马丁愣愣地站在实验室内，久久不能平息，他的医学观念在这一瞬间受到巨大的冲击。 等稍微平静下来之后，他又重复了几次实验，都得到了相似的结果。 但是他还发现一件事情——换血只能换一次。 换血一次之后，再次重复实验，两只换血对象的小鼠都不会产生任何反应。 “应该不仅仅是毛发。” 想起安娜与女富豪身上发生的变化，马丁再次做起了实验。 他找到了实验室里饲养的老年鼠，与年轻小鼠做起了换血手术。 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老年鼠迅速变得活蹦乱跳，而年轻小鼠就像被时间被偷走了一般，加速变老。 马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真正的换血疗法！他吹嘘的“骗局”居然成真了！ 此时，马丁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失望，他摸着自己正怦怦直跳的心脏，一种未知的恐惧蔓延到他的全身。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情，于是又开始做起了手术。 这一次，他选用的是不同血型的小鼠。 手术结束之后，他静静地等待着血型不符产生的溶血反应。 可是，换血之后的两只小鼠却依然活蹦乱跳，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毛色再次交换。 没有溶血反应！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马丁看向了一旁的仓鼠笼，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怔怔地看着实验台上的两只动物，控制不住地向后退去。 那是一只由小鼠变成的仓鼠。 还有一只由仓鼠变成的小鼠。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马丁心一狠，冲进血库找出了一袋实验用的人血，朝着一只小鼠注射了下去，然后用针管将小鼠原本的血液排出。 此时，他已如疯魔一般，两眼之中满是血丝，操作时双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手术很快结束。 趴在玻璃箱前，马丁死死地盯着那只因为他的粗鲁操作而变得奄奄一息的小鼠。 小鼠蜷缩着，就像一名婴儿。 它的两眼转入脸正面，前额慢慢突出，头部变大，耳朵缩短可见，四肢变长。 不一会儿，马丁像是看到了什么，立马掀开了玻璃箱，然后把手伸了进去，抓住小鼠，用力一握。 血肉横飞。 残渣溅射到玻璃箱壁上，鲜血沾满了双手。 马丁喘着粗气，双目无神，无尽的震撼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向后一靠，倒在了椅子上，又因为支撑不稳，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此时，天刚蒙蒙亮，一缕温柔的阳光照进实验室。 可马丁却狼狈地坐在地上，双手满是脏污的鲜血。 (本章完) 第124章 马丁（为盟主暮棂加更） “马丁先生，是实验出了什么事故吗？”保安看着浑身血迹的马丁，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我太久没实操，把血袋弄洒了，我会叫人来打扫的。”马丁平静地回答道：“带我去监控室，我要把实验录像保存一份。” “哦，好的。” …… 几小时后，马丁坐在办公室里，顶着黑眼圈不断回放着实验录像，双眼发红。 他把监控室里的录像删掉了，只给自己保留了一份。 录像里重复的诡异画面让他饱受煎熬，那种未知的恐惧感也一直存续着。 带着这份恐惧，他来到了手术室，这里正在准备一场换血手术。 “马丁先生，你要亲自手术吗？”在场的医生见到他，疑惑地问道。 “不，我来看看。” 马丁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上一次亲自动手是安娜和女富豪的手术，可是却造成了那样诡异的结果。 医生应了一句，就开始了手术，他们都是马丁重金请来的老手，在先进的设备帮助下，这种手术对于他们来说简简单单。 看完手术之后，马丁便离去了。 第二天，他忐忑不安地来到了昨天手术的富豪屋内，想看看他有什么变化，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难道只有我亲自动手，才会有那样的结果？” 他连忙通知了几位实习医生，来实验室重复了那天自己对小鼠们进行的实验。 一切正常。 “不对啊？不该是这样。”马丁看着毫无变化的小鼠，喃喃道。 “是我们什么地方做错了吗？马丁先生。”几位实习医生听到他的喃喃自语后，不解地询问道。 “没错，你们做得很好。” 马丁勉强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当天夜里，马丁又独自一人来到了实验室，他先是重复了自己的实验，然后在得到相同结果之后杀掉了小鼠。 紧接着，他又在人血当中加入了氰化钠，再次重复了一遍实验。 但这次的结果更让他意外，被注射人血的小鼠，并没有因为中毒死去。 而且还获得了氰化钠毒素能力。 这只小鼠体内的所有液体都带有氰化钠，这种毒素源源不断地从它的腺体内分泌而出。 小鼠与氰化钠，共生了。 当发现这一点之后，马丁反而释怀了。 因为疗养院里住满了社会各界的名流，马丁从他们口中知道了很多大灾变的事情。 如果这一切都是某种遗物带来的现象，那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马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的医学观念并没有错。 错的是这个世界。 他随意接了一点自来水，连带着一些废弃血液注入了一只小鼠的身体，看着那只小鼠继续活蹦乱跳。 过了一会儿之后，马丁杀死小鼠，发现小鼠体内的液体都掺杂着自来水。 这下他更加确定了。 马丁坐在实验室的椅子上待了很久，无奈地摇了摇头。 随后他便关上门，轻松地走出了实验室。 “马丁先生，今天这么快？实验成功了吗？”保安看他脸色很好，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哈哈，失败了。” 在保安不解的眼神之下，马丁哼着歌离开了。 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傍晚，然后来到了安娜的门前。 打开门，迎面走出一位年迈的妇人。 她的头发微微发黄，有些淡淡的金色，大多都已经变白，杂乱而稀疏。 满脸的皱纹有些说不出的疲惫，看向马丁的眼球中已经浑浊不清，似乎有种接受了命运的麻木。 她张了张嘴，口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尝试了很久之后，才挤出了一点沙哑的声音。 “马丁先生……你不是说，这是一场骗局吗？” 马丁低着头，哑口无言…… 过了几天，疗养院停止营业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富豪圈子。 “据说是马丁先生得了一场病，不能继续经营下去了。” “他的换血疗法效果还挺不错的，可惜了。” “……” 他们继续聊着天，又说到了另一种续命方法，再也没人去关心马丁得了什么病。 与此同时，官方的研究人员正看着马丁熟练地注入血液，把小鼠变成了一只浑身冒油的老虎。 “这就是我的能力，还有什么要了解的吗？”马丁问道。 研究人员面露惊讶，又严肃地说道：“伱有想过吗？你可能会一辈子都受到监视，因为我们还没找到遗物本体。” “随便吧，就当是代价了。” 一段时间之后，一个特别的遗物出现在了数据库之中。 …… 【遗物：马丁】 【代价：血液】 【能力：能够使用血液改变生命体的种类、形态、年龄等，血液当中掺杂的事物会与生命体共生】 【发现地：地球】 【发现人：马丁】 …… 这件遗物的代价让研究人员争论不休。 有研究人员说，如果把马丁当成一件遗物，应该是换血对象才算是使用者，他们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身体的转变。 不过这种说法很容易让人混淆，遗物的记载还是以简单为主。 最终它们还是把马丁换血需要的原材料血液定为了代价。 之后马丁的去处也不得而知，这并不在资料的记载范围当中。 看完这份资料，莫灵知道为什么数据库会将长袍人的仪式关联到这件遗物上了。 “也是一种血液互换的方式，而且他们会在血液里掺杂那种奇怪的腐烂碎屑。” 那飘在天空之中的血球，是在场所有长袍人血液的混合体，吸收之后，那些长袍人却没有产生溶血反应。 “总不可能他们全是同一种血型吧？” 而且莫灵还注意到了一点，资料当中的这件遗物有一处很局限的地方，就是遗物本身是一个人，马丁本人。 只有马丁才能使用这种能力，并且每个人只能使用一次。 但这些长袍人明显无视了这种局限，他们在使用另一种方式进行换血。 然而，莫灵也并不觉得这仪式起了效果。 他可是亲眼看到那些腐烂的碎屑在长袍人的体内堆积，堵塞血液，甚至切开血管，这与共生完全搭不上边。 资料记载得并不齐全，“共生”的具体定义也没有讲述清楚。 “如果是共生，他们应该不会被那些碎屑伤到才对。” 看了一圈资料，莫灵发觉自己更晕了。 感谢盟主暮棂，加个更 ^-^ (本章完) 第125章 歪斜丛林 “先继续往上走吧，这里太不安全了。” 白舟和黎洛显然也都没搞清楚马丁与长袍人仪式之间的关系。 两人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长袍，缓缓地向上走去。 “如果碰到有人询问，答不上来，就直接动手。”白舟嘱咐道。 黎洛点点头。 他们与那些长袍人语言不通，交流确实是很大的问题。 继续向上的孔洞慢慢变得陡峭起来，但这些孔洞都人为地安装上了“之”字形的木质阶梯，用编织的藤蔓将阶梯固定在岩石的裂隙当中。 看起来非常原始和粗糙。 “这是之前监测站的人做的吗？”黎洛好奇地问道。 白舟走上前去，观察起来，不一会儿便摇摇头回答道：“不是，这做法太原始了，可能是那些被扭曲的人做的，他们热衷于这种复古造物。” 见到黎洛有些困惑的表情，白舟继续解释起来。 “你看到那些拿着火把的家伙没？他们明明有照明设备，但是却喜欢点火把，好像对所有的科技造物都有明显的抗拒。” 白舟又指了指远处的金属升降梯，因为太久不用，已经爬满了各种植物。 “本来可以坐升降梯直达高处，但是他们却又造了一个木制阶梯，把原本的升降梯荒废掉了。” 莫灵向着升降梯上方飞去，发现这台升降梯一直连通到很高的孔洞，如果能够乘坐的话可以省去很多时间，但现在似乎已经完全无法运行，是否有电都不得而知。 黎洛思考片刻，询问白舟：“他们是忘了这些设备的使用方式吗？是不是那些器官改造了他们的大脑？” 白舟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是抗拒，他们还是会用的，之前他们还用监测站的监控找过我，但是恰好被我发现了，后面就再也没使用过。” 真够奇怪的。 明明会用，但是抗拒科技？这与他们忘记了正常的文字有关联吗？莫灵心中的疑虑愈发加深。 顺着木质阶梯往上，来到了一处平台，这平台之上又有一条粗制滥造的吊桥连接到远处，重复许多次之后，才到达了这处孔洞的最高处。 一旁的升降梯门明晃晃地立在那。 白舟与黎洛对视了一眼，摊开手，表示自己也很费解。 最高处的平台上，一个开阔的孔洞向内延伸。 白舟看了一眼地图，对黎洛说道：“前面是一片丛林，可能会很危险，注意防备。” 果然，才刚刚进入孔洞，上方的洞壁就迅速拔高，一片巨大的空间出现在面前。 这里似乎离黑塔的边缘很近，一侧有许多连通外界的孔洞，明媚的阳光从洞外射入。 空间的顶端还在不停向下滴水，应该是黑塔其他地方的水分汇聚到了这里。 阳光与水分让这片区域的植物显得非常茂盛，而且种类繁多，一些小动物吃得膘肥体壮的，在丛林里跑来跑去。 令人称奇的是，这里的植物都是歪斜着生长的，甚至有一些都倒伏了下来，死命地朝着有阳光的方向延伸。 这让整个丛林的植被都显得非常怪异，高度也很低，一眼望过去都是类似的生长角度。 说是丛林，更像是被狂风吹倒的树林。 很快，莫灵就知道白舟所说的危险在哪了。 这些歪斜的植物长得密密麻麻，让人无处落脚，一种类似蜥蜴的动物在缝隙当中来回爬动，一感觉到动静就涌过来，试图攻击。 明明身体很小，但他们还是一窝蜂地冲过来，完全不怕死。 “他们有毒，尽快解决，别被咬到。” 白舟告诫了一声，就唤出水流触手，开始攻击那些涌上来的蜥蜴。 莫灵也迅速发动了传送，连带着树木和蜥蜴一起拉到方块内，把附近歪斜的丛林割开了一个个正方形的缺口。 这群蜥蜴很快就被消灭了，白舟看着四周遍布着的光滑切口，对黎洛感叹道：“你这遗物真厉害。” 莫灵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切口，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瞄准前方的一条直线，开始了传送。 随着那些拦路的植物一块块接连消失，一条直直的道路瞬间延伸到了前方。 棕色的泥土暴露了出来，就像铺出了一条土路。 原本整整齐齐的歪斜丛林当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突兀的缺口。 这操作让白舟看得一愣。 “遗物还是不要肆意使用的好，我们族里的老鱼人经常这么告诫我。” 一边劝诫着，他又一边走上莫灵开出的道路。 没过多久，之前的那些蜥蜴又出现了，可是他们似乎不敢来到没有植被覆盖的地方，对莫灵开出的通道望而却步。 莫灵正准备继续开路，却发现白舟蹲下了身子，摆出了停止的手势。 有情况？ 莫灵看不到远处，只能迅速降落，将方块隐藏在树丛之间。 头盔之中，白舟缓缓瞪大了眼睛，似乎看到了一些令他极为震惊的景象。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那是，村子？” 一旁的黎洛看了很久，才缓缓地点头，看起来也对眼前的一切感到不敢相信。 “他们看到了什么？”莫灵的心里有些痒痒，这两人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夸张了。 但好在没观察多久，白舟就指挥着继续往前走。 整理了长袍之后，他们开始在树干上跳跃，来到了村子前方。 莫灵小心地跟在后面，那村子也慢慢地进入了他的视野。 看到这村子的瞬间，莫灵的思维也停滞了。 因为村子里的建筑，实在是太怪异了。 这是一片丛林当中的空地，应该是人为开垦出来的，面积很大，建筑群也非常密集。 这些建筑都是木质的，大概也都是用的开垦时砍伐的树木，所以木材的颜色都十分接近。 最奇怪的一点是，这些房子和外面丛林里的树木一样，也是歪斜的，而且似乎是故意建成这样的。 如果说正常的房子是长方形的话，这些房子正面看就像是一个平行四边形。 不仅如此，它们歪斜的方向还与周围植物的歪斜方向相反，远离着阳光。 这些房子与四周的植物就像两道背道而驰的波浪，分别朝向不同的方向。 “这能住人吗？” 莫灵总算明白，为什么之前白舟和黎洛的表情都这么夸张了。 (本章完) 第126章 退化村落 村子里，长袍人来来往往。 这就像一个极为原始的聚落，长袍人们虽然里面还穿着先进的战斗服，可是生活状态却非常复古。 一些长袍人还在砍柴烧火，用已经钝得不成样子的合金手术刀处理着狩猎来的野兽尸体。 处理完之后就放在原本用来保存生物样本的金属盒里，放到火上烤。 不仅如此，莫灵还看到了很多科技的错误使用，大多数都极其浪费，村子旁也堆满了废弃的垃圾，大概都是被他们用坏的物件。 “那种扭曲还会让人退化吗？”莫灵有些困惑。 视野浸入村子内那些歪斜的房子，莫灵还发现了休息的长袍人。 他们斜躺在房子的墙壁上，用墙壁当做床进行休息。 这让莫灵越看越别扭。 刚刚来到村子内的白舟和黎洛并没有引起其他长袍人的注意。 白舟一边好奇地打量着村子内的情况，一边偷偷地拿出记录设备，将村内的怪异现象记录了下来。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一片类似于集市一样的地方，这里有很多长袍人摆着摊。 他们没有使用正常的货币，而是采用的以物换物的原始手段。 贩卖的大多数都是捕猎来的野兽，还有一些可食用的浆果，以及木质的简易工具。 还有少数在出售废弃的科技设备，这些摊位前的生意很差，基本上没有人会光顾。 “那是之前跑到监测站里的长袍人，他们会在监测站里面收集这些设备。”白舟小声地说道。 正说着，就有一位长袍人走到了摊位前，用一块排骨换了一大堆设备。 换完之后，他还把一块用于探测仪器的软合金板放在地上踩了几脚，发现很软之后，似乎很不满意，又丢回了摊位上。 而摊位的老板则满脸赔笑，没有什么不满。 “他们买这些东西回去，肯定也和制造探测仪器没什么关系。”莫灵心想。 怎么会退化到这种程度？ 集市里，最受欢迎的就是那些贩卖各种奇怪碎屑的摊位。 摊位上摆放的就是之前长袍人仪式当中使用的那种。 腐烂的树叶碎片、枯萎的植物根茎、细碎的木屑…… 与指导书描述的完全相同，不过看起来纯度并不高，莫灵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一些爬行的小昆虫。 不过购买的长袍人却不在意，他们用巨大的野兽肉块也只能换一点点腐烂碎屑，但他们还是趋之若鹜。 贩卖碎屑的摊位前挤满了人，每个拿到碎屑的长袍人脸上都面露喜色，急急忙忙地朝一个方向跑去。 白舟连忙跟了过去，来到了村子中央的一片空地。 这里并没有那些奇怪的建筑，只有一颗浮在天空之中的巨大血球，下方站着一圈虔诚的长袍人。 每个来到这儿的长袍人都会咏唱起那首神圣的歌曲，然后缓缓地走到下方。 随后他们就会抬起手臂，一根血线连通到血球之上，开始血液流通。 一些长袍人来到，又有一些长袍人退去，这血球就一直在天空中飘着，不断有人维持着血球的飘浮。 那里面的血液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了，里面布满了黑色的碎屑，让整个血球显得浓郁发黑。 陈年血球？ 来到下方的长袍人还在不停地往里撒碎屑，似乎这些碎屑就是他们参加仪式的通行证。 这里的长袍人体内也像之前见到的那些一样，内部的血管被碎屑堵塞，而且更加严重。 一些长袍人甚至因为长期被仪式折磨，全身都开始溃烂，血管发黑，在皮肤表面形成一条条树枝状的黑色纹路。 大多数都因为身体受损变得形如枯槁，可他们还是如同疯魔一般进行着仪式。 看着这群长袍人又痛苦又享受的表情，莫灵觉得他们已经没救了。 为什么要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仪式呢？ 就在莫灵的怀疑达到顶点时，血球之下却出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人群当中，一位正在进行仪式的长袍人突然发狂地大笑了起来。 他不再咏唱那神圣的歌曲，而是突然半蹲在地上，两只瘦削的手掌掩面狂笑，嘴里念叨着奇怪的话语。 紧接着他又挣扎着站起，皮肤上的黑色血管暴起，双目突出，嘴角依然还带着恐怖的笑。 他突然抓住身边的同伴，晃动着，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似乎在分享自己的喜悦。 “他成功了？”莫灵从长袍人的表情里猜出了大概的意思。 意识到这一点，莫灵连忙将视野浸入了他的身体。 长袍人的体内，正在发生一场剧烈的变化。 那些腐烂的碎屑开始继续分解，融入肉体当中，堵塞的血管猛地畅通，血液循环开始加速。 心脏的跳动速度不断加快，那奇异器官之中居然开始分泌出腐烂碎屑。 这些腐烂碎屑顺着血液流通到身体各处，慢慢裂解开来，变成黑色的小点，又变得肉眼不可见，逐渐消散。 长袍人体内的两个奇异器官也开始慢慢发黑，变得异常明显。 不仅如此，伴随着心脏的跳动，这本来形如枯槁的长袍人肌肉开始膨胀起来，似乎是那些黑色碎屑起了作用。 他的身体就像被填充起来一样，迅速强壮，眼中的浑浊也逐渐消失，再次充满了活力。 身上的树状黑纹长出了枝干，沿着血液的脉络蔓延到身体各处，形成了玄妙的纹路。 才几个呼吸，这位原本散发着腐烂气息的瘦弱长袍人就变成了一位全身肌肉的高大壮汉。 就连他原本嘶哑的声音也变得中气十足。 他的变化终于引起了周围同伴的注意，他们一边羡慕地望着，一边加大了咏唱歌曲的声音，似乎这样他们也能成功。 这位成功的长袍人骄傲地和周围的同伴们分享着什么，其他人只能苦笑着回应他，可眼中的嫉妒却无法隐藏。 “真的有用？”莫灵看得目瞪口呆。 那本书还真是某种修炼方法？ 成功之后，这位长袍人似乎也没有受到什么扭曲，只是因为精神状态突然转好，显得有些异常兴奋，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异常。 莫灵连忙再仔细地扫了一遍他的体内。 那黑色碎屑分解而出的小点，正像虫子一般从脑中的奇异器官分泌而出，爬到了长袍人的大脑之上。 组成了一句话。 (本章完) 第127章 晋升之路 莫灵非常确信那就是一句话。 可他看不懂。 那段文字扭动着，慢慢地扎入长袍人的大脑之中，像是刺青一般刻印在上面。 可是长袍人依旧没什么反应，依旧兴奋地与同伴们分享着，直到那些黑色的文字扎入深处。 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就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望向周围。 那看向身边同伴的眼光，居然隐隐地藏着一丝怜悯。 他没再兴奋地分享，闭上了嘴巴，缓缓地走了起来。 伸手虚空抓了一下，长袍人似乎像是在感受周围的一切，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在干什么？” 在莫灵疑惑的目光下，长袍人蹲了下来，将手掌紧贴着地面，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之后，长袍人又走到一旁，抚摸起那些歪斜的房屋，眼神之中充满了困惑。 他就像一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新生儿，好奇地触摸着周围的一切。 待他感受完毕之后，他又看向了之前的同伴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便向黑塔更高处走去。 白舟与黎洛也注意到了这位长袍人奇怪的变化，他们连忙躲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将他的行为记录了下来。 “换血成功了？”黎洛小声地问道。 白舟也不敢相信地点了点头。 那长袍人沿着向上的孔洞走去，远离了村子，许多村民远远地注视着他，眼中充满了向往。 “这可能是扭曲的下一阶段。”白舟想了想，猜测道。 长袍人的诡异仪式似乎是进入到下一阶段的必要手段。 不过那些书是谁写的呢？ 难道是最开始找到这种“晋升”手段的人吗？ 长袍人从莫灵的视野之中消失了，他走的时候很坚决，甚至什么都没有准备，不过这样更让人感到恐惧。 也许继续往上走，他的扭曲还会继续加剧。 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指引着他们，向着黑塔最高点走去。 莫灵只觉得毛骨悚然，那些钻入大脑的黑字一直在眼前回放，似乎有一种吸引人的奇特魔力。 那位晋升成功的长袍人离开之后，血球旁的长袍人更加疯狂了，他们咏唱得更加卖力，又不要命地朝血球中撒着腐烂碎屑。 不仅如此，集市里也开始争抢起那种腐烂的黑色碎屑，才没过多久就销售一空。 买到了碎屑的长袍人也迅速冲到血球旁，加入了仪式当中，开始咏唱那洗脑的神圣歌曲。 然而，却再也没有出现刚刚那长袍人一样的幸运儿。 记录完这一切，白舟叫上黎洛缓缓离开了村子，追向刚刚长袍人离去的方向。 “跟上去看看。” 两人加快了步伐，很快就来到了那长袍人的身后。 他像是完全清楚道路，在错综复杂的孔洞之内绕了起来。 这些孔洞交错相连，长袍人选择的路线旋转向上，一直通向高处。 在这期间，还路过了一些与外界联通的孔洞，狂风从黑塔外部吹来，飞鸟不断经过。 虽然看不到地面，但莫灵从黎洛小心翼翼的动作上知道了这里一定很高。 一群飞鸟停在孔洞边缘，正是莫灵之前在图片上看到的那种，此时莫灵才知道这些鸟有多大。 翼展近乎三米，洁白的羽毛反射着阳光，六只对称的巨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长袍人。 然而这些像是巨型海鸥一般的鸟似乎没什么敌意，甚至还有些胆小。 它们被到来的长袍人惊得飞到了空中，在孔洞外嚎叫着盘旋，那声音非常怪异，就像是用指甲摩擦着黑板，吱吱作响。 长袍人顶着孔洞外吹来的狂风，大喊一声，一对黑色的双翼猛然从他背后张开。 他忽然从孔洞边缘跳出，跌落悬崖，又一个回升从下方冲刺而上，巨大的黑色羽翼扑腾着，冲向一只盘旋的白色巨鸟。 紧接着，长袍人又是一声呐喊，一张蛛网一样的黑色虚影在天空之中出现，封堵住了巨鸟的去路。 一只大手瞬间抓住无处可逃的巨鸟颈部，将巨鸟的头颅扯了下来。 无头的巨鸟尸体撒着鲜血，旋转着从天空中落下，就像被随意抛弃的纸屑。 而长袍人拿着巨鸟的头颅，缓缓飞回悬崖边缘，没去管满脸的血液，用草绳把头颅捆在自己腰间，继续向上走去。 这血腥的画面发生得太快，两人被惊得停在了原地。 好在白舟及时反应过来，催促着黎洛继续跟上。 又走了一段路，这里的孔洞迅速缩小，变得只能供一人通过，而且还一直有莫名其妙的震动出现。 长袍人来到这后，明显谨慎了许多，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果然，随着那震动的逐渐增强，一只奇特生物出现在了莫灵的视野当中。 那是一只浑身覆甲的线虫，甲壳的颜色与孔洞融为一体，隐藏在黑暗当中，那震动就是从它体内发出的。 每一次震动，它都会停顿一下，似乎在感受着震动回荡的不同，很快它就发现了长袍人的位置。 看来那震动是一种定位手段。 长袍人不慌不忙，喊了一声，那熟悉的黑色指针从他口中飞出，只不过看起来更加漆黑浓郁。 指针直直地指向了线虫的位置，当线虫向长袍人爬来时，长袍人已经提前动了手。 随着一声低吼，长袍人的手中冒出一道长长的利刃，狠狠地扎入了线虫的甲壳当中，把甲壳猛地撬开。 线虫刚想跑，一块巨石突然出现在它上方，重重砸下，把它压在下方。 长袍人又是一刀，沿着甲壳的空缺之处砍下了线虫的脑袋。 他把手伸到线虫的血肉之中，掏出了一颗正在不断震动的珠子，看来这就是线虫发出震动的来源。 长袍人把珠子放到口袋内，又向上走去…… 一路上，长袍人一直在猎杀着黑塔当中的各种奇异生物。 狩猎这些生物之后，他都会取下猎物的一部分当做战利品保存在身上。 一共杀了十种生物之后，长袍人的身上已经满满当当，战利品覆盖了全身。 终于，他走出了孔洞，来到一个石质的大门前。 他把身上的战利品脱下，放到门前的托盘之上，猎物的鲜血浸湿了托盘。 每放一件，托盘就向下沉一分，直到他将十件战利品全部放上，放置的战利品便瞬间冒出紫光。 紧接着便是咔嚓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本章完) 第128章 变换的石门 随着长袍人进入，那大门又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而那托盘之上的战利品，也迅速腐烂，没过多久就化作尘埃，被一阵微风吹散。 莫灵总算明白为什么长袍人之前要猎杀这么多生物了，原来这就是开门的代价。 而且那托盘似乎会判定战利品的价值，莫灵发现刚刚冒出紫光的区域正好是长袍人选择的猎物部位。 至于那些连带的血肉，都没有类似的光芒发出。 “他好像知道这扇门所需的战利品是哪些。” 莫灵愈发觉得这些长袍人笼罩着厚厚的谜团。 石门关闭许久之后，白舟才走上前去，开始观察起来。 这石门并不大，大概两米多高，但十分厚重，刚刚打开时，内部一片漆黑，看不清楚去路。 黎洛也拿出了圆球探测设备，想要从其他的孔洞绕过去查看，可都找不到相应的位置。 看起来这门之后的空间并不大，但是长袍人进入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白舟一边望着石门，一边陷入了沉思，似乎想到了什么。 没一会儿，他才和黎洛说道：“这门，我好像听说过。” 可是他却依然看着石门，满脸怀疑。 “但这只是黑塔里的传闻，根本没人知道是不是真的。” 似乎白舟自己也不太了解这段传闻，只能不断回忆着，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 …… 有一天，黑塔监测站里，一位猎人冲到了警卫所，急匆匆地报告自己在黑塔里找到了一个遗迹。 “遗迹的入口是一个石门，进去之后是一个巨大的宝库，里面有很多种遗物。” 这样的消息当然非常吸引人，于是警卫所验证他的身份之后，立马派出一支小队，跟着他来到所说的位置。 可那里，只有一道空空的石壁。 “石门呢？”队长不解地问道。 那猎人看着地图，对照了很久，疑惑地解释道：“我记得就在这里，我经常在黑塔里探索，来过很多次，不可能记错的。” 队长非常怀疑，只好让他再找找。 在附近找了一圈之后，猎人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第一次进入时发现的石门。 小队一直跟着这名猎人绕圈，耗费了很长时间，队长终于不耐烦了，但他还是好声好气地说道：“你再找找吧，找到再来通知我们。” 队长还和猎人说，如果没有危险，就不用通知官方，遗迹里面的遗物自己收走就行。 猎人很是着急，一边道歉，一边解释道：“我确定就是这里的，但是那遗迹里面的遗物太多了，满地都是，所以我才在离开之后通知官方的。” 没办法，看着不停道歉的猎人，队长也只好安慰他，下次找到这个遗迹，确定位置之后再通知他们。 找不到遗迹，众人只能空手而归。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这名猎人又找到了警卫所，兴奋地汇报说自己已经确定了石门的位置。 这一次，队长没有着急出发，而是询问这猎人有没有地图。 猎人拿出了自己精心绘制的三维路线图，上面清楚地标记了石门的位置，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这次一定能找到。 于是小队再次出发了。 一路上的路线都与地图毫无差别，然而，到达地图上标记的位置后，看到的仍然是一块坚硬的石壁。 猎人看着石壁，哑口无言。 队长也没了办法，忍着火气通知了收队，然后严肃地警告猎人不要浪费警卫所的人力。 猎人自知理亏，站在原地不停道歉，离开时还不停盯着自己手中的地图：“我记得就在这啊，我昨天才来的，怎么可能记错呢？” 他挠着头，一脸的不解。 又过了一段时间，一天下午，这名猎人再次急急忙忙地来到了警卫所，直接找到了队长。 “队长，我上午刚从那个遗迹里回来，这次绝对不会看错。” 这一次，队长已经不太敢相信他了，他耐心地询问道：“你仔细说说你这几次找到那石门的事情。” 猎人也明白自己的话没人相信，于是缓缓地讲述起来。 他第一次发现石门，是一次采集样本归来时，他正一边向下走，一边擦拭着自己的遗物。 然后就发现了石门。 那石门前有一个托盘，他观察着石门，顺手就把自己的遗物放了上去。 紧接着，那遗物就冒着紫光消失在了托盘上，正着急，猎人发现眼前的大门打开了。 他看到大门内的地上散落了许多的物件，于是他进去之后小心地捡了两件就跑了出来。 出来之前，他还往里看了一眼，里面是一片巨大的空间，那些物件就像小山一样堆着。 可他一进去石门就要关闭了，所以他才迅速跑了出来。 返回监测站之后，他因为丢了遗物，非常沮丧。 可是后来却偶然发现自己捡来的两件也是遗物，这才连忙跑到警卫队汇报。 “第二次呢？”队长有些怀疑地追问道。 猎人继续讲述。 在发现自己得到的不是普通物件，而是遗物之后，他就马不停蹄地在那片区域寻找着石门的位置，可是都没有找到。 于是他也放弃了，回归了自己的日常生活，可就是非常平凡的一次探索之后，他又发现了那个石门。 这一次他并没有进入，而是标记了石门的位置之后，打开了路线追踪，一路返回了监测站，生成三维地图之后就直接来到警卫所汇报了，可还是没找到。 “第三次就是现在了，我发誓我真的看到那石门了，队长伱就相信我吧，如果真的又消失了，那只能证明那石门的位置并不确定了。”猎人恳求道。 说到这，队长已经有些相信了，但他还是让猎人把自己拿到的两件遗物拿出来看看。 猎人乖乖地拿了出来：“我都上报过了，您可以看看上报记录，都是第一次我找到警卫所之后，虽然能力不厉害，但确实都是遗物。” 队长搜索了一下这两件遗物，发现确实如猎人所说，上报的时间对应得上。 他还顺手查了一下猎人之前的遗物，指着屏幕询问道：“你是不是丢了这一件？” 猎人看了一眼屏幕，疯狂地点头。 队长叹了口气，对他说道：“这一次我和你走一趟吧，不管找不找得到，我都会向上级汇报这石门的事情，作为一种特殊类别的遗迹。” 听到队长的话，猎人感动地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向着猎人标记的位置走去，意料之中，那个位置依然是一面厚实的石壁。 队长甚至用自己的遗物轰碎了那块石壁，可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猎人的脸上满是失望，再次和队长道歉。 “没事，回去吧，我会把这件事情上报的，如果有其他人发现同样的石门，这个遗迹应该会成功收录。” 可惜的是，再也没人发现过同样的石门。 或许，有人发现过，却被困入其中。 (本章完) 第129章 黑方砖城堡 白舟一边回想，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完了这段传闻。 石门的真实性一直没有被官方证实，只能作为小道消息在猎人团体之中传播。 不知为何，石门的传闻流传得特别广。 有人说，他看到过一个小队进去石门之后，没在石门关闭之前出来，被困在了里面。 可是口说无凭，其他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凭空捏造。 但是现在，这石门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了眼前。 一模一样的托盘，还有那迅速关闭的特点都对应得上。 “那些长袍人，似乎能找到石门的位置？” 不仅如此，他们好像还提前准备了放到托盘上的材料，但那些似乎不是遗物。 托盘上，还能放别的东西？ 因为不清楚石门的机制，几人都看着托盘，若有所思。 莫灵向前飘去，视野浸入石门之内，可看到的却不是什么宝库。 没有遍地的宝物，也没有遗物堆成的小山。 一片漆黑之中，莫灵只看到了厚实的石壁。 “这后面，是实心的？”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但是再三确认之后，这内部确实就是厚厚的黑塔岩石。 一些细小的孔洞夹杂其中，这些孔洞甚至连手臂都放不下，更不用说作为宝库使用了。 那刚刚的长袍人去哪了？ 莫灵本想用自己的传送打开石门看看，但白舟已经拿出了一件东西。 “我这正好有一件没什么作用的遗物，可以试试。”他转头询问黎洛：“也不知道这石门连通到什么地方，你要一起进去吗？” 黎洛果断地点了点头。 那件像是水杯一样的遗物被放到了托盘之上。 这一次，托盘并没有一点一点下沉，而是缓缓地落到了底部。 明明这遗物的重量比不上那些战利品，但似乎它在托盘的判定中比长袍人的战利品要重。 “看来这托盘确实可以判定物品价值。” 莫灵心中有了一个奇妙的想法，如果把方块放上去，它会不会让方块消失？ 正想着，那水杯遗物已经冒出了紫光，紧接着就消失不见，而石门也随着遗物消失缓缓打开。 “快进去。” 趁着石门大开，几人连忙进入了石门之中。 石门开启的时间确实很短，没一会儿就重新关上了。 莫灵看着紧闭的石门，视野浸入，发现内部也是实心的黑塔岩石，他们来时的路已经不见了踪影。 真够奇怪的。 再看向石门内部，一片漆黑，一道孔洞连通到远处。 “前面有光，看起来是阳光。”白舟不确定地说道。 他拿出照明设备在周围照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什么满地的遗物，也没有什么黑塔宝库。 就是平平无奇的孔洞通道。 顺着孔洞往前走，莫灵也看到了那发光的洞口，洞口外是平整的石板道路。 有人为的痕迹。 果然，穿过洞口，几人直接来到了一条石板路上，眼前是高大的石质城墙。 城砖是规整的黑色石砖，每一块都长得一模一样，是规规整整的的长方形，而且内部极其致密。 “就像是复制粘贴的一样。”不知为何，莫灵心中突然升起了这样的想法。 这些方砖实在是太过相似了，就像是用了极其先进的模具制造而成，没有任何误差。 但这城墙的建筑风格却是完完全全的中世纪风格，科技水平完全对应不上，极其诡异。 城墙后方，也是由那种规整方砖搭成的房屋。 不远处就是城门，门口并没有人把守，一些长袍人通过城门进进出出，见到有人从洞口出来之后也只是好奇地看一眼。 他们大多都把目光放到了飘浮的方块上，反而对黎洛和白舟没有任何兴趣。 等那些长袍人离开之后，白舟又偷偷拿出了记录仪器，对准了城门方向。 莫灵这才从设备上看到了整个城池的全貌。 太壮观了。 整个城池都是那种漆黑的方砖搭成，没有一点其他形状，致密的方砖相互搭接，形成了一座座规整的建筑。 就连道路都是由一模一样的方砖铺成，似乎建造这座城池的人只有这一种建筑材料。 城池中间是一座黑色的城堡。 说是城堡，但是却四四方方，就像是用积木搭建而成，像是玩具一般。 “这座城到底是怎么建成的？” 很快，莫灵就知道了答案。 一群长袍人正围在一片空地前，他们互相打着手势，似乎正商讨着什么，然后在地上跨着步丈量尺寸。 紧接着，他们就远离这片空地，唱起歌来，这首歌和之前换血仪式时的歌曲风格很相似，都非常神圣，但是词语却完全不同。 随着歌声出现，那些黑色的方砖在半空中凭空出现，像是俄罗斯方块一样坠落下来。 他们的歌曲越唱越大声，那石块出现得也越来越快，如同按下了加速键。 伴随着“嗒嗒嗒”的声音，尘土飞扬，交错的石砖封上屋顶，一栋不高的平房如同打印一般迅速建成。 其中一名长袍人似乎在与其他人握手道谢，之后又大喊一声，口中冒出一股狂风，把刚刚建筑带来的尘土卷起，带到了城墙之外。 他又唤出乌云，下起雨来冲刷刚刚建成的房屋，之后甚至在屋内放了一团黑色火焰加热烘干。 这如同魔法一般的情景让莫灵目瞪口呆，这些长袍人对于能力的运用似乎更加熟练了。 莫灵突然想起之前动画里那逐渐变得完美的人类，难道这些长袍人最终都会完全掌握言灵的力量。 他们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会变成现实？ 莫灵还意识到，从之前的歪斜村庄到现在的黑色城池，这些长袍人似乎减少了自己说话的频率。 从刚刚来到城门开始，这里的长袍人都闭口不言，就算是结伴而行的同伴，也都沉默不语。 城门处来往的长袍人不算少，原本应该是热热闹闹的，但他们都一句话不说，静悄悄地走过。 见到又有人通过，白舟连忙把自己的设备藏了起来，还不忘小声地提醒黎洛小心。 然而，他这一声细微的提醒却突然吸引了周围所有长袍人的注意，他们似乎对于说话的声音极其敏感。 他们齐刷刷地盯了过来，就像白舟做错了什么事情，那些目光当中带着深深的质疑。 这一瞬间，莫灵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被发现了？” 还好，这些长袍人应该没听清楚白舟说的什么。 一位长袍人走了过来，把食指放在嘴唇前，严肃地看着白舟。 紧接着，他又对着白舟打起了各种各样的手势，似乎在警告着白舟什么事情。 随后，他再次将食指放在嘴唇前比了一下，才缓缓走开。 白舟此时已经瞪大了眼睛，待长袍人离开之后，他连忙带着黎洛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小声说道： “那是手语！” (本章完) 第130章 手语 手语？ “那个长袍人刚刚在告诫我，不要在黑塔城里说话，语言的力量会引起不必要的危机。”白舟一边说着，还把之前那位长袍人的手势重复了一遍。 难道他们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了？ “那种言灵力量，是被动的？” 莫灵只想到了这一种解释，刚刚那长袍人是在担心白舟的语言引起混乱！ 怪不得这里的长袍人全都闭口不言，除了必要情况都在使用手语交流。 他们的语言已经完全脱离了原本的作用。 “手语我会一些，你先在这等着，我去打探一下。”白舟知道这儿的情况之后，反而非常开心：“这样至少可以了解一些情况了。” 说完后，白舟就走了出去，找到一位长袍人，开始用手语与他交流起来。 莫灵也没想到，追寻着长袍人，沿着黑塔一路向上，居然在这诡异的城池里又重新建立了沟通。 而且还是用手语这种谁都没有想到过的方式。 这本来是一种应用于听障人士和无法发声人群的语言，用近似手势与模糊含义来进行交流，算是一种语言的特殊形式。 在某些特点的环境中，手语甚至比一些语言表达更加方便快捷，能够直截了当地传递沟通人想要表达的意思。 此时，这些长袍人因为不能随意发声，居然重新选择了手语这种交流手段。 莫灵看着远处的白舟，发现他与长袍人之间的手语交流虽然有些缓慢，但都没出现什么障碍。 那位长袍人也并没有怀疑白舟，反而还很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似乎这种不能说话的环境也让长袍人变得渴望交流起来。 不仅如此，随着两人的交流逐渐深入，还有其他的长袍人加入其中，他们的手语动作愈发夸张。 他们还用口型和表情来表达一些意思，白舟对这些口型根本不了解，只能勉勉强强地应付过去。 如果不是戴着潜水头盔，那些长袍人估计能从他凝重的表情当中发现端倪。 过了一会儿之后，白舟做了一个谢谢的手势，才慢慢走回角落。 他带着黎洛来到了一个更偏僻的地方，躲了起来，还小心地看了看周围，才小声地说起话来。 “我问清楚了，这些长袍人确实不能说话。” 白舟解释道，他刚刚欺骗了那些长袍人，说自己的头盔会让记忆消失。 长袍人并没有防备，把他们知道的全告诉了白舟，似乎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白舟一边警惕着，一边轻声细语地说起他打探到的情报。 …… 这些长袍人，都是由各个聚集村落“晋升”上来的。 他们把那种仪式称为“晋升仪式”。 在没有进行晋升仪式之前，他们都不知道石门的位置，而且言灵的力量会很弱，力量虚影的持续时间也很短。 但是有了晋升仪式之后，他们就会快速地掌握那种力量。 在他们看来，提升力量的方法只有一种 ——让自己的发音更“标准”。 语言的力量来自于发音，一点点细微的差别就会让召唤出来的虚影相差甚远。 不管是音色、声调、咬字，都与最后力量的大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长袍人解释道，那种类似于歌唱的语句才更贴近于真实的“言灵力量”，他们也是不断在探究更标准的发音。 这样的过程很漫长，除非进行晋升仪式。 按照仪式书上的步骤进行仪式之后，如果成功，会有很多正确的发音知识进入到他们脑海之中。 不仅如此，他们还会因此知道石门的位置以及开启方法，那些知识会指引他们找到石门，告诉他们这里会有更多正确的发音。 语言学习最好的方式就是对照，跟着别人鹦鹉学舌，于是这些长袍人便跟随着指引，来到了这里。 这座城池，按照那些长袍人的说法，大概的翻译叫做“黑色方砖搭建而成的隐蔽之城”，也可以简称为“黑塔城”。 他们只知道来到这之前，已经有前辈建好这座城池的雏形。 运用言灵的能力，他们搭建这座城池的速度非常快，只要在晋升之后找到石门，奉上祭品，就能来到黑塔城。 长袍人来到这儿的目的，就是找到更正确的发音，提升自己的力量。 据说，黑塔城中间那座城堡里，保存着最正确的发音，也就是最为强大的语言力量，就连仪式书的作者都住在那座城堡里。 但那座城堡戒备森严，只有发音足够标准的人才能够通过考验，进入城堡。 为此，这些长袍人都对城堡非常向往，每个人都希望能够见到仪式书的作者。 那位被他们称为“正言主”的前辈。 当白舟问到这时，已经大概知道了这些长袍人们一直往黑塔高处攀登的原因。 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明白，于是用手语询问道：“你们不打算出黑塔了吗？为什么要攻击监测站的人？” 然而，白舟的问题却引起了周围长袍人怀疑的眼光。 “黑塔是我们的家，我们出生就在黑塔，为什么要离开？那些进入黑塔，说着错误语言的人，不是入侵者吗？” 白舟强忍着震惊，连忙装作自己失忆又犯了，敲着自己的头盔，才慢慢消除了这些长袍人的怀疑。 看到白舟什么都不懂，长袍人还奉劝他不要使用那些遗物，只有语言才是真正的力量。 “不要忘记了我们祖祖辈辈都在坚持的东西！”一位长袍人严肃地教育了白舟。 而白舟只能做着手势道歉。 最后在周围长袍人语重心长的“教导”之下，白舟答应了他们不再使用遗物，继续发扬语言的力量。 随后，才连连道谢，远离了那些长袍人。 “这的确是一种身份认知的改变，他们认为自己就是生活在黑塔的一种类人种族，而人类则是入侵者。”白舟断定道。 莫灵恍然大悟，怪不得那红色头巾有用。 黎洛也摸了摸自己的驴耳朵，若有所思。 说完之后，白舟又陷入了沉思，皱着眉说道：“他们的这种力量形式，老鱼人曾经和我说过。”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生物——海妖？” (本章完) 第131章 海妖之歌 白舟翻出海妖的资料，放到了黎洛面前。 …… 海妖是深渊三层的一种稀有生物。 这种生物原本只在人类的神话当中出现。 她们利用歌声来吸引迷途的船只，迷惑船上的水手，让船只触碰到岛礁沉没，然后她们再将船上的人们分食殆尽。 但在深渊三层，这种生物却活生生地出现在猎人面前。 刚开始探索深渊三层时，人们并不知道这种奇特生物的存在。 有一名叫奥德修斯的猎人团长，组织了一群猎人，想要通过航海找到第四层的入口。 可是，在路过一个海岛时，他却听到了一阵歌声。 那歌声十分美妙，悠扬而婉转，从那美丽的海岛上飘来。 奥德修斯听着，突然心里产生了一股抑制不住的向往，想要离得更近。 听着那诱惑的歌声，他心中已经没了理智，指挥着船只们向那海岛开去。 团员们也都被那歌声吸引住了，兴奋不已，脑子里只有回荡的美妙声音。 于是船只撞上了岛礁。 奥德修斯落入水中，晕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时，已经是在另一艘船上了，一旁的猎人告诉他，他们是在一个满是人骨的岛上找到他的。 他完好无损地躺在人骨中央，因为太过显眼，所以被侦查的同伴发现，救了上来。 劫后余生的奥德修斯连连感谢，还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救他的猎人。 “你不会是遇到海妖了吧？”听到奥德修斯的经历，施救者好奇地问道。 海妖？ 奥德修斯回想起自己的经历，确实符合传说当中海妖的特点。 尤其是那美妙的歌声，一模一样。 奥德修斯肯定地说道：“那一定是海妖！” 回到安全的岛屿基地后，奥德修斯连忙把自己的遭遇上传了数据库，然后开始处理那些牺牲团员的后事。 做完一切之后，他才沉沉地睡去，梦中，他似乎听到了尖牙啃噬骨骼的声音，一直环绕在耳边。 等他猛地惊醒，才发现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那些诡异声音只是门外保洁人员推车时，轮毂摩擦的噪音。 之后接连几天，他一直做着同样的噩梦，这让奥德修斯身心俱疲。 于是几天后，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回到黎明城休养一段时间，然后应聘官方人员，不再继续向下探索了。 等到坐上了返回第二层的轮船，奥德修斯心中的焦虑感才渐渐消散。 “还有多久到？”奥德修斯询问一位年轻的船员。 “快了，估计就半个小时，不过今天天气有点差，可能会慢一点。”船员淡淡地回答道。 奥德修斯点点头，道了个谢，然后就走到了甲板上，望着海面。 今天的风确实有点大，海浪也将轮船打得摇摇晃晃。 但奥德修斯并不慌张，这可是官方的船只，有各种保险措施，可能还会有专门的遗物保障，和自己之前买的那种老古董完全不同。 他倚着栏杆，感受着海风，望着远方出现了一道黑边。 “那是目的地吗？”奥德修斯询问一旁的其他船客。 但那船客却迷惑地看着那边，说道：“我们的目的地不是陆地，那边应该是座岛吧。” 一座岛？ 听到这话，奥德修斯的心脏猛地跳了起来。 他连忙安慰自己，岛屿是很常见的事物，不要过度焦虑，他剧烈跳动的心脏才缓缓平息。 可是身边船客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全身发寒。 “我坐这趟船好多次了，没见过路线上出现过岛屿，挺奇怪的。” 奥德修斯打着颤望向远方的岛屿，随着轮船逐渐靠近，他竟瘫软了下来。 那正是之前他遇到海妖的岛屿！ 他不顾阻止，冲进了船长室。 “快告诉船长，远离那座岛！那岛上有海妖，或者通知所有人堵上耳朵！” 可当他说出这句话时，耳旁已经传来了淡淡的歌声。 完了。 一切都晚了。 等到奥德修斯再次回过神来，他已经躺在了床上。 奥德修斯有些吃惊，自己又没死吗？ 他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之前那座岛屿基地的医院，他来过，记得这里。 我怎么回来了？ 周围的医生正忙碌着，见到他醒来之后，连忙打了个电话。 没过多久，两位衣着正式的官方人员来到了他的病床前，询问起他的遭遇： “返回深渊二层的十七号轮渡凭空消失了，只有你漂在水面上，奥德修斯先生，之前发生了什么？” 奥德修斯连忙把轮船遇到海妖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还想通知船长，让所有人堵上耳朵，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奥德修斯懊悔地说道：“如果我看到海岛的时候没有犹豫，说不定还会有更多人得救。” 说着，奥德修斯这位饱经风霜的猎人居然崩溃地流下了泪水。 “我答应他们的，一起去找到深渊四层的入口，现在全都没了。” “我不仅没救到他们，我连整艘轮船的人也没救到，这么多人啊，全没了，全没了。” 奥德修斯的泪滴沾湿了枕头。 “那船员还这么年轻，和我孩子差不多大，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事情？” 他越说越激动，两位官方人员也没办法，只能无奈地安慰道：“奥德修斯先生，这就是深渊。” 听到这句话，奥德修斯的眼泪戛然而止。 他擦干眼角的泪水，坐起身子来，语气坚定地问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我一定尽全力配合。” 两位官方人员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对他说道：“奥德修斯先生，你现在的身子，可以走动吗？” “当然可以。”奥德修斯直接跳下了床，除了身子有些僵硬外，他没有任何问题。 “那伱和我们走一趟吧，就去那边。”官方人员指着不远处的阳台说道。 说完两人便向阳台走去。 奥德修斯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跟了上去。 两位官方人员站在阳台上等着他，在护栏旁留了一个空位。 “看到了吗？奥德修斯先生。” 奥德修斯愣愣地望向远方的海面。 那有一个让他无比恐惧的影子。 一座岛。 “它，它怎么在这！” 奥德修斯震惊地向后退去，却被官方人员钳住了手臂，不让他离开。 “你们得赶紧通知所有人，堵上耳朵！” 但两位官方人员还是表情冷静，淡淡地说道：“不用担心，它已经被我们固定住了。” “奥德修斯先生，你是三级猎人，对吧？” “是的。”奥德修斯回答道。 “三级猎人的话，有些事情，你听完之后，应该可以理解。” “现在正式通知你，你已经被一种概念性生物感染了，我们现在把这种生物的名称暂定为 ——海妖。” (本章完) 第132章 尖端语言训练基地 海妖，这种奇怪的感染性力量让研究人员争论不休。 有些人说那是一种遗物，也有人说，这就是某种隐藏在声音之中的生物。 如果空气当中有生物，水当中有生物，甚至岩浆里也有生物。 那凭什么说，声波里没有呢？ 海妖会跟着听到声音的人，寄生在人体内的声音之中，然后在饥饿时将宿主周围的一切生灵吃掉。 当它们现身时，外在的表现就是附近出现一座岛屿。 一座美丽的岛屿，上面传来诱惑的歌声。 奥德修斯便是被海妖寄生的人类。 这种觅食现象也是它们被认定为生物的原因之一。 从发现海妖这种生物开始，人类就一直在寻找它们的本体，但从未找到过。 不过还是搞清楚了海妖力量的来源——声音。 那座岛屿是海妖歌声创造出来的虚像，诱惑的力量也隐藏在声音之中。 研究人员去过海妖创造的岛屿上，发现每一座岛都完全相同，甚至连上方的白骨都排列得一模一样。 就像复制粘贴的一样。 所以，此时白舟才会觉得那些长袍人使用的力量和海妖很相似。 “只不过他们创造的东西更多了，不只是岛屿。”白舟触碰着墙壁上的黑色方砖，严肃地说道。 “因为鱼人免疫海妖的诱惑，它们也不会攻击鱼人，所以鱼人对于海妖的了解也很少，甚至还不如人类多。” 鱼人还真厉害。 这大概又是白舟臆想出来的吧，不过这段海妖的资料却骗不了人，确实是官方的数据库中记载的。 为什么这些长袍人的会掌握类似于海妖的力量呢？ 莫灵又想起了类似作用的遗物象形文字，黑塔之中就像是有各种力量的杂糅，混乱不堪。 “得想办法去那座城堡里看看。”白舟望着远处的漆黑城堡说道。 这也正是莫灵所想的。 那位撰写仪式书的“正言主”，一定知道些什么。 “你的遗物能切割墙壁吗？”白舟突然询问黎洛。 此话一出，黎洛也明白了他的想法，点了点头。 几人偷偷摸摸地来到了城堡的侧面的小巷之中。 “稍等一下。” 白舟又唤出水触手，从一旁搬来几块石砖，立起一面墙将小巷口挡得严严实实。 “现在可以了。”他对着方块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伴随着莫灵的传送，城堡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正方形的缺口，几人进入之后，莫灵又把砖块原封不动地传送了回去。 “进去之后，如果遇到人，尽量让我来交流，你躲后面一点。”白舟嘱咐道。 绕过几根柱子，几人来到了城堡的侧边房间之中。 浓郁的肉香弥漫在空气当中，这里的长袍人正唱着一首节奏很快的歌曲，一边唱着，一边有黑色的食材凭空出现，落在同样漆黑的锅碗瓢盆里。 那些食材也像复制粘贴一般，非常奇怪，长得很像水墨画之中的简笔画食物。 肉类就是一圈虚影围成的鸡腿，蔬菜就是揉成一团的波浪状卷心菜，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水墨画”食物，非常丰盛，但处处透露着诡异。 食物落入锅中之后，一团黑黑的火焰就在底部燃烧起来，火焰就像只有几帧的动画循环，一直在重复着相同的变化。 他们明明可以直接用语言创造出熟食，为什么还要建造这样一个“食堂”呢？ 一位食堂的主管人员发现有人到来，亲切地与白舟打起了手语，脸上透露着自豪。 可是交流之后，却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和白舟打了个手势之后便离开了。 白舟连忙带着黎洛离开了食堂，来到走廊上，见周围没人，小声地解释道：“他在邀请我加入食堂。” 原来，这些长袍人搭建食堂并不仅仅是为了制作食物，而是为了训练自己的发音。 他们利用制作食物的这段时间掌握各种词语的发音，用那些歌曲来锻炼自己。 当觉得自己在食堂的锻炼已经足够之后，他们还会去到其他房间。 比如洗浴房，可以锻炼关于水的发音。 柴房，可以锻炼关于燃烧、烟气的发音。 兵器库，可以锻炼各种武器的发音。 以此类推，长袍人会在不同的房间轮换工作，等掌握所有词汇之后，就能去找“正言主”，学习更高深的发音技巧。 “就像实习生的轮岗。”莫灵心中突然升起这样一种既视感。 这城堡怎么像个公司一样？ 正常来说，如果从城堡正门进入，应该会有人给长袍人分配岗位，那就是第一份工作。 每一份工作都会有专门的主管管辖，这位主管也相当于“导师”，他会教授这份工作相关的所有词汇，同时帮助纠正一些错误的发音。 不仅如此，主管也是“毕业”的审定人，当发音足够准确时，才能够从这里毕业，去到下一个房间，这时才可以选择自己想去的房间。 刚刚食堂的那位主管就是以为白舟是来“应聘”的，所以才会和他宣传各种食堂的好处。 白舟拒绝之后，他才会显得非常失望。 “继续看看吧。” 几人继续在城堡里闲逛，果然发现了各种各样的房间，这黑色的城堡在外面看起来并不大，但内部错综复杂，隐藏着很多空间。 不仅如此，地下还有一些洗衣房之类的房间，里面的长袍人正乐此不疲地唱着歌，干着杂活。 除此之外，一些类似清洁人员、保卫、搬运之类的人员会在整个城堡之内随意走动，他们还会边走边大声地唱歌。 莫灵还发现，这种黑色的石砖似乎有隔音的功能，走廊与房间的布局也做成了声音难以传递的类型。 还有一些墙壁采用的双层砖的中空结构，尽量避免串音。 这也很好理解，假设厕所的歌声跑进了食堂，演唱被带歪，那很容易就会做出奇怪的食物。 但即使隔音条件很好，城堡内依然热闹非凡，各种各样的歌声从房间内传出。 如果不去考虑扭曲，这些歌曲的确非常动听。 几人走着，来到了一处缓缓向上的阶梯之前。 一座教堂似的大厅伫立在阶梯尽头，光线从中渗透而出，刺破浓郁的黑暗。 神圣而庄严。 (本章完) 第133章 教堂身影 本以为又要偷偷摸摸地进入，可这教堂的大门却敞开着，一群长袍人规规矩矩地站在大厅内。 他们一边虔诚地将手放在胸前，一边咏唱着神圣的歌曲。 歌曲很快唱完，他们便排着队离开了教堂，向着阶梯下方走去，最后一人轻轻关上了门。 看到白舟之后，他摆了几个手势，便缓缓离开了。 长袍人走后，黎洛迫不及待地发问道：“他在说什么？”。 白舟谨慎地环顾四周，确认附近没人后，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他说，正言主生病了，不要打扰他。” 正言主在这教堂里面？ 他们对视一眼，四处查看后，偷偷地打开了教堂的大门，溜了进去。 这里面确实空空如也，没有人在。 教堂是被专门设计过的，阳光从高高的孔洞中照射进来，明明都是黑色的石砖，却显得异常明亮。 “看那边。”白舟指着墙壁上的一团奇异的亮光，提醒道。 那是，一团黑色的光。 “为什么会有黑色的光？”莫灵感觉自己的观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颜色是人脑对于不同频率的光的不同感知。 当没有任何光时，感知到的就是黑色。 而近在眼前的光芒，确实是黑色的，它既能让周围变得明亮，又能保持着内部的黑暗。 白舟好奇地走上前去，看着这黑光，喃喃自语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黑色的光。” 就在这时，一道长袍包裹的身影突然在他身后出现，巨大的兜帽把整个头部罩住，看不清面孔，略显沙哑的声音从身影口中传出。 “这是用语言力量创造出来的光，因为最基本的造物本来就是黑色的，除非加入颜色的词语，但是它又要满足光芒的特点，所以才会体现出这么奇妙的特性。” “光这个字，在这种语言当中读音类似于‘tta’，就像天地初分时，那一点裂隙迸发而出的声音，需要读得既细微又震撼，这种矛盾感以人类的发音器官很难读得出来。” 一边说着，他一边举起手掌，一团黑色的光球在他手中绽放而出，又随着他的握拳而消失。 莫灵被这突如其来的长袍身影吓了一跳，正想攻击，却突然意识到不对。 他说的语言，能听得懂！ 这位长袍人没被扭曲！ 莫灵的视野瞬间浸入他的身躯，看到的却是一片空气。 他的外观就像一层薄薄的膜，如同空荡荡的“建模”，里面没有任何东西。 莫灵当然也找不到那些扭曲的器官。 这长袍身影的出现也让白舟吃了一惊，他连忙唤出水流触手，戒备地看着长袍身影。 “现在我要向你提一个问题，请选出下列词语当中不是植物的一个选项。” “a、桦树。” “b、含羞草。” “c、企鹅。” “d、荆棘。” 长袍人叹了口气，回答道：“c对吧，你不用提问我了，我没有被扭曲。” 他似乎对白舟的问题非常无奈。 但白舟并没有停止询问，而是把十个问题都问完，发现长袍身影都能答得上来之后，才把水流触手收了回来。 “现在轮到你问我。”白舟严肃地向长袍身影说道。 “不用了，我知道伱没被扭曲。”长袍人并不想提问。 但和面对黎洛时一样，白舟还是坚持己见，必须让他提出一个问题。 最后，长袍身影还是无奈地想了一个问题，提问白舟，白舟也顺理成章地答了上来。 相互确认之后，白舟才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是谁？” 长袍身影淡淡地说道：“这里的人们都叫我‘正言主’。” 此话一出，白舟再次唤出了自己的水流触手，包围了正言主，眼神之中满是警惕。 不过正言主却云淡风轻地站在原地，反而像是一位审问者，打量着黎洛与白舟两人。 “你们都没有被扭曲，是遗物的作用吗？” 两人都没有回答他，但他却毫不在意，转头对着教堂大门甩出一个奇怪的音节，一把黑色的锁凭空出现，锁上了大门。 白舟看着他熟练地使用言灵力量，更加警惕了，水流触手缩紧，想要将他捆住。 然而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触手就像穿过了空气一般，直接从正言主的身上穿了过去。 他根本不存在实体，白舟挥舞触手触碰了很久，都无法影响到他。 那触手被正言主的身影隔断，如同穿模了一般。 “水流的能力，是潜水头盔吧，你应该是用身份认知的锁定规避了扭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正言主又转头看向黎洛的驴耳朵，好奇地说道：“没见过的遗物，应该也是同样的作用，你们可真聪明。” 他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任何讽刺，发自内心，可是在此时却显得非常突兀。 “我知道了，你们应该是想逃出黑塔吧？”他轻而易举地猜出了两人的想法。 但他又摇摇头，略显沮丧地说道：“现在还不行，黑塔现在还不会让任何人离开，就连我也被困住了，现在又多了你们两个，它更不会开放了。”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惑，想问什么就问吧，反正大家都被困在这，我们也算同伴了。”正言主自顾自地说着话，根本不在意紧张的气氛。 白舟还在用触手不断搅动着，可那触手找遍了正言主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没办法触碰到实体，试探无果，他只能把触手收了回来。 “那本仪式书，是你写的？”白舟不解地问道。 正言主听到白舟的问题，非常困惑：“仪式书？” 白舟从长袍里拿出了那本破旧的书籍，举到了正言主面前。 看到这书，正言主才恍然大悟。 “对，这是我写的，怎么了？”看起来正言主并不觉得这是仪式书。 莫灵心中有些困惑，那书中繁复的内容，各种步骤，明显就是有意而为之。 而且那长袍人的“晋升”明明白白地就是有人刻意引导，甚至可能是在加速他们的扭曲。 就在莫灵思考时，正言主却一伸手，将白舟手中的仪式书接到了手中。 他不是碰不到吗？ 在白舟震惊的目光中，正言主拿起书看了起来，越看越入迷，津津有味，指着上面的内容啧啧称奇。 “哪位天才给我改成这样了？” (本章完) 第134章 正言主 正言主翻阅着自己写的书，却像看着从未阅读过的书籍。 白舟又试探地把触手伸了过去，明明能碰到正言主手中的书籍，却碰不到他的手。 “别晃了，挡着我了。”正言主伸手轻轻一拍，把白舟的水流触手打到了一边。 这下白舟终于没再尝试了，看来碰不碰得到，都在正言主自己的控制之下。 正言主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着书籍，一遍看还一遍把上面的内容翻译了出来。 “去伪存真法，腐烂是连接语言真相的道路，只有让肉体腐烂，才能从死亡当中领悟真正的语言，打开真实之门的道路，从正言主的言语当中窥见语言的真正力量。” “用腐烂之物入血，浸入全身，让腐烂的意志将灵魂拉入名为灵薄狱的或生或死之处，以此窃取错乱语言之中的真实，将死亡的虚影拉入现实。” “不得不说，他们的措辞比我当初写这本书的时候要好得多，一下显得玄妙了不少。” 他一边念着，白舟一边躲到了远处，还一直摇晃着自己的潜水头盔，把里面的水晃得哗啦作响。 等正言主读完之后，白舟才谨慎地走回来，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读出来，是不是想用知识污染我？” 正言主被他说得一愣，又哈哈大笑起来：“什么污染，这些都是假的，那些家伙自己加上去的。” 假的？ 这些晋升仪式都是假的？那为什么那些长袍人还能因此获得力量，还会找到石门的位置。 白舟一脸的不敢相信。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他激动地质问道。 正言主身上的谜团实在太多了，他凭空出现在黑塔城堡的最中央，被所有长袍人奉为地位最高的人，他不仅会普通的语言，还会扭曲之后的语言。 不仅如此，还有那触碰不到的神奇能力。 听到白舟的质问，正言主终于严肃了一些，认真地回答道：“我的目的和你们一样，就是离开黑塔。” …… 正言主并不是黑塔监测站的长住民。 但在偶然之间，他来到了处于扭曲的黑塔之中，被黑塔那种无差别的鬼打墙给困住了，根本逃不出去。 因为他的特殊能力，他没有被扭曲，还可以随意地在黑塔之中穿行，所以他一直在寻找逃离的办法。 很快，他就找到了石门，这石门通向一个黑塔内部的奇异空间，这里处于黑塔当中，但无法从其他地方进入。 在这里，正言主找到了一个类似核心的东西，这核心似乎有着意识，一直在絮絮叨叨着什么。 正言主找到这核心之后，就尝试着唤醒他，询问他出去的方法。 但是核心却说现在没有任何方法出去，它已经封锁了黑塔。 “把我放出去，我不会和任何人说黑塔发生的事情。”正言主和核心商量道。 “纠正完成，就可以出去。” “我不参与纠正，伱让我出去。”正言主发现核心似乎智商不高，所以开始尝试用各种说法绕过核心的判定。 “必须纠正，你是人类。”核心回答道。 “那如果我不是人类了呢？”正言主反问道。 “可以出去。” 得到答案之后，正言主采用了各种办法，可是核心还是认定他就是人类，不让他出去。 于是正言主就开始问核心怎么样才算纠正完成。 “语言正确，就是纠正完成。” 正言主联想到了黑塔当中那些语言扭曲的人类，那不就是纠正完成了吗？ 他找到了一名语言扭曲的人类，那人类发现他之后还想攻击他，于是他把那名人类五花大绑，抓到了核心面前。 那名人类愤怒地唤出各种虚影攻击着正言主，但是这些虚影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 正言主一边被攻击，一边询问核心： “你看他这样，纠正已经完成了，可以出去了吗？” “纠正不完全，继续纠正。”核心机械地回答道。 “那怎么样才算完全？”正言主有些不耐烦了。 “发音标准，语音力量达到极致，才算完全。”核心发射了一道光芒到那名人类身上，缓缓吐出了三个字：“不合格。” 正言主没办法，只能把那人类放了回去，冥思苦想起来。 他不知道那些人类什么时候才能“纠正”完成，他们似乎对自己的力量来源都不了解。 正言主去黑塔之中了解过，这些被扭曲过的人类认为他们就是原住民，穿上了长袍区分同伴和“外来者”，住在歪歪斜斜的房子里，过着原始的生活。 要期望这一群“原始人”认清自己力量的来源，然后还要不断尝试和训练达到最标准的发音，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而且，正言主也不知道这些长袍人的发音到底标不标准，总不可能让他们每个字都说一下，看看召唤出来的力量虚影到底强不强大。 好在，他最终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要自己学。 既然那些长袍人靠不上，他就自己学习那种语言，把那种语言完全掌握之后，那不就等于纠正完成了吗？ 想到就去做，他又抓来几位长袍人，开始用手语和他们交流，学习简单的词汇。 先是对应扭曲之后的字词，再是语法、声调，他逐渐可以和长袍人交流。 到了这个时候，他就穿上长袍，混进村子里，和长袍人们沟通，被发现了就直接跑掉，换一个村子。 夜晚，他就在石门内矫正自己的发音，发音标不标准非常好判定，只要召唤出来的力量虚影越强，说明发音越标准。 渐渐地，他也不会被村子里的人认出来了，而且因为他的发音非常动听优美，反而还会有很多长袍人请教他正确的发音。 因为交流得足够多，他也学会了更多的词汇，慢慢地将整个语言体系掌握。 不管是什么语言体系，都会有相应的体系相似性，正言主借助这种体系相似性推断出了其他一些很少用的词语的正确发音。 正言主将整个扭曲语言体系破译了。 他慢慢成为整个黑塔之中，发音用词最标准的人。 说到这时，正言主叹了口气，释怀地说道： “好在只是精通一门语言而已，这并不难。” (本章完) 第135章 语言的起源 将整个语言体系破译，对于正言主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他本来就学过很多种语言，并没有花多长时间。 最困难的一点是，某些词汇的发音是不遵循体系的。 这就需要长时间的学习，正言主不认为自己可以完全了解那些生僻的发音。 于是他再次找到了核心，询问道：“你觉得我纠正到什么程度了，还差多少？” 本来正言主只是想了解一下自己的进度，大概还要学会多少字词才能达到核心的“纠正”要求。 但核心却发射出一束光芒到正言主身上，扫描了许久，还说出了让正言主非常意外的消息：“纠正完成。” 纠正完成？ 原来并不需要完全弄懂全部词汇，只要达到某个水平，就算通过。 这让正言主很惊喜，他连忙追问道：“我纠正完成了，可以放我出去了吧？” 可是，核心接下来的话又让他陷入了绝望。 “黑塔内所有的人类纠正完成，才会开放黑塔。” 听到这，正言主才明白，自己一个人纠正完成，只能算阶段性成功。 这让他更绝望了，所有人纠正完成，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想到了那些愚昧的长袍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正言主与核心交谈了起来，因为学会了扭曲语言，他很快就弄清楚了核心对于“纠正完成”的判定标准。 核心的要求并不高，不需要很多词汇，他更在意的是发音的标准程度，虚影的力量需要达到极致。 在核心看来，现在黑塔内被扭曲的人字词量都是达标的，但发音都不标准，甚至大多数人连虚影都召唤不出来。 这种扭曲语言是力量的象征，只要发音，就会产生力量，但那些长袍人因为发音极度不标准，甚至可以用这种语言对话。 这些对话也让他们的发音更加不标准，所有人的口音都被带歪了。 正言主也明白这一点，他自己的发音纠正完毕之后就不能随意用这种语言说话了，如果还能说话，说明发音根本就不对。 所以他与长袍人沟通时甚至会特意歪曲自己的发音，让他不至于召唤出虚影。 “语言就是力量，不是沟通手段。”核心机械地表明了他的想法。 如果要沟通，那就会丧失力量，如果要保持力量，就要禁止沟通。 二者不可兼得。 说到这，正言主似乎有些明白了核心的目的，他想让人类变成某种使用语言力量的种族。 “你为什么要纠正人类？”正言主不解地发问。 “因为你们走向了错误，浪费了强大的语言力量。”核心淡淡地回答道，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 “不是伱要把人类引向错误吗？扭曲不是你制造出来的？”正言主更加困惑了。 听到正言主的疑问，核心停滞了，他闪烁着紫色的光芒，像是呼吸一般一明一暗，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正言主震惊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核心出现停顿，以往他都会迅速地回答问题，就像个机器。 那紫色的光芒慢慢变得明亮，核心再次射出一束光芒，不停地扫描着正言主的身子。 扫描之后，核心再次停滞，过了一会儿，才恢复了正常状态，那淡淡的机械声再次响起： “你们，忘记了？” …… 人类，并不是一开始就有语言的。 那时候，他们只会用一些奇怪的叫声、面部表情和手势交流。 生气时就龇牙咧嘴，开心时就笑，悲伤时就哭，受伤了就哇哇大叫。 看到了猎物，人类首领就一摆手，后面的同伴们便举着武器一拥而上，大叫着表示内心的战意。 简单而粗俗。 一天，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找到核心，说她想要赐予人类一种力量，人类太过弱小了。 所以她找到核心，想要借取语言的力量。 语言的力量并不需要什么强大的身躯，也不需要怎么锻炼，只需要会说话，就能唤出强大的虚影，这对于弱小的人类来说非常适合。 “你的力量就像为他们量身定制的，你不想看看自己的力量在他们手中会变成什么样子吗？”朋友劝说核心，想让他将语言力量传授给人类。 核心并不在意人类怎样发展，也不在意自己力量被别人学会，他只知道自己喜欢这位朋友。 非常非常喜欢。 核心还知道，这位朋友十分热爱人类，甚至到了极度痴迷的地步。 于是，他同意了要求，来到地球上，把自己的语言力量传授给了还在蒙昧时期的人类。 那时的人类将核心视为神灵，把这种语言力量视为神的赐予。 核心并不关心这些，他只知道因为这件事情，那位朋友来找他的频率变得很高。 “你看，他们会使用这种力量狩猎了！那些武器就是他们造出来的，他们为什么不直接用这种力量变出熟食来，好笨。” “他们还会用这些力量搬运石块，好像是想搭一座塔，但是为什么他们不直接制造出石块，真可爱！” 朋友开心地看着这些人类幼稚的行为，而核心则开心地看着她。 “你觉得他们可爱吗？” “可爱。” “太好了，终于有人和我有一样的想法了！整个深渊里只有你能理解我。” 听到朋友的称赞，核心感觉到了从未拥有过的喜悦。 人类将狩猎到的猎物放在石块堆成的三角形塔上，对核心作着幼稚的祭祀。 那些小人规规矩矩地把各种物件摆得整整齐齐，穿着华丽的衣服做出笨拙的动作。 “赞美神明！” 核心并没有什么感觉。 但朋友却大呼“可爱”，甚至想要冲过去捏一捏小人，但最后还是抑制住了内心的激动。 核心不知道这有什么意思，他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朋友的问题，然后不断赞同着她的意见。 他根本就不关心那些人类，也对这些胡闹的幼稚行为没有任何看法。 “你看他们，就算死了还要放到塔里面，然后再造别的塔，人类对于仪式是非常看重的，这是对于大自然的敬畏，也是对于祖先的尊敬。” “人类虽然弱小，但一直在努力活着，你的语言力量他们也用得很不错，真棒。” “你也觉得他们很厉害吧？”朋友询问核心。 “嗯，厉害。” (本章完) 第136章 纠正计划 一开始，人类把核心赐予的力量使用得很好。 但核心却忽略了一点，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并不像他们这些永生生命一样，会永远地掌握一门语言。 时间的力量无法忽视，即使是两代人之间，也会有口音的差别。 虽然只是细微的差别，但语言力量的大小也因此天差地别，随着时间流逝，甚至有一些文字因此失传。 人类的发音愈发古怪，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不断地变化，因为不同的地域还出现了不同的发音方式。 由于发声器官的限制，他们的口音逐渐偏离。 不过人类也意识到了力量正在消退，他们将核心赐予的文字刻在了壁画之上，这些壁画上的文字会在后代出现时覆盖在他们身上，纠正发音。 这也是象形文字的起源，他们是一种古代人类创造出来的遗物。 不过象形文字是有限的，只能赋予一次，长此以往，壁画上的象形文字也因此消失。 因为这些文字的消失，人类的语言发展更加百花齐放，偏离得越来越远。 战争与人员流动更是让语言变得多样化，力量逐渐消退至失传。 到了这时，核心的影响已经慢慢消失。 他询问朋友需不需要再次传播，让人类重新掌握这种力量。 但朋友却摇摇头：“不需要，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会有别的方式强大起来的，你要相信他们！” 核心听到了朋友语气之中的惋惜，不过既然她说不用，也没必要去再忙活一场。 然而，这次之后，朋友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少，核心为此做了很多努力，都无法挽回。 直到她再也没有出现过。 …… “所以我要把人类重新纠正过来，这样她就会来找我了。” 核心淡淡地述说着，就像在讲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听完核心的讲述，正言主这才明白，这就是核心自己的一厢情愿，他对核心的行为非常愤怒：“她不找你你就去找她啊！伱在这纠正人类有什么用？” 正言主非常无语，他感觉核心的脑子似乎缺根筋。 “我找过她，但是找不到，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她对人类非常关心，她看到人类的变化之后，就会来找我了。” “我会把黑塔纠正完成，然后就是整个深渊的人类，接下来就是地球上的人类。” “这就是我的纠正计划。” “我能和她再次见面，人类能重新获得强大的力量，这不好吗？” 核心反问道，把正言主问得无言以对。 正言主知道，不能和这些深渊生命讲道理，他们的逻辑与人类完全不同，在核心看来，人类就是微不足道的物种。 核心改变了黑塔之中人类的认知，这也是为了防止黑塔的消息泄露出去。 至于他对于人类器官做的改造，就像人类对小白鼠做的那样，根本没有什么其他想法，为的就是让人类尽快“纠正”。 “黑塔纠正完成，就会开放是吧？”沉默片刻，正言主问道。 “是的。” 核心的话不容置疑，他只会按照自己的计划一直执行下去，谁都无法改变。 反正黑塔里扭曲的人类都没救了，正言主认为自己并不是什么救世主，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于是他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加速“纠正计划”。 想要加速纠正，就必须让那些发音千奇百怪的长袍人掌握正确的发音。 冥思苦想许久，正言主还是认为语言的学习除了口口相传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办法。 不过，他也明白，错误口音的相互交流只会让语言的学习更加困难。 所以正言主打算找到一个地方，由自己亲自传授正确的发音，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石门内合适。 这里安静而且隐蔽，由他先筛选一部分人过来这，教会正确的发音之后，再邀请更多长袍人过来。 就这样，正言主就在石门之内建立了一座城堡，然后带着一些愿意远离家乡，和他学习的长袍人来到了城堡内。 这类似“语言培养学校”的城堡设施齐全，比长袍人的原始社会要好得多，来到这儿的长袍人很惊喜，对于正言主更加崇拜了。 这些长袍人自发地担任起城堡内的各项职责，开始负责让整个“学校”正式运行起来。 正言主也乐于这样，他还根据不同职责给这些长袍人传授了不同的发音，让他们一边利用这些力量工作，一边锻炼发音。 这让长袍人们对他更加感恩戴德，这也是这座城堡内不同“教室”的雏形。 很快，就有很多长袍人达到了核心的要求，正言主让他们回到家乡，寻找有天赋的种子，带来石门内继续传播发音知识。 这些长袍人回到村子里之后，把城堡内的一切美好都告诉了其他人，黑塔城堡的事情也因此传播开来。 越来越多的长袍人来到了黑塔城堡内，很快就导致城堡拥挤不堪，为此，正言主让长袍人在城堡外继续扩建，造出了如今的黑塔城。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要用手语交流，不要用那种发音奇怪的语言沟通，这样会带歪你们的发音，还可能会导致力量的错误使用。” 正言主给来到黑塔城的长袍人都下了规定，这也是为了让他们“纠正”的进度加快。 手语的使用还避免了黑塔城遭到不必要的破坏。 此时，所有的长袍人都无比相信正言主，对他的任何命令都言听计从，甚至有些长袍人还将他神化起来。 正言主虽然想要加快纠正计划，但源源不断的长袍人还是让他身心俱疲。 黑塔里的长袍人实在是太多了，水平也参差不齐，就连城堡都有些难以支撑教学活动了。 “先不要让其他人上来了，我写一本书，让他们先掌握一点东西。” 于是，正言主写好了那本“教科书”，这本书记载了一种方法，能够通过换血疗法，让那些发音极度不标准的长袍人脑海中多出一些知识。 长袍人还会因此得知石门的位置，这样就能起到筛选“人才”的作用。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作用…… 说到这时，白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相信地问道：“换血疗法？马丁？” 正言主听到白舟的疑问，就像是被叫到名字一样突然转头，脱口而出： “对，我是马丁。” (本章完) 第137章 奇异核心 正言主的话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马丁？ “你为什么在这？”白舟忍不住问道。 “谁规定我不能在这？”马丁的反问让白舟哑口无言。 马丁又继续讲起了自己的书。 他对自己的力量研究得很深，知道怎样用书籍传播触发换血疗法的判定。 长袍人与同伴交换血液时，核心在他们体内制造的扭曲会因此加深，所以他们会觉得自己的发音更加标准，还会掌握更多知识。 书籍之中记载的植物则各有各的作用。 有的能让长袍人的体格更加强壮，有的能疏通他们的血液，还有一种特别的树叶，能够让他们找到石门的位置，了解开启方式等等。 这些植物都被马丁写入了书籍当中。 马丁让黑塔城的长袍人自行抄录和传播书籍，将这本“教科书”散播出去。 随后身心俱疲的他就装病躲了起来，天天纠缠着核心。 “我也不知道书被他们改成这样，怪不得最近的纠正进度这么慢，肯定是换血疗法成功率太低了。”马丁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原来如此，那些长袍人擅自改动了马丁的书籍，让他的换血疗法出了问题，所以才会出现那些自残的长袍人。 只有少部分幸运儿能够碰巧触发换血疗法的判定，成功找到石门。 马丁十分无奈地说道：“现在黑塔里又出现了你们两个不会被扭曲的人，纠正计划肯定完不成了，我继续睡觉去了。” “等等！”白舟叫住了他：“你没有找过其他方式出去吗？为什么非要帮助核心？” 马丁摇了摇头：“我肯定试过，黑塔的鬼打墙是一种空间叠加，核心用声音创造了很多同样的空间，把黑塔一层一层地包起来，就像洋葱一样，除了他自己打开没有任何办法。” “我还尝试过杀死核心，但是我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他用同样的招数把自己包裹起来了，我打不穿他的防护。” “我还能怎么办？”马丁摊摊手：“伱们要是想试试，可以自己去。” 马丁向着教堂后方走去，这里有一扇隐蔽的小门，门后的孔洞一直向下延伸。 “核心就在这下面，你们要是相信我，就跟着吧。”马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自顾自地向下走去。 白舟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下去。 孔洞昏暗无比，马丁又唤出了那种奇怪的黑光，把周围照亮。 白舟和黎洛两人谨慎地跟在他后面，还对马丁有所怀疑。 莫灵的视野穿进马丁的身体，还是一如既往地空空如也，就像一具空壳。 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黑塔之中，对于人类的扭曲毫不在意，就好像把自己置身事外，甚至还帮助黑塔完成“纠正计划”，但是对两人却又十分友好。 从之前的记载来看，马丁会在发现自身的遗物现象之后关停疗养院，说明他内心还有良知。 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仅如此，马丁似乎有了很多种奇怪的能力，虚化的身体，还有他所说的在黑塔内随意穿行的能力。 这位大灾变初期就获得遗物能力的“前辈”，到底经历了什么？ 正想着，前方已经传来了紫色的炫光。 一团硕大无比的紫色结晶出现在众人面前，它正静静地飘在空中，中心有一颗白色的亮点，在透明的结晶之中不断弹射。 当发现众人到来之后，白色的亮点突然像眼睛一样凝聚到前方，紧紧地盯着来人…… “核心，我带人来杀你了！” 马丁来到这之后，突然对着结晶喊了这样一句话，然后跳到了一旁，像是看戏一样等着。 白舟与黎洛瞬间戒备起来，警惕地盯着核心。 但是结晶当中的白点却毫无变化，静静地望向两人。 紧接着，白点处闪烁出一束锥形光芒射向黎洛和白舟，对着他们两个扫描起来。 片刻之后，核心的白点再次弹射起来，在结晶之中不停地游移。 机械的声音从核心的内部传出，音色就像是玻璃珠掉在地上，清脆而坚硬： “无法纠正的对象，不列入纠正计划。” 核心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马丁反应过来之后明显很兴奋：“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会让纠正计划停滞住呢。” 他又指着核心，对着白舟说道：“你可以试试杀了他，他不会有任何反抗。” 说完之后马丁就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块丢了过去，石头把结晶外壳砸开了一道口子，但是核心却依然静静地待在那，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会回答问题和扫描人类，其他什么都不会做，你们随便玩吧。” 马丁来到不远处的茶桌旁，坐了下来，然后泡起了茶，饶有兴趣地看向两人。 茶杯里没有什么灰尘，看样子他经常来这。 “玩累了就来我这喝点茶，要是需要武力支援也可以叫我。”马丁靠在舒适的椅子上，竟然闭上了眼睛。 白舟并没有按照他说的攻击核心，而是与核心交谈起来，想让他停止纠正计划，还和他说起了各种道理。 可是，与马丁说的一样，核心油盐不进，始终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我必须完成纠正计划，完成纠正计划之后她就会来找我。”不管白舟怎么劝说，核心的回答永远只有这么一句话。 白舟也没了办法，沉默片刻，问道：“如果杀死你，扭曲会不会停止？” “会。”核心说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怎样才能杀死你？” 核心似乎不会隐瞒，随口就说出了各种奇怪的方式，而且还在不断地说下去： “用遗物‘自杀术’锁定我，让我自杀。” “把我放到深渊一层的‘增生林’里，让我的增生体将我杀死。” “用极致力量击碎我的声音防护，杀死我的本体。” …… 核心不紧不慢地介绍着自己的各种死法，可是这些死法大多数都无法实践。 想要杀死核心，或是需要某些特殊的遗物，又或是需要深渊当中的某些奇异地带，或者绝对强大的力量。 这些条件在黑塔当中根本无法满足。 不过白舟还是找到了一些可以突破的点，他思索许久，问道：“你的本体在哪里？” 核心清脆的声音再次回响： “在声音里。” (本章完) 第138章 向内跌落 白舟并没有完全相信马丁。 他站在核心面前，开始不断地重复提问着各种问题，包括之前马丁告诉他的那一些。 但也正如马丁所说，核心就像一个完全不会狡辩和隐瞒的机器人，问他相同的问题，就会得到相同的答案。 “你是黑塔扭曲的罪魁祸首吗？” “是的。”核心直接承认：“但这不是扭曲，这是纠正，让人类重新获得我的强大力量。” 此话一出，白舟也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要靠语言劝说核心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一旁一直沉默的黎洛否定道：“要是你的力量真的这么强大，就不会连想要找的人都找不到了。” “如果你纠正了所有人类，她真的会重新回来找伱吗？”黎洛皱着眉，质问道。 核心机械的回答再次响起：“我知道的，她会。” 他的回答非常确定。 “我攻击你，你会反抗吗？”白舟突然问道。 “不会。” 听到这句话，白舟再也忍不住了，他再次唤出水流触手，抓起石块向核心砸去。 紫色结晶体的裂痕逐渐加深，逐渐穿透整个核心。 这并不是什么非常坚硬的物质，当裂痕遍布整个核心之后，整个结晶体轰然碎裂，小块的结晶碎片散落开来，白舟连忙向后躲开。 然而，当他再次抬起头来时，一个完好无损的紫色结晶再次出现在上方。 就像复制粘贴的一般。 “怎么做到的？”白舟控制不住地喃喃道。 “我在身上叠加了很多层同样的躯体，你打碎了一个，还有无数个。” 他的解释和马丁之前说的一模一样。 “这有限制吗？” “没有，无限。”核心平静回答道。 不信邪的白舟又尝试了几次，每一次打碎紫色结晶体，原地就会出现新的一块，掉落在地上的结晶碎片也渐渐消失，就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莫灵控制方块缓缓上前，准备自己试试。 白舟见到方块之后，也停下了攻击，后退给方块留出空间。 莫灵一直在仔细地观察着核心碎裂时的现象。 那种紫色结晶非常脆弱，就像很脆的玻璃一样，当打碎后，内部又会瞬间出现一层新的结晶。 如果说护甲就是一层层二维的铁板叠加，核心就类似于一层层三维的紫色结晶体叠加。 莫灵也不了解其中的原理，单单从紫色结晶碎裂时看到的现象非常局限。 “不知道传送有没有用。” 他选中了结晶上方的一大块区域，发动了传送。 这本来只是一次简单的尝试，可是眼前发生的一切让在场的众人都吃了一惊。 那传送过后的正方体区域突然出现了一块白色的空洞，就像五彩斑斓的世界被橡皮擦硬生生擦掉了一块。 白色空洞的边缘出现类似两面镜子相对而立时出现的景象，无限的深渊向内延伸，切割之后的结晶边缘在镜子内无限重复，向未知的方向陷落下去。 那不断弹射的白色光点瞬间加速移动，紧贴在紫色结晶体的边缘，死死地盯着空中的方块，甚至像是受到惊吓一样不停颤动。 不仅如此，那白色空洞的边缘如同腐蚀一般向周围扩散，镜面之中的紫色结晶一边像冰块般融化，一边加速地向下陷落。 跌落的速度逐渐加快，白色空洞扩散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没一会儿就布满了一整个紫色结晶。 瑟瑟发抖的白的小光点被逼到角落，紧接着就被陷落的边缘吞噬，掉入无尽的深渊之中。 可是，那白色空洞却没有停止的意思，继续向外扩散，出现在了紫色结晶之外，向着众人袭来。 糟了。 莫灵也没预想到这样的后果，连忙向后飞去，可白色空洞来到结晶外界之后，速度猛地加快，像是喷涌的雾气一般扑了上来。 方块和近处的两人瞬间被拉入其中。 原本正在休息的马丁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景象，大喊道：“你们做了什么！” 他连忙一个起身向后方跑去，穿透墙壁想要逃跑，但也躲闪不及，被拉入了白色空洞之中。 跌入白色空洞之后，莫灵感觉到方块正在被一种难以挣脱的力量拉到原本靠近结晶的那一边，而且周围的一切都在不断地放大。 就像下落一样，速度越来越快，周围无数正方形的紫色结晶边缘叠加在一起，不停地旋转扩大。 方块在一个无限高度的紫色大楼之中坠落，向着看不到的远处前进。 “这是叠加的结晶？” 我在向内跌落？莫灵突然觉得这样形容非常符合。 “但是到底要跌到多深，不会真的是无限吧？” 好在，正当莫灵有些绝望时，一道白色的边缘出现在面前，方块直直地扎入白边之中。 周围突然涌出无数的水，减缓着莫灵的速度，紧接着他便冲出水面，摔到了一片海滩上。 “这是哪？” 随着心中所想，莫灵发现自己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手腕上的石质手环字正腔圆地念出了他心中的问题。 “我又变成方块人了？” 莫灵摸了摸自己的头，果然如此。 不过他很快也就接受了，自己总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变成这副模样，他已经习惯了。 “你还会说话？”一句疑问在身旁响起。 莫灵连忙看去，只见马丁正坐在一旁的椰子树下，饶有兴致地望着自己。 视野穿透马丁的身体，他内部依旧空空如也，似乎没有什么改变。 “看来你不是普通的遗物。”马丁突然站了起来，来到莫灵身边转了一圈，震惊道：“难道你和我一样，也是个人形遗物？” 他还走上前，捏了捏莫灵的手臂：“你不会平时都只能是那个方块模样吧？” 马丁三言两语，居然把莫灵的底细猜了个透彻。 莫灵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警惕地后退了几步。 “别紧张，我和你一样，我知道我们这样的‘东西’需要时刻小心。”马丁安慰道。 他居然把自己称为“东西”？ 马丁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自嘲，看起来非常理解莫灵。 “算了，我不问你了，我也讨厌被别人刨根问底。” 他走到莫灵面前，非常正式地介绍道：“我叫马丁，你呢？”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地诚恳与温柔，再没了之前那玩世不恭的态度。 (本章完) 第139章 声音的世界 “你不说我就叫你方块了？” 马丁见莫灵没有回答，也不在意，收回了手，蹲到地上抓起一把沙子。 他将沙子放到手中揉搓了许久，自言自语道：“所有的沙子都长得一模一样。” 莫灵的视野顺着他的目光放到了沙滩上，那一颗颗的沙子不仅大小形状颜色完全相同，甚至连上面的磨损和水渍都一般无二。 又是复制粘贴。 “你的能力还挺厉害的，居然能打穿他的龟壳。”马丁感叹道。 “这是哪？”莫灵看了看周围，不解地问道。 “声音的世界，就是核心本体存在的地方。”马丁站起身子，让沙子从他的手中慢慢落下：“这些东西，都是声音制造而成的。” “伱看那些椰子树，也都长得一模一样。”马丁指着刚刚的椰子树说道。 莫灵顺着方向看去，这些椰子树虽然朝向不同，但每棵都完全相同，椰子也完全一致。 他瞄准一颗椰子，用传送把椰子拉入了方块内部。 当椰子被剥离的瞬间，那棵椰子树突然模糊起来，像是维持不住稳定，开始剧烈地抖动，紧接着就突然爆开。 一种奇怪的音节顺着爆炸传遍了沙滩。 像是有人在念诵一个词语。 “luruyi，是椰子树的意思。”马丁解释道。 莫灵并没有停止，而是把方块之中那剥离下来的完整椰子又丢了出来，果然，椰子一出现也瞬间爆开，但是这次出现的音节完全不同。 “这是椰子的意思。”马丁再次解释道。 “创造这棵椰子树时，应该是整体采用了椰子树的音节，你居然能把椰子的音节单独剥离出来？” 马丁很是震惊，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似乎非常难以理解。 不过很快，他就和莫灵解释了缘由。 在声音的世界里，任何事物都是由音节创造出来的，比如说出了“luruyi”，就会创造出一棵椰子树，这是一个整体，包括了椰子、树叶、枝干…… 所以莫灵剥离椰子时，椰子树才会因为无法维持整体而消解。 这整个创造过程当中，都没有单独的“椰子”音节。 所以莫灵的传送能力是凭空制造了一个“椰子”的音节出来。 “你得好好研究一下你的能力，了解它的判定规律，这是很重要的事情。”马丁劝诫道：“或许你的能力能够触碰到世界的本质。” 一边说着，马丁的语气愈发激动起来，抓起了莫灵的手。 “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的，不管是这里，还是黑塔，相信我。” 马丁突然的态度转变让莫灵有些困惑。 不过似乎他并没有什么敌意？ “我带你去找核心，跟着我。”马丁突然有了干劲。 “那家伙不会说谎，什么事情都告诉我了，放心，跟我去杀了他。” 此时的马丁与之前判若两人，一副充满了斗志的样子，喊上莫灵就向着岛屿深处走去。 犹豫片刻，莫灵还是决定跟上去。 不管马丁有什么目的，至少不能待在这坐以待毙。 进入岛屿深处，周围的一切似乎丰富多彩起来，各式各样的植物生机勃勃，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很多奇怪的地方。 所有同种类的植物都完全相同，每一棵都是复制粘贴，虽然很多种植物夹杂在一起看不出来，但还是能发现端倪。 而且这岛屿丛林之中没有任何声音，寂静无比。 “没有动物吗？” 莫灵本以为是因为缺少动物导致的，因为他没有听到鸟叫和虫鸣。 可是当视野浸入植物下方时，他还是发现了很多种小动物，一些长得一模一样的鸟也站在树枝上。 不过当它们扇动翅膀时就暴露了，这些鸟的动作就像录像一样，所有的鸟动作都是一致的，翅膀扇动的轨迹完全相同。 这也导致了它们起飞的角度一样，一些鸟直直地撞到树枝上，然后像是卡住一样紧贴着树枝扇动翅膀。 很多鸟都这样，卡在了树冠的某些地方，运气好的就会滑出去飞上天空，运气不好就一直卡着，等着扇动翅膀的动作结束，再下降抓到树枝上。 越往前走，树林里卡着的动物就越来越多，不仅是鸟类，还有一些大型生物，卡在石头中间不停地走动。 “这些生物的创造方式很劣质，它们就像游戏建模一样，只会有动作一、动作二、动作三……不断重复，如果有人控制还好，没人控制就会这样。”马丁看着这些动物说道。 “他们没有智慧吗？”莫灵询问道。 “你能指望一个由声音简单组成的物体有独立智慧吗？” 马丁走上前，唤出一把小刀朝着一只卡住的鹿砍去，那鹿就像触发了什么机制一样猛然倒地，然后迅速死去，紧接着就化作一个奇怪的音节随风飘散。 “这是它们的死亡动作。”马丁有些怪异地解释道：“甚至连腐烂动作都没有做，太偷工减料了。” 两人继续向前走，来到一个水潭前时，莫灵突发奇想，对着水潭发动了传送。 那水潭出现一个空洞之后，就开始了泛起了波浪，随后整个水潭瞬间消失不见。 “我以为它是用‘水’组成的，没想到是用‘潭’创造出来的。”莫灵有些无奈地说道。 马丁倒是非常高兴：“看来你已经理解这个世界了，这是一个非常劣质的世界，基石太大了，甚至可以说没有基石。” “基石？”莫灵察觉到了一个奇怪的词语。 “是的，基石。”马丁解释道：“就是整个世界最基本的组成。” “这个世界的基石不是声音吗？”莫灵非常不解。 “不是，声音组成了这个世界，但它不是基石。” 马丁向莫灵科普起来。 用很多东西都能组成世界，声音、光线、肉体，甚至是意大利面，只要能够想到的都可以，声音已经算是其中比较好的一种了。 但是创造世界时得先用这些东西组成一个“基本单位”，这东西才被称为“基石”，基石必须是不可破坏的，然后再用基石组成世界的其他东西。 “比如用声音先组成基石，再用基石组成物体，这样物体被破坏时就不会破碎成声音，而是碎裂成基石组成的其他物体。” “创造世界就像搭积木城堡，正确的方式是用声音组成积木，再用积木搭成城堡，而不是直接用声音组成城堡。” “所以我才说这个世界很劣质。” 马丁又捡起一个土块，放在手中捏碎，当他再次打开手掌时，看到的并不是碎裂的泥土，而是空空荡荡的手心。 “我们的世界，科学家们把基石叫做另一个名字，你猜猜是什么？” 莫灵思考片刻，回答道：“基本粒子？” “没错。” (本章完) 第140章 另一座黑塔 把物体无限地分割之后，最小的单位就是基本粒子。 这也是马丁口中的“基石”。 当莫灵得知这一点时，已经无法抑制住内心的震撼， “难道我们的世界，是被创造出来的？”莫灵突然萌发了这样的思考。 “组成我们世界基石的东西是什么？”他迫不及待地发问道。 听到这句话，原本严肃的马丁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举起手指摆了摆，打趣地说道：“你猜？” 他一边笑着一边向前走去，可是他的话却像钉子一般扎在了莫灵心中，迫使着莫灵不断去思索着。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如果声音都能够组成世界，那其他的东西也肯定能组成世界。 “我现在的世界，到底是什么组成的，那我来到深渊之前的世界，也是其他东西组成的吗？” 莫灵越想越不对劲，更加怀疑起来。 就在这时，前方的一声呼喊打断了莫灵的思考，马丁正在前方催促着，莫灵连忙跟上。 待莫灵跟上之后，马丁才淡淡地对他说道：“等杀死核心，我再告诉你，但你得对这一切保持怀疑。” 他的语气非常严肃，又略显疲惫。 没等莫灵追问，马丁就抬手打断，指着前方说道：“看到了吗，那就是核心的外壳。” 莫灵向前看去，一座直达天际的高塔正屹立在前方。 熟悉的形状，甚至连周围的小塔都完全相同。 “那是黑塔！”莫灵惊呼道。 可是那塔并不是黑色的，而是浓郁的紫色，还冒着刺眼的紫光。 除了颜色不同之外，这座塔和黑塔长得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这座紫色的高塔还不停地发出各种声音，像是一座高高的管风琴。 周围的小塔就像管风琴的不同音管，支撑塔身的巨大石块就类似于琴箱。 最让莫灵意想不到的是，这座紫色的塔是运动的！ 那塔形的音管微微震动，强劲的气流带动着音符从孔洞之中流出，飘向远方。 飘动的音符降落在岛屿丛林的各处，有些化作动物，有些化作树木，有些化作大地，有些化作池塘…… 这是创造世界的管风琴！ 一道符文顺着声音飘到两人面前，旋转着落在地面上。 紧接着符文就膨胀成为一名人类，可是这名人类和之前看到的动物一样，死气沉沉，就像一具玩偶。 “不要前进了，离开。”这名怪异的人类开口说道。 他做了个奇怪的动作，向着两人后方指了一下，又僵硬地放下手臂。 然后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每一次动作都完全相同。 “伱是核心？”莫灵问道。 “是的。”他还是有问必答。 不过这似乎是他第一次主动交流，目的就是让莫灵和马丁离开这里。 “停止扭曲，我们就离开。”莫灵虽然不知道怎么离开，但还是打算沟通一下。 “不是扭曲，是纠正，纠正完成之后，她就会回来找我。”核心再一次重复着他的回答。 看来还是无法达成共识。 “别和他废话了，抓紧我。”马丁突然抓住了莫灵的手。 紧接着，莫灵就发现周围的场景瞬间模糊起来，他们直接穿过了刚刚那名人类的身体，来到了高塔前方。 “要找到他的本体，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你不要松手。”马丁嘱咐了一句，就继续带着莫灵穿行起来。 穿过孔洞，两人来到了高塔之中。 可眼前的一切却让莫灵更加吃惊。 这是监测站！核心在自己的本体里复刻了一个黑塔监测站。 一模一样的建筑和设施，甚至连布局都完全相同。 不仅如此，还有穿着作战服的人类在里面生活着，这些人就像玩偶一般，在监测站里来来往往，但他们的行为都非常僵硬机械，每个都有固定的路线和动作。 这里也有卡住的“人”，他们卡在建筑之间，或者半只身子掉到了下水道里，还在顶着水沟边不停地走。 他们面无表情，但那血肉的质感却又无时不在提醒着莫灵这些“人偶”与活人的构造毫无区别。 当发现莫灵和马丁后，这些虚假人类直挺挺地向着两人走来，将他们堵在了中间。 就连走路的动作都完全相同，这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类死死地盯着两人，伸出手就要抓过来。 “等我一下，我在找位置，他们靠近就直接杀掉。”马丁淡淡地说道。 莫灵点点头，警惕地看着这些不断靠近的虚假人类。 “真恶心。”由于这些“人偶”怪异的举动，莫灵的胃酸翻涌了起来，控制不住地吐槽道。 没想到的是，听到莫灵的这句话，周围的虚假人类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齐刷刷地开口问道：“恶心？为什么恶心？你能告诉我吗？” 莫灵并不想解释，只是默默等待着马丁。 看起来是核心在操控着这些人类，他们再次异口同声地说起话来：“她也是这样说我的，她说我创造的世界很恶心，说我创造的人类很恶心。” “她说我，也很恶心。” “……” “为什么？” 没有回答核心，马丁抓紧了莫灵，向上一跳，周围的景色再次模糊，又变动了一下位置，来到了一个类似心脏瓣膜的紫色结构前。 “看来和石门的位置变动规律一样。”马丁淡淡地说道。 “这是石门？” “是的，这是进入高塔心脏的入口，在黑塔那边的表示形式就是石门，位置会随意变动，作为一种保护措施。” 原来如此。 这瓣膜前也有一个托盘，但马丁并不打算在上方放什么东西，而是抓起莫灵再次穿梭，直接来到了瓣膜的另一边。 刚刚落地，莫灵就感觉脚下的质感不对。 定睛一看，脚下是无数遗物堆成的地面，前方还有一座高高的遗物山。 这是宝库！ 原来这宝库一直存在，只是转移到了这个世界里，石门的传说是真实的！ “快到了。” 马丁带着莫灵再次移动，很快就来到了一个由紫色结晶组成的隐蔽洞穴之中。 一块满是孔洞的丑陋黑灰石块，正飘浮在空中。 看到两人到来，石块缓缓飘到两人面前。 粗糙的石块摩擦声传了过来。 “为什么，她说我恶心？” (本章完) 第141章 美与丑 看到这布满孔洞的石块之后，莫灵的内心突然升起一阵莫名的厌恶，一种难以压抑的恶心感涌入脑海。 好丑陋，极度丑陋。 明明眼前的石块和外面的黑塔结构长得一模一样，但那种异常的厌恶感却无法控制。 莫灵不再去注意那石块，可是只要脑海之中想起它，还是会下意识地犯恶心。 “好奇怪，我的恶心从何而来？” 这种没有来头的恶心甚至让莫灵生理上起了反应，全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直到强忍着不去想石块之后，这种不适感才稍微减缓了一点。 可眼前的石块并不打算善罢甘休，飘到了两人前方。 “为什么，说我恶心？”他再次发问。 一旁的马丁终于忍不住了，忍着不适感说道：“海妖不就是这样吗？你们就是这么恶心。” 海妖？ 莫灵注意到了这个词语。 “核心是一只海妖？” 莫灵瞬间将这一切联系了起来，生活在声音之中的生物，使用声音创造实体的能力，这不就是海妖吗？ 马丁继续骂着：“你活了这么久，还在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他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石块。 马丁说话时仍然强忍着恶心，尽量压抑着内心的不适，但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语气之中无法抑制的厌恶。 “海妖就是这样的生物，获得声音力量的代价就是受人厌恶的本体，让见到他们的人内心升起无法抑制的恶心，这种恶心感根本无法压制。” “除非用声音伪装自己，套上层层叠叠的外壳，用美丽的外表包裹住丑陋的本体，不过这也没有用，那种恶心感还是会慢慢渗透出来。” “成为被厌恶者，这就是海妖的代价，也是海妖的宿命！” 马丁一边干呕着，一边对着核心说完了这段话。 听完之后，核心停下了靠近的动作，慢慢向后退去，回到了洞穴中央。 沉默许久。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我，谢谢你。”核心淡淡地说道。 第一次？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过？他到底是被厌恶到了什么程度。 “没人告诉过伱？”马丁也是一脸不敢相信。 这可是一位比人类文明历史都要久远的生物，居然连自己种族的特性都没搞懂？ “没有。”核心淡淡地回答道。 他慢慢地述说起自己从前的事情，这位被厌恶者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 …… 核心诞生在一片美妙的声音之中。 他原本是一种在深渊之中回荡的声音，直到在某一个时间，他诞生了自我意识。 懵懵懂懂的他开始用独特的视角探索这个世界。 和其他生物不一样，他是用声音去认识这个世界的。 雨点的声音是“滴答”。 树叶的声音是“沙沙”。 小溪的声音是“哗哗”。 风的声音是“呼呼呼”。 …… 在了解这些声音的同时，他发现只要模仿这些声音，就能够创造出相同的事物。 这也让他乐此不疲，开始收集各种各样的声音。 他很喜欢嘈杂的环境，下雨时的丛林是他最喜欢的，这时有无数的声音组成的交响曲，他在这些音符之中穿梭，就像躺在柔软的云朵当中。 不过，在认识世界的过程当中，核心发现一件更有趣的东西，一群生物。 他们会发出不一样的声音，还能与外界交互，创造出平时难以听到的声音。 核心也想加入他们，创造声音，于是他给自己制造了一个躯体。 这个躯体是用最平常的石块制成的，他控制这个石块，找到了这群生物。 可是这群生物看到他就选择了逃跑，还试图攻击他，甚至连他的躯体都被打碎了。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没有基本的常识，核心刚开始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攻击。 慢慢了解之后，他才猜测这些生物可能对他有警惕心。 于是他换了一个躯体，和那些生物一模一样，可是想要靠近时却再次被攻击。 核心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 他没有同伴，只能继续在深渊的声音之中漂泊，直到遇见了她。 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长得挺恶心的。” 但她并没有嫌弃他，而是帮助他改造了身躯。 “你把你附身的躯体放到最中间，然后用你创造出来的声音虚像包裹住。” 核心非常听话，选择了和她相同颜色的紫色结晶，将自己的躯体层层包裹起来。 “这样好多了。”她看着核心的新外观，称赞道。 她教会了核心很多东西，还告诉核心，他们是朋友，要互相帮助。 这是核心第一次获得“朋友”。 他在声音之中飘荡了很久，非常孤独，那些声音虽然都非常美妙，但是都不会和他交流。 朋友带着核心在深渊里探索了起来，让他从一个正常生物的视角重新认识了整个世界，他因此了解了各种生物的沟通方式。 不仅如此，他还因此知道了很多不同的声音，让自己的力量愈加强大。 直到有一天，朋友对核心说，她要离开了，去看一个新诞生的生物，她非常喜欢这种生物。 但她这一去就很久没回来，核心一下子没了目的，于是尝试着认识其他的朋友。 可这些朋友刚刚认识的时候都非常友好，但慢慢就开始讨厌他起来。 “你太恶心了。” “离我远点。” “对不起，我受不了你了。” 他认识的所有朋友时间都非常短，他们最终都会离开他。 于是核心决定不再继续交朋友，他在深渊二层造了一座塔，把自己隐藏在其中，创造了声音世界，研究着各种声音。 最关键的是，他在研究自己。 他到底代表着什么。 一切声音都有意义，都有声源，但他却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 他模仿自己，创造了很多相似的声音生物。 但这些声音生物都没有核心那样的智慧，更像是野兽，还经常搞破坏，于是他把这些生物丢去了深渊三层。 他的研究继续，但一直没有进展，他还是搞不清楚自己的声源，他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也就是在这时，朋友再次找到了他，让他把自己的力量传授给人类，核心欣然接受。 “我们是朋友，要互相帮助。” 核心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可人类的语言力量逐渐消失之后，她来得越来越少，和核心的交流也愈发敷衍。 核心只好把她带到自己的声音世界，让她看看自己的创造，这些属于他的美妙声音。 可是她却兴致缺缺。 核心束手无策，于是他病急乱投医，用声音创造了她最喜欢的东西——人类。 但这样的举动却引起了她的愤怒。 “你创造的人类很恶心！” “你的世界也极其丑陋！” “就像你一样，非常！非常！非常恶心！” (本章完) 第142章 核心之死 “原来她并不是真的恶心我。” 核心依旧很平静，他的语气从未变过，就像他诞生时那般简单。 “谢谢你。”核心再次感谢了马丁。 “你要是真的感谢我，就把我放出黑塔，还有他。”马丁指着莫灵说道。 “不行，完成纠正计划，她才会来找我。”核心依旧坚持着：“我会把自己包裹得更加严实，这样她就不会犯恶心了。” 马丁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气愤，怒骂道：“你怎么这么倔，她要是死了呢？那伱所做的一切不就都白费了吗？她不过是对你好一点而已，你为了她做这么多值得吗？” “值得。” “……” 核心一句话将堵得马丁哑口无言，僵在了原地。 这些深渊生物就是这样不讲道理，再怎么沟通也没有用。 “这就是你附身的躯体吧？我们现在就可以杀死你，你真的不害怕吗？”马丁恐吓道。 “你们杀不死我，我可以制造其他躯体，声音是不死的。” 听到核心的话，马丁握紧了拳头，但却毫无办法，他确实没有杀死声音的手段。 “我来试试吧。”莫灵走上前，对马丁说道。 就算无法杀死声音，也能将核心困在方块里，让他无法对黑塔产生控制。 等黑塔的扭曲开放之后，再放出来。 “不管怎样，不能坐以待毙。” 还好，核心的本体并不大，方块内正好能放下，只是需要一些精细操作。 强忍着自己的恶心感，莫灵将传送框对准了飘在空中的石块，然后一收，天上的核心瞬间消失不见。 “成功了？” 一片寂静。 马丁见到石块消失，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核心，你还在吗？” 以往那有问必答的声音并没有出现，马丁连忙又问了几个问题，都没有回答。 核心消失了。 莫灵小心地把视野浸入方块内，这有一块倒在金属地面上的丑陋石块，平平无奇，就像黑塔里随处可见的巨石。 那种恶心感已经消失不见，这时看这块石块已经不会产生厌恶。 正当莫灵准备先离开时，一声叫喊从石块上慢慢飘出。 一开始只是微弱的声音，然后逐渐放大，开始不断重复，莫灵也逐渐能够听得清楚。 那是，一句话…… 非常简单的一句话。 “有人吗！” 这是莫灵自己的声音！ 莫灵瞬间汗毛直立，他不会听错，这就是自己的声音！ 这声音非常着急，听起来是自己在呼救。 “为什么我呼救的声音会从核心的身体内传来？” 莫灵再次仔细地确认，排除了一切的可能。 这声音一直回荡着，不断地冲击着莫灵的内心。 “一切声音都有意义，都有声源，可是核心的本体居然是自己的呼喊声！” 他此时脑海之中已经一片空白，只有那不断回响的声音。 直到声音减弱消散，莫灵还是不能忘怀。 石块静静地躺在金属地面上，一片寂静。 …… 马丁的询问打断了莫灵的思考：“发生什么事情了？” 莫灵这才缓过神，思绪回到了现实当中，连忙摇摇头。 “看来你真的把他杀死了，这里已经开始崩毁了。”马丁指着周围消散的石块说道。 地上的紫色结晶块正慢慢碎裂开来，变成不断发散的音节，这让整个洞穴显得非常吵闹。 同样而重复的怪异声音在洞穴之中回荡起来，地面就像液化一般，在不断地泛起波浪。 “先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等这个世界崩坏到一定程度，我们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 马丁拉起莫灵的手，继续开始穿梭，周围的景象一阵变动，很快就来到了高塔顶端，俯瞰着整个声音世界。 紫色高塔就像冰块一般融化，外表像是蜡烛一般向下滑落，莫灵也感觉到自己的高度慢慢降低。 远方的一切物体开始以各种姿态崩溃，嘈杂的声音从这些崩溃的物体当中发散出来。 树木开始膨胀，像气球一样炸开，动物开始慢慢折叠，变成一小团，随后凭空消失，这些事物的形态都在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变动。 “没想到你还真的能杀死核心。”马丁看着这个世界的变化，感叹道。 “我不知道有没有真的杀死他。”莫灵还在回想着那奇怪的呼救，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你肯定杀死他了，这个世界之所以崩溃，是因为维持基石的力量源头消散了。”马丁解释道。 “对了，他的躯体你放到哪去了？” 那块丑陋石块？ 莫灵这才想起来还有一块巨石放在方块之中，于是他小心地把石块扔到了塔顶。 这黑色石块上的令人恶心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马丁看了一眼后，非常肯定地说道：“他确实死了。” 果然，没过多久，这石块也开始消散，变成简单的音节，飘到了远处。 马丁听着那声音，确认道：“没错，也没有夹杂什么其他的声音。” 他好奇地询问莫灵：“你是把核心剥离掉了吗？他的本体是什么声音？” 莫灵不知道如何回答，难道说是自己的呼救声？ 他只好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不过马丁也被没有追问，甚至还帮莫灵圆了一下：“你不知道也正常，很可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声音。” 莫灵连忙点了点头。 周围的变化更加剧烈，就连天空之中的云朵都开始像玻璃一般破碎，闪闪发光的碎片从高处落下。 就连空气都出现了一道道裂纹，这些裂纹就像闪电一样，四处蔓延，所到之处都会引起狂风。 “世界的崩毁居然这么简单。”莫灵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这个世界太过劣质了，没有基石，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马丁解释道。 “如果有基石呢？”莫灵追问道。 “有基石的话，就不会变化得这么剧烈，会有一个过程，整个世界慢慢地从有序走向无序。” “先是基石组成的物体慢慢分解成基石，然后基石遍布整个世界，密度高的地方流向密度低的地方。” 莫灵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词语——熵增。 而马丁的解释也完全符合莫灵的想象。 “当造物主的不再向整个世界注入能量之后，这个世界就会成为一个孤立的系统，世界的熵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增加，由有序变为无序，最后走向热寂。” (本章完) 第143章 基石之下 没有能量的注入，一切世界都会走向热寂。 当造物主消失之后，世界就在迈向死亡，只是死亡的过程有长有短，基石稳定的世界花的时间就会长一点。 而声音世界这种劣质世界就会毁灭得非常快，那些不断分解的事物正说明了这一点。 “甚至连基石均匀分布的阶段都没有。”马丁看着加速崩坏的声音世界，感慨地说道。 很快，所见之处就开始变得一片虚无，就连地面和海洋也成了飘荡的声音。 不仅如此，莫灵还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双腿一蹬居然站在了空气中。 “重力也变成声音了。”马丁也飘在了空中。 周围的光都变得昏暗起来，存在的一切都在不断褪色，成了一片漆黑。 “可见光在消失，抓紧我。”马丁握紧了莫灵的手。 昏暗之中，只有声音无比清晰，这是这个世界唯一不会消失的东西，也是这个世界的根本。 莫灵内心受到了莫大的震撼。 “没有介质，声音是如何存在的？”他控制不住地发问道，微弱的声音伴随嘈杂的音波，四散开来，没传多远也变得混乱。 当空气也消失大半之后，就连声音的传播都变得困难。 这也是莫灵心中的疑问，声音其实就是物体的震动，连声源与介质都没了，哪来的声音？ 马丁的回答从两人连接的双手上传来：“这个世界是在我们的世界基础上搭建的，声音也来自那一边，就算这个世界消失，这些声音还是依旧存在。” “我们也不属于这，并不需要这里的一切，你看你还需要呼吸吗？” 莫灵顿时明白了，这些声音的维度比这个世界要高，不需要依赖任何东西就能存在。 周围愈发昏暗寂静，这让莫灵手中的触感无比敏锐。 一种莫大的恐惧出现在他的心中。 “我们的世界，也会这样吗？最终走向死亡。” 这里太过安静，莫灵只好和马丁聊起天来。 “不会，我们世界的造物主还在，你没有发现那些遗物的能量都是无穷无尽的吗？” 那倒是，不过造物主真的存在吗？ 就在这时，莫灵突然想起了马丁之前的承诺。 “伱现在可以告诉我，组成我们世界基石的东西是什么了吗？” 说出这个问题之后，莫灵感觉到马丁的手一紧。 “怎么了？” “没事……” 马丁沉默了许久，似乎并不想告诉莫灵。 “你要是不想说也没事。”莫灵连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都没搞清楚。 如果这些世界都是被创造出来的，那他说不定也能回到之前的世界。 马丁紧握的手缓缓放松，他的声音也通过手臂缓缓传来： “我答应你了，就会告诉你，放心。” “你可以相信，也可以当我说的是笑话，但是你知道了这件事，可能会承受一些代价，你愿意吗？”马丁异常严肃。 莫灵愣了愣，还是回答道：“愿意。” 他都被关在方块里了，还怕什么代价。 “当你知道世界的真相，也意味着即将会承担某种责任，这无法逃避，你也愿意吗？” 马丁越是这样说，莫灵反而越是好奇。 “愿意。” 当回答这句话时，莫灵感觉到马丁的手再次紧握，还微微发颤，像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淡淡的笑声传来。 “好！接下来我说的一切，你要牢记在心！” “……” “组成我们世界基石的东西，是一部！” 马丁语出惊人，又滔滔不绝地和莫灵讲起来：“造物主用组成了我们这个世界的基石，然后用基石搭建了我们这个世界！” 莫灵顿时气笑了。 “你这不是梦境教派的理论吗？” 马丁听到莫灵的调侃之后却否定道：“他们只是一群懦夫，知道了世界真相之后只会一味地逃避，躲到梦境的深处不过是掩耳盗铃，造物主想要找到他们非常简单，只是没有心思去找而已。” 他似乎对梦境教派的行为十分愤慨，不停地抨击着他们的所作所为。 “梦境是能够窥见世界本质的一种方式，他们的教主偶然发现了这一点，但是却带着一群人想要逃避。” “你应该看过梦这件遗物的资料吧？要不然也不会知道梦境教派。” “当然。”莫灵承认道。 马丁一边讲述着，发现莫灵并不相信他之后，也并没有生气，而是耐心地和莫灵科普着。 “你知道梦的代价为什么是500克玻璃罐装韩国泡菜吗？而且还能不断加深吗？就是因为造物主给我们设定的梦境深度是500。” 马丁给莫灵说起了梦境教派鲜为人知的历史。 …… 梦境教主是第一位发现梦的人。 他专门训练过自己清醒梦的能力，进入梦境之后，很快就可以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可以随意苏醒。 但一开始教主并没有传播梦，也没有创建梦境教派，而是进入梦境干着各种奇怪的事情。 在梦境当中为所欲为，只要被抓捕就迅速醒过来。 教主把梦当作了自己的乐园，还找到了进入下一层梦的方法。 他往往会进入到深层的梦境当中，然后开始为非作歹，然后不断醒来，最后回到现实当中。 只要不在现实当中犯事，他就还是一位遵纪守法的公民。 随着大灾变的影响逐渐扩大，教主也意识到自己发现的梦可能是一件遗物。 他并不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世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都与他无关。 现实哪有做梦好玩？ 不断地睡觉、做梦、苏醒，成了他的日常生活，他在家里囤积了一大堆罐装泡菜，甚至还买了很多帮助睡眠的药物。 很快，他的积蓄就花光了。 梦境里的他十分强大，现实当中依旧贫穷。 没有药物的帮助，睡眠充足的他很难再次入睡，只好在每次入睡时进入更深层的梦境。 只要进入足够深的梦境，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倾泻自己的欲望。 然而，某一次，在不断地梦境层次变化当中，他突然忘记了自己所在的是哪一层。 “我上次是放了多少泡菜来着？” “是519吗？不对。” “好像是521吧？” “算了，不管了。” …… 最终，他做了一个决定： “只要一直醒就好了，管他多少层呢。” (本章完) 第144章 一直醒来 只要一直醒来，很快就能到达现实。 “这是梦，醒过来。” “这是梦，醒过来。” …… 教主不断地重复这个过程，直到有一层，他觉得特别奇怪。 “好真实。” 很多时候梦境会给他这样的感觉，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感觉到不对劲。 梦境当中会出现一些非常有违和感的事物。 而这次，教主也发现了这样的东西。 此时，他的手机正微微发亮。 因为他不想接电话，便把手机调成了免打扰。 而现在，正好有一通打来的电话，上方正备注着“妈妈”。 这是一件很有违和感的事情，他已经和父母断绝关系很久了。 教主喜欢写，毕业之后他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父母想让他去家里开的杂货铺帮忙。 可是杂货铺的工作非常忙，很早就得起来收货，守店要一直守到大半夜。 看上去非常悠闲，但随便一位客人就会打断他的思路。 嘈杂的客人让他根本没有心思去写自己的，只能在夜深人静客人少一点时写一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就是这样还被父母天天责骂，直到有一次大吵了一架，他摔门而出…… 眼前的这通电话快要到时间了，教主抓起手机，接了起来。 两人都沉默许久。 “还好吗？”母亲的语气从未如此地温柔，她之前对自己永远都只有粗鲁的怒吼。 太违和了，这是第二件很有违和感的事情。 “你爸爸生病了，是绝症，回来看看吧。”母亲恳求道。 梦境里发生的事情总会和韩剧一样，有各种奇妙的发展，听到这句话，教主反而起了兴趣。 他慢悠悠地回到家后，看到的却是家门前母亲面若死灰的脸。 “他人呢？不会这么快就死了吧？” 教主笑着问了一句。 母亲死死地盯着他，那双目之中带着难以理解的怨恨，她冲上前，抓着教主的衣领骂道： “你还有没有良心！” 直到其他亲戚从家里冲出来将母亲拉开，教主才挣脱出来。 “至于吗？”他很不理解。 舅舅走了过来，直接给了他一巴掌，压抑着怒气对他说道：“去见你爸最后一面吧。” “哈哈，真死了，我就知道。” 教主没有理会舅舅通红的双眼，径直往家里走了进去，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父亲。 太不真实了。 “这剧情发展得也太离谱了吧。”教主已经确定这就是梦了，但他还想再玩玩。 他把脸凑到了父亲的遗体上，还把手伸到了父亲的鼻子前，想看看有没有呼吸，然后用手把眼皮扒开，试图观察瞳孔是否放大。 教主的举动引起了周围亲戚们的阵阵惊呼，但他完全不在意他们的反应。 直到被舅舅抓着撞到了墙上。 “伱这个畜生！你和你的亲生父亲一样，都是个畜生！” 舅舅一拳打到了教主的脸上，将他打倒在地，还一边骂着：“你和那个畜生一样，完全没有人性。” 倒在地上，嘴角流着血，教主却笑了。 “哈哈哈，亲生父亲！他是谁？我要去找他。” 这一层的梦境太有意思了。 舅舅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冲到了教主的母亲面前。 “你自己告诉他吧，他是时候知道了。”舅舅的语气里满是无奈与疲惫。 母亲僵硬地点了点头，从柜子里找出了一封老旧的信件，交给了教主。 “你走吧，去找你的亲生父亲，这里不欢迎你。”她麻木的双眼当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此时，所有的亲戚都怒目而视，排斥地看着教主。 他拿着信封，头也不回地走了。 信封内写了自己亲生父亲的真实身份和居住地址。 “居然是在富人区？” 教主愈发地好奇了，他坐着车就来到了信封上的地址。 下车之后，他却发现这不仅仅是富人区，还是一片有着巨大占地面积的庄园。 “和电视剧里的差不多。” 说明来意之后，门口的保安通知管家将他带了进去。 一路上，教主看着周围的一切，感叹道梦境总能让人出乎意料。 管家将他带到了一个房间内，屋内坐着一位气质不凡的中年男人，他的目光之中带着审视，邀请教主在他面前坐下。 “把信封给我。”语气也是不容置疑。 中年男人直到看完，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将信封重新装好，放到旁边之后，他才缓缓开口。 “当时我受到竞争对手的袭击，掉到河中，失忆了，是你母亲救了我，那段时间，我过得很快乐。” 他虽然语气之中满是怀念，但表情却依然冷漠。 “后来有了你之后，在一次意外之中，我恢复了记忆，虽然很对不起你母亲，但家族危在旦夕，只能暂时离开，没想到一分别就是这么多年，你也长这么大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教主。 “这是一份保密协议，你签了它，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教主好奇地接了过来。 协议上的内容都是关于放弃继承权、保守家族秘密之类的内容，只要接受上面的协定，就会每个月都获得一笔丰厚的报酬。 看着眼前这冷淡的中年男人，教主也不由得吐槽了一句：“他们说得没错，你还真是个畜生啊。” 教主的心里很是不爽，随手就把协议一撕，丢到了中年男人的脸上。 梦境里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和你玩了。” 教主直接踹开门，走了出去。 离开豪宅的路上，他发现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就好像在惋惜着什么，出去时也没有人带着他，他只好自顾自地走到了庄园门口。 保安打开了小门，示意他可以走了。 然而，就在与保安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却听到了保安一句小心翼翼的提醒： “小心点。” 嗯？ 小心点？什么意思。 教主并没有在意，离开庄园之后，就准备回到大路上打车。 可是就在他经过一个偏僻的十字路口时，狭窄的小路上居然冲出来一辆满载的泥头车！ 它驶来的方向，正是庄园！ “好啊，车祸也来了！” 这下三要素全凑齐了，绝症、失忆、车祸…… 一边骂着，教主一边控制自己苏醒过来，在泥头车撞到他之前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 还有一旁微微发亮的手机…… (本章完) 第145章 一直沉睡 教主没有继续理会，他被刚刚的泥头车吓得不轻。 “继续醒吧。” 他开始不断地睁眼，但却还是没有到达现实，身边的手机还是不断地在发光。 “还是一样的电话，怎么还没到，我这次到底到了多深的地方。” 他也不太记得了，梦境里的时间过得太久，就会忘记自己所在的层数。 “这次苏醒似乎有点久了。”教主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是不断睁眼并不需要多费力气，一边疑惑着，他已经睁眼了许多次。 睁眼、睁眼、睁眼…… 终于，当他再次睁开眼时，身边已经没有了手机的亮光。 “到了吗？” 他擦了擦模糊的眼睛，才发现眼前似乎不是他熟悉的天花板。 这是哪？ 他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床上，天上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他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床上，天上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他将这段文字念了出来。 “他将这段文字念了出来。” 他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上面的文字记载的居然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远处的文字就看不清了。 教主发现自己接下来的动作居然已经记载在了那些文字之上。 “他惊慌失措，手一滑，从床上摔了下来。” 这是我接下来的动作吗？ 教主缓缓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这文字的穹顶之下，是无数的床。 每一张狭小的床上，都睡着一个不一样的人，这些人正安详地做着梦，似乎永远不会醒来。 文字和床都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一样望不到边。 教主瞪大了眼睛，那一层恐怖的文字天幕，似乎正在不断下降，也许什么时候就要坠落下来。 这还是梦吧？ 看着眼前这诡异的景象，教主觉得自己是误入了梦境里未知的区域，连忙闭上眼睛想要逃离。 可是当他再次睁眼，却发现刚刚远远悬在天上的文字天幕已经压在了自己的脸上，那恐怖的巨大文字紧紧贴着自己的鼻子。 因为过于接近，他看不清楚文字的内容，但是却能看到文字上那些绚丽的彩色像素点。 这些像素点一边闪烁着，一边发出令人眩目的彩光。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被文字天幕阻挡下来，温热的气流回转到自己的脸上。 他惊慌失措，手一滑，从床上摔了下来。 教主并没有摔到地面之上，而是向无尽的虚空之中跌落了下去。 文字的天幕和床的海洋铺在高处，随着他的坠落离他越来越远，直到文字和床都变成看不见的像素小点。 教主此时的脑子里一片模糊，他只感觉自己在坠落的过程之中穿过了无数张床。 他能感觉到自己躺在床上的感觉，却又能感觉到自己陷入床的内部。 不知循环了多久。 周围的手机还在地不断发亮，连续的闪动连成一条白色的线，一直延伸到天际。 他像是在乘坐一部高速下降的电梯，当光芒不再闪烁，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个高档医院的病床上，身上被打满了石膏。 之前那位带着他走进庄园的管家正站在身旁，手中拿着一份一模一样的保密协议。 “这都能让你活下来。”管家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平静地说道：“老爷不会杀一个人两次，你运气真的很好。” 管家拿起他无法运动的手，按在了印泥上，然后给协议按了个手印。 而协议上不知为何已经有了他的签名。 管家看到他震惊的目光，解释道：“你的签名还是很容易弄到的。” “好了，伱的伤不是很重，过段时间就能出院了，以后就每个月收钱就行了。” “早这样，多好。” 管家将协议小心地放在公文包里，走了出去…… 一段时间之后，教主回到了家中，可家中的一切更让他震惊。 那些囤积的泡菜，消失了。 只剩下空空的玻璃罐子…… 还有一罐，正放在显眼的位置，好像在提醒着他。 那一罐没有多也没有少，灌口的密封完好无损。 “500g。” 教主颤抖着拿起泡菜罐子，放到了枕头底下，接着躺了下来。 伤口还未愈合，有些隐隐发痛。 观想的黑洞刻在他的记忆之中。 他不知想着什么，也许是自己死去的父亲，也许是麻木的母亲，也许是自己的，也许是那飞驰而来的泥头车。 “太荒谬了。” 思绪沉入了黑洞之中。 入梦。 原来这就是现实。 …… “这就是梦境教派教主经历的事情，这件事情之后他就创建了梦境教派，想带着所有人逃离这个世界。” “因为那段经历，他的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逢人就说这个世界处于造物主的玩弄之中，他的人生都被造物主操控着，不管是绝症、失忆、车祸，都是造物主给他安排的。” 马丁缓缓说道。 莫灵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他的事情？” “我当时已经加入了官方，调查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在场，我们用一件能够从尸体中获取记忆的遗物得到了这些信息，但是这些信息并不能公布，只能隐藏起来。” “其实很多事情官方早就知道，但这些信息或许会造成恐慌，也有可能产生某种污染，就不会公布出来。” “我们有些同事还猜测，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情，可能会受到造物主的注视，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可能的代价。” 马丁严肃地解释着，似乎他说的都能够相互佐证。 “为什么知道世界本质会受到注视呢？”莫灵问道。 “其他的世界并不会，但我们世界的本质是一部，造物主就喜欢那种看透世界本质的人，因为这些‘人物’有成为勇者的潜质。” “就像你时也喜欢一波三折的故事和那种能够打穿世界的人物，造物主也一样，不仅如此，他还会让你的经历更加波折，起起伏伏。” 马丁想了想，举了个例子：“比如你去到一个地方必定会遇到危机，危机必定会有一个大boss，这就是勇者和魔王，他可能还会给你安排公主和伙伴，也不管有没有用。” “总而言之，就是你会觉得自己的冒险特别精彩。” 马丁一边说着，还反问了莫灵一句：“你觉得你被注视了吗？” “没有，我觉得挺正常的。” “那就好。”马丁的手稍稍放松：“从你们几个找到我那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好像一切就变得一波三折起来……” 莫灵觉得马丁有点想多了，他也并不是很相信马丁所说的世界本质，虽然这很有意思。 至于受到注视，那就更不可能了。 “不会有的勇者是个方块吧？” (本章完) 第146章 扭曲的尽头 “快结束了。” 声音世界迈向死亡的速度很快，周围也开始寂静无声，只有马丁的那淡淡的讲述声从手臂上传来。 周围的光芒已经消失不见，伸手不见五指，这是绝对的黑暗。 莫灵不存在的耳朵只能听到寂静之中“滋滋滋”的耳鸣声，这在黑暗的环境下显得非常明显。 睁眼闭眼已经毫无区别，看到的都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闭上眼睛，一会儿睁眼的时候记得小心一点，可能会太亮。”马丁嘱咐道。 莫灵听话地闭上眼睛。 而马丁则开始默念着。 “十。” “九。” “八。” “……” “三。” “二。” “一。” 莫灵的感觉到了丝丝的光亮，等睁开眼，已经是站在金属壁之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身边的马丁已经消失不见，他正站在方块外的远处，张着嘴像是要说些什么。 紫色的结晶没了踪影，白舟和黎洛正疑惑地站在一旁，他们都把目光看向了马丁。 “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们两人也被拉到了声音的世界，但是并不知道紫色高塔的位置，都独自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世界正在崩毁，随后又在迷惑之中回到了现实。 马丁和他们解释了缘由，还把消灭核心的经历揽到了自己身上，似乎是在帮着莫灵掩盖。 听完马丁的解释之后，白舟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被自己利维坦吞掉了呢，我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消失。” “你被利维坦吞过？”马丁很惊讶。 “是的。” 说到这，白舟又讲述起了他那不知真假的经历，还不忘称赞马丁做得好。 随后，马丁还将核心是一只海妖的事情告诉了白舟，他听到之后倒是非常开心。 “海妖不是什么良善的生物，如果不是因为鱼人免疫他们的诱惑，可能鱼人也在他们的食谱当中，这种生物还是早点消灭的要好。” 两人交谈着，已没了最开始的相互防备。 黎洛则是来到方块旁，仔细地检查方块，小声地关心着：“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 只是这段旅程实在是过于震撼了。 当众人都从这段诡异旅程之中回过神来之后，马丁提议去看看那些被扭曲的长袍人。 沿着阶梯向上，这座用声音制造的教堂没有消失，就像来时一样。 几人缓缓走出教堂，却发现外面的长袍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白舟连忙冲上去检查起来。 “是心脏骤停。” 他将长袍人翻了个面，检查身体各处，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然后他又拿出自己的摄像机，说明了起来。 “大家好，我是黑塔的实习医生，白舟。” “现在黑塔的扭曲源头已经解决，但扭曲对象都已经死亡，初步判定为心脏骤停。” 他拿出一把手术刀，没有理会身边的众人，直接开始原地解剖起来。 “大脑处以及心脏处的异常器官都已消失不见，推测死亡原因是心脏处异常器官缺失造成的心脏活动停止。” 白舟让黎洛帮忙拿着摄像机，连着解剖了几具长袍人的尸体，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结果。 两人的脸上都看不出悲喜，这样的结果并不算太好。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黑塔所有人都恢复正常，但这似乎不太可能，这种器质性的扭曲逆转治愈非常困难。 当扭曲消失之后，伴随而来的就是因为器官缺失造成的未知后果，而这些长袍人的结局，只有死亡。 白舟摘下手套，用长袍将那些受到解剖的尸体盖上，满脸的遗憾。 “整个黑塔受到扭曲的人类，应该都是同样的死因了。” 他看向黎洛，黎洛也默默地把摄像机关闭。 白舟非常沮丧，哀叹道：“我这位医生，连一个病人都没救回来。” 看着城堡走廊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白舟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人类还是太脆弱了。”他感叹道：“如果你们也像鱼人一样免疫各种扭曲，该多好。” 马丁见此情景，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伱已经尽力了，这谁都没办法，这些人在被扭曲的时候已经死了，你就当他们全是怪物。” 他倒是非常平静，对此看得很开，从一开始，马丁就没有把这些长袍人当做人类，要不然他也不会直接帮助核心加速纠正计划。 “在深渊里，就得时刻面对死亡和扭曲，人类是最为纯粹的生命，这既是我们的优点，也是我们的缺点。” “或许很早之前，人类就在面对着各式各样的扭曲，受到那些强大遗物和生物的影响。” “这些都不要紧，人类擅长将这些影响化为自身能够使用的工具，也正是因为使用了这些工具，文明才蓬勃发展。” “但有一点永远都无法改变，当与整个人类种群为敌，就等于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马丁缓缓地说着，似乎对此有很深的理解。 “你是不是要完成一个动画？”他突然对着白舟问道。 白舟惊讶地看着他，点点头。 “我来帮你吧。” 马丁带着白舟来到了城堡前的一片空地，然后让白舟将摄像机拿了出来，对准天空。 “从哪开始？”马丁问道。 白舟拿出自己的电子屏，给马丁看到了最新的一部分。 马丁点点头：“那接下来应该就是长袍人村落的状况了。” “先是场景。” 马丁对着天空哼起了歌，一个卡通画风的模型黑塔在天空之中出现。 他伸手一指，那黑塔慢慢放大，视野汇聚在长袍人的村落当中。 伴随着歌曲，村落里出现了来来往往的卡通长袍人，他们一边开始运动，一边被涂上了鲜艳的颜色。 紧接着就是那种诡异的换血仪式，在卡通模型的演绎下显得非常邪典，马丁还在旁边放上了仪式书的书页内容作为补充。 一位长袍人仪式成功，身体发生改变，进入了黑塔城。 到达卡通黑塔城时，视野又一变，来到了洞穴之中的核心前。 接下来就是核心的故事，他之所以扭曲整个黑塔的缘由在马丁的模型之下表现得一清二楚。 最终画面来到声音世界，核心死亡，世界寂灭。 在漆黑一片之中，这段动画也随之落幕。 (本章完) 第147章 通缉犯马丁 “还不错吧？” 马丁看着刚刚拍摄的内容，对白舟问道。 “很好，这比李医生做的精细多了。” “我拍的比较完整，不需要的片段你再自己剪掉吧。”马丁补充道。 “我去看看黑塔的封锁怎样了。”马丁一边说着，身影便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出现：“外面的封锁已经打开了，你们随时都可以出去。” “黑塔的扭曲需要找官方人员处理，你们可以去到附近的绿洲城上报这里的情况。” 马丁的条理非常清楚，似乎对于扭曲的处理非常有经验。 “伱不去吗？”黎洛问道。 “我去不了，我正在被官方通缉。”马丁语出惊人。 两人正想发问，就被马丁打断：“你们也可以和官方举报，就说在黑塔发现了我，可能还会有奖金。” 马丁自嘲地笑笑：“我可是能帮助核心加速纠正计划的人，你觉得我会是什么好人吗？” 他似乎一直在刻意地强调这一点。 就在这时，他缓缓地走到方块旁边，对着黎洛大喊一声：“借你的遗物一用！” 紧接着就在黎洛震惊的眼光之中将手放到了方块上，一阵模糊之后，带着方块消失不见。 莫灵也没反应过来，瞬间被马丁拉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也是黑塔，可是却没有那些长袍人的尸体。 “这是哪？”莫灵的手环再次发出声音。 “这是梦里。”马丁在一旁回答着他的问题。 当听到马丁这句话后，莫灵的记忆涌了上来，他迅速意识到了自身状态的差异。 也就是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能够随时苏醒了。 但莫灵并没有着急苏醒，而是转过头来询问道：“你是怎么把我带到这来的？” 莫灵的心中已满是震惊。 梦这件遗物他十分熟悉，想要进入，首先必须要有能够沟通梦境的手段，比如梦麒麟的黑角，或者观想黑洞，又或者什么其他的沟通物。 不仅如此，还需要支付代价，虽然这件遗物的代价非常容易获得，就是500克玻璃罐装韩国泡菜，但想要随时找到还是很困难的。 但马丁居然只通过触碰就把自己带了进来。 莫灵也没听说过梦境可以带人的。 “这是怎么做到的？” 莫灵震惊地看向马丁，这个男人身上的谜团实在是太多了，就像他那空空如也的身躯一样，难以捉摸。 马丁并没有回答莫灵，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你能相信我吗？” 他的语气非常严肃，就像之前在讲述世界本质时那样，似乎这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莫灵被这个问题问倒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他。 从遇见马丁开始，他的背景和目的都扑朔迷离，做出的行为也亦正亦邪，他对扭曲的人类毫不在意，对黎洛与白舟两人的态度却非常好。 发现自己的方块人身体之后，也一直在帮助着自己。 能相信他吗？ “了解是信任的基础。”莫灵只好回答了这样一句话。 听到莫灵的回答后，马丁愣了一会儿，才哈哈大笑：“当然，你想了解什么？” 既然他愿意说，莫灵决定先直接问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为什么被通缉？” 马丁身体一僵，才缓缓回答道：“因为入梦。” …… 自从疗养院的事情过去之后，马丁就加入了官方，借助着自己的医疗能力和特殊的换血能力，成为了一名特殊的研究人员。 虽然没有作为疗养院院长时自由，马丁还是非常庆幸自己有机会能够了解这么多稀奇古怪的遗物和深渊生物。 他的行为受到监视，出行也受到限制，但他还是非常满意自己的工作与生活。 安娜的事情在他心中留下了很深的阴影，马丁明白，不受到监管的力量永远也无法保证哪天不会出现意外。 就算是功能再差的遗物都可能会导致可怕的后果，况且许多遗物的代价也鲜为人知。 马丁作为一名研究人员，参与了很多起遗物事件，梦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马丁的团队利用教主的记忆发现了世界本质的秘密之后，并没有多少人在意。 这只是一件遗物的表象，很多遗物都会有这种隐藏的能力。 比如一件能够无限制造意大利面的遗物，它的代价就是会让使用者做梦时看到宇宙当中游荡的，那些不可名状的恐怖意大利面生物。 只要选择不去相信它，这个代价就只会让使用者因为做梦第二天略微疲惫。 如果相信了它，就会天天被这种幻象折磨。 还有一件遗物，可以让使用者获得一些游戏bug当中才会有的能力，比如穿模、无敌、透视之类的能力。 但这件遗物的代价就是会让使用者在日常生活当中看到随处可见的数据流。 在使用者的眼中，墙壁是一排排的数据流，就连身边的家人都是一串0和1组成的数字。 这件遗物会引导使用者认为世界是由数据组成的，人类只是某种其他生物制造而成的npc，这会让使用者变得非常冷漠无情。 如果坚定地不相信这件事情，把周围的一切都看作是正常的，那这件遗物就利大于弊，甚至代价都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教主，他通过梦看到的那些所谓世界真相，并没有激起什么水花，当时团队内的其他人都认为那只是梦的一些隐藏代价。 没有人会去相信一件遗物所表现出来的世界观。 不过这类世界本质类的资料很容易会对其他人造成误导，所以一般不会把这种内容专门记录。 就算要记录，也会特意写清楚这就是一件遗物表现出的虚像，不可轻信。 马丁的团队处理完教主的事情之后，还赶到一些还未入梦的教派成员家中，消除了他们关于此事的记忆，同时销毁黑洞传单。 然后他们又发现了从梦境之中归来的疯子周明。 一直到遗物的信息确定，整件事情才盖棺定论。 周明作为发现人，被请到了研究所之内，马丁与他沟通着收尾事宜。 就是在这段对话之后，马丁对梦产生了兴趣。 (本章完) 第148章 我与我的约定 马丁在研究所里，和梦的发现人周明一边聊着天，一边整理着资料。 “马丁先生，我知道的都说完了，可以回去了吗？”周明还有些后怕。 “当然可以，作为发现人，我们不会对你的记忆进行清除，但是你得签署保密协定，还会受到我们的监视，这是对你的保护。”马丁平静地回答道。 周明连连点头：“当然，我肯定会遵守规矩的。” 他刚想走，却又在椅子上扭扭捏捏，犹豫片刻，小声地问道：“马丁先生，梦世界是不是真的存在，梦里出现了很多我从未了解过的知识。” 马丁见周明对此非常好奇，于是严肃地劝诫道：“不要尝试去回想这些禁忌知识，也不要一直沉浸在对于梦世界的幻想当中，伱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归日常生活。” 周明连忙摆手：“不是什么禁忌知识，就是一场球赛的比分，我很确定我原本并不知道，但是我在梦中看了那场球赛，出来时就发现比分一模一样。” “还有，我在梦里的酒吧要了一位女孩的电话号码，回到现实之后我尝试着打了一下，居然打通了，接通的也正是她。” “还有……” 马丁连忙打断了他：“别说了，就算梦再真实，你还是属于这个世界的，那些都与你无关。” 如果什么遗物都要刨根问底的话，研究所早就人手不够了，那些真正能够威胁世界的危机才是最应该先解决的。 “可是那些人都好真实。” “在我苏醒过程中，还遇到了一位看不清样子的人，我告诉他我在苏醒，他问我要苏醒到多少层，我告诉了他。” “然后……” 啪！ 马丁将资料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他严肃地对周明说道：“如果你继续说下去，我可以认定你被遗物扭曲，申请清除。” 听到马丁义正言辞的警告，周明终于害怕地站了起来，一边和马丁道着歉，一边推门而出。 周明的话回荡在马丁的脑海之中，久久未能平静。 许久之后，马丁还在思考着这件遗物。 虽然嘴上说着不要相信那些遗物展现的世界观，但马丁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从得知自己的能力开始，他就对世界产生了怀疑。 名牌大学毕业的马丁有着坚定的科学观念，可是遗物的存在正在不断地动摇着他对于世界的看法。 为什么会有遗物这样的东西？ 它们的能量从何而来？ 代价转化为能力的公式是怎样的？ 马丁觉得遗物就像是扎在这个世界上的一颗突兀的钉子，完全不符合原有的世界观。 好像这东西是被人专门放进来的。 就像在平常的世界中加入了一个设定，然后用这个设定衍生出一个新的世界。 这样的事情，马丁只在一种东西上见过 ——。 马丁越想越入迷，他看见一旁的桌上，正堆放着从梦境教派成员家中没收回来的泡菜。 研究所内空无一人，马丁鬼使神差地走进医务室，拿起小刀将自己的手指割开了一个小口。 之后躺在椅子上，拿起了一罐泡菜放在脑后，然后回想起传单上的黑洞…… 当再次苏醒时，马丁发现自己还在研究所内，手指正渗出鲜血，看到那滴落的血点，他猛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走到一旁的电脑前，马丁查起了他不知道的资料，发现梦世界确实如周明所说，与现实世界完全相同，甚至连知识都完全相通。 他又翻起了刚刚整理好的梦遗物的代价，上面准确地写着“501克玻璃罐装韩国泡菜”。 而发现人，正写着“周明”。 马丁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如果现实世界的周明是因为回到了500克那一层才发现了梦，那这一层为什么又有一个周明发现了梦呢？ 难道有两个周明？ 那下一层，就还有一个周明？ “也就是说，现在这里，还有另一个我？”马丁顿时毛骨悚然。 马丁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于梦境的理解还是过于简单，如果每一层都一样的话，那每一层都会有同样“马丁”和“周明”才对，这些人到哪去了呢。 “那其他层的‘教主’呢？”马丁控制不住地问了出来。 就在这时，身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了他。 “死了。” 听到这突然出现的声音，马丁连忙向后退去，警惕地看着这道突然出现的身影。 他的头是一个泡菜罐，身上穿着白大褂，身高体型与自己完全相同，这人正在旁边看着自己。 “教主死了，只要某一层的死了，所有层的都会死。” 马丁看着这突然出现的泡菜罐头，刚想出口发问，那泡菜罐头人就已经做出了回答： “我是532层的马丁，现在距离你来到这里已经过了三分钟，我们那过了三年，现在我已经完全掌握梦境穿梭能力，按照约定来传递火种。” “我接下来所说的换血配方，请你牢记。” “请准备与你认知当中‘现实世界’入梦所需的泡菜克数，放入‘适当’的玻璃罐之中，加入17摄氏度的凉水，最后将这些凉水倒入盛放的杯中。” “然后取用自己的血液，提取出血清，加入其中。” “自己十根头发，切成碎，加入其中。” “右手大拇指的指甲，研成末，加入其中。” “耳垂处的绒毛，三根，左右随意，加入其中。” “左脚脚后跟处现在起泡的那块皮屑，十字对切，加入其中。” “梦境教派宣传黑洞的传单，切下四个角，加入其中。” “……” “以上所有材料的用量皆为‘适量’，处理手段按照你内心所想最熟悉的手法，准备完成之后，将杯中的凉水搅拌均匀，然后加热到25摄氏度。” “然后将这凉水注射到自己体内，完成换血。” 泡菜罐头人一边看着手表，一边说完了配方，但是他并没有给马丁询问的机会，而是意味深长地交代马丁： “请在三年之后，在你觉得‘恰当’的那一瞬间，穿梭到470层的研究所内，继续传递火种。” “这是我们的约定……” (本章完) 第149章 马丁的逃离 怪人继续嘱咐马丁。 “接下来你苏醒之后，会被警卫队发现正在入梦，你来到位于你左侧的第二扇窗前，先把窗前桌子上的花盆向门口丢去，然后从窗户跳下去。” “一直向前跑，伱会找到一个按钮状的遗物，你将你现在手指干涸的血痂扣下来交给它，按下去，它会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然后你就可以按照配方准备换血，当你换血完成之后，他们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说完之后，在马丁震惊的目光下，那泡菜罐头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狼藉的研究所。 马丁的手指按在一旁的资料上，把资料弄得血迹斑斑。 那个泡菜罐头人，是自己！ 他此时已经无法控制颤抖的身子，不停地向后倒去。 恐惧驱使着马丁睁开了眼睛，回到了现实。 此时他还躺在椅子上，脑后的泡菜罐头中已经空空如也。 可是周围已经一片狼藉，远处的资料上不知为何出现了一滩杂乱的血印，就像是有人在上面乱涂乱画。 “我已经入梦了，这是谁弄的？” 难道刚刚有人来过？ 就在马丁思考时，研究所房间的门突然响了起来。 “里面的人在做什么！”警卫队正疯狂地敲着门：“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完了，自己入梦的事情被发现了。 他们估计会怀疑自己被梦境扭曲，甚至可能会对自己采取记忆清除，马丁了解他们的做法。 “他们不会相信我说的。” 在被监视的这段时间里，马丁对官方人员愈发地不信任，在很多事情上，他们都倾向于使用比较极端的做法，将任何可能的威胁扼杀在摇篮中。 马丁瞬间想起了之前那泡菜罐头人临走时的交代，他冲到了左侧的第二扇窗前。 窗前确实有一张桌子，可是桌子上的花盘却有很多。 “哪一个？” 泡菜罐头人并没有说清楚。 敲门声越来越大，马丁按照自己的想法随便挑了一个扔过去，接着就打算从窗口跳下去。 轰的一声，门被瞬间撞开。 这是三楼，跳下去不死也得残，马丁还在犹豫着，那冲进来的警卫已经举起了枪对准他。 一声枪响，马丁感觉到子弹擦着自己的小腿飞过。 那名开枪的警卫被碎裂花盆中流出的湿泥巴滑了一下，枪口一歪，并没有打中马丁的腿。 但马丁也被这声枪响吓到，向下跳去。 就在下落时，一旁运送货物的叉车缓缓驶来，马丁直直地砸在了货物顶端柔软的缓冲泡沫之中，顺着货物的侧面滚落地面。 浑身沾满了灰尘，身上却一点伤都没有。 叉车司机一个刹车停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马丁。 但马丁并没有停下，起身后继续向着前方跑去。 在地上滚了几圈，他已经分不清楚方向，脑海里只有罐头人的那句话：“一直向前跑。” 每到岔路，马丁都一直向着前方跑，没有选择隐蔽的小巷，而是继续沿着大路狂奔。 身后的警卫队很快追了上来，可是他们总会被各种事物挡住。 搬运遗物封存材料的工人、装载遗物的运输车、参观的政府官员、运送负伤调查人员的担架…… 它们都巧妙地堵在了警卫队追击的道路上，严重拖慢了他们的步伐。 警卫队对这片封锁的军事区域非常熟悉，可是却连一个跑得并不快的医疗人员都抓不到。 手中的电子屏不停地显示着马丁的位置，可他们却怎么也到达不了那个位置。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刻意阻拦着他们。 马丁的身后已经听不到呼喊声，他一直跑到了这条路的尽头，这是遗物转运仓库，暂时存放着一些不怎么重要的遗物。 他冲进仓库大门，继续向着前方跑去。 一排排的货架琳琅满目，这些遗物大多都被封装在特定的盒子当中。 “仓库的守卫呢？”马丁很奇怪，虽然这些遗物都是一些功能不强大的遗物，但也是遗物，况且量还这么大。 以往这都是戒备森严，每次进来都要经过层层检查。 他不知道仓库的守卫已经被警卫队紧急调动出去堵截自己，现在却被困在了其他地方。 马丁继续向前跑，直到站在一排空空荡荡的货架面前。 这货架上只有一个红色的按钮，静静地躺在中央，似乎已经放了很久。 这按钮就像随处可见的急停按钮，按钮后方还连着几根电线，平平无奇。 不过马丁知道，这遗物仓库里放的所有东西都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 手指上的血液已经干涸。 马丁将细细的血痂扣了下来，放到了按钮面前。 感觉到血痂，按钮的几根电线就像触手一样挥舞起来，直直地扎在了血痂之上。 血痂缓缓消失，一团红光顺着电线来到了按钮之上，红色的按钮就像通了电一般亮了起来。 马丁迫不及待地按了下去，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与世界突然分离开来，像是有一层薄膜覆盖在了自己皮肤上。 他的身体突然飘到空中，然后他就看到周围的一切开始加速运动。 墙壁向他飞来，穿过他的身躯，基地的铁丝网也穿过他的身体，随后就是高山、湖泊、河流。 马丁游离在世界之外，看着外部的事物不停变换，等他再次缓缓减速，天空已经变黑。 他在一个小巷当中停了下来，那层薄膜慢慢消失，马丁再次落到了地面上。 走出小巷，马丁看着周围那陌生的招牌，费了很大劲才认出来那是什么文字。 “这是，曼谷？” …… 与此同时，警卫队站在红色按钮前面面相觑。 他们在定位上看到马丁冲进了这间仓库，以为能来个瓮中捉鳖，却看到他的位置飞速变换，一下冲出了基地，朝着地球另一端飞去。 定位的距离不够，现在马丁已经不知所踪。 仓库的守卫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队长，刚刚我们被车队困住了……” 警卫队长摆摆手，指着这按钮问道：“这是什么遗物？他应该是用这个跑掉了。” 仓库守卫连忙拿出电子屏，翻阅着货物列表，然后在上面找到了对应的一项，交给警卫队长。 队长看着这遗物的记载，一头雾水。 “地球急停按钮？” (本章完) 第150章 帮我一个忙 “我就是这样成了通缉犯。”马丁无奈地说道：“我当时要是直接投降，说不定不会被通缉，但是那时候脑子一片模糊，已经没了理智。” 莫灵也被他的经历震撼到了。 “你逃跑的那个按钮是什么东西？能够带人到这么远的地方，不是很强大的遗物吗？为什么会随便放到遗物仓库里？” 马丁想了想，回答道：“那东西叫‘地球急停按钮’，只要支付一点血痂，它就能让你感受地球自转停止的感觉。” “地球自转停止？”莫灵更加困惑了。 “是的，但它实际的功能就是让使用者相对地球静止，脱离地球的自转，等地球转过去的时候，我已经在曼谷了。”马丁解释道。 莫灵瞬间明白了，那东西根本不是让地球自转停止，而是让使用者停止。 “我后来才知道，其实这个按钮有两个，另一个会让使用者感受到地球公转停止的感觉，会把使用者直接甩到太空之中，一般没人能活下来。” “这两件遗物都很坑，自转停止被甩到的位置非常不固定，我算运气很好，正好来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马丁摊了摊手：“所以它们才被放到仓库里。” 真巧，他逃离的这段路，似乎已在冥冥之中规划好路线。 “之后我就按照那位‘马丁’说的配方，完成了换血，然后在三年之后完成了约定，将火种继续传递下去，当然这也和我被通缉没什么关系了。”马丁轻描淡写地说着。 不过莫灵倒是很好奇。 “那个配方有什么作用？” 马丁倒也不打算隐藏，把自己的兜帽摘了下来，他那空空如也的模型外观就像突然刷新了一般，一个泡菜罐子出现在了他的头上。 不仅如此，这罐子内还在不停地出现泡菜，就像一个能够重复生产泡菜的机器。 一些纤细的彩色的触须在罐子里凭空出现，每次出现都会勾走一部分泡菜，卷入虚空之中。 这些彩色触须发现兜帽被摘下，玻璃罐外出现一个方块人之后，便挤到玻璃罐边上好奇地打量着。 它们对着莫灵扭动了几下，就像是在打招呼，随后又开始卷起泡菜来。 “那次换血把我的头变成了泡菜永动机，赋予了我那种能够在不同层梦境之间穿行的能力，还有在现实之中虚化的力量。”马丁指着自己的头解释道。 “不仅如此，那次换血还刷新了我的能力，原本我的能力对每个换血对象只能使用一次，但是那次换血加入了我自己身体上的素材。” “后来我才研究清楚，只要每次换血都加入我身上的素材，我就可以一直对自己使用换血，每次都会刷新。” 莫灵震惊了，马丁还真是个天才，他对于自身能力的开发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你把我带进梦境，到底是为了什么？”莫灵认真地问道。 马丁听到这，再次重复了一开始的那个问题： “伱能相信我吗？” 莫灵这次并没有犹豫，马丁已经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很多事情，他果断地回答道： “能。” 听到莫灵的回答后，马丁的玻璃罐脑袋中传出了开心的笑声。 “我想让你帮个忙，帮我救一个人。” “谁？” “马丁。” …… “抓紧我，黑塔的封锁已经结束，我可以大展身手了！” 马丁握住了莫灵的手，激动地对他说道。 伴随着他的话语，他玻璃罐脑袋之中的泡菜突然开始加速增加，像是泡沫一样膨胀开来，那些彩色触须也变得更加活跃。 它们扭动着，卷动泡菜的速度猛然加快，飞速膨胀的泡菜刚刚挤满整个泡菜罐，就被触须一扫而光。 彩色的像素光点从玻璃罐中出现，如同雨点一般落下，穿过罐底，撒在马丁的身上。 每一颗像素光点触碰到马丁身体后，都会慢慢扩散开来，不断蔓延，马丁的身影也慢慢变得模糊。 “要来了！” 忽然，马丁的身影瞬间变得清晰，而周围的环境却像倒转了一般，变成了原本马丁身上的彩色。 颜色交替。 只是一刹那，当周围的彩色恢复时，马丁已经带着莫灵来到了一个朴素的房间内部，而他身上的彩色正缓缓倒退，回到玻璃罐之中。 “这里是哪？”莫灵小声问道。 而马丁只是对着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你先在这等等我，这里还不需要你。” 说完，他就推开房间门，走了出去，莫灵站在门后，想看看马丁想要做什么。 这是一个类似办公室的房间，各种电子设备和资料堆得满满当当。 一位身穿白大褂，胡子拉碴的青年正躺在椅子上，脑后正放着一罐空空如也的玻璃罐，一旁放着梦境教派的黑洞传单，手指还在滴落着鲜血。 这是马丁！ 莫灵恍然大悟，这是不知道梦境哪一层的研究所，这里的马丁才刚刚入梦。 难道这是比现实还要高的层数？ 算算时间，大灾变已经过了五十年，而这里的青年马丁才刚刚入梦。 “这到底是哪一层？”莫灵并不清楚梦境的时间计算，只能继续盯着。 躺在椅子上的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睛，可是却非常呆滞，没有从椅子上起来，而是继续静静地躺着。 他在干什么？ 这似乎与之前马丁说得对不上。 莫灵正疑惑着，那青年终于歪歪扭扭地站起了身子，对一旁的马丁视而不见，似乎是马丁隐藏了自己。 青年举起双手，困惑地打量着，好像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指尖滴落的鲜血也引起了他的注意，可是他却非常疑惑，似乎不明白自己的伤口从何而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手指。 随后又开始环顾四周，表情愈发迷惑。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悠悠地向一旁走去，来到了一面镜子前。 “不是应该查资料吗？他在干什么？”莫灵发现，这一层的“马丁”非常不对劲。 青年来到镜子前，抚摸着自己的胡茬，眉头紧皱。 他还不停地转动脑袋，打量着自己的面部，就像是从未见过这张脸一样。 表情由疑惑变得惊讶，又有一丝不敢相信。 随后，青年的自言自语如同一声惊雷： “我穿越了？” (本章完) 第151章 拯救马丁 “我穿越了？” 当青年问出这句话时，马丁的身影瞬间显现，站在了他的身边。 “你好，我是马丁，距离你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分钟，请你按照我说的做。” “闭上眼睛，然后默念这是一个梦，数到三，然后睁眼。” 青年被突然出现马丁吓得后退了几步。 “这是梦吗？怪不得。”他自言自语道。 马丁并没有理会他的自言自语，而是走上前去，用手捏起他的胳膊。 “没有痛觉，好像真的是梦。”青年喃喃道。 马丁又继续问道：“伱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吗？你对周围的场景熟悉吗？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嗅觉失灵了？” 一边说着，马丁拿起一旁的垃圾桶，举到了青年面前。 青年被逼得向后退去，但他似乎也发现这垃圾桶没有任何味道。 “你说的好像都是对的。” 马丁用某种方式隔绝了青年的感官。 发现不对劲之后，青年脸上的困惑与凝重完全消失，轻松地说道：“原来是梦啊，这梦真有趣，还会有人提醒我，我在做梦，但是我现在还不太想醒。” 这显然不是马丁想要的结果。 青年话音刚落，马丁就举起自己的手臂，拿出手术刀狠狠地划了一刀，鲜血喷涌而出，呲到了青年的脸上。 这一下，青年轻松的表情瞬间消失，全身颤抖起来，连忙闭上眼睛，开始默念起来。 “一、二、三。” 青年消失不见，马丁顺手将血按到了一旁的资料上，把周围弄得一片狼藉。 随后马丁回到房间内，将门关上，看着椅子上重新出现一个青年，然后就是警卫敲门，青年扔出花盆，跳楼逃跑。 这里的剧情就完全符合之前马丁所说，回到了正轨。 “刚刚那位‘马丁’怎么回事。”莫灵小声问道。 “那个是0号，刚刚生成的，记忆不知道从何而来，我们要救的就是他。” “0号？”莫灵很是不解。 “是的，这是梦境1层。”马丁一边抓住莫灵的手，一边讲述起来。 当马丁入梦之后，1层的马丁会下到2层，2层的下到3层，以此类推。 但是这样会有一个缺陷，1层的马丁从哪里来呢？ 答案就是0层。 “我现在就带你去0层，把他救出来，在那里必须珍惜时间，时间会过得很快。”马丁似乎有些疲惫。 这时，莫灵才发现他的玻璃罐子有些微微裂痕，里面的泡菜生成速度也变得很慢，凭空出现的触手也越来越少。 “没事吧？”莫灵关心道。 “还好，别浪费时间了。”马丁紧紧握住莫灵的手，一拉，就带着莫灵来到了一片虚无之中。 “这就是0层。” 莫灵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无数的床延伸到远处，天上则是密密麻麻的不断沉浮的文字，就像海浪一样上下起伏。 这两层相互平行的海洋就这样飘在无尽的虚空之中，不知道是出自什么伟大造物的手笔。 看着那些文字，莫灵不禁喃喃道：“世界真的是一部吗？” “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马丁的声音非常虚弱：“先别在意了，看那边。” 他指着床的海洋当中，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青年马丁，他此时正坐在床上，恐惧地看着周围的一切，那些床上躺着的人和压抑的文字天幕让他喘不过气来。 似乎是觉得自己还在做梦，他捂着胸口不断睁眼闭眼，但怎么都醒不来。 “要退潮了。”马丁看着天幕，淡淡地说道。 随着他的话语，文字的海洋慢慢落下，眼看就要压到床上。 “我要你帮我的忙，就是把他的床毁掉。”马丁拉着莫灵，踩着无数熟睡之人的身躯，迈向青年的床处。 刚开始莫灵还小心翼翼，担心自己会踩坏这些人。 但他随后就发现，这些熟睡之人的身躯就像石头一般坚硬，而且似乎牢牢地焊在了床上，如同一个整体的雕塑。 “随便踩，这些都是空壳。”马丁安慰道。 来到青年面前之后，马丁指着床，问道：“你的能力应该能做到吧？” 他没有催促，可是莫灵还是能感觉到他语气之中的焦急，那玻璃罐上的碎裂也越来越明显。 “我试试。” 将传送框对准了那张狭小的床，莫灵发动了能力。 还好，传送没有在关键时刻掉链子，那青年身下的床瞬间消失不见，出现在了方块之中。 青年突然没了支撑，顺着虚空跌落下去。 “谢谢。”马丁感谢道。 莫灵看着不停下落的青年，担心地问道：“他怎么办？” “其他的马丁会接应他的，如果不把他的床破坏掉，他就会一直困在这里，就算往下跳也没用，会被强行拉回来，最后被天幕压死，到时候所有的马丁都会死。” “你是我发现的第一个能破坏这种床的人，救了他，就等于救了我们所有人。” 莫灵看着仍然在下落的文字天幕，问道：“他是从哪里来的，-1层？” 马丁也顺着莫灵的目光抬头，沉默片刻之后才无奈地摇摇头：“谁知道呢？” 他再次紧握莫灵的手，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一边说着，他就拉着莫灵跳下了床，转眼间那片床的海洋就出现在了上方。 属于马丁的床位空空如也，在无尽的海洋之中非常突兀，这是唯一的缺口。 “那些床到底是什么作用？” 莫灵看着不断远去的床海，一边又对比着自己方块当中的床，却也看不出什么奇异之处。 在半空中时，马丁的玻璃罐碎裂得更加明显，甚至有一些玻璃碎片正在慢慢剥离。 正当莫灵担心时，一只突然出现的手抓住了他的另一边胳膊，用力一拉。 周围的景色再次变化之后，莫灵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黑塔之中。 看到眼前的一切，莫灵愣在了原地。 那是漫山遍野的马丁，无数穿着长袍，头顶泡菜玻璃罐的怪人正注视着自己。 彩色的触须在他们的脑袋中扭动，这些玻璃罐在昏暗的黑塔当中就像一个个闪闪发光的彩灯，莫灵转头一看，刚刚抓住自己的人，也是一位马丁。 “你好，我是736号马丁，感谢你的帮助。” 他对着莫灵深深地鞠了个躬。 (本章完) 第152章 早已确定的结果 莫灵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居然全都是马丁！ 他看向一直陪伴自己的那位马丁，头部的玻璃罐已经破碎不堪，内部的泡菜只能一点点地冒出来，身子也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我是500号，重新认识一下。”他打起精神，对着莫灵自我介绍，就连声音也非常虚弱。 “你没事吧？”看着他萎靡的样子，莫灵关心地问道。 “没事的，他只是把能量耗尽了，恢复一段时间就好了。”一旁的736号解释道。 周围的几位马丁走过来，将500号搀扶起来，坐在了一边的石块上。 “是因为梦境穿梭？”莫灵有些担心。 “梦境穿梭不需要多少能量，他能量耗尽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同步时间，如果不同步时间，两层梦境之间的时间流速差异会导致很可怕的后果。” “你们在1层和0层待得并不久，但是回去500层之后可能已经过了几十年。” 原来如此，马丁居然考虑了这么多。 “感谢你把我们从黑塔中救了出来。”736再次感谢道。 莫灵有些奇怪：“我只救了500号吧？” 736号摇摇头：“不是的，伱的能力穿透了梦境，把所有层数的核心都给杀死了，这也是500号请求你帮忙救援的原因。” 全都杀死了？ 莫灵不知道自己的传送还有这种效果。 他一直以为其他梦境层数也有一样的遗物方块，是他们杀死了其它层的核心，将这些马丁拯救出来。 一旁虚弱的500号解释道：“在黑塔解除封闭的那一瞬间，所有马丁才重新建立了联系，我也是在那时才知道，你只在500层出现。” “你是独一无二的。”他有些感慨地说道，难掩激动。 736兴奋地解释道，这样的事情，他们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每一层的梦境都是完全相同的，这也是马丁能从梦境中脱颖而出的基础。 最开始他们也都是这样认为的。 所有的马丁都有相同的出身，相同的境遇，甚至是相同的换血能力，他们在入梦的那一瞬间便开始建立联系。 然后一位位马丁接力将觉醒的火种传递下去，让所有的马丁都因此重生。 但他们也在思考着一个问题：1层的马丁从何而来？ 这是一个极大的变数。 在此之前，一些马丁已经了解了整个梦境世界的结构，他们发现0层的那些身体都是一具空壳。 它们非常坚硬，与床连接在一起，是完完全全的死物，和雕像没有区别，不过也因此获得了抵御文字天幕的能力。 文字天幕就像海水一样，有涨有落，当退潮时，会重重的砸在空壳上，但对这些石块般的坚硬空壳造不成任何伤害。 这些空壳没有任何思想，当然也不会入梦到1层。 这就会导致梦境世界有所不同，这显然与他们最初的理解完全不一样。 除非，会有一位凭空产生的“0号”，他也是独一无二的。 这位0号回到0层之后，当文字天幕压下，等待他的只有死亡，到时候每一层的马丁都会死。 可是，所有的马丁都已经苏醒了很久，但现在并没有死，这是已经确定的事实。 说明0号之后依然会好好地活着。 难道是有人救了他？ 他们一直在思考，如果是真的有人救了0号，那位“救援者”在哪？ 直到500号将莫灵出现的事情通知全部马丁时，他们才意识到梦境中真的有独一无二的事物存在，那种能够触碰到世界本质的能力也让他们十分惊喜。 “这是一个非常令人震惊的发现！” 只有独一无二的事物，能够拯救独一无二的0号。 也就是在这时，0号的“救援者”确定了。 当马丁询问莫灵可不可以帮他一个忙时，他已经知道了结果，莫灵肯定会帮忙。 不管他怎么做，最终的结果都会是救援成功。 结果，早就定下了。 就像最开始，马丁逃出研究所时，随意挑选的花盆一样。 “只要我挑的，肯定都会是带泥水的，也肯定会让那位开枪的守卫滑倒。” 逃跑也肯定会成功。 也如同那如同儿戏一般的换血配方一样，所有材料的用量都是“适量”，处理手段按照内心所想。 “其实我的想法和选择本就已经确定了，只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 不过，马丁本可以“随意”地带上莫灵，但是他还是认认真真地问出了那一句：“你能相信我吗？” 他诚恳地将自己的经历分享给莫灵，把自己的能力和盘托出，让莫灵心甘情愿地帮助他。 听完马丁讲述的一切，莫灵内心无比震撼。 “早就确定好了？” 刚开始听马丁的经历时，他还没感觉到那种被命运操控的感觉，但亲身体会过，成为其中一环之后，莫灵才感觉到了那种无力感。 “你们不会很绝望吗？每一位马丁都会这样觉醒，然后按照规定的路线逃跑，遵循一样的配方换血成功，没有一位例外。” 莫灵看着远处这密密麻麻的马丁，担忧地问道。 500号的声音有些微弱，但语气却无比坚定：“这又如何？这里面的每一步都是我的选择。” 一旁的736号也补充道：“是我选择的入梦。” 周围那些密密麻麻的马丁也开口回应着。 “是我选择的逃离。” “是我选择的换血。” …… “是我选择了去探寻世界的真相，即使我早已被某一件遗物扭曲，但这也是我的选择。” 他们每一个人的语气都无比坚定，就像当初告诉莫灵世界的真相时那样。 “而且你不觉得，这样的世界更符合我的猜测吗？任何事情的因果早就确定好了，就像一样。” “你也看到过那片文字的天幕，虽然都可能是虚像，但上面的内容造不了假。” “起因、经过、结果，一气呵成，形成了我们的世界，就算把前面的内容全部擦掉，最后的结果还是完完整整地写在那里。” “也许在造物主的想法当中，马丁就是一个会发现世界真相的人，说不定这也是一件早就确定的结果呢？” 明明在说着一件很毛骨悚然的事情，可是500号却异常兴奋，随后又语出惊人：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把文字天幕掀开一个口子？” (本章完) 第153章 归来 莫灵拒绝了马丁的邀请。 但马丁也并不失望，他说受到拒绝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下次你想这么干的时候，再叫我！” 500号把一个小小的红色按钮交给了莫灵，说下次要找他的时候就按下去，所有的马丁都会来帮他。 “这是我们的约定。” “我先送你回去吧。”500号挣扎着站起，艰难地说道。 但一旁的其他马丁立马将他按了回去。 “我送就好了。”736号连忙说道。 他再次拉起莫灵的手臂，对他说道：“这是499层，再往下一层，就可以回到你原来的层数了。” “好，再见。” 莫灵看着500号，和他郑重地道了声再见。 500号把手放到胸口，向莫灵深深地鞠了个躬，破损的玻璃罐中彩色微微闪烁。 与此同时，莫灵突然感觉周围亮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 当他转过头，才发现在场的所有马丁都弯下了腰，脑袋之中的彩色触须也猛地发光，无数的彩灯连成海洋，照亮了整个空间。 无数的马丁，闪烁着光芒，朝着莫灵鞠躬。 他们纷纷对莫灵表达着自己最为诚挚的谢意，就像莫灵亲自帮助了他们一样。 似乎这段旅程，不仅仅是500号在陪着他，而是所有的马丁都参与其中。 那些闪烁的彩灯练成一颗颗炫目的像素，慢慢滴落的彩色雨点覆盖到他们身上，直到漫山遍野都被染上了属于梦境的颜色。 彩色顺着岩壁向上爬去，一直蔓延到顶部，将整个空间包裹起来，莫灵就像置身于一片彩色的虚无之中，周围都是五彩斑斓的贴图。 “该走了。” 736号抓着莫灵纵身一跃，跳到了彩色的地面上。 可是并没有落地的感觉，两人像是跃入海洋一般，沉入其中，开始在无限的海水之中陷落。 在视野的变换之中，彩色的斑纹拉出一根根或粗或细的线，延伸到天与地之间，两人顺着细线一直向下沉没。 “伱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做？”莫灵好奇地问道。 “继续寻找世界的真相，不管是什么，我们都会搞清楚。”736号坚定地说道。 “我们要搞清楚遗物出现的原因。” “搞清楚我们能力的来源。” “为了大灾变之中死去的人们。” “为了深渊之中死去的人们。” “为了安娜。” …… “为了一切还活着的人……” 736号还在说着，莫灵发现那彩色线到达了尽头。 在即将坠落的底部，那些彩色线条突然拐了个直角弯，形成了一个正方体形状的空间。 而736号的手就在这时猛地松开，两人瞬间拉开了距离。 “下次见……” 莫灵看着他逐渐远离，而自己则直直地掉到了那正方体的空间之中。 当周围的彩色细线缓缓减速，莫灵已经躺在了一张坚硬的床上。 这正是莫灵从0层剥离出来的那张属于马丁的床。 周围是熟悉的金属壁，还有一个不断变色的按钮正放在手边，那是马丁给他的按钮。 刚刚还是红色的按钮，现在正不停地变换颜色。 观察了一会儿，莫灵又把视野投入了方块之外，此时736号正站在黎洛面前解释着。 “我带着它去救了个人，谢谢你，后会有期。” 刚说完，他就身形模糊，再次消失在空气中，留下呆滞在原地的黎洛。 她连忙来到方块前检查起来，拿出各种食品放到方块上，关心地询问着莫灵的状况。 在得到“没事”的回答后，黎洛还不放心，不停询问着莫灵去了哪里。 莫灵告诉她，自己去了一个类似监牢的地方，打碎墙壁救了一个人，再三地解释之后，黎洛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下次碰到坏人，直接把他杀了。”黎洛非常严肃地说道，她确实非常担心。 莫灵答应了下来，又问道：“我离开了多久？” “一个小时。” 才一个小时？ 似乎刚刚救人也就花了一个小时，看来马丁真的把时间同步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过了一会儿，白舟也缓缓走向黎洛，与她交谈起来： “你接下来要去绿洲城吗？” 黎洛思考片刻，又在电子屏上查询了一下附近的监测站，点了点头。 “绿洲城应该是最近的监测站了，而且等级很高，应该有足够的权限和人手处理黑塔的事情，必须得去一趟，上报这里的情况。” 白舟看了一眼那些横七竖八的长袍人尸体，赞同道：“没错，这里可不是我们两个人可以收尾的。” 他思考了许久，将手伸进口袋，拿出了他存放动画文件的老旧存储器，交给黎洛。 黎洛并没有接下，而是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带着它去绿洲城吧，我要回深渊三层一趟。”白舟有些疲惫：“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我想念我的鱼人兄弟和那群唠唠叨叨的老鱼人了。” 他眼神之中满是怀念。 “我想游泳了，深渊二层全是沙子，我感觉到我的皮肤日复一日地变差。”白舟捏起了自己手臂上的皮，展示给黎洛看。 黎洛看向他眼神愈发怪异，思考了许久措辞，才出口问道：“可是你现在这样，怎么回去呢？” 白舟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虽然我现在丑了一点，但是鱼人兄弟并不会嫌弃我的，他们都非常淳朴善良，没问题的。” 他把黎洛的手抓起，将存储器放到了她手掌上。 “我也完成了和李医生的约定，拍完了动画，整个黑塔都没了，我不想再待在这了。” 说到这时，白舟似乎有些悲伤。 那折射着光芒的潜水头盔之中传来了他絮絮叨叨的倾诉。 “和我一起工作的同事，还有带我熟悉黑塔的人们，都不在了。” “那些熟悉的人们，穿上了长袍就再也不认识我了，他们追着我，想要杀死我，我只能躲在下水道里，偷偷地将动画片完成。” “医院的门卫大叔，很喜欢和我聊鱼人的事情，他说有机会要到我家里去做客，让我带他看看鱼人族的宝贝。” “食堂的郭大姐，老问我她新采购的鱼新不新鲜，但是这可是深渊二层，哪有这么多新鲜的鱼？但我说不新鲜她又不让我走，我只能撒谎。” “我们鱼人从来都不撒谎的，我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类带坏了，我觉得这不好。” “李医生本来说要带我去喝酒的，他说想看看鱼人喝酒的反应，可是扭曲来得太快，还没来得及。” “小周护士给我买了好多鱿鱼干，说是作为我送她巧克力的回礼，但是我都还没吃，我可是最喜欢吃鱿鱼的，没想到再也吃不到了。” “……” “你能理解吗？黎洛。” “我好累。” “我想回家……” (本章完) 第154章 沙暴中央 黎洛最终还是没能劝下白舟。 他去意已决，固执地想要回到他的“家”。 “别这么沮丧，等你到了深渊三层，说不定我们还能再次见面呢！”白舟鼓励道。 黎洛只好无奈地点点头。 她无法改变白舟的选择，只能劝说道：“你去到深渊三层后，记得找到人类的岛屿基地更新你的信息，尽量按照已知的航线前进。” 这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大努力。 “放心，人类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白舟拍了拍胸脯。 “先离开这吧。” 随后，两人就在黑塔城里摸索着，找到了离开的石门。 没想到的是，石门并不只有一扇，而是有很多，这些石门通向黑塔各处，就像是任意门一般。 “真方便。” 辗转之后，两人返回了黑塔的底端。 白舟看着那尸横遍野的监测站，沉默了许久。 最后还是背过身，淡淡地说了一句： “再见。” …… 方向不同，告别了白舟之后，黎洛带着方块向绿洲城走去。 黑塔的封印已经完全解除，黎洛刚走没多久，就碰巧看到了一开始那位逃离的猎人的尸体。 此时，他正靠在一块显眼的大石头上，把自己背包之中所有的显眼物件都拿了出来，绑在了石头旁的一根竖立起来的铁杆上。 干涸的血迹从他的脖颈一直延伸到地面，一把锋利的小刀握在他的手中，上面布满了脏污。 是自杀。 黎洛走上前去，默默地看着这位先驱者。 那张破破烂烂的白纸被他拿在手中。 他用收集生物样本的塑胶胶囊把这张白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用胶带把这张白纸紧紧地固定在了自己手上。 他把这张白纸保存得很好。 “快逃。” …… “帮我个忙吧，挖一个坑。”黎洛看向方块，请求道。 将这名猎人的铭牌小心地保管好，黎洛在他的墓前鞠了个躬，便头也不回地朝绿洲城走去…… 才没走多远，莫灵就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开始骤降，风变得剧烈起来，一些飞舞的尘土不断袭来。 “是沙暴。”黎洛说道。 这是无序沙丘当中常见的现象——防不胜防的沙暴。 人类之所以要在深渊二层寻找各种坚硬的地方建造监测站，也是因为沙暴的原因。 深渊二层的沙暴往往会有很多未知的奇异现象。 有的猎人在进入沙暴之后看到了巨大的砂石生物，它们就像是一堆沙子组成的组合体，沿着沙暴不停前进，吞噬着沙暴行进路上的所有事物。 就算能够消灭这些砂石生物，过一段时间它们也会卷土重来。 有些研究人员猜测这些组合体并不是生物，而整个沙暴才是生物，这些奇形怪状的组合体可能只是沙暴的某些器官。 所以才会表现出生物的性状，但是又会及时重生。 但这也只是猜测。 还有一些猎人，经历过沙暴之后位置突然变化，来到了一些未知的遗迹地带。 深渊二层的遗迹很多都是这样偶然发现的。 沙暴的这种传送原理也没有人搞明白过。 官方只是劝诫各位猎人，遇到沙暴时不要尝试逃跑，因为根本逃不掉。 “在沙暴来临时尽量压低自己的身体，弯腰行走，以防被极强的沙暴吹倒甚至卷入其中。” “观察四周，以最快的速度找好可以作为庇护的物体，如石堆、大型植物、遗迹等，在背风侧躲避沙暴，同时小心砂石掩埋。” “遇到砂石生物时提前观察好它们的行进路线，提前转移位置。” “……” 黎洛的电子屏上显示出了很多规避沙暴的办法，这都是前人留下的经验。 可是她环顾四周，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可以作为庇护的物体坚硬物体。 于是她看向了方块。 莫灵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操控方块向下降落，顶在了那些砂石吹来的方向。 周围的气温变化得愈加明显，天色也慢慢昏暗下来，黎洛望着远方，表情越来越凝重。 “要来了。” 袭来的砂石速度越来越快，高速飞行的沙砾敲打在金属壁上，发出了“哒哒”的尖锐声响。 黎洛弓下身子躲在方块后方，又拿出了一些衣物，将自己的头部包裹得严严实实。 不知不觉，沙暴已经蔓延到了方块的位置。 一些悠长的声音从沙暴中传来，让人分不清楚是风声还是猛兽的叫声。 那些声音越来越奇怪，随着沙暴的前进，它们开始变得有节奏起来，如同歌声一般。 沙砾碰撞的声音夹杂其中，使得这歌声的节奏感越来越强。 伴随着砂石敲击着金属壁的颗粒声，莫灵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聆听着老旧录像带中传来的听不清楚歌词的老歌。 婉转而诡异。 那风声就像是某人的呜咽，如泣如诉。 “好奇怪。” 能见度变得很差，好在莫灵的视野并不受到影响，他还是能看清楚沙暴之中的情形。 黎洛早已抱着头躲在后方，紧紧地贴着方块。 就在莫灵聆听着那奇怪的歌声时，飞散的沙暴之中突然闪过一道摆动的片状身影。 那是什么？ 莫灵想到了记载之中的那些砂石生物，立马警觉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些砂石生物具体长什么样子，但清楚它们十分危险。 果然，没过一会儿，那片状的身躯就缓缓向他游来。 莫灵震惊地看着这只生物展现出的完整样貌。 那是一只鲸鱼！ 它的身上正传来那分不清是风声还是呜咽声的奇异声响，就像是在呼唤着同伴。 远处的沙暴之中，也有同样的声音交相呼应。 到底有多少只？ 这只鲸鱼身躯偏黑，就像是受潮的沙子，用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黏合在了一起。 莫灵也没在它体内看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似乎是完完全全地由沙子组成。 鲸鱼游到了方块旁，莫灵本想立刻动手，却发现它只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方块，就来到一旁的仙人掌旁，然后张开嘴咬了一个小口。 紧接着，它又将嘴巴凑了上去，吸起仙人掌的汁水。 这完全不符合鲸鱼的进食方式让莫灵看愣了。 吸了几口之后，鲸鱼就吐出一点黏沙，将仙人掌的伤口包裹起来，似乎是在保护着这仙人掌，随后便缓缓游开。 “它们只是在找水？” 莫灵心中突然升起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 (本章完) 第155章 鲸 这些沙暴之中的生物似乎并不像记载之中那么残暴。 也没有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景象发生。 这只鲸鱼离开之后，不断有其他的鲸鱼出现，它们看到仙人掌上的黏沙之后，都没有再次觅食，而是转头寻找其他的目标去了。 那种黏沙不仅仅是保护，还是一种标记，证明这棵植物已经被同类取食过。 它们就像地球上的鲸鱼一样，非常温和，对于明显没有什么水分的方块也没有一点兴趣，都只是好奇地打量一会儿之后，便直接离开。 除了一只小鲸鱼。 它在方块旁转来转去，好像是在找适合下口的地方。 可是找了一圈之后，眼前的金属方块让它很是迷惑，估计它也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它还时不时地蹭一下方块，似乎在研究方块的材质。 莫灵被这小鲸鱼弄得心神不宁，正巧，他看到了方块之中喝剩下的小半瓶矿泉水。 “正好可以试验一下。” 将瓶盖扭松，莫灵把这水传送到了方块顶端。 小鲸鱼瞬间就被突然出现水瓶吸引了注意力，激动地围着水瓶转圈。 它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这水瓶，不小心把那松开的瓶盖撞了下来，清澈的水流顺着瓶口流出。 小鲸鱼立马如饥似渴地冲了上来，把流出来的水喝了个干净，然后又急急忙忙地吐出一点黏沙，把瓶口堵了个严严实实，不让里面的水继续流出来。 做完一切之后，它又兴奋地发出了那种悠长的声音。 它们真的只是在找水…… 不仅如此，这种砂石生物对于水的需求量似乎非常少，对觅食对象也十分温和，行事作风与它们巨大的身躯完全不搭。 就在这时，小鲸鱼也发现了躲在方块后的黎洛，随后它就开始尝试钻到方块底下。 “这是在干什么？” 小鲸鱼奇怪的行为引起了莫灵的注意。 难道它们不仅需要水？ 小鲸鱼发现自己力量有限之后，开始了呼唤，悠扬的声音回荡在沙暴之中。 没过多久，就有很多只鲸鱼游了过来，它们有大有小，来到这之后便围着方块旋转，似乎是在交谈着什么。 随后，小鲸鱼就带着同伴，将方块和呆滞之中的黎洛顶了起来，一直向上游去。 一些鲸鱼托举着方块和黎洛，一些在周围围成圈，抵挡着袭来的风沙。 在这剧烈的沙暴之中，莫灵居然感觉到了久违的宁静。 没一会儿，一缕阳光刺破昏暗。 鲸鱼们居然把方块和黎洛带到了沙暴的最顶端，底下是无尽的风沙之海，这些鲸鱼欢快地旋转着，就像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莫灵顿时明白了。 他们是在救人！ 这些由沙子组成的鲸鱼，居然和地球上的鲸鱼一样，有拯救人类的本能，会自发地把人类托举到海面上。 而这儿的海面，就是沙暴之上！ 下方是翻涌的沙暴，上方是清澈的天空，这群鲸鱼环绕着方块，不时地从身体上方喷出一些已经没有了水分的沙子。 真是奇妙的生物。 不仅如此，小鲸鱼还带领着同伴向沙暴后方游去，像是要把方块和黎洛送到沙暴之外。 悠长的声音此起彼伏，莫灵虽然听不懂，但也能感觉到这沙暴之中的热闹。 此时，一声雄厚而悲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莫灵连忙看去，一只巨大的鲸鱼正和同伴们交谈着，它的体型比周围的同伴都要大，形态也非常清晰，大概是比较年老的一只。 在如泣如诉的鲸歌中，这只年老鲸鱼的身躯慢慢模糊，身上的沙子缓缓脱落，运动也愈加迟缓，摆动的尾部开始停滞。 因为全身都是湿沙，它并没有迅速消散，而是在沙暴之中缓缓下坠，沉入沙海。 那湿润的沙子跌入无序沙丘，其中的水分四散开来，浇灌着那些被觅食过的植物。 一大片干枯而贫瘠的土地，被湿润的沙覆盖，水分渗入深深的根系之中，就像下了一场大雨。 一群鲸鱼自发地围绕起这片湿润的土地，它们没有去吸收这里的水分，而是唱着鲸歌，喷涌出沙子，继续游荡在漫天的沙暴之中 小小的鲸鱼幼崽钻出湿沙，回头看了看自己诞生的土地之后，便跟随着族群，向沙暴前方游去。 幼崽们好奇地跟在前辈身后，学习怎么觅食和做标记。 鲸落万物生。 这是属于它们的生命循环…… 沙暴从不停歇，这循环也将永远持续。 莫灵心中无比震撼。 “其他的沙暴，也是这样的吗？” 也许其他的沙暴之中会有不一样的生物吧，深渊之中的奇妙生物太多太多，这也只是其中的一角。 很快，鲸鱼群就到达了沙暴的后方。 在离开沙暴前，他们便开始降落，把方块和黎洛放到了地面上，之后就迅速游开，继续追逐着沙暴。 风沙逐渐消失，只留下满地湿润的沙子。 这根本不像是经历过沙暴的样子，反而像是下了一场久违的大雨。 幸存下来的植物上沾满了晶莹的露珠，这些水分足够它们在无序沙丘之中生活很久。 一些躲在地下的动物慢慢爬了出来，爬到植物上舔舐着水分。 沙暴之后，居然愈加生机勃勃起来。 莫灵想过在沙暴之中可能遇到的危险，担心那些未知的现象发生，但他却没想到会见到这样一番情景。 黎洛也非常震惊，沙暴阻碍了她的视线，从被鲸鱼托起开始，她就一直保持着警惕，紧紧贴着方块。 没想到沙暴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度过了。 她拿出手帕，开始擦拭方块上沾满的尘土，没有在意自己身上也满是沙尘。 等到清理完方块，她才开始整理自己。 无数的沙砾夹杂在衣物当中，费了好大劲才整理完毕。 随后，她就开始确定现在所在的位置。 好在，方向并没有太大的偏差，甚至离绿洲城的距离还缩短了一大半，看来那群鲸鱼带着两人游了很远。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到了。” 黎洛还把白舟交给她的存储器拿出来检查了一下，发现没问题之后便松了一口气。 莫灵有些好奇，便通过电子屏询问道：“到了绿洲城之后，它们会怎样处理黑塔的事情？” “可能会派人收拾尸体，然后将黑塔监测站封锁废弃，发生这种扭曲事件，出于安全考虑，可能很久都不能再次进驻了。”黎洛平静地回答道。 莫灵很能理解，不过他又想到了帮助纠正计划的马丁。 他会不会被继续通缉？莫灵很好奇官方会怎样界定马丁的行为。 于是，莫灵继续问道：“那马丁呢？” 看着电子屏上的问题，黎洛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马丁是谁？” (本章完) 第156章 存在的床 马丁是谁？ 听到黎洛的疑问之后，莫灵瞬间汗毛直立。 黑塔的扭曲还没消失？ 他看向黎洛头上戴着的红色头巾，驴耳朵从头巾的缝隙长出，头巾也完好无损。 “应该不是黑塔的问题。” 莫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让黎洛在电子屏上查找关于“马丁”的内容。 可是弹出的内容与遗物“马丁”毫无关联，那段记载就像从来就不存在一般。 看着黎洛愈发迷惑的表情，莫灵又让她查找起“换血疗法”。 这一次总算有了结果，可是这结果却与之前所了解过的完全不同： 【遗物：换血针筒】 【代价：血液】 【能力：能够使用血液改变生命体的种类、形态、年龄等，血液当中掺杂的事物会与生命体共生】 【发现地：地球】 【发现人：贝勒】 …… 记载当中，这是一个由疗养院贝勒医生发现的遗物，本体是针筒，已经被官方封存了起来。 那段属于马丁的经历也完全消失。 贝勒又是谁？ 莫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让黎洛将白舟的存储器连接到电子屏上，播放起了动画。 这动画记载的内容也与之前完全不同。 动画之中，正言主成了被核心扭曲的一位长袍人，他按照自己的理解制作了一本仪式书。 仪式之中加入了很多植物，这些植物能够开发大脑，加速纠正计划。 仪式书成了真正的仪式书，和换血疗法没有任何关系。 但最后这位长袍人从核心处知道自己原本是人类之后，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于是决定反叛核心，最终帮助白舟等人杀死了核心，自己也随之死亡。 那些动画后半部分由马丁制作的精致内容也变成了和之前一样的劣质画面。 就像是有一股无比强大的修正力量，将马丁的存在全都抹去了。 “怎么了？”黎洛不明白莫灵为什么要一直追问。 莫灵自己也一头雾水。 “难道是我自己出了问题？” 马丁根本不存在？ 莫灵看向方块之中那张坚硬的床，还有放在上面那颜色不断变化的按钮，他再次确认自己的经历完全属实。 我的记忆没有出错！也不是我出了什么问题。 “是这个世界的问题！” 莫灵决定找个办法证明自己。 他打算将那张从梦境0层带回来的床传送出去，和黎洛说起这张床的由来。 可是当他将床放到外界时，黎洛手中的电子屏内容突然产生了变化。 正在重复播放的动画突然又变回了原本的精致画面。 莫灵震惊了，再次让黎洛查询一下“马丁”。 一切正常，那属于遗物“马丁”的资料重新出现，和第一次查询时并无区别。 “怎么又要查马丁？”黎洛不解地问道。 “我想知道绿洲城会怎么处置他。”莫灵尝试性地提出了一个问题。 “不知道，他毁灭了核心，应该会解除他的通缉吧？”黎洛想了想，猜测道。 她又记起来了！ 震惊之余，看着那张平平无奇的床，莫灵恍然大悟。 是这张床的问题！ 他一边盯着黎洛手中“马丁”的资料，一边将床再次送入了方块。 果然，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 那电子屏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瞬间消失，就像被橡皮擦抹除了一样，只留下一片空白。 询问起黎洛，她又忘记了马丁的存在。 而且黎洛也遗忘了刚刚关于马丁的交流，只是好奇地询问莫灵为什么又想重温动画。 莫灵糊弄过去之后，她才点点头收起电子屏，继续向着绿洲城的方向前进。 此时莫灵已经无法控制住内心的震撼。 他站在方块之中，看着放在金属壁之上那张毫无特点的小床，一团乱麻。 这张床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只要放在外面，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而处于方块内时，所有人都会忘记马丁。 莫灵想起那床的海洋之中空缺的一块，心中不免得有些后怕。 “这张床，是马丁的存在？我把马丁的存在从世界之中剥离出来了？”莫灵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那梦境0层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为什么只是搬走了一张床，就能引起整个世界的修正？ 梦所展现出来的世界，真的能够影响到现实吗？ 莫灵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举动居然造成了这么可怕的后果。 而且从之前的反应来看，似乎莫灵和马丁本人都没有遗忘这段记忆，对两人都没有什么影响。 可是整个世界居然直接修正出了一个没有马丁的版本。 闯大祸了。 看到掉在地上的变色按钮，莫灵鬼使神差地捡了起来，然后按了下去。 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在方块里用不了吗？” 莫灵知道方块的金属壁能够隔绝很多东西，也许这按钮使用不了也是同样的原因。 在床上坐了许久，莫灵才终于冷静下来。 “马丁没有消失，世界也暂时没有出现什么巨大变化，先这样吧，找个机会再把床放回去。” 莫灵也不知道马丁的存在消失会产生什么蝴蝶效应，但眼下并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先暂时维持现状。 拍拍身下坚硬的床，莫灵回想起了马丁的劝诫—— “你得好好研究一下自己的能力。” 的确，自己的能力确实充满了谜团，只是很平常的一个举动，居然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以后使用能力得小心了。” …… 莫灵的询问对于黎洛来说只是个小插曲，她并没有在意，而是顺着路线向绿洲城走去。 地图上显示的距离并没有多远，可是实际走起来却十分困难。 虽然沙暴已经过去了，可是沙丘之中却仍然险象环生。 刚刚那阵沙暴带来的水分吸引了很多小动物，而这些活跃的小动物又引来了掠食者。 大鱼吃小鱼，一些巨大的生物也开始在附近出没。 一种类似于鳐鱼的掠食者在沙丘之中滑动，它将身体藏在沙地里，然后贴着沙地寻找着猎物。 当发现猎物之后，便像一块高速移动的抹布一样顺着沙丘卷到猎物身上。 在沙丘之中独自前进的黎洛也成了这种生物的掠食对象，看来人类也在它们的食谱之中。 刚刚还准备谨慎使用能力的莫灵又迫不得已地出手，把这些铺天盖地袭来的沙鳐鱼切成了碎块。 “反正这也是研究能力的一部分。” (本章完) 第157章 绿洲边缘 几天之后，黎洛终于带着方块来到了地图上所说的绿洲城边缘。 从刚刚开始，黎洛就一直紧紧盯着前方，似乎看到了什么令她非常震惊的景象。 直到慢慢接近，莫灵才知道她为何惊讶。 那是一片湖，一片深邃而蔚蓝的湖，非常突兀地出现在了一片沙丘之中。 这并不是小小的水滩，莫灵的视野向下延伸，甚至都抵达不了湖底。 湖水渗透到周围的沙丘之中，滋润土壤，让周围的沙子都变成了湿润的泥沙。 甚至有一些强韧的杂草成片地在岸边生长起来，根系深深地扎入泥沙之中，这些交错的根系对固沙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这片湖是怎么来的？ 黎洛走上前，观察了一下湖面，小心翼翼地来到岸边，捧起一把湖水。 “这是咸水湖。”她皱了一下眉，说道。 咸水湖？ 咸水湖的形成原因主要有两种。 一种是古代海洋的残留。 另一种是内陆河流的终点，由于蒸发量比较大，所以河流带来的矿物质被浓缩，所以变成了咸水湖。 莫灵也不清楚这片湖的来源，他只知道这片湖的出现非常突兀，与无序沙丘格格不入。 黎洛沿着岸边走了一段距离，终于找到了路。 一座人造的金属桥一直延伸到远处。 这座桥非常气派，宽敞而整洁，车道和人行道一应俱全，不像是什么临时设施。 刚刚来到桥头，黎洛就被一位机器哨兵拦住了。 “请出示铭牌。”机械的声音从哨兵身上传出。 黎洛把铭牌拿出，哨兵头顶的摄像头对准铭牌，又瞄准黎洛，很快就通过了审核。 “欢迎来到绿洲。” 它将闸口打开，做出了一个欢迎的姿势，非常人性化。 虽然知道这都是程序的设定，但这也让莫灵十分震惊，绿洲城的现代化程度似乎非常高。 黎洛迈上大桥，一些保洁机器正在循环往复地清理大桥，见到黎洛之后还会“热情”地打招呼。 可是整个大桥空空荡荡，看不见一个人。 除了机器就是机器，明明是非常现代化的大桥，却没有人通行。 好不容易看到一些运输车之类的车辆，但都是自动驾驶，也没有人在。 大桥的长度并不长，直到走到尽头，莫灵才意识到刚刚经过的湖只是类似河道的环形水域，包围着一整个绿洲。 绿洲之上，一条笔直的大道通向前方，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植物，与之前的沙丘完全不同，就像来到了浓密的森林中。 黎洛在电子屏上找出了绿洲的具体地图。 绿洲城只是绿洲之中一片小小的区域，坐落在绿洲的中央。 整个绿洲是一片由环形水域包围的巨大森林，四通八达。 之前的大桥都是绿洲城的人类为了方便建设的，眼前这条直通中央的大道当然也一样，只要一直沿着这条路走，就能到达绿洲城。 真方便。 莫灵感觉自己再次回归到了现代社会。 不过人都去哪了？ 刚想着，一道身影就出现在了前方。 那是一名留着低马尾的少女，身后像是戏剧演员一样插着很多根木棍，这些棍子上还缠着不同颜色的丝线，身上穿的衣服也像是多种颜色丝线的胡乱混搭，显得非常潮流。 她此时正站在路边，满脸迷惑。 “她在干什么？” 那少女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看到黎洛之后，满脸惊喜，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黎洛面前，差点就撞到了黎洛身上。 “有什么事情吗？”黎洛愣愣地问道。 因为跑得太快，这名少女的铭牌甩到了外面，正闪闪发亮。 “二级猎人，织女李想衣。” 她抓了半天，才把自己的铭牌放回了衣服内。 “没什么要紧事情，就是顺便问问，你是要去绿洲城吗？”她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对。”黎洛回答道。 听到这，少女兴奋地说道：“我能跟着你一起吗？我迷路了。” “迷路了？”黎洛看着她身后那直直的大道，有些不明白。 “是的。”名为李想衣的少女更加不好意思了，挠着头苦笑道：“因为我遗物的代价，我会失去方向感。” 为了打消黎洛的怀疑，她还拿出了自己的电子屏，上面正是她遗物的资料： 【遗物：彩虹梭】 【代价：使用者永久失去方向感】 【能力：能够制造、控制不同颜色与功能的特种丝线】 【发现地：深渊一层】 【发现人：李想衣】 …… 原来如此，黎洛也自己搜寻了一下，得到了相同的结果。 “那你跟着我吧。”黎洛无奈地说道。 “太感谢了。”李想衣一边鞠躬，一边不停地道谢，把黎洛弄得非常不好意思。 一路上，李想衣都在不停地自言自语。 这位少女的话很多，从她深渊之中遇到的危险，到各种奇妙的生物，似乎她的话永远都说不完。 “从我来到深渊二层开始，我就没遇到过人类，伱是我遇到的第一个。” “因为我找不到监测站，只能不停在无序沙丘里乱走，二层真是太危险了……” 黎洛听到这，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绿洲城的？” 李想衣无奈地笑了笑：“乱走的，反正监测站这么多，总会找到的，现在这不就找到了吗。” 听到李想衣的回答，黎洛愣了愣，问道：“失去方向感之后就连地图都看不懂吗？” “当然。” 李想衣满脸沮丧：“要是我当时知道这代价这么大，我也不会使用这件遗物。” “我原本以为，方向感就是分不清路，但实际上方向感不仅仅包括东西南北、前后左右上下等方向的感觉。” “你知道吗？我现在不知道重力的方向，有时候我甚至会疑惑自己为什么站在地面上，不是向天上飞去。” “当我受到攻击时，我会分不清楚袭击者的方向，明明能够感知到攻击，但是根本不知道从哪攻来，只能全方位地防御。” “地图也是，我可以看懂，但是和现实对应不上，我就连什么是‘前’都无法分辨……” 李想衣越说越沮丧，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还有没有作为一个猎人的资格。 (本章完) 第158章 绿洲城 不过李想衣的情绪倒是调整得很快，刚刚还在沮丧，转头又开始和黎洛讨论起绿洲城。 “我听说这里是深渊二层最为安逸的监测站，各种设施和防卫都很齐全，甚至有一些猎人在这里安家，再也不离开深渊了。” “绿洲城还是刚刚探索深渊二层时就建立的监测站，现在已经很多年了，算是资历最老的一个监测站了，还有很多小孩子就是在绿洲城出生的呢！” “听说绿洲城里面甚至有学校，这真的是在深渊之中吗？” 她越说越开心，对于即将到达的城池充满了向往。 一边交谈着，两人已经沿着大道走了很久。 一路上，有很多无人的运输车辆和机器哨兵来回巡逻，道路维护的机器也是随处可见。 这座城市确实如李想衣所说，设施和防卫都很齐全。 这条路并不短，两人一直走到了第二天，才来到一片空旷的地方。 这时路边已经开始出现一些开垦过的农田，各种各样的农业设备在这里自动耕作。 不仅如此，排列整齐的蔬菜大棚和地球上一模一样，让人产生了这里不是深渊的错觉。 不过再往前走，一堵白色的金属高墙出现在了莫灵的视野当中，这座高墙可不是地球上会有的。 几位全副武装的警卫带着一队机械哨兵守在城门，看到有人通行，他们明显非常惊讶。 检查完黎洛与李想衣两人的身份后，警卫随口问了一句：“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李想衣沉默不语，估计她自己也不知道。 “黑塔。”黎洛回答道。 “黑塔？好久没见过那边过来的人了，有什么新鲜事吗？”警卫看起来非常好奇。 但黎洛的回答却让警卫大吃一惊。 “黑塔毁灭了。” 听到这，警卫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黎洛和李想衣是吧？请和我走一趟。” 一旁的李想衣左顾右盼，不知该去哪，只好跟上了黎洛。 警卫非常紧张，带着她们就上了一辆车，一整队全副武装的警卫开着其他的车跟在后面，护送着这辆车。 “我现在带你们去城内的警卫厅，黑塔发生了什么事情请直接和那里的长官汇报。” “好的。” 莫灵操控着方块跟在车子后方，一直向城内开去。 这一路上，绿洲城的一切也尽收眼底。 这里更像是某个现代化的城市，高墙内部先是一片类似于公园的绿化，紧接着就到了一片住宅区。 采用的建筑都是地球上常见的别墅形式，不过高度都受到了限制，建筑上方还架设了各种设备，将屋顶利用了起来。 穿过住宅区，就是一些商铺的区域，这里的商品非常生活化，不仅有各种各样的餐馆，还有日常的服装以及日用品，就像是随处可见的商业街。 不过一些售卖武器和作战设备的铺子也十分常见，但是这些铺子反而非常冷清。 这让莫灵又产生了错觉。 “完全不像是深渊之中。” 过了商业区，才到了办公区，这里应该就是绿洲城的核心。 许多看不到顶的塔型建筑伫立在这里，穿着西装和工作服的人员来来往往，也有一些穿着作战服的猎人夹杂其中。 他们见到这引人注目的车队，都控制不住地驻足观看。 警卫们将车停到了一座塔型建筑前，招呼两人跟着他走向了大门。 “我们是二支队，有两名来自黑塔监测站的猎人，有急事要汇报。” 看到警卫们严肃的表情，工作人员迅速通知了长官，没一会儿，就有一位穿着西装的眼镜男将黎洛与李想衣带进了办公室。 “请说吧，两位。” 黎洛将黑塔的事情和盘托出，又把包里的存储器交给了眼镜男。 一边看着动画，眼镜男的表情愈发严肃，原本平静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然后就是各种细节的询问，眼镜男不厌其烦地了解着黑塔扭曲各种信息，有一些问题甚至还是重复的，似乎在确认黎洛所言的真实性。 他一边问着一边记录，还同时接通了一些其他部门的电话，让这些部门在电话中询问黎洛一些具体事项。 过程持续了很久。 当了解完一切之后，他才站了起来，与黎洛握了个手。 “非常感谢。” 随后就着急地打起电话来，安排专业的小队去黑塔巡查收尾，然后又开始联系其他的部门…… 直到忙完一切，他才再次搭理起两人。 “不好意思，一个监测站毁灭，这样的事情牵扯太大了，我们需要核实，还要协调各部门，耽误了一点时间。” “绿洲城发展到现在这样，很多部门和人员变得臃肿复杂起来，处理起来会很麻烦，不过请你放心，最后肯定会完善处理的。” 眼镜男叹了口气，语气之中满是疲惫。 “能理解。”黎洛点点头安慰道。 “这位也是来自黑塔的吗？”眼镜男看着一旁一直不说话李想衣，疑惑地问道。 李想衣连忙摆摆手，解释起自己的遗物。 “原来如此，那伱们先在绿洲城待一段时间吧，后续黑塔的调查可能还会需要你们的配合，如果需要帮助也可以联系我。” 他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告诉了两人，又拿出了两张薄薄的玻璃卡片，像是一面手机屏幕。 “这是绿洲城的电子通行证，常住居民都会有一张，两位先拿着。” “这张电子通行证上面会记载一间房屋的地址，你们可以住进去，其他的事情也可以在上面搜索，功能还蛮齐全的。” 黎洛和李想衣都没想到这样的发展，只是愣愣地看着眼镜男手中的卡片。 不过黎洛很快就把两张卡片都接了过来，道了声谢。 眼镜男还得继续处理黑塔的事情，让工作人员将两人送了出来。 于是，两人站在高塔底下，面面相觑。 李想衣紧紧地盯着黎洛，似乎怕自己跟丢了。 “你不去看看住的地方吗？”黎洛被李想衣盯得有些发毛。 李想衣拿着卡片，环顾四周。 “不去，我会迷路的，我要跟着你。” “……” 两人继续大眼瞪小眼。 (本章完) 第159章 特别的日子（为盟主qamda加更） 今天好像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许多人在朝着绿洲城中心前进。 宽敞的道路都被堵得水泄不通，就连人流都显得非常拥挤。 黎洛与李想衣两人并没有去寻找住所，而是好奇地跟随着人流来到了一个热闹的广场上。 这个广场就在绿洲城核心区的附近，坐落在一片高塔之间。 广场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喷泉，不像是人造的，但是周围却有很多层人造防护，似乎这喷泉非常重要。 不仅如此，还有很多官方人员站在周围保护着喷泉，甚至一些全副武装的士兵正戒备着，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群，非常警惕。 但他们警惕的并不是什么满脸刀疤的猎人。 而是一群孩子和他们的家长。 这群五六岁的小朋友正被父母亲带着，好像是准备参加什么重要的活动。 这些小孩子们的脸上都充满了期待，而父母们则都满脸忧愁，甚至有一些在不停地训斥着这些小孩。 一位小男孩对拉着他的妈妈说道：“我可以要一个无限制造糖果的手枪吗？只要一直开枪，就可以不停出现不一样的糖果，泡泡糖、棒棒糖、橡皮糖……” 小男孩还没说完，就吃了他妈妈的一个巴掌。 “你忘了我和你说的？我让你背了这么多次，伱别和我说你现在忘了！”女人的态度非常恶劣，严肃地警告着自己的孩子。 小男孩瞬间哭了出来，但那女人并不打算停歇，怒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等等背错了，以后有你哭的，还糖果手枪，是不是其他的小朋友和你说的？他们是想害你知不知道！” 她一边骂着，一边又是一个巴掌打了上去，小男孩被吓得停止了哭泣，只能红着眼睛不停抽泣。 “不许哭了！”女人指着孩子，恶狠狠地警告道。 小男孩只能战战兢兢地不停点头。 “这是在做什么？” 莫灵看着这恶狠狠的女人，有些恼火。 然而，这样的景象却在各处发生。 这些家长的脸上都带着忧虑和焦躁，然后不停地询问小孩子各种问题，还有很多不停地训斥着，以至于这里到处回荡着小孩的哭声。 “我想要能自己换衣服的娃娃，我的朋友都说要这个，到时候会不会就我没有？”一位小女孩对母亲说道。 然后她也被打哭了，小女孩的母亲警告她必须按照背诵的内容来，如果敢随便说，她就会把小女孩的所有娃娃全部扔掉。 这下小女孩只能忍着眼泪不停地点头答应…… “我想要一根能画出所有颜色的画笔，爸爸。”一位穿着小西装的男孩和拉着他的男人说道。 这男人穿着非常考究，打扮也非常有气质，可是听到男孩的话还是极其不耐烦，怒目而视，不过他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冷冷地说道：“按照之前我教你的说。” “你要是按照我的要求完成了任务，我就给你买那种画笔，你想要多少根都可以。” 于是男孩立马点头答应。 这位父亲还算是比较冷静的，至少给了小朋友一个承诺。 而在场的大多数家长都面容扭曲，而小孩们则放声痛哭，哀嚎遍野。 喷泉旁的官方人员则冷漠地扫视着周围的家长和小孩们，看不出任何表情。 终于，在焦急地等待下，官方人员看了看时间，通知活动开始。 “各位按照学校发放的编号依次来到喷泉旁，叫到编号的上前，没叫到的不要拥挤！家长把孩子带到指定位置之后请尽快离开，不要逗留！禁止吵闹！” 通道打开，屏幕和现场的喇叭开始播放起编号。 每隔两步就有一位全副武装的士兵，那些对着小孩怒吼的家长看到这些士兵之后都没了之前那气势汹汹的样子。 他们只能推搡着自己的孩子，让他们尽快向前。 “1号。”广播的机械声传遍了广场。 那位扇巴掌的女人又拍了拍小孩的头，让他尽快上前去，站在喷泉前，而她自己则被士兵带到了一旁的等待区。 小男孩走到了喷泉前方的指定位置，他的眼眶中还挂着泪珠，双手正局促不安地相互抓着，两只小手被抓得通红，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子还未消失。 那喷涌而出的泉水突然卷起，变化出一只巨手，将小朋友抓到了喷泉之中。 紧接着整个喷泉冒出了金色的光，闪烁的光点像萤火虫一样从喷泉中飞出。 小男孩被泉水层层包裹，没了踪影。 莫灵连忙把视野浸入那泉水之中，找到了那位小男孩。 他此时正站在一片浪花之中，那包围着他的水流上出现了各种闪着金光的美丽景象。 各种各样的糖果，还有冒着火花的手枪，手枪打出泡泡糖子弹，将小男孩包裹起来，飞到了天上…… 眼前的泉水又变化出一只可爱的金色小精灵，对着他询问道： “小朋友，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种清澈而温柔的声音，循循善诱。 “不要撒谎哦。” 小男孩咬咬牙，把自己想要的东西说了出来： “我要一个无限制造糖果的手枪！它可以制造各种各样的糖果，世界上所有的糖果都可以制造！泡泡糖、棒棒糖、橡皮糖……” 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心地举起了手，做出了手枪的动作。 小精灵听着，笑着点了点头。 “你是个诚实的孩子，我会满足你的愿望。” 小精灵双手一点，一支用各种糖果组成的手枪就出现在了小男孩的手上。 他一按下扳机，就出现了一圈圈云朵般的棉花糖。 金色小精灵围着他旋转，欣慰地看着这位小男孩：“小朋友，你知道遗物吗？” “知道，老师教过我……”小朋友认真地回答道。 “好的，这支手枪是一件遗物哦，你如果要一直使用它的话，需要每年生日的时候，用糖果纸折成一只动物送给它，它才会听你的话。” “可是我不会折动物，我只会折纸飞机，还有帽子。”小男孩有些害怕，泪珠又开始打转。 小精灵见状连忙摸摸他的小脸，安慰道：“纸飞机也可以，纸飞机不就是老鹰吗！帽子当然也行，帽子就是乌龟！” 小男孩思考了一会儿，才重新露出了笑容。 “好！” (本章完) 第160章 许愿泉 “那泉水能满足小孩子的愿望？” 莫灵震惊地看着那只小精灵。 它似乎能够根据小孩子的愿望创造遗物，然后发放给小孩子们。 怪不得这么多家长带着孩子在外面等待着。 而且他们似乎都想让孩子们依照他们的意愿来获取遗物。 但这位小男孩最终还是选择按照自己内心所想创造出遗物。 估计出去之后又得挨一顿打。 泉水之中，金色小精灵抚摸着小男孩被打出的红印，心疼地看着他，手中金光闪烁，一阵水雾飘过之后，那红印瞬间消失。 小精灵也并不着急，而是不停地围着小男孩旋转，看着他用手中的玩具手枪制造出各种糖果。 直到小男孩玩尽兴了，小精灵才适时地提醒道： “我要送你出去了哦，其他小朋友还等着呢。” 听到要出去，小男孩大概是想到了他的母亲，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但还是点了点头，乖乖地回应了一声：“好。” 回荡的水波再次卷起，将小男孩托起，温柔地放到了喷泉外侧，他的衣服上没有沾上一丝水渍。 小男孩拿着玩具手枪，环顾四周，找到了远处的母亲。 女人好像并不关心男孩，而是直直地盯着他手中的玩具手枪，满脸阴云，两只眼珠充满怒气地瞪着。 “你忘了我和你说的？” 小男孩刚来到女人身边，就直接被捏住了耳朵，她此时甚至没有去在意周围的士兵，直接就对着小男孩怒骂起来。 随后又是几个巴掌招呼到了小男孩身上，一边打着一边自己却哭了起来。 “伱知道你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吗？你就要了这么一件垃圾遗物？以后在深渊里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就拿糖果射人？” “你知道你爸爸怎么死的吗？他就是因为遗物太烂，根本没办法应对危险。” “遗物就是猎人的命！妈妈警告过你这么多次，你为什么不听话呢？” 女人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打累了，崩溃地坐到了地上，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 小男孩这时却没有哭，而是扯了扯女人的衣角，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弱弱地解释道： “因为之前爸爸和妈妈吵架的时候，妈妈说想吃糖果。” “后来爸爸偷偷跟我说，绿洲城没有糖果，他要出任务的时候顺便回黎明城买一点。” “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回来。” “所以我想着，要是我有无穷无尽的糖果，爸爸就会回来了。” “……” 小男孩越说越小声，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了什么。 女人瞪大了眼睛，哭泣声戛然而止，又猛地抱紧小男孩，嚎啕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错了……” 哭声夹杂在热闹的人声之中，翻不起一点浪花。 这只是万千家长与孩子之中普普通通的一对，没有人会在意他们…… 莫灵静静地看完这一段小插曲，又看向那喷泉之中。 编号已经来到了几十号，大多数小朋友看到那金色泉水之中的美丽景象之后，都选择了遵循自己的内心。 小精灵也乐此不疲地为他们制造各种像是玩具一般的遗物。 这些遗物的代价和功能都非常简单： 能够每天自己换装的玩偶，代价是要给它画一些带有衣服的画。 可以喝到各种饮料的水杯，代价是要提前往里面装热水。 还有能够飘浮在天上的机器小猪，代价是每天早上必须早起，刷完牙之后对着小猪吹一口气…… 大多数的遗物都像儿戏一般，选择这些遗物的小朋友出来之后都少不了家长的一通数落和毒打，广场上又是哀嚎满地。 很快，就到了那位穿着成熟的西装男孩，他对穿着同样考究的父亲比了一个“ok”的手势，就向着泉水走去。 泉水卷起，巨手将他抓到了喷泉之中。 金色的雨点落下，小精灵再次出现。 “小朋友，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和对待其他小朋友一样，小精灵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不要撒谎哦。” 周围的水流上出现了一支画笔，能在天空中画出一道彩虹般的曲线…… 西装男孩原本还向往地盯着那画笔，但很快就一狠心，扭过头没再继续看。 然后眼珠子一转，像是在想着什么，开始毫无感情地背诵起来： “我要一个能够将看见的生物抹杀掉的遗物，形态是手环或者戒指，代价是戴上这件遗物之后我会暂时身体虚化。” 小精灵听到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冷冷地看着这位西装男孩。 但男孩似乎还没有停止自己的背诵。 “抹杀是指彻底地杀死，完全使生物失去生命现象，无法再次运动、攻击、觅食等，包括死灵型深渊生物，抹杀即为让其当场消散，包括……” “生物包括所有深渊物种、地球物种、异世界物种、遗物衍生物种、机械生命……” “虚化指周围的一切都无法触碰到我，包括光线、声音等一切物质现象，包括遗物现象、特殊深渊生物攻击……” “注明1：虚化不会导致我无法接受外界的信号，我还是可以站在地面上，能够通过五官感知到周围的一切，但是这一切无法伤害到我。” “注明2：身体虚化不会影响未佩戴遗物时的使用者身体，也不会产生任何扭曲，包括精神或肉体的扭曲，不会对周围的事物造成影响，不会……” “……” “本遗物的最终解释权归本使用者所有。” “完毕。” 男孩背了许久，每一个词语都注明得严丝合缝，就像是一条条的合同条款。 他应该是专门练习了很久，背诵得十分流畅，也没有任何错误存在。 小精灵耐心地听完了他的背诵。 水流之上的画笔已经没了踪影，那些洒落的金色雨滴也消失不见。 “我会满足你的愿望。” 小精灵的语气有些失望，伸出耷拉的手臂一点，一个银色的戒指出现在了男孩的手中。 这一次，小精灵也没有任何话语，直接消散，水流再次席卷而来，粗暴地将西装男孩抓起。 巨手顺手一扔，男孩就重重地砸在了喷泉之外的地面上。 原本整齐的小西装已经湿透，男孩被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他狼狈地抓着戒指，向等待他的父亲走去。 这位父亲随意地拿出一张手帕。 “自己擦擦，别丢人。” 然后直接掰开他的手，将戒指拿了过来。 “有按照之前我教你的背诵吗？” 男孩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兴奋地回答道：“爸爸，我都背出来了，一个字都没有忘记！” 他希冀地看着父亲，似乎是想要得到夸奖。 但男人只是将戒指拿在手中不停地端详，不再理会男孩。 没有人注意到，这位父亲的双眼之中，冒出了一种难以抑制的疯狂渴望。 (本章完) 第161章 袭击者 男人把戒指举在手中，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笑声特别大，引得周围的人们都看了过来。 黎洛两人正好就站在旁边，这难以抑制的笑声很快就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他怎么了？”李想衣问道。 “不知道。”看着愈发不对劲的男人，黎洛小心地后退。 不过男人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好像也在疑惑刚刚自己为什么会失态。 像是猛然惊醒一般，男人将戒指小心地放进自己的口袋，然后就拉着小男孩想要离开广场。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斗篷的身影突然从一旁冲了出来，一拳打在了男人脸上。 两人瞬间扭打在地，斗篷也随之掀开。 斗篷之下居然是一位头发半白的老人，虽然看起来非常瘦削，但是身手却非常好，没一会儿就把男人反手制服。 “快说！你让你的孩子要了什么遗物？” “功能与代价是什么？” 老人的声音中气十足，压着男人怒声质问。 被压在底下的男子已经没了最开始的儒雅，不停地叫喊着：“有人在绿洲城里捣乱！士兵！” 广场上的士兵很早就注意到了这里的状况，几位士兵迅速赶来，将老人拉开，把男人扶了起来。 男人的气质不复存在，一边骂骂咧咧地，一边被士兵护送着离开了现场。 而那老人还在不停地挣扎着，被两名士兵驾着穿过人群，向广场后方的小巷走去。 黎洛与李想衣两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番情景，对视了一眼之后，也悄悄地跟了过去。 士兵似乎认识这位老人，对他的态度很好，才刚刚走出广场，就松开了他，还不停地帮他拍着身上的灰。 他们也并不避讳这被人看见，带着老人走近巷口之后，就开始聊起了天。 黎洛两人装作在小巷口看着地图，偷听着士兵与老人的交谈。 “老徐，你别每次都来捣乱了，别人遗物拿得好好的，伱去管什么呢？”士兵苦口婆心地劝解道。 “我和你们说过，那泉水有问题！你们都在深渊待了这么多年了，这种许愿类的遗物哪个不是大坑？怎么就不明白呢？”老人十分着急，对着士兵抱怨道。 “我们知道，但是绿洲城的高层就是这样决定的，我们有什么办法，老徐，你就别管了，安享晚年不好吗？”士兵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安慰道。 “你们得动动脑子！在深渊里怎么能只听命令！”老人还是固执地劝说着：“你们再和上级反映一下，这泉水不能再开放了！肯定会有什么危害的！” 他不停地劝说着，一旁的士兵也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反问道：“危害在哪呢？” 听到这，老人终于没再苦苦相逼，站在巷子之中无话可说。 士兵看了看时间，对着老人说道：“快要结束了，我们得回去维持秩序了，老徐你也别继续捣乱，回去好好休息吧，改天再找你喝茶。” 老人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看着士兵离开了小巷。 “你们别偷偷摸摸了，想知道什么就问吧。”待士兵走远之后，老人缓缓地走到巷口，对正在偷听的两人说道。 看着两人震惊的眼神，老人扫了两眼，又继续说道：“你们两个是外来人吧？” 黎洛点了点头。 “绿洲城里所有的人我都记得，而且你的遗物还这么显眼，很难不引起注意。”老人指了指黎洛后方飘浮着的方块，解释道：“你们一开始跟着我，我就注意到了。” 原来早就被发现了。 “你们叫我老徐就好了，有什么想问的吗？”老徐似乎对两人的偷听毫不在意。 “那个泉水到底是怎么回事？”黎洛直截了当地问道。 “那是一件有自我意识的遗物，绿洲城刚刚创立时就已经存在了。”老徐一边解释着，一边向广场上望去。 人群已经逐渐散去，那喷泉也慢慢落下，变成了平平无奇的水面，官方人员正在疏散着人群，用护栏将泉水包围了起来。 老徐望向广场的眼神有些失落，喃喃道：“这样一直用下去，真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 他转过身，招了招手：“去我那坐着吧，就在这条小巷后面，不远，我给你们仔细讲讲。” 说完他就向着小巷内走去。 黎洛两人犹豫片刻，便跟着老徐走了进去。 果然，穿过小巷，豁然开朗。 一片空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片空地被包围在一圈高耸的建筑内部，一栋不大的铁皮屋子规规矩矩地建在空地中间。 屋外是干净整洁的花坛和桌子，桌子上没有一丝尘土，看起来主人非常热爱干净。 虽然地方不大，但还是用木质的栅栏将院子围了起来，院外的小路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阳光从高楼的缝隙之间洒落而下，这小院子竟显得郁郁葱葱，充满了生机。 没想到绿洲城遍地高楼的核心区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老徐推开栅栏门，请黎洛两人进入了他的院子。 院内，百花齐放，这些花朵都被照料得很好，花坛也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里阳光不好，只能种一些喜阴的花。”老徐见李想衣直愣愣地盯着这些花朵，解释道。 李想衣连忙摆摆手：“没什么，我觉得这些花很好看，但是为什么要把房子建在这里呢？周围这么高楼，会很压抑吧？” “因为我一开始就在这里，外面的高楼是后面才建起来的，他们想请我搬走，但是我不愿意，就留下来了。”老徐的表情有些怀念。 “先坐吧，我给你们泡点花茶。”他带着两人来到了桌前，让两人先坐下，自己则跑去烧水摘花去了。 他摘花时小心翼翼的样子和刚刚在广场袭击人时完全不同，非常温柔。 老徐又从屋里拿出了茶叶和杯子，泡了起来。 “你们从哪来的？”他淡淡地问道。 “黑塔。”黎洛回答道。 “哦，黑塔我去过，那时候还没建成监测站，那个地方我觉得不太对劲，很多地方没有探明，不应该进驻太多人的。”他一边回想着，一边评价道。 黎洛听着已是非常惊讶，把黑塔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老徐听完，叹了口气。 “唉，我就知道，我的直觉一向没错。” (本章完) 第162章 泉的显现 一边喝着花茶，老徐一边聊起了那眼泉水的故事。 …… 从官方调查队刚刚来到深渊二层，发现绿洲开始，那眼泉水就一直存在，但最开始的时候那只是普通的泉水。 因为是淡水，所以调查队在检测过后把那眼泉水作为了饮用水源，过滤后作为饮用水使用。 这眼泉水是一类间歇泉，一年之中只有某些时候是喷发的，那时候会有温热的水喷发而出，平时就像一汪普普通通的水潭。 可以说，绿洲城就是在这水泉上建立出来的。 作为最开始的调查队的一员，老徐也一直喝着这眼泉水。 “非常甘甜，也不会很硬，用来泡茶刚刚好。”老徐怀念地说道。 然而，绿洲城最开始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安逸的，那时候还被叫做绿洲监测站。 绿洲在无序沙丘之中就像一颗耀眼的明珠，许多危险的生物生活在这绿洲之中。 人类的活动影响了它们的生存，于是它们隔三差五地就来骚扰绿洲城，许多人因此丧命，好不容易建设好的设施也因此覆灭。 其中，就有一种智慧种族，长得和人类非常相似，但是身上却覆盖着坚硬的贝类贝壳，钙质的厚甲把柔软部位挡得严严实实。 即使是头部，也被两瓣半球形的尖锐贝壳包裹。 这种长相奇特的智慧种族一直在绿洲监测站偷偷搞破坏，直到调查队发现了他们。 他们最终被命名为壳人，调查队发现他们的文明程度并不高，有类似于部落一样的种群形态。 但壳人已经在绿洲之中生活很久了，对绿洲非常熟悉，他们生活在四通八达的地下水道之中，令人防不胜防。 他们袭击绿洲监测站的原因也并不清楚，但实打实地造成了巨大的破坏。 在绿洲监测站人手不足，还处于起步阶段时，他们甚至差点毁灭监测站。 有一次，壳人利用自己控制贝壳增生的能力，偷偷地把绿洲监测站所有的物资仓库都封锁了起来。 这样的事情他们早就干过，可是当人们去敲贝壳时，壳人却潜入了发电站，把整个监测站的电力切断。 他们居然搞清楚了人类的电力系统！ 当时正是夜晚，人类没有光源看不清路，但壳人却不会，他们借此机会破坏监测站，把几乎所有的建筑都用钙质贝壳封锁起来。 一时间，人心惶惶，调查队只好通知所有人到广场上戒备防守，打算守到第二天早上。 半夜，周围传来了嘎吱嘎吱的贝壳声，那些躲在水道内的壳人们倾巢出动，调查队这才知道，今晚的袭击是壳人蓄谋已久的行动。 壳人们并没有接近，它们躲在黑暗之中，贝壳碰撞的嘎吱声此起彼伏，调查队谨慎地防备着周围，可是许久壳人都没有再次进攻。 老徐当时也拿着自己的遗物警惕着，突然，他感觉到天空有些不对劲，抬头看去，天上的月亮已经消失不见。 一滴水从天空之中滴落，砸在了老徐的嘴边。 他舔了一下。 “好咸。” 老徐心中一惊，大喊道：“在天上！” 调查队迅速拿起照明设备对准空中。 设备射出的光柱没有直直地射到天上，而是打在了一道穹顶之上。 那是一道贝壳的穹顶！ “壳人想把所有人类都封起来！”看到贝壳穹顶的一瞬间，老徐明白了。 原来壳人们早就知道调查队会拖延时间，想要拖到早晨，所以他们选择了一项极其耗费时间的战术——用贝壳将所有人封住。 好在发现得早，贝壳的穹顶还未封闭，加固也并未开始，调查队员们连忙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突围出去。 “跟着我，向这边冲！”队长带领着所有人朝着同一个方向杀去。 可到达边缘之后，才发现刚刚周围活动的“壳人”身影还有传来的声音都只是壳人制造出来的假象。 边缘只有一道坚硬的贝壳墙，墙上还有不断张合的壳片。 “上当了！” 贝壳墙已经受到了层层加固，调查队各种遗物都尝试了一遍，都无法击破，只能看着天空之中的穹顶不断闭合。 “找找其他地方！”队长连忙下令分散开来，在周围寻找穹顶的脆弱之处，或者其他能够突围的地方。 老徐直接向后跑去，他本想去远一点的地方。 可当他回到那眼泉水旁时，却看到原本应该在平静期的泉水突然喷涌起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泉水化作的巨手抓到了水流之中。 “这是哪里？”老徐被巨手晃得晕头转向，回过神来已经被金色的水流所包围。 “不好意思，第一次有些不熟悉，你好。”一只小精灵从水流之中穿了出来。 “你是什么东西？”老徐戒备地问道。 “我就是你经常喝的泉水。”小精灵解释道。 泉水？ “我到了泉水里？”老徐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确实是不断涌起的水流。 “伱是遗物吗？这个时候把我抓进来做什么？”老徐有些着急，外面的同伴们正在危急关头，自己却跑来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对，我是一件遗物，突然抓你进来很不好意思。”小精灵对他道了个歉：“我就是想问问，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不可以撒谎哦。” 老徐被这精灵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疑惑了很久，他转头一看，周围金色的水流上已经显示出了他此时内心的向往—— 调查队员们逃出穹顶，击退壳人，建设绿洲城，将绿洲城建设为深渊二层最强大的监测站，成为无数猎人安稳的港湾，消灭那些敢于入侵的生物…… “你不是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老徐指着水流中的幻影，疑惑地问道。 “……” 小精灵很是尴尬，挠了挠头：“我就是想提醒你不要撒谎。” “我为什么要撒谎。”老徐反问道，他实在是不知道这泉水小精灵是想要干什么。 他现在非常着急，想的都是怎么逃出穹顶，怎样破坏贝壳墙壁。 “你快送我出去吧，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老徐小心地催促道，他又担心自己态度不好，惹怒这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遗物。 “好！我马上就送你出去，我先满足你的愿望。” 小精灵飞到他身前，用手点了点他的心脏。 老徐突然一僵，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空了一块。 (本章完) 第163章 不再跳动的心 “好了！你的愿望会慢慢达成的！” “我给你的遗物是一颗心哦，一直使用的话你就能实现伱的愿望，但是如果你要用的话，需要每天都多喝热水哦，明白了吗？” 心？ 多喝热水？这是什么意思？ 老徐没明白小精灵的意思，他只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处非常难受，但却又没有什么疼痛感，只是感觉非常空虚。 一阵异样的僵直过后，老徐摸着自己的心脏，发现已经没了跳动。 “你对我做了什么？”老徐震惊地质问道。 “我在帮你实现愿望！”小精灵一边开心地回答，一边伸出手操控水流将老徐卷了起来。 水流再次翻涌，小精灵被淹没其中，老徐也被水流巨手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外面。 喷泉正不断起伏，老徐的身上没有一点潮湿，他捂着心脏愣愣地站着，无法适应。 就在这时，队长正好经过，发现了正在发愣的他。 “徐建国！愣着干什么呢？快去找找有什么地方可以出去！” “可是，队长，这喷泉……”老徐本想告诉队长喷泉的事情，可是队长此时也非常着急，并没有理会他。 心脏无法跳动，老徐感觉自己空落落的，有一种非常难受的感觉，他捂着心脏，一咬牙，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冲过去。 有一种直觉指引着他，那直觉正不断地提醒着老徐——这边是出口！ 老徐踉踉跄跄地跑着，突然被一块凸起的石块绊倒，滚到了贝壳墙边。 他吃痛地爬了起来，却发现这里的墙有所不同。 “好像特别薄弱？” 老徐拿起手电筒照了一圈，发现这里的墙外正好是之前放置各种化肥和农药的仓库。 “壳人害怕这个？” 虽然这里的墙很薄弱，但贝壳还在不断蔓延，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变得坚硬起来。 老徐连忙大喊：“找到了！” 调查队员们陆陆续续地找了过来，队长看着墙，大喜道：“徐建国，真有你的，我之前还以为你偷懒呢！” 队长连忙拿出了自己的遗物，一道灼热的白光闪过，能够供一人通过的洞口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确实很薄弱。”队长兴奋地拍着老徐的肩膀。 于是，众人一边帮忙扩大洞口，一边通知其他队员从洞口撤离。 很快所有人就从洞口来到化肥仓库之中，沿着仓库走到了发电厂，重新接通了电力。 光芒重新亮起，老徐如有神助，凭着自己的直觉带着队伍四处寻找隐藏的壳人，就像是有专业的探测器一般。 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壳人被统统被消灭，很快调查队就重新夺取了监测站的控制权。 天亮时，监测站里已经全是倒下的壳人和粉碎的贝壳。 “徐建国，你怎么做到的？”队长喘着粗气，不敢相信地看向老徐。 其他的队友也一样震惊，这一个晚上消灭的壳人，比他们之前加起来消灭的都要多，甚至连躲在屋顶的壳人都能被老徐发现。 似乎老徐真的是个人形探测器。 老徐也有些懵，他只是带着一群人到处乱走，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就带过去，可是这些他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都隐藏着壳人。 壳人隐蔽时就像一块石头，静止不动，也不会有任何声响，非常难以察觉，但老徐却都能准确地找到他们的位置。 一夜过去，老徐稍微熟悉了心脏不再跳动的感觉，已经没有这么难受了，看着周围好奇的同伴，老徐再也忍不住了：“队长，我有事情要和你汇报！” …… 听完老徐的经历，队长的表情愈发严肃，质问道：“你许愿了？” 老徐害怕地点了点头。 “什么代价？”队长追问道。 “多喝热水。”老徐有些心虚。 “不，我是问你使用泉水许愿的代价，不是你能力的代价。”队长解释道。 老徐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到底支付了什么。 “不知道。” 听到老徐的回答，队长面色更加凝重了，他的见识非常广，马上和老徐讲述起各种许愿型遗物造成的可怕后果。 听着那些许愿者凄惨的下场，老徐感觉自己的心脏又难受了起来。 “队长，救我！” 队长思考片刻，安慰道：“你先去医院找间病房自我隔离，我找人守着你，等处理完那些贝壳，再来讨论你的事情。” “好……” 于是老徐找了一间病房，在极度焦虑之中等来了处理完事情的队长。 队长带着一群医生，开始对老徐检查起来。 “你现在什么感觉？”医生问道。 “空落落的，感觉胸口很闷，像是缺少了什么，不去注意的话就没事，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了，但是身体的其他部位也没有任何不适。” “还有就是有的时候会有奇怪的直觉出现，而且都会实现，我认为应该是那泉水赋予我的能力，比如现在，我的直觉提醒我那边的台灯有些不对劲。” 老徐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床头柜上的台灯。 听到老徐的话，医生顺着他指的方向转了过去，但是膝盖却不小心碰到了床头柜。 桌面一震，台灯被震得摇摇晃晃，打着圈向地面上砸去。 好在队长眼疾手快，一伸手将台灯抓在了手中。 一时间，病房内鸦雀无声。 医生的话打破了宁静：“你要是不说，我也不会转过去。” “但我刚刚就是感觉那台灯有点不对劲，而且是你叫我说感受的。”老徐有些无辜地解释道。 医生没有理会，只是默默地将这奇异的现象记录了下来。 “你最好不要随便使用这种能力，就算你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也别乱说。” “为什么？”老徐觉得这能力还挺好用的。 医生的表情有些严肃：“有可能并不是你的直觉准确，而是你的行为，导致了相应后果发生。” “那些壳人也是我用直觉发现的，那薄弱的墙体也一样，这总不是我的行为导致的吧？”老徐疑惑地问道。 “谁知道呢？”队长在一旁反问了一句。 医生也随之点了点头。 老徐看着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的两人，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了。 隔阂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产生。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不乱说了。” (本章完) 第164章 绝对正确的直觉 老徐嘴上答应着，眼神却飘向了病房的窗口。 他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直觉，有些东西不对劲就是不对劲，那种突兀的感觉会一直像闹钟一样提示着自己。 尤其是在病房这样安静的环境之中，那种直觉来得更加凶猛，让他根本无法忽视。 比起空空落落的心脏，这种心理上的感觉反而更加令他难受。 “那窗口不对劲！“ 直觉正不断地提醒着他，老徐也控制不住地反复打量。 但是因为之前医生与队长的警告，他也并不打算说。 然而，他这奇怪的表情却引起了队长的注意。 队长看向窗口，以为是老徐太冷了，于是走上前去，将窗口关上。 就在他往回走时，一只白色的飞鸟直直地撞到了紧闭的窗上。 啪！ 一滩血印留在了窗上。 队长震惊地看向窗口，又望向坐在床上一脸无辜的老徐，那怀疑的目光更加剧烈。 医生连忙将这件事情也记了下来。 “完了。”老徐看着反应激烈的两人，内心愈加慌乱，他此时也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这真的是“直觉”吗？ 医生一边记录着，一边拿出了刚刚拍摄的片子。 “你看你的心脏，知道为什么总是空落落的吗？” “不知道，看不懂。”老徐摇摇头。 “你心脏早就没了，现在伱的心脏就是一团空气，也可能不是空气，反正就是一个空洞，什么都没有。”医生淡淡地解释道。 听着医生直截了当地解释，老徐觉得自己的心脏又难受起来了。 “但是你的生理机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血液照样正常流动，这个空洞完全替代了你心脏的作用，而且效果还特别好。” “其他的异常暂时还未发现，后续再继续观察吧。” 医生解释完之后，就让老徐继续休息，随后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病房，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队长的态度也一样，嘱咐了几句之后便推门离去，还把门关得严严实实，只留下老徐独自一人…… 没过多久，喷泉被下令严严实实地封闭起来，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自此之后，老徐就成了边缘人。 出任务时，只要他感觉到不对劲，很快就会出现危险，但只要不带着老徐，就不会出现危险，所以再也没人找他一起组队。 在建设时，只要他感觉到哪个地方有问题，很快就会出现事故，所以别人都不让他参加。 种植时，他和同伴说这段时间不能种，果然一段时间之后就产生了极端气候，种植的作物颗粒无收。 这些事情就算他憋着不说，最后也会出现意外，所以他就索性就都说出来，这也导致他的人缘越来越差。 他只能独自一人，建了个简单的铁皮屋，看着一开始的小小监测站逐渐建设成绿洲城，队友们各个都成为了绿洲城高层。 周围不停地立起高塔，铁皮屋成了核心区内一颗突兀的钉子，但那些队友还保留着情面，不让城市规划影响到老徐的居所。 他就这样独自一人活了这么多年。 “没有人会喜欢和‘乌鸦嘴’待在一起，让各种不幸在身边不断出现。”老徐有些调侃地说道。 “那喷泉一直是我的心结，队长的警告我也一直记着，但是他们却开放了喷泉，甚至还给小孩子们使用，这让我完全无法接受。” 这带给他一生孤寂的喷泉，现在居然在高层的默许之下重新开放，老徐一直没办法释怀。 黎洛听完，好奇地问道：“他们开放了多久？” “十年，已经十年了，无数的小孩子使用过那个喷泉，创造出的遗物也数不胜数，我找过之前的队友，让他们关闭喷泉，但他们也说是更高层的决策。” 老徐越说越愤怒：“他们明明看到过我的下场，还是坚持让这些小孩使用，所以我每年都去捣乱，反正他们也不敢抓我。” 说到这，老徐拿起面前的杯子，将花茶一饮而尽，才压下了心中的愤怒。 “对了，今天的遗物还没销毁。”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在斗篷里翻找起来。 随后便把一个银色的戒指拿到手中。 是那对父子从喷泉中拿到的戒指，他居然偷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偷到的？”李想衣震惊地问道。 “什么偷？调查队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这叫做没收！”老徐忿忿地说道：“官方调查队有资格对未知作用的遗物进行没收销毁！” 随后他就将银色戒指丢到了一旁的水沟里。 这宝贵的遗物就顺着水流，卷到了地下水道之中。 “你的销毁方法好像不太对。”李想衣看着消失的戒指，有些无奈地吐槽道。 老徐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翻找起斗篷，从中拿出了一些其他的物件，从水沟丢了下去。 “搞定。” 之后他又从斗篷里找出了一本破旧的红色证件，打开给李想衣看。 “深渊调查三队，一级队员，徐建国。”这证件上赫然是老徐的信息，还有各种官方的盖章，这些东西现在已经基本看不到了。 证件内还有一张电子卡片，上面也标记着他的名字。 老徐翻到了其中一页，指着当中的一行，正写得明明白白：调查队有资格对未知作用的遗物进行没收销毁。 “我没骗你吧？”老徐仰着头，自豪地说道。 李想衣连忙点点头，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意见，而后又好奇地问道：“那些销毁遗物，都是你刚刚‘没收’的吗？” 老徐听到李想衣如此“孺子可教”，开心地回答道：“当然，我干这种事情已经干了十年了，不会被人发现的。” “最后一个我之所以要和他打起来，是为了给那些士兵留一些情面，好歹他们也经常来慰问我，正好把我押走，我还能全身而退。” “后面如果有人报警，他们也可以说罪犯已经当场抓获，但是没有找到赃物。” “他们当然也不会来追回赃物。” 老徐说到这，又指了指自己的证件。 “我是奉旨没收。” 太“高明”了，黎洛与李想衣两人都被老徐的大胆行为震惊到了。 “别愣着，喝茶，茶都凉了。” 老徐云淡风轻地品着茶，宛如一位深藏功与名的世外高人。 (本章完) 第165章 奉旨没收 水流哗啦啦地响。 黎洛两人就这样看着那些许愿泉制造出来的强大遗物被卷入了地下水道之中。 “真可惜。”李想衣有些惋惜地说道。 “你觉得可惜的时候已经是动了贪念，这些遗物本就不该出现，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失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老徐淡淡地说道。 “但是这些遗物，如果用来探索深渊的话能够减少很多伤亡，不是吗？”李想衣还是很不理解。 “不，如果使用它们，会造成更多的伤亡，这些遗物都有某种隐藏的作用。”老徐严肃地解释道。 “许愿泉开放了十年，这些遗物也出现了十年，我了解过那些家长讨要遗物时的要求，简直贪婪至极。” “他们还想要用各种条款逃避可能的代价，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自作聪明最后都会导致难以挽回的后果。” “任何条款都有漏洞，不要小看了有自我意识的遗物。” 老徐对那些家长的行为也非常了解。 黎洛想了想，又问道：“你只‘没收’了一部分吧？另一部分不用‘没收’吗？” 老徐点点头：“是的，每年我只没收一部分，剩下的大多数都是没有危害的。” “你怎么分辨出来的？”黎洛追问道。 “直觉。”说到这，老徐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伱用喷泉给你的能力去分辨喷泉制造的遗物是否有危害？”黎洛有些震惊。 “这有什么？” 老徐倒是毫不在意，他又拿出自己那本调查队员证件，翻到了其中一页，熟练地指出了其中一行：“遇到紧急情况允许使用一切手段解决问题。” “我都是按照规定办事。”老徐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我感觉到不对劲的遗物，我就会去没收，不让它们流通起来，另外一些没有感觉到危险，我就不管，十年来我一直这么干。” “当然，不对劲的很少，要不然以我一个人的力量也解决不完。” 原来如此，他就这样一个人坚持了十年。 “那你为什么就往水沟里丢呢？”李想衣还是不太理解老徐的“销毁”做法，这有点太过儿戏了。 “直觉。” 老徐的一句话，把李想衣堵得哑口无言。 “我的直觉告诉我，丢水沟是安全的，不会产生什么危害，这十年来确实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看着还摆在桌上的证件，李想衣再也问不出什么了。 老徐说着，却有些惆怅：“我不可能每年都这么干下去，我的年纪也大了，可能哪一次就少没收一件。” “而且这几年那些让我感觉到危险的遗物出现得越来越多，我也越来越忙。” “所以我才想让绿洲城的高层关闭喷泉，这样就能够永绝后患。” 老徐拿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看来这件事情一直是他的心结。 能够与两位陌生人闲聊这么久，也足以证明他内心无人理解的孤独。 “你有找过他们吗？不都是你曾经的队友吗？”黎洛询问道。 老徐点点头：“当然找过，但每次他们都会问我，如果我这么相信自己的直觉，那喷泉有没有给我不对劲的感觉。” “有吗？”黎洛好奇地追问道。 “没有。”老徐皱起了眉：“它制造出的这些遗物，很多都给我非常危险的感觉，但喷泉本身却毫无危害。” 黎洛想了想，问道：“是因为喷泉本身就是能力赋予者的原因吗？” 听到黎洛的问题，老徐的皱起了眉，看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非常难以理解的事情。 犹豫片刻，他才回答道：“不是的，我的直觉告诉我，喷泉是安全的，非常安全。” “安全的？” 怎么会如此冲突？ 一件能够制造各种危险遗物的泉水，本身居然是安全的？ 老徐的回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没错，是安全的，而最近这种感觉还愈发明显。” 老徐困惑的表情一直未消失，这件事情似乎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困扰。 “我觉得可能是我的直觉出了问题。”他摸着自己的心脏，喃喃道：“最近我感觉到好多地方都不对劲，那种感觉非常明显。” “哪些地方？”李想衣纳闷地问道。 说到这，老徐突然愣在了椅子上，拿着杯子的手也僵在了空中，一动不动。 随后，他又突然站了起来，端着杯子在院子里走了起来，没走两步就停下，看着地面，然后又走起来，反复循环。 绕了一大圈之后，才重新回到桌前，对着疑惑的两人说道：“所有地方。”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很淡，但是确实有，我的花上也有，我手里的杯子上也有，地面上也有，桌子上也有，就连我自己身上，还有你们身上都有。” 老徐扫视四周，又指着周围的大楼，说道：“全都有。” 紧接着，他又紧紧地盯着方块，脸上的表情愈加迷惑。 “怎么了？”看到老徐盯着方块，黎洛连忙问道。 老徐用手指着方块，非常纳闷地说道：“所有的东西上都有，但是你这件遗物上却没有，什么感觉都没有。” 听到老徐的话，黎洛立马追问道：“这正常吗？” 老徐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了方块旁，小心地敲了敲，满脸不解。 “非常不正常。” “这些年，我把我的能力研究得很清楚，这种直觉其实是一种对于危险度的量化判定，就像一把标尺。” “比如这朵花，它以前的危险度是1，但最近上升到了10，所以我才会觉得很不对劲。” “刚刚我销毁的那些遗物，它们出现的瞬间危险度会迅速攀升，到达1000以上，极其危险。” “而那些不值得没收的遗物，危险度都是负值，这就证明那些东西是安全的。” “喷泉也一样，是负值，是安全的。” “但是这方块……”老徐在方块周围转了一圈之后，也没想到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 “难道方块的危险度是0？”黎洛听着老徐的解释，问道。 “不是的，不仅仅是0。” 老徐没再继续走动，而是停下来想了许久，才满脸不解地说出了自己此时的感受—— “就像危险度标尺放不上去的感觉。” (本章完) 第166章 危险度爆发 老徐思考许久，还是摇摇头，表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就好像自己的能力失效了一般。 他的直觉标尺好像绕过了方块，直接指向了周围。 好像有一种磁场把自己的感知挡开了， “就连空气都有危险度，但是这件遗物上没有，真是奇妙。”老徐说着，竟感叹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遗物，深渊真是无所不有。” 观察了许久，他终于才再坐了下来，和黎洛两人讨论起最近绿洲城出现的异况。 在老徐的直觉感知当中，整个绿洲城的危险度都在急剧攀升，只有某些东西一直保持着负值，所以老徐才会觉得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问题。 反而是那喷泉和某些遗物，危险度开始下降，负值越来越大。 “有没有可能是绿洲城将会遭受什么危险？”李想衣担忧地问到。 听到这，老徐的表情也愈发凝重起来：“是应该做一些准备了。” 他看着茶杯，喃喃道：“这茶杯的危险度都到11了，如果我的直觉真的没出什么问题，那可能会是一场笼罩整个绿洲城的巨大危机。” 正说着，老徐突然瞪大了眼睛。 “12了。” “13……” “……” “109！” 老徐突然站起身子，环顾四周，震惊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怎么了？ 正疑惑着，老徐突然对着黎洛两人大喊一声：“快离开这里！” 同时，他还不停念叨着：“破1000了！这里怎么可能到1000？” 黎洛两人也瞬间明白了老徐的意思，他们所在的这个区域危险度正在剧增。 有什么意外要发生了！ 几人连忙向院外跑去，可是才没走几步，就听到一阵巨大的声响。 一道巨大的裂痕出现在高楼之间，瞬间向着几人袭来。 这是地震？ 不仅如此，恐怖的裂缝不断延伸，几秒钟就遍布一整个院子，就像是土壤突然迸裂而开。 柔软的泥土像是冰面一样迅速碎裂，正在逃跑的几人瞬间被摇晃震动的地面晃倒。 裂缝正在迅速变大，把倒地的几人吞了下去。 不好！ 莫灵连忙操控方块向裂缝下方飞去，可是裂缝太过黑暗，跌落的几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周围还在不断地晃动，各种物件从裂缝掉下来，像是下雨一般胡乱坠落。 视野受限，莫灵只能不断下降，直到看见了落在水潭之中的几人。 他们运气很好，除了受到一点惊吓之外，并没有受伤。 震动还在持续，上方那巨大裂缝不断挪移，居然开始缓缓闭合，将众人关在了昏暗的水道当中。 太黑了。 莫灵正担心着，就看到一道黄色的光芒冲天而起，一个发光的梭子在天空中上下翻腾，拉出一道黄色的光带。 这光带一直延伸到几人的位置，将水潭照得一片通明。 众人连忙借助光带游到岸边，汇合起来。 “这是我的遗物，黄色丝线，能够发出阳光。”看到几人都好奇地望着那光带，李想衣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好东西。”老徐称赞道。 不过很快几人就通过光带发出的光看到了水潭上方的情景。 裂缝封闭得严严实实，没有一点痕迹，就像刚刚的地震只是幻觉一般。 “这是哪？”李想衣环顾四周，询问道。 老徐看了看周围，非常确定地回答道：“这是地下水道，没想到这里的地震居然蔓延到绿洲城了。” “这里的水来自于哪里？”李想衣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绿洲城建立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搞清楚过。” 一边用特质海绵吸着身上的水，老徐一边讲述起绿洲城地下水道的历史。 …… 刚开始来到绿洲时，调查队并不知道这些地下水道的存在，因为环境再优美的绿洲，也是处于沙漠之中，不会出现如此丰富的水资源。 直到有些队员追逐绿洲生物时误入了地下，地下水道的事情才逐渐为众人所知。 地下水道四通八达，最开始调查队还想通过探测仪器记录地下水道的流向脉络。 但很快他们就放弃了。 因为，这里的地下水道是变动的。 每隔一段时间，地下水道就会发生小范围的地震，这些地震会将一部分水道脉络翻新一遍，甚至还会形成各种奇特的地形。 这种变动的流向脉络根本没有了解的必要，而且地震也影响不到绿洲监测站，很快地下水道的研究就被抛到了一边。 对于绿洲城的人来说，地下水道也意味着危险，还有许多可怕的绿洲生物生活在这里，壳人也是其中之一。 直到现在，壳人都还是躲在地下水道里，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对绿洲城发起骚扰，各种各样的阴谋层出不穷，所以绿洲城才会建立起高墙。 所以壳人就会在高墙外破坏农田、大棚、机械设备，用贝壳将这些东西包裹起来，让它们再也无法使用，绿洲城的人们也对此无可奈何。 不仅如此，因为水道的变动，这些壳人还会从某些下水系统偷偷潜入城市。 他们还非常聪明，不会与人正面冲突，也不会马上暴露行踪，而是在城市里的角落躲起来。 等到同伴够多了，再对城市进行隐秘的破坏，用甲壳包裹住各种设施，等到人们发现时，已经无法挽回。 但是壳人又无法肃清，整个地下水道四通八达，占据了一整个绿洲的地下，而且向下也不知道有多深，这些壳人的目的也根本搞不清楚。 “不知道这地震是不是他们搞出来的。” 说到这时，老徐非常无奈，他强烈怀疑这能够蔓延到绿洲城的地震就是壳人的阴谋。 “他们这么做很多次了！” 最开始的贝壳穹顶只是其中之一。 壳人还干过很多很离谱的事情： 挖地道钻入高墙的墙根，把整个高墙内部替换成贝壳，再由内而外侵蚀整个高墙。 毁掉整个绿洲大桥，妄图隔绝绿洲城与外界的联系。 他们甚至还借用某种鸟类弄出过一场覆盖整个绿洲的贝壳暴雨，把整个绿洲城盖上了厚厚贝壳。 这些行为也让绿洲城的人们苦不堪言。 “肯定是他们干的！”老徐越说越气。 (本章完) 第167章 地下水道 特质海绵很快就将几人身上的水分吸干。 老徐对着黎洛感叹道：“现在的科技真先进，我们以前衣服湿了都得用火烤，烤完还会发臭，要是当时有这东西，我也不会在深渊三层吃瘪了。” “你还去过深渊三层？”李想衣不敢相信地问道。 “那当然。” 老徐把手伸进自己的斗篷，拿出了一张铭牌，上面刻印的奇妙文字异常显眼： “五级猎人，失心者徐建国。” “五级猎人？”李想衣震惊了。 “嗯，我最远下到过深渊五层。”老徐云淡风轻地说道：“当时也没人敢和我组队，我是自己下去的，不过称号也慢慢变成这样了，不太好听。” 他将自己的铭牌收了回去，似乎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一直向下也挺没意思的，只要一直往危险度低的地方走，就很容易就能走到下一层……” 此话一出，黎洛两人哑口无言。 老徐又看着水道的两边，对着李想衣说道：“你这光带能维持多久？” “可以一直维持。”李想衣回答道。 “那你们跟着我走吧，我知道路，很快就能走出去了，地下水道有一些出口直接通向地面。”老徐自信地说道。 “不是没有地图吗？伱怎么知道路线的？”李想衣有些不解。 老徐淡淡一笑，指着地下水道的一端说道：“这边的危险度是460。” 紧接着，又指着另一边：“这边是170，往这边走。” 说完之后，老徐就自信地沿着岸边走去。 原来如此，只要一直往相对安全的地方走，肯定能够走出去，就算走不出去，也能走到更为安全的地方。 莫灵总算明白老徐是怎么下到深渊五层的了。 只要运气足够好，躲避掉所有的危险，那深渊当中等于没有任何危险。 莫灵对老徐这种奇妙的遗物能力有了新的理解。 一边走着，莫灵的视野也浸入了老徐的身体，看向了心脏部位。 这里确实是一个空洞。 但是其中的血液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它们飘在空洞中央，按照心脏原本的血液输送路线流动，随着不存在的跳动被泵送出去。 心脏周围的组织也没有因为心脏缺失出现什么异常，就像这心脏变得透明了一般。 “难道不是心脏缺失，而是心脏变得透明，看不到了？”莫灵突然有了这样的猜想。 可是老徐自己也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那铭牌之上也明明白白地写着“失心者”，这又与“透明心脏”的猜想有了冲突。 莫灵盯了半天，都没看出有什么结果，只好把注意力放到了前方的路上。 这一路上，老徐继续展现出了他那神奇的能力。 在一个岔路口前，他停下了脚步，让两人等一等。 李想衣看他很久都没有行动，疑惑地问道：“哪边的危险度比较低？” 老徐却摆摆手：“都很高，先等等。” 果然，没过一会儿，前方的道路就震动起来，整个水道居然在震动的作用下扭曲起来，甚至连流向都发生了改变。 等到地震停止之后，原本的岔路已经变成了一道瀑布，汹涌的地下水冲击到底下，一片巨大的洼地空间出现在面前。 “走这边。”老徐带着两人从瀑布边缘狭窄石块间跳了过去，这里居然有一个隐蔽的岩缝。 从岩缝绕了一大圈，几人已经下到了洼地之上，这里的水流四散开来，从不同的支流流向各处。 因为水流突然分散开来，蓄水不足，这片洼地已经有很多岩石裸露出来，完全可以在上方行走。 老徐带着几人走上了洼地，虽然一路上他都显得非常自信，但前进时并没有大意，反而非常小心。 走到一个漆黑的水潭前时，他却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看周围。 “这个水潭很不对劲，危险度正在不断攀升，却还是这附近最安全的路。” 老徐捡起一个小石块，丢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只像是癞蛤蟆一样的棕色生物从水潭中蹦了出来，瞬间吃掉了空中的石块。 这只癞蛤蟆全身长满了小小的肿泡，肿泡中央有一个个漆黑的小点。 那些小点正不断地上下翻涌，如同人类的眼睛一般，死死地盯着周围。 蛤蟆的背后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似乎是还没有从蝌蚪阶段发育完全。 老徐小声地警告身后的两人别动，眼神又瞟向了一旁的岩洞。 虽然不知道老徐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但黎洛两人还是乖乖地遵循着交代。 蛤蟆似乎被那石块卡着了，一直张着嘴发出奇怪的声音，每次发出声音还会全身颤抖，身上的肿泡也随之抖动，小点在其中不停翻涌。 “好恶心。” 蛤蟆扭动着身子，居然向着老徐爬去，但老徐却依然一动不动，看着那蛤蟆一直来到自己的身前。 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慌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蛤蟆身上的黏液滴落在老徐的手上，他也没有理会。 眼看蛤蟆就要压在老徐身上，莫灵已经瞄准了蛤蟆准备发动传送。 就在这时，老徐瞟着的岩洞突然伸出来一只巨手！ 那只手就像是人类的手臂一般，可是上面长满了黑色的硬毛，毛孔看得清清楚楚。 尖锐的指甲、粗壮的指节，还有一道道如同人类掌纹般的沟壑。 刚伸出岩洞，这只可怕的巨手就迅速抓向蛤蟆。 还没反应过来，那蛤蟆就被巨手紧紧握住，它不断地分泌粘液，想要从巨手的手中逃离，可是那些黑色硬毛却像倒勾一样将它死死勾住。 不仅如此，那黑色硬毛还扭动起来，如同蚯蚓一般深深钻进了蛤蟆的皮肤里，将蛤蟆固定在手掌之中。 蛤蟆只能不断惨叫着，尾巴不停地晃动，挣扎着想要逃离，可是却纹丝不动。 紧握着蛤蟆，巨手又迅速收了回去，缩进狭窄的岩洞之中。 紧接着，那岩洞之中就响起了蛤蟆的惨叫和“嘎吱嘎吱”的啃噬声，一段时间过后，就只剩下了骨骼崩碎的声音。 “走吧，安全了。”老徐没管手上沾满的黏液，让两人赶紧跟上。 来到洼地边缘一处支流的入口时，他才稍稍放松。 “刚刚那是什么？”李想衣后怕地问道。 “那只手吗？那叫做穴肢，一种寄居蟹一样的生物，会寄生在岩洞里，专门捕杀经过岩洞的猎物，那只手臂就是它们完整的形态，很恶心吧？” 李想衣连忙点点头。 但这时，老徐却做出了一个更恶心的行为。 他从斗篷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瓶子，小心翼翼地将刚刚蛤蟆滴落在手上的黏液收集了起来，似乎这是什么异常珍贵的东西。 收集完之后，还舔了一下瓶口，一脸享受。 “味道不错！” (本章完) 第168章 螺旋的支流 舔舐完瓶口之后，老徐意犹未尽地感叹道：“真是美味啊！” 他看向身后的黎洛两人，举起瓶子，询问道：“你们要尝一点吗？” 吓得两人直接后退了几步，连连摆手。 见此情景，老徐哈哈大笑起来。 “这东西味道真的很不错，那蛤蟆虽然长得丑，但是黏液却极其美味，这样的一瓶在绿洲城都能够换一件比较差的遗物了。” 看着手中装满浓稠黏液的瓶子，老徐如获至宝。 “那真的不会有毒吗？”莫灵想起那无比丑陋的蛤蟆，身上的小点回想起来还是会犯恶心。 “真不用了，您自己留着喝吧。”李想衣面露苦笑，拒绝的老徐的邀请。 见两人都是一副抗拒的表情，老徐叹了口气，解释道：“刚刚那只蛤蟆我们一般称为蜜蛤蟆，因为身上的黏液像是蜂蜜一样甜。” “不仅如此，那些肿泡的表皮是胶质的果冻口感，咬破之后会有甘甜的汁水迸溅出来，味道像是荔枝水，而且有一种独特的清香。” “等回到黎明城，我在花茶里加一点，你们尝尝，肯定不错。” 老徐似乎还是不想放弃让两人尝尝。 把瓶子小心翼翼地装好，他又带着两人往前走去。 越过水洼，老徐站在了一条向下的支流前，这里的水流已经变得非常细小，水道有些干涸。 “这条支流的危险度是最低的，而且也没有什么剧烈波动，继续走吧。” 走出水洼之后老徐明显放松许多，刚刚的黏液似乎也让他紧张的情绪缓和不少。 这是一条螺旋向下的支流，不像是自然生成的水道，反而像是专门开凿出来的路，非常平缓。 一边走着，老徐刚刚还稍稍放松的表情再次严肃起来，还时不时地举手示意停下，在水道内不停扫视。 “有什么不对劲吗？”李想衣见到老徐谨慎的表现，连忙问道：“是不是又要有什么危险。” 一边说着，她身后的梭子缓缓颤动。 老徐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但还是面色凝重，甚至还蹲下身子，抓起一些水道内的泥土，观察了起来。 这是发现了什么吗？ 莫灵也被老徐异常的行为吸引了注意力，连忙将视野浸入水道地面。 软软的泥沙随处可见，仅剩不多的水流缓缓地流淌，周围也没有像水洼那边一样有充满未知的岩洞。 除了这螺旋状的路径有些奇特之外，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就在莫灵疑惑时，老徐也开始喃喃自语：“泥土越来越硬了，不对，不对，怎么会是往下？” 李想衣凑到老徐身旁，也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 “什么往下？”她不解地问道。 老徐抓起一把泥沙，举到她的面前，解释道： “明明我是一直在按着直觉走，但是却一直在往下，这里的泥土也越来越硬，说明我们来到了更深的地方，我们不是在离开水道，而是朝着反方向走！” 然而，他的解释却让李想衣更加迷惑了。 “居然是在一直往下吗？”她举起手指，一会儿指着天，一会儿指着地面，似乎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哪。 随后她又看向来时的通道，来回走了两步，转过几次身之后，呆呆地问道：“我们是从哪边走过来的？” 李想衣看向老徐，想要从他口中得到答案，但老徐却瞪大了双眼奇怪地望着她，两人面面相觑…… 直到李想衣解释了她遗物的代价之后，老徐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你就别问了，跟着我走就好了，反正往危险度低的地方走绝对没错，这样的事情我经历过很多次了。”老徐安慰道。 随后，几人就继续沿着螺旋水道向下走去。 一边走着，李想衣也说起她失去方向感之后的感觉。 对于她而言，世间的一切方向都是混乱的，比如刚刚经历过的水洼，就算告诉她是在上方，她也不知道是在哪。 李想衣的脑海之中没有相对的空间，她只有一个个场景环境的记忆。 这些记忆是完完全全靠时间联系在一起的，就像电影场景一般，切了一幕又一幕，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下一幕的。 刚刚还是水洼，转眼之间就到了螺旋水道之内，她能记得那些不断变化的位置，但是这些位置在她的脑海之中却完全不能联系到一起。 那些“电影”画面不断切换，她从一个摄影棚来到下一个摄影棚，只有黎洛和老徐两人是不动的，所以她只能够跟着别人。 李想衣一边讲述着，一边又与黎洛拉近了距离，生怕自己跟丢了。 “伱在深渊里一定过得很苦，但这样居然还能让你找到绿洲城。”老徐听完感叹道。 “我也是乱走的。”李想衣不好意思地说道：“每次遇到其他人，我就告诉他们我遗物的代价，然后请他们带我一段路，大多数都挺愿意的。” 在她看来，深渊还是好猎人多。 几人一边聊着，已经走了很久，可是这螺旋水道似乎非常深，一直都没有走到底。 老徐时不时地蹲下查看土壤，得出的结论也是他们在离地面越来越远，正沿着水道不断向下。 “危险度越来越低了，到底要去什么地方？”老徐自己也有些疑惑。 不仅如此，几人还发现螺旋的曲率越来越大，就像一颗螺壳，越到底部的时候越尖。 终于，走下一道陡峭的斜坡之后，几人来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平地之上。 这片平地上堆满了碎裂的贝壳，就像是无尽的白骨海洋。 踩到上面还能发出“嘎吱嘎吱”的崩裂声，这些贝壳并不算坚硬，被几人一踩就碎。 莫灵的视野向下浸入，这贝壳的海洋不知道堆积了多少碎片，甚至看不到底，也许在视野之外还有更多。 “这是哪？” 怎么会有如此多的贝壳？ 莫灵望向老徐，发现他此时也非常诧异，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徐捡起几块贝壳碎片观察起来，脸色愈加凝重。 他不停地扫视周围，来回走动，挑选着贝壳相互比对，很快，他就说出了一件更加令人震惊的事情： “这是壳人的壳。” (本章完) 第169章 壳人坟场 黎洛拿出观测设备飞向远处。 这片白色的贝壳海洋面积似乎很大，观测设备一直飞了很远，都没找到边界。 传回的画面只有一片白茫茫，无尽的壳堆积其中，不知有多深。 这片空间十分巨大，顶部有很多支流顺着岩洞流下，水流从空中落入贝壳海洋之中，再沿着缝隙向下渗透。 怪不得这些贝壳都有些潮湿。 “这些都是壳人的壳？”黎洛吃惊地问道。 “我不可能认错，这群家伙从绿洲城建立之初就开始捣乱，我对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老徐捡起一块贝壳，对黎洛讲解了起来。 “白色的波纹边，还有从来不会在其他贝类身上出现的螺旋花纹，同时出现左旋和右旋，螺旋边缘会有一道折角。” “类似牡蛎一样，长得千奇百怪，但是却不像牡蛎那样肮脏，就连缝隙里都干干净净。” “质感也完全相同……” “最关键的是，能在沙漠里出现的贝壳，除了来源于壳人，我想不到什么其他生物了。” 老徐将手中的碎片翻转了几下，补充道：“从厚度来看，这应该是头部的贝壳。” 他似乎对自己的判断非常自信。 听完老徐的话，黎洛也点了点头：“这么多壳人的碎片，为什么会堆积在这里？” 老徐望着远方，若有所思：“这应该是他们的坟场吧。” 坟场？ 那要多少壳人死去才会出现这样规模的贝壳海洋？ 莫灵心中一惊。 “壳人的数量这么多，居然没有成功把绿洲城打下来？” 他并没有见过壳人，不知道一只壳人死后留存的贝壳有多少，但能够形成规模这么大的贝壳海洋，死去的壳人肯定也不是小数目。 一旁的黎洛也不解地问道：“这到底死了多少壳人？他们都死在这里吗？” 老徐也有些激动，点点头：“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传闻，没想到是真的，壳人坟场居然真的存在。” 他思索片刻，缓缓地与黎洛两人讲起了壳人的传闻。 …… 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 从发现这种生物开始，绿洲城的人们就在想方设法了解他们，包括繁衍方式、文明形态等等。 但这些壳人实在是神出鬼没，他们就像完成任务一样，随时会出现在绿洲城里，捣乱之后便消失不见，又躲在深深的地下水道之中，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在绿洲城研究人员不懈的努力下，他们抓到了一些捣乱之后没有及时逃跑的壳人。 这些壳人随后就被关到了牢房之中。 然而，壳人发现自己再也没办法逃离之后，便躲在角落一动不动，任凭研究人员怎么刺激，他们都无动于衷。 就像那些躺在沙滩上的贝类一样，这些壳人不会反抗，也不会交流，紧闭着贝壳，把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 他们不吃不喝，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这些一动不动的壳人便会悄然死去，贝壳张开。 研究人员解剖了这些死去壳人的身体，发现他们贝壳内部的柔软结构就像是人类和贝类的组合，非常奇特，还有很多不知道效果的器官。 当然，也发现了类似于贝类的繁殖器官。 之后，绿洲城也陆续抓获了一些壳人，对这些壳人进行了研究，活着的壳人除了会紧闭贝壳之外，与死去的壳人身体上并无差别。 在壳人不断入侵的过程中，研究人员也发现他们有类似部落一样的种群形态，一些壳人会指挥其他的壳人去攻击某些地方。 他们的交流手段是用贝壳敲击出一定节奏的声音，与摩斯电码类似，但更为复杂。 不仅如此，在与人类不断对抗的过程之中，壳人变得越来越狡猾，也越来越熟悉人类的手段，捕获变得更难。 最可怕的是，他们好像知道了被活捉的后果。 像是为了不让敌人研究自己一样，这些壳人确定自己无法逃脱之后便会紧闭贝壳，然后在内部分泌一种分解液，将自己的身体全部分解掉。 研究人员最终得到的只是一副空壳，没有任何作用。 与此同时，壳人似乎还在不断了解人类文明。 最开始只是直愣愣地冲进绿洲城，后面就开始破坏发电设备、炸武器仓库、借助运输车渗透，让人防不胜防。 终于，绿洲城有一部分人不能忍受了，组织了“灭壳”队，深入地下水道消灭壳人。 他们故意放一些进攻绿洲城的壳人逃走，然后偷偷跟着他进入了地下水道。 可惜的是地下水道四通八达，最后“灭壳”队还是为了安全起见，返回了绿洲城。 这样的队伍建立了很多次，最后都是无疾而终。 直到有一支队伍，说他们一直追踪着壳人，发现壳人去到了一片充满贝壳的坟场，可惜的是这支队伍因为地震急匆匆地返回，并没有留下证据。 不过壳人坟场的事情还是作为为数不多的壳人资料被记录了下来。 “你们可以查查，应该会有坟场相关的信息。”老徐向两人说道。 黎洛用电子屏查了查，果然有相应的记载，不过也写明了这只是传闻，并不完全可信。 “他们为什么要专门跑到坟场来呢？”李想衣低头踩着厚厚的贝壳，不解地问道。 “谁知道呢？绿洲城对他们的了解还是太少。”老徐无奈地叹了口气。 水流不断地落下，击打在成片的贝壳上，迸溅出一片潮湿的水雾。 “继续走走看吧，我的直觉还在指引着我。”老徐看着前方，认真地说道。 现在也并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几人踩在贝壳之上继续向前。 碎裂声与水流声夹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雾，淡淡的贝类腥味充斥在潮湿的空气中。 李想衣的光带还保持着明亮的阳光，将周围照得一片通明。 但是这水雾似乎越来越潮湿，阳光照射在水雾之上，折射出了一道异样的彩虹。 水雾随着上方水流下落的冲击不断变化，水流强烈时便变得浓郁，水流细小时便逐渐消散，反反复复。 那彩虹也开始不断出现消失，位置也不停地变化，在水雾之中快速地移动闪烁。 不仅如此，彩虹的数量还越来越多。 再往里走时，周围的虹光已经将众人包围起来。 “咔嗒。” 一声贝壳敲击的声音突然响起。 (本章完) 第170章 来自未知的虹光 “咔嗒、咔嗒、咔嗒……” 贝壳敲击的声音越来越频繁，即使在水流的冲击声之下也显得异常明显。 几人都不敢再继续向前，警惕地盯着脚底。 可是那声音不仅仅是从脚底传来，似乎那些虹光之中也有一样的贝壳敲击声。 而且虹光还在不停地凝实，呈现出各种各样的模糊形状。 原本还是曲线状的虹光，变成了如同彩色橡皮泥一样的不定形，开始慢慢膨胀。 水雾的变化有时候会引起虹光的消失，但转瞬之间又重新出现，像是损坏的电视机，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频率不断刷新着屏幕，让人头晕目眩。 没过多久，那虹光就扩散到周围，充斥在四处，眼看就要把周围全部覆盖。 “这是什么东西？”李想衣忍不住发问道：“是我的光带引起的吗？” 她有些担心，打算先把自己的遗物收起来。 但老徐却连忙打断了她：“先别担心，这里非常安全，继续保持光亮吧。” 听到老徐的话，她才稍稍放心，继续看着周围的虹光不断变化。 “这是蜃气。”老徐用手抓了抓周围的水雾，然后又搓了搓，给两人解释道。 “蜃气？”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的，潮湿的水汽，还有这种腥味，是蜃气的特点没错，还有周围这些虹光，也是蜃气发动的前兆。”老徐平静地解释道。 “等着就好了。” 虽然老徐胸有成竹，但黎洛看起来并没有这么放心，她已经拿出电子屏，查起关于蜃气的资料。 …… 海市蜃楼的故事从古至今一直都有。 蜃其实就是蛤蜊，海里一种常见的贝类，古代的人们认为蜃吐气能够形成城市楼阁。 但是现代人早就搞清楚海市蜃楼产生的原因。 其实那就是一种光的折射作用，把远处的景物反射在天空之中的自然现象，经常发生在夏季的水边还有沙漠地区。 可是来到深渊之后，却有人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海市蜃楼。 一位名叫沈平的独狼猎人，在深渊三层第一次发现了这种奇异的现象。 作为一名赫赫有名的猎人，他不仅完成了很多官方任务，还收集了很多遗物，通过上交给官方，获取了很多资源。 一时间风头无两。 但只有沈平自己知道，他连买船的钱都是借的。 深渊里有很多消息贩子，自己没什么能力，就会把一些岛屿的地点信息卖给其他猎人。 沈平就靠着自己敢闯敢拼的风格，独自一人探索了很多岛屿遗迹，最近他又从消息贩子那买来一座岛的信息。 “那座岛环境也很好，你探索完之后上报给官方，说不定还能建成一个岛屿基地。”贩子对他说道。 “你自己怎么不去探索？”沈平知道这些贩子总会把岛屿吹得天花乱坠。 “呃，那边有点怪，岛上老是出现幻象，虽然没有什么危害，但挺吓人的，遗迹也很好找……” 沈平就这样听着贩子说了一堆废话。 反正从这些消息贩子口中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要岛屿地点是正确的就谢天谢地了。 沈平做好航行的准备之后，便急急忙忙地沿着航线出发了。 “做完这一票，贷款就还完了。”沈平已经开始想象着自己还完贷款，驰骋深渊，迈向人生巅峰。 很快，他就到达了指定的位置。 “环境是真好啊！” 贩子并没有骗人，这是一座极其美丽的岛屿，岛上植被茂盛，一座不高的石山屹立其中，雾气缭绕，宛如仙境一般。 岛屿上的遗迹也没有埋藏很深，在海岸边就能看到山中之中成片的遗迹。 “捡到宝了！” 以往探索岛屿时，很多遗迹都埋藏在岛屿的深处，甚至还有在火山口内部的，像这样极其明显，明晃晃地坐落在岛上的非常少见。 简直就是简单模式。 沈平迫不及待地上了岛，这一路上也没碰到什么危险，就像是平平无奇的山林，甚至让他感觉非常轻松。 山林之中的生物也都非常友好，都是一些小动物，看到他之后便远远避开。 沈平还有监测自己身体状态的遗物。 虽然这一路上非常轻松，但他还是时不时地拿出那件遗物，看看自己有没有受到什么未知的影响。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这是他探索了这么多座岛屿之后得出的结论。 好在，这段路似乎是真的很安全，很快他就来到了石山脚下。 遗迹是非常古典的中式楼阁，用一些极其巧妙的建筑方式依附在了石山之上，木质的结构架在延伸而出的斜撑柱上，就像是高高地飞在空中。 从石山上直接开凿而出的石梯蜿蜒向上，穿入云雾之中。 “还真是仙境。”一边小心地向上走着，沈平一边感叹着这个遗迹的美妙。 走到半山腰时，雾气已经非常重了，沈平闻到了那雾气之中淡淡的贝类腥味。 前方的道路慢慢变得模糊，潮湿的水汽还让脚下变得非常湿滑，沈平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他虽然欣赏着美景，但内心的警惕从未放下。 “这可是遗迹。”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异常。 沈平挑选的上岛时间非常讲究，此时正是清晨，当阳光洒在雾气之中时，一些难以察觉的虹光开始在雾气中出现。 他当然注意到了这些光，于是便停下了脚步。 这些光慢慢扩散，随后便慢慢凝聚，在雾气之中形成了一道道身影。 “这就是那贩子所说的幻象吧。”沈平心想。 身影逐渐变成了一些身披锦绣长袍的人形，他们的穿着都非常讲究，各种配饰一应俱全，甚至显得有些臃肿。 这些人形衣着无比华丽，与这如同仙境一般的石山十分契合。 “这些都是仙人吗？”沈平心中不由得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然而，随着那些身影慢慢凝聚完全，沈平却被他们吓了一跳。 这些身影的头部，都是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 怒目圆睁的虎鲸。 张牙舞爪的章鱼。 摇头晃脑的龙虾。 面带微笑的海星。 …… 这哪是仙人？ 这是海仙！ (本章完) 第171章 海市蜃楼 沈平捡起一根树枝，向着那些奇怪的仙人戳了过去。 树枝穿过“仙人”们的长袍，从另一边刺出。 “呼～” 果然是幻象，沈平松了一口气。 当虹光不再闪烁，这些仙人的身躯也完全凝实，身体无比精细，和真实的事物毫无区别。 就在这时，沈平发现高处的木质楼阁之上冒出了耀眼的金光，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屋顶的瓦片全都变成了通体金色，无比神妙。 与此同时，所有的仙人都在此刻突然抬头，望向那金光闪闪的屋顶。 他们的步伐十分统一，踏着最后一段石梯，向楼阁走去。 一边走着，这群仙人一边发出怪异的杂音，就像是气泡破裂和鳞片刮擦的组合，慢慢地组成一种窸窸窣窣的低语。 沈平一边监测着自己的身体状态，一边跟着这些仙人踏上了楼阁，来到一道刻有无数花纹的大门前。 大门也是木质结构，上方的花纹虽然杂乱无章，但组合起来之后却显得十分玄妙，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仙人们一个个排成队走向大门，抬起手，用两手的食指和拇指相交，摆出了一个规整的椭圆形，随后便直接穿过大门，伴随着一阵金光进入楼阁。 沈平站在最后好奇地观察着这些仙人们奇怪的行为。 他并没有因为这些都是幻象而为所欲为，而是乖乖排着队，等到所有仙人进门之后，他才来到大门前。 到了门前，他才发现这门上的玄妙花纹并不是什么文字或者奇怪的东西。 而是各种海洋生物。 这扇门就像一幅画卷，上面绘制了无数海洋生物的图案。 它们围成一圈圈，如同海面的波纹，由内至外不断地扩散开来，空白之处还点缀着一些沈平无法分辨的小图案。 沈平仔细观察着，发现这些海洋生物还有很多是他不认识的，长得非常奇怪。 他沿着中间一直向边缘看去，一圈又一圈，可是这些生物就像无穷无尽一般，永远看不到边。 沈平的视线靠近了大门边缘，又越过了大门边缘，看向了远方，那些图案一直存在着。 在楼阁的柱子上。 在紧闭的窗前。 在楼阁外的石山上。 在天空之中。 …… 这是一幅无限延伸的画！ 直到沈平被金光闪了一下，他才突然恍过神来。 “我刚刚怎么了？” 他记得自己看到了游弋在宇宙之外的鱼！ 这大门有问题。 越想越不对劲，沈平连忙拿出遗物，监测自己的身体。 没有异变，也没有扭曲，一切正常。 他长舒了一口气，打起精神再次看向大门中央，那一圈圈的波纹中间，是一个椭圆形的奇怪图案，就像一个橄榄。 沈平恍然大悟，原来之前那些仙人们比的手势是这个图案的意思。 找到了关键点，沈平连忙低下头，不再盯着那大门。 他把手抬了起来，学着之前的仙人们，用手摆出了那橄榄的形状。 突然，手指之中围成的圈中突然模糊起来，沈平好像透过自己的手看到一片蓝色的海。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前方传来一股突如其来的吸引力，就像从水中爬出来时被吸住的感觉。 于是他控制不住地向前跨了一步，穿过了大门，耀眼的金光晃过他的眼睛。 当沈平站定，从刺眼的光芒中缓过来时，已经站在一片灯火通明的巨大楼阁之中。 “怎么是晚上？” 沈平一眼就看到了窗外的星光点点。 无数仙人们汇聚在楼阁之中，高阁的灯火映照着他们奇怪的头颅，空气中弥漫着木质熏香，那低语声在这里也变成了一种沙哑的奏鸣，类似某种破损的古琴。 一时间，沈平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来到了另一片空间，还是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 刚刚穿过大门时的切身感受也并不像幻象。 想到这，他用还随身带着的树枝戳了一下身边的螃蟹仙人，不出所料又穿了过去。 而那仙人也没有任何反应，根本没有理会他。 “还是幻象。”沈平松了口气。 也许刚刚穿过大门只是因为自己学着那些仙人的手势，导致触发了什么机关，才把自己拉进楼阁的。 外面的星星应该也是幻象。 沈平正想着，却注意到那破损琴声愈发响亮，过了一会儿，所有的仙人同一时间望向了楼阁高处。 沈平顺着仙人们的目光看去，一个椭圆形的空洞出现在楼阁中央的高空之中。 随后，那椭圆形空洞突然填满了水，变成了一个蓝色的巨大橄榄。 沈平又感觉到了那种被吸入水面的感觉，好在现在这种感觉并不明显。 一位龙虾头仙人走上前，举起手，再次摆出了那橄榄的形状。 正当沈平疑惑时，他就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空洞之中的海面荡漾，吐出了一件金光闪闪的遗物。 遗物缓缓下降，来到了龙虾头仙人的面前。 龙虾头见状换了一个双手捧受的动作，将那遗物接到了手中，随后便慢慢向后退出，让另一位仙人上前。 “这是在发放遗物？”沈平心中突然升起这样一个奇妙的想法。 果然，沈平的猜想没错，这些仙人一个个向前，把遗物接到了手中。 他们不紧不慢地排着队，拿到遗物之后便谨慎地收了起来，之后就默默地走向大门，迎着金光离开了楼阁。 “这蓝色橄榄怎么会有这么多遗物？” 看着这些仙人一个个拿着遗物走了出去，沈平非常难受。 为什么这都是幻象？ 这就像看着宝山不能挖一样，沈平只能默默地拿出设备记录下这些遗物的模样。 “希望这些资料也能卖点钱，这么多遗物资料呢。”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直到所有的仙人离开了楼阁，沈平才不舍地收回了记录设备。 然而，天上的蓝色橄榄并没有消失，仍然静静地飘在空中，海浪翻涌。 看着那依然存在的蓝色橄榄，沈平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它底下，学着之前那些仙人一样做了个手势。 他很快也被自己的行为逗笑了，自嘲道：“我在干什么，明明都是幻象，还能也给我一件不成？”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所料。 海面荡漾，一件闪闪发光的遗物凭空出现，缓缓下落。 (本章完) 第172章 青铜杯 带着金光的遗物缓缓下落，沈平惊喜地看着这一幕。 他居然能够触发这蓝色橄榄的遗物赐予功能！ 难道这也是机关？ “能不能重复触发？” 一时间，沈平心中闪过了无数的念头，他更加确信自己买来这座岛的消息的确是明智之举。 金光缓缓下落，沈平已经举起双手捧着，打算接下这一件遗物。 遗物逐渐靠近，他也从金光之中看到了那遗物的样子。 那是一个青铜杯，做工精巧，像是某种装酒的器物，看起来非常古朴典雅，一看就不是凡物。 青铜杯转眼间就落到了沈平面前，他看准了位置小心翼翼地接了上去。 然而，意想之中的触感并没有出现。 青铜杯穿过他的手，掉到了地上。 周围的灯火也在变得模糊。 “赚点古董钱吧。” 随着早晨的浓雾消散，幻象正在崩毁。 很快，他就再次回到了楼下，沈平仔仔细细地搜了一圈，这遗迹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木质的桌椅，还有一些刻有花纹的用具。 有很多收藏家喜欢收集深渊之中的各种文物，他们会花很多钱买这种对于猎人而言毫无价值的物品。 沈平拿出记录设备，打算把幻象崩毁的过程也记录下来。 周围的一切重新变得模糊起来，先是看不清楚，再到变成虹光，越来越淡，变为淡淡的雾气。 再抬头一看，那蓝色橄榄已经消失不见，似乎是已经完成了任务。 沈平双手还未放下，他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空无一人的楼阁之中，依旧灯火通明。 沈平举着手，愣住了。 一些虹光出现在了星空之上，打破了黑夜。 窗外的星星还在闪闪发光，但沈平敏锐地察觉到了星空正在慢慢破损。 这一趟虽然收获不大，但是足以偿还贷款了，之前拍摄的遗物资料应该也能卖一点钱。 “先找找有什么收获吧。” 一道突兀的阳光射了进来，就像一颗子弹，打碎了虚构而出的空间，将整个世界打回了原形。 一时间，他百感交集，有点想骂人，又没有什么辱骂对象。 “我在干什么，怎么还沉浸其中了？”他苦笑了一下。 将一些易于携带的用具装进了背包，沈平决定离开楼阁。 沈平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了，在楼阁之间找了起来，因为那些幻象的原因，这楼阁里非常明亮，探索也变得非常简单。 再次拿出遗物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还是一切正常。 没过多久，沈平就看着灯火通明、干净整洁的楼阁变得破损不堪，阳光从楼阁上的破洞和毫无遮蔽的窗户射进来，刚刚的木香也成了腐烂的烂木头味道。 也没有什么诡异的奏鸣声，只有屋外叽叽喳喳的鸟叫。 幻象结束了。 沈平连忙把自己刚刚收集的古董拿出来。 哪有什么花纹，只有腐坏得破破烂烂的木头。 “这下收获也没了。” 不过沈平此时已经在大起大落之中释怀了，他打算这次靠着上传资料赚点小钱就满足了。 他又重新搜了一圈，这下楼阁变得更加干净了，除了各种烂木头之外什么都没有。 “唉，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本想着就这样返回船上，可下楼时，沈平却在楼阁中央看到了一件沾满灰尘和蛛网的东西。 那是什么？ 他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拿出照明设备小心地把脏污清除干净。 然而，眼前的东西却让他心脏猛地一跳。 那是一个青铜杯。 一個熟悉的青铜杯…… 沈平瞪大了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拿起树枝戳了过去，硬硬的触感令沈平的脑子瞬间无法思考。 这是真的？不是幻象？ “那蓝色橄榄真的回应了我的手势，真给了我一件遗物？” 为什么幻象里的事物会回应我？ 那些仙人难道是真的？ 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沈平立马把自己戳过仙人的树枝一扔，拿出密封胶囊把这青铜杯封存了起来，转头向门口跑去。 他这才注意到，这楼阁的大门早就因为腐坏没了踪影。 根本就没有什么大门！ 沈平急匆匆地冲下了石山，跑回了自己的船上，马不停蹄地返回了附近的岛屿基地。 “我要上报重要信息！” 他将自己记录的一切全都交给了官方，那青铜杯也被他上交了出去。 因为这段经历，沈平总觉得那杯子有点诡异，不太敢自己用。 一段时间过后，一位穿着西装的官方人员找到了他…… “沈平先生，我们反复地观看了你的记录，有挺大的收获，但还有一些事情要你配合。” 官方人员拿出了电子屏，开始播放沈平之前记录蓝色橄榄发放遗物时的录像。 “这些遗物，很多我们都见过。” 他一边暂停，一边指着那些金光之中的遗物。 “这件是我们两年前在收缩海发现的……” “这件是我们前不久才在岩刺岛上找到的……” “现在这件一直是官方在使用的遗物，五年前在禁锢海域的遗迹发现，最近还用来固定住海妖出现时的岛屿，非常好用……” “这件是……” 官方人员耐心地解释着每一件出现的遗物，不过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未知的。 “这是什么意思？”沈平十分困惑。 他得知这些事情之后，除了更加震惊与不解之外并没有想到什么其他的解释。 官方人员看着沈平，非常严肃地说道：“你所看到的幻象，并不是虚假的，也不是凭空捏造的。” “都是真的？”沈平不敢相信地问道：“不可能，那些都是幻象！我亲自试验过的。” 但官方人员如同惊雷的一句话让沈平愣在了原地。 “那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是历史的残影。” “历史的残影？”他喃喃道。 “是的，你看到的仙人也是真的，遗物也是真的，只是那幻象在某一时刻把之前发生的都重现了一次。”官方人员认真地解释道。 沈平顿时恍然大悟，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解：“如果是历史的残影，那青铜杯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也会获得一件遗物？” 听到沈平的疑惑，官方人员并没有及时回答，而是将一旁的箱子打开，里面正放着之前的青铜杯。 他看着杯子，有些凝重地说道：“因为你沟通了历史，按照那些仙人的方式与某种存在产生了关联，参与了他们发放遗物的‘仪式’。” “在不知不觉之中，你已经加入了他们，所以这遗物本就是赐予未来的你的。” 官方人员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青铜杯，放在了桌上。 “它在楼阁之中沉睡了无尽的时光，来到了你的面前……” (本章完) 第173章 过去之像 “我们派人到那座岛上看过了，那种奇怪的雾气就是让你陷入历史残影的原因。”官方人员解释道。 “可是我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啊？”沈平有些不明白。 官方人员摇摇头：“那种雾气只是通过光的折射制造出虚像，对你的身体当然没有任何影响，不过它为什么会把历史记录下来，我们现在还在研究。” 听完解释，沈平点了点头。 随后官方人员又询问了他很多的问题，包括在雾气之中的感受之类的…… “这杯子我们也测试过了，一切正常，你自己拿回去用吧。”官方人员把青铜杯推了过来。 沈平确认了一眼之后，便将杯子收了回来，不拿白不拿。 “在里面放入药品之后，就会复制出很多相同的药，但是只能是药品，中药西药都可以，判定比较宽松，水、白糖、盐这些都算，你可以再开发开发。” 官方人员甚至拿出了一份测试报告，交给了沈平。 “药？” “那蓝色橄榄和许愿泉真像。”莫灵突然有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 不过想到始源细胞的同时，莫灵也意识到这些“愿望”的实现往往伴随着可怕的代价，反正通过始源细胞许愿的都被坑得很惨。 两者都能够通过创造遗物实现“愿望”，可能深渊之中这种许愿型的遗物或者生物真的很多吧。 最终，岛上的那种雾气也被命名为蜃气，它能够重现历史之中的虚像，但是不会对人造成任何影响。 重现历史的虚影，还能够因此窥见曾经存在的生物，真是奇妙。 只留下愣在原地的沈平…… 原来，沈平之所以下到深渊，还这么拼，全身背满了各种贷款，是因为他的妹妹得了一种罕见病，需要吃一类特别昂贵的药。 …… 可是他家庭条件又太差，只能来深渊碰运气，看能不能发一笔财…… 记载戛然而止，关于沈平的事情也并没有细说。 “始源细胞应该也算一个。” “原来这就是蜃气。”莫灵有些感叹。 “沈平先生，不要尝试去弄清楚这件事，这是历史的必然，用好你的遗物吧。” 说完一句模糊不清的劝诫之后，官方人员就再次道别，推门离去。 “是的，感谢你的配合，我还有其他事情，先走了。”道别之后，官方人员便拿起箱子，准备离去。 除非用某种方式沟通了历史。 这就是蜃气的发现过程。 沈平拿着青铜杯的手有些颤抖，愣愣地问道：“它怎么知道，我需要药？” “等等！”沈平连忙喊住了他。 听完沈平的解释，官方人员叹了一口气。 不过沈平的经历实在是过于奇特，居然能够通过虚影沟通到过去，甚至还因此获取了一件遗物。 黎洛看完蜃气的记载之后，也松了一口气。 蜃气只会重现历史的虚像，并不会对人有什么实际的影响，本质上就是一种特殊的雾气现象。 说不定还能利用蜃气了解到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身边的虹光愈发地凝实，而且还在不断地扩散，开始覆盖周围的环境。 贝壳敲击的声音越来越频繁，凝聚成团的虹光内发出的声音也变得十分巨大，逐渐压过了水流的冲击声。 不仅如此，一道道人影开始从凝聚的虹光之中出现。 等他们慢慢凝实，众人才发现这些身影正是一只只壳人。 但他们面前，却有一只形状模糊的生物，无数的虹光想要重现它的样子，却怎么尝试都无法成功，水流的冲击非常不稳定，那生物的身躯也不断闪烁。 厚重的贝壳敲击声从那生物身上传来，而且敲击的速度越来越快。 这些原本断断续续的声音不停地加速，居然产生了某种声调变化的感觉。 最后甚至连成了一句话： “救～我～” 救我？这只奇异生物居然是在求救？ 由于水流的速度忽快忽慢，蜃气也极其不稳定，这群壳人的动作像是在加速一样，贝壳敲击的声音从他们身上传出，也同样受到了加速。 最令人震惊的是，这些加速后的声音人类居然能够听懂！ 原来壳人的语言并不是一种独立的语言，只是因为他们说话太慢，甚至分解成了一个个不同声调的敲击声，所以人类才分辨不出。 听到加速过后的壳人语言，老徐已经愣在了原地，不停地感叹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这耗费了绿洲城无数研究人员心血都无法破译的壳人语言，居然是如此简单！ 虹光形成了一道道加速得模糊的壳人身影，他们正不断颤动着，回答那巨大生物的求救。 “神，你怎么了？” 这无法看清的生物是他们的神？ 壳人的神似乎非常虚弱，缓缓地说道：“我被困住了，救我，救我。” 听到神那近乎绝望的声音，壳人们慌乱了起来：“神，要怎么救你？” 众人紧紧盯着周围的虚像，可此时这虹光却突然模糊起来，变得异常混乱。 “这里的蜃气很不稳定。”老徐无奈地说道。 当那些舞动的虹光再次稳定下来时，场景已经发生了变化，神那模糊而扭曲的身影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群心急如焚的壳人。 “走，去把外来者固定住！”一位类似首领的壳人对同伴们喊道。 虚像再次模糊，等到再次稳定时，刚刚那群壳人已经逃回了坟场。 “外来者太强了，我们无法固定，时间要到了，我们要告诉下一代。” “同意。” “同意……” 这些壳人纷纷赞成，于是壳内开始出现一些浓稠的液体，将自己分解，剩下的贝壳掉在了地上。 之后，便是一段很长时间的黑暗。 直到有一天，地下水道内发生了地震，坟场的位置发生了改变，似乎离地面非常近。 一道光刺破岩缝，射入了地下。 阳光照射在贝壳上，很快，这些贝壳之中慢慢长出了一些小型的壳人，他们似乎是壳人的新生儿，懵懵懂懂，出生之后就在坟场闲逛。 似乎这些小壳人没有什么智慧，只会在水流旁吃着找冲刷下来的小生物吃，然后啃噬着青苔，就像一只只毫无意识的野兽。 他们的身体似乎长得很快，在几分钟之内就变成了成熟形态，可是智商似乎却没什么增长，依然浑浑噩噩。 直到被阳光照射的贝壳碎片上升起一道雾气，随后便是虹光出现，开始慢慢重现之前发生的事情。 二代壳人们站在蜃气前，默默地看着一切。 无比地认真。 可惜的是，这里关于神的话语更加模糊，只有那属于上一代壳人的记录比较清晰。 新生的壳人就这样沉浸在了虚像之中。 当历史的虚像结束之后，一位二代壳人转过头，对同伴们说道： “走，我们去把外来者固定住！” (本章完) 第174章 壳人的循环 就这样，虚像不断地重叠着，壳人的历史也不断循环…… 当坟场因为地震靠近地面时，新生壳人就会从散落的贝壳之中诞生，他们长得很快，迅速就成长为成体。 也就是在这时，蜃气从被阳光照耀的贝壳之上升腾而起，开始重现之前这里发生的一切。 模模糊糊的神，看不清身形的最初一代…… 因为虚像的不断叠加，所以越久远的事情变得越模糊，直到最近发生的才会清晰起来。 每一代的壳人都会听到神那模糊的话语，还有前辈们给他们留下的经验。 他们并不是在做无用功，失败的前辈会回到坟场，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接下来的壳人。 “外来者会捕捉我们，如果失败要尽快返回。” “外来者在研究我们，被抓到之后自行分解。” 看完这些虚像之后，每位壳人都会学到很多，为接下来进攻人类打下基础。 老徐看着这些画面，瞪大了双眼。 一旁壳人的身影还在不断清晰，逐渐变得真实起来，这应该是不久之前的壳人历史。 “比较容易进入外来者堡垒的路线如下……” 虽然这些经验都是只言片语，但壳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总会有几句有用的。 随意将一块贝壳捡了起来，老徐将它放在了光下，让光芒将其覆盖。 老徐看得握紧了双拳，可是他又拿这些幻象毫无办法。 “原来他们是这样学习的，怪不得越来越聪明了。” 这些壳人已经在传授后代怎样夺取人类的运输车，再过一段时间的经验积累，说不定他们就会完全掌握这一套方法。 他蹲下身子，开始翻找起遍地都是的贝壳碎片。 尽管因为虚像的叠加导致某些画面被模糊，但大多数的经验都留存了下来。 它们碎裂的贝壳会制造蜃气，绿洲城的人们研究了壳人这么久，却没有想到壳人居然在死后还有这样的能力。 这些壳人不仅仅会传授后代进攻人类的经验，还会告诉后代各种设施的作用，让后代尝试去进攻这些具有特殊作用的设施。 虚像还在继续播放，壳人们的历史还在循环，他们已经开始教授后代怎么去利用人类的设施潜入，怎样有效地破坏绿洲城，技巧也越来越高深。 “他们在制造蜃气，或者说蜃气就是他们能力的一种！”老徐震惊地说道。 后代壳人似乎也能够接受这种加速过的信息。 因为虚像的不断叠加，后面的画面变得特别长，所以蜃气似乎在不断加速，好让后代壳人在有限的时间内掌握更多的信息。 这满地都是的贝壳也没办法清除，只要这些贝壳碎片一直存在，就会一直有进攻绿洲城的壳人。 一缕淡淡的雾气从贝壳碎裂的边缘上飘出，混入周围的水雾之中。 同时，这群后代壳人里也会出现一位领袖，负责组织起其他壳人。 谁能想到，这群生物就是和人类杠上了，甚至不惜牺牲这么多代壳人的生命。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神被困住了和他们进攻人类有关系吗？”李想衣不解地问道。 这也是众人都想要知道的问题，可惜的是那虚影太过久远，在不断地叠加重现之下已经变得过于模糊，甚至连神的样貌都无法看清楚。 壳人与神之间的交谈也是含糊不清。 难道是人类困住了他们的神？ “绿洲城囚禁过什么生物吗？”黎洛向老徐询问道。 听到黎洛的疑问，老徐沉思片刻，无奈地回答道：“那可多了。” 绿洲城发展到现在，肯定是抓过很多周围的生物，不管是绿洲之内，还是周围的沙漠之中，大多数都是作为研究使用。 但老徐又摇了摇头：“不过壳人的进攻很早就开始了，那时候绿洲城只是一个小小的监测站，也没有资源去囚禁什么生物。” 看着周围仍在重现的虚像，老徐叹了一口气：“这些壳人后代估计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进攻人类，但是他们还在遵循着祖辈的话。” 每一代的壳人，最后都会出现一位“首领”，带着同伴去进攻外来者。 他们前赴后继地向绿洲城涌去，一代又一代的壳人诞生在坟场中，又在坟场中死去，这么多年就只为完成一个目的——解救他们的神。 但却不知道他们的行为有没有意义。 真够悲哀的。 周围的虚像越来越真实，变得与现实毫无差别，莫灵甚至能看清楚壳人身上的灰尘。 蜃气的重现效果非常强，当视野浸入这些壳人身体时，还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内部的各种器官。 不仅能够看到，壳人的声音还有身上的腥味也能够重现。 这是一种全方位的重现，除了触碰不到之外与现实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应该就是最近的几代壳人了。”莫灵心想。 果然，又经历几次虚像重现之后，周围陷入了一片沉寂。 没过多久，四周就开始崩毁，虹光重新出现，开始变淡消散。 “要结束了。”众人也注意到了周围的变化。 崩溃的速度很快，那些虹光也迅速消失。 老徐捡起一块贝壳碎片，上面升腾起的蜃气已经所剩无几，断断续续。 可是周围的贝壳敲击声却没有消失，光带照射的边缘外仍然时不时地传来几声。 老徐疑惑地看着远方，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对着一旁的两人问道：“你们有什么从包围中逃脱的手段吗？” 两人听到，都是一脸困惑。 老徐只好继续解释道：“光不仅能触发蜃气，还能让壳人后代重新诞生，现在我们周围就有很多新生壳人，可能刚刚就混在那些虚影之中。” “虽然诞生在光芒之中，但是壳人却是一种避光的生物，虚影结束前他们就躲到了黑暗中，现在可能就在某处看着我们。” 老徐的话让两人都面露惊讶，不过他很快就又开始安慰起两人：“这里的危险度还是很低，说明不会发生什么危险，我猜是你们有什么逃脱手段吧？” 他自信地在黎洛与李想衣两人身上打量起来。 莫灵本来听到老徐的话，也在发愣，但转念一想，方块现在不就算一个“逃脱手段”吗？ “难道说的是我？” (本章完) 第175章 包围圈 “让我试试吧。” 就在莫灵以为老徐说的“逃脱手段”就是让方块杀出去时，李想衣发话了。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她看起来很不自信。 她伸手抓向背后的梭子，其中一根梭子发出亮光，冲天而起，紧接着就开始环绕着她，梭子上的白色丝线飞速射出，缠绕到了她的身上。 随着梭子的旋转，那些丝线开始迅速将她缠绕起来，把她变成了一个“蚕蛹”。 当梭子不再旋转之后，那包裹着李想衣的蚕丝也开始收缩变硬，紧接着就忽然爆开。 里面居然站着一只壳人！ 但壳人的背后依然插着很多根梭子，这些梭子上还缠着不同颜色的丝线。 这只壳人正“嘎达嘎达”地发出一些贝壳敲击的声音。 莫灵并不知道李想衣想要干什么，但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能够听懂壳人的语言。 “白色丝线，能够将人变成其他生物，但必须是我见到过的生物，我之前只见过虚像中的壳人，不过似乎成功通过判定了。”李想衣惊喜地说道。 李想衣变成的壳人伸手一抓，收回了半空中的光带。 那些嘈杂的贝壳声自动加速成了自己能够听懂的语言。 这片坟场之中站着密密麻麻的壳人，可是它们似乎还在疑惑着光芒为何突然消失，并没有注意到几人。 他看着自己布满贝壳的双手，有些惊讶。 说完之后，那带着白色丝线的梭子就朝着两人缠绕了过去，把他们两个也变成了蚕蛹。 “成功了，我把你们都变成壳人了，现在你们应该可以看到黑暗的之中的东西了吧？”李想衣问道。 “趁现在赶紧走吧。”老徐催促道。 “现在混在壳人当中，应该就可以出去了。” 李想衣此时的意思是让黎洛和老徐不要反抗。 可几人一动，就看到那些新生壳人开始转动头颅，看向了他们。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和正常的壳人完全没有区别？连他们的语言都能听懂？”老徐很是震惊。 李想衣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当新出现的两个蚕蛹再次爆开之后，又出现了两只面面相觑的壳人。 但壳人很快就没再继续盯着众人，他们似乎也不明白三人身上的衣物与背包意味着什么。 众人看向周围，变身之后的视觉器官确实能够看到黑暗之中。 老徐点点头：“这到底是什么能力？” “是的。”李想衣点点头：“我们现在说的其实都是壳人语。” 虽然变成了壳人，但是他们这三只壳人却非常特别，身上穿着衣服，身后还背着包，带着遗物。 “要是早知道有这样的能力，绿洲城也不用费尽心思研究壳人了。”老徐检查着自己的身体，有些感慨地说道。 虚惊一场。 这些壳人似乎还没有完全消化蜃气的信息，智商还是不高，没有怀疑起三位不同寻常的“同伴”。 几人继续朝着边缘走，这才发现整个坟场全都是呆愣愣的壳人，他们从光芒之中跑出来之后就站在黑暗之中，一动不动。 就在众人以为能顺利出去时，一声呼喊吸引了所有壳人的注意，正在偷偷摸摸往外走的几人也被吓了一跳。 “走！我们去把外来者固定住！” 听到这声呼喊，所有壳人们瞬间拥挤在一团，把准备离去的三人挤到了一起。 一位壳人站在高高的贝壳堆上，开始指挥起同伴。 “我们这次先不去外来者的堡垒里，先去把他们运输食物的车辆占领了，躲在食物里进入仓库，然后把仓库里的食物全部固定住。” “他们的食物仓库附近就是食堂，我们可以在食物放延时扩散贝壳，吃掉这些食物过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就会被固定住。” “这次要尽快分散开来，不要让人类发现，避开外来者比较多的核心区，可以躲藏在居民楼里，把一個房间里的外来者固定就可以躲在房间里很久……” 这位壳人首领耐心地讲解着各种入侵策略，明明他也是一位刚刚诞生的新生儿，但却讲得头头是道，似乎壳人们的智商也有很大区别。 底下的壳人大多都呆呆愣愣，只有上方的壳人首领显得非常活泼。 听到要在食堂里下毒，还要入侵居民楼，老徐急得不行，想要挤出去，赶紧返回绿洲城汇报。 可这些呆愣的壳人像石头一样把众人挤在中间，根本挤不出去。 那位首领所讲解的入侵方式也越来越阴险，他还打算让一些壳人去城外破坏道路和作物，这让老徐更加无法接受。 他终于忍不住了，抬手喊道：“不能这么干！” 这么一喊，所有壳人都给他让开了位置，突然看向了他。 就连贝壳堆上的首领也跳了下来，来到老徐面前，将他推了上去，紧接着首领自己也瞬间变得呆愣，在下面傻傻地站着。 一瞬间，所有的壳人都齐齐地盯着老徐，他一下成了众矢之的。 他也没料到，自己的一声大喊会导致这样的结果，站在贝壳堆上僵住了。 下方的黎洛两人也被老徐的行为震惊到了，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好在，老徐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迅速进入了状态。 “同胞们，我们不能这样做！” “我们的祖祖辈辈，已经为神做了很多，一直在尝试固定外来者，难道这样真的能解救神吗？” 他先把一个问题抛给了底下的壳人们。 这问题果然拖延了很多时间，壳人们瞬间陷入了沉思，他们似乎从来没有怀疑过祖祖辈辈一直在进攻人类的目的或者可行性。 终于，一位壳人回答道：“但是我们的祖辈一直在进攻外来者，我们也要这么做。” 老徐看着他，质问道：“为什么我们的祖辈做什么，我们就要做什么？我们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吗？就算把所有外来者固定住，神就有救了？” 老徐还是不停地抛出问题。 壳人会认真地思考每一个问题，可是他们局限的思维却会让他们陷入宕机，一直回答不出来。 不过思考了许久之后，那壳人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不知道。” “做了就知道了。” (本章完) 第176章 执念 听到壳人的回答，老徐也是一愣。 “我们这群人，根本撼动不了外来者，为什么还要做无用功呢？”老徐不解地问道。 虽然这些壳人的入侵方式很阴险，但顶多能造成一些伤亡，对绿洲城的运作造成一部分影响，完全无法将人类全部消灭。 清除完入侵的壳人之后，绿洲城还是可以重建设施，重新恢复运作，只要还有人在，就没有什么不能重新来过的。 反倒是人类还会更加警惕壳人的入侵，加强防护。 入侵过后，两败俱伤。 听到老徐的问题，壳人还是同样的回答：“祖辈都这样做，我们也要和祖辈一样。” 壳人对于祖辈交代的事情似乎非常在意，很是倔强，不管老徐怎么诱导，他们都说要遵循蜃气的指示。 他们不在意所做的事情是否有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够将神解救出来，也不在意自己会不会在入侵中失去生命。 新生壳人们在看过蜃气之中的虚像之后，大脑似乎只会思考一件事情——怎么完成任务？ “17天？”老徐愣住了。 这些寿命不长的壳人甚至就类似于一种工具，在不断践行着蜃气一直以来保存的执念。 壳人种族撞了南墙之后不仅不回头，还一直在想着怎么去撞能把南墙撞烂。 “是的。” “为什么时间不够，神已经被困了这么久，再困久一点也没差别吧？”老徐反问道。 老徐听到他的话，非常疑惑：“我们不是刚刚出生吗？” 原来这些壳人的寿命只有17天？ 怪不得他们不愿意发展文明，因为他们根本就发展不出文明。 “不是神的时间不够，是我们的时间不够，我们很快就会死了，还要给后代留下这次进攻的经验。”壳人认真地说道。 “还有17天，我们就会死。”明明是常识问题，但壳人并没有怀疑老徐，而是耐心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所以这些壳人才会这么看重蜃气所记载的内容，如果他们不遵循蜃气，就等于不遵循自己种族一直在坚持的事情。 这样明显不靠谱的建议却让底下的壳人思考了很久，随后他们才回答道：“时间不够，不行。” 莫灵听着他们的对话，顿时恍然大悟。 而现在这种执念就是要“固定外来者”。 或许，蜃气本来只是壳人种族传递自己文明的方式，可却反过来将整个壳人种族拉入了死循环，让他们在不断地重复之前的失败。 他们也许早就不在意神的安危，只是一直在坚守着蜃气执念。 于是他另辟蹊径，和底下的壳人讲起其他的进攻方法： “我们先在这里发展，等发展到足以撼动人类的文明水平，再去进攻人类行不行？” 难怪之前的壳人都那么着急地想要去进攻绿洲城，进攻之后又急急忙忙地给后代留下自己的经历。 老徐也听明白了，他根本无法动摇这些壳人的想法。 这是刻在他们思想上的烙印。 或者说，他们的文明载体就是一代代先辈留下来的蜃气，通过蜃气来连接不同时代的壳人。 而且在这个过程之中，那种执念也不断加深。 老徐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大概也明白了，这些壳人的执念根本无法改变，这就是壳人种族刻在灵魂之中的特质。 他又尝试建议让壳人们从正面进攻，降低绿洲城的损失，可是马上就被他们拒绝了，祖先的经验告诉他们这并不可行。 这些壳人虽然傻，但蜃气中的各种信息他们却完全牢记在心中，他们不会接受老徐那些完全不靠谱的建议。 见到自己的各种尝试都无法生效，老徐也显得非常无奈，不过他并没有放弃。 突然，老徐像是想到了什么，对壳人询问道：“我们进攻过核心区那个喷泉吗？” “没有，核心区很危险。”底下的壳人认真地回答道。 老徐找到了突破点，顺着这开始继续往下说。 “那喷泉是整个绿洲城的核心，只要破坏掉，整個绿洲城就会因此崩溃，所有外来者都会瞬间死去，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把他们全部固定住！” 老徐张口就来，反正这些壳人不知道那喷泉是什么作用，他就顺手使了一招驱狼吞虎之计。 “虽然核心区很危险，但我们也要去尝试一下，就算我们进攻那个喷泉失败了，我们也能给后辈留下经验。” “这次我们不固定其他建筑，躲着那些外来者，目标就是那个喷泉。” “等到夜晚的时候，我们通过水道直接潜入核心区广场，先用贝壳穹顶把广场包围住，然后直接进攻喷泉，这个提议怎么样？” 底下的壳人又陷入了思考，老徐的贝壳脑袋期待地望着他们。 没过多久，下方就传来了壳人们的赞同声。 “同意。” “同意……” 壳人们纷纷赞成，直到所有的壳人都赞同了老徐的建议。 但他们都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是等着什么。 等到一些壳人看向黎洛与李想衣，她们俩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也是壳人，同样需要发表意见。 “同意。” “同意。” 两人异口同声地答应道。 “出发！” 老徐的语气听起来非常兴奋，大喊一声之后，这些壳人就齐刷刷地朝着一旁的水道走去。 待老徐跳下贝壳堆之后，黎洛疑惑地问道：“你真的要带着这些壳人去攻打喷泉？” “为什么不呢？既能把一直制造危险遗物的许愿泉毁掉，又能减少这群壳对绿洲城造成的破坏。” “就算失败了，以后跑回来的壳人还会把喷泉的假消息散播出去，以后他们就会一直去攻打喷泉。” 老徐越说越高兴，胸有成竹地安慰道：“放心吧，这群壳人翻不起什么风浪，也不会有人员伤亡，我会看着他们的。” 他又话锋一转，问道：“你们现在集中精力，是不是能够感受到整个水道的水流脉络？这好像也是壳人的能力。” 黎洛两人连忙感受了一下。 “确实能感觉到。” 老徐点点头：“我发现了几个通往绿洲城人工水道的联通点。” 他举起手在面前凌空比划着。 “绿洲城的人工水道是我设计的，没有人比我更熟悉，我会让壳人直接潜入广场。” “让他们与许愿泉同归于尽。” (本章完) 第177章 壳人“首领” 老徐的理由让人无法反驳。 一边是一直在骚扰绿洲城的异类生物壳人，一边是可能会给绿洲城制造巨大危机的许愿泉，不管怎样，受益的都会是人类。 “放心吧，如果出现意外，我会立刻终止行动。”老徐自信地说道。 随后他就向前走去，来到了壳人的前方，俨然已经成为了壳人的首领。 “弟兄们跟我走！” 走过弯弯绕绕的水道，壳人队伍很快就找到了一处通往绿洲城人工水道的裂缝，老徐带着壳人们涌了进去。 “往这边！” 老徐很快就分辨出现在的方位，在下水道里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用大铁门封闭的洞口前。 “出了这个洞口，就能到达绿洲城公园。” “广场没有守卫吗？”看着空无一人的广场，李想衣不解地问道：“没人守着喷泉？” 一路上，还能看到之前地震留下的破坏痕迹，很多设施都已经损坏，还没来得及维修。 壳人们听到指令，听话地向广场涌去。 这公园的洞口外许久没有人经过，似乎因为之前地震的原因，没有人有心思来公园内闲逛。 “这段路都没有监控。”老徐突然对黎洛两人说道。 老徐站在巷口观察了许久，才对身后的壳人说道：“前面就是广场了，分散开来，用贝壳穹顶把整个广场封闭起来！” 老徐沉默片刻，一点也不掩饰地说道：“我之前想把喷泉炸了，然后绕过监控躲回家里，但还没实践。” 老徐点点头：“就是一个普通的广场，哪会有什么守卫？那喷泉现在也不喷发，就是一汪普普通通的水潭。” 黎洛小声地问道：“为什么绿洲城的下水道会做这么宽阔？还有专门的出口？” 一位壳人走上前，抓着已经生锈的门锁，贝壳沿着他的手覆盖了上去，瞬间将门锁挤碎。 “你怎么知道？”黎洛有些惊讶。 他带着壳人们偷偷摸摸地从洞口走了出去。 他指着广场上那些被地震破坏的设施说道：“现在还刚刚经历过地震，守卫应该都被派去守着外围的高墙了。” 先是从洞口外绕进了公园的树丛中，再从树丛来到了核心区附近的垃圾站，在垃圾站后方的小巷中穿行，最后站在了广场一旁的巷口前。 “这是原本的防空设施，以前的绿洲城会有很多空中的危险生物，它们会频繁地进攻绿洲城，后来绿洲城发展起来之后才逐渐变少。”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历史。 不愧是绿洲城的老人，老徐选择的路径特别隐蔽。 等待一段时间之后，老徐对壳人们下达了指令：“可以进攻了，到了外面不要散开，跟着我走！” 老徐摸着墙壁，有些怀念地说道“一开始这里就是设计作为防空洞使用的，后面因为城市发展才改造为人工水道。” 正说着，壳人已经将大门打开，外面正是夜晚，老徐看了看天色，向身后的壳人说道：“再等一会儿。” 原来如此，这的确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负责城内的应该是三支队，绿洲城发生自然灾害的时候他们要负责维护城内设施的，现在也没空来这里。” “许愿活动时负责守护喷泉的是官方的直属士兵，平时也不会负责守卫，他们人数也不多，现在不会在外面闲逛。” “其他支队更不用说了……” 老徐似乎对于绿洲城内的守卫调度也十分清楚。 “这也是为了炸喷泉了解的？”黎洛问道。 “不要说炸喷泉了，那叫作‘销毁’，销毁可能造成未知后果的遗物，这是调查队的职责之一。”老徐又开始纠正起黎洛的用词。 于是黎洛换了个词，追问道：“那就是为了‘销毁’喷泉，你才了解了这么多守卫的动向？” “没错。”老徐直接承认了，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他看向四散分开的壳人，对两人说道：“趁他们把广场封起来之前，赶紧先进去。” 说完就朝着喷泉走去，两人连忙跟上。 壳人的效率很高，广场周围很快就升起了一面贝壳墙，而且还在不断地变厚变硬。 “不要留下薄弱点！” 老徐沿着周围走了一圈，检查每個地方的贝壳墙有没有缺陷。 曾经想方设法打破穹顶的人，如今却成了制造穹顶的指挥者。 那时的穹顶是为了封锁住广场中的人类，现在却是为了阻挡广场外的人类。 “建造完外围之后尽快把顶部封上，这里的异常很快就会引起外来者的关注的！”老徐不停地催促着，壳人也卖力地制造贝壳。 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手脚并用，贴在了贝壳墙上，不断地让贝壳蔓延。 老徐敲了敲正在不断变厚变硬的墙壁，喃喃道：“比当时封住我们的那墙要硬多了。” 贝壳墙底部的根基建立好之后，墙根不断地扎入地下，顶部也开始向广场中心弯曲延伸。 这些壳人们被老徐催促着加快了速度，穹顶也在迅速地闭合。 “加把劲，上面也不能偷工减料！顶部也要做得一样厚，要防止外来者从薄弱点突破。” 这一瞬间，老徐就像一位真正的壳人首领，对外来者义愤填膺。 如果不是了解内幕，莫灵真的会认为老徐就是一位壳人“英雄”，正在带领着同胞们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可惜这都只是一场欺骗。 很快，穹顶就已经完全封闭，但老徐并没有让壳人们停下，而是让他们继续加固。 “还不够！再硬一点，地下也要完全封闭，外来者有从地下进入的方式！” 他甚至还仔仔细细地绕了一圈，似乎在用能力感受墙体的薄弱点。 “很好！留下几个人继续加固，其他人随我去破坏喷泉。” 老徐又是一声高呼，带着壳人们朝喷泉冲去。 “一起把这泉水固定住，用贝壳堵住所有的岩缝！” 老徐无比地了解这眼喷泉。 这是一眼间歇泉。 间歇泉之所以形成，是因为高温地下水汽通过岩缝上升到地面，随着温度下降，便开始凝结成水。 积蓄到一定时间之后，间歇泉便会喷发，所以才会有规律性。 封住岩缝，等于从根源上将泉水断绝。 老徐这是想要斩草除根。 (本章完) 第178章 斩草除根 老徐带着壳人围成一圈，蹲在尚未喷发的喷泉旁，将手伸进水潭。 贝壳顺着壳人的手臂向水中扩散，很快就到达了水底。 水潭并不深，贝壳沿着潭底不断地蔓延开来，很快就将整个水底都覆盖完全。 贝壳还朝着水潭的底部钻去，开始填补内部的岩缝。 坚硬的岩缝将一些深入其中的贝壳挤碎，但贝壳碎片却将岩缝死死堵住。 不断扩散的贝壳将碎片压实，向着深处压了进去。 很快，所有的岩缝都被树枝状的贝壳覆盖。 壳人们都显得非常疲惫，就算只是蹲着，已经有一些壳人开始摇摇晃晃的像是要倒下，力不从心。 刚刚制造穹顶已经耗费了他们很多体力，一只壳人能够制造的贝壳是有限的，现在封印泉水的贝壳已经开始断断续续。 然而壳人们还在坚持着，老徐也在不断催促。 他看着老徐，贝壳敲击声响起。 “就算我们这次回不去，也要把这个喷泉毁掉！” 不断地有壳人倒下，但他们都将身体倒向水中，利用自己的身躯继续堵住泉水。 壳人们听到这样的话，更加卖力了。 但壳人们并没有怀疑，而是坚定不移地遵循着老徐的命令，他们毫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一个个地开始支撑不住。 “同意……” 一时间，竟分不清那是壳人还是他们制造的贝壳。 “同意。” 原本还在不断鼓舞其他壳人的老徐，听到这位壳人的问题之后，愣住了。 老徐像是要榨干壳人们最后一丝力气。 那是属于他们的交谈。 那位曾经回答过老徐问题的壳人正蹲在一旁，身子已经靠在了一旁的护栏上。 “再加把劲！把喷泉破坏掉了，我们的后辈就再也不用和我们做一样的事情了！”老徐大声鼓舞道。 老徐仍在不断地给壳人们打着鸡血。 这些失去身体控制权的壳人像是玩偶一般跌入水中，贝壳顺着他们的全身蔓延开来，与自己的身躯混在一起。 贝壳的敲击声不断响起。 一些壳人就算倒在了地上，手依然还放在水中，手臂上仍在断断续续地施放贝壳。 他将老徐之前问过他的问题，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老徐。 “同胞们，把外来者，固定住……” “同意。” “为什么我们的祖辈做什么，我们就要做什么？我们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吗？就算把所有外来者固定住，神就有救了？” “你问我？” “是的。”壳人虚弱地回答道。 老徐面露震惊，这位壳人居然还在思考自己之前的问题。 “我不知道，你能告诉我吗？”这位壳人的半只身子已经倒在了水中，但还在追问着。 他明明对这一切产生了怀疑，可是却没有停止制造贝壳，这也让他的声音更加微弱。 “这些问题的答案，我没有从祖辈留下的经验里找到，我一直在想，也没有想明白，你之前这么问我，是因为你知道答案吧？” 老徐听着这位壳人的解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给壳人们打鸡血时一句接着一句的他，此时却愣在原地，瞬间卡壳了。 壳人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诞生以来，就只知道吃和闲逛，直到祖辈们出现，告诉我应该做什么，我就要去做，但为什么要去做，我根本不明白。” “他们说我该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说叫我去解救神，但是我连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那真的是我们的神吗？神到底是什么？我不明白。” “祖辈还告诉我，要用贝壳固定住外来者，要避开核心区、避开高墙、避开守卫，躲藏起来，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你说破坏喷泉就可以把所有外来者消灭，我就按照你说的做，因为其他同伴也是这么做的，我就算不这么做，也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的问题我想了很久，但是我并不聪明，没有想明白。”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感觉，我什么都不明白。” “我什么都不明白……” 一边说着，这位壳人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滑向水潭，坠落其中。 老徐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拉住他，手臂却停在了半空，僵住了。 周围依然是壳人们“嘎达嘎达”的交谈声，他们互相鼓励着，将贝壳蔓延下去，扎入更深的缝隙。 一片黑暗与寂静之中，这些诞生不超过一天的壳人们一個个坠入了水潭之中，迎来了他们的死亡。 从诞生开始，迷茫到死亡。 水潭之中漂浮着那些玩偶一般的死去壳人的尸体，他们在贝壳引起的水波之中荡漾。 那些仍在不断扩散着的贝壳，将它们主人的身躯挤得来回飘荡，就像浮萍一般。 老徐已经没了话语。 他默默地蹲在岸边，看着那些四散的贝壳。 穹顶之下，只有微弱的水流声和逐渐消逝的贝壳敲击声。 转眼之间，壳人已经所剩无几，他们在耗尽了力气之后，都会让自己沉入水中，让自己的身躯继续发光发热。 在断断续续的贝壳蔓延而出之后，水中的身躯便再没了声息。 很快，留在岸边的只剩下三位由人类变成的壳人。 远处维持着穹顶的壳人，也倒在了贝壳墙的旁边，他们也耗尽了自身所有的力量。 这一次诞生的壳人，居然都因为同样的原因死去。 这一次也没人会回到坟场。 他们费尽心血制造的穹顶，成了他们自己的坟墓。 李想衣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确定壳人都死去之后，背后的梭子再次飞出。 随着梭子不断旋转，几人的身上开始凭空出现一些白色的丝线。 这些丝线被梭子捆入其中，三人又变回了人类的样子。 她又唤出黄色的梭子，重新打出耀眼的光带。 水潭内狼藉的景象再次出现在几人眼前。 老徐仍在愣愣地盯着水潭中央那些壳人尸体，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直到黎洛打断了他的沉思。 “这下应该正合伱意吧？”黎洛看向死去的壳人和布满贝壳的喷泉：“同归于尽。” 但老徐却没有说话，双手微颤…… (本章完) 第179章 愿望 “怎么了？”黎洛见到老徐的状态有些不对，追问道。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老徐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想到了一些事情，人老了，总会想得很多。” 他叹了口气，站起了身子。 “一切都结束了，现在外面的人应该已经发现了穹顶，等他们破坏完穹顶之后，我们就可以出去了，但是估计要花点时间。” 老徐看着那厚实的贝壳墙，有些无奈地说道：“刚刚为了防止意外，造得太硬了，先等会吧。” 他似乎也有些疲惫，在一旁的护栏上坐了下来。 李想衣走到水潭边，看着那些严严实实的贝壳，有些后怕地问道：“破坏了喷泉，我们不会被抓起来吧？” 老徐则轻松地摆摆手：“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都是壳人干的。” “这些壳人的尸体才是重点，你们到时候就全推到壳人身上就好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们只是跟着壳人从地下水道里跑了出来，但是又被困在了广场上，不是吗？”老徐对李想衣眨了一下眼。 “好吧。” 当这些人影慢慢凝实时，老徐瞬间瞪大了眼睛，噌的一下从护栏上站了起来。 “老林，野外生存经验很丰富。” “……” 周围再次出现虹光，然后便是熟悉的变化，一些人影开始在穹顶内闪动起来。 “队长？” 因为穹顶之内完全密闭，那雾气瞬间扩散开来。 看起来那些碎裂的贝壳又开始制造蜃气了。 没过多久，喷泉之中碎裂的贝壳被李想衣的光带一照，又开始升腾起一阵水雾。 老徐指着其中一道影子，惊讶地说道：“那是队长！” “对，我们调查队的队长。” “大厨郭小妹，做得一手好菜，可惜后面去了黑塔。” 李想衣光带制造的阳光和水潭中潮湿的水汽再次满足了蜃气产生的条件。 “那是我，我那时候真愣。”他的脸上满是怀念，指着一位看着呆呆的年轻人说道。 他又指着其他的身影，开始点起了名。 李想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连连点头。 “要把光带收回吗？”李想衣见到蜃气又开始扩散，连忙问道。 “没事，留着吧，反正也都是幻象。”老徐淡淡地说道。 “发生什么了？”李想衣看到老徐一惊一乍的样子，连忙问道。 “医疗兵小王。” 老徐如数家珍，把这些人一一点了出来。 “这是调查队的虚像？”黎洛惊讶地问道。 老徐点点头：“没错，应该都是调查队的队员，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 没一会儿，当虚像继续凝实之后，一些声音也开始传来。 那位呆呆的年轻人突然看向天空，大喊道：“在天上！” 一旁的队员们连忙将手中的电筒照向天空。 那是一道穹顶。 曾经的穹顶。 光柱打到了这穿越时间的穹顶之上，老徐表情复杂地看向天空，这时的穹顶已经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现实。 两个时间点的穹顶在这一瞬间重合了起来。 “这是泉水第一次开放那天，也是我获得能力的那一天。”老徐的声音有些颤抖。 黎洛两人瞬间恍然大悟。 “跟着我，向这边冲！”幻象之中的队长正带领着所有调查队员朝着一边突围而去。 突破无果之后，他又让队员分散开来寻找薄弱点。 只有那位年轻人选择了一个特别的方向，正巧来到了泉水旁。 就在这时，那泉水突然喷涌起来，站在一旁的几人都能听到那水流的声音。 幻象之中的年轻人愣愣地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泉水化作的巨手抓到了水流之中。 几人连忙避开，但那泉水并没有溅到几人，而是从身上穿了过去。 “这是幻象，不用害怕。” 老徐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向着喷泉中走去，黎洛与李想衣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上。 几人穿过水流，很快就来到了一片由水流包裹着的空间，这片空间很宽敞，似乎比在外面看起来要大许多。 “原来这就是许愿泉内部。”李想衣感叹道。 她看着周围飞舞飘浮的水流，闪烁着金光的水滴，非常新奇。 年轻人正在与一位金色的小精灵交流着。 “你是遗物吗？这个时候把我抓进来做什么？”年轻人不停地东张西望，表情有些害怕，又十分着急。 “对，我是一件遗物，突然抓你进来很不好意思。”小精灵对他道了个歉：“我就是想问问，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老徐看着这一幕，像是幻痛一般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对着那年轻人喃喃道：“不要答应它……” 可他又怎么能影响历史之中的虚像，这些事情本就发生过，根本就没办法改变。 眼下，他只能无奈地看着曾经的自己循规蹈矩地走着那时曾走过的路。 “不可以撒谎哦。”精灵温柔地说道。 听到这，年轻人转头看向一旁金色的水流。 那金色的水流之上，正倒映着他的愿望。 老徐也看向了那水流，这也是他曾经的愿望。 然而，这愿望的画面却与他记忆之中的稍有偏差—— 画面当中，年轻人获得了强大的力量。 他随意地找到穹顶的弱点，将穹顶打破，还精准地找到了这次进攻中隐藏的壳人，如有神助。 他带领调查队击退了壳人，受到了众人的瞩目，一时间风头无两。 之后，年轻人总能在调查队遇到困难时挺身而出，找出问题的关键。 出任务时，他能随意地发现那些隐藏的危险，年轻人因此让调查队减少了很多伤亡。 在建设时，只要他察觉到哪里有问题，很快就会出现事故，年轻人连忙组织疏散，虽然建筑受到了损坏，但却没有人受伤。 他甚至能够观测天象，预测绿洲监测站即将遭受的极端天气，让还在外面种植粮食的队友及时躲避。 年轻人成为了调查队里最受瞩目的队员，成了建设绿洲城时无法忽视的主力…… 他靠着强大的力量做到了其他猎人费尽心思都做不到的事情——下到了深渊深处。 别人需要面对一大堆的危险，但他却在深渊之中闲庭信步。 满载着收获归来，在自己一手建成的绿洲城之中，享受着他人的崇拜。 名望、荣誉、地位、艳羡的目光…… 这些画面既是他的幻想，也是他内心最为极致的渴望。 画面不断变动，年轻人甚至利用计谋解决了进攻绿洲城的壳人们。 金色的水流之中，出现了倒在水潭之中密密麻麻的壳人尸体，与刚刚才发生过的一模一样…… 小精灵环绕着年轻人，那声音非常清澈与温柔，却又如尖刺一般扎入内心。 “所有找我许愿的人，都会忘记自己真正的愿望哦，执念越深，忘得越多。” “这是代价……” “你，接受吗？” (本章完) 第180章 失心 老徐看着那年轻人与小精灵的交谈，捂着心脏的手控制不住地狠狠抓了下去。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瞪大了眼睛，眼前这画面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这是我的愿望？”老徐控制不住地质问着自己：“我怎么会有如此幼稚的愿望。” 这一刻，他复杂地看着那位年轻人，但却又无能为力。 这就是曾经的他。 即使再幼稚，也是曾经的他。 老徐看着那金色的小精灵飞到年轻人面前，用手点了点他的心脏。 “好了！你的愿望会慢慢达成的！” “我给你的遗物是一颗心哦……” 当小精灵为年轻人实现愿望之后，那金色水流之中的愿望也不再显示。 失心者，原来他失去的不只是心脏。 两个时代的老徐，此时都捂着心脏，傻傻地站着，可是此刻的两人心中所想却是完全不同。 老徐摇了摇头：“没什么，这些事情本就是后悔也没用的，我只是没想到，原来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老徐听到这句话，瞬间愣住了，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年轻人也捂着自己的心脏，似乎是感觉到失去了什么。 老徐看着那一脸迷茫的年轻人，眼神之中充满了惋惜。 有什么办法呢？ “这都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黎洛见老徐似乎受了很大打击，走上前安慰道。 他看着那幼稚的年轻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精灵正认真地看着老徐，又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你的愿望完成了，还满意吗？” “你的愿望完成了，还满意吗？” 看到这一幕，老徐瞬间跳开，退回了黎洛两人身边。 一脸空虚。 他僵僵地转过头，看向小精灵。 老徐慢慢上前，用手放在了那年轻人的肩膀上，似乎是想要拍拍他，但手却穿了过去，拍到了空气中。 此时，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愿望。 老徐就这样目送着曾经的自己离开了这片伤心地。 金色的水滴穿过老徐的身体，他伸着手，不知道是想要抓住些什么。 小精灵飞到老徐的身边，平静地说道。 小精灵看着年轻人，操纵着水流将他卷了起来，送到了外面。 “这么多年以来，我也早就做好了承受代价的准备，我现在没伤没病，也没有受到什么扭曲，这不是很好吗？”老徐苦笑道。 但小精灵的目光还在紧紧盯着老徐。 “你不是幻象？”老徐质问道。 “我当然是幻象。”小精灵居然回答了老徐的问题。 这位处于历史虚像之中的小精灵，竟然能够和现实之中的老徐对话！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老徐一脸震惊地问道。 “我是实现愿望的许愿泉，这不是人类给我的定义吗？”小精灵歪了歪头，反问道。 “为什么你能够看到我？”老徐警惕地看着小精灵。 小精灵在天空之中缓缓飞着，又唤来一股金色水流，上面再次展现出老徐曾经的愿望。 “我本来就能看到未来，当然能够看到你。” 小精灵语出惊人。 “这不是我的愿望吗？”老徐怔怔地看着那些画面。 “这当然是伱的愿望，实现之后，你的未来当然就确定了。”小精灵似乎在说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你还把未来的许愿泉封住了，这我也知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未来的我会处理。” 未来的小精灵？ 听到这句话，老徐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小精灵在水流空间中不断地环绕着，又对老徐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你的愿望达成了，还满意吗？” 老徐并没有回答小精灵，依然还在警惕地望着它。 “就算任务已经实现了，以后也要多喝热水哦。”小精灵并不在意老徐的防备，而是温和地说了这一句话之后，便钻到了水流之中。 此时，不仅仅是老徐，在场的三人都已经满脸震惊。 他们都没想到，这次蜃气之中居然会有这么奇特的遭遇。 “我们沟通了历史？”李想衣后怕地说道。 “是的。”黎洛肯定道。 他们和记载之中那位蜃气的发现者一样，进入蜃气之中之后遇到了能够穿透时间发现他们的存在。 “那小精灵居然这么厉害，用贝壳封住喷泉真的能够奏效吗？”李想衣担忧地问道。 “出去看看。”老徐面色凝重，从刚刚那只小精灵的话语之中，可以听出封印喷泉并不能对它造成什么很大的影响。 “未来的我会处理。” 这句话一直回荡在几人的耳边。 一旁一直观察着的莫灵也不敢轻举妄动，这小精灵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本以为沟通历史只是一件小概率事件，但才第二次进入蜃气，居然就能遇到这样的事情。 莫灵刚刚一直在观察小精灵和金色水流的内部结构。 小精灵内部就像是一种光线编织而成的柔软毛线团，没有任何器官与核心，不像是什么生物。 而那些金色水流上的画面，不过就是小精灵体内的光线投影，水流只是普普通通的水流。 光线钻到水流之中，或是控制着水流上下翻涌，或是显示出画面，那些光线无处不在，小精灵似乎也并不是这东西的本体。 方块处于这片空间之中，就像在被一团光芒所包围，就算他想要发动传送，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小精灵与老徐产生了交流。 “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 一边想着，莫灵又控制方块跟着几人离开了喷泉之中。 蜃气仍在持续着。 年轻人正在喷泉外捂着心脏愣愣地站着，直到被队长喊了一声之后才缓过神来。 老徐的注意力也没再放在这年轻人身上，而是对黎洛两人说道：“这喷泉可能还有问题，小心点。” 说完之后便紧紧地盯着那起起伏伏的喷泉，十分警惕。 “保持着光亮，等穹顶被外面的人打破之后，蜃气自然会散去。”老徐对着李想衣说道。 李想衣连忙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莫灵，看着那发愣的年轻人，却生出一个奇妙的想法： “我的传送能够影响到历史吗？” 通过黑塔与马丁的时间之后，莫灵发现自己的传送似乎有独特的作用，能够穿透很多东西。 “如果连梦都能穿透，那历史可不可以呢？” 莫灵正思考着，那年轻人已经跑了起来，似乎是要去寻找穹顶的出口。 正想测试自己的能力，莫灵连忙跟了上去，但年轻人跑得太快，转眼之间就要离开他的视野范围。 莫灵又不想离几人太远。 情急之中，他选中了一块石头，扔到了那位年轻人的脚下…… (本章完) 第181章 触碰历史 年轻人被这突然出现的石块绊倒，滚到了贝壳墙边。 一头撞到了墙上。 可就是这一撞，让他感觉到这片贝壳墙似乎有所不同，连忙开始打量起来，表情愈发惊喜。 “找到了！” 莫灵看着这一幕，有些意外。 “真的能够影响到历史。” 但却又好像没有影响历史。 这种感觉非常怪异，明明是自己的主观行为，却就像命中注定一样，之前与马丁一起救人时那种宿命的无奈感再次出现在莫灵的心中。 这种强烈的无奈感似乎在阻止着莫灵再去干涉历史。 看着那兴奋的年轻人，莫灵叹了口气，连忙返回了喷泉旁。 士兵们听到声音之后，慢慢地走了过来，等到能相互看清身影之后，老徐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表明自己的身份。 一声巨响出现在调查队聚集的方位，一道突兀的光穿透虚像，直接照射到了几人的位置。 “蜃气在消退，外面的人打开穹顶了。” 他们也很早就注意到了李想衣的光带，朝着喷泉的位置进发而来。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顺着洞口涌了进来，他们一边警惕地站在洞口前，又一边扩大洞口。 鸡蛋碰到了如同岩石一般坚硬的贝壳，鸡蛋完好无损，贝壳却突然碎裂开来。 周围的景象在迅速模糊消失，蜃气顺着打开的洞口溢散出去。 开洞的位置，居然和从前一模一样。 “深渊调查三队，一级队员，徐建国！”老徐见到士兵靠近之后，大喊道：“我身边的是猎人黎洛和李想衣！” 没过多久，周围就开始出现虹光，原本的虚影变得模糊不清，就连调查队原本嘈杂的声音也开始听不清楚。 一位士兵拿着像是鸡蛋一样的遗物，往洞口边缘砸了过去。 老徐没去在意这些曾经发生过的情景，而是紧紧地盯着喷泉，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 洞口迅速扩大，蜃气也加快散去，能见度较高之后，士兵也开始一步步地向里推进。 “里面有人吗！” “那是石头鸡蛋。”老徐解释道：“能够把砸到的东西像是蛋壳一样砸碎。” 绿洲城发展到现在，对付壳人的手段越来越多，拥有的遗物也越来越强大，不会像曾经的调查队那样对于穹顶束手无策。 一位士兵将手臂上的设备对准三人之后，扫描了一下。 黎洛看到方块去而复返，也没有再询问什么，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方块总会到处乱飞。 几人仍在警惕着周围，人影不断晃过，调查队员们都聚集到了年轻人发现薄弱点的位置。 喊完之后便站在原地等待着。 “先出去！”士兵对着三人喊道。 紧接着就带着三人向出口走去。 出口仍然在不断地扩张，几人走到跟前，才发现洞口摆着几个高功率的探照灯，外面仍然繁星点点。 “里面的壳人已经全部死亡了，可以放心搜索。”老徐一出来，就对着洞口外的一名士官说道。 他还再次拿出了自己的调查队证件。 士官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想看，随后又无奈地问道：“老徐，你又搞了什么？” 听到这话，老徐当场一愣：“你认识我？” “绿洲城谁不认识你？”士官又看向黎洛与李想衣两人，劝诫道：“你们也跟着他捣乱？” “什么捣乱？我们这是阻止了壳人的进攻！”老徐非常生气，对着士官怒骂道。 “行行行，我们会自己调查的。”士官的态度非常敷衍。 随后他又叹气道：“地震还没结束呢，壳人又来入侵，真是麻烦。” “还在地震？”老徐惊讶地问道。 “是的，整个绿洲，各个地方都在小范围地震，有好多地方产生了地裂，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地质部门那边现在还一直在调查。”士官解释道。 他看起来非常疲惫，看来一夜都没睡了。 “现在绿洲城已经全城戒严了，你们尽快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避一下，别到处乱跑了，这里的事情以后再找你了解。” 士官这时候倒是非常负责，让几人尽快避难之后，自己就去亲自指挥士兵了。 “那不知原因的地震还在持续？”莫灵有些疑惑。 这地震确实来得蹊跷。 从刚刚士官所说的话来看，这是一种小范围的地震，持续时间很长。 “这不像是地震。”黎洛沉思片刻，摇摇头怀疑道。 可现如今又没有其他的解释。 “和地下水道那种地脉变动很相似。”老徐补充道。 几人一边远离广场，一边讨论了许久，甚至还查起了资料，可都没有类似的记载。 核心区的很多设施都因为地震而摇摇欲坠，有些路灯和椅子已经消失不见，可能是已经被地裂所吞噬。 但此时的地面却看不出任何痕迹。 和之前三人掉到地下水道时经历的相同，那种奇特的地裂会迅速消失，就像是大地突然被修补了一样。 几人正疑惑着，轰隆隆的声音突然传来，似乎是不远处就在发生地震。 地面也开始摇摇晃晃，但人还能站稳，这地震并影响不到这里。 “确实范围很局限。” 不过几人的表情还是很凝重，虽然这地震的范围很小，但见识过那诡异的地裂，没有人会不把这地震当回事。 那轰隆隆的声音还在持续，远处的房屋就像在海浪之中的轮船，摇摇欲坠。 不过绿洲城采用的建筑材料似乎都很好，这些房屋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只是看起来特别危险。 老徐还在细心地感受着。 “危险度还在攀升，到处都在剧烈变化，原本还是负值的地方也变成了正值。”他看起来非常担忧：“到处都很危险，绿洲城的危机也许才刚刚开始。” 此话一出，李想衣的表情有些发白：“是很大的危机吗？你们离我近一点，别走丢了。” “别担心，绿洲城的底蕴很丰富，再重大的危机也能够抵御，况且目前看来这只是自然灾害。”老徐安慰道。 “我更担心的是许愿泉。”老徐回头看向广场的方向，面露焦虑。 地震仍在持续着，似乎到处都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 “好像越来越频繁了。” “是的。” 一些地裂甚至蔓延到了众人附近。 老徐观察了很久，不解地说道：“不对劲，这地裂怎么没有消失？” 黎明快要降临，此时天色愈发地昏暗。 那地裂的轰鸣声就像一只只野兽的怒吼，在寂静之中显得十分突兀。 广场旁的地震结束了，可这道地裂却没有消失。 几人借着穹顶处散发的灯光仔细地观察着那道地裂。 漆黑的裂痕就像大地的一道伤疤，硬生生地将原本完整的路面分成了两瓣。 树枝状的裂缝一直从远处延伸而来，张牙舞爪…… 很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了下来。 一些似是烟尘的白点在晨曦之下显得异常明显。 老徐看着那地裂之中蒸腾而上的丝丝白点，突然大喊道： “这是蜃气！” (本章完) 第182章 蔓延的蜃气 “怎么会这样？”老徐盯着那地裂之中升腾而出的蜃气，喃喃道：“地裂是危险的，但是蜃气却是安全的？为什么会这么冲突？” 眼前的景象似乎让老徐很难理解。 他甚至不顾自身的安全，直接冲到了地裂的边缘，用手抓起那些潮湿的蜃气。 “安全的？”他一脸的不敢相信。 老徐的目光不停地在地裂与蜃气之间来回打量。 升腾而上的白雾越来越多，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之下将老徐包围在其中。 不仅如此，这白雾也开始蔓延开来，顺着地面开始迅速蔓延开来。 老徐眼看就要被蜃气吞噬，他连忙逃了出来，回到黎洛两人身旁。 “那地裂的下面，全是壳人的贝壳！我看到了！”刚一回来，老徐就说出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无比震惊的事情。 “现在报警的人太多了。” 不过那淡淡的虹光也开始在蜃气的边缘出现，随着蜃气四处蔓延。 “去哪了？” 此时，他发现那地裂还在不断地涌出蜃气。 莫灵连忙控制方块下落，想要凑到几人身旁，可是当他下落到地面附近时，已经没了他们的身影。 他从斗篷之中拿出自己的市民卡，直接点击了上方的报警按钮，可是许久都没接通，一直显示占线。 不过这对于莫灵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蜃气再浓郁也影响不了他的视野。 虽然莫灵的视野不会被浓雾所遮挡，可是那逐渐覆盖周围一切的虹光却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干扰。 “壳人坟场来到了绿洲城的下方。”老徐怔怔地说道：“不行，我得赶紧把这件事告诉警卫队。” 太阳升起，阳光钻入蜃气之中，折射出的虹光突然膨胀开来，莫灵眼睁睁地看着那虹光将黎洛几人吞噬其中。 那地裂之中散发出来雾气越来越多，迅速沿着地面扩散到各处。 “坏了。” “先别乱动！”老徐连忙提醒道，这突然起来的浓郁蜃气一下子遮挡了几人的视野。 老徐本想返回穹顶处亲自将自己的发现告诉那位士官，可很快蜃气就没过了几人的头顶，把几人吞噬其中。 能见度迅速下降，甚至连周围的事物都开始模糊不清起来。 可是许久都没有收到回复。 之前的蜃气也会覆盖黎洛几人的身影，可是当他们运动起来时，就会打破蜃气的隐藏，瞬间显现出来。 最开始还在一点点升腾而出的蜃气，此时已是像火山喷发一般，翻滚地喷涌而出。 “也不知道他们看不看得到。”老徐拿着市民卡的手焦急地晃动了起来。 老徐连忙又开始编辑起信息，发给了很多人。 这次的蜃气甚至比之前两次经历过的都要浓郁，浓郁得有些发灰，清晨的阳光照在浓雾之中，显得有些无能为力。 可是现在，过于浓郁的蜃气似乎将运动的几人也给隐蔽其中，不仅如此，就连声音也没了痕迹。 周围的一切都在迅速地改变，一瞬间莫灵已经分不清楚那是真实场景还是蜃气制造出的虚幻。 “太快了。”这次的蜃气扩散根本没有给人反应时间，莫灵心中非常焦急，但却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附近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莫灵连忙靠了上去，果然在一片虹光之中发现了几道身影。 莫灵立马飞到跟前，可是眼前的身影却非常怪异。 那并不是黎洛几人，而是几位穿着西装，提着公文包的上班族，他们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食堂的饭越来越难吃了，郭大姐在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差。” “那肯定，她的遗物可是能专门制造美食的。” “但是我听说那件遗物的代价是永远失去味觉，所有的美食都只能给别人尝到，如果是我，我可不愿意承受这样的代价……” 食堂？美食？ “他们怎么还这么悠闲？”莫灵刚心生困惑，就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是虚像！” 蜃气在回溯某天这些上班族们闲聊的景象！ 莫灵正想着，周围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那些原本随处可见的虹光也化作了无比真实的景象。 阳光洒落下来，天气非常晴朗。 人群交谈着，从方块底下穿过，转眼之间，已经变成了一个平常的早晨。 蜃气此时也已经消失不见，但莫灵知道，蜃气没有真的消失。 “这些都是蜃气。” 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莫灵有些恍惚。 刚刚还是浓雾漫天，转眼间就是阳光明媚。 热闹的人群凭空出现，刚刚闲聊的几名上班族相互招呼着，向着大楼走去。 这是早晨时的核心区，刚刚来到绿洲城时，莫灵看到过这样的情景。 周围的建筑以及设施还非常完好，完全没有受到地震影响的痕迹，历史的虚像正在将现实完全覆盖。 来来往往的人们大多都是早晨赶路的上班族，如果不是夹杂在其中穿着作战服的猎人，莫灵甚至会觉得这就是地球上熟悉的都市商圈。 莫灵此时并不打算轻举妄动，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地。 就在这时，远处出现了一队醒目的车队。 人群看到这引人注目的车队，都控制不住地驻足观看。 “是警卫队。” 之前刚来到绿洲城时，警卫们接送黎洛与李想衣的车就是同一种。 车队停到了一座塔型建筑前，正是之前黎洛汇报黑塔情报的那栋办公大楼。 “等等，这不会是我们刚来绿洲城的那个早晨吧？”莫灵突然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果然，一名警卫走了下来，招呼车里的两人下车。 那两人正是黎洛与李想衣，她们正好奇地观察着四周，随后便跟随着那名士兵进入了大楼。 “的确是那时候。” 莫灵那熟悉的感觉并没错，自己只是换了一个方位，重新地将这段场景看了一遍。 但总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 “好像少了些什么？” 有点不太对劲。 人群也完全相同，莫灵甚至还记得一些熟面孔。 车队里的士兵也都一模一样。 黎洛与李想衣两人也没有任何异常。 “到底少了些什么？”莫灵越看却觉得越怪。 突然，他猛地一惊，意识到了什么，一个疑问在脑子里轰然炸开。 “方块去哪了？” (本章完) 第183章 蜃气都市 莫灵记得自己刚来绿洲城时一直在车顶跟着，黎洛两人下车之后，自己也就跟了上去。 可是，自己在这段虚像里，完全没有看到方块的影子。 “方块消失了？” 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莫灵直接飘到了记忆之中那西装眼镜男的办公室的窗前。 楼层并不高，刚到这里，莫灵就看到了眼镜男带着两人进入办公室的一幕。 黎洛的身后，空空如也。 方块确实不见了。 莫灵看着这诡异的景象，心中疑窦丛生。 就在这时，马丁的那句话在他的心中响了起来。 “你是独一无二的。” 光滑而诡异的曲面，如同被极致地压缩着。 那虹光刚要形成实体，就会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气流打断，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冲击着蜃气，导致那里的蜃气一直无法凝聚。 大楼的另一边，正有一片模糊的虹光，一直在抖动着，似乎没有形成实体。 莫灵有些震惊，这种“独一无二”的特性，就连虚像都无法重现吗？ 如同石子跌入水潭之中一样，那虹光上翻出一道气流的波纹。 不管是梦，还是历史的虚像，都是独一无二的。 直到来到虹光附近，莫灵才发现这虹光的形状就像是一片薯片。 一旁的大楼突然变得崭新起来，侵蚀的痕迹荡然无存。 想不出结果，莫灵也只好把这诡异的景象先抛到了一边。 “太怪了。” 太诡异了。 莫灵尝试性地靠了上去，越过了这片虹光。 “是绿洲城的人们采取了什么措施吗？”莫灵心想。 因为现在有更加奇特的事情发生。 曲面的边缘刚要凝实的一瞬间就会被气流冲击，返回初始的虹光形态，导致这片虹光一直维持着这诡异的模样。 这是发生了什么？莫灵有些疑惑。 自己好像穿过了虹光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边想着，他一边向那扭曲的虹光靠近。 莫灵的行为打破了原本的平衡，片状的虹光被方块砸成了一团，稳定蜃气被瞬间搅乱。 一阵五颜六色的虹光闪烁过后，莫灵发现周围已经发生了变化。 楼下的很多设施也突然消失，就连原本还熙熙攘攘的人群，也都没了踪影。 或许说，是另一个时代。 “刚刚那片红光是两个虚像的交界处？”莫林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顺着大楼往里看，穿着西装的上班族减少了很多，大多数都是穿着作战服的猎人 “这又是什么时候？”莫灵可以从环境的变化里看出这是更早的时期，但却看不出这是何时。 大楼之中，一间会议室内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莫灵连忙控制方块靠到了窗前，想要了解一些信息。 一位像是会议主持者的老者撑着下巴，愁眉不展地询问一旁穿着作战服，面容严肃的中年士官：“徐建国是什么意见？” “他说许愿泉是安全的，但是非常抗拒开放，说他自己就是個例子。”士官平静地回答道。 老者摆了摆手：“不用管他的意见，只要知道那许愿泉是安全的就行了。” 老者又望向一位穿着白大褂，头发杂乱的研究员，问道：“研究所那边怎么看？许愿泉有没有什么隐藏危害？” “当然是有的。”研究员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电子屏解释道：“目前我们了解的，那许愿泉的代价就是让许愿者忘记自己的愿望，这可能会导致许愿者性格极大的改变。” “还有一点，如果不按照许愿泉显示的画面许愿，而是说谎的话，它赐予的遗物会有很大隐患，会有隐藏的代价。” “隐藏的代价？”老者对此非常在意：“仔细讲讲。” 研究员划动电子屏，将内容投放到了一旁的大屏幕上：“比如这样。” 屏幕上，是一位被手术床捆住的猎人，他正不停地挣扎，身上的毛正在不停生长，像是蚯蚓一样扭动着，肢干肉眼可见地开始萎缩。 猎人面目狰狞，一直控制不住地磨牙，甚至连牙齿都被崩坏了，满嘴鲜血。 眼中充满了血丝，头也不停地晃动，眼眶凹陷，一种难以理解的嘶吼从屏幕之中不断传出。 研究员有些怜惜地看着屏幕中的猎人，讲解了起来。 “这是警卫队的胡青，自愿参与了许愿泉的实验，在许愿时说谎，对许愿泉说自己的愿望是增强力量，许愿泉给了他一条项链。” “这条项链的的确确地增强了他的力量，而且效果比任何已知的遗物都要强，他的四肢力量达到了一种恐怖的强度。” 画面一切，出现了一个直径几十米的巨大深坑，深不见底，一旁的流沙不停地向内跌落。 “这是他一拳打出来的坑，现在沙子还没填满。”研究员心有余悸地说道。 画面再次切回那名猎人。 “但是因为说谎，在获得能力之后，他的身体就在往另一种生物变化，他自己也完全意识不到这一点。” “什么生物？”士官迫不及待地追问。 “穴肢。”研究员走到屏幕前，指着那猎人的身体：“全身都在萎缩，只有四肢在不停地膨胀，毛发也在异化，我们推测最后会诞生四只不同的穴肢。” “他现在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四肢的行动，因为他的力量太大，我们已经用‘手术床’遗物将他封印住了，再观察一段时间，可能就要实行安乐死。” 研究员说着，表情愈发严肃。 “这就是说谎的代价。” 听到这，在场的许多人都面露恐惧。 “许愿泉不能开放，太危险了。”士官捶了一下桌子，坚定地说道。 老者让士官先冷静一下，又对着研究员说道：“继续说，不会全是坏消息吧？” “当然不是。”研究连忙摇摇头。 “如果按照金色水流上的愿望许愿，得到的遗物会是一件能力优异的遗物，最关键的是这类遗物代价都很小，甚至有些可以忽略不计。” “那位许愿泉的小精灵对不撒谎的人类十分友好，你还可以和它商量遗物的能力和代价，只要符合你原本的愿望，它甚至会帮你修改遗物，而且还乐在其中。” 说到这，研究员面色有些古怪，他拿起电子屏，将一份影像资料投到了屏幕之上。 那是另一位自愿实验的猎人的遭遇。 (本章完) 第184章 导演 这位猎人是绿洲城里出了名的怪胎。 铭牌上的称号为“导演”。 导演随时随地都带着自己的摄像机，还总喜欢用摄像机死死对着别人。 而此次，他直接举着手持摄像机走进了许愿泉。 小精灵从一旁的水流之中蹦了出来，好奇地看着导演手中的摄像机。 “我领导叫我来记录许愿的过程。”导演发现小精灵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摄像机，于是认真地解释道。 “我知道。”小精灵不仅没有反对，还凑到了摄像头前：“我入镜了吗？现在我可不可爱？” 导演看了一眼摄像机，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我们开始吧！” “action！” “还满意吗？” 一旁的金色水流之上也出现了他的愿望。 这下正常了许多，导演满意地点了点头。 它举起摄影机一甩，瞬间变成了一个小巧的手持摄像机。 “我想要当一个深渊纪录片导演，记录深渊的危险与奇异。”他平静地回答道。 “你放松一点，正常来就好了。”导演看着小精灵这别扭的样子，忍不住吐槽道。 “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导演看着这巨大的专业摄影机，摇了摇头：“不太满意，这东西带着不方便，你应该知道深渊很危险的吧，这东西带着都跑不动。” “好！我会满足你的愿望。”小精灵笑着说道。 “好了！这是一件遗物摄影机，它只要对准任何一个人，就可以拍摄出这個人在深渊之中的所有经历，以第三人称的形式。” 小精灵自己喊了一声，突然转变了一个状态，换上了认真的表情：“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这不仅是为了纪念那些探索深渊的英雄，也为了警示所有小看深渊的人…… 双手向前一抓，一个巨大的专业摄影机出现在了小精灵稚嫩的手中，它飘在空中，艰难地举着，摇摇晃晃。 小精灵把这手持摄像机拿在手中转了几圈：“这下轻松多了，你试试看还合适吗？” “代价就是你要喂它吃胶卷，什么类型的都行，每次使用一卷就可以了。” “不要撒谎哦。” “别太做作，就当我的摄像机不存在就好了。”导演对着小精灵说道。 小精灵连连点头，按照导演的指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演”。 它字正腔圆地念着台词，似乎说话都标准了许多，但这样却显得非常装腔作势。 他一直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纪录片导演，拍摄深渊之中猎人们艰难冒险的故事，把深渊真正的恐怖和危险展现给外面的人们。 “好像是的，举起来好费劲。”小精灵赞同地说道。 导演将摄像机接了过来，把玩了片刻，赞叹道：“挺不错的，就是深渊里胶卷难找了一点，能换一个代价吗？不能换也无所谓。” “当然可以，我会让你满意的！”小精灵并不在意导演提出的请求，而是反问道：“伱想要什么代价？轻松一点的吗？要不我把代价改成倒点沙子就可以了。” “深渊二层的沙子挺多的，你应该很轻松就能找到。”小精灵兴奋地说着，似乎对自己的建议很满意。 导演思索片刻，又提出了一个疑问：“那我去了三层怎么办？” “也对哦，我都忘了，你要记录整个深渊的事情。”小精灵挠着头，又开始思考起来。 可是小精灵冥思苦想半天，都没想到什么合适的代价。 “算了，我把代价改成‘每次使用都要用手拍摄像机三下’吧，这样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导演点了点头：“很方便，不过这样会不会过于简单了？” “随便啦，反正都是我定的。”小精灵轻描淡写地说道：“还满意吗？” “很满意。”拿着摄像机，导演认真地回答道。 实在是不能更满意了。 “好，你要是满意了，那我就送你出去咯。”小精灵在镜头前飞来飞去，开心地说道。 但导演拒绝了它：“先别送我出去，我要采访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听到这非常离谱的请求，小精灵居然答应了，而且还十分兴奋：“当然可以！你问吧。” 看到小精灵如此简单地接受了邀请，导演也有些惊讶，不过他还是按部就班地开始提问起来： “你为什么要实现人类的愿望？” “因为我喜欢人类。” “许愿会有什么恶劣后果吗？” “不会，除非撒谎。” “向你许愿的代价是什么？” “会忘记自己原本的愿望。” 忘记愿望？ 听到这，导演感到非常疑惑，追问道：“我的摄像机已经把我的愿望全记录下来了，出去看到录像就会重新记起来，这代价有什么用呢？” 小精灵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想起来就想起来呗，反正代价已经支付了，你再想起来也不关我的事。” 它对此根本不在乎。 导演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之后，便对着小精灵说道：“谢谢，我采访完了，你送我出去吧。” “好。”小精灵点点头。 水流一卷，当画面再次变动时，已是在许愿泉之外。 屏幕上的内容到此结束。 看完这段影像，会议室鸦雀无声。 不仅仅是小精灵，就连身为人类的导演，行为都有点让人意想不到。 “因为导演的这段录像，我们才了解了更多关于许愿泉的情报，那件摄像机遗物我们也检查过，和小精灵说的作用完全相同。”研究员解释道。 “我们发现小精灵对于这些思想比较纯粹天真，没有什么恶意，不会撒谎的人态度都非常好，会尽力地完成他们的愿望，而且非常有耐心。” 听到研究员的这句话，老者一直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点：“开放还是要提上日程，绿洲城的人口越来越多，遗物是有限的，我们必须充分利用各种资源。” 然而一旁的中年士官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我还是不建议开放，许愿型的遗物，使用必须要极度小心，宁可不用，也不能去承担未知的风险。” “你怎么看？”老者把目光放到了研究员身上。 听到这，中年士官也看向了研究员，严肃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在场的众人也都齐齐望向了这位研究员。 一时间，他拿着电子屏的手居然抖了起来。 此时此刻，会议室之中，只有他一人是站起来的，其他的人都坐着，他在那些人的目光中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意思。 有的是好奇。 有的是鼓励。 也有的是警告。 呼～ 深吸了一口气，研究员终于下定了决心，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开放，但是部分开放。” “部分开放是什么意思？” “儿童优先。” (本章完) 第185章 儿童优先 “儿童优先。” 研究员有些结巴地说起了他的建议： “首先，儿童的思想纯粹天真，没有什么恶意，不会撒谎，比成年人更容易被小精灵接受。” “其次，现在的遗物缺少主要是因为新增人口导致的，让这些没有遗物的儿童提前获得遗物，就算遗物质量差，也能提前熟悉深渊。” “这些小孩子也会长大，这些遗物最后也会成为他们的战力，在深渊之中保护他们的安全，保护整个绿洲城的安全。” “还有，许愿泉的代价是忘记愿望，小孩子的愿望你们也知道，每天都不重样，今天要糖果，明天就要玩具，即使忘了，说不定过几天又能出现一个相同的，对性格不会有很大影响。” “甚至，他们刚出喷泉就会想起来自己原本的愿望，相比于成年人，儿童的执念不深，对于愿望的忘却也会更少。” “最后，让儿童去许愿，就算出了什么恶劣后果，也不会对现有战力造成影响……” 研究员越讲越流畅，越讲越有信心，再没了一开始的怯懦。 但有人听不下去了。 “够了！”中年士官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这是拿我们的下一代去赌博！” 但老者似乎并不想让大家考虑太久，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众人的思考。 只有中年士官一人，将手死死地扣在了桌子上，一言不发。 这一声怒喝，让研究员闭上了嘴，也让会场陷入了寂静。 他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在桌前坐了许久…… 片刻，老者率先打破了沉默，认真地询问起士官：“现在年轻一代的士兵，遗物持有率高不高。” “不过，现在的装备武器精良很多，很多以前需要遗物才能解决的问题，现在都能够通过科技解决，他们使用各种高精尖武器也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厉害多了……” 说完，老者自己就举起了手。 “好，赞同的占多数，从今年的喷发期开始，就让适龄儿童进入许愿泉，获取遗物，研究所负责主导这件事情，后续的安排细则再重新组会安排……” 看到这样的情况，许多人也慢慢举起了手。 “比我们那时候低很多。”士官不情愿地回答道:“他们大多都出生在绿洲城，没机会获取遗物，也没有我们那时候看到遗迹就冲进去的闯劲了。” 没有人说话，众人都在默默地考量着。 听到这句话，士官握紧了拳头，他已经大概明白了老者的意思，牙缝之间挤出了一句话：“会。” 老者缓缓地交代完事项之后，便拉开椅子站了起来，从中年士官身后离开了会议室。 研究员一直都没有坐下，张望片刻，也举起了自己的手。 “今天先到这吧，散会。” 会议室内的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出去，只留下士官一人。 他并没有看会议室内的众人，只是低着头，静静地看着桌面，似乎已经意料到了投票的结果。 老者听完士官的解释，点了点头，再次出口问道：“你觉得，拥有一件遗物，会让他们存活率高一些吗？” 会议室内又是一阵持续良久的沉默。 “赞同研究所建议的，举手。” 莫灵飘在窗前，默默地看完了这一切。 “这应该是十年前，许愿泉就这样在一场高层会议之中被决定开放，由儿童许愿的规矩也是在这时被定下。” “老徐的人生也开始转向，为此坚持了十年。” 莫灵有些唏嘘。 看完这场决定了绿洲城命运的会议，莫灵并不知道谁对谁错。 老者、研究员、士官三人都在为绿洲城着想，可三人的思考与选择却完全不同。 看着士官的表现，莫灵也明白了为何那些士兵都在默许老徐的行为，甚至还会暗中保护老徐。 莫灵本以为绿洲城高层开放许愿泉的行为非常欠缺考虑，但没想到他们也经历过一样的纠结。 绿洲城的安逸必须要有强大的力量支持，遗物就是获取力量最简单的途径。 “安逸也需要代价。” 莫灵飘在半空中，看着十年前的绿洲城。 这时的绿洲城还没有这么繁华，只有为数不多的高塔，设施也并不齐全。 路上的行人脸色还没有这么轻松，人们大多都面露凝重之色，走路时急急忙忙。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建筑正如火如荼地建设着。 视野有限，莫灵看不到远处，但还是能感觉到绿洲城此时相较于十年后还有很大的差距。 莫灵观察着，却看到不远处又出现了一片曲面虹光，和自己来到这里时穿过的一样。 “穿过那里，能回去吗？”一边想着，莫灵一边向那虹光靠了过去。 又是熟悉的感觉，一阵眩目的闪烁过后，莫灵来到了一片土质的空地上空。 “这又是哪？” 似乎是来到了更早的时间。 这里没有高塔，没有铺设的路面，也没有各种设施，只有一些类似铁皮搭建的简单建筑。 不过这些建筑虽然简单，但都十分干净，规划也特别整齐。 再也没有穿着西装的行人了，只有一些穿着老旧作战服的猎人来来往往。 他们或是背着巨大的包，或是拿着各种工具，每个人都非常忙碌。 “这应该是更早的绿洲城，或者说还是绿洲监测站的时候。”莫灵很快就搞清楚了这里的状况。 没想到蜃气居然在重现这个时期的虚像。 事到如今，他已经经历了三個时代，这些时代都是用那种曲面虹光来连接，只要越过虹光，就能来到其他的时代。 “似乎不同区域的蜃气，重现的时代并不相同。” 或许是蜃气的浓度不同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虹光交界处那诡异的气流流动更像是浓度不同造成的分割。 “不像是人为的。” 莫灵猜测，因为绿洲城那诡异的地震是在小范围内爆发，所以产生的蜃气只会覆盖地裂附近的区域。 这就导致了不同区域的蜃气浓度完全不同，呈现出了不同时代的虚像。 而两股蜃气的交界处，就形成了那种奇怪的虹光，一直被气流夹杂着，无法凝聚成虚像。 莫灵向着一处虹光飞去，观察了起来。 虽然虹光非常眩目，但透过虹光，莫灵还是能看到一些蜃气在其中不停卷动，这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 就在莫灵认真观察时，一只白色的飞鸟突然从虹光之中窜了出来。 直冲方块而去。 莫灵本就十分警惕，见到这状况，被惊得直接从方块里扔出了一个罐头，挡在了飞鸟的面前。 可他没想到，这来自于未来的罐头，却生生地砸到了飞鸟的头上…… (本章完) 第186章 不一样的选择 遭遇了飞来横祸的飞鸟扇动着翅膀坠落而下，好不容易调整好身子，却直直地撞到了一栋建筑的窗口之上。 啪！ 一滩难看的血印留在了窗上。 “坏了，又干涉历史了。” 莫灵连忙朝着窗口飞去，想看看自己到底造成了什么影响。 可到了窗前，却看到了房间内三人面面相觑的景象。 队长、医生、年轻的老徐。 又是这样。 既影响了，又没影响。 这种奇特的感觉再次在莫灵心中出现，他连忙控制方块拉远。 命中注定的无奈感又开始从内心爆发而出。 不一会儿，莫灵就飘到了一滩清澈水潭的上方。 见到这一场景，莫灵也很快就猜到了这大概是什么时期。 谁能想到乱丢垃圾还有这样的危害？ 被那种奇怪的感觉催促着，莫灵控制方块拉上了高空。 这好像是历史的某种保护机制，会让所有干涉历史的人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逃避感，强迫着人远离，不再去影响历史的进程。 不过，莫灵发现自己又来到一片陌生的地方，这里似乎比之前还要久远，飘了很久，都没看到什么建筑。 看着这略显熟悉的水潭，他立马就认出了这是平静期的喷泉。 这也让莫灵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人类此时还没有发现绿洲。” “不能在这里久待，自己的行为对历史的影响太大。”想到这，莫灵找到一个附近的虹光曲面，飞了过去。 不过莫灵自始至终也没想过，自己丢出的罐头居然也能砸到过去的鸟。 甚至有可能是人类还没有发现绿洲之前。 这时候水潭还没有被人为地保护起来，周围没有护栏，也没有什么路面，水潭旁就是一滩泥泞。 “这是绿洲城建立之前？” 这一次的影响更甚，说不定就是自己的行为让老徐和其他调查队员之间产生了隔阂。 “又是相同的感觉。” 就连之前那些老旧的铁皮建筑都没看到，只有一片片荒芜的草地。 再看周围，一片荒芜，荒无人烟。 莫灵在附近飘了一段时间，都没发现人类的踪迹，这就是一片绿洲之中的空地，平平无奇。 “老徐的命运被我的行为改变了两次。” 莫灵越想越愧疚。 “这又是什么时代？” 等穿过闪烁的虹光，莫灵心中那种强烈的逃避感才稍稍减缓。 然而，就在这时，一队身影闯进了莫灵的视野之中。 那是一队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调查队，他们全身都沾满了沙砾，显得土黄土黄的。 衣物之下大多是疲惫的脸，行进时也显得有气无力。 不仅如此，还有许多带着血迹的伤员，经过简单的包扎之后便歪歪扭扭地跟着队伍，显然是医疗条件也很差。 甚至还有一些人躺在担架上，被其他队员抬着。 调查队的装备也显得十分老旧笨重，磨损率很高，一看就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这儿的。 “队长，前面有水源！可能是淡水。” “好，去看看，能不能驻扎，这应该是一片绿洲，可以作为临时的据点。” 为首的青年面带兴奋，连忙招呼着队员上前。 这些队员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饮水了，嘴唇发干，他们急急忙忙地冲到了水潭前，尝试性地捧起一点水来。 “队长！是淡水！” 久旱逢甘霖，这声激动的大喊唤醒了所有人的活力。 “先检测这水能不能喝！”队长也控制不住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但最终还是压抑下了自己的渴望。 “检测设备坏了，队长。”一位戴着眼镜的队员说道：“之前被沙暴袭击的时候损坏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深渊之中，不能碰任何未知的东西，这是调查队的规矩。 更何况还是要喝到肚子里的水。 调查队之前经历过水中的寄生虫，经历过带有某种特殊毒性的水，甚至经历过伪装成水的生物，它们会替代人体内所有的水分，慢慢将人类转化为他们的奴隶。 更不用说这片突然出现的绿洲，还有这恰到好处的水源了，就像是有人特意放在这里一样。 深渊里这些看似平常的事情可能转眼之间就成为某种潜在的隐患。 这些无声无息的杀伤比肉眼可见的危险更加恐怖。 眼镜队员见众人都不说话，于是小声地说道：“队长，这个时候不是纠结能不能喝的问题，保命要紧，但是我有一个建议。” “你说。”队长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可以先让几位伤员喝一下，如果他们喝了之后一段时间之内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再……” “够了！”一位年轻人站了出来，怒斥道：“你这是拿我们的同伴去赌博！” 这位仗义执言之人，正是年轻的老徐。 被这么一怼，眼镜队员无话可说。 队长也摇了摇头：“再找别的办法吧。” 然而这时，一位担架上的年轻伤员举起了手：“赞同让伤员先喝水的，举手。” 一时间，所有的伤员都齐刷刷地举起了手。 而所有没有负伤的队员，都在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人举起手。 “队长，伤员全部同意，选几个人去喝水吧，我算一個。”躺在担架上的这人虽然声音有气无力，但说话却是无比坚定。 这人正是莫灵之前看到过的中年士官。 现在的他还年轻，可是那让人不容置疑的语气却与很多年之后的他一模一样。 队长面色复杂地看着年轻的士官。 本以为队长就要顺势同意，但他的选择却让所有人都没想到。 “否决。” “全体调查队员，否定的占多数。” “所有还有活动能力的队员，等会儿都分散开来，没有遗物的在绿洲之中寻找熟悉的植物，收集汁液，有遗物的组队猎取动物，还有一部分人留下来搭建帐篷……” “按照我说的做。” 听到队长的话，队员们先是一愣，而后便都松了一口气，拿起装备四散开来。 只留下僵在原地的伤员们。 “为什么？”担架上的年轻士官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是队长。” 队长走到年轻士官的担架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本章完) 第187章 绿洲源头 这是调查队刚刚进入绿洲时发生的事情。 莫灵并不知道那时的调查队还经历过这样的纠结，之前老徐述说这段经历时都是轻描淡写地略过。 “万事开头难。” 在绿洲建立一个据点，比发展据点更加困难。 各种各样的条件限制，各种各样的未知隐患，深渊之中也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这些定居下来的人们要不断地排除隐患，时刻都保持着高度警惕。 “没有绝对的安逸。” 绿洲城安逸的代价可能无法想象。 水潭旁还有一道虹光，非常显眼，莫灵担心自己继续待在这又会干涉到调查队的历史，于是连忙向那虹光钻去。 “不知道这次又会跑去哪。” 莫灵控制方块飘了一段时间，发现周围都是完全相同的沙丘，沙丘底部也没有什么水分。 莫灵记得，绿洲周围的环形湖是咸水湖，现在这里原本并不是海，那湖中的水是怎么来的？ 刚出现，莫灵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是绿洲吗？ “这是绿洲出现之前？” 蜃气居然在重现绿洲出现之前的景象？ 明明在呼啸的沙暴之中，但莫灵感觉不到任何冲击，还是平平静静地飘在空中。 沙漠？ 莫灵还能听到方块外呼啸的风声和沙砾碰撞的摩擦声。 虹光闪烁，越过光芒，莫灵来到了一片沙漠之中。 “哪来的沙暴？” 不过那些沙子却无法对方块造成什么伤害，它们都只是幻象。 转眼之间，那沙暴就把方块卷到了中央。 莫灵有些惊讶，蜃气的能力似乎比他想象之中要厉害许多，绿洲的形成可是要成千上万年，蜃气居然照样能重现。 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可疑的河流与地下水道。 就在莫灵疑惑这沙暴从何而来时，一阵有节奏的震动传来，整个沙丘上的沙砾都被震得跳动起来，一颗颗沙子像是筛子上的米粒，随着震动有规律地舞动。 就在莫灵纳闷时，方块周围突然扬起了沙，一阵突如其来的沙暴向方块吹来。 不过具体的时间也未知。 根本没有什么绿洲的踪影。 只有沙子。 平平无奇的沙子。 这阵沙暴出现得非常突兀，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没有任何预兆。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莫灵正想着，就看到远处一个巨大的黑色墙壁向他靠近，硬生生地撞到了方块之上。 这本该是幻象的黑色墙壁，居然能够触碰到方块！ 完了。 方块直接被这黑色墙壁撞到了空中，莫灵连忙蜷缩起身子，抱紧了自己的头部，想要防止自己被金属壁撞到。 可是在空中旋转了几圈之后，莫灵并没有感觉到碰撞感。 发生了什么？ 莫灵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空中。 他感觉自己手上的触感有些不对，仔细地摸了摸，才发现自己的头又变成了方块。 就像操控方块时一样，莫灵发现自己可以操控自己的身体飘在空中，刚刚的冲击也没给自己造成伤害。 “又成了方块人，那墙壁到底是什么东西？” 居然能把自己撞成方块人？ 莫灵连忙向下方看去，当看到那黑色墙壁的本体时，他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震撼。 那是一只龟！ 一只像是山一样，巨大无比的龟！ 虽然样貌与龟类似，但它却长着鸟的头部，蛇一样细长的尾巴，鸟头的眼珠正滴溜溜地转着，看向刚刚受到冲击的部位。 满是裂隙的龟壳之上正不断地流下海水，浇灌到一旁干涸的沙漠之上，流淌的水流正好围绕怪龟，形成了一道圈。 怪龟似乎因为刚才撞到方块，所以停下了脚步。 环顾四周之后，它开始在原地挖起了坑。 这是要做什么？ 莫灵小心地向下飘去，想看看怪龟想要干什么。 怪龟还在挖着坑，它似乎非常着急，也对周围非常警惕，最关键的是，它注意到了靠近的莫灵。 “你要做什么？”如同贝壳敲击一样的声音从怪龟口中传出。 这让莫灵大吃一惊：“你能看见我？” 发声手环适时地发出了莫灵的疑问。 “不要靠近，快离开！”怪龟的语气非常严肃，但它却没有停下挖坑的动作。 莫灵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在不经意之间干涉了历史。 这只怪龟本来可能是要走到其他地方去的，却被自己这么一撞，留在了原地。 也许自己与怪龟的对话也会影响到未来也不一定。 但莫灵看着这巨大的龟，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这怪龟肯定与绿洲城的起源有关。 龟壳上流淌下来的海水，看起来就是绿洲周围那圈环形咸水湖的起源。 怪龟发现眼前的方块人还在发愣，背部一阵晃动，龟壳之上缠绕着干枯海草的藤壶居然开始运动起来。 “防御！” 随着怪龟的一声呐喊，背部的藤壶之中钻出了许多壳人，他们急急忙忙地跑到了龟壳的前方。 “神！你怎么了？”这群壳人刚刚来到龟壳前方，就开始询问起怪龟。 这怪龟居然是壳人的神？ 原来那壳人坟场蜃气之中的巨大虚像就是这怪龟。 蜃气无法重现它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怪龟的体型太过庞大，无法完全重现。 “防御，防御前方的敌人。”怪龟此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莫灵有些奇怪，它现在的状态似乎不太对。 “神，敌人在哪？”壳人在龟壳边缘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莫灵的踪影，他们似乎看不到空中的方块人。 怪龟此时也没办法告诉他们，只能虚弱地喊道：“在前面，在天上，在……” 它虚弱的样子让壳人们更加心急如焚，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龟壳上乱转。 “我们找不到敌人，神，敌人到底在哪？”壳人一边寻找着，一边绝望地对他们的“神”诉苦。 还有一部分壳人，开始制造贝壳覆盖怪龟的背部，贝壳越堆越厚，像是在制造什么防御工事。 这些壳人的数量很多，制造贝壳的速度也很快，借助那些原本就存在的藤壶，贝壳的蔓延非常迅速，没过多久就在怪龟的背部制造了厚厚的防御工事。 不仅如此，利用那种藤壶，这些壳人好像能无穷无尽地制造贝壳，速度也比莫灵之前见过的要快许多。 贝壳迅速地将龟壳上的所有东西都“固定”住，把所有东西都保护了起来。 这些快速产生的贝壳甚至压得龟自己都有些站不稳。 “这不是在坑他们的神吗？” 虽然做了很多举措，但这些笨拙的壳人还是看不到莫灵。 “你到底在干什么？” 莫灵此时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求知的欲望压过了一切。 此刻，怪龟似乎终于意识到，眼前之人没有什么恶意。 一声无力的回答从怪龟口中响起。 “我，我在产卵。” (本章完) 第188章 龟与眷属 产卵？ 听到怪龟这句话的一瞬间，莫灵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怪龟看起来这么虚弱。 此时，莫灵也不再纠结自己与怪龟的交流是否会影响历史，他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产卵？” 莫灵看着这一望无际，环境恶劣的沙漠，十分困惑。 而且这还是未来绿洲的位置，它的产卵又与绿洲有什么关系？ 怪龟还在用它那带着利爪的后肢挖着坑，想把自己的后半身埋在其中。 它一边挖着，一边回答了莫灵的问题：“因为我们必须在陆地上产卵。” 陆地？ 这只怪龟是从海里来的吗？怪不得它的身上的缝隙里装满了海水。 可是，这无尽沙丘之中哪来的海呢？ “你之前一直在海里？”莫灵问道。 无序沙丘之中吞噬一切的沙暴。 伴随一路的死亡，这些新生旋龟会在沙丘之中将龟壳磨得越来越硬，极少数的幸运儿能够躲避掉所有的危险，去到深渊三层。 怪龟的声音十分疲惫，但它还是尽力地与莫灵讲述起了关于它们种族的故事。 这个时候，它们还非常弱小，龟壳上也没有壳人。 这些新生旋龟不会反抗猎食者，也不会躲避危险，只会一个劲地爬向海洋的方向。 它们会在深渊二层的沙坑里诞生，钻出蛋壳，爬出深深的沙坑，缓缓地爬向深渊三层的深海之中。 掠食、逃亡、生长…… 他们也不甘于随波逐流，想要找到一個相对安稳的栖息地。 当旋龟逐渐强大之后，会反过来庇护壳人们，每一只旋龟都会慢慢拥有很多壳人。 入海之后，才是旋龟一生的开始。 它们一般被其他智慧种族称为旋龟。 “是的。” 翻涌在滚烫热沙之中的猎食者。 于是壳人发现旋龟之后，会在旋龟的背上制造藤壶，作为自己的家，他们还会保护着旋龟的生存。 等到长大到一定的尺寸之后，它们就会受到壳人的依附。 刚从沙丘之中爬出来时，它们的甲壳甚至还是柔软的，没有任何保护能力，思维也浑浑噩噩。 …… 壳人原本是一种漂浮在深渊三层之中的种族，相比于很多生物来说，他们非常弱小。 整个深渊三层，都有它们的踪迹，但是数量特别稀少，基本上见不到什么同伴。 在这个过程中，它们会遇到很多危险： 盘旋在高空上的巨型鸟类…… 壳人的寿命太短，在一代代的循环往复之中，随着旋龟的体型越来越大，他们也会忘记自己的来历，认为龟壳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 最后，他们会将旋龟视为他们的神灵，逐渐成为旋龟的眷族。 这是每一只旋龟与壳人族不可避免的宿命。 当身体逐渐成熟之后，旋龟已经十分庞大，这个时候它们就会开始寻找可以繁衍后代的同伴。 随后，它们就会爬上岸，来到深渊二层，走过自己曾经走过的路，来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产卵。 这时候，已经把旋龟当作神的壳人一族会拼死保护着它们，一直到它们产完卵，再次回归海洋。 而这些被埋入沙丘的旋龟卵，在诞生之后也会遇到同样的困境，直到经历无尽的磨难之后，返回大海。 这就是属于旋龟一族的生命循环…… 这只旋龟平静地述说着关于自己种族的一切，似乎这能够帮助它转移注意力，缓解痛苦。 它的语气也再没了一开始的敌意。 坑也挖得差不多了，旋龟蹬开沙子，将整个身体沉了下去，把自己半截身子埋到了沙丘之中。 虽然这只旋龟已经对莫灵放下戒心，可那些壳人们还在警戒地望向四周。 “神！敌人在哪？” 他们十分着急，仍然在加固着旋龟背部的贝壳防御工事。 壳人们还用藤壶发射出一种白色的球状炮弹，打在周围的沙丘之上。 那白色炮弹落地之后，会一瞬间制造大量的贝壳，将周围的一切都固定住。 不过这些壳人并看不到莫灵，只是胡乱开炮。 在壳人的“努力”下，周围的沙丘都被白色的贝壳所覆盖，凝固起来，形成了一大片固定地带。 旋龟此时似乎非常痛苦，没有心思去管壳人们的行为，对眼前的莫灵也完全忽视。 但它这样的状态却让壳人们更加慌张，变本加厉地施放出贝壳炮弹，对周围狂轰滥炸。 莫灵看着这样的状况，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旋龟此时的情况让莫灵想到了地球上海龟生产时的情景。 海龟会在产卵时爬上沙滩，上岸期间是它们最为虚弱的时间，有许多猎食者趁火打劫。 但海龟身上并没有这些保护它们的壳人，也不像旋龟这么强大。 这荒凉的沙漠之中似乎也没有什么猎食者能够对旋龟造成威胁。 然而，就在莫灵思考时，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道悦耳的声音。 “差不多了。” 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莫灵连忙看去，却看到身旁的半空中出现了一个紫色的光球。 那光球正不断地拉扯出紫色的纱网，薄薄的轻纱状光芒卷曲着向外迸发，一点点向外蔓延，转眼之间那紫色薄纱已经铺天盖地。 紫色薄纱像是某种坚硬的物质交错而成，又像是透明而光滑的光线，通透而明亮，这张紫色的天网盖在天上，却不显得压抑，只有轻盈与优雅。 优美而动听的声音从紫色薄纱之中传出，那声音缥缈而虚幻，好像在交错的丝网之间来回变动，一会儿在这边，一会儿在那边。 周围因为旋龟而卷起的风沙也瞬间停滞，卷起的沙砾像雨滴般落下，如同被这紫色薄纱一颗颗敲落一般。 “这是那古老矿族说过的紫色薄纱生物！” 一瞬间，莫灵就认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不会认错，因为薄纱生物的样貌实在是太过有特点。 古老矿族谈到过这只生物之后，莫灵也在心中幻想过它的样子。 本以为古老矿族的形容有所夸张，没想到亲眼所见，确实是像一片奇异的薄纱。 但莫灵也从未想过，这薄纱铺天盖地，甚至连风沙都为之停滞，昏黄的沙丘也都被染上了紫色。 薄纱延展开来之后，缥缈的声音又开始在天空之中回荡起来。 “差不多了。” (本章完) 第189章 紫色薄纱 “差不多了。” 紫色薄纱一出现，就朝着埋在沙丘之中的旋龟席卷而去。 细细的纱网穿过沙地，直接朝着龟壳飘去，当触碰到龟身时，又像绳索一般迅速收缩。 坚硬的薄纱直接罩住了旋龟的身躯，将其包裹其中。 原本就处于煎熬之中的旋龟也被勒得更加痛苦，不停地发出绝望的哀嚎。 龟壳之上突出的藤壶也被勒得粉碎，壳人只能躲在龟壳的缝隙之中。 “敌人来了！进攻！” 见到如此恐怖的场景，这些壳人却并不害怕，他们躲在缝隙之中，开始制造甲壳。 白色的贝壳爬上覆盖在龟壳之上的紫色薄纱，那看起来坚硬的薄纱居然被迅速被贝壳包裹，紧接着在压力的作用下齐齐崩裂。 壳人的数量很多，迅速占领了龟壳的各个部位，开始用贝壳侵蚀薄纱，很快，包裹旋龟的薄纱就已经千疮百孔。 随着一片片龟壳的震动，天空之中的纱网上开始莫名地出现各式各样的裂纹。 见此情景，壳人们再次开始如法炮制，用贝壳侵蚀起困住龟壳的纱网。 不过，那一层薄纱对于紫色的天网来说只是小小的损失。 不过，壳人们的贝壳侵蚀很快就跟不上薄纱包裹的速度了。 原本处于同一平面的天网被瞬间拉扯到了不同的平面，龟壳震动的速度陡然加快，整个天网也被撕得满是裂缝。 在用纱网包裹旋龟的同时，紫色的天网还在不停地晃动。 莫灵见这两只生物战斗的动静太过可怕，连忙躲到了一旁。 就像是龟壳之下有活塞一样，这一片片的龟壳开始迅速上下抖动，不同龟壳片震动的幅度与频率都完全不同。 每一片龟壳在震动时上下的高度不同，这种高度变化好像被直接复制到了紫色的天网之上，将其硬生生地扯碎。 就像是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蛮力，在隔空撕开天网。 每一次晃动，天空之中都会出现许多层层叠叠，完全相同的薄纱，似乎这些薄纱是无穷无尽的。 转眼之间，又是几层纱网覆盖而上。 看来这些深渊生物都不可小觑。 撑破身上的纱网之后，它愤怒地望向空中，身上一片片的龟壳开始震动起来。 壳人见状连忙躲到了龟壳缝隙之中，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层层叠叠的纱网一阵卷动，又有几道相同的网朝着旋龟覆盖而去。 一层层紫色纱网顺着阳光飘然下落，罩在了龟壳之上，壳人们的努力完全就是杯水车薪。 旋龟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不停地挣扎着。 “这旋龟居然还有这样的能力？” 就像莫灵曾经在绿洲城内见到的那群壳人一样，他们会不断地重复各种事情，这正是他们所擅长的。 这些薄纱也让天空更加发紫，阳光穿过这些薄纱，将整个沙丘都照射成了紫色。 他可不想被那种纱网包住，又或者被龟壳的力量撕碎。 好在，战斗的双方都没有波及他。 莫灵也不明白为什么旋龟能够触碰到来自未来的自己，或许是那只旋龟有其他特殊的能力。 “不知道那紫色薄纱生物能不能看到我。” 战斗还在持续，但旋龟明显已经处于下风，它本就处于虚弱状态，那薄纱生物也是看准了时机趁虚而入，正不断用无尽的纱网消耗着它。 虽然目前为止，旋龟对付那纱网都轻而易举，可是紫色薄纱仍然在不停地出现，而且速度还越来越快。 紫色薄纱生物也不在乎自己的身躯被撕碎，不管是完整的纱网，还是已经破碎的网片，都一股脑地朝旋龟席卷而去。 一层层的紫色纱网就像扔垃圾一般盖去，没有任何操作可言。 旋龟只能不停地破坏，用龟壳的震动将不断袭来的纱网切成粉碎，但这样毫无节制地使用力量让它变得更加虚弱。 就在这时，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旋龟卵落在了沙坑之中。 旋龟也身体一僵，瘫软下来。 龟壳还在无力地震动着，艰难地撕碎着攻击。 它想要爬出沙坑，尝试了几次却根本没办法爬起，面对紫色薄纱生物无穷无尽的攻击，它已经耗尽了力气。 每次爬上沙坑边缘，都会滑到底部，深陷其中。 流沙滑下沙坑，将旋龟的大半个身躯困住，之前壳人发射的贝壳炮弹凝固了旋龟周围的沙丘，这让它挤出流沙更加困难。 原本是为了保护旋龟而释放的贝壳，此时却成了困住它的锁链。 力气耗尽之后，龟壳震动的速度也随之变慢，再也无力阻挡袭来的薄纱。 纱网层层覆盖，把旋龟压到了沙坑之中。 躲在龟壳缝隙之中的壳人见情况不妙，又爬了出来，想要故技重施，侵蚀纱网。 可是当贝壳爬上纱网之后，这些相互交错连接的网状结构变得愈发坚硬，给原本就无法爬起的旋龟增加了许多重量。 “神！你怎么了？”壳人们一边继续制造贝壳，一边尝试沟通他们的神。 “被困住了，出不去了……”旋龟无力地回答着。 它没有责怪壳人们的做法，而是瘫软在地，任由那些贝壳将它覆盖。 贝壳蔓延到沙丘之上，将整個龟壳埋入其中，再也看不到旋龟的踪影。 白色的贝壳仍在蔓延，形成了一道白色的小山，将关于旋龟的一切掩埋。 只有周围的那一圈潮湿的咸水湖，能证明旋龟曾经的存在。 紫色薄纱生物见到旋龟被困在沙丘之中后，便停止了攻击。 扭曲的薄纱再次喷涌而出，把原本受损的身躯完全替代，没过多久就完全恢复完毕，变成了一开始出现时的样子。 见到这紫色薄纱生物的实力如此强劲，莫灵连忙又飘远了一点。 可是紫色薄纱生物似乎看不到莫灵，对天空之中飘来飘去的方块人毫无反应。 “看不到我？” 莫灵有些不解，明明旋龟都能看到他，但这紫色薄纱生物却无法察觉。 也许，能否看到未来与实力并无关联。 莫灵也并不知道这紫色薄纱生物想要做什么。 在将旋龟困在沙丘之中后，这紫色薄纱生物就一直待在空中，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片刻之后，紫色的天网中央，突然闪烁出一团金光，薄纱卷着这道金光，将它放到了掩埋旋龟的沙坑之上。 那金光刚离开紫色薄纱之后，就像一个欢脱的孩子，开始到处乱撞，不停地在贝壳的裂隙之间弹射，紫色薄纱连忙抓住那金光，放到了一汪清水前。 金光见到清水之后，马上就不乱跑了，而是环绕了几圈，兴奋地钻了进去。 转眼之间就融入其中，没了踪影。 (本章完) 第190章 精灵的诞生（新年快乐） 那汪清水开始不断地转换形态。 一会儿像史莱姆一样在贝壳上爬行，一会儿变成一只飞鸟，在地上扑腾，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最终，清水膨胀起来，变成了一汪水潭，但金光似乎还不满意，继续变化，控制着水潭开始喷涌起来。 “这是，许愿泉？” 莫灵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但这喷泉确实与许愿泉一模一样，不管是大小和形状细节都完全对应得上。 “没想到许愿泉居然是这样被创造出来的。” 这也让莫灵想起了自己之前看到过的，那小精灵的内部细节： 身躯就像是一种金光编织而成的柔软毛线团，没有任何器官与核心，不像任何已知的生物。 许愿泉内的水流非常普通，但内部的金色光线却很特别。 紫色薄纱生物见那金光已经沉入水流之后，便开始缩小身躯。 不一会儿，那水流之中的金光就注意到了外来者，从一旁的水流中飞了出来。 此时的金光还是像被紫色薄纱生物抓在手中时一样，非常跳脱。 用纱网包裹海龟时，那薄纱也因此被沾湿，此时这些水分都在不停地被排除出来，化作雨滴从天空中落下，落在本就湿润的泥沙之中。 相较于展开的时候，这时薄纱生物动作很慢，一边收缩，一边将薄纱卷到的脏污抖掉。 金色的光芒完全内敛，外表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 紫色小精灵似乎非常着急，在水流空间内飘来飘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金光居然是来自于紫色薄纱生物，但它们之间又有何关系？ 紫色薄纱生物创造许愿泉是什么目的？ 这金光又有什么作用？ 莫灵不得而知，只能继续看下去。 与许愿泉的小精灵长得一模一样，可是这只小精灵的颜色却是紫色的，全身由紫色的光线编织而成，密密麻麻的薄纱折叠其中，纤细而繁密。 这也让天空之中下起了沙雨，刚刚的大战过程中薄纱上沾满了沙子，此时都被卷动着抖落了下来。 没有薄纱阻挡，凝滞的风沙再次吹起，这紫色的小精灵迎着风沙，扎入了许愿泉之中。 与此同时，莫灵也连忙靠了上去，飞入了许愿泉，想要看看那泉水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待金光完全融入水流之后，许愿泉也不再变化了。 紫色的小精灵刚刚扎入许愿泉之中，就来到了一片未知的水流空间。 莫灵越看越惊讶。 铺天盖地的紫色天网开始落下，不断地向内卷曲折叠，将铺在天空之中的薄纱隐藏于褶皱之中。 这团鸡蛋一样的光团在紫色小精灵的周围不停跳跃着，弹来弹去，围着它转圈，似乎也没什么智商。 一段时间之后，薄纱生物已经收缩成了小小一团，变为了一个小精灵的模样。 就连水流上呈现出的愿望画面都是那金光的投影。 这就是许愿泉后来用来“招待”许愿者的地方。 不过莫灵还是能从那水流深处看到不时溢出的金光，似乎它还没有完全适应。 它甚至连自己的行为都有些无法操纵，如同弹球一样，在水流空间里窜来窜去，撞到水面之后就融入其中，紧接着又从水流中加速飞出。 就这样反复循环。 不过金光还是乐此不疲，就像一位顽皮的孩子，围着中央的紫色小精灵转圈。 直到那缥缈动听的声音再次从紫色薄纱生物化作的小精灵口中传出时，金光才停下了脚步。 “别玩了。”紫色薄纱生物看着乱窜的金光，有些无奈。 金光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没再乱弹了，而是滚到了紫色薄纱生物的面前，愣愣地望着它。 明明金光并不大，但紫色薄纱生物却畏惧地后退了一步，似乎在害怕它。 “这紫色薄纱生物居然在恐惧？”莫灵有点不敢相信。 刚刚那铺天盖地的紫色天网还令莫灵无法忘怀。 这实力如此恐怖的生物居然还在恐惧眼前的金光。 金光到底是什么来头？ 正当莫灵思考时，金光发生了变化。 一条条金色丝线从光团中释放而出，开始不断地交错编织，转眼之间就变成了紫色小精灵的样子，只是它全身金光闪烁，显得十分神圣。 就这样，两只不同颜色的小精灵面面相觑，画面十分唯美。 金色小精灵模仿着眼前紫色小精灵的动作，也做出了害怕的表情。 清澈而温柔的声音从它口中传出：“别玩了。” 它似乎在重复紫色薄纱生物的话语。 “你是在学我吗？”紫色小精灵好奇地问道。 “你是在学我吗？”金色小精灵也学着，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不仅如此，金色小精灵还在适应自己的新形态，开始尝试在空间之中到处乱飞，它飞行的姿势也十分古怪，就像是被人抓着到处甩，毫无美感可言。 飞着飞着，它又开始玩了起来，像是被扎破的气球，在水流空间之中迅速地弹射起来，一会儿扎入水流，一会儿又猛地飞出。 它一边飞着，还一边发出“呼呼呼”的声音，似乎是在模仿外面的风沙。 令莫灵没想到的是，这金色水流飞到他身前时，还停了下来，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在学我吗？”对着莫灵说了这样一句话之后，它就没再理会莫灵，继续开始乱窜。 莫灵突然意识到，这金色小精灵也有穿透历史虚像看到未来的能力。 不过此时的它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存在，就像一名天真的幼童一样，只顾着玩。 相比之下，紫色薄纱生物就显得很着急，它飞到金色小精灵前进的路径之上，将它挡了下来。 看着发愣的金色小精灵，紫色薄纱生物尝试地将手放在前方，用纤细的拇指与无名指围成了一个圈。 那是一个橄榄的形状。 见到这一幕，莫灵大为震惊。 “这是蜃气第一次被发现时，沈平对那蓝色橄榄摆出的手势！” 难道紫色薄纱生物是想要对金色小精灵许愿？ 这金色小精灵与记载之中的蓝色橄榄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紫色薄纱生物此时摆出的手势，莫灵怎么也不会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看到这一幕，刚刚还到处乱跑的金色小精灵，突然安静了下来。 它看着那熟悉的手势，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本章完) 第191章 薄纱之愿（龙年大吉） 两只小精灵又恢复了之前那面面相觑的样子。 只不过，此时紫色的那只，正将手臂举在空中，摆成了一个橄榄的形状。 金色的那一只，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手势，眼眶之中光芒流转，就像一尊呆滞住的雕塑。 这时候，金色小精灵突然没了之前那跳脱的样子，变得十分安静，表情若有所思。 紫色小精灵看着对方的反应，也明白自己的手势起了效果，连忙将手举到了金色小精灵的面前，期待地望着它。 “它这是在许愿吗？” 这么强大的生物，也会有得不到的东西？ 莫灵很不解，紫色薄纱生物到底是想要得到什么，难道只有这金光能满足它的愿望？ 正想着，眼前的金色小精灵就有了反应。 它的表情开始在呆滞与严肃之间变化，就像是那手势触发了它的某种机制，有两种人格在它的体内发生了冲突。 一种人格似乎不想理会这个手势，想要继续到处飞着玩，另一种人格则在控制着它留下来，正视眼前的一切。 画面非常奇怪，这里没有路，也没有能够提供摩擦力的东西，但她还是一直在走，似乎只有这一個动作。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一片充满了紫色树木的森林之中。 不过，似乎是因为金色小精灵状态的原因，这愿望的画面特别模糊，还断断续续的，视角也经常晃到别处，十分怪异。 她看向了紫色虚空之中的一个方向，然后伸出手抓了过去，就像抓住了一根绳子，被瞬间拉了出去。 她正在行走在一片无尽的紫色虚空之中。 明明行为举止都非常奇怪，但她就这样直愣愣地返回了附近的监测站里，身上也凭空出现了一条看不清花纹的铭牌。 虽然画面很模糊，但两只小精灵都无法控制地望向了那倒映而出的愿景。 最奇怪的是，金色水流之中的画面一直在天旋地转，不停地滚动，就像是有一个到处乱飞的摄像机，不停地跟随着这名少女。 就这样，少女在紫色虚空之中闪转腾挪，在一根根绳子的作用下被拉到了一个泛着刺眼紫光的出口。 就像有一层紫色的滤镜，将周围的一切都覆盖了起来，但少女似乎并没有觉得奇怪，而是继续在森林里走了起来。 一个看不清身影，正不断行走的人类少女。 就在这样的冲突之下，金色小精灵的身体开始了抖动，在不断地抖动之中，身上的金光愈发强盛。 没有天空，也没有地面，什么都没有，少女就在虚空之中，缓慢地走着。 就像之前看到的愿望虚像一样，属于紫色薄纱生物的愿望在那金色水流上映射了出来。 一道耀眼的金光突然爆开，射入身侧的水流之中，模糊的金色虚像开始在那覆盖的光芒的水流之上显现出来。 画面很简单。 这样的画面持续了很久，少女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动作。 那是属于猎人的铭牌。 只有一个人类少女。 她接取任务，参加其他的猎人队伍，在这个过程中，少女从来没有受到其他人类的怀疑，她也慢慢地与正常人越来越接近。 少女开始学会说话，学会与别人正常地交谈，行为举止也变得正常起来。 画面一转，她已经独自一人爬上了翻转山脉…… 就在这时，这古怪的画面戛然而止。 看完这画面，莫灵的内心已经充满了疑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紫色薄纱生物的愿望，是一个人？ 而且那画面还如此模糊不清，难道是金色小精灵的许愿能力还不熟悉？ 想到这，莫灵又看向了空间之中的两只小精灵。 紫色小精灵看完画面之后非常高兴，手上还不忘比着那橄榄形状的手势，满脸期待。 而金色小精灵却是面露迷茫，打量着自己身上的金色光线，似乎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身上会延伸出这么多奇怪的东西。 “能实现我的愿望吗？”紫色小精灵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向着对方问道。 “能实现我的愿望吗？”金色小精灵喃喃道，它又把紫色小精灵的话重复了一次。 “能实现我的愿望吗……”一边发着愣，这金色小精灵却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动作。 它环绕着紫色小精灵环绕了一圈又一圈，满脸迷茫，口中还不断地重复着：“愿望、愿望、愿望……” 那声音充满了困惑与不解。 终于，它不再环绕，定在原地瞪大了眼睛。 “愿望！我会帮你实现。” “但是你的愿望，我会收下，作为代价。”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金色小精灵说话突然变得利索起来，身躯也不再抖动。 飞到紫色小精灵的面前，它举起手，点到了对方的脑门上。 平静而流畅的话语从它口中说出：“我会满足你的愿望！” 这一刻，它似乎想起了一切，想起了自己的职责，重新拾起了那实现愿望的能力。 紫色小精灵满脸欣喜，自觉地将头凑到了金色小精灵的手指上，任由手指上散发的金光进入自己的身体。 荡漾的金光像是水波一般，传入紫色小精灵的身躯之中。 此时的金色小精灵，既专注，又认真，它已没了之前的迷茫，专心致志地控制着金光。 不过，它实现的愿望的过程似乎没有这么简单，将手指放在紫色小精灵的头上许久，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莫灵只能静静地等待着，他也很期待到底会发生什么。 相比于未来的金色小精灵，此时的它看起来并不这么内敛，四溢的金光充斥在水流空间之中，实现愿望的方式也有所不同，十分简单粗暴。 帮助紫色薄纱生物实现愿望的过程很漫长，但随着时间推移，一些细微的变化开始出现。 紫色小精灵慢慢被金光所沾染，身躯之上抑制不住地发出紫色的纱网，那纱网刚刚出现，就被金光压制消散。 金色光芒化作牢笼，将散开的纱网捆入其中，扭曲成一个人类女性的形状。 金光中的小精灵似乎因为力量使用过多，有些萎靡。 没过一会儿，清澈而温柔再次响起： “按照你的愿望，我会把你变成人类……” (本章完) 第192章 化身成人 这紫色薄纱生物的愿望，居然是成为人类！ 莫灵惊讶之余，也瞬间明白了它为何要这么做。 就像有人喜欢猫，甚至想要自己也成为一只猫一样。 这是一种极度的痴狂。 但莫灵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它非要选择这样一种方式？ 金色的光芒愈加强盛。 相比于未来的许愿泉，这时的金色小精灵似乎对于力量的使用非常简单粗暴，实现愿望的手法也无比快捷。 它没有制造什么遗物，也不在乎自己的能力是否能够实现愿望，甚至不在意力量的消耗。 即使它已经陷入了萎靡，但他还是继续高功率地输出着自己的能量。 非常地不成熟。 不过，紫色薄纱生物的愿望似乎已经快要完成了，原本的外形已经不复存在。 莫灵看着那人类的器官逐渐生成，属于人类的一切出现在了这只未知生物的身上。 莫灵知道这金色小精灵一直看得到自己，但也很意外它居然会认真地回答自己的问题。 只剩下人形的网状薄纱，正在不断地凝聚成实体。 不见了。 那就是之前金色愿望画面之中，不断行走的少女。 此时的金色小精灵似乎瞬间成熟了许多，就像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 “回到正确的位置上去了。”小精灵开始给莫灵解释起来：“她的愿望，是变成人类，但并不是简单地变成人类。” 未知材质的紫色薄纱，在慢慢变为白皙的肌肤，金色光线穿梭其中，如同打印机一般构造出一具完美的躯体。 那是一个身材匀称的少女，此时还看不清样貌，在四溢的金光之下慢慢成形。 小精灵虽然看起来有些萎靡，不过周围水流上的金光还在回归它的身躯，帮助它恢复着精力。 不过莫灵还是不明白小精灵的意思：“回去了是什么意思？回到哪了？” “重逢？”莫灵追问道。 而且似乎态度还非常好。 “她去哪了？” “不过，重逢很快就要到来！” 然而，就在那少女的身躯趋于完整，莫灵想要看清楚样貌的一瞬间，光芒包裹着那身体，瞬间消失在了水流空间之中。 “她想要的是泯灭自己原本的存在，再创造一个‘人类’的她，所以实现愿望之后，她就回去了，回到了那个‘人类’的她身上。” “回去了。”金色小精灵听到莫灵的问题，有些虚弱地回答道。 那种缥缈而虚幻的感觉慢慢消失，金色的牢笼将其拉入凡间，化为同样柔软的肉身。 它身上的疲惫感也在肉眼可见地消失。 莫灵控制不住地问道。 “是的。”与莫灵交谈的过程中，小精灵已经逐渐恢复了精力。 它小手一挥，水流空间就被划开了一个大口。 外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快来了！你看！”小精灵又变得活力满满，它指着缺口外的天上，催促着莫灵和它一起观望。 天空之中，一個黑点凭空出现。 那是一个少女。 不过远远看着有些奇怪，她身上好像带着很多奇怪的物件，让她的影子显得十分臃肿。 等到那少女慢慢坠落，莫灵才看清楚那些物件是什么。 那是一根根长短不一的梭子，上面缠着五颜六色的丝线。 少女正穿着一身颜色极其杂乱的衣服，迎着风向下跌落。 她见到底下坚硬的贝壳，连忙唤出身后一根绑着蓝色丝线的梭子。 那丝线顺着下落的方向飞出，迅速形成了一道斜线。 紧接着，那丝线就迅速膨胀，变成一道奔涌的水流，少女就顺着这水流向下冲去。 丝线也跟着少女不断延伸，水流将原本还在坠落的少女托起，减缓了她的速度。 在即将到达地面时，那水流又突然弯曲，拐了个弯，向天空中奔涌而去。 少女就在即将坠地之际，被回转的水流冲向半空，跃出水面，平稳落地。 梭子将所有蓝色丝线收回，又打了个圈，回到了她的背后。 除了全身湿透之外，少女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莫灵看着这熟悉的少女，心中的惊诧已经无法抑制。 “李想衣？” 她怎么在这？ 这不是过去吗？ 这一瞬间，未来与过去的影子在莫灵脑海中重合到了一起。 他不敢相信地望向小精灵：“这就是人类的‘她’？” 小精灵欣慰地点了点头：“没错，人类的她，现在她应该是要完成之前未完成的事情了。” 小精灵话音未落，李想衣已经开始了行动。 她双手一挥，身后纤细的梭子全都飞了出来，在天空之中交错穿行。 五颜六色的梭子在半空中拉出一条条曲线，缠绕在上面的丝线也在梭子飞行的过程之中飞了出来，交织在了一起。 逐渐形成了一道彩色的纱网。 就像曾经的薄纱生物所做的那样，只不过这纱网从紫色变成了彩色。 没有之前的薄纱那样铺天盖地，彩色纱网显得有些单薄，飘在空中甚至有些看不清楚。 然而，当李想衣控制这纱网覆盖到大地上时，却发生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黑色的丝线钻入贝壳，扎入深深的地下，没一会儿，就有一种漆黑的能量被抽取出来。 愈加发黑的丝线交织到其他颜色的丝线上后，这种能量迅速被传输到各处。 棕色的丝线化作一条条由泥土构成的长龙，在坚硬的贝壳之上蜿蜒爬行起来，所到之处便留下厚实的泥土，这些泥土迅速将原本泛白的贝壳地面覆盖。 绿色的丝线追随着泥龙，撒下绿色的星光，钻入松软的地面。 黄色与蓝色丝线紧随其后，阳光与水分刺激着泥土之中的绿色星光，星光瞬间膨胀，各种不同种类的植物钻出地面，茁壮成长。 红色丝线独自来到空中，汇聚成一团线球，紧接着就冒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这光芒之中带有一种极强的诱惑力，沙丘之中的小生物都被刺激得爬了出来。 见到这些生物之后，白色丝线缠绕而上，把它们变成了各式各样的物种，原本单一的生物种群一下子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不仅如此，其他各种奇异的丝线也在发挥惊人的功效…… 就这样，李想衣硬生生地在白色的贝壳上，创造出了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洲。 她如同神祇一般，站在绿洲中央，看着这一切的发生，飞梭在她的周围旋转，如同一颗颗环绕的行星。 交织的丝线不断地重现之前的情形，很快环形的咸水湖内部就被绿洲所覆盖。 莫灵看着这造物主一般的行为，无比的震惊。 “她从地下抽了什么？”那漆黑的能量，似乎就是创造绿洲的力量来源。 一旁的小精灵托着下巴，淡淡地回答道： “龟苓膏。” (本章完) 第193章 彩虹梭 龟苓膏。 一个直白，却概括了一切的回答。 虽然这解释非常恶趣味，但却也简单至极，让人很容易理解。 “这是在抽取旋龟的能量。” 那黑色丝线钻进了地下，抽取旋龟的能量，再将这些能量传输给其他丝线，因此产生了这种近乎创造一切的效果。 “旋龟对于绿洲来说功不可没啊。”莫灵突然升起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 它既用自己的身躯当做了地基，又制造了能够贮存绿洲水分的环形水道，就连创造绿洲的能量都是由它提供的。 甚至连它身上的壳人眷族，都是制造绿洲的帮手。 但这肯定非它所愿。 比如左右不分。 正常人都会有这样的毛病，分不清左右。 身子变得歪歪扭扭，她就像站不稳一样，开始在原地转起了圈。 就在梭子返回的一瞬间，李想衣的表情瞬间变得迷茫起来。 “方向感缺失更加严重了，这是那件遗物的代价。”小精灵解释道：“那件遗物并不是一开始就会让所有方向缺失的……” “嗯。”小精灵继续望着远方。 绿洲创造完毕，李想衣身边的梭子飞速旋转，彩色的纱网迅速收回，各种颜色的丝线被一根根地抽出，旋转着回到了梭子上。 这时，使用者只是对一些方向词汇混淆模糊。 “她怎么了？” 不仅如此，她还举起手指，开始胡乱地指了起来，一会儿天一会地，没一会儿又打起了圈。 这件遗物非常强大，各种丝线都有无比奇特的能力，上限很高，如果能量充足，甚至能够毁天灭地。 在小精灵的介绍下，莫灵逐渐了解了那件名为“彩虹梭”的遗物特性。 但代价就是使用者方向感的缺失。 莫灵此时很困惑，为什么之前的紫色薄纱生物，现在的李想衣，要费尽心思地制造出绿洲。 最后，她只能在一旁的石块上坐下，不停地扭着自己的脑袋，困惑地东张西望。 她又是双手一挥，梭子一根根地回到了背后。 看着那被无数飞梭环绕着的李想衣，莫灵一头雾水。 当其他人说到一些方向相关的词汇时，使用者脑子里会想不起来这个词汇代表的意思。 “结束？”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正思考着，一旁的小精灵看着李想衣，平静地说道：“该结束了，她以后就可以做一个纯粹的人了。” 最开始，方向感的缺失只会出现在一些很小的方面。 说到“左”，使用者就会思考很久“左”代表的意思。 当然，这只是最开始。 很快，使用者就开始分不清各种方向了，前后左右，东南西北，这些名词对她们来说都成为了一种高难词汇，极其难以理解。 就像和一位从未见过大象的人，描述大象的形状，其他人很难和彩虹梭的使用者描述方向相关的词语。 这個时候，使用者就会出现方向错乱。 让她往东，她就往西，这不是因为她倔强，是因为真的分不清楚。 “东”和“西”，在她眼中没有任何区别。 紧接着，使用者就会陷入对任何方向都无法理解的程度。 比如对一个彩虹梭使用者说：“重力的方向是向下，这来自于地球的吸引力。” 她能够理解一整句话的意思，但是她不知道“下”在哪。 能够亲身体验到的重力感，已经和她对于方向的感觉完全分割。 如果强行让一个彩虹梭使用者将自身对于重力的感觉和“下”的方向感联系到一起，代价甚至会影响到重力感。 使用者会瞬间不明白自己的重心在哪，对自己站在地面上的感觉产生错乱。 这也是下一步使用者将会经历的问题。 因为人类的方向感，本来就是和各种感觉联系在一起的，不可能完全剥离。 当用重力感理解“下”时，重力感就会被影响，陷入混淆。 当用肢体感理解“前后左右”时，肢体感也会被影响，对自身的肢体产生模糊，分不清自己的身体的部位。 心脏在“左边”。 胃在“左下方”。 头在“最上方”。 左手、右手、上肢、下肢…… 这些感官，都会被逐渐模糊，甚至连使用者眼中的其他人，也会变得肢体混乱。 小精灵说道，在这个时期的彩虹梭的使用者眼中，其他人类都是一团团糅合而成的肉体，没有什么上下左右之分，也没有什么眼睛鼻子。 因为这些器官的方位，都能够帮助使用者“理解”方向，所以它们也会被遗物的代价所影响。 这个时期之后，使用者对于世界的理解已经完全不同了，任何事物都是没有方位的杂糅，世间一团混乱： 眼睛长在翅膀上的鸟在树上爬。 旋转的树叶越过山一样的树枝在湖中漂荡。 舌头舔着手肘。 牙齿啃噬肚皮。 …… 使用者只能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适应这个世界，将“方向感”完全剔除出自己的思想。 尝试用直觉去感受这个世界。 他们经历过的一切都会是扭曲杂糅的电影画面，一幕幕地呈现在面前，没有什么空间感，只有不断跳跃的奇异画面。 使用者就像这个诡异世界的跳跃者，看着自己从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到另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周围的一切又换一种新的扭曲方式。 只有直觉和天赋足够强大的使用者，才能够直面彩虹梭的代价，完全适应那种失去方向感的感觉。 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人类在经历各种事情之后，会产生各种各样的“联觉”，本来是能够帮助理解空间与位置的，但这些“联觉”又会被彩虹梭的代价影响。 比如美食的香味代表的就是厨房的“方向”，剁肉声就是“案板”的方向，键盘敲击声就是书房的“方向”，哗啦啦的流水声就和难闻的气味就是厕所的“方向”。 这些关于“方向”的感官，很快也会被代价所影响，产生混淆。 和视觉上的模糊一样，这些气味、听觉里关于“方向”的信息会被完全混乱，一点都不剩。 于是，使用者就开始能听到书房里的剁肉声。 厨房内键盘的敲击声。 闻到床底下难以言喻的古怪气味。 还有厕所里美食的香气…… (本章完) 第194章 方向 “方向感是人类的本能，平时可能不会去注意，但是只要缺少了它，就会让整个世界都产生改变。” 小精灵解释道。 听完小精灵的讲解，莫灵有些难以想象。 那种失去方向感的世界对于他来说过于可怕了。 看着处于迷茫之中的李想衣，莫灵又猜测道：“是不是时间感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是的。”小精灵欣慰地点点头。 “对于彩虹梭的使用者来说，用任何东西去理解‘方向’，都会导致代价的扩散。” 时间感与空间感本就密不可分。 换句话来说，一个物体位移的方向就是由起点指向终点。 而起点或终点是由时间决定的，哪个发生在前面，哪个就是起点，反之就是终点。 听到小精灵的话，莫灵愣了愣：“没错。” 当然，这些事情她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在她的视角看来，只是自己经历的扭曲画面越来越多，一幕又一幕地跳动，她对于时间的观念已经完全消失。 它又看向莫灵：“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李想衣会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不变，直到很多年以后吧？” 可以说是永生也不为过。 小精灵歪了歪头，笑了起来，回答道：“因为喜欢人类。” 所以，她的年龄也因此固定，就算身上受了伤，也会立刻恢复。 听到这平平无奇的解释，莫灵还是有些不明白：“喜欢人类和创造绿洲有什么关系？” “她的愿望，也包括这些事情。” 人类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 话已至此，莫灵也不藏着掖着了，询问道：“为什么她要费尽心思创造绿洲呢？” “而且未来的李想衣，会因为记忆过多，将自己创造过绿洲的事情完全遗忘，人类的大脑并不能存下这么多东西。” 开始影响使用者的时间观念，在她所经历过的事情之中，她是不知道先后的，只能通过相对应的画面联系到一起，但她不会理解“前”与“后”。 如果知道不同时间的两個点的位置，就可以判定出自己的方向。 它居然猜出了莫灵的意图，不过小精灵似乎并不在意莫灵的旁敲侧击。 “因为年龄、身体的变化也是时间的一部分。”小精灵淡淡地说道。 “喜欢就会保护起来，把他们装在舒适的地方，满足他们的一切需求。”小精灵面带笑意地说着，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前后不仅仅是个方向名词，也是个时间名词。”小精灵解释道：“人类的祖先早就理解了时间与空间的关系，将它们融入遣词造句当中。” “在她看来，创造绿洲只是自己记忆中的一个画面，一个不属于人类的她留下的执念，她只需要完成就行了。”小精灵解释道。 小精灵双手一挥，金色的水流上再次出现了那紫色薄纱生物的愿望，只是这一次的愿望更加清晰，似乎小精灵的技巧变得熟练了许多。 这个时候，彩虹梭的代价就生效了。 假设李想衣会变老，她就会通过自己身体的变化感觉到时间的“前”与“后”，借此感觉到方向的变化。 那是李想衣来到深渊二层之后的画面。 她创造了一个美丽的绿洲。 这个绿洲吸引来了许多人类，他们努力地建设这个城市，将这个城市建立成安逸的港湾，人类越来越多，甚至在这个城市里结婚生子，安居乐业。 就像李想衣曾经在地球上看到的那样。 平淡且幸福。 画面一转，她就作为人类的一员，在绿洲城开心地生活下去…… “这是她完整的愿望。” 莫灵看着那画面上的绿洲城，心中已经无比震撼。 绿洲城，只是李想衣的一个愿望。 一个正在实现的愿望。 她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建立一个安逸的港湾，让深渊之中迷茫的人们找到生存的希望。 “真的值得吗？” 莫灵喃喃自语，只是因为喜欢人类？ “值得的。”一旁的小精灵肯定地说道。 它没有一丝犹豫，眼神中透露着坚定，就像在说一件无法反驳的事实。 “她把她的愿望给了我，我知道的。” “心之所向，一切都是值得的。” 说这话时，小精灵非常认真，纤细的小手摸着自己不存在的心脏。 它深切地望向水流外的新生绿洲，就好像看到了未来蓬勃发展的绿洲城一般，充满了向往与憧憬，仿佛这一切都是它自己的愿望。 莫灵有些惊讶地看着它，小精灵此时明显不是共情，而是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李想衣的愿望。 “她的愿望，给了你？” 莫灵好像有些理解小精灵的意思了。 李想衣的愿望，跑到了小精灵的身上。 “是的，现在那是我的愿望了。”小精灵平静地解释道：“这就是向我许愿的代价。” “她不会记得自己的愿望，只会按照既定的路线将自己曾经的愿望实现。” “她可能只会觉得创造绿洲只是曾经的她留下的一个念头，和愿望没有关系。” “不过她很快就会忘了……” 坐在石块上的李想衣还在摇着自己的头，面露迷茫，时不时地抬头看向四周，似乎在疑惑着自己的位置。 终于，她又站了起来，大概是又适应了方向感缺失的感觉，七拐八拐地向着绿洲外走去。 看着逐渐远去的李想衣，小精灵面带微笑。 “她还会回来的，按照约定的时间。” “接着实现那还未结束的愿望。” 莫灵也望着那迷茫的背影，不解地问道：“她知道自己正在实现曾经许下的愿望吗？就算实现了愿望，她会开心吗？” 本来只是个简单的提问，但小精灵却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继续托着下巴，望向远处。 望着望着，小精灵的笑容慢慢消失，只剩下苦涩的面容，那面容之中似乎有些怜悯，又有些自嘲。 金光因为小精灵的情绪低落，变得有些黯淡，水流像是眼泪一般滴落，不大的空间之中罕见地下起了雨。 “她不知道，她只是在被命运摆弄。” “她也不会开心。” “因为那不是她的愿望。” “是我的……” (本章完) 第195章 窃愿者 小精灵飘到一旁，坐在了水流之上。 一直看起来非常乐观的它，现在却显得十分失落。 “我的愿望正在实现，我应该感到开心才对的。”小精灵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还不用自己实现，会有人帮着我慢慢实现的，我只要看着就好了，为什么我还不开心呢？” 小精灵看起来非常困扰。 莫灵看着它，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历史的虚像已经让莫灵了解了很多，绿洲城的出现，李想衣的来历，许愿泉的诞生，他唯一看不懂的就是这只小精灵。 诞生于连紫色薄纱生物都在害怕的金光，拥有夺取愿望与实现愿望的强大能力。 甚至可以说，这是一种能够操控愿望的生命。 “我只能看到一部分，也看不到我自己。”小精灵摇摇头，毫无顾忌地说道。 这也让莫灵想起了有人撒谎时，未来的小精灵瞬间消失的笑容。 它沉思片刻，回答道：“不按照真实愿望许愿，我也获得不了愿望，等于没有支付代价，那些人应该会被我请出去吧？未来的我是这么做的吗？” 莫灵不知道小精灵是如何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以为它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撒谎的人只是一小部分，我看它笑得挺开心的。” 小精灵的一切都充满了迷雾。 听完莫灵的讲述，小精灵低下了头。 说着说着，小精灵的声音越来越小，低下了头：“原来我还是不开心。” “你不知道吗？你不是能看到未来吗？”莫灵不解地反问道。 记忆中的一幕幕不断涌现。 小精灵突然抬起头，向莫灵问道。 小精灵还是一脸沮丧：“希望如此。” 在和小朋友们交流时，也是一副温柔的语气，没有一丝不耐烦。 “未来的我居然会这样做，愿望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它一定很生气吧。” “不过我也能想到，未来的我会在赐予那些撒谎的人的遗物上动手脚，让他们承受该有的代价，这是为了防止被人利用。” 小精灵会制造一些带有未知副作用的遗物，作为撒谎的惩罚。 未来的小精灵，似乎一直在实现着绿洲城小朋友们的愿望，脸上也总是带着笑容。 面对小精灵询问的目光，莫灵只好将自己所见告诉了它。 莫灵并没有及时回答，而是开始回忆了起来。 但眼前这只未知的生命，居然在思考自己开不开心？ “未来的我，看起来开心吗？” 听到莫灵的问题，小精灵愣了一愣：“原来未来的我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想到这，莫灵有些好奇地问道：“如果有人撒谎，不按照内心真实的愿望许愿，会发生什么？” 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它坐在原地许久都没有说话。 趁小精灵发呆之际，莫灵继续打量着这熟悉的水流空间，滴落的水滴穿过自己身体，没有一丝感觉。 他伸手尝试接住水珠，却没有熟悉的触感，只能抓到一股潮湿黏滑的水汽。 “还是蜃气。” 这里的蜃气浓度似乎很高。 “难道蜃气的浓度与回溯的时间有关系？” 浓度越大，时间越久远？ 莫灵又偷偷摸摸地将一股水流传进了方块之中。 就这样，一滩水哗啦啦地洒在了金属地面上。 “传送能力的确能够穿透时间与幻象。” 这让莫灵想起了马丁之前对他所说的，他的传送能力似乎能够凭空创造出不存在的东西。 让虚幻变为现实。 莫灵又想起了之前用罐头砸鸟的事情。 “现实也能变成虚幻？” 还是说，本来不是虚幻？ “得找个东西证实一下。”莫灵环顾四周，只看到了正在发呆的小精灵。 似乎能够连接到未来的东西，只有这只小精灵了。 犹豫再三，莫灵还是打算付诸行动。 虽然这小精灵看起来充满了谜团，但目前看来还是比较友好的一类生物，交流起来也没有什么冲突。 “能帮我个忙吗？”莫灵开口问道，打破了沉默。 小精灵被打断了思考，愣了一下，看向莫灵。 “你也要我帮你实现愿望吗？我看不到你的愿望，实现不了，你自己实现吧。”它有些抱歉地说道：“你看起来空空的，好像什么愿望都没有。” 莫灵顿时听愣住了。 “空空的？” 想了想，方块确实是空空的，只有他自己待在里面。 “不过我现在不是方块人吗？” 思考片刻，莫灵决定不再纠结这件事情。 “不是让你满足我的愿望。” “那是要我做什么？”小精灵显得很是期待：“我还有别的用处吗？” 没有回答小精灵后面这句听起来怪怪的话，莫灵向前走了几步，请求道：“我想让伱帮我带个东西。” “带东西？”小精灵有些不解。 “是的。” 莫灵将视野放进了方块，开始寻找起来。 方块内现在显得有些凌乱，马丁的床放在角落，床上放着按钮，床侧面的角落堆着一大堆食物，还有一个角落放着莫灵收进来的各种杂物。 最后一個角落的空间留给莫灵自由活动。 方块内一尘不染，传送能力扫荡过后一颗灰尘都没有。 视线在方块内扫视片刻，莫灵看到了一件物品。 一瓶罐装可乐。 莫灵经常拿这罐可乐来练习传送能力的速度，把可乐抛到空中，又在下落的时候接住。 然而，因为各种情况，莫灵总会分神，这罐可乐也被砸得面目全非、坑坑洼洼，易拉罐上满是伤痕，外表也被刮出了千奇百怪的划痕。 “就它了。” 转眼间，莫灵就把这罐可乐拿在了手上。 “帮我带着这罐可乐吧，如果你在未来看到我，或者看到一个方块样式的遗物，请帮我交给他。” 说着，莫灵就把这罐可乐交给了小精灵。 小精灵两只手接住了可乐，打量了片刻，好奇地问道：“你带这个做什么？” “做个实验。”莫灵轻描淡写地说道。 “好。”小精灵并没有迟疑，将这罐可乐放到了一旁的水流之中，用带着金光的水流将可乐保护了起来。 “需要什么报酬吗？”莫灵有些担心地问道。 他现在非常害怕小精灵狮子大开口，他的请求说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有很多不可控因素。 更何况面对的还是一只未知的遗物生命。 “不需要，感谢你的信任。”小精灵居然对莫灵鞠了个躬：“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听到这，莫灵松了一口气。 他只是想看看，自己将现实的物件投入到历史的虚像之后，能不能再次影响到现实。 易拉罐的降解需要两百年。 如果实验真的能够成功，那将会是一罐穿越了时间的可乐。 (本章完) 第196章 历史重叠 当莫灵与小精灵告别时，它还是依依不舍。 但潮湿的蜃气不断提醒着莫灵，他必须找到离开虚像的方法。 “未来再见吧。”撂下这句话之后，莫灵又飘向一道虹光曲面。 “不知道这次又会去哪。” 更加遥远的过去吗？ 那时候的绿洲，应该只是个人迹罕至的沙漠吧。 这次的虹光曲面似乎有些奇特，在空中不断地移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冲击着。 另外一侧的蜃气异常汹涌。 莫灵咬咬牙，钻了进去。 可一进入其中，就看到了无比惊人的一幕。 一些无法形容的怪状黑影开始在莫灵身边环绕，这些黑影的身上长满了片状的鳍，鳍还发出了淡淡的微光，像是宇宙旋转着的星云。 不知道是它们的目光正盯着莫灵，还是它们无意识地瞥视，莫灵只觉得自己暴露在了一片尖刺之中。 明明是在沙漠之中，为何会出现一片海？ 那是来自于内心的寒冷。 明明这只是虚像，却让莫灵感到了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好像水流在剧烈地冲入他的肺部。 这还是深渊二层吗？ 这是绿洲城花园。 莫灵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马冲了过去，钻入虹光，来到了一片花园之中。 厚重的呜咽声从看不见底部的无底海沟中传来，听不清是生物的叫声，还是深渊的呼唤。 莫灵刚刚出现，就落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温暖的阳光洒了下来，可莫灵身上的寒冷却没有消失。 漆黑的远处，似乎有很多东西在凝视着他。 四面八方都一样，目光越来越多，沉闷而浓郁的水流也开始滚动起来，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无意识地搅动着。 窒息。 这是一片海。 那些模糊的水流之中有无数庞大的生物正游荡着。 那是芒刺在背的感觉，一种想要躲起来的感觉强烈地刺激着莫灵。 就在莫灵喘不过气来时，不远处闪现出一片淡淡的虹光。 这是阳光照射不到的深海。 “刚刚那是深海？”莫灵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一望无际的海。 莫灵喘着粗气，看向周围，绿洲城的绿化做得很好，绿树成荫，明明只是一个监测站，但公园却做得和地球上大都市里的人民公园一样。 身边黑影闪过，莫灵下意识地以为那是深海中的某些生物，当看过去时，才发现只是某些路过的路人。 他们慢悠悠地在公园里来回走动，一些老人正练着姿势古怪的健身操。 摆动的手臂让莫灵恍惚之中好像看到了，深海中的那些古怪黑影身上的鳍。 有些老人手上还握着反光的“宝剑”，未开刃的剑光芒四溢，刺得莫灵一阵眩晕。 一声呜咽传来，风吹过不远处的高楼，两栋高楼之间是看不见底的海沟，也是看不见顶的蔚蓝天空。 莫灵一阵恍惚，深海与绿洲城就在这一瞬间产生了重叠。 他突然意识到，他此时还站在不同浓度蜃气的交接处！ 那不是幻觉！ 海底的火山猛地喷发，炽热滚烫的岩浆撕开了黑暗，泛光的岩石裂缝在海底蔓延。 与此同时，绿洲城的大地猛地裂开，一道裂缝从远处向公园逼近。 地震开始了。 大量火山碎屑物质卷起沉淀多年的海底泥沙，翻涌着侵蚀原本就浑浊不清的海。 绿洲城的裂缝之中，也开始飘起泥沙与尘埃，那些埋葬在绿洲城底部的贝壳粉尘在不经意之间来到的地表附近。 深海之中的黑影开始慌忙地逃窜，那不知是鱼还是软体动物的生物躲避着卷动的火山灰。 公园里的人群也开始四处奔逃，远离裂缝，在四散的烟尘之中竟也变成了摇曳的黑影。 摆动的手与鳍，分不清。 宝剑落地，光芒黯淡，鱼鳍之上的星辰也随之覆灭。 莫灵同时落入了卷起的火山灰与裂缝溢出的烟尘之中。 双手一抓，没有什么海水，也没有什么烟尘颗粒，只有潮湿的雾气。 没有温暖的阳光，也没有冰冷的海水，只有微凉的黏腻。 “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就在莫灵因为那奇妙的感受而发愣时，他突然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这声音清澈而温和。 是小精灵！ 莫灵连忙看去，发现一只小精灵正满脸期待，望着一名躲在公园长椅下的绿洲城居民。 “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同样的声音从漆黑的深海中响起。 一只完全相同的小精灵正飘在海底的石块上，询问着蹲在石块旁瑟瑟发抖的女人。 看着那在深海之中毫无影响的女人，莫灵突然意识到，这是被困在历史虚像之中的绿洲城居民！ 似乎因为站在了虹光的交界处，蜃气的幻象构造出现了问题，让莫灵能够看到那些活动的人。 “不要撒谎哦。”两边的小精灵同时警告。 “好，好。”两人都害怕地答应道。 果然，小精灵并没有消失，而是隐藏起来了，封住喷泉并不能对它造成什么影响。 不过，现在的小精灵似乎还在遵循着作为许愿泉的职责，不停地询问着居民的愿望。 “它难道一直在实现愿望吗？” 这段蜃气蔓延的时间，也许小精灵在其他莫灵看不到的地方，也满足了很多人的愿望。 而且似乎实现愿望的对象毫无限制，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小精灵都来者不拒。 那躲在石块旁瑟瑟发抖的女人在小精灵的催促下，颤颤巍巍地说道：“我想要逃出这里。” 她大概不知道这是蜃气带来的虚像，只是觉得被拉到了什么诡异的空间之中。 听到女人的“愿望”，小精灵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你在撒谎！这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你真正想要的是陪伴你来到深渊二层的同伴复活，他因为救了你而在任务中牺牲，你的内心饱受煎熬，这是伱最为渴望的东西，你甚至做梦都在想这件事情。” “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小精灵的语气冷漠而平静，它一边说着，女人也一边流下了眼泪，嘴里喃喃道：“别说了，别说了……” 但是她小声的恳求并没有起效果，小精灵继续念叨着：“你想要和他一起在绿洲城里幸福快乐地生活，和他一起在公园里闲逛。” “你想要和他一起在绿洲城电影院里看大灾变前的老电影，想要一起吃地球上没有的美食。” “想要和他在绿洲城监测塔上看深渊二层的第一缕阳光，想要和他躺在家里，看着窗外落下的夕阳。” “想要牵起他的手，站在高墙上俯瞰整个美丽的绿洲。” “想要两人都找到一份不再外出的工作，在绿洲城里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 女人已经泪流满面，小精灵却依然毫无怜悯。 “为什么要撒谎呢？” (本章完) 第197章 快许愿 昏暗的深海之中，发着金光的小精灵还不断逼问着，女人瘫坐在一旁，默默地哭泣。 泪滴穿过深海的水，却没有融入其中。 她内心的渴望被小精灵毫无感情地念了出来。 那既是最极致的渴望，也是最极致的痛苦。 求而不得，才是愿望。 女人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小精灵的声音却依然刺入她的耳膜，那原本的天籁之音此时就像恶魔低语一般。 毫无感情地念完女人内心所想之后，小精灵又冷冷地盯了她许久。 “我会实现你的愿望，按照你所说的。” “让你逃出这里。” 小精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催促道：“快许愿吧，你没有什么愿望吗？” 然而，居民并没有马上许愿，而是看向小精灵，质问道：“你是怎么跑出来的？现在的状况是伱搞出来的？” 莫灵看向那公园长椅下的绿洲城居民，他此时也在被小精灵询问着。 “是的，你可以许愿了。” “它把女人送到了哪去？” 莫灵看着眼前这一幕，无比震撼。 “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小精灵再次询问道。 “发生什么了？” 他的声音一下子响亮了起来，双腿也不再打颤。 不过，他还是害怕得两腿发颤。 相比那不知状况的女人，这位居民好像已经意识到了眼前的场景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自己处于某种回溯之中。 他似乎知道小精灵的来历。 小精灵再次无视了居民的警告，似乎它的脑子里只有愿望。 小精灵目前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 “就让你逃出‘这里’吧。”女人消失之后，小精灵淡淡地说道。 听着小精灵的话，居民环顾四周，突然想到什么，反问道：“你是许愿泉？” 居民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小孩子才要许愿，我的愿望自己能完成，你去找别人吧。” 他环顾着周围崩毁的大地：“如果真的是你搞出来的，你最好尽快恢复。” 仔细观察，小精灵的表情微微扭曲，冷漠之中带着一丝呆板。 刚一戴上，那项链就开始震颤起来，一阵光芒裹挟着女人，一瞬间消失在了空间之中。 小精灵举起手，给女人戴上了一串项链。 “每个人都有愿望，小孩子也有愿望，成年人也有，你当然也有，为什么不让我实现呢？” 听到小精灵的问题，居民怪异地看着它：“为什么要让你实现？那是我的愿望。” 他的语气平静而自然。 小精灵就像被居民的话说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办。 “你在绿洲城也待了这么久，也算是绿洲城的一员了，绿洲城的人对你也有感情，及时收手吧。”居民似乎认定了小精灵就是搞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停地劝告它。 可两人都像在自说自话。 小精灵完全不理会居民的劝告，抬手一挥，一道金色的画面凭空出现在一旁。 那是这位居民的愿望。 他不由自主地向那画面看去。 作为一名绿洲城的农民，他的遗物能让植物转变形态。 比如让土豆苗上长出西瓜的果实，但只需要培育土豆的环境。 整个绿洲城的水果基本上都是由他的蔬菜大棚提供的。 一个种植白菜的大棚能产出各个季节的水果，草莓、橘子、芒果，只要能想到的应有尽有。 他猎人铭牌上的称号是“幻植”，可在绿洲城别人都叫他“大棚王”，因为高墙外的大棚就是他的王国。 明明是個这么土的称号，但他也乐此不疲。 但他也有属于自己的烦恼。 绿洲城的人口越来越多，水果的供应量严重不足，他不可能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做完，这也导致绿洲城的水果越来越贵。 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水果还是不够。 遗物的代价会让他把身边的一切物体都当做植物，这是一种观念扭曲。 越使用遗物代价就会越明显，不过这些年来大棚王已经可以做到忽视这种扭曲，但这种代价还是会让他的工作效率降低。 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让绿洲城里劳累的猎人们都吃上新鲜的水果，听起来非常简单朴素，但却很难实现。 金色的画面上，出现了所有人都吃上水果的画面，其乐融融。 看着这画面，大棚王露出了向往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渴望。 “怎么样，让我帮你实现吧？”小精灵诱惑道。 可是它的这句话，却打破了大棚王的幻想。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实现。” “我准备招聘一些能够控制植物的猎人，或者是找到一些能够催生作物的遗物，实在不行我就上报官方，让他们帮我找。” “食品在深渊里可是大事，拥有这类遗物的猎人也不少，我就不信没有人能和我干一样的事情。” 大棚王自信地说道。 但他这份自信却让小精灵慌了神。 “你的愿望很简单，我也很容易帮你实现，只要你对我许愿就好了，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小精灵摊开手，手掌中已经出现了一个手电筒。 “只要照射到植物，就能让植物加速生长的手电筒。” 大棚王瞪大了眼睛，看向那手电筒，但却一句话也不说。 小精灵见打动不了他，又伸手一变，出现了一个小巧的照相机。 “能够复制物体的照相机，只要照片还在，就会源源不断地在照片上制造所拍摄的物体，代价也很简单，需要拿卫生纸当作胶卷。” 一边说着，它一边期待地瞥向面前的大棚王。 大棚王一脸震撼，直勾勾地看着那照相机，口水都快要流到了嘴边。 “怎么样？” 大棚王点点头：“不错。” 听到他的回答，小精灵欣喜若狂：“那你快对我许愿，我就把这照相机给你，还有刚刚的手电筒，你如果想要，我可以一起给你。” 大棚王还在直勾勾地盯着照相机，咽了咽口水：“我是说你的想法不错。” “又是加速作物生产，又是直接复制作物的，你对于农业方面还挺有想法，到时候我招聘也招这样的人……” 小精灵没料到大棚王居然是这样的想法。 “你想要的遗物不就在我手里吗？你只要许愿，这些遗物就会到你手中，这不好吗？” 大棚王摇了摇头：“不行。” “小孩子才许愿，成年人要自己实现。” “你成年了吗？要不要来我的大棚上班？” (本章完) 第198章 愿望的极限 “我是认真的，一件有意识的遗物，又有这么强的能力，肯定能让绿洲城所有人都吃上水果。”大棚王认真地说道。 小精灵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愣在了空中，嘴里念叨着：“怎么不许愿呢？怎么不许愿呢？” 可是大棚王还是油盐不进，继续讲述着自己的愿景。 原本那躲在公园长椅下瑟瑟发抖的中年男人已经消失不见。 一说起自己的事业，大棚王就变成了自信满满毫不胆怯的成功人士。 他说着说着，手舞足蹈起来，转过身子指着墙外那蔬菜大棚的方向，又开始说起各种植物的生长周期…… 当他再次转头，想要询问小精灵要不要来他的大棚工作时，却发现小精灵已经消失不见。 他愣了一下，挠了挠头。 “哪去了？” 公园里挂着一条横幅： “热烈庆祝绿洲城公园建成开放。” 莫灵注意到了，不管是那女人还是大棚王，都被小精灵催促着许愿。 这些居民大都没有搞清楚目前的状况。 不过，小精灵那奇怪的状态也让莫灵非常担忧。 一旁的莫灵就这样看着无语的小精灵消失在了原地。 “它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些不愿意许愿的人大多都很自信，相信靠自己就能实现愿望。 每一位居民身边都飘着一只小精灵，正向他们询问着愿望，有一些已经开始在赐予遗物。 站在交界处，莫灵又看到了许多被困在历史虚像之中的居民。 虹光的另外一边依旧是公园，不过此时人声鼎沸。 为什么这么急切地想要别人许愿？ 站在虹光的交界处，莫灵观察了许久，都没有再次看到小精灵的踪影。 但只要不许愿，小精灵就没有任何办法。 又是一个不同的时代。 …… 它能够创造各种奇特作用的遗物，但好像却没办法亲自使用，而且也无法干涉没有许愿的人。 小精灵似乎也被这种情况搞得很郁闷，诱惑无果后只能消失在了原地。 大棚王硬生生地将一只强大的遗物生灵逼走了。 所以小精灵对大棚王毫无办法。 于是，莫灵看准了另外一个虹光交界处，冲了过去。 “它好像很急切地想要别人许愿。” 其中也不乏像大棚王那样的倔驴，怎么都不愿意许愿。 其中也有和老徐一样的人，他们对许愿类遗物有极端的防备，有些甚至闭上了眼睛，对小精灵的话充耳不闻。 和莫灵猜测的一样，不管这些人对小精灵的态度有多恶劣，只要不许愿，小精灵就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干涉许过愿的人。” 莫灵很快就认清了小精灵的能力。 不过，许愿的人还是占了多数，面对诡异的环境，又独身一人，很容易在恐惧之下做出错误的决定。 这些人很多也因为被动“撒谎”被小精灵所惩罚。 当许愿完成，小精灵就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遗物影响到许愿者。 也许在其他时代的虚像之中，也有无数的人们正在遭遇小精灵的惩罚。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莫灵看着逐渐疯狂的小精灵，下定决心要出手干涉。 “也不知道我的能力对它有没有用。” 将传送框对准了一位正要惩罚许愿者的小精灵，莫灵发动了传送。 一瞬间，那准备赐予遗物的小精灵消失不见。 连带着那件遗物，被拉到莫灵的方块之中。 莫灵连忙向方块内部看去，只能看到掉在地上的遗物和一道正在消散的金光。 那金光先是慢慢黯淡，紧接着就再也看不清，化为乌有。 莫灵把那件危险的遗物扔到一旁，又向外看去。 本来即将受到惩罚的许愿者愣愣地环顾四周，似乎在疑惑刚刚的小精灵跑到哪去了。 而莫灵的行为也没有引起其他小精灵的反应。 “它们好像都是相互独立的。” 得知此事后，莫灵继续解救那些即将受到惩罚的绿洲城居民。 他们在高压之下被小精灵判定为“说谎”。 小精灵好像失去了理智，正在疯狂地“实现愿望”。 任何说错愿望的人都会被它打入深渊。 甚至有些人表达得不清楚，与内心真正的愿望稍有出入，都会被小精灵视为欺骗。 这些疯狂的小精灵也被莫灵一个个拉入方块。 很快，这一片虚像之中的发狂小精灵就被莫灵清除完毕。 他赶紧冲到另一片虹光交界处，进入另一個时代的虚像之中。 果然，这个时代也有很多正在实现愿望的小精灵。 这些小精灵的逼迫愈加疯狂，它们甚至一出现，就会直接念出愿望，再不断地刺激许愿者，以此让许愿者松口许愿。 可是这样的行为却让更多人在着急之中说错愿望。 “你在撒谎！” “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这些愈加疯狂的小精灵甚至开始揪着许愿者的措辞用句。 越来越不对劲了。 莫灵连忙把这些发狂的小精灵清除，紧接着又前往下一处。 他的行为越来越熟练，但这些小精灵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 绿洲城的居民实在是太多了，跟随着他们的小精灵也是同样的数量，莫灵自己一个人根本无力回天。 终于，不停奔走的莫灵引起了小精灵的注意。 一只小精灵拦在了他前往另一片虹光曲面的路上。 “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它堵在莫灵前方，向他询问道。 莫灵也想看看小精灵在搞什么名堂。 “你猜？” 他知道，小精灵看不到他的愿望。 听到莫灵的话后，小精灵使劲地想要用金光凝聚莫灵的愿景。 可那金光却是一片模糊，什么都没有。 “空空的，什么愿望都没有。” 这小精灵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状况吗，陷入了宕机。 “我的愿望是让蜃气消失，绿洲城恢复正常。”莫灵尝试地说道。 果然，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小精灵无法分辨莫灵愿望的真伪。 “你在撒谎吗？你没有愿望！” “不对，你有！不可能有人没有愿望。” “对的，你在欺骗我！” “……” “不对不对，有还是没有啊？” 小精灵喃喃自语，开始自我否定。 “伱猜我骗你没有？”莫灵继续追问道。 “啊？有吗？”小精灵的思考能力似乎达到了极限，只能重复地拷问自己，始终得不到答案。 见小精灵陷入了混乱，莫灵又心生一计。 “我刚刚在开玩笑，我告诉你我真正想要的东西吧。” 听到莫灵的话，小精灵终于从宕机状态回过神来：“你说吧！我一定会帮你实现的！” 莫灵点点头：“那你听好了。” “我想要一台能够看到我自己内心真实愿望的电视机。” 小精灵听完，兴奋地说道：“当然可以。” 它伸手一挥，一台老旧的电视机出现在了地上。 然后小精灵又陷入了宕机。 (本章完) 第199章 旋龟的愿望 小精灵看着那一直花着屏幕的电视机，一句话也没说。 “什么都看不到啊？”莫灵装作好奇地问道。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小精灵似乎很在意自己能不能实现莫灵的愿望。 它飞到了电视机上，不停地用手拍着，可那花屏却一直没有消失。 “会看到的，我会帮你实现的。”小精灵焦急地说道。 “你不能实现就别实现了，我找其他的小精灵去。” “不行！”被莫灵这么一刺激，小精灵更加心急如焚，身上的金光四溢，不停地朝电视机传输而去。 不仅如此，它似乎还在抽取别处的金光。 莫灵顺着光线的通道看去，发现那金色光线居然是从其他小精灵那抽取而来的。 远处的小精灵还没反应过来，就一只跟着一只地消散。 混乱开始了。 他们原本都在给其他人实现愿望，但被莫灵面前的小精灵这么一抽，身上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状态萎靡。 无数的光线连接到更远的地方，就像一张金色的输送网，各处的金光都在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 这些在天空之中奔腾的河流居然让整个虚像之中的绿洲城都覆盖上了金色。 “这样有效率多了。”莫灵顿时大喜过望。 随着小精灵的传输速度越来越快，光线的通道也越来越明显，远处被光线连接着的其他小精灵也显现了出来。 而莫灵面前的小精灵还在张开双手，对着电视机传输能力，完全不在意同伴的消失。 误打误撞之中，他找到了清除这些发狂小精灵最迅捷的手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光芒影响到了阳光的缘故，蜃气制造的幻象开始被金色光线所遮蔽。 紧接着，那些小精灵就慢慢变得透明，身上最后的一丝金光也被抽到了光线通道中。 面前的这只小精灵，已经将手插在了电视机中，浑身带着汹涌的金色能量。 金色的光芒通道越来越粗，蜃气之中的时代也像幻灯片一样疯狂变换。 金色光线还在不断地朝电视机上凝聚，光线通道也愈发明显。 那些被链接着的小精灵迅速被抽干能量，黯淡消散。 虽然动静大了点。 因为能量过于强大，空气中居然开始响起嗡嗡的响声。 小精灵只好咬着牙，加大了输出功率，瞬间，漫天的丝线连接到绿洲城的每一个角落，而后光线通道又猛地变粗，成为一道道奔涌的光线河流。 这边的小精灵还在使着劲，远处的其他小精灵已经无法制造遗物，它们摊着手，似乎在困惑自己的能力怎么消失了。 可电视机依然花着屏，什么都看不到。 光芒的边缘开始出现阵阵虹光，就像是那虹光的曲面一般，幻象被割裂成各种不同的时代。 整个城市涌来的浪潮让它的体型愈加膨胀，但它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弄出来的动静，也没有管自己身形的变化。 而是专心致志地看着面前的电视机，死死地跟莫灵的“愿望”杠上了。 幻象的崩毁愈加严重，莫灵已经能看到一些绿洲城居民的身影显现了出来，他们都是一脸震惊，望着那奔涌的金色河流。 “幻象的影响正在减轻。” 看来这蜃气确实是小精灵搞的鬼。 在小精灵的全力输出之下，很快那金色的河流就开始产生了枯竭。 小精灵已经变得比莫灵还要高大，面色极度痴狂。 不过随着金光继续涌入，它的智商好像也开始恢复。 莫灵的言语刺激开始失去效果，这只小精灵似乎意识到了莫灵在坑它。 “我制造不出来这样的遗物，你没有愿望。” “你就是实现不了，所以找借口，是不是？”莫灵继续尝试刺激它：“那我去找其他小精灵了。” 但这时的小精灵已经冷静了下来，不再上头。 “其他的小精灵，也是我。” 它的语气慢慢地不再癫狂，莫灵那明显就是在拱火的语言也不再起作用。 终于，它停下了手上的金光输出，愣在了原地。 “我在干什么？”小精灵愣愣地问道。 “你在帮我实现愿望。” 听到莫灵的话，小精灵看向了他：“我做不到。” 它终于承认了，这次小精灵不再倔强，恢复了理智，淡淡地回答道。 这一刻，它的智商又占领了高地。 “我干了什么？”小精灵看着周围仍在不断涌向它的金光，有些吃惊地问道。 “我也想知道你干了什么。”莫灵吐槽道：“绿洲城的蜃气是你搞出来的吧？” “不是。”恢复理智的小精灵给了莫灵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是旋龟干的。” 旋龟？ 听到小精灵的话，莫灵惊讶地问道：“它还没死？” 小精灵点点头：“没这么容易死，它一直在恢复力量，现在想要从地下爬出来，所以才会有地震，蜃气也是它放出来的。” 想到那旋龟的能力，莫灵顿时就明白了为何绿洲城里发生的地震都是小范围的。 “它想要干什么。”莫灵迫不及待地问道。 “返回大海。” 小精灵伸手一指，金色的画面凭空出现。 画面之中，旋龟撕开了地面，驮着绿洲城飞向空中。 龟壳震荡，高空之中居然裂开了一道道蓝色的裂缝，裂缝之中不断地涌出水流。 裂缝的另一边是大海！ 旋龟就这样，驮着绿洲城向大海撞去。 画面戛然而止…… “就这些吗？”莫灵看到这短暂的画面，不敢相信地问道。 “嗯，没了。”小精灵点点头：“它的愿望很简单。” 简单？ 莫灵回想起那画面，只觉得心惊胆战，对于旋龟来说这画面可能很简单，但是对绿洲城来说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无法逃脱的灾难。 看着那仍在溢散的金光，莫灵有了不好的预感：“旋龟不会也对小精灵许愿了吧？” 想到这，莫灵连忙向小精灵问道：“旋龟对你许愿了吗？” 然而，最令人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小精灵点了点头：“许了，正在实现。” 完了。 只要向小精灵许愿，那画面之中的内容就一定会发生。 那是一种类似于预言一样的东西。 莫灵正思考着如何是好，虚像突然开始震颤起来。 周围，一些虹光的裂缝凭空出现，幻象似乎正在消散。 “有很多人的愿望是让幻象消失，现在也正在实现。”小精灵解释道。 “还有一部分人的愿望是让绿洲城稳定下来，让绿洲城不出现损坏，保护城里的居民……” 在这些人的努力下，绿洲城仍然能维持现状，不被地震所破坏。 虽然，无差别的愿望实现导致了很多可怕的后果，但也因此触发了这些守护的愿望。 这一刻，不仅仅是旋龟，绿洲城里人们的愿望也开始生效。 小精灵看着正在崩溃的虹光，喃喃道: “没有撒谎……” “他们是真心地想要守护绿洲城。” (本章完) 第200章 一个计划 蜃气带来的幻象逐渐消失。 但是消失的方式有些奇怪。 莫灵发现整个幻象的世界都在移动，高速移动。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拽着。 高楼和物体向着他飞速袭来，又穿过他的身体，向后方飞去。 这些虚构的事物也在不断变得模糊，像是蜡烛一样融化成扭曲的虹光。 “发生什么了？” 难道是有居民找小精灵许愿了什么能够毁灭幻象的遗物？ 莫灵只能待在原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变成虹光。 听到这，莫灵不知该怎么办了，他本来还想把裂缝关闭，看来这行不通。 终于，他看到了那虹光外的画面。 想到小精灵刚刚的行为，莫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是撕开裂缝的遗物？” 那是不断移动的天空。 绿洲城在空中，说明旋龟此时已经起飞，现在正向大海中撞去！ 向着狂风袭来的方向看去，虹光外的事物已经慢慢显现出来。 整个绿洲城已经在空中高速移动，风吹散了城内的蜃气。 但是因为某些守护的愿望，绿洲城还维持着原样，其中的人们也感觉不到异样。 “你把自己分裂到整个绿洲城，就是为了制造这些守护的愿望？” 就在这时，一旁的小精灵似乎是看出了莫灵的担忧，安慰道：“绿洲城不会出现什么状况的，放心吧。” 海水因为压力从裂缝之中喷涌而出，如同一道瀑布，涌入沙漠之中。 “那些守护绿洲城的愿望不止如此，这些愿望都会实现的。”见莫灵还是很怀疑，小精灵自信地说道。 随着覆盖绿洲城的蜃气被吹散，居民的身影也开始显现出来，他们都注意到了这可怕的处境。 “一件能够在空气中游泳的遗物。”小精灵回答道。 “那是它自己撕开的，它本来就有这种力量。” 莫灵看着刚刚才恢复正常的小精灵，有些不敢相信。 莫灵看着眼前的情景，非常惊讶，只好看向小精灵：“你给了旋龟什么遗物？” 这正是旋龟愿望之中的画面，此时正按部就班地发生。 莫灵瞬间恍然大悟，不是有什么东西毁灭了幻象，而是蜃气被吹散了！ 那是一道巨大的裂缝，撕裂了天空，裂缝的另一边是一片深蓝，蓝得有些发黑。 这旋龟现在驮着整个绿洲城，根本没办法解决。 这一瞬间，莫灵好像理解了小精灵的行为。 “不是我制造的，是绿洲城的人们制造的，我只是帮他们实现而已。”它平静地说道。 “那些真心想要保护绿洲城的人，他们的愿望都会在未来发生，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小精灵看着震惊之中的莫灵，向他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作为一名能够窥见未来的生灵，小精灵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一天。 即使小精灵没有帮助旋龟实现愿望，旋龟最终也会从坑里爬出来，而且造成的破坏会更大。 旋龟没有死，一直在积蓄力量，而绿洲城的人们都不知道这件事。 就算知道了旋龟的存在，也没办法解决。 他们杀不死旋龟，也不敢赌上绿洲城的安危去攻击旋龟。 如果不能杀死旋龟，那就只能选择另一种方式拯救绿洲城——将绿洲城保护起来。 可是这样的愿望从未出现过。 绿洲城只会让儿童许愿，他们的愿望大多都非常简单，没有这么宏大而具体的愿望。 当然，绿洲城会不时地派出一些成年人去许愿，但他们大多数都是为了测试许愿泉的稳定性，这些人的愿望也没有这么准确。 保护绿洲城，这样的愿望说起来简单，但是却需要各种具体的组成： 保护建筑不被破坏。 保护人员不出现伤亡。 防止因为旋龟动作带来的重力与气流影响。 消除地震影响。 …… 如果只是一個宽泛的概念，是不能够保护绿洲城的。 会有各种意外发生。 但也因为这样，想要得到这样的愿望无比困难，更何况还是在许愿者都是儿童的情况下。 糖果、玩具和漂亮衣服是他们最喜欢的东西，不是守护。 小精灵等了很久，都没有凑齐保护绿洲城的愿望。 愿望是抽象而概念化的，而不是具体的，而真正保护绿洲城的只能是具体的“设定”。 “我意识到了愿望的局限性。”说到这，小精灵有些沮丧。 它本以为愿望是无所不能的，但却连保护绿洲城这一件事情都做不到。 “所以必须扩大许愿者的数量，我再用各种类似的细节拼凑出守护绿洲城的具体‘设定’。” 小精灵最终决定——自己去编织一个最终愿望。 只要属于“愿望”的范畴，小精灵就可以操作，稍微改变愿望实现的方式，凑出相应的条件。 比如有的人想要保护自己家人的安全，小精灵就把他“家人”的范围扩大，甚至把家人的概念覆盖到他的邻居朋友身上。 同样的方式也被小精灵利用在了保护“家园”之类的愿望上。 当然，很多愿望是在小精灵分裂之后才被凑出来的。 说到这，莫灵也忍不住地问道：“你是怎么分裂的？” 这似乎与愿望并无关系。 “用蜃气来分裂。”小精灵解释道。 它们的种族，本体就是一团不断扩散的金光，需要依附在液体上。 最常见的就是水。 许愿泉、许愿池都是它们种族的外在表现。 曾经还有人类把它们这个种族的许愿特性当做容器的特性，所以出现了能够许愿的“圣杯”。 其实能够许愿的不是圣杯，而是其中的液体。 老徐封印了喷泉也在小精灵的计划之中。 它可以顺理成章地离开喷泉，依附到蔓延的蜃气上。 蜃气，也是液体。 因此，它就可以随着蜃气扩散到一整个绿洲城，让每个居民都完成许愿。 不过，因为力量太分散，它只能给每个分身都设定一个许愿“程序”，这些分身没有什么智商，也很容易出错。 小精灵很了解人类，为了防止有人从谋取私利，它设置了很多严苛的“惩罚”。 从很早开始，它就开始测试这种程序，希望能够稳定一些。 然而，分得越多，智商越低，最后还是出现了某些发狂的分身。 但这都是为了扩散许愿者的数量，小精灵也没办法，如果不这样做就凑不齐愿望。 尽量地分散，让每一个居民都得到一个小精灵分身，这样才能让守护愿望更加具体。 可是，它的计划执行到一半，却被莫灵打断了…… 小精灵看向不断逼近的裂缝：“还差一个愿望，一个具体的愿望。” “什么愿望？” “让绿洲城安全落地的愿望。” (本章完) 第201章 两手准备 “需要我许愿吗？这电视机就不要了。”莫灵指着那还在花屏的电视机说道。 “不用了，我做了两手准备。”小精灵平静地说道，看起来胸有成竹。 莫灵望着这只未知的生灵，终于忍不住了，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为绿洲城做这么多呢？” 明明人类的安危与它并无关系。 就算绿洲城毁灭了，也不会影响它分毫。 小精灵飘在空中，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嘴角微微地扬了起来。 “因为我喜欢人类。” “那些守护的愿望，执念都很深。” “现在这些想要守护的愿望，都变成我的了，我当然也要好好保护这个城市。” 小精灵看着那些在狂风之中岿然不动的高楼，欣慰地说道：“我想每天放学之后都站在天台望着远方。” 原来守护，如此简单。 眼看着裂缝越来越近，小精灵却没有任何慌张。 一名小男孩正站在楼顶，摆弄着手中玩具手枪。 那是莫灵刚到绿洲城时，看到的那位许愿得到无限糖果手枪的小男孩。 “快来了。” 他拿着玩具手枪对准了天空，扣动了扳机。 人类的愿望，在将这只未知的生灵也变得充满人性。 它在利用愿望的宽泛性，把这些个性十足的愿望扩散到绿洲城的事物上，借此保护这些事物的安全。 也让绿洲城变得无比安全。 莫灵顿时明白了小精灵是如何凑齐那些愿望的。 “我想我的店铺每天都能门庭若市。” “让我义无反顾地想要守护这座城的愿望。” …… “我想在警卫队的兄弟们都能平平安安。” 它指着远处的一栋居民楼。 “这些都是我的愿望。” 看着那在震动里摇摇晃晃却保持屹立的路灯：“我想每次下班后都能在路灯底下看着书，望着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 小精灵越说越开心，就像亲身经历了这些事情一般。 看着那地裂蔓延而完全不受影响的公园：“我想每次傍晚吃完晚饭后都能和小伙伴们在公园里玩捉迷藏。” “我想每次过年都能热热闹闹。” “我想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手机微微发光，看着自己喜欢的，直到永远……” 一块粉红色的方块糖果被手枪射向了天空。 “那是什么？”莫灵不解地问道。 “泡泡糖。” 方块糖果飞到天上之后，迅速地膨胀起来，一瞬间变得遮天蔽日。 一个粉色的巨大泡泡凭空出现，将整个绿洲城包裹起来。 一阵震动之后，绿洲城居然被泡泡糖硬生生地从旋龟的背上拉了下来。 旋龟没有在意自己的背上少了什么东西，继续向着裂缝飞去。 泡泡就这样包着绿洲城，悬在了空中。 “这是泡泡糖？”莫灵有些震惊地看着这巨大的粉色泡泡。 “当然，无限糖果，不是吗？”小精灵笑着说道。 泡泡悬在半空，缓缓地向下飘去。 绿洲城就像被固定在当中一样，没有受到任何损坏。 小精灵伸手挥出一幅画面，莫灵才知道这是为什么。 在泡泡的底部，已经布满了五颜六色的巨大小熊软糖。 这些软糖支撑起了整個绿洲城，绿洲城又因为守护愿望的原因保持了原样。 在画面之中，整个绿洲城就像一个被保护得十分完好的玩具，被糖果所包围。 泡泡糖让绿洲城缓缓下落，五颜六色的小熊软糖减轻震动，黏黏的奶糖把底部全都固定起来，还有无数的硬糖填充着绿洲城的地基。 在每一个角落，都有糖果在替代着旋龟的作用。 “这就是你说两手准备？”莫灵看着这无比震撼的画面，不敢相信地问道。 “是的，那小男孩的愿望里，还包括了要保护他的妈妈，这比他对于糖果的执念更深。”小精灵欣慰地说道。 “那是守护的糖果手枪。” 阳光透过粉色的泡泡糖，洒到了绿洲城里，整个城市都布满了梦幻般的粉色，原本慌乱的人群纷纷驻足，看着这无比怪异的景象。 地裂还未消失，可是裂缝之中却是一颗颗五彩斑斓的跳跳糖，像是细沙一般将裂缝填满。 白色的奶糖沿着裂缝边缘，将整个城市固定了起来，这些白色“胶水”还散发着甜甜的香味。 城市的边缘，还能看到一只巨大的红色小熊头，它瞪着可爱的眼睛，越过高墙看着城内的人。 再可爱的东西，在放大了无数倍之后也会变得可怕。 因为绿洲城还在移动，支撑着城市的小熊软糖也在微微晃动，那小熊头因此被挤得不停抖动。 这让它看起来更加栩栩如生。 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各种甜腻的味道，糖果的气味传遍了一整个绿洲城。 太妃糖的红糖、蜂蜜和奶油味。 麦芽糖的小麦和糯米香。 枫糖的浓烈木香和焦糖味。 桂花糖的清新芳香。 当然，还有一些让人敬而远之的特殊味道: 酸角糖那酸酸的气味在被放大之后无比明显。 榴莲糖的气味更是让人不敢靠近。 一些过于甜腻的糖果在放大之后也异常刺鼻。 但这些气味相比于绿洲城的安危来说不值一提。 小男孩还在不停地制造糖果，但是天台的围栏太高，他看不到远处的状况。 就在这时，天台的门打开了。 小男孩的妈妈冲了进来，一把将他抱在了怀中。 “你在干什么？”女人满脸担忧地问道。 “我刚刚想起来了，我要手枪就是为了保护妈妈。”小男孩认真地说道：“我现在要把整个绿洲城保护起来，这样妈妈和我就都不会受到伤害了。” 女人愣住了，看着那铺天盖地的糖果，她显然是意识到，现在保护绿洲城的糖果就是小男孩所为，脸上的表情愈加担忧。 情急之下，她居然哭了出来。 这一瞬间，她又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又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状况。 小男孩用小手擦干了女人脸颊上的泪珠：“妈妈，你抱我起来好吗？我看不到前面了。” 听到这话，女人连忙止住了哭泣，点点头，将男孩抱了起来。 这一刻，一位成年人居然没有一位孩子情绪稳定。 坐在女人的怀中，小男孩转过头，望向远方。 “要用一个坚硬但又足够柔软的垫子接住绿洲城，妈妈，你知道有什么糖果是这样的吗？” 小男孩挠着头，怎么也想不出来，只好向女人求助。 …… 女人也随着小男孩看向了远方。 高高的天台之上，绿洲城尽收眼底，女人眼中闪着泪光。 此时的绿洲城，正夹杂在安稳与崩坏之间。 女人那满是焦虑的眼光慢慢变得平稳，呼吸也不再急促。 只是抱住小男孩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的嘴角微微上翘。 “牛皮糖。” “爸爸最喜欢吃的，就是牛皮糖……” (本章完) 第202章 落地 小男孩认真地点了点头，举起手枪，指向远方。 坚韧的片状糖果顺着枪口飞出，又凭空消失，出现在泡泡即将降落的地面上。 那是原本封住旋龟的地方，也是原来绿洲城的位置，现在只留下一个漆黑的空洞。 落在地面上的片状的糖果迅速放大，挤开了地面，逐渐变厚变大，成为一层厚厚的“垫子”。 巨大牛皮糖上的芝麻清晰可见，内部的胶质完美达成了那“又硬又软”的苛刻条件。 “成功了妈妈。”男孩开心地笑着。 女人也破涕为笑：“我以前和你爸爸吵架的时候，我每次一说想吃糖果，他就知道我想和好了。” “然后他就会去买牛皮糖，但买回来其实只有他自己吃……” 女人抱着小男孩，一边念叨着，竟又眼眶发红起来。 于是她只好连忙摇了摇头，让自己别再去想伤心的事情。 警卫队更是将整个居民楼围得水泄不通。 地面越来越近，小男孩又发射了几块糖果，似乎在调整泡泡的水平方位。 这一刻，他与那些拿着真枪的警卫们站在了统一战线。 “他们为什么要保护我们？”他小声地说道。 小男孩倒是一直不害怕，而是满眼放光地看着那些真枪还有装备。 又是几块糖果射出。 一位带队的警卫对女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让她放心地解决眼前的事情。 小男孩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又拿起玩具手枪，望向远方。 也许相对小男孩来说，警卫队的内心更加紧张。 此时的绿洲城居民都站上了街头，默默地望着那栋平平无奇的居民楼。 女人紧张地流下了汗水，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的手保持稳定，不影响到小男孩。 就在这时，居民楼前迅速围满了车队，一队队全副武装的警卫队冲到了楼上。 女人听到他的问题，思考片刻，才回答道：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闷响，周围的一切不再变动，绿洲城的人们只感觉整个城市砸在了一個柔软的平面上。 女人也心领神会，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别怕，叔叔们是来保护我们的。” 天台的大门随之被打开，女人连忙抱紧了小男孩。 泡泡包裹的绿洲城已经快要落地，薄薄的泡泡糖膜外已经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地面。 但那些警卫来到天台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迅速地分散开来，将母子俩保护了起来。 小男孩用奶糖将放大后的牛皮糖垫子固定了起来。 “因为保护了别人的人值得被保护。” 小男孩抓着玩具手枪的小手握得发紧，他闭上一只眼睛，瞄准着远方。 泡泡糖随之破裂，被粉色包裹的天空拉开了一道口子。 但这还没完，现在必须减缓落地之后城市继续向前滑动的惯性。 这时，那些凸起的芝麻就起了作用，它们卡住了城市底部的小熊软糖。 黏黏的小熊软糖在这时候又起到了缓冲的作用。 不过，软糖的特性决定了城市会加剧晃动。 但小男孩似乎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他扣动扳机，无数的棒棒糖被发射到城市的各处，而后又突然变大，直直地插入地面。 这些棒棒糖有大有小，就像一根根钉子，将绿洲城死死地扎在了牛皮糖上。 此时绿洲城的人们，只能看到一根根白色的巨大柱子从天而降，伸入地面。 柱子的顶端，是一个个看不清样子的巨大彩色球体。 球体上还有细细的糖渣向下掉落。 在阳光底下，这些糖渣就像是一颗颗的彩色宝石，洒在绿洲城的每一寸土地上。 沐浴着这彩色的糖果雨，绿洲城的人们还是不敢出声，生怕影响到那天台上的小男孩。 等到小男孩放下手枪，许久，才终于有人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欢呼。 这一声欢呼像是点燃了火星，人们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 看着那因劫后余生而欢呼雀跃的人群，小男孩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我成功了妈妈，我保护了很多人。” “嗯，是的……” 女人抱着小男孩的手已经有些发麻，但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用额头蹭了蹭小男孩。 …… 看着这一幕，莫灵也像那些观望的人群一样，终于放下心来。 心里的石头随着绿洲城一起平稳落地。 而作为策划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小精灵只是飘在莫灵身旁，欣慰地看着那些欢呼的人群。 它的身躯又恢复了正常大小，但光芒也明显黯淡许多。 “你的计划成功了。”莫灵恭贺道：“你用愿望守护了绿洲城。” “不是我，是他们。” 小精灵望着远处的人群，又看向了天台上的小男孩：“是绿洲城的人们守护了自己的家园。” 它指着天台上一位仍在坚守岗位的警卫：“他的愿望是警卫队的兄弟们都能平平安安。” “她的愿望是每次下班都能在路边看书……”小精灵又指着人群中一位呆呆地望着天空的少女。 少女正站在人群的边缘，用手接着来自天空之中的糖粉。 “但是他们现在估计都忘了，可能再也想不起来了。” 小精灵摸着自己的心脏：“他们的愿望生效了，才把绿洲城保护下来的。” 它又看向人群中某处，说道：“李想衣的愿望也在其中，她还没作为人类一员，在绿洲城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呢。” 莫灵顺着小精灵的目光看去，发现李想衣此时正紧紧地抓着黎洛的手，像是生怕丢了什么。 老徐挤过人群，来到了李想衣与黎洛面前，急切地询问她们有没有受伤。 “你们俩跑哪去了？那种情况怎么能到处乱跑？”他非常着急，但似乎又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连忙又安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当时分不清方向，差点走到地裂里去了，黎洛听到了我的声音，才去救我的……”李想衣不停地对两人道歉。 而黎洛则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着方块的踪迹。 但现在，莫灵现在还不是方块的模样。 自从被旋龟撞成方块人之后，他就一直没有恢复。 “难道我以后可以一直自由活动了？” 比起困在方块之中，莫灵还是比较喜欢现在这样。 正思考着，小精灵突然飞到他面前，用小手晃了晃他。 “怎么了？”看着光芒愈发黯淡的小精灵，莫灵有些担心地问道。 “蜃气就要完全消散了，我要尽快找到下一个身躯。”小精灵的声音有些微弱。 “需要我帮你找吗？”莫灵也不知道自己这状态还能保持多久，连忙问道。 “不用，我有。” 小精灵伸手，从一旁的金光之中抽出了一件莫灵熟悉的东西。 那是一罐可乐。 (本章完) 第203章 迟来的可乐罐 熟悉的凹陷和划痕，可乐罐上的痕迹莫灵非常熟悉，这是他曾多次拿来练习能力的那一罐。 也是他嘱咐小精灵帮他带到未来的那一罐。 但此时，这可乐却没有任何一点老旧的感觉，似乎岁月在它身上丝毫不起作用。 虽然易拉罐的降解需要200年，但里面的可乐早就干了吧？ 正想着，小精灵却摇了摇可乐罐，里面居然传来了液体晃动的声音。 “我把你的请求当做愿望，判定成功了，所以我可以把可乐罐的状态固定住。”小精灵看出了莫灵的疑惑，对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莫灵恍然大悟。 然而，小精灵的下一句话却吓了莫灵一跳。 “我帮你实现了愿望，现在该你支付代价了。”小精灵认真地说道。 莫灵瞬间愣住了。 没想到在这等着他呢。 “是的，带到大海里，那边是深渊三层。”小精灵点头确认道。 莫灵点了点头。 小精灵飘在空中，将周围的金光都收束到了身上。 此时，旋龟已经没了踪影，看来早就钻到海中去了，那裂缝还在不断地流出海水，浇灌着沙漠。 虽然看起来只是一罐平平无奇的可乐，但莫灵知道它的经历可能是可乐之中最丰富的了。 一边飞着，莫灵也忍不住地询问可乐罐中的小精灵：“伱为什么要去深渊三层？” “因为绿洲城的未来没有我了。” 明明并不重，但莫灵拿起来却沉甸甸的。 莫灵顺着那裂缝看去，疑惑地问道：“大海？” 小精灵沉默了许久，才回答莫灵的问题。 小精灵将可乐交回了莫灵的手中。 抓紧可乐，莫灵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向着天空之中的裂缝飞去。 小精灵看着发愣的莫灵，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十分开心地说道：“开玩笑的，没有什么代价，就是想请你帮个小忙。” 似乎是因为裂缝太大的问题，那裂缝看起来很近，可莫灵飞了很久都没到达。 “好。” 见莫灵答应了下来，小精灵指着还未消失的裂缝：“我等等会进入这罐可乐，你帮我把它带到那边去吧。” 他现在这个状态不知道还能保持多久，必须尽快地完成小精灵的请求。 “你进去吧，我把你送过去。” 它回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原本喷泉的位置，便直直地扎入了可乐之中。 “出发吧。”莫灵的手中传来了小精灵细细的声音。 听到这，莫灵才松了一口气：“你说吧，应该的。” 未来？ “什么意思。”莫灵不解地追问道。 “我虽然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但我知道绿洲的未来没有许愿泉，这个角色消失了，说明我是死了或者去了别的地方。” 小精灵似乎非常沮丧。 “绿洲城本来就不需要我，现在的我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件后患无穷的遗物。” 听到这，莫灵瞬间明白了。 对于绿洲城来说，小精灵只能算一件不可控的遗物，这次的危机之中它还“惩罚”了很多人。 虽然事出有因，但确实都是小精灵本身所为。 没有人会知道小精灵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人会理解小精灵的“最终愿望”计划。 除了莫灵。 想清楚之后，莫灵顿时也无话可说了。 明明是默默拯救了绿洲城的遗物，但是小精灵可能还会因此背上骂名。 绿洲城的人类必定无法理解小精灵的做法，许愿泉也不会再次开放。 如果小精灵继续留在绿洲城，它最好的结果就是永无天日的封禁。 旋龟飞走了，但绿洲城的危机必须有一個结果。 小男孩是拯救了绿洲城的英雄。 那魔王呢？ “人们会歌颂英雄，唾弃魔王，这是故事的宿命。”小精灵解释道：“越简单的故事越能让人铭记。” “也更容易让民众接受。” “而不是什么‘最终愿望’，‘每个人的牺牲’之类的，那些并不能引起共鸣。” “比起一个拯救了世界的英雄，拯救世界的异类是无法被接受的。” “我了解人类。”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莫灵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道：“世界是一部？主角只能是人类？” 但莫灵的这句话却让小精灵愣住了。 许久之后，小精灵才无语地问道： “你是梦境教派的？” “……” 这对话似曾相识。 “咳，我不是。”莫灵连忙否定道：“只是你的说法，和我认识的一个人说过的很类似。” “不过你说得太绝对了吧？人类真的有这么肤浅吗？”莫灵还是不敢苟同。 “这不是肤浅，这是人类的种族特质，就像壳人也有种族特质一样，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小精灵话锋一转：“也只有人类会相信世界是一部，因为在人类的视角下，世界就是故事性的，按照时间与空间变化，起承转合。” “那在非人类的视角下呢？”莫灵好奇地问道。 “你想想李想衣的视角就好了，那就是非人类的视角，世界是由一幕幕的抽象画面组成的，没有时间与空间，她现在还能保持正常人的行为已经很厉害了。”小精灵感叹道。 听到这，莫灵也回想起了李想衣的行为，只能说相对正常人来说有点奇特，但完全没有脱离正常人的范围。 “她真的会一直在绿洲城正常生活下去？”莫灵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知道，后面的我看不到。”小精灵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两人交谈之间，已经离裂缝越来越近。 在远处看，这只是一条“缝”，可来到近处，才知道这能够让旋龟通过的裂口更像一道撕裂天空的“裂谷”。 无穷无尽的海水从中流出，倾泻到沙漠之中。 “靠近裂缝上方的边缘，应该可以把我放进去。”小精灵提醒道。 莫灵点了点头，向裂缝的上方飞去。 裂缝的边缘就像破碎的玻璃片，十分光滑，甚至还有一些细小的裂纹延伸到周围。 到了近前，才发现那海水的冲击力有多大。 在水压的作用下，海水从裂缝喷射而出，就像是漏水的水管。 不仅如此，那细小的裂纹还在慢慢扩大。 (本章完) 第204章 远方的海 “小心一点。”小精灵提醒道。 莫灵来到裂缝前，并没有先把可乐罐放进去，而是先用指尖触碰了一下那水流的边缘。 然而让他非常吃惊的是，自己的手指居然只能感觉到冰冰凉凉的水流，根本没有什么冲击感。 “怎么回事？” 将手指小心地放到了水流中，还是一样的感受。 “没有冲击力？” 莫灵心一横，把手慢慢地放到了汹涌的海水之中，海水像是碰到坚硬的石头，分开两股，绕了过去。 但莫灵还是没有感觉到任何冲击力。 他的手就像固定在了海水之中。 这让莫灵瞬间想起梦境0层那些坚硬的床和躯壳。 那人形居然和莫灵十分相似，身形模糊。 听到这，莫灵一惊：“灯神也是你们一族的？” 莫灵就这样，朝着裂缝之中飞去，甚至越过了裂缝，来到一片泛蓝的海水之中。 但是皮肤上依然没有感到任何力量，只有冰冰凉凉的感觉，那是海水的触感。 明明是如此猛烈的水流，为什么感受却这么平静？ 他居然这么轻易地来到了裂缝的另一边。 小精灵点了点头：“是的，它比我厉害多了，能一次实现三个愿望，代价也简单很多。” 因为裂缝的存在，海面上出现了一个旋转的漩涡，水流汇聚到漩涡中央。 “好了，你把可乐罐打开吧。”小精灵的声音听起来很意外，它大概也没想到莫灵会这么轻松。 接近裂缝，看到那汹涌的海水时，莫灵本以为将可乐罐放到海中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没想到他居然轻易做到了。 小精灵摊摊手：“我们种族的特性，谁放出来的就会变成谁的样子，阿拉丁神灯的灯神也是人类的样子，不是吗？” 可乐罐被莫灵牢牢地抓在了手中，也没有被海水冲走。 阳光透过海面射下，照得海水波光粼粼。 怎么会这样？ 在惊讶之中，莫灵直接走入了海水之中，用自己的身体将水流分成了两半。 同时，一道金光也顺着四溢的可乐飞了出来。 莫灵转头看去，还能看到裂缝另一边的天空。 可乐很快就被水流卷得没了踪影，只留下那道金光，在空中旋转片刻之后，变成了一道人形。 莫灵拿起可乐罐，将拉环拉开，让里面漆黑的可乐流入了大海。 最令人奇怪的是，这金色人形的头上也顶着一个方块，就像是莫灵的金光复制体。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看来并不用担心你。”小精灵也惊讶地说道。 莫灵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令人震惊的秘闻，就看到已经变成人形的小精灵向裂缝飞去。 “你先回去吧，我来处理这裂缝。”观察了一会儿不断扩大的裂缝之后，小精灵转头对莫灵说道。 “你打算怎么处理？” “把它封上。”小精灵认真地说道：“这裂缝继续扩大下去，会影响到绿洲城的安全，甚至可能让整个深渊二层都受到影响。” 原来如此，小精灵让莫灵将它带到海中，还是为了绿洲城。 “守护的愿望还未结束。” 小精灵温柔地复述着某人的愿望： “我喜欢独自一人在天台上喝着啤酒，看着灿烂的星空，数一数天上的星星，地球上的人们看到的星空，也与深渊看到的完全相同吧？希望这样轻松的日子以后能经常有。” 小精灵看向莫灵，坚定地说道：“只要这裂缝存在，绿洲城的人们看到的星空就与地球不一样。” “这片星空，也是守护的对象之一。” “……” 听罢，两個方块头相顾无言。 许久。 莫灵点了点头，朝裂缝飞去。 在经过小精灵身旁时，莫灵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打算怎么封上这裂缝？” “放心吧。”小精灵轻松地说道：“只要许了愿，没有实现不了的，这次我亲自来。” 一边说着，它一边用手点出一束金光，打在了裂缝边缘。 被击中的裂缝瞬间消失不见。 看到这一幕，莫灵放心地点了点头。 “你不回去吗？” “不了，我该去寻找自己的愿望了。” “自己的愿望？”莫灵有些不解。 “是的。”小精灵很认真地回答道：“伱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未来的我开不开心吗？” 莫灵想了想，小精灵的确问过，那是自己深入历史虚像，刚刚遇到它的时候。 “我后来想明白了，就算我将别人的愿望变成了我自己的，我也不会开心，因为那终究是别人的。” “实现愿望的过程，也是愿望的一部分。” “我从有意识以来，就一直为了别人的愿望而活，延续别人心中的执念，从本质上来说，我与壳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什么拯救、守护、爱……也都是别人的执念，这些愿望赋予了我所谓的‘独立思想’，我其实不过也是一个‘共同愿望’罢了。” “我的所作所为，也都是在这虚假的‘独立思想’指导下做出的选择，我操控愿望的同时，也在被愿望所困。” “这便是我的代价。” “无法逃避的代价。” 小精灵看着莫灵，无比认真地说道： “我想尝试一下，抛弃掉这些困住我的愿望，将所有我已经深陷其中的执念剔除掉。” “挣脱掉这名为愿望的牢笼。” “之后，我再找到属于我自己的愿望。” “然后，实现它。” 莫灵听着小精灵的话，内心已经无比的震撼。 一个抛弃了愿望的许愿种族，最终会变成什么？ 他无法想象…… 思绪万千，最终只化作了一句祝愿：“希望你能成功。” “谢谢。” 小精灵举起手，似乎想与莫灵击个掌。 莫灵愣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拍了上去，可是却拍了个空。 手掌穿过金光，毫无感觉。 “啪！” 小精灵开玩笑地配了个音，与莫灵挥手道别。 两个方块头都看着对方，又转过头，擦肩而过。 “未来见。” “未来见……” 莫灵再次越过裂缝，顺着水流回到了天空之中。 回头望去。 裂缝的另一边，金光闪烁，一道道金色的丝线蔓延到裂缝边缘，开始修复。 那巨大的裂缝肉眼可见地开始收缩，涌出的水流也越来越少。 很快，那裂缝就已经变得很小，像是碎玻璃一样的锐利边缘也变得圆滑。 裂缝边缘金光闪烁，然而此时修复的速度也开始变慢，似乎裂缝越小越难修补。 最终，裂缝卡在了一个奇怪的形状上。 那是一个……橄榄。 水流就像被某种力量堵住了一般，再也没有渗出。 就这样，一个边缘泛着金光的蓝色橄榄飘在了空中。 橄榄之中，碧波荡漾。 恍惚之中，莫灵好像透过这蓝色橄榄看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无数的海洋生物游荡其中。 越游越远，刺破波光。 游向了无垠的宇宙…… (本章完) 第205章 归城 莫灵沉浸在那冒着金光的海面上，就好像看了一场很久的电影。 他身处于大海之中，随波逐流，让海浪卷着他到达了各处，金光温暖地包裹着他，随着海浪飘飘浮浮。 这虚幻的景象在他看到一阵规律闪烁的金光之后戛然而止。 等莫灵回过神，看到的只是熟悉的金属壁，他又回到了方块之中。 他正躺在马丁的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这原本无比坚硬的床，现在却十分柔软。 手边放着空空如也的可乐罐。 天花板似乎变得很高，莫灵转头一看，方块内的空间再次翻倍，变成了4m*4m*4m。 空出了一大块，原本的放在角落的东西已经来到了方块中央。 莫灵连忙站起身子，把视野向外探去。 莫灵看到远处有一些水流飘在了空中，甚至还有一些水流向天上飘去。 莫灵的飞行速度受到视野限制，其实他可以飞得很快，但是视野有限，飞太快会来不及反应前方出现的事物，所以他一直很小心。 “方块也在下落！” 说不定再晚一点，方块就要狠狠地砸到地上。 裂缝虽然关闭了，但那些水流却还没有落地。 “但是怎么有些不对劲。” 后怕之余，莫灵连忙往下飞去，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地面。 看到农田，很快莫灵就认准了方向，朝绿洲城城中飞去。 此时的高墙外还有各种各样的糖果，莫灵越过小熊软糖，朝城内飞去。 果然，视野也再次翻倍，但是方块还是小小的一个，从外面看根本没有变化。 呼～ 莫灵松了一口气，因为回到方块内以后看不到远方的景色变化，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下落。 “不知道现在离地面还有多远。” “飞行速度可以加快不少。” 望向天空，那联通深海的裂缝已经消失不见。 “这种改变似乎是永久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立马稳住了方块，那些水流也变得正常起来，向下流去。 “是去到了深渊三层的原因吗？” 莫灵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收获，而且现在他回到了深渊二层，已经扩大的空间居然完全没有消失。 这些水流的形状还在不断扭曲变化，就像是在被风吹动。 这是城外的农田，此时已经被海水所淹没。 猛地，莫灵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没过多久，莫灵就操控方向回到了之前看到黎洛等人的位置。 但此时的人群已经散去，只有一些居民自发地在清理留下的糖果碎片。 那悬在天空的巨大棒棒糖在危机过后反而成了安全隐患。 在阳光的照射下，棒棒糖的糖渣碎片正不断从天空落下，而且越来越大块。 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来，无疑是很大的危害。 路面上已经能看到一些被糖果块砸得坑坑洼洼的痕迹。 警卫队拉了警戒线，然后用一种类似尼龙布的坚硬布料覆盖地面，糖果块砸到上面只能留下淡淡的白印。 飞到一些低矮的棒棒糖前时，莫灵看到一些警卫正在拿着遗物清理顶部的糖果球。 那是一种像是鸡毛掸子的遗物。 警卫用鸡毛掸子挠了挠那糖果球之后，糖果球就瞬间变得柔软，紧接着便脱离棍子，像是气球一样朝着天空飞去。 这些糖果球化作的气球越飘越远，被风吹到远方。 那鸡毛掸子好像有把物体变轻的能力。 “真是奇特的遗物。” 一边感叹着，莫灵一边按照记忆之中的路回到了老徐的铁皮房前。 他猜测黎洛几人此时都在这里。 果然，刚穿过小巷，莫灵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闷闷不乐的黎洛。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黎洛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了方块。 发现的确是方块后，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直接翻过低矮的木质栅栏，向着方块冲来。 “你跑哪去了？” 一到方块跟前，她就从背包里拿出各种各样的食品，堆在了方块上。 似乎是怕方块饿着。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莫灵也只好长话短说，将自己陷入历史虚像的事情简单讲了讲。 “下次你跟紧我，别飞太高了。” “回来就好。” 她那闷闷不乐的表情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放松的表情。 带着方块，黎洛再次翻过栅栏，进入了老徐的院子当中。 老徐无语地看着黎洛的行为，指着一旁的栅栏门提醒道：“门在那边。” “哦。”黎洛回头看了看，平淡地回答道。 老徐无奈地摇了摇头：“找到了就好，来喝茶吧。” 紧接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方块，问道：“你这遗物什么都吃？它喝茶吗？” 他的目光中满是好奇。 “不知道，可能喝吧？”黎洛也是一副好奇的表情。 老徐连忙倒了一杯茶，站起身子来，放到了方块上。 莫灵见状，愣了一下，将茶杯收了进来。 …… 老徐的茶喝起来有一种淡淡的花香，但其中有一种味道极其特别，像是蜂蜜一般甘甜，又直冲脑门，极其清凉，像是薄荷一般。 不仅如此，那味道还有一股荔枝一样的香味，可这样独特的味道却完全不喧宾夺主，完全融入了花香之中，把花香的味道完全解放开来。 一时间，莫灵已经有些分不清自己喝的是茶水还是什么其他的美味饮料。 这味道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将原本生涩的茶水变得极其柔和。 茶水流淌过莫灵的喉间，居然能让他感觉到类似枇杷膏一样的黏稠感，但又不会黏腻，轻轻松松地流入胃中。 “好喝。” 不仅是好喝，莫灵居然产生了全身舒适的感觉。 一身的疲惫都被这一杯茶水消解，就连身体都变得轻松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不知不觉，莫灵已经把手中的茶水喝得一干二净。 他恋恋不舍地将茶杯传送到老徐的桌上，然后期待地看着老徐。 但老徐似乎并没有再给方块倒一杯的打算。 “你们看，我就说吧，连遗物都无法阻挡这种味道，它现在肯定还想再喝一杯。”老徐自豪地说道：“怎样，我给你们倒一杯？试一试？” 但他面前的黎洛与李想衣都连连摆手，似乎非常抗拒老徐的茶。 莫灵看着这一幕，非常疑惑。 “怎么了？” 为什么都不喝？ “你们不喝我喝！”莫灵还是忘不了那特别的味道。 老徐也是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又开始念叨了起来： “你们太过在意表象了，这在深渊之中是很吃亏的，有的时候就要大胆尝试……” 一边说着，他一边拿起桌上的小瓶子，往茶壶内倒了进去。 莫灵愣愣地看着那瓶子，一幅幅画面开始在脑中重现。 他好像想起来那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了。 (本章完) 第206章 织女 莫灵死死地盯着那从小瓶子中滴落的黏液。 透明而微微泛黄，在瓶口挂出了一条长长的丝线。 老徐好像非常珍惜，刚倒了一点，就立马停住了手。 “这可是好东西，得省着点用。”他小心翼翼地用盖子将瓶口的黏液接住，盖了回去。 莫灵看着那黏液，胃中一阵翻腾。 那独特的味道还在嘴里久久不能散去，带着阵阵的花香，很是清新。 但只要心中有了疙瘩，再美味的东西都会犯恶心。 莫灵只感觉原本喉间柔和的感觉顺着食道泛了开来，就像是有一种黏滑的东西紧贴着自己。 这感觉又不停地与脑中的画面重叠。 阴暗水道之中的蛤蟆。 想到这，莫灵又犯起了恶心，刚刚喝茶时多享受，现在就多痛苦。 不过此时的老徐倒是不在乎，独自一人享受着，一边品着加了黏液的花茶，一边赞不绝口。 “……” 官方正在使用各种遗物将绿洲城加固，莫灵时不时能听到警卫队忙碌的声音。 黎洛把李想衣送回了房间，嘱咐了几句之后，就在她恳求的眼神之中关上了门。 虽然现在支撑绿洲城的都是糖果，但这些糖果在沙漠中炎热的气温下并不能留存多久。 在床上坐了许久，莫灵才缓过神来。 虽然他一直想让黎洛两人也试试，但两人都一副防备的样子，甚至还把椅子越拉越远。 明明就在对门，但到了晚上暂时分别时李想衣却怎么也不愿意松开黎洛的手。 危机过后，绿洲城官方通知所有居民都尽量留在家中，等官方把各种糖果清除完毕之后再另行通知。 “太刺激了。” 一旦知道了那瓶中液体的来源，就无法再直视老徐的花茶了。 黎洛带着李想衣找到了她们的屋子。 “你们不喝可惜了，这东西在深渊其他地方可喝不到，只有绿洲城有。” 最后弹进了自己的嘴。 “我们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李想衣满脸悲戚地说道。 柔软的胶质弹来弹去。 无数的透明肿泡变成了小珠子，在身体上滚动。 “明天早上。”黎洛愣了愣，淡淡地回答道。 …… 突然，他又意识到了什么：“可能以后绿洲城都没有了……真可惜。” 莫灵看着这一幕，有些感叹。 对于李想衣来说，她确实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失去时间感之后，每次见面都只是画面的叠加。 在莫灵看来，李想衣目前这种难以理解的感官，应该早就不是正常人了才对。 但她似乎还能一直保持着正常人的行为。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纠正着她。” 难道是愿望并没有结束？ 想起李想衣的愿望，莫灵心中有了这样的猜测： “因为她许愿想要变成人类，所以不管感官怎么扭曲，都会按照正常人的规律生活。” 在彩虹梭的代价下，李想衣本应该早就失去了作为人类的资格。 但小精灵的愿望实现能力又不断地纠正她的“未来”，让她作为人类“存在”。 想到那看似正常人的少女原本是一只强大而未知的生物，莫灵就觉得很荒谬。 谁都不会把那铺天盖地的紫色薄纱和那略显怪异的少女联系在一起。 莫灵只希望李想衣能够按照愿望，安安稳稳地在绿洲城生活下去。 “有时候忘记了愿望还是好事。” 黎洛关上房门之后，李想衣就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始在房间内乱走起来。 没有方向感的确是一件极其影响生活的事情。 好在房间并不大，李想衣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方式判断自己该去哪。 但莫灵看了很久，也没看出来是什么方式。 也许和小精灵说的一样，靠的是直觉。 然而，在房间内转了几圈之后，李想衣似乎就明白了房间的布局，开始像正常人一样活动起来。 “她知道方向了？”莫灵有些震惊。 李想衣开始在房间内正常地走动起来。 将背包放到桌子上，找到饮水机喝水，把作战服放进洗衣机里，找到洗手间的位置开始洗漱，开始整理装备和床铺…… 和一位正常人的行为毫无差别。 但莫灵很快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李想衣走动时，永远在沿着直线走，就算遇到了拐角，也只会突然转一个角度，继续按照直线走。 她就这样在房间内拐来拐去，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好像已经规定了路径一般。 莫灵还发现，李想衣每次经过同一个地方，路径都完全相同，没有一丝偏差。 即使会绕很大一段路，她都会按照相同的路径走。 而且每次遇到拐角时的行为也完全相同。 但她却丝毫不觉得这样很奇怪，逐渐熟悉房间之后，李想衣的表情愈发轻松。 “怎么回事？”李想衣奇怪的行为让莫灵愈加好奇。 在仔细观察之后，莫灵才发现了一丝细节。 李想衣的身后，有一根梭子一直在保持着高速旋转。 但那梭子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等等，那不是什么都没有！ 那是一种线！ 看着那梭子，莫灵终于恍然大悟。 “那是一种透明的丝线，会把她走过的路全部标记下来，她只要按照线，就能回到自己想去的位置。” 莫灵并看不到那种线，但他知道，此刻李想衣的房间内一定已经充满了那种线。 李想衣就像蜘蛛一样，走到哪就把线织到哪，形成了一张网，只要沿着网，就能找到曾经去过的地方。 这种线其他人看不见摸不着，只有彩虹梭的主人能够感觉得到。 “这应该叫做什么线？路线？”莫灵非常震撼。 遗物的代价并不会让能力受到影响，李想衣利用了这一种规则，用遗物打败遗物。 这下，莫灵再也不怀疑她能在绿洲城正常生活下去了。 只要时间足够，李想衣就能在整个绿洲城内编织出属于她的“网”，这张网会慢慢地将整个绿洲城覆盖，到时候李想衣也就不会在绿洲城迷路了。 “果然不能小看任何遗物。” 方块之中的莫灵感叹地摇了摇头。 “用网来感知这個世界，果然是非人类的视角。” …… (本章完) 第207章 船票 官方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一早就发出了可以外出的通知，但还是提醒居民要注意安全。 于是李想衣又开始拉着黎洛在绿洲城内乱走。 莫灵知道，李想衣此时是在绿洲城内织网。 她身后那根空空如也的梭子不停地旋转，看不见的丝线覆盖到所有她走过的地方。 “你怎么找到我的房间的？”黎洛也很疑惑，一大早，李想衣就敲开了她的房间门。 虽然只是对门，但失去方向感的李想衣应该找不到才对。 李想衣倒也不隐瞒，指着自己身后一直旋转的梭子解释道：“我用丝线标记了我想去的地方，我只要沿着丝线就能找到了，是遗物的作用。” “所以我一睡醒就去找你了，不会太早吧？我对时间的感知也不太敏锐。” “还好。”黎洛睡眼惺忪地说道。 绿洲城内已经恢复了运转，甚至有些店铺已经开放，边整理边卖着东西。 “是的。” “这个地方得进去标记一下，以后我可能要来。” 眼镜男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将两面电子屏交给了黎洛与李想衣两人。 “这里不能随便进去，参观请到别处。”门口的工作人员拦住了黎洛两人。 “正想通知你们过来一趟呢，真巧。” 电子屏上大多是黑塔的现状，还有对于黎洛报告的证实，当然还有各种影像资料。 进到办公大楼之后才发现，这里的每一位工作人员都十分忙碌，绿洲城的危机牵一发而动全身，看来后续的影响还要持续很久。 李想衣就像一个好奇的小孩子，看到任何地方都要钻进去走一圈。 这次眼镜男直接把两人带到了一间小会议室。 黎洛思考片刻，回答道：“能要船票吗？” “那边的收尾还要不少人手，但现在绿洲城也缺人，后续的处理需要很长时间。” 黎洛与李想衣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之后她又想跑到正在办公的大楼里，却因为没有工作证被拦了下来。 “先跟我进来吧，我把黑塔的调查结果告知你们。” “你要船票？”听到黎洛的要求，眼镜男愣了一下。 不过，正当两人要离开时，却被叫住了。 的确很巧。 两人回头一看，居然是一开始来到绿洲城时遇到的西装眼镜男。 她甚至想要钻到店铺的仓库里，以至于差点被店主赶了出来，最后只能慌忙地解释自己的遗物，连连道歉。 “但你可以放心了，相应的报酬会直接打到你的身份账号上，或者你有什么其他的要求，我也可以帮伱申请一下。”眼镜男对黎洛耐心地说道。 “你们也知道，最近绿洲城事情太多了，但好在我们的调查队已经提前出发去黑塔了，这是调查结果。” 听到这，说话一直干净利落的眼镜男此时却犹豫了，略带怀疑地盯着黎洛许久。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内部消息？” 他的这个问题却让黎洛呆住了：“内部消息？” “你不知道？”眼镜男有些不敢相信：“你要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船票？” “不是有船票才能去深渊三层吗？”黎洛困惑地说道。 “你就是单纯想去深渊三层而已？” “当然。”黎洛更加不解了。 眼镜男看着黎洛迷茫的表情许久，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我还以为那事情已经传开了呢，官方还不想这个事情发酵太快，毕竟绿洲城才刚刚度过危机。” 他拿起自己的电子屏，把一份资料传到了两人的手上。 “你们自己看看吧，不要外传。” 一边说着，眼镜男还走到会议室门口，关上了门。 黎洛打开了眼镜男传来的资料： “关于绿洲城港口开放工作的通知。” 港口？ 一旁的莫灵看着这份资料，一头雾水。 “绿洲城和港口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外面那片咸水湖要建港口？这有什么用？ 但很快，资料里的内容就打消了莫灵的困惑。 …… 从深渊二层到深渊三层，有很多种方式。 有一些遗迹会联通两层，通过这些遗迹的考验可以直接到达三层。 或者穿过某些奇异地带，也可以越过两层之间的壁垒。 还可以使用一些遗物，直接进入三层…… 但这些方式有的过于危险，不确定性太大，有的只能让单人通过，有的消耗太大，只能作为少部分人进入深渊三层的途径。 在最开始探索深渊时，这些不成熟的跨层方式还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牺牲。 于是，在不断了解深渊的特性之后，人们创造了一种安全又快捷的跨层方式—— 沙船。 研究人员在对深渊二层和三层进行研究后发现，二层与三层是密不可分的。 就像海与沙滩的关系一样。 两者是“交错”的。 有的时候海浪会覆盖沙滩，有的时候沙滩又会露出水面。 深渊二层与深渊三层之间的隔阂并不大。 研究人员最开始认为，想要从二层去三层，只要找到会被海浪覆盖的位置，在海浪拍上来之后顺着海浪回到大海就可以了。 说起来简单，但这样的位置很难找。 虽然用海与沙滩来形容两者的交错现象，但实际上两者之间的空间关系并不是这么简单。 “海岸线”并不是一条实际存在的“线”，而是在空间之中均匀分布的，跳跃的“面”。 它会出现在深渊二层的任何地方，可能是某個遗迹之中，也可能是某个监测站里。 而这些能够联通深渊三层的监测站，就被人们称为“港口”。 在最开始的设想之中，这些港口都会被海浪拍到深渊三层，又会在某些时刻浮出海面，回到深渊二层。 但实际并不是这样。 许多年来，这些港口的位置都没有产生变化。 这也让研究人员困扰不已。 终于，在不断地试错之后，他们才逐渐搞清楚这是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 当海浪与沙滩交错时，在上面的是海浪，下面的是沙滩。 但深渊是反过来的，深渊二层的是沙，深渊三层的是海。 沙在上，海在下。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搞错了两者分别代表什么。 想要下到深渊三层，不应该在沙滩上等着海浪拍上来。 而是要乘着沙浪，冲向海洋！ (本章完) 第208章 沙船 也是在这种认知下，沙船应运而生。 这是一种用合金包裹的长条形运输工具。 类似于一种金属制的空艇。 相比起正常的船，沙船更像是潜水艇，完全密封，将其中的人类保护起来。 形状也与正常的“船舶”差别很大，因为沙船要做的不是浮在水面上，而是在沙浪之中穿行。 当然，沙船也有与正常船舶相同的设施，因为毕竟是要载人的。 沙船完全不需要动力，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人们在沙浪之中不受伤害。 沙浪之中有各式各样的生物，这些生物会在沙浪之中觅食。 它们来者不拒，会吞噬所有被沙浪卷入其中的物体。 沙船当然也在他们的觅食范围之中。 黎洛看着报名表，有些意外：“这样就行了吗？” “这是先遣队的报名表，我正好负责这件事情，你填一下吧，就当作船票了。” “怎么样，还行吧？但是加入先遣队也意味着一定的风险，如果你需要别的成熟港口的船票，我也可以帮忙申请一下，但是要多久就不一定了。”眼镜男询问道。 也方便以后的人们在这个位置上建立接驳点，当然，这就不属于先遣队的职责了。 眼镜男点点头：“你看看上面的先遣队职责吧，挺轻松的，毕竟都是很成熟的技术了。” 甚至到了深渊三层，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可以自由行动，不过最后都得到监测站报道，上报行程。 简单来说，就是找一队人探路。 属于绿洲城的沙船已经运到了城内，此时正完好无损地保存在了仓库之中，待到港口开放的那一天，会有专门的人员将它运输到指定位置。 “所以我才会认为你说的船票，是绿洲城的船票。” 说到这，眼镜男在自己的电子屏上操作了几下，就出现了一个界面，随后便把电子屏交给了黎洛。 所以每次开放港口都要组织一支先遣队，由实力强劲的猎人组成，到达三层之后，确认位置，进行标记，并与三层的监测站取得联系。 黎洛手中的这份文件之中也有绿洲城港口开放的进展。 不过，作为人类探索深渊的结晶，沙船借用了某些遗物的力量，又用最为坚固的材料制作，那些沙浪之中的生物根本无法伤害沙船。 眼镜男继续说道：“那只旋龟的行为似乎让绿洲城的沙浪更加汹涌了，借此机会，几天之后，就会有先遣航队从绿洲城出发，测试航路。” 条款里很清楚地说明了这次探索的原因： 不同的港口，对应的深渊三层位置也不相同，乘坐沙船到达三层之后的位置是不确定的。 听到这，黎洛开始翻看起报名表上的条款。 其他的条款，大多都是听从指挥、服从安排，还有报酬之类的东西，和眼镜男说得一样，非常轻松。 以后这个港口所有的沙船都会到达同样的位置。 唯一要保证的，就是沙船顺利沉入沙海，融于沙浪，冲入海中。 “危机结束之后，我们第一时间就检查了沙船，没有受到任何损坏。”眼镜男说道。 黎洛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不用了，我加入。”黎洛再仔细看了几次条款之后，便开始认真地填表。 很快，黎洛就把表填完，将电子屏还了回去。 眼镜男只是简单地看了几眼，就帮黎洛点了提交，然后切到另一个界面，直接同意了申请。 他的效率还是这么高。 “行了，你注意等消息，到时候会告诉你在哪集合，我和先遣队的队长说一声，让他多照顾照顾你，你就当是一次普通的沙船航行就好了。”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三四天之后就会出发。”眼镜男站起身子，与黎洛握了個手。 黎洛也没想到这事儿这么快就成了，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几分钟之前还在发愁船票的事情，转眼之间就已经确定了行程。 黎洛还在发愣，李想衣已经牵起了她的手：“伱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不在绿洲城里再待一段时间？” “不了，我要尽快去深渊之底。”黎洛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李想衣一脸不解：“那里不是很黑吗？” “你去过？”听到李想衣的话，黎洛很疑惑。 “没有。”李想衣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很黑？” 李想衣挠了挠头：“太深了，不就是会很黑吗？” 黎洛沉默了，李想衣的脑回路总让人无法理解。 “必须得去吗？”李想衣还是很不明白。 听到李想衣的问题，黎洛罕见地低下了头，像是在回想着什么：“是的，必须得去。” “那你加油。”李想衣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笑着鼓励道。“我虽然搞不清楚方向，但那里一定很远？” “嗯，很远。” “没关系，再远的地方，只要一直走，就一定能到……” …… 接下来的几天，黎洛便带着李想衣在绿洲城里闲逛起来，李想衣也的引路丝线也慢慢地布满了一整座绿洲城。 不过一些隐秘的角落，只能等她自己慢慢去探索，至少现在正常生活是不成问题了。 两人还再次去探望了老徐。 “先遣队？”老徐听到黎洛加入先遣队之后，很是惊讶：“这不是很危险吗？我们以前的先遣队都是敢死队，基本没几个能活着的。” “技术都是成熟的，只是到达位置不确定罢了。”黎洛连忙解释道。 “位置不确定就是最大的危险！”老徐还是很不放心：“你没去过当然不知道，那边都是海，生物还千奇百怪的，你万一掉到海里了怎么办？” 找到了话头，老徐又开始聊起他的冒险经历。 “那边的海都和地球上的海不一样，都是有各种奇怪的特性的！” “有的区域的海洋会拒绝一切骨质品，人类误入了那片海之后，一开始会骨质疏松，再过一段时间就会直接脱骨，变成一摊碎肉。” “无骨鸡爪你们吃过吧？软不软？” “还有的地方，看样子是个岛，其实是某种生物用来钓鱼的器官，一旦踏上那座岛，就会瞬间被高压压成团，血浆和肉混在一起，成为那种生物的养料。” “牛肉丸，很弹的那种。” 一边说着，老徐还一边用手比出一个球状，弹在桌子上，越弹越高。 “你要是直接掉到这种地方怎么办？都是水你跑都没地方跑。” “我还见过有的海洋区域会自动加热，夜晚甚至会达到沸点。” “不管什么生物，都会变成炖肉！” 老徐声情并茂地说着，一副敬畏的表情。 黎洛听得一脸震撼，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本章完) 第209章 启航日 启航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港口选在了绿洲城外的一片沙丘之上。 绿洲城并没有大张旗鼓地进行宣传，只是由几名负责人讲解了这次航行的注意事项。 眼镜男也在其中，本来说话干净利落的他到了演讲台上之后语速变得很慢，一口官腔。 先遣队的队员并不多，但大多数都是闲散的老兵，黎洛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队长专门来和黎洛打了个招呼，让她放宽心。 “你叫我何队就行了，深渊二层的第一艘沙船我就在上面，也算是老船员了。” 何队长一脸自信，似乎这次航行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李想衣与老徐并排站着，看着黎洛。 “怎么不疼呢？没有心脏不代表心脏不会疼，反正你早点回来就对了，就算来不了绿洲城，也找人给我带个话，记得吗？”老徐一副严肃的表情。 发现黎洛身后的方块之后，就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紧接着，它们就交错着飞到空中，相互穿插到一起，交织成一层层叠加的薄纱。 一旁的李想衣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紫色的手绳，将它戴到了黎洛手上。 说着，她就抓住绳头，拉了下去。 “早点回来，再晚可就见不到我了。”一边说着，他一边捂住了自己的心脏：“我这老骨头，哎哟，心脏有点受不了。” 李想衣再也控制不住，冲上前抱住了黎洛。 编织而成的手绳瞬间解体，那些紫色丝线就像是突然变成了某种活着的生物，交织着活动起来。 两人的表情都无比复杂。 李想衣指着手绳的绳头：“你要是遇到危险了，就拉这里。” 黎洛看着他这拙劣的演技，居然笑出了声：“老徐，你心脏还会疼吗？” 紫色薄纱围着黎洛不停转圈，就像是一位哨兵，警惕地防备着周围。 “那我每天起来，都去你那敲敲门……” “这是用彩虹梭的丝线编成的，它会保护你的。” “什么时候能再见啊？”李想衣一脸的沮丧。 “保护？”黎洛有些不解。 黎洛想了想：“某天早上。” 老徐看着两人，欲言又止，等李想衣松开黎洛之后，老徐才开口道别。 “是的，不计一切的保护。” 黎洛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我会的。” 看着这漂亮的编织手绳，黎洛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紫色的纱网瞬间膨胀，像是要把方块一层层地包裹起来。 “小紫，回来！”李想衣见状，连忙喊了一声，那薄纱才乖乖地跑回黎洛的手上，再次卷成了一条手绳。 “还有点笨，你多教教它就好了。”李想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是什么？”黎洛好奇地问道。 “它叫做小紫，是我用紫色丝线制造的简单生物，我给它设定的程序是不顾一切地保护人类。”李想衣解释道。 “反正你遇到危险，拉这儿就好了，它可以保护伱。”李想衣再次指着绳头说道：“你多训练训练它，一些简单的事情也可以帮你完成。” “好的，谢谢。”黎洛也没弄清楚这紫色手绳的作用，但她看着手绳还是满眼放光：“真漂亮。” 此时，方块之中的莫灵心脏还在剧烈跳动。 刚刚那紫色的纱网扑上来时，莫灵就像看到了那历史虚像之中铺天盖地的紫色薄纱生物。 那一瞬间，莫灵还以为李想衣记起了曾经的身份，对自己发起了攻击。 真是一模一样…… 莫灵长舒了一口气。 “不顾一切地保护人类？” 莫灵像是想到了什么，但灵光却又稍纵即逝。 “真像啊……” 三人的寒暄没有持续多久，启航的时间就到了。 官方负责人拉开了绿洲城的第一艘沙船的帷幕。 船体是某种轻质合金，椭球形的外观与其说是一艘船，不如说是一艘空艇。 大小也与空艇相似，巨大无比。 一些圆形的舷窗均匀地分布在沙船的两侧，沿着船体从头到尾大小不一地布置开来。 负责人按下开关，沙船就沿着船身中间上下分离，像是虾壳一样的合金一层层分离，只剩下了一半。 只剩下下半部分的沙船还真有了“船”的样子。 打开以后，沙船内部的空间一览无余。 船舱内设施一应俱全，就像一栋形状奇特的住宅楼。 虽然房间与通道都略显狭窄，但看起来并不会影响使用。 空间的利用率非常高，各种房间布局应该都是经过专门的设计，交错层叠，完全地布满一整个沙船内部，拥挤却并不冲突，人流动线十分科学。 内部的管道和电力布置也非常精细，还有一些莫灵看不懂的先进设备。 沙船中央有一個被玻璃圆球包裹的沙漏，上面还带着花纹，这应该就是沙船利用的遗物，被严严实实地保护了起来。 总的来说，沙船给人一种极致的精简，但复杂之处又无比完美的感觉。 “看来技术确实很成熟。” 莫灵知道，人类的各种工具只有实用性完全符合要求以后，才会去考虑舒适性与美观。 而这沙船，明显是已经达到了考虑舒适性的程度了，说明技术确实很成熟。 这下，莫灵更加放心了。 不舍地告别两人以后，黎洛拉紧背包，跟着队伍朝沙船上走去。 到达船上后，她又控制不住地望向两人。 此时，两人都不停地挥着手。 老徐面带微笑，而李想衣已经在用手擦着眼睛。 黎洛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向船内走去。 只有莫灵知道，黎洛一直低着头，默默地看着李想衣送给她的手绳。 “那边是你的房间，把东西先放一下吧。”何队长指着一处角落的房间说道：“放好东西就可以在船上熟悉熟悉，有什么不懂的到前面的船长室找我，或者问问别人都可以。” 何队长确实非常照顾黎洛，他还贴心地给黎洛发了一份船舱三维设计图。 “那些重要设施不要随便进入了，无聊的话就等等，开船之后就不无聊了。”何队长略带神秘地笑了笑。 说完之后，他就向着船头走去。 随着人员登船完毕，沙船又开始缓缓关闭，金属船壳再次覆盖上半部分。 密封完毕之后，整个船舱陷入了黑暗当中。 紧接着，灯光亮起。 广播里传来了何队长铿锵有力的声音： “准备启航！” (本章完) 第210章 乘沙破浪 随着低沉的轰鸣声，沙船中央的沙漏突然从玻璃圆球之中立了起来，之后就发出阵阵的嗡嗡声。 沙漏开始在圆球之中高频地震动，这种震动顺着传输通道一直到达了沙船的底部，传到了地面。 沙丘之上，接触沙船底部的一点突然泛起了波纹，波纹开始回荡，越传越远。 很快，这些细小的波纹就开始弹跳起来，把沙丘表面震出了一道道高高的规则沙柱。 震动没有停止，这些沙柱就像被固定在空中一般，仔细看才知道里面的沙子仍在不停运动。 沙柱慢慢变高，一圈又一圈，形成了一道波纹状的迷宫，包围着沙船。 处于沙柱迷宫中央的沙船也顺着流逝的沙子开始慢慢下沉。 “准备。” “3、2、1……” “启航！” 一声闷响之后，沙船底部瞬间涌起了一根比之前都要大的沙柱，将沙船硬生生地顶到了空中。 一瞬间，高高的沙柱从高空中落了下来。 紧接着，就是急速地下落。 沙子流动摩擦的声音吱吱作响，沙船就像一块沉没的石头一般，在沙漠之下不停坠落。 翻转过后的一瞬间，整个沙船的状态就不对劲了。 就像是一件重物掉到水中产生波纹一样。 沙船被跌落的沙子卷入其中，向地面冲去。 无尽的沙子从沙船的周围高速绕过。 在达到顶点之时，沙船也被沙子完全覆盖。 顺着反向的波纹，沙船越飞越高，速度也越来越快。 全是沙，沙船正不断地朝地底进发。 但是沙船内部还是极其稳定，完全没有被冲击力所影响。 沙船周围的沙浪开始被排斥开来，沙船就借着跌落的速度，朝着地底冲去。 难道这就是沙浪？ 汹涌的沙柱把沙船顶到了空中，沙子也不断地覆盖到沙船之上。 莫灵这才发现，在船舱与外壳之间，有一层浓稠的缓冲液，将内部强行稳定了下来。 随着何队长一声兴奋的指令，沙漏停止了震动。 刚刚的能量积蓄都是为了这一刻。 “这是要做什么？” 在速度达到最快，即将撞到地面的一瞬间，那沙漏又产生了变化，它突然在玻璃圆球之中翻转了过来。 沙船用了一种巧妙的原理，让波纹的能量反过来推动重物，将船体狠狠地抛向了高空。 这一圈圈的沙柱激起了一道道汹涌的沙浪，朝着中心涌来，极强的能量被汇聚到了迷宫中心。 就这样高速跌落一段时间之后，莫灵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一丝光亮。 “怎么会有光？” 明明应该全是沙才对。 莫灵再三确认，才发现他没有看错，这些光确实是从无尽的沙海中传来。 就在这时，何队长放松的声音从广播中传来： “到海平面了。” 沙船的速度开始减缓，沙漏里的沙子也快要掉完了。 在沙漏里最后一颗沙子掉落时，沙船停滞住了，掉在了一片泛着微光的大海里。 光芒似乎是从大海的远方传来的。 沙船正卡在倒悬的沙漠与大海之间。 沙漠与大海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相对运动着，而沙船正被沙漠推动，向光芒的方向前进着。 “这就是乘着沙浪，奔向大海吗？” 莫灵看着这奇妙的景象，无比地震撼。 倒悬的沙漠，不断移动的沙浪，乘着沙浪的沙船，平静的大海，这一切真的是倒过来的！ 就在莫灵震惊之余，沙船的沙漠里突然涌出了几只生物。 那是旋龟！ 但这些旋龟都非常小，甚至还没有沙船大，此时它们正和沙船一个方向，乘着沙浪向光芒的方向前进。 这些小旋龟的外壳已经被沙子打磨过了，看来也是在沙漠中坠落了很久。 “这些难道是绿洲之下的旋龟？” 莫灵还记得那只旋龟在绿洲城底下产的卵，这些小旋龟说不定就是来自那里。 没一会儿，何队长就在广播里通报了一则消息： “我们遇到了旋龟破壳，现在外面都是小旋龟，可能会引来很多猎食者，不过不用担心，这些猎食者不会放着那些脆弱的小旋龟不管，来对付我们这个铁疙瘩的。” 何队长的语气依旧很轻松，对沙船的安全性十分自信。 很快，就有越来越多的小旋龟从沙漠中钻出。 它们密密麻麻地乘着沙浪朝着光芒奔去。 沙船周围也爬满了小旋龟，这些小旋龟看起来都活力十足，不停地调整着自己的冲浪姿势，将自己固定在沙浪上。 然而，何队长说得没错，猎食者已经在虎视眈眈地等着了。 泛着微光的深海之中，有一道道黑影盘旋着，伺机而动。 一只小旋龟姿势不对，差点从沙浪中跌入海中，两只小爪子挂在了沙浪上。 但身子在海面上刮起的水花很快就引起了猎食者的注意。 它们迅速地朝着小旋龟靠近。 当这些黑影接近海面之后，莫灵才看清楚，这是一种类似鱼龙一样的生物，只不过鱼鳍特别巨大，像是鸟类的翅膀一般。 一只鱼龙扇动着鱼鳍，朝着小旋龟靠近，一个猛扑，尖利的牙齿便将小旋龟正在扑腾的后肢咬断。 霎时间，鲜血直流，深红色的血液散入海中，一下激起了其他鱼龙的凶性，它们拥挤着，向受伤的小旋龟袭来。 小旋龟再也支撑不住，被一条鱼龙撞向海中，随后就是残忍地分食，一团血花在水中越飘越远。 沙浪推着沙船继续前进，很快那血花就没了踪影。 就像是盛宴的开餐信号，这只小旋龟的逝去让海面下一直跟随着的猎食者们再也按捺不住，朝着沙浪涌来。 一时间，这些挂在沙浪之上的小旋龟就成了唾手可得的肥肉，被围聚的猎食者们残忍分食。 这些小旋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尽量将自己的身躯隐藏到沙浪之中，可这也无济于事。 海面下其他蠢蠢欲动的猎食者也发动了攻击。 一种像是海胆一样的猎食者全身没有任何运动器官，但它们汇聚成群，越聚越多，直接变成了一道海面上的“路障”，堵在了沙浪的前进的方向上。 每一只恰好经过的小旋龟，都会被这海胆组成的路障撞下来。 海胆们长长的尖刺甚至能刨出藏在沙浪深处的小旋龟。 当小旋龟跌入海胆之中之后，就会被迅速吞没，长长的黑色尖刺扎入它们的身体，抽取着它们体内的汁水。 最终，这些小旋龟就剩下一具空空的龟壳，沉入深海。 对于这些小旋龟来说，它们没有任何反抗手段，也没有莫灵之前见到的成年旋龟那样的能力。 只能随波逐流，任由命运的宰割。 运气好，便能活着。 运气不好，便沉入大海，归于深渊。 (本章完) 第211章 沙与海之间 对于小旋龟的屠杀还在继续。 小旋龟的数量越来越多，猎食者的行为也变得越来越疯狂。 这对于小旋龟来说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甚至可能会搭上自己的生命。 但是对于那些正在饱餐的猎食者来说，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自助盛宴。 沙浪就像一道永不停止的传送带，将一只只脆弱而肥美的海龟从远方送来，猎食者们只要等在原地，就会有海龟送入口中。 不知不觉，这些猎食者不再隐瞒，纷纷涌现，贴近海面，翻滚着，争抢着。 各种各样的猎食者也在这个时候放下了成见，许多不同种类的猎食者混在一起，因为食物完全充足，它们似乎完全不在意分享自己的领地。 小旋龟们也采取了各种各样的躲避方式，其中最有效的就是将自己的身躯埋在沙浪之中，这样能躲过大部分的猎食者。 然而，也有一些猎食者完全看穿了它们的伪装，精确地找到了这些隐藏的小旋龟。 尽管只是喝一口汤，但这也是满是肉渣、营养丰富的浓汤。 何队长的声音又开始响起： “要到深水带了，大型生物可能会出没，各位不要惊慌。” 但这些鱼龙似乎看不到水母，直直地朝那白色飘带撞去，紧接着就被白色的飘带缠绕其中。 莫灵正想着，视野边缘就闪过一抹白色的影子。 只是作为一场旁观者，窥见了深渊的残忍。 “那些鱼龙已经够大了。” 它的目标似乎不是那些小旋龟，而是那些刚刚饱餐一顿的猎食者。 奇怪水母静静地在海中飘着，巨大的身躯默默飘到了沙浪下方，将整个区域覆盖住。 黎洛趴在房间的舷窗前，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此时，水母已经把整个区域的下方覆盖完毕。 真是一场残忍的狂欢。 除了一点好奇之外，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紧接着，一个浑身缠满白色飘带，像是塑料袋一般的奇怪水母出现在视野之中。 再丰盛的美食都会有吃饱的那一刻，几条鱼龙吃得满嘴是血，拖着沉重的身体向深海游去。 这只是一种大自然的规律，在其他三层与二层的交界处，说不定也在发生着同样的事情。 但更多的猎食者没有发现这些隐藏的小旋龟，或者说它们不屑于花时间去寻找这些埋藏得很深的“宝藏”，外面还有很多不会隐藏的显眼食物。 应该庆幸的是，人类躲在坚硬的沙船之中，并没有被这场盛宴所影响。 血液流淌入海洋，一些小型的鱼类成群结队地游来，它们汇聚成群向跌落的碎屑涌去，分食着这些大型猎食者看不起的残羹剩饭。 死与生本就是一体的，小旋龟的死亡与这片海域的生机勃勃密不可分。 小鱼群来回游荡，刚吃完一处，又被血液引向另一处，很明显它们也能在这场盛宴之中饱餐一顿。 大型生物？ 飘带把整個鱼身都包裹住，朝着水母生物体内拉去。 然而，就算已经被飘带缠得严严实实，这些鱼龙都没有任何反抗，它们还是正常地摆动着身体，完全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进入了水母体内。 这些鱼形的木乃伊摆动着身体，慢慢被水母吞没，过程非常平静。 水母就这样漂在水中，守株待兔。 越来越多的猎食者在饱餐一顿之后，转头又成为了这只水母的食物。 它们似乎都察觉不到那些白色飘带，被无声地屠杀殆尽。 一直在舷窗前的黎洛也注意到了这只奇特的生物，一脸好奇地拿出电子屏开始查找。 很快，这只生物的资料就显示了出来： “木乃伊水母。” 这是一种浑身飘着白色飘带的类水母生物，食肉，而且饭量很大。 但是它们的运动能力并不强。 它们捕猎的方式只有一种——守株待兔。 因为在其他生物的眼中，木乃伊水母根本不存在。 木乃伊水母有一种诡异的感知器官，只要猎物被这种器官锁定，就会失去对木乃伊水母的所有感知。 简单来说，就是只要被木乃伊水母发现，你就发现不了它。 被木乃伊水母锁定之后，猎物会完全把木乃伊水母忽视掉。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知缺失现象。 看不见、听不见、闻不着，也不会有触觉……不管什么感知方式。 研究人员曾经做过一个实验： 他们让一位志愿者拿着红外摄像机，隔着玻璃观测一只木乃伊水母。 这位志愿者刚到玻璃前，就被木乃伊水母锁定了，失去了所有感知。 “你看到面前的生物了吗？”研究人员问道。 “什么生物？”志愿者一头雾水。 研究人员连忙提示：“你看你手中的红外摄影机，其中的高亮轮廓就是。” 志愿者满脸问号地看向了手中的摄影机。 “什么高亮轮廓，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然而，此时摄像机的画面中，木乃伊水母的轮廓一览无余。 志愿者就连最基础的判断能力都消失了。 研究人员仍然不气馁，继续说道：“你拿着摄像机向后退，到左后方那堵墙后面，脱离木乃伊水母的锁定范围。” 这本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指令，但志愿者此时却一脸迷茫，目光呆滞：“你在说什么？木乃伊水母是什么东西？” 听到志愿者的话，研究人员再也坐不住了。 “快把他救下来！” 几名安保人员冲上前去，将这志愿者拉了回来。 让他脱离木乃伊水母的锁定之后，研究人员面色凝重，认真地询问道：“你为什么不按照指令脱离锁定？” 志愿者挠着头，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我刚刚突然忘了木乃伊水母是什么东西。” 听到这句话，研究人员瞬间有了兴趣：“你忘了？明明就处于实验当中，实验前也和伱仔细科普过，你居然能忘了？” 志愿者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是的，我忘了。” 说到这，志愿者突然伸手让研究人员不要打断他，紧接着便开始了沉思。 他的表情从迷茫变得震惊，又逐渐凝重起来，随后便语出惊人： “刚刚，‘木乃伊水母’这个概念从我脑海之中消失了。” (本章完) 第212章 入海 沙船迅速开过，转眼间，那正在守株待兔的木乃伊水母已经没了踪影。 黎洛还在看着手中的电子屏发愣，回过神来之后才将电子屏关闭。 真是奇妙而可怕的生物。 海洋是孕育生物的摇篮，充满了未知，更何况这可是深渊之中的大海。 沙船才没走多远，莫灵又看到了各式各样的生物： 满嘴尖牙，身形巨大，完全靠体型压制捕猎的巨型鲨鱼。 穿梭在沙浪与海洋之中，同时长有鱼鳍和四肢的奇怪鱼类。 长满整个海域的蓝色水流状海草，颜色与海完全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完全看不清楚，表面还带着柔软的毒刺。 还有生活在毒刺海草之中的斑纹海蛇，明明是在水中，但却浑身长满了羽毛，一边旋转着一边前进。 …… 沙船前进的过程中，也遇到了一些攻击沙船的生物。 刺眼的阳光从上方落下，让人一阵恍惚。 等到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何队长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恭喜各位到达深渊三层——无限海。” 果然，没过多久，上方的沙子就开始慢慢变得稀薄。 还有一些像是藤壶一样的生物，不知不觉中紧贴在了船体上，不停地打着钻。 一股斥力瞬间覆盖沙船表面，将这些藤壶统统清理干净。 回过神来时，阳光已经洒满了船舱，一股清新的海风从远方吹来。 光芒越来越亮，沙浪的速度也在变慢，似乎离终点不远了。 黎洛也跟着人群，走上了平台。 海浪轻轻地敲打着船身，沙船平稳地漂在海中，此时的沙船更像是一艘“船”了。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沙船又启动了中央的沙漏，整个船身开始发出嗡嗡的震动。 “入海点安全，各位可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这些幸运儿赌赢了它们人生之中的第一场比赛，以后还有很多比赛在等着它们。 沙船周围还有许多小旋龟跟着，它们似乎发现了沙船能撞开“路障”，待在旁边相对来说要安全一点。 波光粼粼的水面微微摇晃，这里的海似乎非常平静，一些先遣队员已经走到了最高处的平台上，开始舒展着身体。 但是发现完全无法对船体造成伤害之后，这些生物都会灰溜溜地跑掉。 就像何队长说的那样，新鲜的空气涌入船舱，将沉闷的味道吹散。 “准备出沙浪了。”广播之中，何队长的语气依旧很轻松平常。 沙船周围的小旋龟也纷纷钻入海中，没了踪影。 最后一点沙浪将沙船推到一片平静的海面上之后，便沿着来时的方向缓缓退去。 伴随着他的话，沙船的上半部分船壳缓缓打开。 沙船顺着惯性，向前漂去，这样的过程持续了很久。 这些先遣队员大多都有乘坐沙船的经历，这次航行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新鲜，但平台之上交谈之声还是不绝于耳： “这次的航行很顺利啊，都没有遇到什么可怕的生物，我们上次遇到那只渊鲸，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吓人。” “是啊，入海点也很平静，这里貌似还是确定的航路，何队长只花了半小时就确定位置了。” “何队长是老船员了，确定位置当然快，不过我也记得这里，算是很平静的海域了。” “是吗？这是哪里？” “应该是玻璃岛基地和鱼人岛之间的航路吧？正好就在航路上，说不定等下就能看到玻璃岛基地的船。” “这次首航很顺利啊，绿洲城港口的入海点这么好，以后肯定会很热闹。” “我打算以后就在绿洲城当常驻船员了……” 这些先遣队员们脸上都洋溢着轻松的笑容，他们大概都对这次顺利的航行感到满意。 海风吹拂着沙船，黎洛穿过众人，来到了边缘，靠着栏杆，看向远方。 带着个巨大方块的黎洛很快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一来到平台边缘，她就被一位戴着墨镜的中年大叔搭话了。 “你是第一次来深渊三层吗？”他似乎一眼就看出了黎洛是新手。 “没错。”黎洛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你的铭牌还没变呢，二级猎人。”墨镜大叔指着黎洛的铭牌说道。 “……” 黎洛沉默了。 “你来深渊三层做什么的？”墨镜大叔好奇地问道。 “去深渊四层。” “去深渊四层做什么？” “下到深渊五层。” “……” 这下是墨镜大叔无语了。 “好吧，你是想下深渊之底是吗？”墨镜大叔总算明白了：“年轻人真有拼劲。” 为了缓解尴尬，墨镜大叔指着一边的海平面，对黎洛说道：“如果你是要去深渊四层，那你可能得提前离开了。” “为什么？”听到大叔的话，黎洛有些不解。 “航路是这样的。”大叔向黎洛解释道。 深渊三层很大，人类至今还没有发现这片深渊之海的边界。 对于深渊三层的探索，人类也只是处于一個很局限的阶段。 人类是通过规定的航路去探索深渊三层的，这些航路就像树木的分叉一样，有主干和分叉。 一般来说，岛屿基地都会设置在不同航路分支的起始节点，方便不同航路的勾连与协调。。 而进入深渊四层的通道却大多都分布在不同分支的末端。 通往节点，和通往分支的末端是两个方向。 “沙船入海后，第一时间是要去岛屿基地的，如果你想去航路末端，就得提前离开，要不然就要走回头路了。”墨镜大叔耐心地解释道。 “就是要去鱼人岛的方向？”黎洛听明白了，追问道。 墨镜大叔点了点头：“是的，沙船是一定要去玻璃岛基地报道的，但也会先联系船只把一部分人送去另一个方向，现在临时停靠应该就是在联系。” 果然，大叔话音未落，广播再次响起：“通往鱼人岛的船只已经接近了，要去鱼人岛的各位请提前准备换船。” 墨镜大叔指着远方的一个小点：“应该是玻璃岛与鱼人岛之间的运输船，还挺巧的。” 他笑着看向黎洛：“先去收拾东西吧。” 黎洛连忙道了声谢，回到房间收拾起来…… 没一会儿，广播便再次通知，船已经到达。 黎洛来到换船通道时，何队长已经站在了那，正和运输船的船长攀谈着。 “我们才刚到没多久，真巧，伱们就在附近。” 船长笑了笑，摆摆手：“并不是巧，这段时间鱼人找我们交易了很多东西，我最近都在这条航路上来回跑，一听到通知就赶过来了，还挺近的。”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何队长不解地问道。 “他们的传统节日要到了，好像要大办特办，所以对物资需求挺大的。” “传统节日？” “是的，好像叫什么……海月礼？” (本章完) 第213章 靠岸 运输船的船长笑眯眯的，没花多长时间就与何队长熟络了起来。 “你说你们这是从绿洲城来的？是首航吗？” 何队长点点头：“对，入海点就在这附近，路线也很安全，甚至都没有什么大型海洋生物。” 船长很是意外：“这么说，这里以后就会开放，可能还会成为一个常用港口？” “没错。” 听到何队长肯定的回答，船长若有所思，看起来已经在盘算未来的事情：“这附近要热闹起来了啊。” 两人的谈话只是个小插曲。 何队长见到黎洛准备换船，很是意外。 “你要往航路末端去吗？” “是的，要去四层。”黎洛点点头。 告别了何队长之后，黎洛向运输船上走去。 “这真的能当做货物吗？”莫灵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好说……” 甚至不同种类的东西也被装在一起，非常敷衍，根本不像是用来交易的货物。 黎洛认真地答应了下来。 这艘运输船并不大，装载的货物也很少，大多都是一些陈旧的日常生活用品。 “在三层一定要注意安全，毕竟不是陆地，任何事情都要小心，多找人帮忙，能到这儿的人都挺团结的。”何队长关心地嘱咐道。 深渊之中的物资非常匮乏，什么都要省着用。 类似于衣物、食物调料、厨具、打火机之类的物件特别多，种类多种多样，就像是搬家一般，被装在简陋的箱子之中，打包也十分简单。 那艘奇特的沙船也在视野中越来越远。 但是不可能任何东西都留着，肯定是会有汰换的，这些货物应该都是被淘汰下来的物件。 就这样，运输船开始缓缓前进。 “好的。” 细碎的交谈声从身后传来： “帮忙多照顾一下，年轻人从绿洲城来的，第一次下三层。” “很快就能到鱼人岛，差不多半天时间，无聊就在船上逛逛，有事来找我，或者船上随便找人问问就行。” 这份善意还在一直传递下去。 “就像是把用过的垃圾打包扔了。”莫灵看着这些杂物，控制不住地想到。 慢慢只剩下一片一望无际的海。 意外的是，换船的只有黎洛一人，船长甚至还专门给黎洛在货舱外找了一个小房间坐着。 莫灵甚至在这些杂物中看到了没有刀把的菜刀，刀也钝得不成样子，甚至表面都有些锈迹。 相比于刚刚进入深渊时，她已经没有这么孤僻了。 好在，虽然看起来像是一堆垃圾，但这些货物都很干净，看起来像是被仔细地清理过。 货舱被这些二手用品装得满满的，高高的货堆随着运输船的行驶摇摇晃晃。 那看起来简陋的打包方式居然没有出问题，只是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 …… 船上的时间过得很快，摇摇晃晃着，运输船已经开始减速。 “是要到了吗？”莫灵连忙向船外看去。 运输船依旧在海上，只是速度越来越慢。 发生什么了？怎么会突然减速？ 就在莫灵疑惑时，运输船一头扎进了一片浓雾之中。 货舱一下就暗了下来。 紧接着，那浓雾就渗进了船内。 刚刚还晴空万里，怎么突然就起了这么大的雾？ 这浓雾甚至有些发黑，充斥着一种潮湿腐烂的怪味，一涌进货仓，就有一些浑浊的水珠挂在了货物上。 原本还比较干净的货堆一下子变得非常“肮脏”，显得非常陈旧。 灰蒙蒙的雾气让能见度迅速降低，转眼之间，运输船已经陷入了这片雾区。 “减速是因为遇到了这片浓雾？”莫灵猜测道。 看来是为了安全考虑。 货仓内闪烁的红灯在浓雾之中显得十分瘆人，光芒在浓雾的折射下晕染成一团，就像某种生物的眼睛。 运输船走廊上的灯似乎也有些被潮湿的水汽影响，没一会儿就会突然灭一下。 潮湿的水珠一下就爬满了墙，顺着锈迹缓缓划下，让本就饱经风霜的运输船显得愈发陈旧。 能见度下降之后，视觉以外的感官都变得异常灵敏。 货仓的底部传来了“嘎吱嘎吱”的金属摩擦声。 还有一些细碎的货物碰撞声，厨具相互敲击着，在不大的货仓之中回荡。 潮湿的水汽让陈腐破败的气息更加明显。 莫灵甚至感觉自己闻到了那些货物上陈旧的味道： 厨具上淡淡的油烟气味。 衣物间人类酸臭的体味。 过期调料的发酵怪味。 …… 这发黑的浓雾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够把物体变得陈旧，让腐坏提前到来。 空气中陈腐而腥臭的味道越来越重，运输船行驶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就像是陷入了泥浆之中。 黎洛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带着方块走上了甲板。 浓雾的确覆盖了整艘运输船，甲板也变得非常湿滑，满是水珠，而且还在不断加重。 船顶的探照灯穿过雾气，刺向远方，又消失在不远处的海面上。 视野受限，莫灵并看不到前方的景象，只感觉运输船的速度还在变慢，近乎停滞，只是在顺着惯性向前漂去。 在这昏暗的环境之下，甲板上船员交谈的声音也显得非常明显。 “回去又得清理一遍船，真麻烦，我都不想在这艘船上干了。” “你去别的船也得清理，只不过我们这艘船会麻烦一点，这么短的航程，还这么安全，报酬又这么高，其他的船哪有这么好？知足吧。” “唉，随便说说罢了，鱼人岛到底怎么回事，最近这雾气越来越重了，和岛上那个传统节日有关吗？” “不知道，你去问鱼人吧，或者问问岛上那些奇怪的人，他们可能知道。” “我可不去，我在岛上待久一点都感觉呼吸困难，你就不觉得很腥吗？全是死鱼的味道，那些鱼人身上也都是这种味道。” “我当然也受不了，不过忍忍就好了，鱼人族算是非常友善的了，臭就臭吧，说不定他们觉得这味道很香呢。” “唉，也许吧，早点送完这一趟，早点返航……” “别抱怨了，该下锚了，快去。” 两人的交谈戛然而止。 紧接着，就是哐当哐当的船锚锁链声。 运输船正好靠岸，岸边闪起一盏盏昏暗的灯。 (本章完) 第214章 鱼人码头 灯光闪烁间，一群长相奇特的生物走到了岸边。 这是一群鱼人，身躯与人类似，头颅则是一个丑陋凶狠的鱼头，通体发黑，除了穿着的衣物不同之外，这些鱼人看不出任何不同。 他们都穿着人类的旧衣服，看起来就是之前的交易获取到的，有一些只有上身，有一些只有下身，还有的鱼人就绑了一条皮带，看起来非常滑稽。 鱼人手里的灯光也是人类的手电筒、探照灯之类的，不过看起来电量都不是很足，非常昏暗，甚至有一些还不停地闪烁。 其中几名鱼人抬着一个巨大的木箱子，这箱子上还有人类标记的数字编号，看起来也是从人类这获取的，被鱼人废物利用了起来。 为首的是一只全身都有衣服的鱼人，最特别的是，这只鱼人还带着一只圣诞帽，不知道是从哪里获得的，红彤彤的十分显眼。 明明外表非常丑陋凶狠，但这些鱼人的装扮实在让人忍俊不禁，似乎他们被人类文化荼毒得很严重。 鱼人乖乖地等在运输船下方，船长下来之后，那圣诞帽鱼人才走上前来。 “船长好。” 这鱼人一出口居然是标准的人类语言。 杰夫听到这句话，愣住了，随后才满脸困惑地问道：“油水是什么？” “这些你就自己拿着，别交给村里了。”船长调侃地说道。 “是我干活，要帮忙吗？”鱼人杰夫憨厚地问道，然后直接向船上走去。 他又看向后方的鱼人：“你们人有点少啊，这次可能要多运几趟。” “这算什么，大族长叫你白干活，什么报酬都没有，你就不想偷偷搞点油水？”船长诱惑道。 只不过因为发音的问题，显得有些呆板僵硬，配合着那圣诞帽，显得异常呆滞。 “就是……就是……”船长也被杰夫的问题问懵了，怎么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他们的力气很大，还会操控水流把缠绕木箱，一只鱼人就可以抬好几個木箱，甚至传送带的速度都跟不上他们搬运的速度。 “先不说了，我先卸货去了。”船长回到船上，走到驾驶室，操作了一通，货舱侧面便缓缓打开，一条通道接到了岸边。 莫灵这才发现，货舱底部居然有传送带，随着传送带开始运行，那些打包得非常杂乱的木箱子就被一个个地送到岸边的腐烂码头上。 杰夫也连忙指挥着其他鱼人，将货物移到更远的岸边。 “又是你啊？杰夫，你们大族长又叫你来干活？”船长似乎认出了这名鱼人。 杰夫也看向后方，愣了愣：“那我们多运几趟。” 船长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次货物有点多，我卸到岸边，你们帮忙挪一下就好了。” 紧接着，他又亲自带着杰夫去货舱里转了一圈，将那些掉落的货物打包了起来。 “算了算了，和伱说也不懂。”他又抓起货物之中的一瓶胡椒粉，倒了一点出来，让杰夫尝尝。 也不知道是认出了他，还是认出了那圣诞帽。 没过多久，鱼人们就把最后一件货物运完了，但他们还呆呆地等在那，等待着指示。 船长走了出来，大喊道：“搞定！全都卸完了。” 甚至他们还会用接力的方式，省去了走动的时间。 “那可不行，这些都是村子里的东西换来的，我不能自己拿。”杰夫很是抗拒。 杰夫完全没有防备，用手指沾了一点，尝了一下。 然后就猛地打了个喷嚏，整个鱼头都抖了三抖。 整个鱼眼都被刺激得通红，还不停张合着嘴，完全无法适应。 “不好吃。”缓过神来后，杰夫认真地说道。 “哦，看来你们鱼人不喜欢吃这个，下次我换点别的，你喜欢吃什么？”船长完全没有感到抱歉，将胡椒粉瓶子放好后，又随意地问道。 杰夫也没在意，继续认真地回答问题：“海苔片挺好吃的。” 听到这，船长像是想到了什么，跑到货舱旁的小房间里，拿出了一包海苔片。 拿着海苔片，船长又是灵光一闪。 “杰夫，我现在教你，什么是油水。” “好。” “你喜欢吃海苔片是吧？比如我现在手里这包，里面有多少片你知道吗？” 杰夫认真地看着海苔片包装上的人类字体，然后生涩地念道：“该产品作展示用，非卖品，一包10片，内有过量防腐剂，请勿食用，请勿拿取……” 船长连忙咳嗽了一声：“行了行了，别念了……我继续教你。” “好。” 船长一用力，撕开了手中的海苔片包装。 里面的确是十片海苔片，单独分装，十分精致。 船长又拿出了一片，撕开了分装袋，将其中的海苔片放到了杰夫手上：“尝一下。” 杰夫好像已经把刚刚念过的警示标语忘记了。 拿起海苔片，一口吞下。 “好吃。” 杰夫一脸享受，僵硬的鱼脸上居然出现了幸福的表情。 船长坏笑着望向杰夫，欣慰地点了点头。 待杰夫品完海苔片后，船长再次问道。“这些货物，都是村里的吧？” 杰夫点了点头。 “这包海苔片呢？” 杰夫再次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船长突然笑了出来。 “哈哈哈，现在你肚子里那片海苔片，就是油水，懂了吧？” 杰夫一时间不明白，举起手挠了挠头。 紧接着，鱼头一下僵住了。 硕大的鱼眼之中透露着诡异而智慧的光。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看船长手中剩下的海苔片，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沉默了许久，杰夫才憨憨地说道： “我懂了。” 听到这，船长非常欣慰，拍了拍杰夫的肩膀：“懂了是吧？那你给我说说是什么意思。” 杰夫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船长，两只鱼眼依然呆滞而憨厚。 流利而且字正腔圆的人类语言从杰夫的口中传出： “油水，是贪婪，是窃取，是对种族意志的亵渎，是以个人利益侵蚀种族利益的恶劣行为。” “就像是码头腐木中的蛀虫，正在侵蚀着自己家园而不自知，等待它们的只有沉入海洋这一个结果。” “这是把个人与种族割裂的极端行径，是心智与极度不成熟的表现，是……” 船长听得脸色发白，连忙打断了杰夫的发言：“好好好，杰夫，你理解得很到位，孺子可教，人类语言博大精深，继续努力。” 一边说着，船长已经满头大汗，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手帕，不停地擦着额头。 杰夫听到船长的“称赞”，郑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船长，你又教会我很多。” “你总是这么的睿智。” (本章完) 第215章 鱼人岛 “船长，你上次教我们接力运输，回去大族长就夸我聪明了，所以这次来收货我才抢着来的。” 船长擦着汗，“夸赞”道：“你确实聪明，杰夫，你和别的鱼人不一样。” 说着，船长还拍了拍杰夫的肩膀。 杰夫的身上全是水，船长拍了两下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又把水在杰夫的衣服上擦了擦，结果越擦越脏。 “杰夫，你衣服怎么这么脏。”船长满脸嫌弃地说道：“也不洗洗。” “鱼人岛就是这样，我也洗过，但是第二天又这样了。”杰夫低头看着衣服，愣愣地说道。 船长只好又用手帕擦起了手：“叫你兄弟把货物抬上来吧。” 杰夫应了一声，就来到货舱出口，对着下面的鱼人叽里呱啦地说起了奇怪的语言。 巨大的木箱子被几名鱼人抬着运了上来，船长迫不及待地将其打开，里面的东西也暴露了出来。 “因为要举行海月礼，我们翻新了很多地方，挖到了很多，村里还有，但是还没整理，等下次再搬过来。”杰夫解释道。 箱子内是一种金属制的陈旧零件，但已经锈迹斑斑，基本上都看不清形状，但这些零件上刻印的奇特花纹却没有消失，有一些甚至还在微微发着光。 杰夫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能控制液体的盐分，范围挺大的，代价我不知道。” 听到这，船长已是满脸欣喜，他连忙跑到货舱旁，搬了一箱子酒。 “好。”黎洛连忙加快了脚步，果然，到了远离海岸的陆地，才没有继续下陷。 但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让一旁的黎洛跟着鱼人们回去：“你得去鱼人村问问，另一个方向的船什么时候开。” 鱼人岛的土地非常潮湿，类似于滩涂一般，甚至踩到上面还会往下陷。 “这个给你们族长送去，你就说是船长给他的礼物。” “你们最近收集的东西越来越好了。”船长拿着一个符文零件，惊喜地说道。 “船长，那我们回去了，还要准备海月礼。” 船长点了点头：“好东西啊，能转化淡水吗？” “往岸上走就好了。”杰夫热心地提醒道。 一上岸，黎洛就踩了一脚的泥。 他又从箱子深处抽出一件类似于手柄的零件：“这一件是还可以使用的遗物，但是大族长说对鱼人没用，叫我也放进来交易。” 杰夫也没说什么，让同伴将酒搬了下去。 “没试过。” “好好好，伱们回去吧。”船长把玩着那遗物，眼睛都挪不开，一脸的喜悦。 船长直勾勾地盯着杰夫手中的零件：“什么作用的遗物？” 黎洛谢了一声之后，便跟着鱼人们下了船。 可此时地上还是满地的泥污，就像是刚刚下过雨的地面。 船长看到这些发光的符文零件，眼前一亮，也不在乎自己的手脏不脏了，直接就抓了上去。 雾气似乎更重了，发腥腐烂的味道从四周飘来，弥漫在浓雾之中。 “还能适应吗？”杰夫跟了上来，好奇地问道：“很多第一次来的人类都不太适应鱼人岛。” “还好，鱼人岛一直这个样子吗？”黎洛倒是不太在乎。 杰夫的鱼鳃动了两下：“是的，从我诞生以来就是这样，海月礼要到了，雾气还变得浓了很多。” “海月礼？” “是的，古籍上记载，每到海月礼，岛上的浓雾就会加速蔓延，甚至会影响到周围的海域。”杰夫解释道。 黎洛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 此时，莫灵也想起了之前那海上的浓雾，看来那雾气都是从鱼人岛上传出来的。 这海月礼，和雾气有什么关系？ 莫灵本以为那就是個普通的鱼人传统节日，但现在看来，这节日还与气候有关。 就像是人类的二十四节气，用节日来区分自然节律的变化。 其实就是人类对一年之中气候变化的规律总结。 二十四节气是农耕文明的产物，看这群鱼人的文明水平，似乎也是靠岛吃岛的农耕文明，节日与气候变化能够对应上并不奇怪。 然而，杰夫的一句话却否定了莫灵的猜测。 “你来得真是时候，海月礼两百年才举行一次，我都没见过呢。” 两百年？ 莫灵有些惊讶。 什么节日能够两百年一循环？ 人类之所以能够总结出二十四节气，是因为每一年的气候循环完全相同，人类在不断地经历之后得出的生活经验。 但是两百年的循环怎么总结？ 难道有鱼人能活两百年？ 一旁的黎洛也被杰夫的话震惊到了：“你们两百年才举行一次吗？” 杰夫点点头：“是的，就连大族长都没见过，只能从古籍上寻找关于海月礼的内容，导致他最近忙得焦头烂额。” 听到这，黎洛也产生了与莫灵相似的疑问：“你们鱼人的寿命很长吗？” “不长，和人类差不多，所以才会没人见过海月礼，我们都是按照古籍上记载的来布置的。”杰夫挠了挠鱼头，这件事情似乎让他很烦恼。 想要重现两百年前的节日，确实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不举办海月礼，这雾气就会继续加重下去，到时候整个岛屿的腐朽都会加速，甚至影响到我们的生活，这是古籍上记载的。”杰夫认真地说道。 见黎洛对海月礼很有兴趣，杰夫一边走着，一边和她说起了海月礼的事情。 鱼人并没有人类那种先进的记录手段。 他们也没有什么纸质书籍，因为纸在鱼人岛上没过几天就会烂掉。 对于他们来说，了解传统与历史的唯一方式就是查看“鱼人古籍”。 那是一种记载在“不朽木”上的木质书籍，用鱼人语记载了鱼人的各种珍贵历史。 甚至有一些强大的力量锻炼方式，也记载在鱼人古籍上。 可以说，这些古籍对于鱼人来说就是文明的传承。 而且，这些古籍在岛上遍地都是，甚至挖坑的时候都能找到一两本，但最为珍贵的都已经被鱼人村收藏了起来。 海月礼就记载在其中最为珍贵的一本上。 那是一本被称为《鱼人历》的古籍。 在《鱼人历》的记载之中，海月礼是一种极其重要的祭典，甚至记在了书中的第一页，着重标明，极其醒目。 这也是鱼人族如此看重海月礼的原因。 (本章完) 第216章 海月礼 《鱼人历》对于海月礼的描述非常详细。 “当浓雾弥漫，腐烂肆虐时，月便会从海中升起，驱散浓雾……” 也唯有月，能够驱散笼罩在鱼人岛上日益严重的浓雾。 杰夫解释道，鱼人岛的雾气有一种特殊的功能，能够将环境改造成适宜鱼人生活的环境。 这种雾气会让空气变得潮湿，给整个鱼人岛增添水分，保持湿度。 还能阻挡阳光直射，让整个鱼人岛处于一种昏暗的状态之中，避免鱼人受到阳光的伤害。 不仅如此，鱼人岛的浓雾还有一种让物体“腐朽”“陈旧”的功能，让整个鱼人岛都处在一种发腥腐烂的氛围之中。 虽然人类会很讨厌这种氛围，但是对于鱼人来说，这种氛围就是最适宜他们生存的。 那些腥臭味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种芳香，闻起来反而会觉得空气很“清新”，这也是独属于鱼人岛的气味，闻到这个气味等于回到了家。 “必须祭祀吗？不祭祀会发生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这海月的规律是不是也如此？”莫灵心想。 所以，雾气不能过多，在《鱼人历》上，明确地写明了这一点，告诫后代鱼人们要提前做好祭祀海月的准备。 原本的湿润保水作用在加深之后，整個鱼人岛都会变成滩涂，四处泥泞，甚至影响到鱼人的行动。 怎么想，都像是某种类似于“祭天”的仪式。 人类也会在很多节日举办庆典，进行祭祀活动，这不过都是留下来的习俗罢了。 遮光作用也会愈加强大，甚至整个鱼人岛都会陷入黑暗当中。 与其说不祭祀会引起什么后果，不如说祭祀活动或者说节日习俗其实是人类对于自己的一种安慰。 这种腐朽完全无法避免，空气中四散的“芳香”也会变得更加浓重。 更多的时候，节日只是一种心理寄托。 莫灵越想越深，也对这“海月礼”有了充分的理解。 杰夫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鱼人历》上说要按照规定祭祀，也没有不祭祀的记载。” 鱼人的文明水平似乎并没有多高，这种祭祀活动也许还能鼓舞人心，巩固种群意识。 听完杰夫的话，黎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然而，物极必反，浓雾不断加深之后，它对于鱼人岛的改造作用也愈发强大。 他们当然不会违背鱼人古籍的内容，毕竟那都是老祖宗们留下来的经验。 当月升起之后，按照《鱼人历》记载的内容，对月祭祀之后，月便会清理鱼人岛上过剩的雾气，进入下一个雾气累加的循环。 鱼人虽然喜欢这种味道，但任何味道浓郁到极致之后，都会变成一种负担，就像人类闻到一瓶极其浓郁而甜腻的香水味一样，鱼人甚至会感到恶心。 自然规律不可违背，就算人类什么都不做，地球的公转和自转依然存在，二十四节气也依然会在。 但在深渊之中，一切都只是猜测。 最可怕的是，雾气的腐朽功能加强之后，甚至会影响岛上的生物，让一些弱小的小动物死亡，还会加快鱼人村建筑的腐烂损坏。 黎洛大概也是想明白了，没再继续问。 不过这雾气确实太过浓郁，越往岛内走，雾气的影响就愈发严重，随处可见一些倒塌的树木，还有一些死去的小动物尸体。 这些树木都是因为见不到阳光而枯萎，又因为腐烂加速了死亡，小动物也因为缺少食物、环境变化的原因愈发难以生存。 雾气已经严重影响了岛上的生态。 鱼人手中的手电筒光柱在昏暗的雾气之中扫来扫去，慢慢地，已经看不清周围的鱼人，只能听到踩到泥地上软乎乎的脚步声。 好在莫灵的视野并不会受到雾气的影响。 一边跟着，莫灵也一边看着岛上触目惊心的环境。 “看来是必须要举办一场盛大的祭典来稳定人心了。” 走着走着，远处的雾气之中扫来了一道刺眼的灯光。 就像是灯塔射灯一般的光柱打在了鱼人队伍上，扫过几次之后便对准了队伍前方的道路之上，似乎是在指引着方向。 “快到了。” 鱼人们把搬运货物的水流触手加固，加快了脚步。 顺着灯光，很快就来到了灯塔底下。 此时，已经有很多鱼人在灯塔下等着，运输队伍到达了之后，这些鱼人便接手货物，运到别处。 靠近之后，鱼人村的一角也展现在了莫灵的视野之中。 鱼人的房屋似乎混合了很多种材料，有木头、石头，甚至还有从人类那拿过来的铁皮，这些不同种类的建筑材料居然巧妙地组合在了一起。 明明像是垃圾堆一般，却有种乱中有序的感觉。 建筑样式类似于高脚屋，用高高的竿子将房屋架在上方，而竿子则深深地扎入泥地之中作为地基。 这些建筑有高有低，竿子也交互交错，乱七八糟，但这种混乱的结构居然保持了一种奇特的稳定，上方的建筑稳稳当当地卡在了一起，连成一片。 莫灵甚至看到了一些在建筑上蹦蹦跳跳的鱼人，他们借助这些相互联通的建筑，来回穿梭，落脚点也都没有摇晃，非常坚固。 “真是奇妙的建筑形式。”莫灵不由得感叹道。 那些细小的竿子看起来就不像能支撑这么重的建筑，但鱼人就是做到了。 就在莫灵感叹时，鱼人们已经把货物转运到一些低矮的房屋内部。 黎洛也趁此机会向杰夫询问了通往另一个方向的船只信息。 但杰夫似乎一问三不知，睿智的鱼眼看着黎洛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正好要去找大族长汇报，我带你去问问他吧。”杰夫抱着船长的酒，呆呆地说道。 黎洛看着杰夫瞪得圆圆的鱼眼，只好答应下来。 两人继续朝着村内走去。 很快，一栋与众不同的建筑就出现在莫灵视野之中。 这建筑是全木质的，没有采用其他鱼人房屋那样的建筑形式，而是像一艘翻过来的船一样，盖在地上，与周围的建筑格格不入。 走近之后，莫灵才看清楚，这像是船屋一样的建筑地下还有巨大的空间。 地下空间内的材质也都是木头，而且这些木质的墙壁居然没有一点腐烂的痕迹，无比崭新。 待到莫灵仔细观察，他才发现这些木头的表面似乎泛着一层油光，像是干涸的透明胶质，又像是一层塑料薄膜，将木头与外界巧妙地隔离开来。 黎洛走到跟前，对这船屋也十分好奇，驻足了许久。 “这是不朽木做的，整个村里就这一间，是用来保存鱼人古籍的地方，类似于人类的图书馆。”杰夫解释道。 “大族长应该就在里面。” (本章完) 第217章 鱼人大族长 样式古老的木屋内，一个佝偻干瘦的老鱼人正坐在桌前，认真地看着手中的木质书籍。 这本木质书籍表面也泛着奇怪的油光，看起来就像是打了蜡一般，非常新。 书本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鱼人文，歪歪扭扭，就像一只只不同卷曲程度的小鱼苗，一些小鱼苗旁还带着类似于横竖撇捺一样的点缀。 莫灵看着这奇特的文字，只觉得有些犯晕。 闭上眼睛之后，那些小鱼苗好像留存在了眼前，在眼皮上游来游去。 一只小鱼苗裹成球，从一道“横”下钻出，来到空空荡荡的书籍之中，“撇捺”状的光芒顺着书籍落下，洒在漆黑的刻痕凹槽之中。 “这是……” “月？” 不知为何，莫灵的脑海之中瞬间冒出了一道灵光，他一下明白了这奇特文字的意思。 “这是‘月’的意思。” 小鱼苗就像一個见证者，看着鱼人岛的一切走向灭亡： 生物化作枯骨。 岩石化作污泥。 这种类似漫画的文字形式居然没有影响本来的意思表达，反而还让画面更加活灵活现。 有一只小鱼苗在文字之间游荡，似乎这只小鱼苗一直在经历着这些文字之中的画面，就像是漫画一般，这只小鱼苗就是主角，一直存在画面之中。 向后看去，是一群小鱼苗，围聚在一团，中央是一道“横”，“横”的上面是一道通天的“竖”。 太妙了。 这鱼人古籍的沉浸感实在太强，每个能看懂的鱼人，都肯定会代入其中的小鱼苗，亲自经历一场死亡冒险。 看着书籍中的内容，很快莫灵就明白了为什么鱼人族会如此看重海月礼。 只要看着这些文字，文字意义就会转化为画面，自动在脑海之中播放出来，简单而巧妙。 不知不觉，莫灵已经沉浸在了这木质书籍的画面之中，随着那只小鱼苗游荡在各个文字之间，看着书中的景象在身边不停出现。 望着这道符文，莫灵再次灵光一现，明白了它表达的意思。 前面呢？ 莫灵继续朝着书上看去。 “这是关于海月礼的记载。” “这是……海！” 莫灵看向其他的文字，也都会有这只小鱼苗。 “雾气蔓延，万物腐朽。” 这在鱼人文的意思里，是“祭礼”“仪式”的意思。 那是两只头尾相咬的小鱼苗，它们互相咬着对方的尾巴，怎么也不肯分开，组成了一个类似于橄榄的形状。 “海……月……礼……” 三道相互交错的鱼人文字交错在一起，它们的画面并不是分隔开的，而是相互之间有一种奇妙关联。 文明成为渣滓。 生命溶于雾海。 …… 这就是雾气蔓延之后的后果，鱼人古籍并没有描述得很夸张，只是淡淡地叙说着这一切，接着再平淡而耐心地讲解着海月礼的举行。 关于海月礼的举行方式，古籍也是以一种“经历”的方式讲解出来的，好像这件事情曾经就发生过一样，无比的真实。 就像那小鱼苗一样，只是一位高高在上的见证者。 明明亲历过，却完全隔绝于世。 “这到底是谁写的？”看完关于海月礼的记载，莫灵心中只有这样一个疑问。 好像古籍的作者亲自见过那灭亡的景象。 也亲自见过海月升起，驱散雾气的景象。 难道鱼人岛真的因为雾气毁灭过？ 可是这鱼人岛不是还好好地存在着吗？ 莫灵本以为，鱼人的文明并不发达，这《鱼人历》可能就是一本神神叨叨的民俗书籍，在自然规律的基础上加了一点主观的个人见解，然后夹杂着各种编造的怪力乱神，乱炖而成。 但现在看来，这似乎像是一本——日记？ 一本没有时间的日记，单纯是为了记录作者的亲身经历。 这也难怪后来看到这书的鱼人代入感会如此之强。 还有什么比日记更真实呢？ 只是看到这书，身为外来者的莫灵已经开始胡思乱想，对海月礼半信半疑，更不用说土生土长的鱼人族了。 此时，老鱼人还在认真地看着手中的《鱼人历》，没有注意到来访的两人。 直到杰夫出口提醒，老鱼人才回过神来。 “大族长，我回来了，船长让我给你带一箱酒。” 老鱼人的眼神有些浑浊，看见杰夫手中的酒，手中的古籍才颤颤巍巍地放下。 他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走到了杰夫的面前，动作有些迟缓。 “干得不错，杰夫。”奇怪而扭曲的鱼人语从他口中飘出，但相比于杰夫那中气十足的声音，这位大族长的声音很是沙哑虚弱。 就在这时，莫灵意识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为什么我听得懂鱼人语？” 刚上岸时，他明明听不懂那些鱼人的语言。 但现在却完全能够理解，而且没有任何晦涩。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视野滑向那桌面上的鱼人古籍，莫灵有些诧异：“是这书的原因？” 难道这书还有让人学会鱼人语的功能？ 思考片刻，莫灵又觉得没这么简单。 “或许是方块的原因。” 之前在绿洲城时，他还能听懂壳人的语言。 不过，不管为什么能听懂，语言没有障碍总是一件好事。 一旁的黎洛见杰夫与大族长叽里呱啦地交谈着，也从包里拿出了一件翻译设备，戴到了耳旁。 “货物都放好了吗？”大族长问道。 “放好了，明天就运到月坛去。” “好。”大族长显然很信任杰夫，并没有多问，而是看向一旁的黎洛：“这位人类朋友，拜访鱼人村有什么事情吗？” 他的语气很是温和。 听到大族长的话，黎洛又说了一遍想要坐船的事情。 然而，得知黎洛的意图，大族长却抱歉地摇了摇头。 “实在是不好意思，朋友，鱼人岛的另一面有很多礁石，因为雾气蔓延、路途遥远的缘故，人类的轮渡都已经封航了，没人敢来。” 大族长叹了口气：“所以我们最近的交易才都找玻璃岛，但愿意来的船也很少了。”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杰夫手中的酒，放到了桌子上。 黎洛听到这样的消息，非常意外，愣在了原地。 但大族长接下来的话却是个好消息： “海月礼也快了，等海月礼结束，雾气就会散开，重新通航，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在村里住一段时间吧。” (本章完) 第218章 伪鱼人 “大族长，还有几天才到海月礼？”杰夫好奇地问道。 “五天，我们的时间很紧迫，月坛得尽快布置了。”大族长忧心忡忡地说道：“你回来得正好，再叫点人手去帮忙。” 随后，他又看向黎洛：“朋友，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先在这里住下，不要弄坏这些古籍就好了。” 黎洛见状，也只好点点头。 这些鱼人已经仁至义尽了，甚至放心让人类在自己存放古籍的地方居住。 听到大族长的话，杰夫却没有动，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怎么了？”似乎是看出了杰夫有话要说，大族人询问道。 杰夫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大族长，我去叫那些伪鱼人帮忙吧。” “不行！” 大族长原本还准备继续拒绝，可话到嘴边，又被杰夫的理由顶了回去。 但杰夫并没有放弃，继续劝说道：“大族长，时间不够了，村里人手不足，大部分人还得维持村里的运转，只有那些伪鱼人有空了。” 大族长摆摆手，又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就像刚开始一样，继续专心地阅读着那些鱼人古籍。 听到大族人终于松口，杰夫连忙点了点头。 他低头沉思许久，也没找到什么其他的观点来反驳杰夫，只好无奈地点点头，满脸褶皱的鱼人脸上愈加疲惫，浑身散发着无力感。 一到外面，黎洛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伪鱼人是其他的鱼人种族吗？” “他们不是鱼人。” 他们的对话让莫灵听得云里雾里的。 一旁一直听着的黎洛也是满脸困惑。 说完，他便急匆匆地带着黎洛离开了“图书馆”。 “月坛的布置完不成，整个海月礼都会受到影响。” 大族长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厉声拒绝。 杰夫倒也不客气：“好啊，多一个人总是好的，你先和我去找伪鱼人吧。” “需要帮忙吗？”她既疑惑又好奇地询问杰夫。 “那我去了。” 就连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好吧，但是你要离他们远一点，不要产生不必要的接触。” 他似乎对杰夫口中的“伪鱼人”很是防备。 听到这个问题，杰夫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似乎他也无法确定。 这是另一个种群的鱼人？ 杰夫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大族长的身份，愣愣地与他对峙起来。 伪鱼人是什么东西？ 杰夫与大族长对于伪鱼人似乎有两种不同的看法。 “那是什么？”黎洛追问道。 杰夫又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才回答道：“什么都有。” 什么都有？ 这样的回答让黎洛更加困惑了。 “是什么并不重要，我觉得他们挺好的，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的人类语言就是他们教的，但是族里的大家都不接受他们。”杰夫有些沮丧地说道。 杰夫的话语之中，透露出了一丝无奈。 “等你见到他们，你就知道了……” 走过成片的鱼人高脚屋，杰夫带着黎洛越过了泥地，来到了一座低矮的小山前。 “他们就在上面。” 小山的入口有一条直通而上的山路，由一层层的石梯铺设而成。 石梯似乎是经过了非常精细的加工，方方正正，根本不像鱼人村的建筑那样杂乱无章。 山路两侧居然有一排排的路灯，将上山的道路照得一清二楚。 山脚下还立着一块路牌，上面写着标准的鱼人语，指示着各個方向的地名。 这路牌也非常精致，就像是景区专门制作的路牌，还用棕红色的漆刷了个遍，顶端设置了一盏射灯，在雾气之中特别显眼。 莫灵看着这景象，就好像回到了人类社会。 “这是鱼人做出来的？”他有些不敢相信。 这明显就是人类的手笔。 果然，在这山路之上，莫灵看到了一道身影。 那不是一名鱼人，也不是一名人类，而是一名有着人类身躯、衣着完整、头生触须的虾头人。 最奇怪的是，这虾头人的颈部被箍了一圈非常沉重的金属项圈，项圈的材质与之前鱼人货物里的零件很相似。 那是一种很陈旧的金属，锈迹斑斑，还有一些隐蔽处刻印着符文，微微地发着光。 这虾头人正摇头晃脑地坐在石梯上，一旁放着一个塑料制的工具箱，他不停地从箱里拿出各种各样的工具，但这些工具大多都已经生锈。 发现工具生锈之后，虾头人又晃着脑袋放了回去，很是苦恼。 很快，他就注意到了杰夫手电筒的灯光，好奇地看向山脚。 见到来者是杰夫之后，虾头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朝着山路下方冲去。 但石梯湿滑，虾头人一个没站稳，从山路上滚了下来，摔了个虾啃泥。 滚到杰夫与黎洛两人面前之后，虾头人又毫不在意地爬了起来，兴奋地说道：“杰夫！又来找我们玩了？” 似乎杰夫的到来让他非常开心。 “你不去布置海月礼吗？”虾头人似乎对于海月礼的事情很了解，刚打完招呼，就好奇地询问杰夫。 “准备要去，人手不足，我打算请你们去帮忙。”杰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说！”虾头人很是热情，拍了拍杰夫的肩膀。 但一边拍着，虾头人又很担忧地问道：“大族长不会说什么吧？我们不能离村子太近。” “我和他讲过了。”杰夫回答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虾头人明显非常意外：“大族长居然会同意？而且还是海月礼这么重要的事情，真的假的？” 摇晃的虾头中，发出了不敢相信的声音。 “真的，人手不够，他也没办法。”杰夫肯定道。 虾头人点了点头：“看来真的迫在眉睫，大族长连我们这群家伙都想到了。” 两位奇怪的类人生物就这样寒暄起来…… 从他们的话语中可以得知，大族长对他们这群伪鱼人的态度很不好，甚至不会让他们靠近村子。 连带着大多数的鱼人都开始排挤他们。 只有杰夫根本不在意，甚至还经常来这做客。 黎洛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插嘴道：“伱们的种族就叫伪鱼人吗？” 虾头人这才注意到杰夫身后的黎洛，看向了她。 两只黑黑的小虾眼泛着单纯的光。 “不是啊。” “我是鱼人。” (本章完) 第219章 虾的故事 虾头人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话很没有逻辑，于是自顾自地开始解释起来。 “我其实从小就是鱼人。” 虾头人说，小时候的他，就一直在鱼人岛上生活。 但某一次，年幼的虾头人在海边玩的时候，因为和同伴比赛谁能游得更远，被突然袭来的风暴给冲走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深渊三层的另一个岛上。 精疲力尽的他被岛上的居民给救了。 一醒来，他就发现自己的脖子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项圈。 刚开始，虾头人还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当岛上的居民开始向他了解情况时，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岛上的居民是一群顶着虾头的奇怪生物，交流的方式也很奇怪，不会发出声音，而是用吐泡泡的方式。 这是一种与众不同的语言体系。 每个泡泡都有独特的意思，泡泡破裂的声音也有特定的含义，不仅如此，泡泡组成的形状也有规律。 然后虾头人便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但是他却能准确地了解那些泡泡的含义，而且还能分辨得出岛民吐这些泡泡时的“语气”，甚至能够分出是对他说的还是自言自语。 也就是在这时，他才意识到了不对劲：“我怎么会知道那些泡泡的含义？” “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你家在哪？”岛民关切地问道。 他和岛民之间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都在不停地吐泡泡。 在水滩之中，他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虾头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好拂了别人的好意，任由岛民给他检查。 岛民只好让他再休息一会儿，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这一刻，他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确实像脑子出了问题。” 那是和岛民一样的虾头，头上的虾须耷拉着，无精打采，嘴角一圈圈的泡沫，甚至流到了衣服上，两只虾眼又黑又圆，还有几分呆滞。 下了床，他颤颤巍巍地走到屋外。 “挺正常的啊。”岛民一边检查，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 当然，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我什么时候学会这种泡泡语言的？”他非常诧异。 刚睁眼，还处于蒙圈状态，一旁的岛民就开始询问他：“你怎么会被冲到岸上？” 岛民凑到了他面前，给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喃喃自语道：“不会是脑子坏掉了吧？” “在鱼人岛。”他下意识地回答道。 外面刚下过雨，遍地都是水滩。 但换来的却是岛民奇怪的目光。 没错，刚刚的那些对话，全是泡泡组成的。 等等！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回过神来之后，他才意识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得这么简单——他变成虾人了！ …… 在虾岛上时，他逢人便说自己是一只鱼人，可是岛上的居民根本不相信他。 慢慢地，他也发现了脖子上的奇怪项圈就是异变的根源。 “这东西会把我变成虾人，还会让我理解那种奇怪的语言，所以我才会被虾人救下来。” 认定这种情况之后，他便找到了航路图，自己踏上了“返乡”的旅途。 接着，便回到了鱼人岛…… …… 这就是虾头人的故事。 “很曲折吧？”虾头人看着黎洛，认真地说道。 黎洛愣愣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 而莫灵听着这虾头人的故事，总觉得似曾相识。 “这不就是另一个版本的白舟吗？” 只不过那潜水头盔换成了这奇怪的项圈。 回想起来，白舟的潜水头盔好像也是一样的材质，只不过没有这么锈迹斑斑。 “怎么这俩人连背景故事都一样？” 这么偷工减料的吗？ 莫灵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白舟和这虾头人的遗物，似乎都是同一系列的。 一旁，黎洛的表情也愈发古怪，她肯定也是想到了白舟的事情。 她别扭的表情很快就被虾头人捕捉到了。 “你也不相信我吗？”他就像突然泄了气，沮丧地说道：“我回到鱼人村之后，除了杰夫之外，就没有人相信过我，连我以前的同伴都在排挤我，明明我们以前玩得很好的。” “他们都叫我伪鱼人，我不想这样……” 说着说着，他的虾须又耷拉了下来。 见状，黎洛连忙绷紧了脸：“我相信。” 她把应付白舟的办法直接用在了这虾头人身上。 面对身份认知被扭曲的人，解释是没有用的，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相信”。 一旦接受这种设定，沟通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一直去较真，反而会引起冲突。 杰夫走上前，拍了拍虾头人的肩膀：“别难过了，大族长也是为了防止冲突，这其实是为了保护你们。” “异类是很难融入群体的，只要有族群的地方，就会有排挤和偏见，强者欺凌弱者，富人鄙视穷人，同类相残是智慧生物的本性，更何况你们本就与众不同。” “一味地包容并不是好事，一旦你们回归族群，攻击的矛头就会指向你们，那时候，你们反而会成为动乱的根源。” “有些时候，远离只是另一种保护。” 杰夫说得振振有词，给虾头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眼神坚定地看着虾头人的小眼睛，认真地说道：“我一直都相信伱们。” 杰夫并不像在撒谎。 看着两人坚定的对视，莫灵有些意外，原来真的有人会相信这些“背景故事”。 “杰夫还真是与众不同。” 此时，莫灵脑海中又响起了船长对杰夫说的那句话：“你和别的鱼人不一样。” 怪不得之前船长会这么评价他。 拥有独特见解的杰夫还颇有些哲学家的味道。 “一名鱼人哲学家，还真够有意思的。” 虾头人本来还在垂头丧气，但在杰夫这一番话之下，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远离只是一种保护？”他愣愣地问道。 “是的。”杰夫点点头。 “这是为了族群？” “为了鱼人族。”杰夫肯定地说道，不容置疑。 对视着，虾头人的黑眼睛突然发出了高光，似乎是找到了虾生的意义，缓缓站直了身体，两根虾须也瞬间立起。 他望向杰夫，坚定地说道： “好，为了鱼人族！” (本章完) 第220章 异类的到来 虾头人好像瞬间燃起了斗志，就连说话也变得铿锵有力起来。 “我去把他们喊上！杰夫，你们先在这等着！”撂下一句话之后，虾头人便头也不回地往山上跑去。 只剩下站在原地，一脸坚毅的杰夫。 黎洛看着这一幕，瞪大了眼睛。 她的目光在杰夫与远去的虾头人之间不停流转，一脸的不敢相信。 “你真的相信他们是鱼人吗？难道你们岛上真的有失踪的同伴？” “我相信。”杰夫点了点头：“鱼人岛周边并不安逸，我们也有很多同伴外出未归。” “名字对得上吗？”黎洛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 如果这些伪鱼人真的是曾经的鱼人变的，那名字应该会对得上才对。 当时，并没有鱼人怀疑他，因为在鱼人岛，确实经常有族人会因为意外失踪。 “没出现过？”听到这样的回答，黎洛也非常意外：“那不就证明他们不是鱼人吗？” 经历不足，思想也无法延伸。 因为样貌的改变，珊瑚人遭受了很多异样的眼光，只有杰夫能够平平常常地与他交流，这也让杰夫成为了他诉苦的对象。 况且，这珊瑚人对鱼人村实在是太熟悉了，每位族人的名字他都能念得上来，也对村里的建筑无比熟悉，甚至连其他鱼人小时候的事情他都知道。 鱼人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很强，很快让珊瑚人融入了村庄。 杰夫与黎洛讲述起了他第一次接触那些伪鱼人时的经历： 作为土生土长的鱼人，杰夫一开始并不知道鱼人岛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只有一个宽泛的概念。 不仅如此，珊瑚人还通晓鱼人语，会使用鱼人的各种能力，除了样貌不同以外，他与鱼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划着一艘自制的木船，顺着海浪飘到了岛上。 改变种族这样的事情在深渊并不少见。 这些伪鱼人，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第一次出现在岛上的伪鱼人，是一名珊瑚人。 除此之外，就是各种各样的知识灌输，杰夫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了解外面的世界。 杰夫也是在这时，接触了这名珊瑚人。 她显然没有想到，就算是有了这样的铁证，杰夫依然还会相信那些伪鱼人的话。 珊瑚人经常和杰夫倒苦水，倾诉苦恼。 杰夫摇了摇头：“我和他们接触过，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也是在雾气开始变得浓郁之后，这些伪鱼人才开始慢慢出现。 “对不上，他们的名字从未在鱼人村出现过，完全是凭空出现的。” 一来到鱼人岛，这珊瑚人就轻车熟路地回到了鱼人村，直接找到了他的“同伴”，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就像一个从未见过海的人，不能够理解大海的波澜壮阔。 但是从珊瑚人的冒险故事里，杰夫亲身经历了那波澜壮阔的大海，走过了那充满着无限惊奇的深渊。 他就像是那鱼人古籍里的小鱼苗，游荡在珊瑚人曾经经历过的画面之中。 不仅如此，珊瑚人还教会了杰夫珊瑚族的语言。 那是一种“凝固”的艺术。 用分泌的钙质组成的一种三维图形语言，能够无比直观地传递使用者想要表达的意思。 虽然杰夫没有分泌钙质的能力，无法使用这种语言表达，但他学会了怎么去看懂这种语言，怎么去理解珊瑚族那绝妙的表达。 在沉浸于那五彩斑斓的世界的同时，杰夫也体会到了深渊种族的多元化。 但好景不长，大族长突然下达了隔离珊瑚人的命令，将他赶到了远离村庄的山上。 珊瑚人本来还据理力争，但大族长却问了他一个致命的问题—— “村里有人认识你，知道你的名字吗？” 珊瑚人不信邪地问遍了村子，可就像大族长说的那样，没有人认识他，就连他原本的“同伴”，此时也对那陌生的名字哑口无言。 于是，陷入自我怀疑的珊瑚人离开了村庄。 自此以后，杰夫一有空就往山上跑，找珊瑚人聊天。 明明大族长已经下达了隔离的命令，但杰夫并不在意。 他仍然在如饥似渴地从珊瑚人那里吸收着外界的知识。 很快，越来越多的伪鱼人出现在了鱼人岛上，他们利用各种奇怪的方式回到了鱼人村里。 可是，这些种族千奇百怪的伪鱼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会有一個大致相同的“背景故事”，也都无比熟悉鱼人村，并且认为自己就是鱼人。 伪鱼人表现出的这种诡异特性让鱼人们对他们的偏见和排挤更加严重。 土著鱼人对这些外来者充满了戒备。 没有人会不害怕对自己家无比熟悉的“陌生人”。 大族长的“隔离方案”很快就成为了处理这些伪鱼人的唯一方式，所有的伪鱼人都被赶到了山上。 不过，此时的杰夫倒是很开心。 珊瑚人的知识他已经学光了，这些新来的伪鱼人又带来了全新的知识。 语言、文化、经历、科技…… 每一个种族都是一本书。 每一段经历都是宝藏。 每一名伪鱼人都是老师。 作为唯一会跑到山上串门的鱼人，杰夫很受欢迎，这些伪鱼人也对他非常友好，不仅仅会教他知识和见闻，还会倾诉他们脑海之中那些奇妙的思想。 杰夫认真倾听着，开始用自己粗浅的见识去理解那些深奥的思想，融会贯通。 因为这些伪鱼人大多都以一个“异类”的身份在其他种族里生活了许多，对各种文化的见闻与思考都非常“客观”。 不会盲目赞扬，也不会无故批评。 这种“客观”“理智”的看客思维也让杰夫受益良多。 他得以跳出种族的局限性，从一个更高的角度去看待这些不同种类的文化。 杰夫并不聪明，但他擅长总结。 慢慢地，在了解这多元化的世界的同时，他也总结了很多智慧种族的共性。 所以，在与船长和虾头人对话时，他才会说出那种充满哲学的见解。 伪鱼人越来越多，杰夫也开始慢慢理解大族长的做法。 不过，面对伪鱼人“没人记得他们名字”的铁证，杰夫还是选择了相信。 因为相比于村子内的其他人，杰夫与这些伪鱼人接触最多，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也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杰夫看着黎洛，认真地说道： “我看得出来，他们心中对于种族的热爱是骗不了人的。” “其实决定他们是不是鱼人的关键，不是身躯、思想、经历、语言、记忆之类的东西，也不是那所谓的能够证明身份的‘名字’。” “能够决定他们是不是鱼人的……” “是‘认同’。” (本章完) 第221章 月坛 杰夫一直觉得这些伪鱼人与自己并无区别。 所以才能一直用平常心去面对他们。 经历过各个种族文化熏陶的杰夫对于“异类”并不在乎。 不过他也明白，鱼人岛上大多数的人都不能接受异类，所以他才会慢慢开始理解大族长的做法。 “认同还不够。”杰夫无奈地说道。 听完杰夫独到的见解，黎洛一边点头，一边若有所思。 莫灵也很意外。 “人不可貌相。” 杰夫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憨，反而大智若愚。 还在感叹着，远去的虾头人就带着一群千奇百怪的种族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 在伪鱼人的“背景故事”之中，零件都是凭空出现在身上的，没有任何的预兆。 当出现时，佩戴者已经扭曲完毕了，就算摘下来也没有任何的影响。 仔细看，这群伪鱼人身上都会戴着那种金属制的零件，形状也是多种多样，手环、戒指、项链、头盔……应有尽有。 “就这么多人了。”虾头人气喘吁吁地说道：“这是我能找到的所有人。” 看来这些零件就是导致伪鱼人出现的原因。 但这些伪鱼人都还是戴在身上。 当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想到白舟的例子，这些生物的出现也完全能够理解。 莫灵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结果。 黎洛踮起脚尖，在人群里找了半天，随后又拦住了虾头人，好奇地问道：“你们当中，有一个叫白舟的吗？他戴着一個潜水头盔……” 莫灵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一些像是老鹰和仓鼠这样的陆地生物。 “可能是他们都认识到了这些零件的重要性，所以才随身携带。”莫灵心想。 “他们应该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它们扭曲了使用者的身份认知，制造了这么多的“鱼人”。 “这些东西到底是哪来的？” 刚来，他们就亲切地与杰夫打起了招呼，杰夫也一个个认真地回应。 看着这群伪鱼人身上非常显眼的零件，莫灵猜测，其实鱼人和伪鱼人都知道这些零件的猫腻。 “够了，已经很多了。” 这些种族都有着类似人类的身躯，穿着风格多样的服装，但头颅都是各种不一样的生物。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身份扭曲的原理，也搞不清楚这种零件的作用。 正想着，这群怪模怪样的伪鱼人已经冲到了面前。 “白舟？”虾头人诧异地看着黎洛：“有！” 还真有？ 白舟回到了鱼人岛？ 但这些伪鱼人里，并没有白舟的身影。 “他最近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很久都没见到他人了，刚刚也没找到他，你是他的朋友吗？”虾头人问道。 黎洛点了点头。 得知黎洛是白舟的朋友，虾头人很开心，拍着胸脯说道：“放心，下次我见到他的时候和他说一声。” 见到虾头人这么热心的样子，黎洛也连忙道了声谢。 就这样，杰夫带着一群样貌各异的伪鱼人，朝着月坛的方向走去。 路途也并不遥远，翻过几座不高的小山之后，杰夫便指着远处说道：“到了。” 莫灵的视野受限，只能堪堪看到一个边角，那似乎是一个峡湾的边缘，某个石质建筑的支撑柱架在了峡湾边缘坚硬的岩层之上。 一些鱼人正搬运着货物，操控水流将货物运输到那石质建筑之上。 仅仅是看到那建筑的一角，莫灵就意识到那不是一个简单的“祭坛”。 而是某种奇观。 因为那支撑柱实在是太巨大了，按照比例来说，需要这么粗的支撑柱，这石质建筑肯定非常壮观。 果然，此时所有的伪鱼人都心驰神往地看着那峡湾。 甚至连黎洛也一样，愣愣地望向远处，似乎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物。 终于，她掏出了记录设备，对准了远方。 屏幕上，雾气当中，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巨大的圆形平台。 无数的灯柱与火光打在这平台之上，在昏暗的浓雾之中映出了一轮明月。 那圆形平台通体都是石质的，一半架在高高的峡湾上，粗壮的支撑柱扎入岩壁，一半立在海面之上，以一种显得非常不稳定的姿态悬在了空中。 巨大的平台占据了一座山，就像一只巨兽，将山狠狠地吞了一半。 灯光扫过，平台之上的石质纹理也显现出来，鱼人们顺着石材原本的形状与纹路，用那鱼苗状的鱼人文刻出了一道道符文。 这些符文雕刻爬满了平台，有大有小。 最令人惊讶的是，这些雕刻都是相互勾连的，就像莫灵曾经看到的鱼人古籍一样，一只小鱼苗在这些符文之间流转，游荡在这石质平台之上。 遇到拐角处时，符文也会转弯，遇到死路，符文便越过边缘，翻到另一个平面，来回穿梭，远远看就像一道蜿蜒不止的曲线。 但是符文不会交错，就像贪吃蛇一般，永远不会碰到自己的身体。 莫灵没看到这符文雕刻的尽头，只觉得这缠满平台的符文似乎在微微晃动，缓缓爬行，仔细一看，又根本没有在运动。 “某种视觉错觉？”莫灵猜测。 这些雕刻让平台显得更加玄妙，雾气之中，平台就像在随着符文慢慢颤动，吞噬着山峦。 “这就是鱼人族为了海月礼建造的祭坛吗？” 果然是某种奇观。 他没有猜错，鱼人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制造了这样的一个奇观。 莫灵总算明白，为什么大族长张口闭口都是人手问题，为了完成祭坛的布置，连原本对于伪鱼人的隔离政策都能松口。 “怪不得会缺人手。” 一边看着屏幕上壮观的石质平台，莫灵也注意到了杰夫的异样。 杰夫的鱼眼深深地望着远方，并不像其他人那样震撼与向往。 他也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看向那石质平台，也没有看向那玄妙的符文雕刻。 而是看向了那些正在搬运着货物的鱼人，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愁。 在巨大的奇观之下，那些鱼人就像一只只渺小的蚂蚁，连成一条条线，缓缓地爬行，头顶上搬运着沉重的货物。 他们聚集着，在摆放的货物间穿梭，不停调整着水流，保持平衡，艰难地前进…… (本章完) 第222章 月坛之上 “走吧。”杰夫平淡地说道，但语气之中却有隐藏不住的担忧。 因为能够参与海月礼，伪鱼人们都非常激动，也没人发现杰夫的不对劲，都兴冲冲地往月坛冲去。 只有落在后方的黎洛，疑惑地看向了杰夫。 “怎么了？”她大概是发现了杰夫的异常。 似乎是被打断了思考，杰夫吓了一跳，转过头愣愣地看向了黎洛。 回过神来之后，才缓缓地回答道：“没什么，走吧。” 说完就带着黎洛跟了上去。 但一路上，杰夫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终于，他忍不住了，出口问道：“人类也会祭祀，对吧？” “当然。” 雾气之中的月坛就像一只看不见完整身躯的巨兽，正盘踞在峡湾之中，蠢蠢欲动。 “干活吧。” 在通道内也见到了很多鱼人，但他们都会及时地避让开，选择一个其他的支路，自动远离伪鱼人。 “会的。” 虽然没有把排挤摆到明面上，但这种压抑的氛围已经弥漫开来。 “那会建造这样的祭坛吗？”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月坛的边缘。 莫灵的视野向周围延伸，发现这里居然是靠海的边缘附近。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杰夫又不说话了，一边走着，一边低下了头…… 这也让伪鱼人们非常难受。 伪鱼人的到来很快就引起了其他鱼人的注意。 杰夫招呼着伪鱼人们，走上了登上月坛的通道。 但他们都没有停下自己手中的活，只是默默地看向了杰夫一行人，异样的眼光频频传来，随后又悄悄地绕开，选择了其他的搬运路线。 好在通道并不长，杰夫带路时应该是选择了最近的路径，没过多久就来到了月坛之上。 通道建立在月坛的内部，螺旋向上，四通八达，有很多的支路。 其他鱼人似乎早就避开了这个地方，所以这里并没有正在工作的鱼人。 刚刚还在兴奋的伪鱼人们，一下就被浇灭了热情，尴尬得无地自容。 这些通道为了方便货物运输，都非常宽敞。 到了近前，这巨大祭坛的压迫感愈加明显。 没过多久，刚刚还忙碌着的鱼人就没了踪影，他们应该是找到了其他的通道，避开了伪鱼人。 微风吹过，雾气缓缓移动，这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他们在通道之中七拐八拐，居然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月坛的另一边。 一些木箱放在通道边缘，大概是之前的鱼人搬运上来的，将周围堆得满满当当。 “就是这些木箱，得把里面的东西布置开来。”杰夫对伪鱼人们说道。 “这些是什么？”虽然他们此时都没了最开始的热情，但还是认真地问道。 “诱饵。” 诱饵？ 伪鱼人们都非常疑惑。 虾头人走到一个木箱前，用水流将钉子拔出，向内看去。 箱内是堆得乱七八糟的人类过期食品，还有各种各样的调味瓶，就像是个食物垃圾大杂烩。 这些食品的包装上沾满了厚厚的灰尘，还有一些已经破损，里面的食物漏了出来，在雾气的作用下已经腐烂发臭。 一开箱子，那腐烂的气味就逸散开来。 虾头人撕开一個装着薯片的包装袋，里面竟然掉出了黑乎乎的硬块。 这些黑色硬块还散发着恶臭。 覆盖鱼人岛的浓雾作用居然如此强大，就连包装完好的食物都能影响到。 “原来他们从人类那交易来这些食品并不是为了吃。” 是为了当做诱饵。 但这些腐烂食物真的能够当做诱饵吗？ 能引诱出什么？ 莫灵还在疑惑着，那些凑上前去，看到箱中腐烂食物的伪鱼人就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齐齐地看向了杰夫。 他们的眼神之中，满是震惊，又带有些恐惧。 “海月礼需要那东西？”一位伪鱼人不敢相信地问道。 “是的，古籍里明确记载的，需要很多。”杰夫肯定道。 杰夫又指着远处的其他箱子：“笼子在那里面，村里花了很长时间才准备完毕，但是需要的数量太多了，所以才会导致没时间布置月坛。” 虾头人顺着杰夫指着的方向走去，给箱子打开了一个小口，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木质的小球。 小球只有核桃大小，非常圆润，虾头人放在手中把玩了片刻，一对虾须焦虑得不停晃动。 “太多了，很危险的。”他担忧地说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箱子里，装满了一模一样的木质小球。 莫灵听着，已是一头雾水。 为什么这些小球被叫做“笼子”？ 他们到底要抓什么东西？ 视野沉入那小球，里面是实心的，根本困不住什么生物。 而且体积还特别小，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杀伤力。 只有一点非常奇怪，这些小球表面都非常光滑，似乎包裹着一层薄薄的蜡光。 就像是莫灵之前看到的那图书馆的材料一样。 “这是不朽木？” 仔细观察片刻，莫灵确定自己没判断错。 这些奇怪的木质小球确实是不朽木，只不过那蜡光比图书馆还有鱼人古籍上的要淡很多，只有浅浅的一层，非常单薄。 “不朽木还有其他的作用？”就算知道了这木质的小球，莫灵还是很困惑，只能等待着在场的众人给出解答。 然而，沉默还在持续，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十分微妙。 就在这时，虾头人打破了沉默： “是大族长让我们来做这个的吗？”他语气有些落寞地问道。 杰夫摇摇头：“并不是，他只是同意了让我找你们帮忙，就算你们不做，也会有其他族人做的。” “大家都一样。” 听到这句话，虾头人的虾须没再晃动，握紧小球的手也慢慢松开。 “早说嘛，我还以为我们真被放弃了。” “大族长不会放弃任何人的。”杰夫看着虾头人，认真地说道：“他从来都是一视同仁……” 虾头人摆了摆手：“不用说了，反正这事情肯定要有族人去做，不管是其他人，还是我们这些‘怪胎’。” “在意这么多做什么，徒增烦恼。” 说到这，他的虾须再次耸立起来。 “干不干？”他转过头，看向那群沉默的伪鱼人。 “干啊，怕什么？”一位伪鱼人挽起了袖子。 “为了鱼人族……” “为了鱼人族！” (本章完) 第223章 危险狩猎 不用杰夫指挥，这些伪鱼人已经开始了布置。 他们把诱饵箱子运到平台边缘，然后把装着不朽木小球的箱子均匀地分布开来，放在了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大部分人还从箱子里掏出了几颗，揣在了口袋里。 黎洛一脸迷茫地看着这些伪鱼人的操作，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先在后面看着吧，学会怎么做之后再来帮忙。”杰夫撂下一句话之后，便加入了布置箱子的队伍当中。 很快，箱子就被全部布置完毕。 “准备！” 随着杰夫一声大喊，所有人都分散了开来，警惕地站在不朽木箱子附近。 虾头人走到边缘，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包腐烂食物，朝海中丢了下去。 这包食物很快就跌入了深深的雾气之中，轻飘飘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而且，化石只会保存坚硬的部分，皮肤和肌肉这些柔软的肉体早就应该腐蚀殆尽，不应该存在。 诱饵融入雾气，也不知道有没有掉入海中。 “它们来了！” 那是某种飘在空中的条形生物，就像是一条长长的鳝鱼，身体两侧长着小小的白色片状鱼鳍。 “但化石怎么会在运动？还能飘在空中？” 虾头人没有再靠近边缘，而是扭开调料瓶，从远处向海中丢去。 莫灵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一些奇异的白影。 “应该快了，小心点。” 就在莫灵疑惑之时，这些白色鳝鱼已经扭动着身躯，飞到了平台边缘。 身体表面是粗糙的白色石肤，内部也是石头，但这些石头层次分明，骨骼与肌肉之间有清晰的纹理分隔，器官也有明显的形状。 随着视野当中的白色鳝鱼越来越多，莫灵也发现了更加奇特的地方：这些白色鳝鱼完全是由石块组成的。 但是它们的行动却非常怪异，根本不像是鱼类，反而像是一条扭动的蛇，鱼鳍根本没有起到作用。 就像是完全石化的生物。 再细看，这些白色鳝鱼确实与化石的特征非常相似。 于是虾头人又拿了一包腐烂食品，这一次他并没有直接丢下，而是将包装撕开，然后重复了之前的操作。 虾头人谨慎地站在边缘等待着，但等了很久，都没有发生什么。 “这是化石？”莫灵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是简单的石块。 就这样重复几次之后，雾气中出现了异样，有什么东西从海里爬了出来。 紧接着又是一段漫长的等待，虾头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丢出一份诱饵，他的动作也越来越谨慎，每次靠近边缘都小心翼翼。 虾头人注意到那雾气之中翻涌的白影后，瞬间向后退去，远离了边缘。 “继续吧。”一旁的另一名伪鱼人提醒道。 在场所有人都警惕地盯着袭来的白鳝。 “先让它们回归！”虾头人退到安全位置之后，立刻大喊道。 一声令下，伪鱼人们举起腐烂的黑色硬块，朝着空中的白鳝丢了过去。 紧接着，莫灵就见到了令他无比震撼的一幕。 本来在空中缓慢游荡的白鳝，见到飞过来的腐烂硬块之后，就像见到了血腥的鲨鱼，猛地冲了上去。 一道白色身影瞬间闪过，白鳝直接穿过了空中的诱饵，就像是一根飞速穿行的针。 “穿过去了？” 虽然发生得很快，但莫灵看得清清楚楚。 那白鳝不是在诱饵上打了一个洞，而是像一只幽灵一样，融入其中，又钻了出来。 这如同化石一样的生物，根本没有实体！ “怪不得它们能飘在空中。” 但这还没完，接下来的一幕让莫灵更加目瞪口呆。 那被穿过的黑色硬块，表面的腐烂居然在慢慢褪去！ 颜色开始从那白色鳝鱼穿过的位置扩散开来，黑色硬块逐渐变回了它原本没有腐烂的样子。 那是一个汉堡！ 先是中间的蔬菜和肉片回到了原状，紧接着就是两边的面包片，转眼之间，一个新鲜的汉堡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空中。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甚至连汉堡都没有落地。 “它能让腐烂的食物复原？”莫灵心中一惊。 再看那化石质的白鳝，身上的石片居然开始脱落，一种透明反光的洁净胶质出现在了它的身上。 它一转头，又朝着其他的诱饵冲去，穿了过去。 又是一次复原，这次是一把腐烂的蔬菜，转眼间就被白鳝变得无比新鲜。 那白鳝身上的胶质也猛地增加，开始替换原本的化石质躯体。 几次重复过后，这白鳝已经变得全身透明，就像一条长长的果冻，软乎乎的，洁净而美丽。 “快！趁现在抓住它！” 一颗不朽木小球趁那白鳝不注意，朝它丢了过去。 白鳝显然注意力还在不断丢出的诱饵之上，被不朽木小球砸了个正着。 没想到的是，这像是幽灵一样的白鳝居然被小球狠狠吸住，就像是磁铁一般，长长的身躯一下就被卷到小球之中，没入内部。 看到这一幕，莫灵恍然大悟。 “原来笼子是这個作用！” 那些不朽木小球似乎对透明状态的白鳝有很强的约束力，能够很轻易地捕捉到它们，将它们困在其中。 “果然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理解这些深渊生物。” 抓到这只白鳝之后，小球顺着惯性掉到了地上，但在场的伪鱼人们都没有去捡，而是继续警惕地看着不断涌上来的白鳝。 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争抢不到空中的诱饵之后，就会被边缘的食物箱子吸引过去。 在箱子里穿梭几次后，就会变成透明的形态，被扔来的小球困入其中。 伪鱼人们早就想好怎么去对付这些生物了。 然而，总会有漏网之鱼。 一只白鳝吃完空中的诱饵之后，并没有去食物箱子，而是把一名拿着诱饵的伪鱼人当作了目标。 那是一名顶着海豹头颅、身形臃肿、全身布满斑纹的伪鱼人。 这只白鳝的速度很快，在空中不停地穿梭躲避，眼看就要冲到那名海豹人身上。 “小心！”同伴们立马提醒他。 他瞪大了双眼，迅速丢出了一颗不朽木小球。 然而，这只白鳝还未完全转变形态，小球撞到了石质的外皮之上，瞬间弹开。 海豹人想要躲避，却已无处可逃。 一道白影闪过，他便僵在了原地。 紧接着，他的身躯开始迅速缩小…… (本章完) 第224章 食“腐”生物 那被白色鳝鱼攻击到的海豹人肉眼可见地开始变小。 原本显得有些凶狠的海豹头颅迅速变得可爱。 身上的衣服慢慢变得不合身，将他套在了中间。 不再变化之后，海豹人从衣服里钻了出来，此时的他看起来就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头上的海豹头颅也非常稚嫩。 不仅如此，他还愣愣地看着周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呆傻。 然而，那白鳝却仍不罢休，一个急速的折返之后，又朝着那海豹人冲去。 一旁的同伴迅速反应过来，一个翻身将还处于呆愣状态的海豹人抱走，让那白鳝扑了个空。 但白鳝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转了個弯之后又朝着两人追击而去，眼看就要撞上那名同伴的背后。 不过，因为攻击了海豹人，这只白鳝已经变成了透明形态，又因为引起的动静太大，成了众矢之的。 他们，不愿被当做“弃子”。 可是，越谨慎，狩猎的速度就会越慢。 才攻击一下就变成了小孩，再来一下会变成什么？ 怪不得这些伪鱼人之前会露出如此恐惧的表情。 抱着海豹人的同伴头也不回地跑了很远。 白鳝的数量一多起来，投掷诱饵的速度就开始跟不上，虽然大多数都会聚集到诱饵箱上，但漏网之鱼也越来越多，开始朝着人群冲去。 在确认身后的白鳝已经被抓住之后，他才后怕地将怀中年幼的海豹人放下。 看着这一幕，莫灵一阵后怕。 恶性循环…… 叹了一口气后，同伴又回到了狩猎的队伍当中。 同伴一脸担忧地看着小海豹人，从口袋里掏出了几个不朽木小球。 这注定是一场要付出牺牲的狩猎。 这种生物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你拿着玩，别乱跑。” 伪鱼人们早就知道。 莫灵瞬间就明白了，其实诱饵不仅仅是那投掷到天上的腐烂食物，就连“猎人”本身，都是诱饵。 只有等白鳝攻击完，转换形态之后，才能被抓住。 怪不得他们之前会这么在意大族长的意见，因为让谁来做这件事情，都等于是默认了这种“牺牲”。 要腾出手解决这些漏网之鱼，又会让投饵的速度变慢。 “小心一点，先保证自身安全！”经过这样一番折腾，伪鱼人们更加谨慎了。 小海豹人呆呆地把小球接了过来，蹲在地上开始玩了起来，非常听话。 刚要追上两人，就被飞来的木球击中，困入其中。 “得帮帮忙。” 看懂这一切之后，莫灵决定出一份力。 虽然别的事情做不到，但保护这些伪鱼人还是小菜一碟。 “先试试传送对这些生物有没有用。” 莫灵操控方块飞到人群上空，瞄准那些想要攻击人群的白鳝，发动了传送。 这些白鳝大多都没有抢到诱饵，浑身被化石覆盖，就像见到了血腥的鲨鱼，异常凶猛。 一只白鳝刚要冲到伪鱼人身上，就被莫灵收了进来。 伪鱼人下意识地抬起手阻挡，却发现刚刚冲向自己的白鳝已经消失不见。 他惊讶地四处张望，直到看到了天上的方块…… 莫灵蹲在床边，用一根树枝戳着摊在地上的胶质尸体。 那只白鳝一进到方块，就瞬间转化了形态，变得透明，死在了金属地面上。 “触碰起来也像果冻，软乎乎的。” 莫灵手中的树枝在那胶质皮肤戳出了一个凹陷，拿起树枝之后，那凹陷便迅速恢复。 “也不知道死去的尸体还会不会有那种奇怪的能力。” 莫灵也不敢用手去碰，只是拿树枝试了试，但树枝也没有任何变化。 “搞不清楚。” 外面正打得如火如荼，莫灵也没心思去研究这生物的特性，一转头便把尸体丢了出去，继续看向下一只…… 于是，在场的伪鱼人都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当白鳝冲到自己面前时，都会消失不见，不久之后，就有一个透明的尸体掉下来。 有的伪鱼人还尝试用不朽木小球去丢这些尸体，居然也能够把尸体吸入其中，于是一部分人就迅速开始了“捡尸”。 莫灵将视野覆盖到了每一个伪鱼人身旁，开始专心地保护他们。 黎洛看了一会儿之后，也缓过神来，开始帮忙投饵。 扔着扔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自己的手腕。 一个紫色的手绳正静静地躺在那。 她抓住绳头，用力一抽，丝线瞬间爆射开来，交织成一层层叠加的紫色薄纱，飞到空中。 然而，紫色薄纱一出现，就朝着天上的方块冲去。 一边飞着，还一边膨胀，绷紧丝线，气势汹汹地想要包裹住方块。 还来？ 方块之中的莫灵再次被吓了一跳。 “怎么又来攻击我？”莫灵有些无语。 好在，黎洛很快就喊住了它：“小紫，回来！” 听到黎洛的呼唤，紫色薄纱连忙一个急刹车，转了个弯，又飞了回去…… 在黎洛的重复指令下，紫色薄纱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职责，开始用网把诱饵卷到天上洒下。 这可比之前的投饵方式有效率多了。 很快，白鳝的注意力全都被天上落下的诱饵吸引住了，伪鱼人的压力一下减轻了很多。 他们终于可以放心地丢出不朽木小球。 速度赶上来之后，地上很快就布满了困住白鳝的小球，莫灵与黎洛的加入明显帮了他们很大的忙。 不过此时，白鳝的数量也变得越来越多，它们源源不断地从平台的边缘涌上来，挤在一起，就像一条倒流的白色瀑布。 但此时捕捉速度已经跟上，游刃有余，莫灵甚至又开始在方块里研究那白鳝的透明尸体。 他还偷偷收集了几颗没丢中白鳝掉在地上的不朽木小球。 这些小球在方块里依然可以起作用，把白鳝的透明尸体吸入其中。 拿着小球的莫灵也感觉到了那种奇怪的吸力，就像拿着一块磁铁一样。 可是莫灵弄了半天，也没明白这小球的原理。 这木球实在是太过简单，平平无奇，可能除了材质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正当莫灵疑惑时，外面的伪鱼人已经开始了收尾。 “差不多了！笼子快用完了。” “其他人呢？” “用完了！” “最后一点，快要用完了……” 众人看向杰夫，他也迅速在地上扫视起来，在确认这些小球数量满足要求之后，便抬手示意众人收手。 “足够了！” (本章完) 第225章 食旧 几名伪鱼人来到诱饵箱附近，唤出水流，在远处用力一推，那围绕着白鳝的诱饵箱就从边缘倒了下去。 密密麻麻的白鳝跟着诱饵箱，朝着海面坠落。 很快，天空之中剩下的白鳝在众人合力之下也被解决完毕。 待最后一只白鳝被困入不朽木小球之中后，在场的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许多伪鱼人靠着箱子，累瘫了下来。 他们看向空中的方块和薄纱，露出了庆幸的表情。 黎洛唤回小紫之后，便走到了布满小球的平台边缘，将一颗小球捡了起来，好奇地观察着。 可她似乎也没看出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她对着一旁鱼鳃仍在不停张合的杰夫询问道。 莫灵听到这，也竖起了耳朵。 “这是笼子，抓食旧的笼子。” …… 食旧成群结队地游荡在鱼人岛边缘，吞噬那些海浪卷下来的腐烂植物和动物尸体。 直到他们发现，被吃掉的腐烂的动物尸体重新“活”了过来。 顾名思义，食旧，是一种会吃掉“旧”的生物。 食旧是一种生性很温和的生物，不会攻击船只，也不会狩猎什么其他生物。 随后，他便缓缓地与黎洛介绍了起来。 那些被食旧吃过的残渣也会变回它们原本的样貌，就像是时间倒退了一般。 任何食物到了鱼人岛上都会迅速变质腐烂，鱼人们自己也不敢储存食物。 然后到食旧那“以旧换新”。 “食旧？”黎洛疑惑地问道。 也就是在这时，他们才发现鱼人古籍上早就有食旧的记载，只是之前一直没有和实物对应上。 食旧喜欢腐烂到极致的食物，而岛上的雾气恰恰就能做到这一点。 它们只会在海中不停地游荡，吃腐烂的动物尸体，还有海面上飘下来的残渣。 在海中这样的生物很多，鱼人也没有心思去分门别类，他们一开始只觉得这就是一种普通的鱼类。 鱼人很早就注意到了这种生物，因为食旧总是成群结队地徘徊在鱼人岛的周围。 当发现食旧之后，鱼人们就开始利用这种生物，把腐烂的旧物变得崭新，所以他们才会一直从人类那交易各种二手物品。 原本腐烂的肉身变得新鲜，甚至还能够产生条件反射，但是却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反应。 “对，刚刚那种鱼，就叫食旧。”杰夫一边累得靠在了箱子上，一边解释道。 这些食旧之所以徘徊在鱼人岛附近，是因为鱼人岛上这种奇特的雾气。 食旧来者不拒，什么都吃，不过它们最喜欢的还是各种腐烂食物。 发现这一点之后，鱼人才意识到这些徘徊在鱼人岛附近的“普通”鱼类到底有多神奇。 也就是在慢慢利用食旧的过程中，鱼人才发现这种生物是可以离开大海的。 但它们为什么不到岛上觅食呢？ 明明陆地上的资源会更多。 鱼人们刚开始也很疑惑。 直到他们发现，食旧似乎很害怕鱼人岛，根本不敢轻易上岛。 “因为岛上的不朽木。”杰夫解释道。 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鱼人岛的生物在长期的雾气侵蚀之下，或多或少都会进化出一点对抗腐坏的能力，其中某些植物的能力尤其突出。 甚至出现了一种独特的物种——不朽木。 这是一种完全不会被雾气影响的树木，外表平平无奇，但是却能毫无顾忌地在腐坏弥漫的鱼人岛上生存。 它的木质很坚硬，就算被砍下来之后，也不会腐烂，而是一直保存着原样。 不朽木的数量很多，生长得也很快，生命力极其旺盛，在鱼人岛上的某些区域到处都是。 它们就像是榕树一样，气生根到处蔓延，根本不知道源头在哪，一段时间没管，就会长得到处都是。 因为常见，效果又好，所以鱼人古籍才会选用这种材料制作。 至于食旧，它们害怕的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正是岛上遍地都是的不朽木。 这些不朽木长在山里，长在石缝间，长在海边，极其顽强。 当食旧接近不朽木之后，就会被这些不朽木吸入其中，怎么也出不来。 鱼人们一开始也很惊讶这种现象。 但在古籍上，他们找到了原因： 食旧的进食行为，并不在它们进入猎物身体的那一刻，而是在离开身体的那一刻。 古籍上记载，食旧是从猎物的身体中偷走了某种类似“时间的痕迹”的东西，所以才会导致腐坏消失。 这是一种被动能力，食旧并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所以才会出现“来者不拒”的现象。 它们什么都吃，没有选择。 只要让食旧进入，再出来，它就肯定会完成进食。 但在不朽木上，食旧栽了跟头。 因为不朽木没有“时间的痕迹”。 它们对抗腐坏的方法就是直接把关于时间的概念剔除掉，没有向后的，也没有向前的。 一视同仁。 但就是这样简单粗暴的能力，让进入其中的食旧再也无法逃脱。 时间的痕迹就像磁极一样，有正有负。 食旧就是一个能够转换自身磁极的磁铁生物，利用吸力进入猎物的身体，偷走磁性，然后用斥力离开猎物。 猎物失去磁性，同时受到斥力影响之后就会发生“倒退”。 任何物体都有时间的痕迹，就像磁铁一样，都有磁极。 但不朽木不一样。 它就是块铁。 吸上去，就再也下不来了。 所以，这些食旧在吃过亏后，根本不敢随意上岛，只敢躲在鱼人岛周围捡垃圾吃。 除非猎物只在岸边，而且诱惑足够大，它们才会以身犯险。 “所以这些小球才能当做‘笼子’使用。” 杰夫解释道。 听完杰夫的话，莫灵恍然大悟。 虽然被称为“笼子”，但这些小球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捕捉功能，而是利用了两者间的克制关系。 用磁铁能够捕捉铁，反过来用铁也能够捕捉磁铁。 太过巧妙了。 黎洛听完也是一脸震惊：“你们是怎么想出来的？” 杰夫挠了挠鱼头：“其实古籍上都有记载各种生物的特性，只是有一些匆匆带过，还有一些与实际对不上，我们只是借助了这些知识。” 鱼人古籍，确实是一座宝库。 (本章完) 第226章 符文曲线 感叹之余，莫灵也发现，不管是鱼人还是这些伪鱼人，他们对于古籍的信任度都很高。 “就像是某种行为指南。” 在一开始，莫灵以为那鱼人古籍只是记载了某些很粗略的事情，就像是人类的史书一样，记录的都是曾经发生的大事件。 但自从亲自看到那古籍之后，莫灵才意识到自己的理解出了偏差。 相较于“史书”，那鱼人古籍更像是某种“日记”，事无巨细地把曾经的事情记下来。 同时，这也增加了它的可信度。 “没有什么比前人的亲身经历更可信的了。” 一旁的黎洛听完杰夫的解释，若有所思，看着小球的目光还是有些疑惑。 “这些困住食旧的小球是做什么用的？” “布置月坛。”杰夫说道：“需要把这些小球放在对应的位置。” 但是正常人写日记时，写的是“记叙文”，而不是“说明文”。 刚刚的食旧狩猎，如果不是因为莫灵与黎洛在，这些伪鱼人肯定会损失惨重。 “这样才能保证不会有意外。” 在鱼人古籍这种特殊的记录方式之下，鱼人只能复制一遍前人的操作。 “因为分不清零件的作用，我们不知道哪些是关键件，不知道哪些只是‘美观’作用，所以我们不能做出任何的缩减，任何看起来细小的环节都有可能是关键点。” “那有什么作用？”黎洛追问道。 杰夫摇了摇头：“不知道，古籍上只记载了怎么布置，并没有说具体作用。” 听着杰夫与黎洛的对话，莫灵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鱼人古籍是“日记”没错。 “技术的体系掌握不完全，就只能这样，采用笨办法，把整个链条完全复制，不能有一点精简缺漏。” “就像你们人类组装机器一样，我们就是一群完全不知道零件作用的组装者，组装着‘月坛’这台机器。” “更何况这个环节还特别繁琐，更有可能是比较重要的环节。” 杰夫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所以不会有人自己“教”自己。 日记里是不会出现这些的。 听到这，黎洛有些意外。 但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操作。 “不知道具体作用，你们也要冒这么大危险去布置吗？” 这也是某种技术的壁垒，因为这些“原理”在记录者的眼中只是某种可以忽略的常识。 他们居然为了一个不知道作用的布置冒这么大的险？ 杰夫看着疑惑的黎洛，也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小球，缓缓地解释道：“就是因为不知道具体作用，才要事无巨细地布置。” 比如日记里会写“我用钥匙打开了门”，不会写“我用钥匙打开了门，因为门锁的机械结构是这样的，锁舌、托身、拉片……”，然后再顺便画上個示意图。 日记是自己写给自己的记录。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也只能照搬照抄，不敢有任何改动。 “这便是文体的局限性。” 在兼具真实性与连贯性的同时，日记也必然会带着记录者的片面性和主观性。 这就是代价…… 杰夫说完，黎洛也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些球要怎么布置？” “放到插槽里。”杰夫环顾四周，指着远处一条符文线的中央，那有一个非常隐蔽的缺口。 符文线在远处看非常细小，但实际走到了月坛上，才发现这符文线就像一条道路一样宽，缺口就隐藏在刻印的鱼人语上。 那正好是一只小鱼苗的眼睛位置，如果不是杰夫专门提醒，根本不会想到那是一个插槽。 缺口是个向内凹陷的半球形，大小正好与不朽木小球接近。 “怪不得不朽木要加工成这样。” 莫灵之前还在疑惑，为什么不朽木非要做成小球的样子，做成棍子不是更好狩猎。 或者做成一张网片，直接丢到海里。 那样抓食旧岂不是更有效率？ 此刻，答案就在眼前——为了与插槽配对。 鱼人们早就安排好了下一步。 “我现在可以放吗？”黎洛好奇地问道。 “当然，你去试试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黎洛拿着小球，走到了那插槽附近。 随后便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把那小球放了进去。 小球顺利地滚入其中，卡在了凹槽之内，似乎有一种奇特的吸力将小球固定住。 黎洛再想要尝试拔出时，小球已经死死地镶嵌在了凹槽之中，一动不动。 符文线上小鱼苗一下有了眼睛。 突然，雾气停下了…… 海风消失。 一瞬间，小鱼苗附近的空气突然凝固。 那富有节奏的海浪声也一刹那间消失不见。 地上仍在滚动的小球猛然停滞。 就连在场的众人，动作都突然僵硬。 …… 莫灵一直在盯着插槽，看到这诡异的变化，立马就紧张了起来。 “发生什么了？” 他立马升高，视野放到能看到的最远，遍布了整个区域。 “都停住了？” 莫灵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在鱼眼的附近直径大概五十米的球形区域之内，所有的事物都停止了运动。 球形区域外则是无比正常。 不管是事物还是人，都被固定在了这片空间之内。 能够在这球形区域内行动的，只有方块。 不过，莫灵很快就发现了另一件运动的事物。 符文线！ 那被“点睛”之后的小鱼苗，在这凝固的区域里游动了起来！ 是真正的游动，并不是错觉！ 小鱼苗就像突然活过来了一般，顺着相互连通的鱼人语，开始环绕整个球形区域。 它就像一个新生的生命，好奇地四处打量，而且会与鱼人语之中的画面产生互动。 小鱼苗跳入海中，会溅起一道水花。 钻入鱼群，会带着鱼群到处乱跑。 它游到了月亮上，会被月亮照得发光。 它还会迅速逃离太阳，会被鲨鱼追着跑，还会在陆地上搁浅，蹦蹦跳跳地弹到别的文字上…… 不过，这些互动只出现在球形区域内。 每当到了球形区域的边缘，小鱼苗就好像撞到了一面墙，根本出不去。 在边缘游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被堵住之后，小鱼苗便往回游去。 然后继续在符文线里遨游…… (本章完) 第227章 画龙点睛 小鱼苗开始了它的冒险。 这片球形空间，就是属于它的自由自在的天地。 如同一个鱼缸一般，莫灵飘在天上，看着这固定的一切，就像是在观赏着鱼缸里的景物。 小鱼苗游到哪里，哪里就会产生变化。 它像是滚动在琴键上的指尖，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激起一阵悦耳的音符。 小鱼苗也很享受这种过程。 慢慢地，它好像有了经验，知道怎么躲过那些危险的文字。 小鱼苗记住了那些文字的位置，每当到了那些位置，它就会一个加速，跳过那个文字，来到另一端。 当然，它也记住了一些很友好的文字，它会在这些文字当中停留很久，甚至有些不愿离开。 转眼之间，小鱼苗就已经把“鱼缸”了解得一清二楚。 光芒在文字的具现之下就是一条条平行的“竖”，这些“竖”冲击到小鱼苗的身上，在它的身上激起各式各样的反应。 终于，小鱼苗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游到了代表太阳的文字面前。 它知道什么地方危险，什么地方安全，什么地方适合玩耍…… 莫灵很不理解小鱼苗的做法。 先是硬抗，再到避开。 小鱼苗不出所料地被太阳烧得遍体鳞伤。 随后，它便将那属于太阳的所有“竖”吞噬殆尽。 不过，当小鱼苗熟悉整个球形空间之后，它似乎开始不满足于现状。 就像意料之中那样，小鱼苗迅速被阳光所覆盖，高温蔓延全身，一阵烟气从它的身上冒了出来。 小鱼苗似乎慢慢适应了那刺来的阳光。 最后，小鱼苗甚至看准了一条“竖”，恶狠狠地咬了上去，将那竖状的笔画硬生生地吞到了肚子里。 “这是要做什么？” 一开始还让小鱼苗非常痛苦，但它也逐渐开始学会怎么对待这些“竖”。 它犹豫片刻，冲了进去…… 太阳静静地飘着，灼热的光芒毫不留情地降临在小鱼苗身上，炙烤着它的身躯。 但现在，它却待在原地，任由着那高温的侵蚀。 很快，它就找到了一個定居点，每当累了，就会回到这里。 对于它来说，这片空间实在是太狭窄了，虽然一切应有尽有，但这些景色与地点都是固定的，千篇一律。 但很快，莫灵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文字，小鱼苗之前来到这，吃过亏之后，都会快速通过。 莫灵发现，很长一段时间，小鱼苗都闷闷不乐的，躲在定居点里，一动也不动。 它将光，吞掉了。 至此，太阳没了光。 属于光芒的笔画成了小鱼苗体内的一条条线。 小鱼苗的身体也越长越大，这些笔画附在小鱼苗的身上，就像是一道道鱼鳞。 它看了一眼太阳，头也不回地游走了。 自此以后，小鱼苗就开始专门朝着那些危险的文字进发。 将这些文字里的笔画逐一吞噬。 一边毫无顾忌地吞着，它的身躯也越来越庞大。 曾经的小鱼苗成了一只全身带着各种各样笔画的怪诞鱼类。 它的行为也更加残忍。 甚至开始吞噬起那些文字当中的生物。 这些生物相比于危险的环境，要显得弱小许多，被小鱼苗毫不留情地吞到了肚子里。 画风瞬间改变。 本来一片安静祥和的鱼缸，被小鱼苗卷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刚刚还是鱼缸，现在却成了猎场。 一只长得像是鹿一样的四角生物，原本还安安静静地待在文字当中。 小鱼苗到来之后，一口气就把它吞到了肚子里。 属于鹿的笔画瞬间消失，只留下一条空空如也的横线。 吞掉这只鹿之后，小鱼苗的头上慢慢长出了一对鹿角，这也让它长得更加怪诞。 “长角的鱼？” 莫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变得越来越怪的小鱼苗。 这符文线的变化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 但接下来的事情让莫灵更加震惊。 小鱼苗继续毫无顾忌地吞噬着，动作也越来越熟练。 身躯越来越庞大之后，力量也随之增强，那些文字里的生物根本无法抵抗，一只又一只地被小鱼苗吞入腹中。 小鱼苗的身上也开始出现这些无法消失的笔画，被这些笔画污染得越来越怪异。 扭曲的鹿角、肿胀的牛头、变形的蛇腹…… 不仅如此，原本的鱼身上甚至长出了鸟一样的爪子，前后各一对，身上的笔画杂乱交错，一根根怪异的触须从身体各处刺出。 因为受到了符文线的限制，它的身躯无法再增大，只能够向前后延伸，因此身子也变得越来越长。 “这是，龙？” 莫灵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这原本的小鱼苗，居然成了一条龙？ 只不过这龙，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仅如此，在变化的过程之中，龙似乎被那些各式各样的笔画所影响，变得极其暴躁。 它在这狭窄的“鱼缸”里再也待不下去了。 怪龙开始肆意地破坏文字，在符文线里扯来扯去，将原本完整而玄妙的文字破坏得乱七八糟。 原本的危险环境现在也对它没有任何作用。 怪龙伸手一抓，便把空中的太阳抓下，撕成了碎片。 它站在太阳的残骸之上，发出了可怕的怒吼，宣布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霸主。 这无声的怒吼甚至穿透了文字之间的缝隙，将其他的文字震颤得碎裂。 此时此刻，它就是当之无愧的世界霸主。 球形区域的王。 生物被他屠杀殆尽，世界也成了它脚下的玩物。 怪龙无比的暴躁，它感觉自己只是被困在了逼仄的空间之中，那强大无比的能力无法施展，这像是玩具一般的世界没有一丝挑战。 无聊。 这也让它更加暴躁。 这原本安逸祥和的鱼缸，现在却成了困住它的牢笼。 怪龙一声声地怒吼，宣示着自己的力量，在弱小的文字上倾泻着自己的怒火。 它将整个球形空间内翻了个底朝天，似乎只是想要找到一个离开的办法。 此时的世界已经支离破碎，在怪龙的破坏之下摇摇欲坠。 但它还是不肯罢手，一切在它眼中都只是垃圾。 终于，怪龙来到了一条碎裂的横线面前。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文字。 在鱼人语里，它的意思是—— 梦。 (本章完) 第228章 化龙 怪龙飞到了这道横线面前。 横线已经在之前的破坏之中断成了两半，非常地脆弱。 怪龙看着这横线，一脸的暴躁。 它之前并没有在意这平平无奇的文字。 相比于其他的文字，“梦”显得有些特别。 每当之前的小鱼苗来到这，横线上就会开始落下各种奇怪的缝合文字。 这些缝合文字都像是各种笔画的杂糅，非常抽象。 从横线里凭空出现之后，缝合文字就会朝着底下的小鱼苗砸去，但这些缝合文字不会对小鱼苗造成任何伤害，只会让它经历一场短暂的冒险。 随后，这些缝合文字就会突然破碎，消失得无影无踪。 怪龙看着这条横线，伸手一抓，断裂处居然开始慢慢愈合。 落下的缝合文字也被怪龙毫不犹豫地击碎。 怪龙也是欣喜若狂，感受到自己的变化之后，它飘在空中，回过了头。 修复完整的横线之中也开始落下各种缝合文字。 怪龙身上那多余的笔画被横线切开，落回地面。 它伸手扯碎这些像是泡泡一般缓缓落下的缝合文字，迎着横线向上冲去。 但这一瞬的怀念很快就被欲望所吞噬。 而怪龙则抛弃了那些错误，以一个无比简约的姿态跃入另一个维度。 这些缝合文字都非常梦幻，组合的方式也让人很意想不到。 莫灵此时已经无法压抑内心的震撼。 只见怪龙不再融于地上的符文线，而是跃过了龙门，跳到空中。 它挣脱了那困在文字上的牢笼，飞了起来。 它为什么要把梦修复？ 怪龙看着这些缝合文字，眼中居然冒出了一丝怀念，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莫灵猜不到接下来的发展。 它不再是符文上的生物，而是游离在符文之外，高高在上，不再被那牢笼所困，不再被那脆弱的文字所局限。 莫灵并不明白这怪龙的做法。 很快，完整的横线就出现在了面前。 “它借助梦，跃过了龙门？” 不过，在怪龙穿过横线的那一瞬间，莫灵明白了。 可当它看到自己曾经的世界时，却愣住了。 “它想干什么？” 怪龙呆呆地看着底下的符文，难以置信。 它的眼神之中，复杂的情绪不断交织，有困惑与迷茫，有惊讶与震撼，也有一丝不知所措与惶恐。 这些情绪甚至压过了它逃离牢笼的欢喜，恐惧的情绪蔓延开来。 这一刻，这威武的巨龙就像个无助的孩子。 莫灵从未见过怪龙如此害怕过，这发自内心的恐惧甚至让怪龙有些颤抖。 世界的霸主，也会如此害怕？ 就在莫灵疑惑时，一声微弱但无比绝望的呢喃传进了方块之中。 “我的世界，是一串文字？” 那是一种极致的绝望，莫灵听到这声音时，就像世界都在破碎。 怪龙的目光扫过那支离破碎的世界。 那是它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此时已经被它弄得生灵涂炭。 无光的太阳、干涸的海、化为粉尘的陆地…… 它原本的定居点上，则是金碧辉煌，它从别的文字上掠夺而来的财宝和力量，堆积如山。 用漂亮石头制成的璀璨墙壁之上，散发出令人眼花缭乱的七彩光芒，精致的宝石龙形雕刻熠熠生辉。 威武霸气的宝座散发着凉气，那是从其他文字里夺来的永恒冰川。 奢华而梦幻。 那是属于它的龙宫。 可现在，龙宫也只是一个字。 一個漂亮一点的字。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怪龙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不停地念叨着。 “那我又是什么？” 它看向自己，没有什么强大的龙躯。 就是一道简笔画。 加上一个球。 一个木球。 “我是个球啊？” 怪龙很快就意识到，这木球，才是它与众不同的源头。 所谓的强大身躯，无限的力量，只不过也是普普通通的文字。 它的目光一下开始闪躲起来，甚至有些不敢再看自己。 一开始的威风消失不见，怪龙全身颤抖，没有再看那曾经的世界一眼，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天上飞去，急匆匆的样子就像曾经被它追逐的那些无辜生物。 它此刻就是一个逃兵，恐惧正驱使着它朝更远处逃离。 逃离自己原本的世界。 逃离一切。 “再远一点，再远一点……” “自由……” 然而，就在它望向更高处时，它却再次愣住了。 那是一个正在缓缓移动的方块…… 就像曾经的太阳，飘在天上。 但这金属方块太阳，没有任何光芒与温度，就像一块石头，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 怪龙僵住了。 它再也没有继续逃离，而是与天上的方块对峙着。 怪龙还想展现它强大的能力，但浑身一抖，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四只龙爪软弱无力，在空中虚抓了几下，只是吹起了几道微风。 它所有的能力都是基于它可以干扰文字。 可现在，没有任何文字供他影响。 怪龙僵硬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它从未体会到如此弱小的感觉。 伴随着恐惧蔓延，它身上居然开始慢慢变黑。 它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绝望再次爆发，声嘶力竭地对着天空之中的方块质问道： “造物主，你为何要对我这样！” “啊？” 一头雾水的莫灵还没反应过来，怪龙已经一声哀嚎，跌入了深渊。 它无助地向下跌落，砸穿了一道道虚空之中的横线。 最后，当怪龙跌入最后一道横线之后，它再次回到了原本的符文平面，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它萎靡地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横线龙门依旧静静地飘在空中，就像是在嘲讽怪龙一样，一个缝合的文字如同泡泡一样缓缓飘落，砸在了它的身上。 梦幻的泡泡碎裂开来，属于它的梦再次到来。 这次，它已经无力再去扯碎这些缝合文字。 …… 小鱼苗做了一个化龙的梦。 当梦境消散，龙躯与梦一起破灭。 小鱼苗又游了起来，游到原本的位置，静静地待在了原地。 又成了一道没有生机的文字。 …… 黎洛缓缓将手抬起，转头看向杰夫。 “这样就可以了吗？” “可以了。” “还挺简单的。” “那当然，没什么复杂的。” “……” (本章完) 第229章 圆形平台 世界开始运动。 一切恢复正常，在场的众人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只有莫灵，还困在刚刚那诡异的画面当中无法自拔。 再看那地面上的符文，没有什么支离破碎，也没有什么毁灭世界的龙，依旧完好无损地躺着。 除了小鱼苗的眼睛处多了一个不朽木的小球之外，没有任何差别。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休息完毕之后，杰夫就指挥众人分散开来，将这些小球分别放入不同区域的凹槽里。 莫灵飘在空中，观察着这些不同位置的凹槽。 它们巧妙地沿着符文线均匀分布，每个凹槽之间隔了五十米，按照网格状分布在月坛之上。 “这是为了保证那球形区域覆盖整个月坛？” 莫灵正想着，其他人已经将木球一颗颗地放入了凹槽之中。 莫灵非常确定，他刚刚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幻觉，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莫灵只观察了一会儿，就发现了这些凹槽的规律。 一颗颗木球被放入凹槽。 一切都正常无比。 海风吹动着雾气，众人也忙碌着。 放置小球比狩猎食旧要轻松简单很多，众人拿着不朽木小球，按照区域分散开来。 “怎么回事？” 在熟悉凹槽分布的规律之后，放置小球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没过多长时间，就已经有人做完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了。 “还有哪些区域？”这些返回的伪鱼人询问杰夫。 可眼前的一切却让他再三地怀疑自己。 莫灵本已经做好了再看一次小鱼苗化龙的准备，可之前的景象却没有再次出现。 木球平平淡淡地滚入凹槽，紧接着就被凹槽固定住。 地上的符文线安安静静地躺着。 然而，莫灵预想之中的时间停滞没有再次出现。 放置小球的伪鱼人也没有停止运动，站起身子，走向了另一個凹槽。 “鱼缸”会变得很大。 “不知道这次小鱼苗还会不会像之前一样，打破世界的壁垒。” “难道我真的看错了？” “只要覆盖完全，那只小鱼苗就可以沿着符文线走遍整个月坛。” 被“点睛”的小鱼苗也没有再次活动起来。 “就剩下通道内的了，那里的比较复杂，你们再去检查一遍有没有遗漏吧。” 伪鱼人们点点头，朝通道下方走去，跟在其他的同伴身后，检查起凹槽。 之后，又陆陆续续地有人返回。 “检查过了，没有遗漏。” 杰夫点点头，看向中央一个凸起的圆形平台。 “那就差最后一步了。” 他带着众人来到了平台边缘，这平台并不高，只有一级阶梯的高度。 圆形平台的周围有许多不大的小孔，这些小孔比不朽木小球的直径都要小，明显就不是用来当做凹槽使用的。 “这个我之前试过，放不进去。”一名伪鱼人说道。 杰夫摇了摇头：“这里不用放。” 他唤出水流触手，伸进孔洞，牢牢地卡住。 “一起来吧，帮把手。” 其他伪鱼人很快就意识到了杰夫要做什么，他们都唤出各自的水流触手，伸进了小孔。 “用点力，一起往逆时针转。” “好。” “明白……” 随着众人一起发力，这平台居然缓缓开始了移动，按照逆时针开始旋转起来。 不过这些小孔明显很难使上力，众人齐心协力之下，转动得也很慢。 “往上抬一点会比较轻松。”杰夫提醒道。 果然，伴随着受力方向改变，平台转动的速度也慢慢加快…… 莫灵飘在空中，原本还在疑惑着这平台的作用。 可当平台的角度不断变化之后，他便看出了一点端倪。 这平台上也有一段符文线，但刚刚角度不对，与平台外的符文接不上。 当沉重的平台开始慢慢转动后，上面的符文便开始与外界逐渐吻合起来。 “这是在对齐？” 仔细观察了一下符文断裂处，莫灵发现平台上的符文确实与外部的能够相互吻合。 此时，随着平台的转动，断裂处也开始慢慢对齐。 “差不多了。” 众人小心翼翼地扭动着平台，随着一声坚硬的石块碰撞声，平台卡到了指定位置。 “现在松开，小心一点，其他人避开。” 杰夫谨慎地看着平台，指挥道。 随着一条条水流触手松开，平台的高度开始慢慢下降。 一阵沉闷的巨响之后，平台平稳落地，震动声传遍了整个月坛。 众人见此情景，都松了一口气。 “成功了。” 此时，那断裂处已经严丝合缝地贴合到外界的符文之上。 整个平台与月坛完全融为了一体，除了周围一圈淡淡的缝隙之外，根本看不出差异。 “这平台是什么作用？”黎洛不解地问道。 “这是连接点，让整个月坛的符文线首尾相接，此时整个符文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杰夫解释道：“古籍上是这么说的，要先放好小球，才能连接符文。” “为什么？”黎洛追问道。 “不知道。” “……” 黎洛大概也知道从杰夫这里得不到答案，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也许整个鱼人族都没人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只是照搬照抄。 月坛上的符文线似乎毫无规律，这平台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可是天空中的莫灵，却从这些符文之中看出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形状。 “这是，龙？” 这些蜿蜒的符文线本就杂乱无章，就像是胡乱生长的藤蔓。 然而，以这平台作为“眼睛”，莫灵发现这些符文线居然画出了一条龙！ 与之前莫灵看到的那条怪龙十分相似。 放置小球的凹槽是鱼的眼睛。 而圆形平台则是龙的眼睛。 “先给鱼点睛，再给龙点睛。” 这似乎是某种无法更改的顺序。 莫灵恍惚之间，好像又看到那游荡的小鱼苗，慢慢变成一条扭动身形的龙。 刚刚那化龙的梦与眼前的景象不断重叠。 整个符文像是随着平台的对齐而变得有生命起来。 莫灵盯着那平台，玄妙的鱼人语再次在他脑海之中回荡起来。 平台上的文字非常简单。 那是一个由“横”与“竖”交错而成的十字。 一只小鱼苗正围绕着十字的中心点不停转圈，似乎怎么也游不到尽头。 当看到这个文字时，莫灵也瞬间明白了它的意义—— “时钟。” (本章完) 第230章 逆时针 当平台沿着逆时针转动，小鱼苗也沿着十字的中心逆时针游动，向后倒退。 莫灵不知道这是不是专门的设计，但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他飞到高处，顺着符文线，缓缓地念出了平台附近的鱼人语： “时钟……” “鱼梦月，鱼跃梦，时空中，时钟空……” 这是，一首诗？ 莫灵有些惊讶。 他之前看到过的鱼人语里，都没有类似诗句的文体。 但是，在莫灵看懂这段符文线的一瞬间，他就意识到，眼下这段话就是一首诗，一首非常奇怪的诗。 “我之前在虾人族的时候，虾人也觉得人类很友好，因为其他种族见到虾人都会直接发起进攻，只有人类上来就要交朋友。” 杰夫点了点头：“我会和大族长说的，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是啊，人类真是一个活泼的种族，我们鱼人怎么就这么沉闷呢？” 杰夫的话就像一颗定心丸，在场的伪鱼人都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伪鱼人们放松了下来，开始闲聊起来，他们一边聊着人类，一边看向了黎洛，眼光之中带着欣赏。 “杰夫，还差什么？” 虾头人的目光在平台与杰夫之间流转，两根虾须不停地摆动，小心翼翼地问道：“海月礼，我们能来参加吗？我就想看看是什么样子的。” 其他的伪鱼人听到虾头人的话，也很期待地附和道：“是啊，就算不同意我们上月坛，让我们在远处看也是可以的。” 莫灵之前就仔细观察过这月坛上的符文，相较于鱼人古籍上类似“日记”的记录形式，月坛上的符文线很明显能看出“诗”的影子。 是因为诗句更能契合海月礼的主题吗？ “两百年，我们这辈子就只能见到这一次。” “没了，这是最后一步。” 黎洛面对这些齐刷刷的眼光，并没有不好意思，只是低头沉思了起来。 “人类为什么要这么多朋友？这是他们种族的代价吗？” “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和人类通航的时候，他们带来了很多新鲜东西。” 杰夫看着平台有些发愣，似乎他也没预料到，这布置月坛最难的一部分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完成了。 大多数都写得云里雾里的，断断续续，根本看不出什么意义。 说到这个问题，伪鱼人们又齐齐看向了黎洛。 “为什么要用诗句？”莫灵很疑惑。 “真想看看那时候是怎样的，鱼人岛总是死气沉沉，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浓雾之中，这些繁复而玄妙的符文就静静地躺在月坛之上，意义不明。 片刻，她才不确定地回答道。 “只是因为人类太过弱小吧。” 黎洛的回答似乎并不能让伪鱼人们满意。 他们反驳道： “我觉得人类并不弱小，你们的武器都非常强大，对遗物的研究和利用也很深入。” “就算到了深渊之中，也能吃喝不愁，还能有漂亮的衣服穿，这样的种族，怎么能算是弱小呢？” 这样的反问，让黎洛愣在了原地，她大概也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 人类，算是强大的种族吗？ 是谦虚作祟，还是人类真的没有这么强大呢？ 伪鱼人们聊着聊着，突然有人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如果鱼人族也有人类这么强大，我们会做些什么事情？” 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伪鱼人们都低头沉思了起来，但许久都没有人回答。 终于，有人叹了一口气：“我想不出来。” “我也一样。” “想这么多干什么，鱼人族这样就挺好的。” “没错。” 伪鱼人们一边说着，一边又开始聊起其他的话题。 只有杰夫，还在一直发着愣，双目无神，鱼眼像是穿过了雾气，看向远处。 那一边，还有一些鱼人正忙碌着，他们搬着沉重的货物，刚从通道内艰难地来到月坛顶端，转身又投入了其他的工作当中，水流控制得断断续续，似乎已经有些过度劳累。 杰夫缓缓地抬起手，却又无力地放下。 他看向黎洛，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人类，也会有人做体力活吗？” 黎洛愣了愣：“当然会。” “这样的人多不多？”杰夫追问道。 “挺多的，不过可以借助机械，会轻松一点。” 杰夫听到这，想了想：“机械就是之前运输船上的传送带？” “差不多。” 见杰夫这么好奇，黎洛便对他科普起了一些人类常用的机械…… “虽然都会使用机械，但是目前来说，还是有很多体力活需要有人做，不过人类也一直在朝着解放劳动力的方向去发展。” 听完黎洛的介绍，杰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如果鱼人族强大起来，应该也会解放劳动力吧。” 想到这，杰夫的眼中充满了向往。 可那雾气之中闪动的人影，却将他打回了现实。 “鱼人族这么多年以来，从我出生到现在，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 “我们任何事情都按照鱼人古籍去做，不知道为什么，也搞不清楚原理，知道的事情一直都知道，不知道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明白。” “如果不是接触了这些从外面回来的伪鱼人，我现在还会依然浑浑噩噩地，每天在泥潭里打滚，也许到我死了，鱼人族还会像是今天这個样。” “两百年之后，再到海月礼的时候，又有一群人，艰难地布置月坛，冒着生命危险与食旧搏斗，浑浑噩噩地做着鱼人古籍上吩咐的事情。” “四百年、六百年、八百年……” “循环往复，依旧如此。” 杰夫缓缓地对黎洛倾诉着自己的苦恼，绝望而无奈，似乎这也是困扰他许久的心结。 见识的开拓，给杰夫带来的不仅仅是更加全面的思考，还有数不尽的困扰。 知道得越多，就越想改变越多。 可他做不到。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鱼人，没有办法，也没有权力去干扰整个族群的发展。 杰夫越说越落寞，声音也越来越小。 “我就连让村里接受伪鱼人都做不到。” “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本章完) 第231章 从未见过的月光 杰夫缓缓地蹲下，摸着那玄妙的符文。 那正是之前莫灵看到的“时钟”文字。 杰夫的手指沿着那刻印的痕迹缓缓滑动，就像是在摆弄着时钟的钟摆。 但他却怎么也无法撼动那坚硬的刻痕，时钟死死地定在了那一刻。 小鱼苗也当然不会游起来，只是静静地躺在那，一动不动。 杰夫的脸上带着疲惫与落寞，目光似乎穿过了那时钟，看到了鱼人族绝望的未来。 就在这时，一道淡淡的月光照在了时钟的中央，照亮了那活灵活现的小鱼苗。 杰夫的手放在小鱼苗之上，僵住了。 月光也洒在了他的手上，穿过指缝，落在了时钟之上。 光斑渗进深深的刻痕，带着白点的淡淡雾气从深处缓缓飘出。 莫灵还在疑惑着，黎洛已经拿出了记录设备，对准了天空之中的月亮。 “好像离鱼人岛并不远。”仔细观察一会儿之后，莫灵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那并不是一个月亮。 “不是五天以后吗？”莫灵有些疑惑。 杰夫非常惊讶。 黎洛也像在场的其他人一样，看向了天空。 他僵硬地转过头来，看向了高空，随后再次僵住。 他只能猜测，也许海月并不是五天之后升起，而是会提前升起，只是在海月最亮的时候进行海月礼。 见到电子屏上显示的内容，莫灵总算知道为什么黎洛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难道海月会提前升起？ 莫灵并不知道海月礼的细节，更不知道海月的周期。 颜色有些发白，发出的月光也白得有些渗人，挂在高高的空中，距离也没有正常月亮这么远。 其他的伪鱼人也注意到了那道月光，抬起头向上看去。 “这是月光？” 就像中秋节一样。 “海月升起来了？” 莫灵虽然看不到天空，但见到那突然出现的月光，他也瞬间明白了一切。 杰夫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光芒，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背。 “发生什么了？月亮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一个发出月光的——石头？ 虽然月亮本来就只是一块石头，但这屏幕之中的月亮与正常的月亮完全不同。 可是，她的表情却很别扭，就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并不是月亮，只是一个大型的类似探照灯一样的东西，挂在鱼人岛的上空。 随着黎洛不断放大，莫灵也看清楚了那挂在天空之中的假月亮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座月坛！ 一座与脚下的月坛一般无二的，另一座月坛。 符文线在记录设备的高清摄像头之下暴露无遗，与此时正踩在脚下的毫无差别。 只不过，缠绕在天空中月坛上的符文线都发着光，假月亮的光芒就是这些符文线制造出来的。 圆形的月坛就这样飘在空中，对准了地面，远远看起来与月亮差别并不大。 在场的伪鱼人也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那是月亮吗？怎么觉得有些奇怪？” “是雾气的原因？怎么和我记忆中的月亮不一样？” “是不是我在鱼人岛上待太久了，月亮都不认识了？” 伪鱼人们窃窃私语，他们也有些不确定，因为雾气很重，在远处看这月亮只会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看不出什么端倪。 黎洛看到那飘在天上的月坛之后，也是非常震惊，回过神来之后，连忙将电子屏递给了杰夫。 “你们这儿的月亮，是这样的？” 杰夫看着电子屏，也是一头雾水。 “我没见过月亮，它和月坛长得一模一样吗？” “……” 看来从杰夫这问不出什么。 黎洛连忙又拿着电子屏给其他伪鱼人看，这些伪鱼人都有离开鱼人岛的经历，应该很容易就能发现异常。 “这不是月亮！”伪鱼人们看着屏幕上的清晰的假月亮，都是一脸震惊。 真正见过月亮的人，都不会认为这是月亮。 只有杰夫还是一脸迷茫。 “那不是月亮吗？” 见他这么困惑，一旁的伪鱼人连忙拉着他解释起来。 杰夫一边听着，一边似懂非懂地点头。 向一个从来没有见过月亮的人描述月亮，确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一番解释之后，杰夫才恍然大悟。 “你们的意思是说，月亮和月坛是长得不一样的？月亮是另一种东西？” “那肯定啊！上面那东西就不是月亮！”一旁的伪鱼人着急地解释道：“海月礼到底是在祭祀什么东西？大族长和你说过吗？” 杰夫摇了摇头。 “为什么我们的月坛会飞到天上去，那我们脚下的是什么？”杰夫还是非常困惑。 “那可能是個投影，或者说那是其他的月坛，村里只造了一个月坛吗？” “那当然，我们就造了一个……” 说到这，杰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略带怀疑地问道：“两百年前，我们也造过月坛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僵住了。 “那时候的月坛，去哪了？” 伪鱼人们齐齐看向天空，他们好像知道了答案。 许久之后，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好像从来没人知道，之前的月坛去哪了？” “以月坛的建筑规模来说，不可能两百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我们在岛上，从来没有见过之前月坛的遗迹吧？” “鱼人岛本就不大，这么壮观的建筑，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凭空消失。” 一边说着，众人也突然意识到，这样奇怪的事情居然从来没有鱼人怀疑过。 这次海月礼，族里按部就班地按照鱼人古籍上记载的方式布置，也从来没有人提出过利用之前的月坛。 这种大型的祭祀场地，本就可以多次使用。 虽然鱼人岛的雾气对建筑侵蚀很严重，但只要长期维持修缮，这种石质的建筑也不会轻易损坏，更别说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鱼人族却从未提起过之前的月坛，就好像海月礼必须从头开始建造一座月坛一样。 从来没有鱼人怀疑过这一点。 “这次建造月坛，是从头开始建的？没有在之前的废墟上建造？”一名伪鱼人向杰夫确认道。 “是的。”杰夫认真地点了点头：“大族长按照鱼人古籍亲自挑选的位置，我还参与了打地基，确实是村里从头开始建的。”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沉默。 “天上的那个，应该就是之前的月坛没错了，难道这次海月礼过后，我们脚下这座也会飞到天上去？”一名伪鱼人一脸不敢相信地问道。 “这么重的东西，是怎么飞到天上去的？” 他的问题，在场的众人都无法回答。 没过多久，又有人提出了疑问： “你们说，天上那个月坛是多少年前的？” “两百？四百？还是八百……” “如果这么说的话，应该不止一个才对吧？” “更早的月坛，哪去了？” (本章完) 第232章 曾经的月坛 更早的月坛哪去了？ 此话一出，众人又凑到了黎洛的电子屏前，一边指指点点，一边认真地讨论了起来。 “这应该是二百年前的，看起来没有这么旧，你们看这上面的石块，连磨损都没有。” “不一定，我觉得这是很久以前的，这些符文都有些模糊不清了！肯定是过了很久。” “那是因为符文在发光，所以你才会觉得模糊，隔了这么远，发光的东西本来就会看不清楚！” “这些边缘上不也有磨损吗？看看这，还烂了一个洞。” “哎！那不是磨损，那是供海水通过的流水洞，减少海水对建筑的冲击的，我们现在这座月坛上也有，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是吗？” “……” 又有人提醒道，颤抖着指向另一个方向。 “那是两千年以前的月坛？”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此时此刻，众人才意识到，这些月坛并不是想要伪装月亮，也不会遵守什么“月亮只有一个”的原则。 许久之后，才有人愣愣地说道： “还有一个？” 符文还是清晰可见，但符文发出的光却很微弱。 这些飘在天上的月坛，发出的光芒各不相同，有的非常亮，也有的十分黯淡，躲在云雾之中看不清身影。 黎洛让摄像头对准那黯淡的月坛，上面的景象也看得一清二楚。 “不是，是两千年两百年！还要算上我们脚下这个！” 他指着一个方向，一脸震惊地提醒道。 “一、二、三、四……十！” 争论之中，伪鱼人们谁也不服谁，看着那电子屏上的月坛，众说纷纭。 众人连忙看去，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有十个月亮！” 窃窃私语再次响起，充满疑惑的讨论声层出不穷。 天上的月亮，或者说月坛，并不是只有一个，在浓浓的雾气之后的高空，还隐藏着其他的月坛。 再三确认之后，众人才确定了此时天上月坛的数量。 “你们先别争了！看那边，那是什么！” 直到有人抬起头，看向天空，紧接着就突然愣住了，瞪大了眼睛。 它们就只是单纯地飞到了天上，毫无缘由。 “不止有一个！看那边，那还有一個！” “这应该是比较久远的月坛。” “还能保存这么好吗？鱼人岛就这么大，它们之前都躲到哪去了？”众人都一脸的不敢相信。 尽管此时发生的一切愈加奇幻，可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 “杰夫，这月坛到底是什么作用？”终于有人忍不住发问道。 “不知道。”杰夫也是一脸迷茫，愣愣地看着天空。 “大族长有和你说过，把月坛布置完毕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吗？这样是正常的？” 杰夫还是摇摇头。 “你还是早点去问问吧，说不定这样的事情大族长也没预料到。” 听到这样的建议，杰夫立马站起，准备朝村里走去。 可是他才刚刚站起，就僵在了原地。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他突然问道。 “什么声音？” “嗡嗡嗡的声音。” 原本还叽叽喳喳的众人立马安静下来，认真聆听。 “好像真有。” 一种微弱的嗡嗡声从脚底下传来。 一位伪鱼人唤出水流触手，放到了地面上，很快就得出了结论：“从符文上传来的。” “符文也会出声？” 众人把注意力放到了符文上，才发现此时的符文有些与众不同。 在月光的照耀之下，符文内部正微微震颤，细小的尘埃顺着海风慢慢飘起，成为一颗颗醒目的白点。 “怎么感觉月光越来越亮了？”一名伪鱼人遮住眼睛，疑惑地问道。 此时，众人才意识到，这才没过多久，月光确实已经亮了许多。 雾气甚至在月亮的照射之下显得淡薄了不少。 但杰夫看着天上的月亮，又盯着脚下的符文，一脸的古怪。 他蹲下身子，用手触碰了一下刻痕，又用两根手指摩挲了几下，细细的粉尘从手中落下，顺着海风飘向远方。 做完这一切之后，杰夫才话音微颤地说道：“不是月光变亮了，是我们的脚下的月坛，在发光。”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低头看向了脚下。 “要跑吗？” “我感觉，已经晚了，你看那边。” 远处的雾气之中，突然升起了一道月光的光墙。 光墙从月坛另一处的边缘，顺着符文线席卷而来，尘埃从震颤的符文上飞起，就像是被喷发而出的光墙带起的。 整个月坛的震动越来越明显，嗡嗡声开始不断逼近。 众人立马站直了身体，警惕地盯着那升起的光墙。 “那是什么？” “月光？” “难道我们脚下这座月坛，也会升到天上？” 众人想要逃跑，可光墙转眼之间已经围了上来。 “跳海？” “不行！那些食旧应该还在，海里更危险！” 一瞬间，月坛边缘的众人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谁都没想到，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 月光墙像是一条长蛇，卷曲着袭来，速度越来越快，没人知道触碰到那耀眼的光芒会发生什么。 然而，此时莫灵的注意力却不在那月光墙之上。 他还在盯着那平台上的文字。 那代表“时钟”的文字。 中心的十字正剧烈地晃动着，尘埃被固定在空中，就像是莫灵之前见到的那时间停滞的画面一般。 不仅如此，那只围绕着十字的小鱼苗正卖力地逆时针游动，在十字间不停穿行。 就像是不断闪动的幻灯片，每一次闪动之后，小鱼苗的位置就会发生变动。 一帧又一帧。 明明每一次固定，小鱼苗看起来都是深深刻印在平台上的笔画，根本没有任何运动的痕迹。 可月光闪动过后，它已经来到了下一个地方。 莫灵看了许久，才意识到那并不是错觉。 “它真的在动！” 不仅如此，随着震动越来越明显，月光闪烁得越来越快，小鱼苗的位置变动也越来越频繁。 “倒退的指针，重现的月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灵很痛苦，他明明能够看得懂这些文字，也能精准发现月坛的异样，可这月坛上的一切就像鱼人岛上层层的迷雾，根本看不清真相。 光芒闪烁之中，莫灵只觉得头昏脑涨。 小鱼苗一帧一帧地变动位置，他的眼前也一阵阵恍惚。 那异样的光刺激让莫灵泛起了恶心，再也无法盯着闪烁的文字。 他连忙收回视线，看向其他人。 在他刚刚发愣的时候，月光墙已经吞噬了月坛边缘的众人。 此时，他们都沐浴在月光之中，直直地盯着前方，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尘埃固定在空中。 月坛之上，一片苍白。 时间再次停滞…… (本章完) 第233章 苍白月光 一片无尽的白充斥了莫灵的视野。 许久。 当他再次回过神来时，周围的嗡嗡声已经消失不见，刺眼的白色缓缓褪去，悬在周围的白色光点缓缓落下…… 周围已没了那腥臭的雾气，一阵阵停顿的画面变得极为流畅。 当白色的幕布退去之后，周围的一切已经完全改变。 莫灵此时才发觉，他早已经不在月坛之上。 “这是哪？” 海风顺着铁窗卷入这压抑的小房间，地上铺着干草，但已经有些潮湿发臭。 像是某种金属制的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污渍和锈迹，看起来材质和鱼人岛上那种奇怪的零件有些类似。 一根根铁栅栏封闭了整个房间，栅栏之外是一道长长的走廊，走廊之上的符文闪着微微的光亮。 那人一边骂着，还一边虚弱地咳嗽了几声。 随后，就听到了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光芒十分昏暗，又一直在闪烁，显得极其压抑。 眼前之人，正是白舟，只不过他的装扮有些奇怪。 看着这打扮奇怪的白舟，莫灵控制不住地问道：“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打量着自己，他发现自己又变成了方块人的模样。 电流对莫灵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那一脚也恰到好处，正好把他踹到了干草堆之上。 好奇地伸手握住了铁栅栏，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便从手上传来。 随着莫灵的惊叹，手环上也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还没回过神来，莫灵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到了地上。 “白舟？” “我进监狱了？” 那声音听起来非常地熟悉。 “怎么抓进来个憨货？” 莫灵看着面前的一根根铁柱子，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再看那铁窗，莫灵总算确认，他来到了某处监狱内。 “你认识我？”听到莫灵的疑问，那人从黑暗的角落之中走了出来。 莫灵连忙顺着声音看去，才发现眼前之人自己认识。 他穿着一件古代的布衣，披头散发，胡子拉碴，那标志性的潜水头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电？ 他弯着腰，好奇地看向莫灵：“你怎么会认识我的？我见过你吗？” 此时，眼前的白舟实在是太过怪异，甚至让莫灵觉得他是从某个古装电视剧拍摄现场跑出来的。 听到莫灵的疑问，白舟不解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 “我一直都是这么穿啊。” 他一脸困惑，走到了莫灵面前蹲下。 “你在哪里见过我？我怎么不记得你了？”白舟伸手碰了碰莫灵的方块脑袋：“这么有特点的种族，我应该会记得很清楚才对。” 他打量着莫灵，尝试着问道：“方块族？” “还是铁头族？” “还是……” 听着白舟嘴里蹦出来的越来来越奇怪的词语，莫灵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我们在黑塔见过。” “黑塔？”令莫灵没想到的是，白舟听到黑塔，居然是一脸困惑，似乎根本不知道莫灵说的是什么地方。 “我没有去过，你应该是记错了。”白舟沉思了一会，还是没想起来：“算了，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应该是真的见过我。” 一边说着，白舟的表情居然有些落寞，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悲伤：“伱应该是来过我们岛上吧，可能那时候见到过我。” 说到这，白舟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回到角落继续坐下。 同时，他还不忘提醒莫灵： “你别去碰那栅栏了，鱼人族在上面通了电。” 莫灵连忙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上面一点灼伤的痕迹都没有。 “电流好像对我没什么用。” 这时，莫灵才发现自己手上还带着镣铐，材质也是鱼人岛上那种奇特的符文金属。 “别想着逃跑了。”白舟见莫灵一直在研究镣铐，好心提醒道：“鱼人族不会给我们提供食物，尽量维持体力。” 听着白舟的话，莫灵才发现有一丝不对劲。 “鱼人族？” 白舟不是认为自己就是鱼人吗？ 他为什么会这么称呼？ 难道他已经摆脱了潜水头盔的扭曲？ 想到这一点，莫灵连忙尝试着问道：“白舟，你是什么种族的？” 白舟的回答令莫灵感到很意外： “人类，我们叫做‘人类’。” 他似乎很乐意回答莫灵的问题，话语之中充满了自豪。 “我们本是深渊之外的种族，但我们这一支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深渊三层。 “人类的适应性很强，所以我们这一支就在深渊三层定居了下来。” 听到白舟的解释，莫灵愣住了。 怎么又来了一个新的背景故事？ 此刻，莫灵也分不清白舟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你们是怎么来到深渊三层的？”莫灵打算继续追问下去。 白舟看起来并不忌讳讲述这些事情，他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怎么给莫灵讲述这段历史。 “你应该知道皇帝吧？就是类似族长、国王那样的人。”白舟问道。 “知道。” “我们就是皇帝派来的……” 就这样，白舟对莫灵讲述了一個全新的、更加匪夷所思的“背景故事”。 …… 故事很简单。 “皇帝不甘心，想要长生不老。” 那时的人类皇帝，在统一疆土，国家无忧之后，开始了“求仙问道”。 年迈之后的皇帝为了“永恒的统治”，陷入了追求“永生”的虚幻之中。 为了实现这一梦想，他广纳方士、炼丹术士，寻求各种长生不老的秘密。 在得知海外的仙山之后，皇帝派人率领数千人，带着粮食、衣履、药品和农具，入海求仙。 这支航队乘船进入了无尽的大海之中，却遇到了前所未见的风浪。 或者说，那不是风浪，而是某种未知的现象。 海水倒流而上，一个反向的漩涡将海水抽到天空之中，形成了一个像是橄榄的巨大水球。 水球的边缘金光闪烁。 一道金黄色的洋流像是铺开的地毯，从水球中央连接到船头前，用最为华丽的仪式迎接着航队。 当时的方士，都觉得那是仙人之举，不敢轻举妄动。 那水球也并没有催促，而是静静地悬在空中。 反倒是船上的方士们都炸开了锅： “仙人的意思，好像是让我们过去？” “我们要过去吗？” “当然要，我们不就是为了求仙吗？仙人都出来迎接我们了。” 最后，方士们还是不敢忤逆仙人的旨意，操控船只顺着金色洋流向前驶去。 直到越过水流，来到了一片从未见过的海…… (本章完) 第234章 牢狱之灾 “我们这一支就这样来到了深渊三层，找到一个岛屿定居了下来。” 莫灵听着，更加迷惑了。 皇帝？ 求仙问道？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看着白舟身上的布衣，莫灵甚至感觉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然而，就在这时，莫灵突然想到了那月坛上倒退的时钟。 联想到如今的诡异的场景，他有了一个全新的猜测： “是我来到了另一个时代？” 一想到这一点，莫灵就对白舟问道：“派你们出海求仙的皇帝，叫什么？” 阴影将他掩盖，就像莫灵刚刚来到监狱里时一样，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 “对。”白舟点点头：“我们岛上的人和你说过吗？” “你不也被抓进来了吗？他们谁都抓。”白舟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这一切是真实的吗？ 不过没过多久，他便叹了一口气，回答道：“政，我们的皇帝，叫做政。” “嬴姓，赵氏，名政？” 然而，听到这个问题的白舟却再也不说话了，情绪再次低落了下来，一脸落寞。 听到莫灵的话，白舟愣了一下，张着嘴巴却不出声，似乎很不愿意回答莫灵的问题。 “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莫灵继续问道。 听到这，莫灵已经无法抑制住内心的震撼： “鱼人族为什么要抓你？” 为什么白舟也在这里？ 这鱼人族的监狱又是个怎么回事。 “说过。”莫灵僵硬地点了点头。 认清现状之后，莫灵只能强行冷静了下来，他决定先从白舟这旁敲侧击，打探一下消息。 一无所知。 他到底来到了一個什么时间？ “两千两百年？秦朝？” 一边应付着白舟，莫灵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难道两千两百年前的鱼人还完全未开化？ 不过看这监狱的科技程度，又不像是未开化的样子，反而还要先进许多。 “还能怎么样。” 简单回答一句之后，白舟便没再回应，低下了头，缩进了角落里。 谁都抓？ 这似乎和莫灵印象之中的鱼人族完全不一样。 气氛一下就凝重了起来。 莫灵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刚刚还很热心的白舟，一下就变成了这样。 就在莫灵打算先让白舟冷静一会儿时，待在角落的白舟再次开口：“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应该很快就过来，你什么都别说，让我来就好了。” 他们？是鱼人族吗？ 正疑惑时，走廊尽头的门突然发出了声音，几名全副武装的鱼人推开门，朝着监狱深处走来。 这些鱼人的穿着打扮也与莫灵印象当中完全不同，他们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符文零件，这些零件相互扣接，形成了一身精妙的铠甲。 每个零件的大小形状不一，但是都能与鱼人的身体紧密贴合，就像是为他们量身定制的一般，极其合身。 不仅如此，这些铠甲周围还飘着一些游离的零件，似乎有其他的作用，就像是卫星一样环绕着这些鱼人，警惕地戒备着周围。 刚进到监狱内，这些零件就四散开来，死死地盯住了每一个监狱内的犯人。 包括莫灵此时所处的这一间，也飞来了一个零件。 白舟的小声提醒从背后传来：“别做什么奇怪举动，离那东西远点。” 他的语气极其紧张，似乎是担心莫灵对这飞在监狱门口的零件做出什么危险举动。 一头雾水的莫灵也只好按照他所说的，慢慢后退。 然而，那零件却直接融入了监狱铁栅栏，穿了进来，继续死死盯着莫灵。 零件内部的符文微微发亮，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酝酿。 见此情景，莫灵只好站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 走廊上的几名鱼人并没有在其他监狱前驻足，而是直接走到了莫灵的监狱门口。 他们伸手一挥，监狱的铁栅栏便慢慢化开，飞在空中的零件也挪到了另一边，但仍然在瞄准着莫灵。 看着眼前的几名鱼人，莫灵突然认出了为首的那一位。 虽然鱼人的样貌都很相似，但长时间的相处，还是能发现细微的不同。 “杰夫？”莫灵忍不住出口问道。 没错，为首的鱼人，正是杰夫。 莫灵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为什么遇到的都是熟悉的人。 这到底是某种幻境，还是真的时光倒退？ 如果是真正的历史，为什么会有这些在未来才会出现的人？ 此时，被叫出名字的杰夫并没有回答，反而是身边的几名鱼人反应剧烈。 “叫杰夫将军！” 他们招呼着身边的零件，迅速包围了莫灵。 眼看就要动手，杰夫才一抬手，制止了那些鱼人的行为。 “你会说鱼人语？” 一开口，杰夫便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会。”莫灵点了点头。 “你是什么种族的？”杰夫继续问道。 “方块族。”莫灵脑筋一转，直接把之前白舟猜测的名字拿来，套用了上去。 杰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听过的种族，会鱼人语，那就很好……” 简单地应了一句之后，杰夫便没再说话。 此时的杰夫，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上位者气质，一举一动之中都透露着尊贵，说起话来也气定神闲的，除了外表相同之外，就像变了一个人。 “杰夫将军？”莫灵回想起刚刚其他鱼人的话，心中有了猜测。 现在的杰夫，恐怕在鱼人族里身份并不一般。 他一说话，周围的鱼人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杰夫沉默一段时间之后，那几名鱼人才再次有了动作。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矛头没有指向莫灵，而是对准了角落里的白舟。 “过来。” 冷冷的一句招呼之后，白舟便立马来到了几名鱼人的面前。 一名鱼人抬手一摆，一个飞在天空之中的零件便转了个弯，狠狠地扎在了白舟的后颈，深深的把柄直接钻入白舟的血肉之中。 白舟吃痛地倒了下去，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血液不要钱似的从伤口渗出，顺着后背流淌而下。 紧接着，扎在白舟后颈的零件发出微光，那血液也迅速凝固。 白舟面色苍白，嘴唇已没了血色，但还是强撑着站稳身子，身形摇摇晃晃，额头迅速爬满了虚汗。 再开口时，已经是流畅的鱼人语。 “感谢几位大人的恩赐。” (本章完) 第235章 审问 恩赐？ 莫灵有些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但他知道，白舟现在很痛苦。 他慢慢地挪到白舟身边，不顾那些鱼人警告的眼光，想要扶着受伤的白舟。 但让莫灵没想到的是，白舟居然拒绝了他的帮助。 他用虚弱的手臂将莫灵推开，继续摇摇晃晃地站着，全身在疼痛之下止不住地颤抖。 身上的布衣已经被汗水浸湿，不停喘着粗气，白舟没有看想要搀扶他的莫灵一眼，而是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鱼人们。 鱼人就像看戏一样，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就在这时，杰夫再次开口： “给他治疗一下。” 一旁鱼人失望的神情转瞬即逝，又是一摆手，白舟后颈的符文零件突然光芒四溢，他的面色也有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 白舟一缓过来，就急急忙忙地对面前的鱼人道谢。 “好的将军。”鱼人诚惶诚恐地点点头，默默退下。 很快，在那零件的作用之下，白舟的身体很快就完全恢复，只有那扎在后颈上的零件显得异常突兀。 “谢谢大人。” 几名鱼人对视一眼后，便离开了监狱，退到了走廊的另一边，但视线还是不断地往监狱当中瞟。 “什么办法？”白舟急切的样子让杰夫起了兴趣。 但杰夫的这句话，却让白舟的拳头再次握紧。 “可是……”鱼人刚想说话，就被杰夫抬手打断。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杰夫看向白舟，略带好奇地问道。 但他的动作很快就被杰夫拦了下来：“会说鱼人语的，就不需要了。” 待手下远离后，杰夫再次开口，语气也没有像一开始那么端着。 “有！”听到杰夫的问题，白舟着急地回答道。 莫灵看着，都有些幻痛。 “算了，说正事吧。” “你们先出去，我单独审问。”杰夫淡淡地说道。 不过，他还是平静地回答道：“可能是将军来我们岛上的时候见过我。” 他看着白舟，认真地问道：“听之前审问你的人说，你知道有让鱼人族解除限制的办法？” 只不过，他的双手悄无声息地握紧了拳头，又迅速松开。 那鱼人没有理会他，又操控一个零件飞到空中，想要对着莫灵刺出。 杰夫愣了愣：“不对，不是那时候。” 他思考片刻，看起来也没想到答案，摇了摇头。 “永生！” 听到这个词语，杰夫的表情变化了几下，似乎明白了白舟的想法，又抬手示意白舟继续讲下去。 “所谓的限制，只不过就是时间不足导致的瓶颈无法突破，鱼人族现在就是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当一名鱼人穷尽一生都无法解决一个问题，自然就会导致发展停滞。” “强大只是暂时的，后代不仅不会延续前人的探索，还有可能更加怠惰，这也就导致的限制的加深。” “甚至可能会倒退！” “将军，你觉得现在鱼人族，是这样的情况吗？” 杰夫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所以需要永生，让强大永远持续下去。” “没错！”白舟激动地拍了下手。 莫灵听着他们的对话，也大概明白了些什么。 “鱼人族陷入了某种发展瓶颈？” 两人口中的限制，似乎不是什么不可抗力。 是科技的局限？ 莫灵看着那些运转的符文零件，愈发地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 这些零件，也许就是鱼人的科技形式。 不过，听着白舟的话，莫灵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这不就是方士忽悠皇帝的话吗？” 只要永生，就能让帝国永远强大，不用担心什么不肖子孙，不用害怕哪个昏庸后代会葬送祖祖辈辈打下来的基业。 永生，就能一直亲自贯彻自己的意志，把自己还未完成的计划一直推进下去，不用操心意志的继承，也不用管自己后代有没有去坚持探索。 一劳永逸。 这是一种非常理想化的愿景，认为個人意志可以凌驾于历史规律之上。 “我才是帝国强大的根本。” 很多帝王都会有这种超乎常人的“自信”，这也是导致他们迷信永生的根源。 不过，白舟居然用这样的话去忽悠鱼人族？ 而且看起来，杰夫还真的有些相信？ 然而，杰夫并不像莫灵想的这么单纯，只是过了一段时间，他就开始质疑起永生的作用： “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不相信后代的基础上，但我相信，我们鱼人族的后代会找到方法打破限制。” “现在，我们找不到合适的方法也只是暂时的，我不认为我们的后代会因此停滞甚至倒退。” “鱼人族……会一直强大。” 杰夫的话语中充满了坚定，那是对于种族的极度自信。 这样的自信，让白舟都愣在了原地，准备好的话术突然没了用处，瞬间卡了壳。 但是，杰夫此时又话锋一转。 “永生是一条可以尝试的道路。” “时间不足的确是我们一直正在面对的问题，鱼人的寿命并不长，在深渊之中只能算是转瞬即逝，就算不能永生，延长寿命也可以让鱼人族更加强大。” 他看向白舟，问道：“既然你能提出来，肯定是有实现的方法吧？” “永生，怎么实现？” 杰夫的眼神之中带着探究，深深的目光刺穿了白舟，将他审视得一清二楚。 似乎，一切的谎言，此时在杰夫面前都无所遁形。 莫灵此刻才清楚地意识到，眼前的杰夫，并不是那个在码头被船长忽悠吃下过期海苔的憨厚鱼人。 空间瞬间凝固。 白舟被那审视的眼光刮得手足无措，额头再次冒出了冷汗。 “将军，你应该知道，我们人类，一直在寻找的就是永生吧？” “知道。” “其实，我们已经找到了，但是能力有限，没办法实现，但是以鱼人族的实力，应该很容易就能做到。” 听到白舟的话，杰夫再次沉默，继续审视地看着他，片刻之后，才继续开口。 “你仔细说说，不要隐瞒。” “好的。” 白舟不动声色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缓缓道来…… (本章完) 第236章 求仙 人类刚来到深渊三层时，也很恐慌，想尽一切办法想要离开。 但是，深渊三层并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多次尝试无果之后，只能既来之则安之，找到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小岛，定居下来。 接着，人类就开始逐步探索这片奇怪的海。 在遇到各种奇异现象之后，当时的人们觉得这就是仙境，是仙人居住的世界，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奇妙的事情发生。 直到遇到了一个可以交流的种族，人类才从他们那了解了深渊的基本常识。 那个种族，叫做“叉离”。 叉离族的聚集地距离人类的小岛并不远，只需要航行半天就能到达。 只不过，叉离族的岛屿附近始终雾气弥漫，往往人类经过都会避开这片区域。 直到有一艘小渔船，在打渔时遇到了风浪，机缘巧合之间来到了他们的岛上。 “我不是仙人，这是我们种族的本能。”怪人耐心地解释道。 而树根连接的那长相奇特的怪人，正好奇地看着他。 “你是仙人吗？居然能沟通魂灵！”他非常吃惊。 “是你在和我说话？”渔民鼓起勇气问道。 他也不认为拜师礼有这么简单，仙有仙规，这些仙人哪会这么简单地答应他。 听到树根上传来的话，渔民还是不太相信，他认为这只是仙人的自谦。 “说不定仙人在岛上闭关修炼久了，就想吃海鲜呢？” “魂灵？” 这怪人上的树根不停伸展爬行，就像是某种毒蛇一般，看起来颇为凶残。 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道树根就缠绕到了渔民身上。 “别杀我！”渔民声嘶力竭地求饶，可换来的却是一句温和的反问： 就这样，渔民把自己说服了，坚定地认为面前的就是仙人。 “是的，这是我们交流的手段。”怪人指着树根说道：“它能够沟通我们的魂灵。” 风浪之中，他收获颇丰，船上满满当当地都是各种各样的海鲜，还有一些垃圾，他本打算拿回岛上让其他人研究一下。 “人外有人，仙外有仙，仙人不承认自己是仙人，是因为还有更高的存在吧。” 当然，渔民也觉得自己的“拜师礼”有些寒碜，也只是随意地尝试一下。 渔民找了很久，才发现这温和的声音居然是从树根上传来的。 渔民虽然现在天天打渔，但曾经也是帝国里数一数二的方士，那种求仙问道的本性还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 “我为什么要杀你？” “仙人，您能收我为徒吗？”渔民指着船上的渔获：“这些东西仙人你都可以拿去。” 一来到岛上，船上的渔民就被一位浑身被扭曲树根覆盖的怪人挟持住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怪人看着船上的海鲜，树根覆盖之下的眼睛瞪得发直。 渔民也是曾经在皇帝身边察言观色的老油条，他一下就发现了这些仙人眼中的渴望。 “有戏？” 他连忙让开身子，让仙人们看船上的渔获。 果然，没过多久，那仙人就转过头，支支吾吾地问他：“收我为徒是什么意思？” 这都不知道？ 仙人是不是闭关闭得太久了，有些糊涂了？ 渔民看着这只能穿着树衣的仙人，心生感叹：“看来，求仙问道也是有代价的。” 一边感叹着，渔民也开始对仙人耐心地解释了起来。 “就是你当我师父的意思，我和你学东西……” 听着渔民的解释，仙人恍然大悟。 “好，那你当我师父吧，我听你的。” “啊？” 就这样，渔民就收了一个仙人为徒…… 那全身树根的仙人，找来了他的同伴，把渔船上的渔获都运了回去。 一头雾水的渔民，跟着自己刚收来的徒弟在岛上转了一大圈，才慢慢意识到这居然是一個种族。 一个他从未了解过的种族。 “徒弟，伱们叫什么族？” “叉离族，师父。”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有何渊源？” “有交叉，有分离，是为叉离。” “……” 渔民看着一脸认真的徒弟，许久之后，才蹦出来一句：“没听懂。” …… 人类就这样从叉离族那了解到了深渊的各种事情。 叉离族很喜欢吃海鲜，只要带着海鲜到岛上，他们就会耐心地回答人类的问题。 知无不言。 在不断了解深渊的同时，这支求仙问道为目标的人类终于还是对着叉离族问出了那个问题—— “如何永生？” 人类也没有想到，叉离族居然会真的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更没想到的是，以往都会认真回答的叉离族，在这个时候却开始隐瞒。 他们明显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们就是不愿意说。 这件事情就像是他们种族的禁忌，每一个叉离族人在听到永生之后就会闭上嘴，怎么也不肯说。 只有渔民的徒弟，在交谈之中，和他透露过一点消息。 “师父，为什么你们人类都在问怎么永生？” “这是我们的终极目标，怎么了？” 徒弟沉默了许久。 “这段时间，师父你教我炼丹制药、观天象、卜卦、风水，我学会了很多。” “炼丹需用材，材越好，丹越贵。” “天象亦如此，久晴必旱，久旱必雨。” “卦有相对，相生相克，有正必有反。” “风来水自来，风停水亦停……” “师父，有些东西，你们人类早就知道了。” 渔民越听越不对劲，总觉得徒弟是在暗示他什么，可却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 “这与永生有什么关系？”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徒弟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人类的知识太过博大精深，有很多我都没有完全理解。” 听到这，渔民以为徒弟就是发发牢骚，拍了拍他的树根：“没事，慢慢学。” “好。” 可是，徒弟还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将两只手放到了渔民的肩膀上。 此刻，他无比地认真。 “师父，你们别再问了，人类承担不起永生的代价。” “甚至连知道它的代价，你们都无法承担。” 渔民从徒弟的眼中，看到了从未见有的恳求。 (本章完) 第237章 鱼人的局限 “人类是个很听劝的种族，方士们也都不是傻子，很快就没人去问那永生的事情了。” “那只叉离族的话说得很明白，永生对于人类来说有无法承担的代价，就像是人类无法改变卜卦的正反一样。” “人类虽然倔，但不会和规矩作对。” “让自己在危机四伏的深渊活得更好，才是最主要的。” 白舟缓缓地说道。 “但是，永生的奥秘就一直在叉离族那，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你们鱼人族，能承担那种代价吗？” 白舟的话，让杰夫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没有一丝的纠结，仿佛这些事情根本无法引起他内心的波动。 只是默默看着前方，目光深深地越过白舟，看向了无尽的深渊。 “你们先去忙，这两个囚犯我有用。” 莫灵不知道为什么杰夫会把自己也叫上，但既然能继续获取信息，他当然也不会拒绝。 “你跟我过来。” 杰夫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带着两人来到了一道阶梯前，缓缓地走了上去。 平台上，云雾飘动，风声呼啸。 明亮时，就犹如金光闪烁的威严龙鳞。 莫灵这才看清楚，他们并不在地面。 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之后，三人已经迈上阶梯，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平台。 一节又一节的身躯在云朵之中若隐若现，带动着那白色的云气逸散开来，就像是从巨龙体内喷射而出的蒸汽。 而是在不知道多高的天空之中！ 防护罩之外，便是厚厚的云层，他们所站的这个平台，正高速地在云中穿行。 “方块族的也跟上。” 一离开监狱，两名囚犯很快就吸引了很多鱼人的目光，但看到带着两人的是杰夫之后，这些目光便迅速收回，生怕引起注意。 与白舟对视一眼后，两人便跟着杰夫，向监狱外走去。 杰夫并没有回答白舟的问题，而是对着白舟说了这一句话之后，便转头离去。 由那种奇怪的符文零件组成的机械巨龙！ 巨龙在缭绕的云雾之中矫健地穿行，完全没有因为那沉重而庞大的身躯而显得臃肿，反而非常灵活，轻盈地扭动着。 流线型的轮廓之外，犹如星辰一般的符文在云气之中闪闪发光。 或者说，这是一条身形修长的机械巨龙！ 杰夫一伸手，整个平台的符文都开始颤动发光，一個无形的防护罩凭空升起，将周围的云雾瞬间震开，原本的劲风也瞬间消失。 杰夫并没有和其他鱼人解释什么，只是简单的一句话，那些鱼人便自觉地离去。 莫灵向后看去，才意识到这飞在天上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建筑，而是一道蜿蜒曲折的空中要塞！ 黯淡时，像是某种隐藏在云层之中的未知生物的眼睛。 身躯之外，还有许多高速穿行的个体零件，它们像是环绕在巨龙身边的飞鸟，又像是巨龙身上剥落下来的金屑，一直缓缓地沿着边缘转圈。 随着防护罩打开，这些零件便迅速聚集到附近，它们有规律地排列开来，符文的光芒像是呼吸一般，在平台上扫描戒备着。 当杰夫再次挥手，这些如同哨兵一样的零件才慢慢飘走，回到它们原本的巡逻路线之上。 杰夫走到平台边缘，俯瞰着那不断后退的云雾。 “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两个人，都给我熟悉的感觉。”他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也许是错觉吧。” “你是从哪知道了我们鱼人族的限制？”杰夫背对着两人，从容地问道。 “之前监狱里，有人聊过。”白舟连忙回答道。 “这并不是秘密，你知道多少？” “不多。”白舟想了想：“说是鱼人族遇到了发展的限制，力量受限，一直得不到突破，所以才会一直侵略……” 说到这，白舟便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杰夫。 “继续说。” “所以才会一直侵略别的种族，掠夺其他种族的知识和力量，用最为粗暴的手段去维持强大。” 白舟一咬牙，将想要说的话完整地说了出来。 然而，听到如此冒犯的评价，杰夫却没有任何不满，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 “你们想得太简单了，那种限制，并不是单纯的侵略和掠夺可以打破的。” 杰夫看起来并不在意白舟的用词，他似乎只是觉得白舟理解不够深。 “那是一种极其针对的限制，我们一般把它叫做种族锁……” 一个种族的发展，必然会选择一种道路，或是肉体强大，或是科技研究，又或是某些别的…… 而鱼人族，便是选择了科技这条道路。 他们的符文零件可以实现任何功能，甚至能够替代遗物的作用。 甚至可以说，鱼人族制造的每一个零件，都是遗物。 这些零件的功能覆盖了各种方面，能力也是强大无比。 但是这么强大的种族，却在零件科技发展到顶端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每当他们研究出一个新的零件功能，就会有一个旧的零件功能被遗忘。 那是一种彻彻底底的遗忘。 一开始鱼人族并没有发现，直到有一次，他们失去了一个控制零件铠甲移动的功能，整个鱼人族陷入停滞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这种诡异的现象。 “没人想得起来，那种零件怎么制造、怎么控制，它的原理在整个鱼人族的脑海和资料记录之中完全消失。”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不仅仅是知识方面的现象，这是一种覆盖到鱼人族方方面面的限制。 每当鱼人族学会一项新的技能，例如合成某种金属，他们就会随机忘掉另一项技能，甚至有可能是捕鱼、钻木取火这种很简单的事情。 虽然他们已经不需要捕鱼生火这种很原始的技能，但是既然能忘掉这些，就意味着这种限制的影响极其恐怖。 “说不定有一天会忘记睡觉、进食、呼吸？” 在对这种现象进行深入研究之后，鱼人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描述去解释这种现象—— 他们的技能，是有“槽位”的。 就像游戏里的技能一样，十个就是十个，如果再想往上放，就必须把原本的技能替换下来。 放上一个技能，就会随机顶掉另一个技能，这是一种完完全全的替换。 也许，原本鱼人族的“技能槽位”很多，所以才能够一直向上放。 但现在槽位满了，除了替换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杰夫的鱼眼望向远方，飞行的零件环绕着他，像是卫星一般不停旋转。 一直没有表达出什么情绪的他，在讲述鱼人的局限时，话语中居然隐隐地透露出了一丝绝望与无力。 “鱼人族，被锁住了……” (本章完) 第238章 无法解开的锁 “那是一种无形的锁……”杰夫继续讲述。 最开始，这样的发现让鱼人族极其恐慌，他们下意识地认为这是某种遗物的影响。 这种遗物的代价覆盖了一整个种族，造成了这种现象。 然而，鱼人族翻遍了整个种族，都没有找到对应的遗物。 这种现象神出鬼没，就像笼罩在鱼人族的乌云，鱼人族走到哪，它就跟到哪。 鱼人族根本不知道这种现象的源头在哪，只能研究它的表象。 他们也尝试了很多方式去解决这种现象，或者用一些其他的方式去规避“技能槽位”的判定，但都完全不奏效。 所以，鱼人族开始慢慢地称呼这种现象为“种族锁”，一把挂在鱼人族身上的，限制鱼人族发展的锁。 比起这把锁真正带来的影响，那种压抑在种族之上的恐慌更加令人绝望。 不敢发展、不敢研究、不敢创新…… 因为只要学会一个新的东西，旧的技能就会被淘汰，谁也不知道淘汰掉的是什么。 巨龙穿过云雾，似乎有些下降的趋势。 就这样，侵略其他种族、夺取知识、尝试解决种族锁的三个步骤成为了鱼人族的种族方针。 “希望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然而，深渊之中，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帮助其他种族，更何况大多数的种族核心机密都会小心保存，不会随随便便给到外族。 其中最大的代价就是——时间。 鱼人族想要得到这些机密，需要的代价过于大了。 “是的。”杰夫点点头：“但是我们需要希望。” 杰夫平静地说着，依旧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就像他此时正在讲述的并不是自己种族的事情。 …… “鱼人族现在的很多技能都变成了战争技能，虽然我们竭力地想要规避，但获取新技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原地踏步，就是落后。 在种族的危机之下，向外征服既能缓解内部的矛盾，又能给所有鱼人一个永远存在的“希望”。 他们全族都搬到了龙形要塞之上，不断地重复这三個步骤，手段也越来越激烈，鱼人族的心也越来越冷。 要花精力建交、贸易、试探……这些都会浪费鱼人解决问题的时间。 他的话语依旧平淡。 种族发展的停滞拖不得。 杰夫打破了长久的沉默，指着下方一片浓雾缭绕的小岛问道：“那就是你说的岛吧？” 种族锁一直在限制着鱼人族，尝试无果之后，鱼人族只好向外界寻求帮助，从其他的种族那寻求解决办法。 白舟的拳头已经再次握紧，低下了头，沉闷的声音从他嘴里传出：“其实侵略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对吧？” 防护罩之上的波纹微微颤动，云雾迅速飘过，平台之上，三人静静地，许久都没有继续说话。 白舟走到平台边缘，向下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是的。” “准备降落。” 杰夫的声音传到了身旁的零件之上，符文闪烁。 紧接着，那零件就开始带动着其他的零件震颤，光芒此起彼伏，形成了一道波浪，似乎有一道无形的音波传遍了一整条巨龙。 他是在下达命令？ 在莫灵的目光之中，那光芒的波浪一直延伸到了巨龙的尾部。 随后，巨龙就一个加速，迅速下落，一下子冲到了下方小岛的浓雾之中。 刚刚没入这浓雾，莫灵就闻到了那熟悉的气味，腐朽、腥臭，各种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无比的熟悉。 “这是鱼人岛？” 鱼人岛的味道实在是让人难以忘怀，虽然待久了会稍稍适应，但这怪味确实非常独特。 “空气挺不错的。”一旁的杰夫感叹了一句。 他似乎对这里的环境很满意。 这也让莫灵更加确定，这里就是鱼人岛。 “他们是这个时候才来到鱼人岛上的？” 让莫灵更加没想到的是，鱼人居然是为了寻找永生才来到鱼人岛上的。 想到两千两百年后，那些鱼人们毫无变化的样貌，莫灵心中不由得猜测：“难道他们真的找到了永生的方法？” 但鱼人族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落后？还一直待在这个岛上？ 正疑惑着，巨龙已经缓缓落地，庞大的身躯压倒了一片腐烂的树林，卷曲着盘踞在了一起。 “到了。” 随着杰夫的一句话，平台边缘的零件相互交叉，形成了一道向下的阶梯，直通地面。 巨龙身上其他的部位也开始缓缓打开，许多鱼人走了出来，身旁还环绕着飞行零件。 一名鱼人急匆匆地来到了杰夫面前，身边的零件闪烁着，投影出一幅精确的地图。 他指着一处对杰夫报告：“将军，已经探查完了，比较落后的文明，都聚集在这里。” “嗯。”杰夫点点头：“走吧。” 他抬手一挥，给白舟和莫灵也套上了一件沉重的零件盔甲。 像是宇航服一样的盔甲把两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连面部都看不清。 盔甲甚至还贴心地造出了一个方块形的头盔，把莫灵的头包裹了起来。 随后，在杰夫的一声令下，所有盔甲都飞到了空中，就像是海洋之中的鱼群一般，猛地加速，汇聚成一团，朝着前方卷去。 莫灵只感觉自己身上套了一层厚厚的外衣，但这层衣服却没有影响行动，十分轻盈，冰冰凉凉的，还有一点悬浮的凝滞感。 他也不需要去控制，只是任由盔甲带领，融入了鱼人族的鱼群之中，向前飘去。 速度越来越快，莫灵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这盔甲非常稳定，没有什么颤动。 符文闪烁着，速度越快，触感越软，慢慢地，莫灵只感觉身子被冰凉的棉花包裹着。 “这比自己飞要省力多了。” 不仅如此，莫灵还发现这盔甲有很多的功能：战斗、侦查、伪装……只不过这些功能似乎都被禁止了，不让他使用。 除此之外，就只留下了一些非常基础的功能，像是地图、移动、搬运之类的。 现在这一身，就是一个简化版的盔甲，只是为了让莫灵与白舟不要掉队。 莫灵一边飞着，一边捣鼓着各种功能。 “哪有人不喜欢机甲呢？” 最后，莫灵在鱼群里用生火功能弄了个烟花之后，他盔甲的所有功能都被禁止了。 莫灵只能乖乖地任由盔甲控制，向前飞去。 很快，一个村庄就出现在面前…… (本章完) 第239章 入侵 说是村庄，也不太准确。 这更像是无数的树木交织而成天然林。 树木的枝干诡异地融合在了一起，相互交错支撑，交接处形成了各种各样的通道，明明是自然形成的，却又带着人为干涉的痕迹。 黑漆漆的树洞像是蚂蚁窝一样相互交错，七拐八拐地通向树林深处，不知道其他的出口在哪。 鱼人族的到来很快就吸引了那树洞里的生物注意，他们纷纷从树洞上跳了下来，好奇地凑到了鱼群旁。 一只树根朝着杰夫飞来，鱼人们如临大敌，一个个零件飞起，警惕地瞄准着树根。 但杰夫并不在意，喊停其他人之后，任由那树根卷到了自己身上。 树根又分散出小小的触须，钻到了杰夫的身体表面，杰夫也控制盔甲分开，留出裂缝让那树根慢慢进入。 “你们是谁？” 当树根接触到杰夫的皮肤之后，一个清脆的声音通过杰夫的盔甲，响彻到整个鱼群内。 过了一会儿，另一個声音开始在鱼群中传递，那是某位鱼人研究员的解释：“他们用了一种意识沟通手段，原理未知，目前来看没有危害，可以尝试回答。” “我们这次来，就是要找到永生的方法，无论代价。” “叉离族会一直守护着永生，不是因为这是什么宝贝，而是因为永生的代价过于严重，其他种族都无法承担，对于其他种族来说，这更像是一种诅咒。” 杰夫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那些叉离族，也用树根相互连接在了一起，不知道内部在讨论着什么。 杰夫并没有回答，而是等待着什么。 “我们是鱼人族。” “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永生？”那声音很惊讶：“是人类告诉你们的？” 说完一切之后，他便静静地等待着那树根传来的回应。 得到报告之后，杰夫才开始回答那树根里的声音。 “你们来我们的岛上做什么？”这树根里的声音很是警惕，毕竟鱼人族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可是，树根却久久没有回答，似乎是在消化着杰夫的话。 许久之后，那声音才再次传来。 “所谓代价，鱼人族早就承担了很多。” “我们尝试过各种各样的遗物，牺牲了很多的同胞，他们宁愿尝试那些看起来希望渺茫的遗物，也不愿意永远被困住。” “对不起，我们不能说。” “是的。”杰夫肯定道。 “也许打破寿命的限制，我们就能打破种族锁。” “我们来寻求永生的方法。”杰夫平静地回答道。 随后，杰夫就毫无保留地讲述起鱼人族受到的困境…… “鱼人族的锁，要自己去解开，这座岛上没有你们想要的钥匙。” 此话一出，整个鱼群便沉寂了下来，气氛微妙。 “钥匙配不配得上锁，得亲自试试。”杰夫缓缓说道。 他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警告。 鱼人族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商量，他们的态度一贯很强硬。 把自己种族的危机全盘托出，如果愿意帮助，就一切好说，如果拒绝…… “这里没有钥匙。” 再次遭到拒绝之后，整个鱼群都不再说话了，周遭的飞行零件迅速环绕，笼罩了一整片树林。 当这些黑压压的零件飘到天上之后，鱼人族的力量才真正展现了出来。 杰夫此时再次开口。 “永生的方法……是什么？” 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你们承受不了……” 没等话说完，一个针刺状的飞行零件就闪烁着红色的光辉，穿梭到叉离族的人群中间，刺穿了一位村民的身体。 村民还没来得及反应，伤口处就散发出一阵高温，瞬间将他的身躯焚烧殆尽。 “永生的方法是什么？” 杰夫再次问道。 没人回答。 于是，发红的零件再次带走了一位村民的生命。 “有人回答吗？” 杰夫扫视着叉离族的众人。 此时，这些叉离族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零件的攻击来得太快，他们愣愣地看着那烧成灰烬的同伴，身上的树根恐惧得到处舞动，四散着逃跑。 缠绕着杰夫的树根迅速收缩，似乎是想要捏碎杰夫，可是那树根对盔甲一点作用都没有。 发着辉光的零件形成了一道道六边形组成的蜂窝状防护罩，将杰夫死死地保护了起来。 “把他们都抓起来。” 杰夫一声令下，身后鱼人们纷纷出动。 转眼间，整个树林内零件与盔甲齐飞，叉离族根本逃不掉，被一个个零件扣住，押到了杰夫的面前。 “永生的方法是什么？” 平淡的话语再次落下，但叉离族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死神的号角。 红光再次闪烁，一位叉离族迅速化为灰烬。 但他们还是紧闭着嘴，没人愿意回答。 杰夫见这些叉离族不吃这一套，又换了一种说辞： “你们说出了永生的方法，代价也是我们鱼人族承担，这与你们本就没什么关系，何必呢？” 但他的劝说，还是没有让这些叉离族屈服。 他们被零件压制着，跪在地上，一脸怒火，紧紧地闭着自己的嘴。 看到这样的状况，杰夫只好在鱼群内吩咐道：“用认知改变……” “等等！”就在杰夫打算采用别的方式时，一声着急的呼唤打断了他的话。 是白舟，他正在盔甲内大喊着：“让我试试，我有办法让他们开口！” 他的表情无比着急，奋力地想要挣脱盔甲。 杰夫注意到了他奇怪的举动，控制他的盔甲来到了面前。 “你有办法？” “有！给我控制盔甲的权限！” “好。” 杰夫似乎并不在意白舟此时奇怪的表现，也不担心他弄出什么幺蛾子。 大局在握，他只是淡淡地看着白舟，随手就将白舟的盔甲限制给完全放开。 在感受到自己可以自由活动之后，白舟操控着盔甲，迅速在跪倒在地的叉离族里寻找了起来。 他的表情既着急又担心，眼眶发红，就连动作都有些颤抖。 他在每一个叉离族人的面前都停留了一会儿，抬起这些叉离族人的脸，认真地观看。 当看到那些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叉离族人时，又不忍心地将头转向另一边。 终于，当白舟看到角落一位跪在地上叉离族人时，他停下了脚步。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捧起了那叉离族人的脸，紧接着眼泪便夺眶而出，然后又迅速地被他止住。 双脚发着抖，他也学着那叉离族人的姿势，慢慢地跪了下来。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白舟操控着自己的面部盔甲缓缓打开，目光与眼前的叉离族人瞬间交织。 叉离族人身上的树根也顺势缠绕到了白舟的脖子上。 对视之中，那叉离族人眼中的怒意慢慢变成了震惊，瞳孔颤抖。 “师父？” (本章完) 第240章 永生之谜 “是我。”白舟捧着那叉离族的脸，痛苦地说道。 “徒弟，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徒弟要一直相信师父，不能违逆师父的命令，不要怀疑师父的所作所为，真心诚意地支持师父做的一切……” “这些，还记得吗？” 白舟颤抖着，一字一句地将这些话念了出来。 声音在鱼群里回荡，所有鱼人都停下了动作，看向这对师徒。 “记得。” “好，现在把永生的方法说出来。” …… 那跪在地上的徒弟盯了白舟许久，眼神之中带着惶恐与陌生。 他的目光扫过白舟身上穿着的鱼人盔甲，扫过周围飘荡的飞行零件，又看向那鱼群之中如死神一般的杰夫…… 白舟后颈的零件微微发亮，但白舟却没有做出任何举动，而是继续盯着徒弟。 他站了起来，看向了天空。 但徒弟似乎也知道，这些像是咒语一样的原理根本没有什么实际作用，一声叹息之后，他的声音再次开始回荡。 白舟那双漆黑的眼珠，正盯着他。 徒弟整个人耷拉了下来，连带着那树根中央都软软地趴到了地上。 鲜红的血珠从凹陷处渗了出来。 “师父，我全都告诉你们……” “师父，我示范一遍。” 那声音陡然加快，就像在念着什么咒语： “所谓永生，就是永死，死的尽头是生，生的尽头是死，无限的生，就代表了无限的死。” “付出永死的一瞬间，永生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毫无生气，像是机械一般，回荡了起来。 树根微微收缩，那缠绕在白舟脖子上的根须扎入了皮肤。 根须停滞。 “永生……永生……” “师父，你和我讲过逍遥游的故事，我很喜欢，但是那些道理，我不太懂……” “我也只能示范一遍。” 瞳孔之中倒映着他的脸。 这段话说得很快，白舟听完之后，也只能愣愣地看着徒弟，根本没有明白。 一边念叨着，他的身形开始慢慢扭曲，两脚居然也化作树根，扎入地下，头颅与手臂化作扭曲伸长的树枝，向高空之中伸展而去。 “想要永生，就要以永远的死作为代价。” 最后，他的视线又回到了白舟脸上。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我很喜欢。” 话音刚落，那身躯化作的树木就迅速长大，无数的枝干蔓延开来，可是这些枝干却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树叶。 庞大的树冠将白舟遮在了脚下，像是一把大伞，一瞬间撑开了身旁的浓雾，树枝微微摇晃着，好像在和白舟打着招呼。 “这是不是大椿的样子？” “不过，就算到了很多个八千年之后，这棵树都腐坏不了哦，因为这是永远的死亡，永远在死亡……” “师父，你明白了吗？明白了我就开始下一步了。” 那大树的生长速度慢慢减缓，但此时它已经铺天盖地，树上又延伸下来无数的气生根，扎到土地之中，这些气生根也朝着周围蔓延。 “死亡是会一直蔓延的。” “生会不断扩张，死也一样，这棵树在慢慢死去了，当它完全死去，它就会完全活着。” “感觉叫大椿不太贴切，师父，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白舟抬着头，仰望着那没有叶子的参天大树，眼神之中满是复杂。 “叫不朽木怎么样？” “好。” 回答这一句话之后，那树根之中的声音就许久没有传来。 白舟的眼神慢慢变得惶恐。 就在他准备掰开脖子上的树枝，冲上前去时，那声音再次开始响起。 只不过，这次响起的，还有一些微弱的滴答声。 就像是水滴砸在水面之上。 滴答、滴答…… 一声空灵而虚幻的叙述声从树根之中缓缓传出，像是有人在溶洞之间轻轻地喊了一句话。 “师父。” “我其实不太喜欢鲲鹏，他太大了，还需要御风而行，我觉得那并不是真正的逍遥。” “做一条自由自在的小鱼，就挺好的，想去哪就去哪，从海里游到天上，再从天上游回海里。” “谁说鱼不能在天上游？” 那声音回荡着，像是在溶洞里喊出了一阵阵的回声，让那声音显得更加空灵。 “师父，我继续说吧……” “永生，就是抛弃一半的存在，让这一半永远死去，另一半就能完全活着。” “这就是代价。” “我抛弃了自己的躯体，留下了自己的灵魂，从此，这两者就成为完全相对的事物。” 树枝此时又微微晃动了一下，像是在提醒着白舟。 “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了说，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知道永生的方法是会付出代价的吧？” “得知永生的代价，就是周遭的一切都会被死亡染上，死亡甚至会像浓雾一样包裹过来，加速身边一切事物的逝去，就算实现了永生，这些雾气也会永远缠绕。” “就像这座岛一样……” 伴随着这句话，刚刚散去的雾气便再次袭来，将整棵大树包围在了中央。 “差不多了，灵魂脱离躯体，会陷入懵懂态，只剩下本能，不过我要教的，也都教完了。” “师父你总说自己什么都知道，但现在还是来问我……” 那声音开始有些胡言乱语，不停地对白舟说着一些毫无头绪的话。 “北冥有鱼，其名为鱼……化而为鱼，其名为鱼……” “好像背得不太对，师父……” 那声音变得越来越轻，甚至有些听不到，只剩下一些絮絮叨叨的低语。 他好像在背诵着某个混乱的文章，用自己的理解胡乱杂糅了一般，语序混乱，用词也无比奇怪，根本无法理解。 白舟将头靠在了树枝上，闭上了眼睛，像是在聆听着什么。 “继续背，徒弟……” “继续。” 但白舟的呼唤已经得不到任何回应。 树根无力地垂下。 树还在那，但已一动不动…… 白舟看向高处，那树枝也不再晃动，陷入沉寂。 他焦急地围着大树查看，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生机。 直到那死气沉沉的树皮上，突然凸出了一個透明的轮廓。 一只像是长条果冻一样的修长小鳝鱼，穿过树皮，懵懵懂懂地游了出来，柔软而美丽。 小鳝鱼看了一眼白舟之后，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天空游去。 扶摇直上…… (本章完) 第241章 死与生 无尽的飞行零件包围而上，想要阻碍那灵活的小鳝鱼，可一切都对它毫无办法。 这些飞行零件不管是采用什么样的攻击，这些攻击都会直直地穿过小鳝鱼那柔软而透明的身体，随后便会凭空消散。 有些零件浑身发光之后，朝着那小鳝鱼撞去，却在穿过小鳝鱼之后陷入了停滞。 零件上的符文刻痕先是慢慢变浅，随后逐渐消失，就像是有人将那刻痕凭空填补上了一样。 没了符文，零件便没了作用，凭空落下，直直地砸到了地上，就像一块毫无用处的废铁。 小鳝鱼没有理会这些疯狂的零件，扭动着身子，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遨游，扎入了云雾之中，一群零件汇聚成一股黑压压的乌云，追随而去，没了踪影。 鱼人族显然被这样的情景吓到了。 他们一定没想到，原来毫无反抗的叉离族，能弄出这样的动静。 白舟原本还在围着那大树转圈，转眼就被锁住了盔甲的权限，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那些被押在地上的叉离族人，全都开始朝着大树的形状变化。 与外界没有任何交互，这就是真正的死亡。 “搜！” 莫灵还在感叹着，鱼群中又传来了一阵阵惊讶的声音。 它们也不会反抗，在隔绝一切“生”的同时，这些木头也把一切改变自身状态的作用隔绝掉了。 他本以为不朽木只是“不会腐朽”。 树干上出现了一个贯通的大洞。 身形变高，四肢拉长，撑开雾气…… 莫灵听着鱼群交流频道里那些束手无策的声音，无比地震撼。 似乎他们也都下了决心，实现永生。 鱼人族想要阻止，可那些零件只能把大树打得木屑飞溅，不久之后，木渣之中又会飞出来一条懵懵懂懂的透明鳝鱼。 没想到，完全的死亡居然是这样，这些木头就像与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关联，不管怎么处理，都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这是真正的不朽。 尖刺状的零件发出微光，穿过大树。 又是一群盔甲与零件围到了大树身旁，可这时的大树毫无动静，似乎是真的陷入了永恒的死亡。 鱼人们拿这些鳝鱼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看着它们像之前的小鳝鱼一样，飞向天空，融入雾气。 一些具有侦查功能的零件缓缓飞上前，对着大树一阵扫描，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只有木质，没有木纹。 不仅如此，似乎燃烧、酸蚀之类的物理作用也对这木头一点效果都没有。 从洞口向里看去，内部严严实实的，没有什么年轮节理之类的东西，就像是已经粉碎过后再重新压合的木板。 “真的死了，完全死了。” 在发现攻击只是无用功之后，他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无助地看向了那些仍然在伸展的大树。 无数的透明鳝鱼交错着，从大树中飞出，透明的身体折射着光芒，果冻一般的身躯表面波光粼粼。 在黑压压的零件之下，这些成群的鳝鱼就像是一堆脆弱的玻璃。 但它们并不像表面这么脆弱。 那些躲闪不及，被鳝鱼群穿过零件纷纷僵在空中，没过多久便砸向地面，扎入淤泥之中。 没过多久，鳝鱼群已经铺天盖地，它们环绕着，相互交织着，慢慢升上高空，钻入无尽的雾气当中。 而地面之上，只留下了一颗颗死气沉沉的大树。 “将军，怎么办？” 鱼人们无助地向杰夫请示。 “让所有人避开，让它们走。”杰夫看着天空中已经阻挡不住的鳝鱼，平淡地说道。 “可是……” 杰夫打断了他的追问，转头看向身旁的另一名鱼人，问道：“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永生确实算一项技能，我们已经学会了。”身旁的鱼人回答道。 “替换了什么？” “折纸，用纸张折成龙的样子，现在鱼人族里已经没人会折龙了。” “嗯。”杰夫点了点头：“代价还可以接受。” 随后，他又对那鱼人吩咐道：“找人立刻进行实验，不需要太精确，只要达到永恒的死亡就可以。” “好的将军，已经有人在试了。” …… 莫灵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惊讶。 “学会了？” 他们已经学会了永生？ 虽然刚刚已经看到了那叉离族人的做法，还听完了他的讲解，但是莫灵完全没懂。 “道理我都知道，一半的永死，就能换来另一半的永生，但怎么换呢？” 莫灵根本不明白那叉离族人化作大树的方式，也不知道怎样把灵魂化作鳝鱼，钻出大树。 看着这些认真的鱼人族，莫灵突然发现，他此时就是班里唯一的差生。 老师上了一节数学课，讲十以内的加减法。 “同学们，五加五等于十啊，懂了吗？” “一半是五，另一半也是五！” 下方的同学们纷纷答应：“明白了！太简单了老师。” 但莫灵却在下面挠着头： “什么是五啊？” 同学们学会之后，纷纷开始做题，只有莫灵还傻愣愣地坐在座位上，老师也没管他，直接就下课了。 估计老师也没想到，有人连数字都没学过，更不用说加减法了。 “但是确实没人教过我，怎么变成树啊！” 莫灵有些无奈，这些鱼人难道什么都能搞明白？ 他此时就像那坐在座位上东张西望，手足无措的差生，看着周围的人都在奋笔疾书，内心充满了怀疑，又充满了困惑。 很快，鱼群里就已经开始响起了各种讨论声： “用转化符文，关联木质看一下，定位在生命与非生命区间的交界，转化基础先不要用整个身体，先用其他的东西先试一下。” “不对，报错了。” “那应该是生命与非生命这个定位有问题，太模糊了，想办法再精确一点。” “这个地方精确不了，要不就生命，要不就非生命，没有两者之间。” “可以精确，你打开设置，里面有個精确查找，把框打勾，然后再把个性化设置里面那个自动抓取近似值给关掉。” “好，我试试……” “报错了吗？” “没有，一切正常，在加载了……” (本章完) 第242章 永生实验 “成功了吗？” “成功了。” 鱼人研究员们的讨论声回荡在鱼群之中。 莫灵听着他们的交流，只觉得头昏脑涨。 “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仅仅是那些讨论的研究员，其他鱼人听到那些古怪的名词和“操作”方法，也都不时地点点头。 就像教室里的同学，在老师宣布自由发言之后，纷纷加入了激烈的讨论，只有莫灵愣在原地，一脸呆滞。 “永生的方法是什么？” 莫灵觉得，他已经听懂了，但又好像没懂。 很快，那些激烈讨论的“同学”就得出了答案。 最令人感到惊讶的是，他们居然是亲自进行测试，而不是先用什么其他的生物。 树的样子与叉离族变化而成的不朽木大致相同，只不过没有这么高大，显得有些营养不良。 他和助手远离人群，站在了一片空地之上，身边环绕着许多飞行零件。 “好的。” “就这样开始测试了吗？” 等了很久，直到那不朽木停止生长，完全进入死亡状态，树木上都没有出现像叉离族那样的“灵魂”。 “灵魂呢？” “同意，注意安全。” 这些零件不停地在研究员身上的盔甲各处像蜻蜓点水一样触碰着，每触碰到一个地方，就会有符文的波动像是波纹一样在盔甲表面泛开。 “开始。” 似乎，就到此为止了。 这样的过程持续了很久，研究员抬手示意，身边的助手便向后退去。 他没想到，鱼人族才刚刚掌握永生没多久，居然就直接开始了试验。 伴随着研究员的指令，他的身体也开始像那些叉离族人一样膨胀拉伸，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棵树。 莫灵看着那迅速生成的不朽木，有些意外。 此时，天上的透明鳝鱼还没有完全散去，这些生物已经完全没了智慧生物的样子，似乎就像那叉离族所说的：只剩下了本能。 “他们不怕失去躯体，也变成那些叉离族现在的样子？” “将军，我们申请进行测试。” 很快，一直在注意那鱼人族不朽木的莫灵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鱼人们自觉地给那位申请测试的研究员让开了位置。 “没了躯体的生物，只能按照本能行动，鱼人族难道不害怕？” “实验失败了？” 莫灵总觉得，鱼人族不可能这么快就掌握永生的技术，也不可能完全复刻叉离族的做法。 照理来说，叉离族不惜代价，拼死都要守护的“宝藏”，不应该就这么简单才对。 这可是触及生与死本质的奥秘。 虽然那叉离族的所讲述的原理很易懂，但其中的技术细节和要点不可能如此简单就能掌握，肯定需要不断地尝试，确定永生触发的条件。 “果然，不会这么简单的。” 此时的莫灵，就像那不相信其他同学能做出难题的差生，他也很快就被打了脸。 那化作不朽木的鱼人身上的盔甲，在鱼人身躯膨胀之后，就逐渐脱离了他的身体，和周围的零件一样，飞到了天上，围着树不停地环绕。 树停止生长之后，那些组成盔甲的零件又慢慢在树旁聚合成一个人形，只不过这盔甲之内，空空如也。 符文微微发光，无人操作的盔甲在莫灵震惊的目光下抬起了手，放到了树皮之上。 紧接着，盔甲上的符文就突然开始游动，像是龙卷风一般，顺着手臂螺旋而上。 符文爬到了高处，手背处本应该变得空空荡荡，可那手掌与树皮的交界处却又凭空出现了一些怪异而玄妙的发光符文，沿着手掌边缘迅速爬上盔甲。 远远看去，就像是那盔甲从树中抽取出了一道符文。 当那符文来到盔甲上之后，盔甲就将手放了下来，身上的零件迅速开始变动，转换位置，一个个零件开始相互交替，覆盖，盔甲也因此变了個样。 变化的过程没有持续多久，结束之后，盔甲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身上的关节不时地微微颤动，一些杂音也出现在鱼群的交流频道内。 那杂音就像是某种机械在模拟各种鱼人语的发音，时不时地蹦出一两个熟悉的词汇，大多数时候都是无意义的电波声。 鱼群内也瞬间安静了下来，仔细地听着那模模糊糊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之前背诵逍遥游时的叉离族，似乎意识非常混乱，一直想要传达着什么，但总会词不达意，语序混乱，声音还极其微弱。 “树……永生……永死……” “找到一个或多个多重定义的符号……” “导入模块……对象失败……” “映射或序列上使用的键或索引无效……” …… 这都是些什么？ 莫灵一开始还能听懂一些，但后面的词汇越来越让他头昏脑涨。 不仅是莫灵，鱼人们听到这些怪异的词，也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过了一会儿，这些声音不仅没有变得正常，还开始重复了起来，不停地在鱼群内回荡，那站在空地上的盔甲也是一颤一颤的，就像是出了什么差错。 鱼人们议论纷纷，他们似乎也没搞清楚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第一次跑的时候没问题吗？” “是啊，之前没报错。” “那现在怎么回事，还这么多问题，是不是他违规操作？” “没有，看了日志，正常操作。” “是不是叉离族做了手脚？藏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这更不可能，要是真藏东西，早就有风险提示了，不可能现在才出问题的。” 鱼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各种可能，争论声甚至压过了那盔甲的噪音。 可是，各种可能都被一一否定。 …… “现在怎么办？” 鱼人们面面相觑，看着那陷入怪异状态的盔甲，束手无策，一转头，他们又齐齐地看向了杰夫。 面对众人的眼光，杰夫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一直没有加入讨论，只是默默地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这一刻，压力又来到了他的身上。 杰夫的目光在那盔甲上不停打转。 良久，才开口说道： “重启一下就好了。” (本章完) 第243章 重启 重启？ 莫灵总算听懂了，虽然没有任何作用。 空地旁的鱼人操控零件去触碰了几下那盔甲，几阵符文的光芒闪过，盔甲又恢复了沉寂。 那不断回荡的声音也慢慢消失。 紧接着，那黯淡下来的盔甲又开始泛起光来，身上的符文刻印一个接着一个地亮起。 很快，盔甲就恢复了运行，身上的光芒震荡一下之后，流畅而清晰的鱼人语从盔甲上传了出来。 “我怎么了？” 那是刚刚研究员的声音，此时，却出现在了空荡荡的盔甲内。 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声音又了然地自言自语道：“我明白了，你们帮我重启了是吗？我看了日志。” “是的，你刚刚为什么会产生混乱？”其他鱼人急切地问道。 空荡荡的盔甲里，传来了研究员无比肯定的声音。 莫灵观察着盔甲，心中已经对鱼人的科技有了大致的了解。 听到杰夫的问题，盔甲再次陷入了沉思。 “是状态突变？” 杰夫一声令下，那盔甲与周围的鱼人便再次开始了实验，效率非常高。 “那就继续，这次做好记录。” 盔甲与其他鱼人交流完之后，又准备投入新的实验。 短暂地失去身躯，换来的也是短暂的永生。 “明白。” “这次我会放缓回归的时间，你们注意记录。” 盔甲思索片刻，指着一旁的大树，解释道：“刚刚我的灵魂已经获取了永生，但是我回到盔甲上之后，永生就消失了，所以我的状态发生了改变，系统无法判定这种现象。” 可是，永生并没有这么简单就能逃脱代价。 不过，莫灵依然很惊讶，鱼人居然根本不需要身躯，那些零件就能够作为他们的身躯存在。 随后便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将军，时间太短，我感受不出来。” “是的，我重新获取身躯的做法被认为是没有承担任何代价，所以永生被收回了。” “有点小看他们的科技水平了。” 刚刚的测试，研究员采用的是和之前的叉离族一样的做法，只不过，最后灵魂脱离躯体时，他取巧了。 但这时，杰夫拦住了他：“刚刚你获得永生的那段时间，有感觉到身上的种族锁被打破吗？” 他并没有让灵魂归于天地，而是借助了某种方式，进入了盔甲之内，把盔甲当作了新的躯体，想要用这种方式来逃脱失去身躯的代价。 “他们甚至能够不依赖身躯存在。” 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盔甲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迅速化作大树，把刚刚的步骤重复了一遍。 天上环绕的零件也在这时降落了下来，重新化作一副全新的盔甲。 紧接着，又是和刚刚一样的操作。 回归、重启…… “怎样？”周围的鱼人急切地询问着盔甲。 盔甲抖了抖身体，似乎有些不适应。 “好自由啊……” 自由？ 一旁的同伴面面相觑：“自由是什么意思？” 他想了想，说道：“我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的隔阂完全消失了，就像是化作了一股溪流，融入了海洋，但却不会被海洋所束缚，想去哪就去哪，自由自在。” 盔甲所说的，居然是之前那叉离族所理解的“逍遥”。 难道，他们模仿了叉离族的永生方法，也会有和叉离族一样的感受吗？ “种族锁呢？既然你这么自由，有没有感觉到锁消失了？”同伴顺着他的话继续追问。 听到这个问题，盔甲沉默了很久，似乎在很用心地思考自己刚刚的感受。 不仅如此，他还用手触碰了一下盔甲的面部，一阵阵刺眼的光斑震荡着闪过。 盔甲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僵住了。 “你们看看这個！” 一份影像资料被传到了鱼群的频道之中。 这份影像很奇怪，不像是真实的画面，而是某种非常精致的合成视频。 如果不是那些过于光怪陆离、反物理的现象，这段视频还真的有些虚实难辨。 …… 那是一个幼小的鱼人，他正背对着屏幕，坐在傍晚的夕阳下。 海浪轻轻地冲到沙滩之上，打湿了小鱼人的脚踝。 轻轻的海风吹过，抚摸着小鱼人的衣角。 这些画面还很温馨正常，可天上却是乱舞。 零件化作的巨龙要塞正疯狂地撞击一棵通天的不朽木，将不朽木撞出了一颗颗巨大的木屑。 木屑像是陨石一般从天而降，砸在海面之上，激起一道道汹涌的浪涛。 天空中，一只盘旋着的巨大鳝鱼在夕阳中来回穿梭，夕阳的颜色也慢慢变得刺眼，开始从西方升起，沿着轨迹开始倒退，天也慢慢亮了起来。 这末日一般的情景，那小鱼人却像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摆弄着手里的玩具。 任由着天翻地覆，也影响不到小鱼人的玩耍。 太阳的位置发生了改变，小鱼人便把手中的玩具换了个位置，让阳光能够照到。 这时，玩具的样子也展现在了屏幕前。 那是一张纸。 一张普普通通的纸。 但小鱼人看着这张纸，却满眼的星星，就像看到了什么无比新奇的事物。 小鱼人拿起纸张，开始对折、翻面、再恢复…… 接着，再沿着折痕开始等分折叠、捏角、塞缝、调整弧度…… 他时不时地停下思考，但手中的动作也越来越快，甚至产生了幻影。 终于，小鱼人停下了。 他举起手，用手中的折纸对上了天空之中的巨龙要塞。 “呜～呜～呜～” 小鱼人开心地模仿着巨龙的声音，扭动着手中的龙折纸，让两者的动作达到了一致。 他舞动龙爪，天空之中的巨龙也挥出龙爪，在不朽木上抓出一道深深的抓痕。 他甩动折纸的身体，巨龙也跟着一起神龙摆尾，将面前的不朽木瞬间扫断…… 看着屏幕上的内容，周围的鱼人全都目瞪口呆。 “我在永生的时候，好像看到了这个，但又有些不一样……”那盔甲看着画面，愣愣地解释道。 一旁的同伴突然看向了他，不敢相信地问道：“龙折纸，你学会了吗？” “会了。”盔甲抬起手，无比熟悉地凭空翻动了几下。 刚翻没几下，他的手就僵住了。 “我会？” “我会……” “我会！” (本章完) 第244章 合适的钥匙 “真的可以！将军，我把一切都想起来了，龙折纸……” 盔甲一边惊喜地说着，一边翻动着自己的手。 可没过一会儿，他的动作又突然卡壳了。 原本惊喜的表情，也瞬间变得僵硬。 手指抽动了几下，盔甲看向那画面已经停止的屏幕，似乎是想要看清楚那龙的折法。 可是，他的手还是动不起来。 周围的鱼人见到他这奇怪的表现，都不敢出声，生怕打扰到他。 可等了许久，盔甲还是保持着一动不动，两只手僵在半空中。 终于，他放弃了，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目光躲闪，不好意思地对同伴说道： “我又不会了。” 盔甲的声音回荡在鱼群之中，久久都无人回应。 “不仅仅是折纸，还有之前忘掉的所有技能！” 他们显然都没想到，永生居然还真的是打开种族锁的“钥匙”。 他又尝试着再次播放那段影像记录，可这一次，他即使紧紧地盯着那小鱼人的手法，也跟不上那折纸的步骤，气得他开始拍起自己笨拙的手。 “那肯定不是错觉，是真正的自由，连种族锁都能挣脱的自由。” 此话一出，鱼人们都坐不住了，七嘴八舌地向他询问起来。 鱼人们迅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杰夫沉思片刻，再次确认道：“你能肯定，那不是错觉吗？种族锁消失了？” “当然！” “不行，我要亲自试试！” “可是将军……” 他不信邪地想要再次尝试，却被杰夫叫停了。 杰夫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你确定刚刚把折纸的方法想起来了？” “我感觉那些曾经消失的技能重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就像是我本来就掌握的东西，一切都无比自然。” “明明就差一点，怎么回事？” 听到杰夫如此认真的询问，盔甲也低下头，深思熟虑了许久。 “你说的是真的？” “那是真正的钥匙！” “确定！”盔甲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在我永生那段自由的时间里，我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不要试了。” “全忘了……” “不要着急。”杰夫阻止了这些想要亲自尝试的鱼人。 他依然很冷静，先给鱼人们浇了一盆冷水： “这并不是一把合适的钥匙，如果都变成懵懵懂懂的灵魂状态，就算解锁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杰夫精确地点破了这种解锁方式的一个致命缺陷。 一切的技能，都是建立在掌握了足够的知识上的，永生固然能让鱼人族挣脱枷锁，可挣脱了枷锁的族人却都会变成那“自由自在”的样子，这显然不是他们想要的。 此时，一个难以调和的矛盾出现在了鱼人族面前： 要自由，就会变傻。 想不变傻，就要继续戴着枷锁。 …… 很快，在场的所有人都认清了这一点，原本还处于兴奋之中的鱼人们，瞬间就陷入了纠结。 他们一直在苦苦追寻着脱离限制的方法，可现在这种方法就摆在自己面前，实现起来无比简单，可偏偏就是做不到。 这让鱼人们极其难受。 “有其他的方式吗？不要用身躯作为代价可不可以？” “不行的，刚刚测试过了，只有叉离族的方法是有效的，我们能够重新制造身躯，已经是取巧了。” “要不我们让灵魂永远死去，让身躯永生？” “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灵魂都没了，还有什么意义？” “那就让一半的灵魂和身躯永生……” 鱼人们仍然不想放弃，想要尝试着用各种方法去实现永生。 然而，几次测试下来，除了叉离族那种方法，没有一个能够见效。 所有的尝试，无一例外，都是失败。 “怎么回事？叉离族不是说任何东西作为代价都可以，只要是一半就行吗？” “是都可以，但是我们的测量不够精确。” “测量？” “是的，测量，多少是一半？重量？还是体积？还是表面积？还是元素占比？” 听到这一连串的问题，原本还在激烈讨论的鱼人全都闭上了嘴。 “一半是没错，但是我们不知道一半的定义！叉离族只告诉了我们，灵魂和身躯可以分别当作一半，却没有告诉我们准确的计量方式！” “况且，就算知道了一半的判定依据，也不知道具体的精度要求，我们的分割只能做到有限分割，谁也不知道一半的灵魂到底是多少。” “这可不是切肉，说切下来一半，就是一半！”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沉默。 “也就是说，我们除了按照叉离族的方法，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 “是的，没有……” 顿时，现场鸦雀无声，刚刚才萌发的希望，转眼就成为了泡影。 鱼人们的讨论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沉寂的鱼群的频道内响起了一声提醒，似乎是一直在监测附近环境的侦察兵有了新的发现。 “将军，雾气的浓度正在快速升高。” “是自然因素导致吗？” “不是，我们也看了，不是那些叉离族做的，这些雾气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凭空出现的？出现位置在哪？” “雾气……就在我们周围。” 听到这，在场的鱼人们也没继续讨论永生的问题，都唤出了身上的飞行零件，警惕地看着周围。 可是，等待了许久，都没有什么敌人或者危险出现，只是雾气变得越来越浓郁，甚至朝着鱼人们卷了上来，似乎是要紧紧地贴在鱼人们的身上。 “这是什么东西？” “检测说是普通的雾气……还有一些未知物质。” 在鱼人警惕的目光下，身旁的浓雾慢慢笼罩了上来，它们就像某种生物一般，扭动着触手，不停地往盔甲里钻。 见此情景，现场的鱼人盔甲的纷纷开始发亮，紧接着就是一道强风吹出，将那雾气喷离了身体。 符文交错，一道道六边形组成的防护罩出现在了盔甲之上，将雾气隔绝在外。 被风吹散的雾气，在重新凝聚之后，又朝着鱼人卷去，紧紧地包裹在防护罩之外。 鱼人们看着这样的情景，都小心翼翼地待在原地，不再轻举妄动。 “它好像缠上我们了……” (本章完) 第245章 雾中异变 “这是什么攻击手段吗？” 鱼群迅速被雾气分割开来，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被阻挡视线。 很快，莫灵就知道了为什么。 盔甲之中，随着雾气蔓延，鱼人们面部的零件开始微微发光，生成了一幅幅画面。 这画面正是外界的景象，此时正无比清晰地投射在盔甲内，除了颜色有些发灰之外，没有任何失真。 不仅如此，画面上还标出了各种各样的物体轮廓：同伴、石头、树木、生命体、可疑物体…… 这些轮廓周围都用鱼人语写上了名字，还用不同的颜色标注，在发灰的画面当中显得特别突兀。 “原来是某种高科技战术目镜。” 莫灵恍然大悟。 虽然鱼人们仍然能清晰地看清楚周围的一切，但这不断浓郁的雾气还是令他们非常紧张。 “喂喂喂，听得到吗？” “鱼人都不说悄悄话的吗？” 随着杰夫一声令下，鱼群迅速沿着原路返回。 眼下，被禁言的莫灵也只能随着鱼群，继续向前飘去。 莫灵和白舟也被盔甲带着，跟在了杰夫身后。 好在，鱼人并没有禁止他们盔甲的通讯功能，莫灵很快就搞明白了如何操作。 身边的鱼人严肃地警告了莫灵。 “别乱搞！” 又顺手将他禁言了。 莫灵再想使用那通讯系统，上面已经显示：“你的账号已被封禁，解禁还需三十天”。 “先回到要塞，永生的事情后面再说，这里可能不安全。” 见到白舟这失落的样子，莫灵便开始捣鼓盔甲内的通讯。 他只是愣愣地待在了盔甲之内，就像个木头人，任由着盔甲摆布，双目无神，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手环上发出的声音迅速传遍了整个鱼群，一直保持着戒备的鱼人们都被莫灵的话吓了一跳，齐齐地看向了他。 在莫灵的视野里，白舟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没了反应，没有去注意鱼人们的实验，也没有理会那席卷而来的雾气。 一路上，莫灵都在观察着白舟。 莫灵很懊恼，他没有使用过鱼人的通讯系统，本来就只是想试试，没想到直接就开启了小喇叭模式。 他打算关心一下白舟。 从看到那叉离族化作鳝鱼开始，白舟就是一副呆愣的样子。 刚刚操作通讯系统的时候，莫灵并没有找到什么其他的选项，似乎那就是一个简单的符文，只能开关。 “为什么会没有私聊功能？太落后了吧？” 不过，刚刚那声公屏小喇叭也让白舟稍稍回过神来。 他大概也意识到，莫灵刚刚说那话是冲着他的。 可是，白舟此时也被关在了盔甲之中，没有任何办法。 好在很快，鱼群就降落到了要塞边缘。 降落之后，两人又有了自由活动的时间。 尝试操控沉重的盔甲，莫灵笨拙地来到了白舟的身旁。 “没事吧？”莫灵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白舟苦笑道，无力的声音从盔甲传出。 不过，白舟又很快凑了过来，对莫灵小声地说道：“放心吧，你很快就可以逃走了。” 一说完，白舟又神神秘秘地缩了回去。 什么意思？ 莫灵被白舟的话说得一愣。 “逃走？” 其实莫灵根本就没有想要逃，以他的能力，想要逃走只是轻而易举。 只不过，既然通过那苍白的月光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莫灵就想搞清楚鱼人岛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那月坛会如此诡异？ 为什么这些鱼人会变成后来那样？ 现在所处的这段场景，到底是某种幻象，还是真正的时光倒流？ 最关键的，莫灵想要知道白舟身上的秘密。 本来以为，他只是一個被遗物扭曲的可怜人，没想到身上居然还有这么多的故事。 “他为什么会变成伪鱼人？” 这些事情都还未揭晓，所以莫灵并不想逃走，只想默默地看下去，尽可能地了解更多的事情。 况且，他就算真的逃走了，也只能逃出鱼人族的监禁，逃不出这个奇怪的场景。 万一他是真的时光倒流了，难道真要等个两千两百年才能回到现代？ 因此，莫灵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默默等待着。 可是，眼前似乎出了什么状况，鱼人族全都围在要塞前，看样子非常着急。 “怎么回事，不上去吗？” 在要塞前等了很久，莫灵发现，鱼人族并没有像杰夫命令的那样，迅速返回要塞，而是一群人围在盘踞的巨龙身旁，不停地检查。 “发生什么事了？” 莫灵又好奇地操控盔甲凑了上去。 他的盔甲移动功能似乎也是阉割版，并不能像那些鱼人一样健步如飞，走起路来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玩偶在扭动，十分滑稽。 好在距离并不远，莫灵也凑到了那些忙碌的鱼人跟前。 一阵争吵声从前方传来。 “你们维护组到底在干什么？零件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之前都没人发现？你们没有设置损坏报警吗？怎么都没人说？” “我们降落之后还专门有人检查过的！难道不是你们巡查组的问题？肯定是什么东西攻击了要塞，你们没看到，所以现在零件才会出问题！” “没有东西攻击要塞！它一直就在这里，很安全！” “这就是你说的安全？” “刻印组的怎么还没来？快来帮我看看是不是这里的连接问题，两边的符文通路没有连上，我操作一直在报错！” “别在那看了！过来帮把手，我说你们这些战斗组的，就是除了打架没有一点用处！” “……” 鱼人们此时非常暴躁，争吵声不绝于耳，不过他们手上的活儿也都没有停下来。 有的鱼人控制盔甲飞到了要塞上检查，有的钻到了要塞内部，还有的打开了某个机舱，似乎在里面搜寻着什么。 莫灵也从这些争吵声当中得知了目前的状况。 “符文零件出问题了？要塞不能启动？” 这才没走多久，刚刚还自由自在地翱翔在天际的要塞现在居然罢了工。 莫灵当然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不过，他立马就想起了刚刚白舟对他说的话—— “放心吧，伱很快就可以逃走了。” 白舟为什么会知道？ 难道，这些零件的问题，是白舟搞的鬼？ 他是怎么做到的？ (本章完) 第246章 锈迹斑斑 莫灵转头看向白舟，发现他还是那副呆愣愣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要塞旁的鱼人捣鼓了很久，终于发现了零件失效的原因。 “怎么全是锈？之前没人发现吗？” “不对！刚刚降落的时候根本没有这些锈迹，这是后来才出现的！” 鱼人们的零件之所以有各种奇特功效，是因为上面的鱼人语符文刻印，但现在，这些刻痕内部都爬满了丑陋的锈，导致符文完全无法生效。 “赶紧除锈！” 鱼人们控制身边的零件，排成一排，像是擦窗机一样环绕着要塞，一边环绕着，零件还射出一道红色的光芒，击打在锈迹斑斑的要塞表面。 红光扫过之后，鱼人连忙回到要塞表面，查看刻痕内部的除锈情况，可是情况似乎比他们想象得还要糟糕。 “没用？” 一名鱼人将脸凑到了刻痕上，用带着盔甲的手指刮着那些锈迹，但那锈迹却没有任何消失的迹象。 “雾凝固，就变成了锈！” 他们此刻也意识到，这些爬满整个要塞的“牛皮癣”，根本就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锈迹。 “稍等一下，将军，我检测一下。” 除了一些杂质和浓度的差别，这些雾气与要塞上的锈迹确实是完全相同的东西。 情急之下，甚至有的鱼人想要直接切掉一部分零件，但这样的行为很快就被杰夫制止了。 他抬起手，将防护罩开了一个口子，抓了抓身旁的雾气，随后便询问一旁的下属：“这些雾气和锈有关系吗？” 他又在指尖伸出一把锋利的光刃，小心翼翼地在刻痕内划了几下，这光刃把原本的符文刻印都划开了几道痕迹，可却对锈迹没有任何影响。 他们又用身旁的零件凭空合成出了一种半凝固态的黄色液体，喷到了要塞上，等待片刻后又用水清理干净。 这名鱼人见此情景也愣住了，僵在了原地。 “相似率百分之九十七？” “是一样的！将军！这些锈里的未知物质，和雾气里面的是一样的！它们其实是同一种东西，只不过一个是液态，一个是固态。” “用除锈剂！”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根本不是锈！” 下属似乎是担心杰夫不相信，迅速把自己检测的资料传到了鱼群的通讯当中，甚至还专门做了一個对比图。 莫灵也看到了那对比图，虽然里面的专业术语他看不懂，但相同的图案和结论却很好理解。 不仅如此，在鱼人们尝试的这段时间内，这些锈迹甚至还在继续扩散，越来越多的零件因为锈迹的蔓延而失效。 片刻之后，他就激动地回到了杰夫身边。 其他的鱼人也连忙凑到了这些锈迹斑斑的符文前，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除掉这些锈。 鱼人们此时也慌了，可是继续尝试各种方法过后，那些锈迹依然还是完全不受影响。 下属来到要塞旁，控制身边的零件，小心翼翼地点了一下布满锈迹的符文刻痕。 然而，除锈剂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几番尝试过后，刻痕内的锈迹还是没有任何减少。 检测的结果一发到鱼群里，又引起了一阵慌乱，不过鱼人们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立马就有队伍控制零件放出防护罩，将整个要塞隔离开来。 雾气被阻挡到了外面。 不过，就算知道了这雾气就是产生锈迹的罪魁祸首，也没办法清除。 虽然雾气已经被逼到了外面，但要塞上的锈迹仍然在不断蔓延。 束手无策的鱼人只能看着锈迹继续吞噬那些本来还完整的符文。 就像是一场无法扑灭的大火，正燃烧着整栋房子。 “把有用的零件拆下来，带有锈迹的留下。” 杰夫果断地下达了命令，鱼群也没有犹豫，迅速加入了抢救的工作中。 杰夫站在原地，静静地仰望那不断锈蚀的要塞和忙碌的鱼人们，盔甲上的光芒微微闪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一动不动，对着身旁的下属缓缓问道：“你还记得，之前那叉离族说过什么吗？” “什么？”下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死亡，蔓延的死亡。”杰夫解释道，随后又将叉离族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得知永生的代价，就是周遭的一切都会被死亡染上，死亡甚至会像浓雾一样包裹过来，加速身边一切事物的逝去，就算实现了永生，这些雾气也会永远缠绕。” “雾气就是死亡，锈迹也是死亡，我们理解了永生，就会被永远的死亡缠上。” 他看向下属，询问道：“有雾气浓度的记录吗？” “有！”下属虽然有些搞不清楚，但还是迅速将记录发到了通讯频道内。 那是一个不断上升的坐标图。 横坐标是时间，纵坐标是雾气浓度。 杰夫看着坐标图上的曲线，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 “没错，雾气的浓度变化也对得上。” “从我们得知永生的方法开始，雾气就开始加重，但是上升速率还比较慢，在我们进行实验之后，曲线就进入了拐点，浓度上升一直在变快。” 莫灵也看了一眼这坐标图，曲线的斜率确实在一直加大，越来越陡峭。 不过这说明了什么？ 很快，杰夫就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雾气的浓度，和我们了解永生的程度有关。” “或者说，与永生越近，死亡也就越近。” 一边说着，杰夫又抓了一下身旁的雾气，随后唤出防护罩，将雾气挤开。 然而，随着杰夫的话传遍鱼群，仍然在更新的坐标图突然又有了变化，已经非常陡峭的曲线再次弯折，迅速朝着上方冲去。 雾气的浓度再次暴增。 “看来这也算在关于永生的了解之内。” 杰夫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推断也会引起雾气的暴动。 “居然是关联知识的，这可有点难办了。” 突然暴动的雾气将周围都笼罩上了黑色，六边形的防护罩外，不停地有如同触手一般的雾气敲打着。 这些滚动的雾就像是某种未知生命，焦急地想要进入防护罩。 不仅如此，一些黑色的斑点迅速爬上了防护罩，就像是某种锈渣…… “咔嚓。” 莫灵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本章完) 第247章 逃离 一开始，那碎裂的声音还非常细小。 慢慢地，这些声音就从四面八方传来。 莫灵感觉到有某种碎片砸在了自己的盔甲上，伸手一抓，这些碎片就像是某种碎裂的玻璃。 这些碎片上爬满了黑漆漆的锈渣，原本洁净的表面上布满了黑色的小点。 “这是什么？” 莫灵拿着这碎片，打量着。 “从哪来的？” 他抬头向上看去，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包裹着整个要塞的防护罩，正不断地崩毁，黑色的雾气扭动着，扑到要塞之上。 在盔甲的透视功能之下，到处都散发着危险的红光，十分刺眼，晃得莫灵有些发晕，莫灵知道那就是无处不在的雾气。 “上级账号注销，自动提升权限等级，武器限制解除。” 就在这时，红光之中弹出来一个提示框，吓了莫灵一跳。 刚刚还可以灵活行动的盔甲，转眼间就成了无法移动的牢笼，鱼人们只好迅速抛弃掉那些毁坏的零件，带着还能使用的零件迅速转移。 原本还在微微发光的符文线迅速被截断，零件瞬间瘫痪，卡在了其他完好的零件之间。 晃动的黑色触手轻轻地抚摸着组成盔甲的零件，陈旧的锈迹迅速爬满了符文刻痕。 莫灵先是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 “上级账号注销，自动提升权限等级，移动限制解除。” 这些雾气也没有像攻击鱼人时那么狂暴，在莫灵的身旁无比地安静。 “上级账号注销，自动提升权限等级，禁言解除。” 禁言解除？ 莫灵的阉割版盔甲甚至连防护罩都没有，但是这些雾气飘过他身边时，就像是路过一般，毫无波动地从盔甲的表面绕了过去。 而鱼人们此时也自顾不暇，那些雾气甚至打破了他们盔甲上的防护罩，向内钻去，覆盖到了他们的盔甲之上。 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是一大堆的提示框弹了出来。 一片红光之下，莫灵只能听到周围杂乱无章的奔跑声，时不时还会有人撞到他，没过多久，周围就陷入了寂静，鱼群频道里也是鸦雀无声。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明明他的盔甲表面也是雾气覆盖，但是根本没有什么锈迹，符文刻痕也是完好无损。 “我又可以说话了？” 伴随着响亮提示音，震得莫灵脑子有些发晕。 雾气刚开始暴动时，通讯频道里还能传来各种各样的呼救声，但随着鱼人们的盔甲一个个地损坏，声音也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 “上级账号注销，自动提升权限等级，操控范围提升。”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黑色的雾气似乎对莫灵的盔甲没有任何兴趣。 “上级账号注销……” “游客500，您已是最高权限！请下达指令……” 莫灵的方块脑袋里全是“噔噔噔”的声音，久久不能停息。 “游客500，请尽快选择零件巡航模式，指定下属账号权限，权限空位过多……” 一阵弹窗过后，莫灵发现自己面前的操作界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种功能已经完全解锁，甚至连要塞控制功能都对他完全开放了权限。 只不过，他尝试了一下，现在的巨龙要塞并操控不了，提示损坏过多，需要维护。 缓过神来之后，莫灵仔细看了一下弹窗，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成了最高权限？” 他随意点开了一個面前的弹窗，查看起了上面的详细说明。 这一看才恍然大悟。 原来，鱼群系统内有一个替补机制，当某一级别的盔甲损坏丢失之后，低等级别的盔甲权限就会自动提升，自动获得上一级盔甲的权限。 这本来是为了防止减员之后，某些权限没人掌控。 因为鱼群内分工明确，缺少了某些必要工种，可能会导致某些严重后果，所以鱼群系统才设置了这种替补机制，防止缺位。 但现在，其他鱼人族的盔甲全损坏了，反而让莫灵这本来是“犯人”权限的盔甲一级一级地替补了上来，甚至爬到了最高指挥官的位置。 莫灵看到这个机制之后，也愣住了。 “其他盔甲全炸了？” 这样的情况，说明在莫灵之上的所有盔甲，无一幸存，难道那雾气真有这么厉害？ 现在盔甲的侦测画面中满是刺眼的红光，只能偶尔看到一些闪过的鱼人身影，莫灵也并不清楚目前的状况。 就在这时，有人在后面突然拍了一下莫灵的肩膀。 “跟我来。” 居然是白舟的声音！ 莫灵回头看去，发现白舟身上的盔甲已经破损不堪，他似乎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走到莫灵的身后，此时正气喘吁吁的，不停地拆下自己身上破损的零件。 脖颈后的零件也渗出了鲜血，但好在那零件并没有损坏，似乎还在工作。 “这边。” 莫灵并没有怀疑，跟着白舟就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绕过了鱼群，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片小山前。 “继续走。” 虽然白舟一直催促着，但他的状态似乎非常不好，不仅身上的盔甲阻碍了他的前进，那脖子后的零件渗出的血还越来越多。 一边跟着白舟，莫灵一边也在研究自己的权限。 “等一等。”莫灵叫住了白舟，然后将手放到了他脖颈的零件上。 一阵光芒闪过，那零件似乎又开始加速运行，开始治疗白舟的伤口。 紧接着，莫灵又找到了控制盔甲解除的功能，将白舟身上那些已经成为负担的零件完全解除，扔到了地上。 “我没找到解除这东西的功能。”莫灵看着那还扎在白舟脖子上的零件，抱歉地说道。 “这东西解除不了的。”白舟无奈地摇了摇头，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零件。 随后，他又一脸好奇地看向莫灵：“你的盔甲还能用？” “可以。”莫灵点了点头。 “雾气没有攻击你？”白舟很快就猜到了原因。 莫灵再次点了点头：“没有。” 听到莫灵的回答，白舟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表情慢慢由好奇变成了疑惑。 “你应该听到鱼人族说了的吧，了解永生越多，就越会被雾气攻击。” “我听到了，怎么了？” “你就完全没了解？”白舟非常困惑地问道。 “我了解！”莫灵很认真地回答道：“要用永死为代价，离永生越近，离死亡也就越近……” 白舟一边听，一边点头。 然而，他听着听着，表情却越来越古怪。 终于，他打断了莫灵的长篇大论。 “我是问你怎么永生。” “就是这样……” “哪样？” “这样……” 莫灵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 莫灵沉默了。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自己不会引动雾气了。 (本章完) 第248章 山中仙 “行了，不用说了。”白舟尴尬地说道。 “好吧。”莫灵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实现永生，所有的理解都是基于观察鱼人们的行为所做出的浅薄猜测。 “怪不得那些雾气理都不理我。” 想到这，莫灵也很疑惑，询问起白舟：“那些雾气还会分辨得出我能不能实现永生？它们是活的吗？” “不是分辨，是相互吸引，离永生越近，死亡就会越近。”白舟解释道：“踩在岸边，水就会从淤泥里渗出来，沾湿靴子，无可避免。” 一边说着，白舟又一边看向莫灵：“你就属于一直在远处站着不动，把别人的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走到岸边。” 听到白舟这形象的比喻，莫灵恍然大悟。 没想到，“完全没懂”居然也是一件好事。 才没走多久，莫灵就发现，这座山的地形似曾相识。 将身上一些损坏的零件掰掉之后，白舟活动了一下身子，继续催促着莫灵向小山上前进。 “上去再说。” 很多地方都非常荒芜，只有木屋周围被打理得干干净净，似乎是经常有人来清扫。 他领着莫灵，推开了木屋的门。 莫灵没有犹豫，跟了上去。 说完，他就对莫灵摆了摆手，转头向上走去。 “这是哪？”莫灵忍不住问道。 “在哪见过来着？” 他似乎对这岛上的一切都无比了解。 一进入木屋之中，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讲堂一样的房间，几张木质小桌子摆在中央，还有一张精致的长桌，放在房间靠里的平台之上。 这是隔离伪鱼人的那座山！ 只是现在的山路并没有经过加固，还是非常简陋的土路，上面布满了杂草，如果不是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隐蔽的道路。 走着走着，来到一处山路前时，莫灵才终于认了出来。 “这里还不安全，我带你去个地方。” 令莫灵没想到的是，圣山上只有一处平平无奇的平地，还有一间小小的木屋。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莫灵的疑惑。 两人沿着山路七拐八拐，就登上了这座并不高的山。 不过，白舟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莫灵疑惑地看向了白舟，之前因为脖颈后的零件，白舟还会时不时地会痛苦地咬紧牙关，但现在被莫灵治疗之后，他的面色也好了许多。 “叉离族的圣山。”白舟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请进。” 白舟看着那木屋，目光无比复杂。 白舟走到长桌前，轻轻地用手指擦拭了一下。 淡淡的雾气水珠沾湿了他的手。 “唉。” 白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绕过长桌，盘腿坐在了平台之上，然后愣愣地望向下方的几张小桌子。 莫灵看着空空如也的小桌子，不知道白舟是在看些什么。 环顾四周之后，莫灵也找了一张小桌子，盘腿坐下。 他的动作让白舟晃了晃神。 用手擦了擦眼睛之后，白舟盯着莫灵看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莫灵擦着面前的小桌子，不解地问道：“这是讲堂吗？” “是的。” “为什么这里会有讲堂？还是人类的讲堂？”莫灵非常困惑。 这木屋，包括这讲堂的建筑形式，他都无比熟悉。 不仅如此，房间内那些常见的生活用具，也让莫灵好像看到了某人生活的影子。 白舟顺着莫灵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怀念地说道：“是我让他们建的，要讲课，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地方，不能随便找个石头坐着就能讲，这是规矩。” “他们？” “是的，我的学生们。”白舟淡淡地回答道：“叉离族。” 听到白舟的话，莫灵恍然大悟。 他看向这小小的桌子，又想到那些叉离族魁梧的身躯，怎么看都很不合适。 “他们真的拜你为师了吗？”莫灵还是有些不相信。 “当然，都行过拜师礼的，是我认可的弟子。”白舟认真地说道。 见白舟这么认真，莫灵也不好再继续怀疑。 “你可以和我讲讲了吧。” “好。” 白舟似乎也知道莫灵想要问什么，清了清嗓子，就与他讲述了起来…… “这要从我来到岛上说起。” …… 就像白舟与杰夫讲的那個故事一样。 那位渔民，也就是白舟，因为一场风浪，来到了岛上，稀里糊涂地成了“仙人”的老师。 刚开始，白舟还有些诚惶诚恐，觉得仙人是在测试他的灵性，但慢慢地，他就意识到这岛上的并不是什么仙人，而是另一个种族。 一个从未见过的种族。 得知这件事情之后，白舟反而放下了心来。 因为相比于被一群“仙人”追捧着，被另一个种族拜师相比之下压力更小一点。 更何况，叉离族非常友善，而且好学，对于白舟的话也是言听计从，除了不是人类之外，他们拥有一个好学生应该具备的所有品质。 因为船只破损，白舟只能在叉离族住了下来。 刚开始只是那位徒弟屁颠屁颠地跟着白舟，在他从白舟这学了很多东西之后，徒弟又将这些东西教给了其他叉离族人。 于是，越来越多的叉离族开始跟着白舟。 为了能有更好的“教学效果”，白舟让叉离族给自己建了一间屋子，当做讲堂，也顺便当做自己的居所。 作为一名皇帝身边的方士，白舟会的东西很多，炼丹制药、观天象、风水卜卦、打渔种田…… 这些原本就是他立于君王之下的本事，各种理论与实践都是信手拈来，对于这些好学的学生们，他也是倾囊相授。 非人，在白舟看来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只要肯学，管你是什么东西。 白舟也没有什么固执的思想偏见。 叉离族不是人类，经常会提出一些很奇怪的问题： “老师，为什么这个草药没用？我感觉效果很差。” “加大药量，放十倍。” “可以了，老师，起效果了……” “老师老师，你是怎么抓到这么多鱼的，我用树根都抓不到这么多鱼。” “你看好了，我教你做一个宝贝……” …… 白舟根据叉离族的特性，不断调整各种本来运用在人类上的药方，拯救了很多叉离族人。 还教会了他们使用各种工具，让他们狩猎打渔的效率大大提高。 也就是在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知识原来不仅仅可以用来取悦皇帝，是真的可以拯救世人。 那些所谓的“仙丹”，真的能够延长这些叉离族人们的寿命，帮他们抵御痛苦。 那些“仙物”，真的能够让叉离族人做到曾经无法完成的事情。 “求仙求仙，有没有可能，我们一直在求的仙……是我们自己？” (本章完) 第249章 仙人传道 时间过得很快，白舟在岛上也待了很久，岛上的生活一成不变，知识也都传授得差不多了。 从叉离族这里，白舟也逐渐了解了深渊的结构，以往的仙境滤镜消失得一干二净。 比起求仙问道，他此时更希望回到原来的世界。 “只要顺着深渊一直向上，就能回去。” 这座岛终究不属于人类，脱离种族太久，白舟总会感到孤独。 偶然之中，白舟在与叉离族聊天时注意到，他们口中附近的一个岛与之前人类居住的岛屿很相似。 这也让白舟下定决心去看看。 很快，他的心不在焉也引起了徒弟的注意。 “师父，你怎么了？” “没什么。”虽然叉离族不是人类，但白舟对他们也有很深的感情，不知道怎么去解释。 “我们的交叉，还有几次？”白舟现在担心自己根本就回不去。 他们对于这些情绪也极其敏感在意。 “不知道。”白舟摇摇头。 看着那缠绕在身上的树根，白舟在原地愣了许久。 “师父是想族人了吧？”徒弟认真地问道。 不过，叉离族虽然文明程度并不高，但那种用树根沟通思想的交流手段，让他们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其他人脑海之中隐藏的情绪。 听到徒弟的问题，白舟沉默了，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是并不知道怎样告别。 徒弟就这样静静看着他，树枝一动也不动。 “师父，我们的交叉，还有很多，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你要走了吗？师父” “当我们用树根连接别人时，就会知道那人与自己交叉的次数，次数很多的话，就说明我们之间的时间还有很多，如果没有的话，就说明缘分已尽。” 白舟再次点了点头，他并不打算欺骗徒弟。 许久之后，徒弟的声音才再次从树枝当中传来：“师父，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叫叉离族吗？”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突然意识到，叉离族的能力就像是卜卦，都能够预测未来。 “有交叉，有分离，是为叉离。”徒弟一脸认真地解释道。 如果充分运用的话，能有很大的作用。 白舟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种用法，但都被他一一跳过，他现在并不想去关注这些。 白舟愣了愣，点了点头。 “我们会和树根一样交叉，又分离，奔向不同的地方，不久之后，再次交叉，而后再次分离，所有叉离族都一样。” 徒弟看着白舟，非常认真地说道。 “很多，数不清楚。”徒弟看了看，回答道。 很多？ 难道他一辈子都离不开这岛？ 这下，白舟更加疑惑了。 “这能力不会和卜卦一样，时灵时不灵吧？” 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白舟继续问道：“这些次数准不准？” “很准。” 听着徒弟的回答，白舟有些沮丧了。 不过，他还是想试试离开这座岛，如果他不去尝试，那才是真的被困在了这里。 “我得去告诉族人深渊的消息，不能让他们一直蒙在鼓里。” 想到那些还在岛上梦想着求仙问道，也许还在苦苦等待仙人的同胞，白舟更加下定了决心。 “徒弟，我必须得走了，有分离才会有交叉，如果真的能再次见面，我再教你新的东西……” “好，师父，你要教我什么？” 徒弟的一句话把白舟给问懵了，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徒弟居然还当真了。 新的东西？ 想想自己来到岛上，知道的东西都已经教得差不多了，甚至一些伺候皇帝的无用礼仪，白舟都在闲聊时教给了叉离族。 还真没有什么新的东西。 白舟脑子飞快地旋转，终于想到了一件事。 他在这一刻，做回了老本行。 “等我回来，我教你永生。” “永生？”听到白舟的话，徒弟的眼睛亮了：“师父，要不你现在就教我吧？” 徒弟对永生好像很感兴趣，或者说他对白舟所教授的一切新东西都很感兴趣。 现在他知道了“永生”这种一听起来就很厉害的事情，当然也是缠着白舟，问东问西。 白舟自己都不会永生，只能像是忽悠皇帝那样，故作深沉，讲了一大堆云里雾里的东西。 “永生是人类的终极目标，这关乎整个种族的发展，轻易不可外传，更何况是异族。” “但念在伱也是我亲传弟子，我便教你，不过，学会这个，就等于背上了代价，你能承受这样的代价吗？” “能！”徒弟想也不想，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白舟装作一声叹息，开始胡诌了起来。 “其实，永生早就隐藏在我教给你们的知识里。” “这段时间，我教了你们叉离族很多东西，炼丹制药、观天象、卜卦、风水，其实这些知识都是为了永生做准备。” “炼丹需用材，材越好，丹越贵。” “天象亦如此，久晴必旱，久旱必雨。” “卦有相对，相生相克，有正必有反。” “风来水自来，风停水亦停……” “这和深渊一样，代价无处不在。” “向天窃命，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要用其他的东西去填补命的空洞，你明白了吗？” 白舟严肃地看着徒弟。 徒弟从未见过如此认真的白舟，弱弱地回答了一句：“没明白，是要用其他生灵的生命来填补吗？就像是我们吃掉了药，药就变成了我们的寿命一样？” 白舟一愣，心想：“怎么把我的台词给说了？” 他本来想用忽悠皇帝的那一套，把仙丹论给引出来。 但没想到徒弟居然悟性这么高，提前把白舟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这样就完全没了神秘感。 忽悠的大忌，就是失去了神秘感。 所以，白舟脸上不动声色，内心已经开始编起另一种说法。 “徒弟，这就是我不愿意现在教你的原因，之前的知识你还没有消化，自然理解不了永生的含义，你想想，‘永远’代表了什么？” “如果只用药，吃了一个延长十年，吃两個延长二十年，那叫作永远吗？” “你再想想，什么东西是永远的？” “我们吃掉了药，真的是吃掉了寿命吗？” “以命补命，真的需要命吗？” “……” 一连几个问题，徒弟也宕机在了原地。 (本章完) 第250章 分离 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徒弟被他这一通乱扯给唬得一愣愣的，白舟也就满意了。 他要的就是这样。 “你先慢慢消化，人类的知识博大精深，如果你还不理解，说明你之前的知识还没有完全搞懂，这时候就要重温之前的知识，从里面学到新的东西，明白了吗？” “明白了。”徒弟愣愣地回答道。 “那就好。” 白舟拍了拍徒弟缠满树根的肩膀，鼓励道。 …… 时间过得很快，白舟处理完岛上的一些事情之后，便准备乘船离去。 叉离族给他的小渔船修缮了一番，还运用白舟教给他们的知识，对渔船作了一番升级加固。 不仅如此，还准备了很多食物，将船上摆得满满的，甚至还找来了一个奇怪的物件。 “这是遗物。”徒弟对白舟说道，还告诉了他这件遗物的用法。 见此情景，白舟也立马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地上了岸。 原本应该停放了很多船只的码头破损不堪，船只也都烂得不成样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破坏掉了。 本应该有人维护的码头此时空空如也，木屋上的窗子都被海风吹得掉了下来。 叉离族的树根交织在一起，挂在了白舟身上，树根之中传来各种保重的话语。 见到这，白舟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冲动，疯了一样地跑进了村子。 在岛上的这些日子，白舟也了解到了深渊当中这种奇特物品，虽然没有见过，但他知道，遗物对于每个种族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宝物。 在码头上找了一会儿，确实一点人影都没有，白舟只好拿着遗物，朝人类的村庄走去。 他们成了一具具焦黑的干尸，随意地被丢在了路边。 村子离岸边并不远，一路上也都见不到人，就好像整个岛都变得空空荡荡。 怀着激动的心情，白舟靠了岸，可是岸边的情况却有些不对劲。 不仅如此，各种码头的物件被扔得到处都是，杂乱无章。 可是那些族人并没有和白舟打招呼。 白舟的眼眶一红，不敢再去看这些曾经的学生，转过身子，头也不回地上了船，朝着曾经人类小岛的方向航行而去…… “拿着吧，师父。”徒弟将这件遗物推到了白舟的手里。 终于，在到达村庄之后，白舟找到了自己曾经的族人。 和白舟猜测的一样，那座岛确实是人类的小岛，刚看到陆地，他就认了出来。 “下次见面，你再还给我……” “到底怎么了？” 原本应该有人维护的道路也布满了杂草，这让白舟越看越心惊。 “这太贵重了。”白舟并不打算接受。 在村中央的空地上，白舟见到了令他无比震惊的一幕。 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变成了那种焦黑的干尸，堆在了空地上。 他们有些拿着武器，有些抱着头蹲在地上，有些躲在屋后…… 这些族人无一例外，看不清样貌的脸上都还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惧，就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异常可怕的东西。 有老人，有孩子……可是杀害族人的凶手根本就没有留手，将他们屠杀得一干二净。 白舟颤抖着跑遍了整個村子，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查看，除了找到一些躲得非常隐蔽的尸体之外，他没有发现任何幸存者。 “整个村子，都没了？” 在找完最后一间屋子之后，白舟脑袋嗡嗡地回到了空地上，只觉得呼吸变得无比困难，就连空气中都充满了焦炭味。 那些焦尸恐惧地看着他，就像是在质问他跑去了哪里，恍惚之中，白舟貌似看到那些死去的族人痛苦地扑向了他。 他们在白舟身边围聚着，用已经干枯的手臂抱住了他的大腿，沿着他的身子向上爬。 转过头来，一位已经被烧掉半个头颅的小女孩用力地扯着他的手，让白舟带着他逃跑。 “你去哪里了？”有人在背后痛苦地质问着他。 “我……”白舟张着嘴，喉咙却像是被火灼烧得干涸，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你去哪里了？”牵着他手的小女孩同样弱弱地问道。 “你去哪里了？” 一抬头，那些如同焦炭一样的族人，都齐齐看向了他…… 刺鼻的焦味突然冲进了他的鼻腔，白舟痛苦地咳嗽了几声，震得脑袋发晕，眼冒金星。 可是嗓子里的异味依然存在，喉咙深处传来一阵无法抑制的瘙痒，白舟再次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这一次，却再也没有停下。 直到再也呼吸不上气，眼前一阵发白之后，白舟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等到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白舟发现自己的眼睛无比地干涩，喉咙也哑得不成样子。 他就这样愣愣地坐在空地上，和尸体们靠在一起，坐了一个晚上…… 待到太阳升起，他才默默地站了起来，朝自己原本的屋子走去。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白舟就一直待在岛上，和尸体们住在一起。 每天早晨起来，他便来到山上挖坑，下午的时候就去搬尸体，将他们埋起来。 一成不变。 在这个过程中，他慢慢发现了一些凶手的线索。 村子里有一些损坏的凶器，白舟不知道那是什么，那些东西就像是刻着符文的青铜器，只不过颜色有些奇怪。 有一些掉在了地上，还有一些扎到了房屋上。 在一些尸体的身上，也发现了这种凶器的痕迹。 白舟猜测，它们就像是某种箭矢，穿过了族人的身体，然后由内而外地将族人们烧成了焦炭。 在这个过程中，白舟也开始研究叉离族给他的遗物。 那是一个根雕的小人。 面部没有五官，双手环抱着，全身被一圈圈的树根缠绕，看起来颇为怪异。 但这件遗物的作用很厉害，和叉离族人的能力一样，这小人能够沟通魂灵。 代价也非常可怕，只要携带着它，使用者就会被各种魂灵的幻象所侵扰。 白舟怀疑，之前看到那些族人活过来的画面，就是这根雕小人导致的。 他走到村旁的大树前，将小人紧贴着树干，放到了地上。 那小人身上的树根慢慢卷动，钻到了树干内。 紧接着，小人的面部就出现了模糊的五官。 小小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之后，猛地看向了白舟…… (本章完) 第251章 魂灵 “啊！” 根雕的小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尖锐的声音吓得白舟立马后退，差点就坐到了地上。 小人就像突然活过来了一般，身后的树根迅速收回，迈开小短腿，居然转身就要跑。 好在，白舟眼疾手快，心一横，直接向前一步，将那怪异的小人抓到了手里。 小人不停地尖叫着，用小手狠狠地挠着白舟的手掌。 虽然手上传来了剧烈的刺痛，但白舟也不敢将那小人放开，生怕自己一松手，这根雕小人就立马跑得没影。 终于，经过一段时间的挣扎之后，小人也认清了现状，不再乱动，白舟也趁此机会，用布条将这小人捆了起来。 再看手上，已经被小人抓得满是血痕。 没去管手上的疼痛，白舟看向了那终于安静下来的小人。 “这遗物使用起来还真麻烦。” 抱着好奇的心情，白舟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能说话吗？” 见这小人态度如此嚣张，白舟也没再继续惯着他，拿起小人就走到了村子里。 白舟蹲在火堆旁，冷冷地说道：“我问，你答，听懂了吗？” “废话！”小人直接恶狠狠地回了一句。 白舟暗自庆幸，如果不是他反应快，这根雕小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叉离族也没和他说过使用这遗物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白舟立马就明白了小人的意思。 这样的举动也让小人的反抗更加剧烈，不停地发出尖叫。 不要回去？ 被白舟一戳，小人也加快了扭动，像是毛毛虫一样在地上拱来拱去。 他用手戳了戳那还在扭来扭去的小人。 尖锐的声音再次发出，就像是吵闹的幼童一般。 他生起一团火，将小人架在了上面。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回去！” 回去哪里？ “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树，我是那棵树！”小人挣扎着看向来时的方向。 这次之所以使用这件遗物，是因为白舟想通过它沟通村旁的大树的魂灵，也许这大树能够知道一些村子里发生的事情。 不过，为什么这小人会突然活过来？ “懂了！懂了！”小人害怕地回答道。 树的魂灵，来到了小人身上？ 听到这，白舟愣了一下，这声音貌似不是幻觉，这小人是真的在说话。 怪不得，叉离族说这件遗物能够沟通魂灵，原来是把魂灵给抽出来沟通。 明白了这遗物的工作原理之后，白舟也没再继续了解这件遗物，而是直接开始询问村中发生的事情。 “这村子里的其他人，是怎么死的？谁干的？” 听到白舟的问题之后，根雕小人颤抖着，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白舟—— 鱼人入侵、屠杀、焚烧…… 根雕小人说得非常简短，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轻描淡写地说完了整件事情。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人类在鱼人面前根本就没有反抗能力，零件飞速穿过，留下的就只有一具具焦尸。 鱼人也没有久留，在村子里仔细搜寻一段时间之后，就乘着巨龙要塞离开了这座岛。 无比地随意。 白舟一边听着，一边握紧了拳头。 “他们有什么目的？” “不知道，就是找东西，找不到就走了。” “就这样？”白舟不敢相信地问道。 “就这样……” 听到这样的答案，白舟的脑海之中轰的一声巨响，耳朵里传来阵阵耳鸣，再也听不到那小人的求饶声。 眼前的火堆不断地冒出火星。 火堆之中的木柴被烧得焦黑，发出一声声细细的崩裂声，可白舟却什么都听不到。 他的目光穿透了那些漆黑的木柴，就好像看到了那些死去的族人。 堆在一起，堆成了山。 挖出坑，用灰烬一样的尘土掩埋，再也没有痕迹。 白舟的拳头松开了。 他望向自己的手掌，之前那根雕小人抓出的伤痕，再次渗出了鲜血。 可是白舟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没有声音，没有感觉，一切都是麻木的。 只有眼前的焦炭晃动着，不停在他耳边诉说着自己的痛苦。 “白舟啊，我们好渴，想喝水了。” “好。” 白舟走到水井旁，完全不在意手上的伤，吃力地打上来一桶水。 然后走到了火堆旁，将水倒了上去。 一阵“刺啦刺啦”的响动之后，火堆灭了，只留下一点点闪动的火星。 一缕烟尘飘到天上，没入云端。 原本架在火堆上的小人，也被水浇了一身，此时他看着一直在自言自语，举止有些怪异的白舟，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这样，白舟提着水桶，在火堆旁站了很久…… 直到最后一点火星熄灭，白舟才把水桶放下，抓起小人，回到了大树前。 根雕上的树根扎入树皮，那小人的五官慢慢消失，双手也回到了环抱的姿态。 随着树根收回，根雕小人便回到了最初的姿态。 接下来的日子，白舟继续过着他那一成不变的生活。 早晨起来挖坑，下午埋尸体。 他将那些碎裂成一块一块的焦炭搜集起来，能拼起来的就拼起来，拼不起来的就放在一块，和屋子里的衣物埋在一起。 待到所有能找到的尸体都埋完之后，他就在山上立了一块巨石碑，然后用小篆刻上了一个“仙”字。 做完一切之后，白舟在碑前站了许久…… 待到第二天一早，他就收拾好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村子。 坐上船，白舟决定先回到叉离族的岛屿，既是要归还遗物，也是想要找到复仇的方法。 深渊之中，他就只认识叉离族一个种族，只能够通过他们去了解更多。 最重要的是，白舟想要知道更多关于鱼人的事情。 “兜兜转转，居然还真让他们说中了，再次的交叉……” 白舟感叹叉离族那种预知能力的神奇，也惊叹于深渊的奇妙。 摸着包裹之中的根雕小人，白舟再次打起了精神。 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根雕就能有抽取魂灵的功效，那一定会有更强大、更具杀伤力的遗物。 说不定，哪天他就能得到…… 划着小船，白舟再次接近了久违的叉离族小岛。 可是海面上却泛起了浓浓的雾气，这在叉离族的岛屿附近非常少见。 白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头也不回地扎入了雾气当中。 (本章完) 第252章 交叉 雾气让白舟的航行受到了很大的阻碍，但还是有惊无险地靠了岸。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雾气？” 白舟很奇怪，他在叉离族岛上住了很久，这样的情况非常少见。 而且这雾气也非常奇怪，带着一股腐烂的怪味，甚至有些刺鼻。 带着疑惑，白舟上了岛，顺着熟悉的路回到了叉离族的村子里。 岛上依旧是雾气弥漫，连带着道路都变得有些泥泞。 雾气之中，叉离族闪动的人影让白舟松了一口气。 在经历过人类岛上发生的事情之后，白舟对任何不对劲的现象都极其敏感，甚至会有些恐惧。 看到都在正常生活着的叉离族人，白舟才稍稍放下了心。 “可能只是极端气候。” “我有好多不会的东西要问呢……” 寒暄过后，白舟就去找到了徒弟。 “是的，学会了。”徒弟一脸兴奋地说道：“我学会永生了！” 徒弟看出了白舟的失落，也没再继续追问，而是神秘兮兮地对他说道：“老师，偷偷告诉你，我学会了。” “师父，你怎么了？” “难道又出现幻觉了？” 白舟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听错了。 看到叉离族人还是以往的样子，白舟内心最后一点怀疑终于放下了。 “老师，你终于回来了，你什么时候继续上课？” “岛上出了一些事情。” 但徒弟并没有立刻收下，而是疑惑地看着白舟，目光中充满了担忧。 听到徒弟的问题，白舟知道，他肯定又是察觉出了自己的情绪。 白舟一愣：“学会了？” 看着手中的根雕小人，白舟晃了晃脑袋。 “师父？”见到白舟，徒弟很意外：“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回来了！” 白舟点了点头，将那件根雕小人拿了出来：“是的，回来了，你收好吧。” 叉离族人见到白舟之后，也都热情地与他打起了招呼，缠着他问东问西，与从前一模一样，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 白舟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如何去解释。 “你真学会了？”白舟不敢相信地问道：“你和我讲讲，伱怎么学会的。” 永生？ 可是面前的一切都无比真实，徒弟正希冀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等待着夸奖。 徒弟点点头，大概是以为白舟在考验他，认认真真地讲了起来。 “那天，师父你让我想什么是永恒的，我想了很久，又想到师父你和我说过，永生的秘密早就隐藏在你教给我们的知识里。” “排除了很多东西之后，我想到了卦象，有正有反，有生就有死，突然就茅塞顿开了！” “死亡不就是永恒的吗！” “吃掉了药，不是吃掉了寿命，而是用药为代价，提升了寿命，但是药本来就不是永恒的，所以换来的命只能有时限，这与药材的年份有关。” “想要永生的话，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所以，只能用死为代价，换取生，死是永恒的，换来的生也就是永恒的，这就是永生！” 徒弟兴冲冲地解释道。 看着徒弟这无比自信的样子，白舟也是一愣，没想到自己随口编造的几句话，居然还真能让他悟出点东西来。 不过，瞎扯道理谁都会，永生这种事情，没实现之前都是痴人说梦。 看着如此入迷的徒弟，白舟也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白舟自己曾经也对永生非常痴迷，但是只有不断地研究，撞了南墙之后，才会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泡影。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对知识的归纳总结和融会贯通却不是泡影。 对未知保持着好奇心，不断探索，总是好事。 如果不是炼丹，他也不会认识这么多药材。 不是造仙器，也不会弄出这么多奇思妙想的器具。 想到这，白舟决定对徒弟稍作引导和鼓励，让他尽量别走弯路。 装作欣慰地点了点头，白舟肯定道：“你的想法没错，但你想过怎么实践吗？” “我实践过了！” 实践过了？ 这下，白舟再也装不出来高深莫测的样子了。 “你怎么实践的？” 白舟并不是真的好奇，只是在意徒弟有没有乱来。 人类当中，那些炼丹术士自己试药把自己吃死的事情也不在少数，他担心徒弟真的走火入魔，那他这个当师父的还真是难辞其咎。 想到这，白舟已经有些后悔用永生的事情去糊弄徒弟了。 “师父，你出来，我给你看看。” 在白舟担心的目光下，徒弟将他带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看好了！” 话音刚落，徒弟的身体就突然僵住了，然后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见此情景，白舟立马冲了上去。 微弱的声音从树根内传来：“师父，我永生了……” 紧接着，一个透明的，像是水滴一样的东西从身体内飘了出来，缓缓地向天空中飘去。 “这是魂灵？” 意识到不对劲的白舟，直接抓起原本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树根，朝着那一直向上飘动的魂灵甩了上去。 树根甩过之后，空中的魂灵便消失不见。 没过多久，倒在地上的徒弟也悠悠转醒。 “师父，我回来了。” 刚一开口，白舟就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脑门上。 “你那叫永生？” “升天了就是永生？” 徒弟低着头，不敢大声说话：“但是确实可以永生，只要一直保持那种状态……” “你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死了不会往天上飘。” “……” 白舟无话可说。 平复了情绪之后，白舟才认真地劝诫道：“下次别这么搞了，人类也没实现永生，那都是虚妄的追求，师父也不会，都是糊弄你的。” 看向徒弟，白舟关心地问道：“你飘在天上，有什么感觉？” “没有感觉，就是很自由。” “魂灵没有躯体的束缚，自由也是正常的，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还有现在回归了躯体，有没有哪里觉得不对劲的？” 白舟看着晕乎乎的徒弟，非常担心。 徒弟在原地感受了一小会儿，摇了摇头，但看着白舟审视的目光，又点了点头。 “到底怎么了？”白舟着急地问道。 “有点饿了。” (本章完) 第253章 永生之罪（为盟主无能CASO加更） 在口头确认徒弟没事之后，白舟依然没有放下心来。 就像那些吃了“仙丹”的炼金术士，虽然刚开始看不出有什么危害，但仙丹的毒素已经永久地留在了体内，晚年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更何况，这可是真正能够影响到魂灵的东西，任何可能的损伤都会影响到精神。 于是，白舟又用几个问题测试了徒弟。 好在，除了还没回过神，反应有些变慢之外，徒弟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是你们种族特有的能力吗？会不会影响到以后的健康？”白舟还是非常困惑，一连几个问题抛了过去。 听到白舟的询问，徒弟迷迷糊糊地将永生的原理再说了一遍，只不过这次的细节更多更深入。 原理很简单。 利用了很多卦象知识，包括魂灵与躯体的分隔。 还有一些药物提纯的方法，徒弟居然用在了自己身上。 白舟听着听着，居然也有些明白了。 在惊叹于徒弟的奇思妙想的同时，白舟也充满了担忧。 “下次别再这么做了，如果没人在旁边及时救你，伱就真的升天了。” “不会的师父。”徒弟认真地解释道：“我感觉到了，我和我的躯体会再次交叉，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尝试。” “这都能感觉到？”白舟不敢相信地问道。 “能。” “什么时候交叉？” “不知道。” 听到这，白舟又给徒弟脑门上重重地来了一下。 “木脑袋！” 徒弟躲也不躲，任由着白舟敲打他：“我确实是木脑袋，师父。” “……” 白舟顿时郁闷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他思考着怎么劝说徒弟时，却感觉到身边的雾气发生了变化，似乎突然变得浓郁了起来。 原本，这些雾气并不会沾到他的皮肤上，但就在刚刚，那些湿润的水汽开始贴到白舟的衣物上，身上也感觉到黏糊糊的。 用手擦了擦脸，居然已经沾满了水汽。 “这雾怎么越来越重了。”白舟很疑惑，这天气这么极端的吗？ “这是什么时候起的雾？”他好奇地询问面前的徒弟。 “很久了。”徒弟想了想，回答道：“师父刚走不久，我刚学会永生那会儿。” “这么久？” 这雾居然持续了这么久，白舟顿时意识到，这雾气是真的有些不对劲。 哪会有一直持续这么久的雾气？ “村里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白舟追问道。 “有！”这一次，徒弟没有思考，立马就给出了答案：“师父我带你去看。” “好。” 抱着担忧的心情，白舟跟着徒弟在村里转了起来。 徒弟将白舟带到了一个类似于仓库的地方，里面放置着白舟教给他们制造的各种工具，但这些工具现在都堆成了一堆，杂乱地摆在了这里。 “怎么了？”看着这些工具，白舟有些奇怪。 “看这里。”徒弟指着一件工具的关节处，原本木质的结构上爬满了黑色的霉斑，这些霉斑将木头腐蚀出了一条条深深的裂痕。 白舟又连忙查看了其他的工具，发现这些霉斑都出现在了工具很关键的部位上，直接导致了工具的损坏，无法继续使用。 就像是有人专门做了破坏一样，而且还是特别熟悉这种工具的人。 不过，这些霉斑又像是在潮湿的雾气之中自然形成的。 白舟捡起一根树枝，刮了刮那霉斑，可他的动作却让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工具散了架。 腐蚀这么深吗？ 那黑漆漆的霉斑居然已经扎到了木头的深处。 看来这就是这些工具丢在这里的原因。 感受着身边这些潮湿的雾气，白舟很难不将这两者联想到一起。 难道这雾气是一种生物，还有自主意识？ 除此之外，白舟就想不到其他的解释。 如果不是有很强的自我意识，就不会专门找薄弱点破坏，让这些工具彻底失去作用。 “这些工具是什么时候出现问题的？”白舟追问道。 “在岛上出现这些雾气之后。”徒弟肯定地回答道。 听到这，白舟更加确定了这两者之间有关系。 “整个村子里的工具，都被腐蚀了？”想到雾气弥漫的小岛，白舟担忧地问道。 徒弟点了点头。 看来问题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白舟又跟着徒弟在村子里走了一圈，发现确实如徒弟所说，废弃的工具随处可见，叉离族又回归了原始社会，白舟所传授的工具全都无法使用了。 “怎么会这么有针对性？”白舟甚至觉得，这是某种战争的前兆，专门毁坏敌人的文明造物。 回到屋子后，白舟开始沉思了起来。 “霉斑是雾气导致的，雾气持续了很久……” “从我离开没多久，就开始蔓延整个小岛，徒弟那时候刚刚学会永生……” “永生？” 白舟的脑海之中闪过一丝灵光。 他没有记错的话，在他刚刚从徒弟那得知一点永生的方法之后，他似乎是感觉身边的雾气加重了不少。 一想到这，白舟就立马询问了徒弟，上一次他们交谈时，有没有感觉到雾气的变动。 然而徒弟却摇了摇头。 “只有我自己感觉得到？” 因为我得知了永生的方法，所以被雾气缠上了？ 想起那突然湿润的皮肤，白舟茅塞顿开。 他着急地询问徒弟：“永生的方法还有多少人知道？” 听到这，徒弟一下不说话了，支支吾吾地像是想要隐瞒什么，白舟一下就看出了他的窘迫，心中也有了不妙的感觉。 “村里人全都知道……” 徒弟不好意思地说道，他本来就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白舟教给他的所有东西，他都会和村里人说，之前白舟也并不在意。 没想到，这时却捅了娄子。 “怎么了师父？”见白舟慌慌张张的样子，徒弟好奇地问道。 白舟看着还蒙在鼓里的徒弟，叹了口气，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他。 听完白舟的解释，徒弟也愣在了原地。 “对不起，师父，我不知道。” “没事，这不是你的错。” 谁能想到，只是了解一件事情，就会招来灾祸。 难道向天窃命，必定会遭到上天的责罚？ (本章完) 第254章 摆脱不掉的死亡 白舟以前也听说过，算卦的人窥探天机，改变事物原本的运行规律，会遭到反噬。 但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徒弟居然会偶然之间触碰到了这个层次。 感受着身上潮湿的雾气，白舟顿时庆幸自己对于永生只是了解了一些皮毛。 “你去通知村里人，永生的方法必须要保密，也不要继续研究下去了，把雾气的严重性和他们说清楚！”白舟吩咐道。 徒弟此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马跑去通知其他人。 白舟坐在屋内，脑子飞速地旋转，可是他根本就没有遇到过相似的情况。 上天的反噬从来就没有人成功地躲避过，更何况是如此具象化的反噬。 居然真的化作了雾气来追杀？ “徒弟到底是研究出了什么东西？” 徒弟很快就跑了回来。 雾气凝聚在渔船的边缘，似乎想要拖动着渔船朝岸上靠去。 这些雾气，对叉离族似乎也没有什么害处，只是会攻击工具，蒙蔽视野，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特性呢？ “不能这么等着。”白舟立马就意识到，这些雾气似乎是在阻碍着他们。 “怎么回事？” 他带着徒弟来到了岸边，坐上了小渔船。 可是，刚一坐上船，周围的雾气就剧烈地翻涌了起来。 “好，你和我过来，我们去看看这雾气的影响范围。” 一狠心，白舟解开了渔船的绳索，朝着海中冲去，一股脑地扎入了那翻滚的雾气当中。 而且这些霉斑也都是出现在了很关键的地方，或者就是脆弱点，就像是专门要将这些工具破坏掉。 白舟愣愣地看着这些模型，心中充满了震惊。 “闭上眼睛！往前划！”白舟大喊道。 “师父，我看不到了。” 白舟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那雾气还是不断地翻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深处搅动着。 “追求永生就会招致灾祸吗？” 只有徒弟着急的声音从树根上传来。 他找到屋内一些自己曾经制造的，用于教学的工具模型，发现这些模型不知不觉中也爬满了霉斑。 伸出手，白舟擦拭着面前桌子上的水雾。 “师父，通知完了。” 果然，白舟的行为引起了雾气的剧烈反应，周围的雾气突然加重，浓郁得发黑，不停地卷动，朝着小渔船扑了过来，冲到白舟与徒弟身上。 顿时，白舟面前一片漆黑。 他也闭上了眼睛，拼命地划着船桨，他就是想要看看这雾气到底想要干什么。 在一片黑暗之中，听觉异常地敏感，耳边传来呜呜的风声和渔船嘎吱嘎吱的声音。 白舟没有管这些声音，继续向前划去。 但很快，他就听到了一些更加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绕着小渔船，在水面下游动。 那东西体型似乎非常庞大，水流的声音环绕着，不停地钻进白舟的耳膜。 时不时地，那东西还会轻轻地撞一下小船，黏黏的皮肤撞到木质的船身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又滑滑地擦过，柔软地弹到远处。 一瞬间，巨大的恐惧出现在了白舟的心里。 “你在逃跑吗？” 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了白舟身边。 谁！ 白舟被吓得差点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听错，那是有人在对他说话。 那是，一个小女孩？ 意识到这声音的归属后，白舟的脑海之中猛地浮现出一个身影—— 那被烧焦的，只有半個头颅的小女孩。 白舟此时明明闭着眼睛，但他却清楚地看到，那小女孩就静静坐在他的旁边，死死地盯着他。 “你怎么自己跑了，没有带上我？” 小女孩看着他，略带埋怨地说道。 白舟心脏已经快要跳了出来，水汽沾湿了他的衣服，一股寒意钻入体内。 “我把你埋了，埋了，你应该要安息才对……” 他一边卖力地划船，一边念叨着。 听到白舟的话，小女孩歪了一下头，又盯了白舟许久。 随后，两只焦黑的小手就撑了起来，托住了那只剩下一半的下巴。 “我睡不着。” “你睡不着也要睡！”白舟怒骂道。 “但是我好热。” 小女孩坐直了身体，将两只小手抬了起来，然后默默地低下了头…… 她将手放到了胸口，猛地撕开。 胸口中央，是一个被穿刺而过的伤口，就算在一片焦黑之中，也清晰可见。 炽热的火星猛地从伤口中喷涌而出，飘到了空中。 白舟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但小女孩似乎并不打算罢休，她顺着伤口，继续将自己的身体撕开。 那里面，是通红的火炭，爆裂的火星，高温瞬间将原本阴冷的雾气蒸干。 “还没有烧完……” 小女孩看着胸口，平静地说道。 白舟感受着那迸发的高温，不知道是不是被剧烈变化的温度刺激到了眼睛，一股难以抑制的泪水从眼缝中流了出来，与脸上的水汽混在了一起。 眼睛痛得受不了…… “会灭的，会灭的。”他喃喃道。 “好。” 小女孩看着他，半只嘴咧着，笑了一下，消失不见。 眼前的高温瞬间消失，那雾气继续席卷而上，阴冷潮湿再次占据了白舟的身体。 卖力地划动着船桨，明明是在不停地运动，白舟却感觉不到任何热量，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 船底下那东西还在不停游动，撞击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小渔船也晃得越来越厉害。 “继续划！”白舟喊道。 身体埋入雾气之中，浪花喷溅到小渔船上，白舟感觉自己就像泡在了水中。 突然，那水下的东西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机会，狠狠地撞了上来。 本就虚弱无比的白舟再也无法握紧船桨，重重地摔在了渔船上。 模糊之中，他只听见缠绕在身上的树根内传来了着急的声音： “师父！师父！” 那声音焦急地呼唤着，一道人影来到了自己身旁，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脸。 终于，有了一点温暖。 白舟睁开了眼，徒弟正蹲在面前，担忧地看着自己。 身边只有微微的海浪声，雾气也平静了下来。 白舟躺在小船中央，无力地问道：“徒弟啊，我们出岛了吗？” 徒弟摇了摇头。 “我们又回来了，师父……” (本章完) 第255章 复仇炽热 “回来了？” 白舟挣扎着从船上爬了起来，看向外面。 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雾气依旧浓郁。 “刚刚那次撞击是怎么回事？” 白舟朝船头看去，发现小渔船正卡在一块岸边的巨石上，刚刚的撞击正是来自这块巨石。 他疑惑地看向徒弟：“你刚刚看到了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看到，师父，我听了你的话，一直闭着眼睛。” “那，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徒弟想了想：“就感觉我们的方向越来越偏，绕了一大圈之后就回来了。” “就没有别的了？” 那小人没有面容，环抱着双臂，诡异地躺在手中。 刚刚摔跤时，胸口似乎被撞了一下，疼痛现在才开始显现出来。 之后，白舟又带着徒弟尝试了很多次，每次想要离开岛屿，都会因为各种原因回到岛上。 什么东西？ 白舟将手伸了进去，从已经完全被沾湿的衣兜里，拿出了一个根雕小人。 …… 渔船好像在雾气之中完全迷失了方向，一直在兜圈，兜兜转转总会回到岸边。 雾气虽然阻碍着白舟的离开，但并没有像之前这么剧烈。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前硌得慌。 “师父，你带着这个做什么？”徒弟见状，好奇地问道。 “没有。” “我带着它做什么？” 这之后，一些出海行驶过的小船上甚至也出现了霉斑，雾气似乎在想方设法地阻止叉离族离开这座岛。 想到这，白舟进行了最后一次尝试，这一次他没有带着其他人。 白舟心中也生出了同样的疑问，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件遗物带到身上。 这一次，雾气的影响并没有这么严重。 在几次差点发生事故之后，白舟也没敢再继续尝试。 听到徒弟的回答，白舟更困惑了，那他在海上的经历是怎么一回事？ 不仅如此，白舟让其他的叉离族去尝试，发现他们也出不了岛。 这时，他已经有了一个不太妙的猜想——叉离族被这雾气困住了。 一阵阴冷传来，白舟被海风吹得瑟瑟发抖，只好带着徒弟先打道回府。 他找了一艘完好无损的小船，独自一人开始离岛航行。 兜兜转转之后，白舟穿过了雾气的边缘，来到了海面上。 看着身后那被浓雾笼罩的小岛，白舟再次陷入了困惑。 “为什么我可以出来？” 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可以离开，虽然也会被阻碍，但阻碍得并不明显。 回到岛上之后，白舟思考了许久，猜测可能有两個原因： 第一，就是他对于永生也是一知半解，略懂皮毛，雾气对他的攻击性并不强。 第二，雾气这种行为可能大多是针对“种族”的，对个人的针对性并没有这么严重。 虽然绞尽了脑汁，白舟也想不清楚这雾气的目的，但他还是稍微总结了一些雾气的原理，眼下，也只能把这雾气当作是窥破永生的惩罚。 “针对种族的话，还真有点因果轮回的感觉……” 因为一个人不足以承担窥破天机的代价，所以上天的惩罚波及族人、子孙后代，顺着血脉一直牵连到相应的人。 甚至一整个种族，都要为此承担代价。 想着想着，白舟又默默地打开了包裹。 包裹里有他在人类的岛上搜集来的“凶器”。 他拿起那些像是青铜器一样的符文零件，发现它们居然生了锈。 锈痕的纹理非常清晰，白舟发现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些纹理。 “那些霉斑？” 刚顺着那些锈迹看了几眼，白舟就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熟悉。 “那雾气居然能够影响鱼人的凶器。” 不会是雾气把这些凶器的所有者当作是自己了吧？ 一想到这，白舟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紧接着，一个绝妙的想法出现在了白舟的心中。 “可以利用这些雾气，帮助他复仇。” 但是，怎么让鱼人族受到雾气的影响呢？ 白舟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办法。 就在这时，身边的小女孩提醒了他： “让鱼人族自己来这岛上，让他们亲自发现永生的秘密，这样就不会引起怀疑，鱼人族也会被雾气困在这座岛上，永世不得超生！” “是啊！”白舟看向了一旁的小女孩，称赞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小女孩被夸奖之后，又咧着半只嘴笑了起来。 但白舟又犹豫了起来。 “但是叉离族怎么办？我这么做不是把他们置于危险当中吗？”他担忧地说道。 小女孩坐在白舟身边，用焦黑的小手抱住了他的手臂，乖乖地，没有说话。 但是，小女孩体内那滚烫的高温却涌到了白舟的手臂上，才没多久，白舟就感觉自己的手臂烫得不行。 白舟想要把手抽出来，可那焦黑的小手无比脆弱，好像一用力就会碎掉。 他刚一抽动，就好像听到了崩碎的焦炭声，这下，他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强忍着不适，僵硬地坐着。 白舟的额头上流下了汗珠，思绪也变得混乱起来。 “你要继续逃吗？这次想去哪？”小女孩抬起头，好奇地问道。 白舟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可是张开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确实一直在逃。 “别着急……” “可是你已经逃了很久了。” 这下，白舟更加无话可说了。 “还没有烧完，还在烧，我们都在烧，你要逃多远？是不是不想管我们了，逃到了足够远的地方，就可以凉快了是吗？” “我没有！” 听着小女孩的声声质问，白舟再也无法忍受，一冲动，将自己的手臂狠狠地抽了出来。 咔嚓！ 小女孩那焦黑的小手应声断开，她看着自己只剩下一小截的短短的手，不知所措。 她也没有哭，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很乖。 白舟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他颤抖地问道： “痛吗？” “不痛，没有感觉……就是不能再抱住你了……”小女孩沮丧着说道，两只断掉的小手微微摆动。 “我抓不住伱了，你不要继续逃了哦。” “对不起……对不起……” 白舟瞬间崩溃，瘫倒在了地上，发疯似的对着身旁的小女孩磕起了头，泪流满面。 “我不会逃的，绝对不会……” 炽热冲进了他的头颅。 似乎只有将头狠狠地砸在地面上，白舟才会稍微好受一些。 …… “师父，你在干什么呢？” 徒弟推开门，看着一直磕头的白舟，诧异地问道。 白舟跪倒在地上，不停地挣扎。 听到徒弟询问的那一刻，白舟浑身的力气像是在一瞬间抽走，僵在了原地。 汗水混杂着眼泪滴落了下来。 浸湿了地面。 “徒弟，我想请叉离族，帮我演一场戏……” (本章完) 第256章 月光再临 “这就是我把鱼人带到岛上的原因。” 白舟坐在讲堂的长桌上，缓缓地说道。 他明明是在和莫灵说话，可是瞳孔却失去了焦距，像是在盯着课桌下的影子。 “后来我就告别叉离族，出发寻找鱼人族的踪迹，直到被他们抓进监狱。” “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他们甚至连我是什么种族都认不出来……” 莫灵看着有些发愣的白舟，心中充满着担忧。 白舟讲述自己经历的时候，语言非常混乱，有时候又会一惊一乍的，突然大声起来，有时候又会喃喃自语，说着一些听不清楚的词语。 表情也是千变万化，就像是那些画面又重现在了他的面前。 以至于现在，白舟的身子还在微微地颤抖，显然他还没从自己的回忆之中脱离出来。 不仅如此，莫灵发现他根本搞不清楚白舟话里的真假，那些经历就像是胡乱拼凑的碎片，完全没有依据。 白舟似乎很清楚，那都是幻象，话语中的逻辑也非常清晰。 莫灵本以为，自己可以从白舟这了解清楚，这座岛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莫灵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白舟所说的话上。 就比如那时不时会出现的小女孩。 看着白舟身边空空如也的座位，莫灵再次认真地问道：“你真的确定，没有什么小女孩吗？” 这下更分不出真假了。 一边回答着莫灵的疑问，他又微微地转过头，看向了身旁，然后朝着另一边稍稍挪了一点位置。 就在莫灵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白舟却突然打破了沉默：“你有没有感觉好像变亮了一点？” 看着白舟这混乱的样子，莫灵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 听到莫灵的问题，白舟先是一愣，接着便笑了笑：“当然没有。” 他挪动身子时，好像也总是在避开那个地方。 而是注意到了他奇怪的动作。 眼下，这唯一能为自己解答的人似乎也不太正常。 “那些想法其实都是我的，没有什么小女孩。” 想到这，莫灵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白舟说话时，总是不经意地往身边瞟，好像那里正坐着一个矮小的人。 “当然。”白舟平静地回答道：“我的执念太重，那遗物便顺着我的想法，幻化出那些虚像，这我都知道。” 可没想到，解决了一些谜团，却又出现了新的谜团。 而且，明明温度很低，但白舟却总会时不时地擦一下额头的汗水。 在确认白舟的状态已经稍微好转之后，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小女孩，是遗物产生的幻象吗？” “好吧。” 变亮了？ 莫灵连忙环顾四周，才发现确实如白舟所说，木屋内亮了许多，只不过，雾气太过浓郁，不知道那光芒是从何而来。 “去外面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连忙跑出了屋外。 刚到屋外，莫灵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远处，似乎有一个微微发亮的圆形光源，正挂在天上。 那光芒白得有些瘆人，就算穿过了浓浓的雾气，依然非常显眼，就像是一只模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一整座岛屿。 不仅如此，那光源似乎还在高速旋转，才没过多久，看起来又亮了几分。 “那是什么东西？”莫灵震惊地问道。 他看向白舟，发现白舟居然也是一副惊讶的表情。 难道白舟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好在，他很快就给出了答复。 “是月亮。”白舟看着那光源，愣愣地说道：“是鱼人的月亮！他们在干什么？” 月亮？ 莫灵看着那逐渐亮起的光源，突然想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月坛。 因为视野受限，之前莫灵只在黎洛的电子屏上看到过天上的月坛，而且那还是通过设备处理放大过的，与现在亲眼看到的差别很大。 仔细回想之后，莫灵才终于确认现在天上挂着的这东西就是月坛。 “难道这是两千两百年前的月坛？” 怎么一瞬间就出现了？ 莫灵怎么也想不明白，鱼人才刚刚来到这座岛上没多久，怎么这么快就建立了第一座月坛，在雾气的技术封锁之下，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此时，白舟比莫灵更加着急，看着那仍在继续发亮的月亮，他再也按捺不住了。 “我要去看看怎么回事，你先离开这座岛，这岛上的雾气对你无效，这身盔甲也可以保护你离开。”白舟郑重地嘱咐道。 他拍了拍莫灵的肩膀：“谢谢你。” “等等！”莫灵喊住了正准备离去的白舟：“我和你一起去吧，有個照应。” 听到莫灵的话，白舟却摇了摇头，看着身旁说道：“有人陪我了，不用担心。” 他站在原地片刻，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始在包裹里翻找起来，没一会儿，就翻出了一片树皮，将它拍到了莫灵的手中。 随后便对莫灵严肃地说道：“你要是想帮我，倒有件更重要的事情，拿着这个，在岛外等我，切记要注意安全，等我处理完事情，伱再把它交给我。” 说完，白舟就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雾气当中。 莫灵手里拿着树皮，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个什么东西，白舟已经没了踪影。 那月坛上的光变得越来越刺眼，时不时地还会突然晃一下，莫灵本想上前追上白舟的脚步，可几次被月光闪到眼睛之后，他就再也不知道白舟去了哪里。 “跑哪去了？这么快。” 举着树皮，莫灵愣在了原地。 意识到白舟确实跑没影之后，莫灵将树皮举到了面前，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可这树皮似乎平平无奇，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就像是在路边随意捡到的垃圾。 “不会是骗我的吧。” 莫灵后知后觉，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上当了。 哪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白舟就是为了让莫灵不跟着他，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转移莫灵的注意力。 想清楚之后，莫灵有些失落，不过他很快就打起了精神。 “我自己跑去月坛那看看不就好了？” 反正天上的“月亮”就在那，还能迷路不成？ 想到这，莫灵就朝着那月坛的方向走去…… 可走着走着，当莫灵再次抬起头来时，却发现那月坛已经不见了踪影。 回头一看，月坛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跑到了背后的天上。 “啊？” (本章完) 第257章 重复的月 “什么时候变了个位置？” 莫灵很确信，他是一直跟着那月光走的。 那刺眼的光芒做不了假，可他只是稍微一分神，月光就完全变了个方向。 不信邪的莫灵调了个头，向着身后走去。 这一次，他更加专心地看着眼前的路。 为了确定自己的方向没错，莫灵还特意打开了盔甲的地图，认认真真地对照着看。 在遇到一些必须拐弯的地形时，莫灵就用盔甲的飞行功能，直接越过，完全按照直线来走，确保不会偏离方向。 然而，越专心，就越容易分心。 就在莫灵认真地看着那地图时，一抬头，月坛又不见了。 地上的影子突然变换。 顺着光芒的方向看去，月坛又高悬在了另一边的天空之中。 “还在变？” 不过这下，莫灵总算确定不是自己的问题。 捣鼓了一会儿，莫灵的盔甲上飞出了一个零件，像是一个摄像头，紧紧地盯着远方的月坛。 与此同时，盔甲之中也出现了一幅图像，正是那摄像头所拍摄的画面。 看着画面上清清楚楚的月坛，莫灵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下不会跟丢了吧？” 可是，莫灵还没高兴多久，那画面又突然变得空空如也。 原本锁定月坛的零件也在空中转了几圈之后，对准了另一个方向。 又变了？ 这下，莫灵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站在原地观察起来。 很快，他就发现了月坛变动的规律。 它并不是无规则地动来动去、转变方向，而是按照几个特定的位置，一会儿出现在这边，一会儿又出现在另一边，经过一个循环之后，又回到最初的位置。 就像是已经确定了几个点，月坛只是在这些点上出现。 明白一切之后，莫灵就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只要往其中确定的一个点去，那月坛总会出现。” 莫灵决定先到达其中一个位置，守株待兔。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又出乎了莫灵的意料。 天空中，那些确定的位置，开始出现了多个月坛。 一开始只是两个一起出现，到了后面，这些位置就开始不断地出现月坛，就像是天空中的闪灯，一会儿亮，一会儿暗，围成了一圈。 那月光也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前面的刚刚亮起，后面的月光又射来。 莫灵就像是待在一个到处都是灯光的舞厅，不停地被四面八方传来的刺眼射灯晃着眼。 那闪烁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围成一圈的月坛定格在空中，不再变动。 地面上，莫灵的影子变成了一个花朵的形状，以他为中心，淡淡地绽放开来。 雾气被那苍白的月光照得异常明亮，像是小飞虫一样的，不知道是灰尘还是水珠的光点，如同活了一般，在莫灵的身旁围绕起来。 光点顺着雾气流动向盔甲上撞来，又猛地拉开，环绕一圈，在空中螺旋打转。 无数的光点前赴后继，莫灵站在原地，被那光点包围着，在远处朦胧的雾气中，还有其他的光点，像是河流一般朝着莫灵奔涌而来。 一瞬间，莫灵就像是待在了聚光灯下，任由着无数的目光审视。 也是在同一时间，莫灵突然感觉到心中一阵发毛。 似乎雾气当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那些光点越来越快，紧接着，就在莫灵震惊的目光下突然停下，定格在了空中。 空气瞬间凝固。 这是时间停滞？ 莫灵立马想起了之前在给月坛上的小鱼苗点睛时出现的场景，现在居然又再次出现。 而且，这次的范围，似乎比之前要大很多。 还没来得及细想，莫灵的盔甲中，居然传来了一点“刺啦刺啦”的声音。 好像是有什么人在说话。 莫灵连忙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开始仔细地倾听。 那声音非常微弱，似乎距离非常远，但在一片寂静之下，还是非常明显。 很快，莫灵就听清楚了，那似乎是某种交谈。 是鱼人语！ 慢慢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莫灵也开始听清楚那些交谈的内容： “多久了？”一个声音问道。 “两百年，将军，和预计的时间相差不大。” 将军？ 那是杰夫？ 随着声音慢慢加大，莫灵终于确认，那就是杰夫的声音，但他们现在正在交谈的内容却不得而知，莫灵只能继续听下去。 “最高权限在谁那里？”杰夫问道。 “不知道，两百年前就丢失了。”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回答道。 两百年前就丢失了？ 最高权限不是刚刚才转到我这里吗？ 莫灵瞬间意识到，时间可能又发生了变化。 “这是两百年之后？” 下一个月坛出现的时间？ 看着周围停滞的雾气和光点，莫灵无比地震惊，他到底是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又或者说，这一切都是幻象？ 就和蜃气一样，都是曾经的虚影？ 正疑惑着，那些声音又开始了交谈，莫灵只好继续小心翼翼地偷听着。 “永生还在，看来两百年的时间还是不够。” “是的将军，我们的躯体学习能力太差，那些新生的灵魂还处于懵懂阶段，文明非常原始。” “给他们的传承呢？”杰夫问道：“他们没有认真学习吗？” “有的将军，他们完全按照传承上的内容，举办了海月礼，月坛的功能也完全正常，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按时苏醒，只是时间有限，我们制造的传承只能挑选基本内容记载。” “哪一些基本内容？”杰夫追问道。 “岛上的各种生态、气候……还有简单的工具、技术……科技不能一蹴而就，只能先从最底层来，他们只有两百年，如果太过高深，他们搞不懂。” “做得不错，这次也抓紧时间，多给他们留下一点传承，传承形式还是按照之前的，只需要告诉他们怎么做，不要告诉他们为什么。” “好的将军。” “你辛苦了，先把其他的族人唤醒吧，让他们再感受感受这个世界，然后继续沉睡。” “好的将军，两百年之后再见。” “再见……” (本章完) 第258章 笼罩鱼人岛的月 频道内，再次陷入了沉寂。 安静得可怕。 周围的光点也迅速开始奔涌，天上的月坛突然灭掉了一个。 时间继续开始流动。 奔流而来的光点继续环绕着莫灵，他就像是在月光长河之中的一块屹立不动的石头，任由着周围一切的变换。 莫灵呆愣着，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光点，却被它们灵巧地绕开，穿过指缝，卷入空中。 身下的绽放的影子花朵，消失了一瓣。 但是月光并没有因此变暗，莫灵似乎觉得，那剩下的月坛反而变得越来越亮，愈加刺眼。 当那光点卷到空中，螺旋又再次停滞。 原本流动的空气就像突然变成了凝固的泥浆，变得缓慢而令人窒息。 还没喘过气，盔甲之中又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这一次，他们似乎适应得很快，立马就进入了交流。 “将军，欢迎苏醒。” “又是一个两百年，但是什么感觉都没有。”杰夫语气毫无变化地说道。 “灵魂的死亡就是这样的，那是绝对的虚无，当然没有任何感觉，在这两百年里，我们就是不存在的，就像是跳过了一个时间的空洞……” 杰夫并没有与另一个声音继续讨论关于灵魂的话题，而是关心地问道：“那些躯体如何了？” 另一个声音沉寂了片刻，有些失落地回答道：“还是不行，永生还在，没有被替换掉，他们确实什么都没有学，岛上的见识太过局限了，他们的文明也一直处于原始阶段。” 听到这，杰夫也沉默了许久。 “外部的刺激不够，就给他们继续增加传承，在我们苏醒的这段时间，尽可能多地制造传承，散布到岛上。” “将军，就算传承足够多，他们也没有时间学，两百年的实在是太过局限了，要不要延长我们死去的时间？” “绝对不行，两百年是我们能够掌控的极限，超过两百年，如果出现了意外，以我们现在的零件数量，没有办法挽回错误。”杰夫严肃地回答道。 “但是将军，我们每一次醒来都会消耗零件，谁知道还有多少个两百年？将整个种族的命运交给随机，真的好吗？” 杰夫静静地听着另一个声音的抱怨，直到那声音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鱼人族最不怕的就是随机。” “就算发现了种族锁，我们也没有停止过对新事物的探索。” “学会一个，忘掉一个，我们失去了这么多，但鱼人族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追寻未知，只要还有几率，就等于有希望。” “在种族锁的阴影之下，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只是冗余与负担，只有那些在未知当中的东西，才有可能是能够拯救我们的希望。” “你有没有尝试换一个角度想，其实，种族锁是鱼人族的某种天赋，用一个已经过时的技能，去赌一个从未触碰过的未来。” “我们一直以来，从各个种族里掠夺这么多知识和遗物，从来没有担心过代价，这次也一样，鱼人从来就不怕与命运做斗争。” “没有东西能够锁住鱼人。” “只有我们自己能够困住自己！” 杰夫的声音回荡在频道内，久久不能平息。 莫灵从未见过情绪如此激动的杰夫。 在此之前，杰夫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对一切似乎都毫不关心，可是，面对另一个声音的怯懦，他却在这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情绪。 “对不起，将军，我……只是有些担心。”另一个声音抱歉地说道：“我担心会失败。” “零件的消耗还能支撑几次苏醒？” “以目前的雾气情况来看，可能只有十几次，到时候我们的零件就会全部失效。” “那就等到最后一次的时候，再找其他的办法。” “好的将军，两百年之后再见。” “再见……” 沉默再次降临，莫灵身边的光点又继续开始流逝。 又要到下一个两百年之后了吗？ 莫灵已经搞清楚了这月光变化的规律，每一次流动，都会跨越两百年的时间，每一次停滞，都会迎来鱼人族的一次苏醒。 这是真实的吗？ 难道鱼人族就这样等待了两千两百年？ 只为了替换掉永生？ 天空之中的月坛又灭掉了一个，莫灵脚下的影子花瓣再次凋零。 又是一次重复之后，那些声音再次出现在盔甲的频道内。 杰夫还是和之前一样，继续询问起永生的事情。 “还是没有替换掉，但是这次新生的灵魂学习的速度似乎变快了许多，文明水平也提高了不少，传承的作用很大。”另一个声音兴奋地回答道。 “他们有尝试和外界沟通吗？”杰夫问道。 “没有，将军，他们一直都在岛上，也没有其他种族来访，您的意思是，之后需要阻断他们和外界交流吗？这可能很难做到。” “不是，是要促进他们与外界的沟通，在与其他种族的交流过程中，学会的东西才是最多的，文化的碰撞才是让知识迸发的源泉，固步自封，两百年远远不够。” “我明白了将军，我会在之后的传承之中引导他们对外界的向往。” “记得要让他们对外界保持友好，不要引起冲突，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好的将军，我去制造传承了，两百年之后再见。” “再见……” 这次的交流非常简短，似乎两人都在刻意地节省时间，还没说多少，就直接开始行动起来。 不过，虽然交流非常少，但莫灵还是从中提炼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他们所说的‘新生的灵魂’，应该就是岛上那些原始的鱼人，那种友好的性格也是被刻意引导过的。” 知道这一切之后，莫灵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一整个族群，都在背后之手的掌控之中，一切的文明发展，都在遵循着引导。” 传承，应该就是岛上的鱼人古籍。 莫灵之前就觉得，鱼人族对古籍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信任，看来这也是背后的人想要达到的目的。 这样，才能够更好地掌控那些“新生的灵魂”。 “鱼人岛的一切，从来就没有意外。” 想到这，莫灵似乎感觉周围那无形的月光，压得人喘不过气…… (本章完) 第259章 沉睡的古魂 天空中的月坛又消失了一个。 花瓣继续凋零。 莫灵伸手想要抓住那些飘散的光点，可它们就像流沙一般，怎么也抓不住。 它们卷动着，再次定格，耳旁再次传来那淡淡的交谈声。 “将军，还是没有替换掉永生。”这一次，另一个声音并没有等杰夫发问。 “我知道了。”杰夫平静地说道：“零件损耗如何？” “损耗更多了。”另一个声音回答道：“我们每一次临近苏醒，雾气都会卷土重来，它们好像已经找到规律了。” “那些叉离族没有起到效果吗？” “效果不大，叉离族应该是清楚我们想要用他们吸引雾气，所以刚回到正常状态，就立刻再次分离，只能稍微拖延一点时间。” “有一点效果就好，不用太过强求，之后苏醒，都不需要太久，醒来之后先判断永生有没有替换掉，再确认一下新生灵魂的发展，我们不需要太长时间。” “好的将军，我也是这样想的，这样可以大大增加我们苏醒的次数。” “就这么办吧，你先去忙，抓紧时间。” “好的将军，两百年之后再见。” “再见……” 莫灵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发晕。 “他们在利用叉离族吸引雾气？” 怎么吸引？ 正疑惑着，莫灵突然想到了之前布置海月礼的那些不朽木小球，新生的鱼人族按照鱼人古籍，用不朽木小球狩猎食旧，再放到月坛之上。 “那能够让叉离族回到正常状态？” 莫灵猛地意识到，既然灵魂与躯体能够分离，那自然也能够交叉复原。 之前白舟就和他说过，徒弟灵魂脱离又重新归体的事情。 只是莫灵没想到，时间隔了这么久，躯体被加工成了一个小球，叉离族居然也能够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古代鱼人族利用重新恢复正常状态的叉离族转移雾气的注意力，为他们的计划拖延时间。 只要知道永生的人足够多，雾气就来不及攻击他们！ 然而，正如鱼人族所说，叉离族也清楚他们的打算，所以刚刚恢复到正常状态，就会立刻再次分离，不会给他们过多的时间。 所以，鱼人族也不得不在雾气再次袭来之前，重新睡去。 两者就这样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每一次苏醒，双方都会重复这样一个过程。 其实都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只不过都在争分夺秒。 而那些新生的鱼人族都蒙在鼓里，按部就班地根据鱼人古籍的记载布置海月礼，根本不知道背后是两个种族的博弈。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完完全全地按照记载布置海月礼，不敢有任何变动。 雾气会在古代鱼人临近苏醒时变得越来越浓郁，只不过是为了提前布局，攻击那些苏醒之后的古代鱼人，但这却被新生鱼人当作是危机的预兆。 这也让他们更加相信古籍的内容。 两者相互印证，新生鱼人怎么也逃脱不了古籍的掌控。 他们的文明水平不高，找不到其他的方式对抗愈加浓郁的雾气，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前人的经验上，即使这些经验根本没有被证实过。 莫灵猜测，那些古籍肯定也是被专门修改过，让内容与岛上发生的现象相互吻合，半真半假，让新生鱼人们不得不相信。 这才导致他们一步步陷入其中。 面对危机，他们没有选择。 …… 天上的灯，又灭了一盏。 莫灵愣愣地低下了头，看着那继续凋零的花瓣，此时，脚下影子已经残缺不堪。 随波逐流的光点绕过莫灵身旁，卷入空中。 站在这“聚光灯”下，莫灵却觉得这“舞台”冷清得有些令人绝望。 “两千两百年，这些新生的鱼人，都是这么过的？” 虽然才来岛上没多久，但莫灵仔细观察过那些新生鱼人的生活水平。 岛上雾气蔓延，虽然不会主动攻击新生鱼人，但长时间待在浓雾里，物品还是会加速腐朽，各种科技和文化都难以发展起来。 如果不是和人类交易，他们甚至连衣服都穿不了，连食物都会紧缺。 明明有各种强大的能力，但却因为环境的限制，一直生活在原始社会。 资源匮乏，文化枯竭，这些新生鱼人就和岛上那些腐烂的淤泥一般，永远地被困在沼泽里。 所以，之前那些伪鱼人，才会如此羡慕人类。 “有吃有喝，有漂亮的衣服穿，就算强大……” 所以，那时的杰夫才会一直好奇地询问黎洛，人类的社会是怎样的。 新生鱼人们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可是他们做不到…… 就是这样一群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鱼人，每隔两百年，就要耗费人力物力，建造一座他们也不知道原理的月坛，去面对他们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危机。 莫灵突然明白，那时候，杰夫为何看着那些奔走在月坛之上的族人发呆了。 “鱼人族，不该如此……” 月光，又压抑了几分。 在莫灵有些出神的目光下，螺旋的光点再次凝固。 频道之中又传来了两人冷冷的交谈声。 “永生还是没有替换，将军。” “嗯，我知道了，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 “……” 莫灵没有见过月坛是怎么建造的，也不知道新生鱼人们建造一座月坛需要花多长的时间。 但他明白，那种就连人类造出来都要花很长时间的“奇观”，生产力落后的鱼人们花的时间精力肯定更多。 第一次见到月坛时，那壮观的景象莫灵依然历历在目。 但那时的莫灵根本不会想到，这样的奇观，有很多个。 远处的天空中，月坛又灭掉了一个，就像是一盏坏掉的灯，突然就没了光亮。 古老的灵魂们随手摘下灯泡，扔到了垃圾桶里。 接着，就等待着下一盏灯的到来。 灯泡亮起，光芒照耀着一整座舞台。 奔流的光点再次到来，在舞台上打转，又悄无声息地落在花朵上，随着花瓣凋零。 地上不知为何出现了一排排的蚂蚁，他们排着队，似乎是想要离开月光的范围，躲到阴影里。 可是挣扎了很久，都没有爬出去…… (本章完) 第260章 遗忘 “永生还在，将军。” “嗯……” 两人的交谈，变得越来越简短，天空中的月坛也在飞速地熄灭。 但是，那月光并没有因此黯淡，反而越来越明亮。 在更加刺眼的月光下，光点飞舞得也越来越快。 在不断地停滞与奔流的循环下，天上的最后一个月坛终于失去了光亮。 然而，月光依然存在，苍白得有些令人窒息。 莫灵脚下的影子不复存在，但身旁的光点仍然在不断地螺旋攀升，飞入空中。 雾气的深处卷来凉凉的气息，令人发颤。 “哪来的月光？” 莫灵环顾四周，都没有见到光源，但周围的雾气依然保持着光亮。 聚光灯消失了，可是灯光却留了下来。 不仅如此，灯光还在继续增加亮度。 慢慢地，那月光亮得莫灵都有些难以忍受，视野当中一片发白，盔甲的视觉功能也受到了影响，不停地弹出警告，显示面前有未知的光污染。 终于，当身边的一切都被染上白色，就连那些光点都再也看不到时，空气再次凝固。 这一次的凝固程度似乎比之前都要高，莫灵伸出手在空中晃了几下，甚至能感觉到那如同胶质一样的凝滞感。 他就像推开了一层果冻，感受非常奇特。 紧接着，莫灵就感觉到脚下发生了变化，原本淤泥满地的那种柔软的感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类似石头一样的坚硬的质感。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像是刻痕一样的沟壑，非常粗糙。 等到稍稍适应那白光之后，莫灵终于看清，他已经不是站在一片空地上了，而是站在了一个月坛之上。 他并不知道这里是月坛的哪里，地上的刻痕模糊不清，但那符文线却是无比熟悉。 “怎么来到月坛上了？”莫灵也非常困惑。 他不记得自己有胡乱走动，自从天上出现很多个月坛之后，他就一直待在原地。 还在疑惑着，盔甲的频道里就再次传来了那微弱的交谈声。 “这是第几次了？” “第十一次，将军。”另一个声音似乎非常高兴：“好像成功了，永生被替换掉了！” “先别着急，与其他族人仔细核对一遍。”杰夫冷静地说道。 “好的，将军。” 片刻之后，那声音便再次传来。 “真的成功了将军，我们的认知和资料记载中，关于永生的知识已经全部遗忘了。” 另一个声音无比兴奋。 然而杰夫却许久没有回应，就像是陷入了沉寂一样。 “怎么了，将军？”另一个声音不解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杰夫依旧没有回应，另一个声音也没再继续询问，莫灵差点以为是他们察觉到了自己在偷听，退出了频道。 好在，没过多久，杰夫的声音就再次传来，只不过，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兴奋，反而无比地严肃。 “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要替换永生吗？” “……” 另一个声音听到这个问题，也沉默了很久。 他大概也陷入了之前和杰夫一样的疑惑当中。 “我不记得了……将军，我只记得我们要替换掉永生，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这下，两人都没再说话。 莫灵听着他们的交谈，顿时明白了一切。 永生对于鱼人来说，不仅仅是一种能够使用的“技能”，还是一种“知识”，当把永生替换掉之后，这些知识都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包括永生的代价，带来的危害，这些都会被他们统统遗忘。 他们当然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要替换永生。 对于永生的了解会招来死亡，所以鱼人族想要遗忘永生，可是遗忘永生之后，他们又因此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想要遗忘永生。 “将军，我问了其他族人，都不清楚为什么我们要执着地忘记这个技能。”那声音疑惑地说道。 “我们花了多久？” “两千两百年。” “为什么要花这么久去遗忘一个技能，我们之前到底做了什么？” “不知道……将军，记载……全都消失了。”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显然他们都无法消化目前的状况。 莫灵听着他们的交谈，突然意识到，这些古代鱼人遗忘的东西可能比自己原本想象的还要多。 估计他们现在也都是一头雾水。 没一会儿，那交谈声再次响起。 “我们为什么都是这种状态？” “不知道。” “零件为什么只剩这么一点了？” “不知道。” “先这样吧，既然之前我们耗费这么大的代价都要遗忘这个技能，说明这个技能肯定有很大问题，现在的首要目的是搞清楚处境。” “好的，将军，我已经简单地探查过这个岛，但是这岛上的情况非常奇怪。” “你说。” “这岛上有一种能让物体加速腐朽的雾气，岛上的动植物也都进化出了抗腐能力，还有一些比较奇特的食腐生物，不过，最奇怪的是，我们的躯体也在这个岛上……” “躯体？” “是的，我们的躯体似乎被其他灵魂占据了，他们也自称是鱼人族，用着和我们一样的语言，只不过科技水平非常落后，极其原始。” “这是一种能强制夺取躯体的种族吗？我们目前的战力能不能对付他们？” “目前没有发现他们有夺取躯体的行为，可以先试探一下，如果能够对付，就将我们的躯体夺回来。” “行，就这么办，让所有族人集合。” “好的。” 随着话音落下，莫灵发现脚下的月坛瞬间黯淡，只有那符文线微微发亮，像是在呼吸一般，不停地闪烁。 一阵熟悉的嗡嗡声响彻四周。 雾气之中，好像有人在月坛上奔跑，几道身影在浓雾中闪动。 见此情景，莫灵也连忙打起了精神，警惕地盯着那逐渐逼近的身影。 然而，那些身影的数量似乎很多，他们不停地在雾气里穿梭，似乎像是在躲避着那些发光的符文线，并不是冲着莫灵而来。 但他们也离莫灵越来越近。 终于，那群身影冲到了莫灵的面前…… 人群前方，一个熟悉的鱼头看着莫灵，头上的圣诞帽红彤彤地异常显眼，白色的小球因为急刹车甩到了前方，挂在中央，看起来非常滑稽。 “你是谁！”杰夫张开双臂，唤出水流，警惕地盯着面前身穿盔甲的方块头。 (本章完) 第261章 归来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黎洛从人群后方窜了出来，对着杰夫说了几句话之后，杰夫才愣愣地将水流触手收回。 好奇地打量盔甲几眼后，杰夫便转过身去，指挥着身后的伪鱼人继续逃离月坛。 黎洛跑上前来，拍了拍莫灵的手臂，让他尽快跟上。 那符文线上光芒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不再四溢而出，变得只是微微发亮，但杰夫并不放心，带着所有人逃到月坛边缘的阶梯之后，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先下去，这有点不对劲。”他谨慎地说道。 从月坛通往鱼人村的道路似乎是被平整过，看来鱼人族为了修建月坛下了很多功夫。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队伍越来越壮大，鱼人和伪鱼人混在了一起，不分你我。 符文光芒退去，那鱼人已不再是之前那恐惧的样子。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变化惊到了，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黎洛看着电子屏上的字，面露凝重。 “当然是……可是……” 他也没有怀疑黎洛，直接就喊上了那群伪鱼人。 他们就算把永生遗忘掉了，对于灵魂的理解还是这么深，难道说他们之前就对灵魂有所研究？ 眼下，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僵硬的鱼头微微晃动，鱼眼不停地打转，嘴巴不断张合，鱼鳃也在剧烈地拍动，就像是搁浅了一般。 当吐完最后一点黑水之后，鱼眼便不再转动，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他擦了擦嘴，缓缓地站直身体。 紧接着，那些零件像是磁铁一般排成队，对准了鱼人胸口的零件，一片片地依附了上去。 那零件钻入鱼人身体之后，迅速就将原本的灵魂剔除出去，然后将零件内的古老灵魂植入躯体，替换的速度非常之快。 “什么？” 紧接着，他周围的零件也瞬间停滞，微微发着光，就像是被强制休眠了一般，飘在空中一动不动。 正想着，那闪着红光的盔甲已经迅速朝着众人冲来。 他先是一愣，随后便立刻将手掌对准了莫灵，似乎是想要控制莫灵身上的零件。 杰夫三言两语就打消了伪鱼人们的犹豫，带着他们浩浩荡荡地向着村里赶去。 莫灵不得而知。 将古代鱼人的事情简单地告诉黎洛之后，她才点了点头：“就是一群古老的亡魂，想要来夺回他们原本的躯体？” “什么东西？” 盔甲面部发出淡淡的红光，冷冷地盯着村口的众人。 布满鱼鳞的胸口，突然钻出一片零件，颤动着，发着光。 紧接着，那原本如同雕塑一般的鱼人又突然颤抖起来，猛地跪到了地上。 “差不多。”莫灵在电子屏上写下了简短的回答。 但眼下的情况正说明，古代鱼人想要夺回躯体，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而新生鱼人对于他们来说只是砧板上的鱼肉，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黎洛与莫灵对视一眼，也立马跟上。 杰夫听到之后，一脸震惊。 终于，那些松动的泥土瞬间爆开，无数的零件从中钻出，旋转着飞向空中，边缘发着微光。 黎洛脱口而出，关切地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莫灵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解释，这岛上的一切，都太怪了。 天上多出来的“月亮”，以及发光的月坛，本就异常显眼。 然而，莫灵身上的零件纹丝不动，古代鱼人的操控动作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伴随着一阵阵金属的碰撞声，零件相交处的裂缝光芒闪烁，那些原本飞在空中的零件，迅速地拼合成一副合身的盔甲，包裹住那名鱼人。 “我们可以进村吗？大族长不会允许的。”伪鱼人们听了杰夫的话，却还是犹犹豫豫，担心地问道。 三八.六.一六四.二四六 听到杰夫的话，这些鱼人都没有怀疑，立马就放下了手中的活，急急忙忙地向村里赶去。 他前行几步之后，跃向空中，居然飞了起来，身旁的零件也卷动着，就要朝着众人涌去。 他抬起手，泥土之中又猛地钻出一件件零件，飞到空中，环绕四周，像是哨兵一样跟随着他。 他张开嘴巴，一股带着黑色锈渣的水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在泥地里蔓延开来。 他本想用石头手环回答，但又担心黎洛继续追问，只好从方块里拿出电子屏，写起字来。 “我去通知鱼人。” 鱼人们大多都注意到了岛上的异样。 古代鱼人已经开始夺回躯体。 古代鱼人的科技确实是让人出乎意料。 古代鱼人身上的盔甲也突然迸发出光芒，符文刻印之中的光纹流转，一道像是锁链一样的符文光路蔓延全身，将盔甲固定在了空中。 “鱼人族有危险，这岛上有其他东西。” 十有八九是这样。 “你们是鱼人吗？”杰夫反问道。 莫灵是真的不知道，那些古代鱼人现在是什么形态，没有了躯体，莫灵很难想象他们到底要怎么行动。 “村里可能出事了，跟我们一起回去。” 走下阶梯之后，黎洛才急匆匆地和莫灵说起话来。 那零件像是在呼唤着什么，很快，周围的地面就有了反应，有什么东西在拨弄着泥土，像是马上就要破土而出。 莫灵看着那盔甲，心中万分震惊。 零件从后胸穿入的一瞬间，那鱼人就停止了动作，像是突然变成了一尊雕塑，牢牢地站定。 村内，一名鱼人看到村口的众人，连滚带爬地想要跑过来，跑到一半，却突然停下，站在了原地。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细小的符文零件，从他的背后扎了进去。 “他们之前抛弃了躯体，灵魂是附在了零件上？” 刚到村口，村里就传来了惨叫声。 “那就对了，走吧。” “没问题。” 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将身上那破破烂烂的人类衣服扯了下来。 一路上，众人还遇到了一些正在搬运物资的鱼人，他们见到一大群伪鱼人，本想避开，但又被杰夫直接拉住，加入了队伍。 还是来晚了。 “你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可以随便转换形态的吗？这身盔甲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和那些伪鱼人的装备这么相似，你是去哪里拿的？” 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人群之中同样穿着盔甲的莫灵。 “不知道。” 黎洛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找到了杰夫，将情况告诉了他。 盔甲僵住了，手停在半空中，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在村子里！他们肯定是奔着人最多的地方去。”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很快，村庄就出现在了前方。 还没说完，杰夫就打断了他们：“鱼人进鱼人村有什么问题？” 沉寂已久的鱼人频道之中，莫灵突然听到一声久违的声音，可是那声音似乎无比的恐惧，甚至有些发颤。 “最高权限？” (本章完) 第262章 最高权限 “为什么最高权限会在你这里？不是应该早就丢失了吗？” 鱼群频道之中，传来了不敢相信的声音。 那古代鱼人似乎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不停地在频道之中质问莫灵。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不认识你？” 莫灵并没有回答他。 于是那古代鱼人便开始着急地尝试各种方法解除锁定，还试图查找莫灵的信息。 很快，他就找到了莫灵的账号。 “游客500？” 频道里的声音愈发颤抖。 “为什么我找不到你的身份？游客500是什么意思？” 古代鱼人看到莫灵的“账号名”之后，大吃一惊。 一边继续查找着莫灵的信息，他还一边在挣扎着，想要解除盔甲的锁定功能，可是那符文锁却一直打不开，牢牢地固定在盔甲之上。 “怎么权限还是不够，我要申诉！” 他着急地对着管理系统大喊道。 “接受申述，我们将在三十个鱼人工作日内给予您答复，请耐心等待……” 一阵系统提示音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古代鱼人依旧被定在空中，周围的零件与身上的盔甲仍然一动不动。 而此时的莫灵，眼前却弹出了一个提示窗口： “最高权限，您好，以下是一条新的申诉信息，请您查阅。” “申诉账号：鱼群465。” “申诉目的：解除账号封锁。” “自动锁定原因：妄图攻击最高权限。” “申诉理由：我什么都没干，凭什么封我？” “……” 窗口的下方，还有几个醒目的操作按钮。 莫灵仔细地看了看，选择了直接驳回。 随着莫灵的选择，那操作框也消失不见。 然而，古代鱼人仍然不罢休，他不停地对着鱼群系统发起解封申诉，莫灵的面前也弹出了一排排的提示框。 不过，其中的一个提示框特别明显，边缘冒着红光，莫灵瞬间就将注意力放到了它身上。 “鱼群465账号异常，您可以通过账号管理界面调整该账号的权限，对其进行违规处理。” 提示框下方的小字内，还仔细标注了打开账号管理界面的方法。 这么人性化？ 莫灵连忙按照那提示框的提示找到了账号管理界面。 一打开界面，就有一行行的账号刷新了出来，密密麻麻。 这些账号大多数都是鱼群加编号的命名，非常简单。 刚进入这个界面，莫灵就发现了一件不妙的事情： 这账号列表正在不断地刷新，每一次刷新，都会有新的账号出现。 “鱼群正不断扩增？” 莫灵很快就明白这代表的意义。 古代鱼人的数量还在增加，这似乎正说明，他们正在争分夺秒地夺取着躯体。 每当一名古代鱼人成功夺取躯体，制造盔甲之后，账号列表内就会多出一个新账号。 看着这仍在不断出现的账号，莫灵心中也着急起来。 鱼人村里的情况可能并不乐观。 很快，莫灵就在这账号列表之中找到了一个标红的账号——鱼群465。 这正是眼前被封锁的那名古代鱼人。 莫灵想了想，选中了这个账号，然后迅速地找到了其中一个选项。 “是否同意删除账号？” “同意。” 莫灵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同意。 在他完成选择的一瞬间，界面便自动返回。 那标红的账号，已经消失在了列表当中。 “还真可以？” 莫灵没想到，居然可以真的删除账号。 不过这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连忙看向那被锁在空中的古代鱼人，发现他盔甲零件的缝隙之中，隐隐地闪动出深红色的光芒。 没过多久，那些零件连接处的缝隙就开始增大，慢慢地开始解体脱离。 盔甲之中的古代鱼人也没了动静，就像是突然沉寂了一般，鱼群频道再也没有出现任何声音。 紧接着，那些闪动着红光的零件就在莫灵震惊的目光下突然爆裂解体，四散开来，飞向空中。 它们在空中旋转几圈之后，便朝着莫灵飞来，汇聚成黑压压的一团，盘旋在了莫灵的头顶上。 那失去了支撑的鱼人也猛地从空中跌落下来，砸到了淤泥之中。 一时间，身边的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莫灵头上那团零件之上，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只有黎洛，一直站在莫灵身边，既好奇又惊讶地盯着那些零件。 “先去救人！”杰夫喊了一声之后，众人才将目光转向那跌落在地的鱼人。 摔在淤泥之中之后，那鱼人似乎是被摔蒙了，目光呆滞地坐了起来，然后一脸迷茫地看着那围上来的众人。 几名伪鱼人迅速包围了他，用水流触手将他牢牢地捆绑起来。 杰夫走到他的面前，质问道：“你刚刚在干什么？是不是想要攻击我们？” 那鱼人坐在地上，依旧是一脸迷茫。 “什么？” 他愣愣地看着杰夫，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杰夫严肃地盯着他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 “你不知道？” 那鱼人呆呆地转动鱼头，看了看身上的触手，又望向一旁的众人，对着杰夫不解地摇了摇头。 突然，他的目光又盯上了后方被零件缠绕的莫灵。 “是那些东西，在追我们！” 因为被捆绑着，他只能一直挤眉弄眼，对身旁的众人连连示意。 杰夫转头看了一眼莫灵，又回头对他安慰道：“放心，那是人类朋友，不会伤害我们的，你仔细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鱼人仔细地盯着莫灵许久，见那些零件一直在莫灵头顶安静地盘旋着，才终于放下心来，认认真真地与杰夫说起了来龙去脉： “那些零件突然从地里冒了出来，在村子上空盘旋，黑压压的一片，过了一阵子之后，它们就冲了下来，钻到我们身体里，然后把我们变成盔甲……” 说着说着，他又愣住了。 “我刚刚是不是被它们抓住了？” “是的。”杰夫指着莫灵头顶上的零件说道：“那些就是攻击你的零件。” 望着那盘旋的零件，鱼人脸上又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他着急地望向杰夫：“我刚刚是不是攻击伱们了？那不是我干的，是那盔甲干的，我根本没有意识。” “那身盔甲会把我变成另一个人！” (本章完) 第263章 零件暴动 “先绑着他，到村里再说。” 杰夫听完那鱼人的解释，还是有些不放心，只好先把他先捆着，一起向村内走去。 那鱼人见又要回到村里，连连劝说，让众人快点逃跑，可换来的却是其他人鄙夷的眼光。 “村里出了事，你就只想着逃跑？”一名伪鱼人忍不住质问道。 “你没见过那些零件，不知道它们的可怕，当然不会想着跑，等你见到它们，你跑都跑不掉！”被捆着的鱼人着急地反驳道。 这些古代鱼人们没有继续保持包围圈，回过神来之后，急急忙忙地想要分散开来，往天上飞去。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看准了名字，莫灵对着列表当中的账号一通删除，天上那些正准备逃离的盔甲们纷纷又停滞在了原地，身上开始冒出红光。 “试试看能不能删除。” “你怎么了？” “那是人类朋友，放心。” 这皮带鱼人似乎对杰夫非常信任，根本没有怀疑他所说的话。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让他瞪大了鱼眼。 “鱼群234。” “就像那边那位一样。” “这样子，好像是账号删除！”终于，有人认了出来。 被这么一说，被捆着的鱼人再也没有絮絮叨叨，只不过走起路来还是磨磨蹭蹭，躲在了众人中间，探头探脑的，似乎在担心哪里又飞出来一个零件。 “杰夫？” 听到这话，原本还云淡风轻的鱼群瞬间慌乱了起来： 皮带鱼人并没有像之前那位被救者一样慌慌张张，在认清现状之后，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他们好像都没经历过这样的状况。” 刚说完这句话，这几名古代鱼人又瞬间被莫灵删除了账号，频道内“呲啦”几声之后，便归于平静。 “那个账号怎么回事，这岛上的种族难道不仅仅能夺取我们的躯体，还能夺取我们的账号？” 莫灵顿时一愣，这些鱼人好像知道怎么防止账号删除。 鱼群频道里议论纷纷，古代鱼人们根本就搞不清楚莫灵的来历，也不知道莫灵的权限从何而来，那些盔甲也飘在空中，不敢轻举妄动。 “那是什么意思？我们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账号？我试着查找这个账号的资料，居然显示权限不足。” 围聚在众人周围的盔甲中，突然有一个出现了异常。 似乎根据不同的账号等级，这些盔甲头上的名字还有不同的颜色，就像是一顶顶花花绿绿的帽子，非常突兀，与那些盔甲狰狞的样子格格不入。 他发现，只要这些盔甲出现在面前，他就能清楚地看到盔甲上的账号名。 说到一半，皮带鱼人看向了莫灵。 一名被捆住的鱼人在回过神来之后，好像认出了杰夫。 可再怎么逃，也没有莫灵操作得快。 可是，这对于莫灵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应对的状况。 “鱼群736……” “不多了，但是那些盔甲很厉害，身边有很多零件……” “村里的盔甲还有多少？”杰夫直截了当地问道。 “鱼群163。” 眼下，夺回躯体对于他们来说似乎又成了不重要的事情。 此时，这些飘在空中的盔甲脑袋上都有一個显眼的名字。 还能这样？ 紧接着，又把附近的零件完全锁定，让那几个盔甲再也无法操控零件。 三八.六.一六四.二四六 账号删除，对于他们来说好像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莫灵这时也记起了这名鱼人，他是在码头搬运货物的其中一位，因为全身上下就只绑了一条皮带，所以莫灵对他印象异常深刻。 频道内，再次传来古代鱼人恐惧的声音。 很快，莫灵就在账号列表找到这些名字。 只见村里那些想要飞过来袭击众人的零件，还没飞到跟前，就突然转了个弯，扎进莫灵头顶那团零件当中。 鱼群的频道内再次热闹了起来。 但是盔甲们的注意力似乎完全不在这些弱小的鱼人身上，而是齐齐地望向了当中的莫灵。 很快，这里的异样就吸引了更多的盔甲到来，他们围聚在一起，将众人包围起来。 “那不就是？” “他是什么时候加入我们的？之前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是他自己操作的吗？” “不知道，他现在的账号信息已经完全查不到了……” 而莫灵看着这些还在若无其事地讨论的古代鱼人，默默地打开了账号管理界面。 “权限不足，什么都权限不足！” 盔甲再次爆裂开，几名鱼人跌落在地，晕乎乎地被杰夫带人捆了起来。 周围的其他盔甲立刻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奇怪地问道。 零件的缝隙中，冒出了深红色的光。 “是你干的！游客500！” “明白。” 听到这话，那名伪鱼人愣了一会儿，抬手指了指莫灵头上盘踞着的那一大团零件。 莫灵有些疑惑地看着古代鱼人们。 “我知道你能听得到，你到底是谁？” “……” “这不一样……” 仅剩下的几个盔甲看着身边的同伴都停止不动，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莫灵。 “不对，伱是最高权限！” “有什么不一样？” 选中其中一个账户，莫灵便找到了熟悉的删除选项，没有犹豫，他直接选择了删除。 此时，莫灵头顶上已经汇聚了黑压压的一团零件，十分显眼。 那些飞散的零件本来又要朝着莫灵飞去，但却被他及时控制住，暂时停滞在了原地。 那几个盔甲一边质问着，一边爆出零件，迅速形成一道屏障顶在前方，挡住了莫灵的盔甲目镜，原本能够看见名字的功能瞬间失效。 鱼群恐慌地四散开来，眼睁睁地看着那发出红光的盔甲爆散成了一个个零件，其中的鱼人躯体也摔落了下来。 将账号管理界面拉到了一边，莫灵又打开了零件控制面板，控制那组成屏障的零件四散开来。 “不知道，我查了那账号的名称，有些奇怪，叫做‘游客500’？” “为什么他会触发账号删除？发生了什么？” “他背叛鱼人族了吗？” 环顾了一下四周之后，皮带鱼人对杰夫说道：“那些盔甲都聚集在图书馆周围。” 听到皮带鱼人的提醒，杰夫对着他点了点头，招呼着众人，迅速朝着图书馆涌去。 (本章完) 第264章 杰夫的邀请 图书馆的周围，已经不是最开始莫灵来到岛上时见到的样子。 天空之中，像是乌云一样的零件盘旋着，将整个村子都遮蔽了起来。 零件上的符文刻痕泛着各式各样的光泽，不停地闪烁。 有些如同河流一般，汇聚成一股，在空中缓缓流动，有些悬停在空中，匀速旋转，它们好像都有属于自己的任务，像是一位位忠实的哨兵。 莫灵从账号列表里看到，这些盔甲的权限都很高，他们分别拥有鱼人族不同功能领域最顶端的权限，但现在都被莫灵的最高权限彻底压制。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这些狰狞的盔甲此时就像一位位门童，站在了两边，原本在图书馆门口徘徊的零件也被他们收回，远离了众人。 莫灵当然没有接受。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些盔甲怎么突然换了一个态度？ “叫我零二就好了。”那声音再次开口。 真的是白舟！ 莫灵确认自己没听错，可刚要开口询问，就被白舟立刻制止：“别暴露我在，先按照他们说的做，相信我。” 一想到这，莫灵再也没有犹豫。 杰夫絮絮叨叨地，对着莫灵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可是他看起来并不需要莫灵的解答。 他伸出手，一道指令传遍四周： “锁定！” 那老鱼人的胸口，正附着一片黑漆漆的如同鱼鳞一般的零件。 虽然他不用担心这些盔甲会伤到自己，但在场这些新生鱼人如果没有自己的保护，在零件的攻击下根本撑不了多久。 “……” 直到莫灵来到之前鱼人大族长看古籍的书桌前，才发现那正坐着一个佝偻的老鱼人。 可是想着想着，莫灵又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可是最高权限，我在纠结什么？” “这座岛，为什么生态如此怪异？” 就在他打算拒绝时，却又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是要做什么？” 杰夫的话语里满是困惑。 “我虽然很想知道答案，但如果之前的我想要忘掉这些，那我现在就不应该想起来。” “我们已经两千两百年没有见了，但我感觉就像是一瞬间的事情。” 莫灵不认为他们是真的尊重自己，他们只是害怕那“最高权限”的身份。 “还有这岛上的书籍，零二说是我们自己刻出来的，可我们为什么要刻这些东西？” 听到这，莫灵再也无法继续保持沉默。 是白舟！ 莫灵一下就认出了这个声音。 “在我的潜意识之中，我好像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必要的，可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它们的目的，难道这也是关于永生的知识？” 画面似曾相识，可是莫灵却发现了异样。 要按他说的做吗？ 莫灵内心陷入了纠结，这白舟的声音不知是真是假，面前这群盔甲又虎视眈眈。 但是，莫灵一直沿着记忆走到了最深处，都没有看到任何一个零件或者盔甲。 一阵阵光芒闪烁过后，视野之中，再也看不到运动的零件。 “鱼群02。” 三八.六.一六四.二四六 “你是谁？” 老鱼人转过头来，看向了莫灵。 鱼人频道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杰夫将军请您进去。”那带翼盔甲再次对莫灵发出了邀请。 莫灵看到这些盔甲的账号名之后，本来想直接进行账号删除，可这些盔甲的举动让他愣在了原地。 紧接着，莫灵又给自己头上的零件下达了保护众人的巡逻命令，那团黑压压的零件迅速四散开来，遍布空中，警惕地防备着四周。 就在莫灵以为是幻听时，白舟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们对你有所请求，不会伤害外面这些人的，放心。” 图书馆周围，站着许多样貌奇特的盔甲，身边零件环绕，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带翼盔甲的头上，标记着一個冒着白光的名字—— 面前的盔甲也伸出修长的手臂，向莫灵行了个礼。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原本应该只是个犯人，为什么现在却是最高权限呢？” 桌上摆着的书籍，还是那本《鱼人历》，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鱼人文。 伴随着莫灵这一声发问，一位身后插满了翅膀的修长盔甲走了出来，不躲不避地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他想看看这些古代鱼人到底搞的什么鬼。 他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将古籍放到了一边，对莫灵摆了摆手，指着前方的座位邀请道： 因为失去了关于永生的知识，杰夫似乎很难理解他们曾经的做法，一直在对着莫灵询问各种东西。 “最高权限，您好。” 他捧着手中的鱼人古籍，很不解地说道：“我看了这上面的记载，这是一种唤醒程序，目标是我们自己，每隔两百年一次。” 伴随着这道指令，那些盔甲瞬间被缠绕而上的符文锁链固定，动弹不得，变成了一尊尊无法移动的雕像，天空中的零件也立马悬停。 “进去吧。” “好久不见。”杰夫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 几对巨大的翅膀由一个个零件拼接而成，上面的符文光芒四溢，刻痕形成了玄妙的纹路，无比华丽，可身体却非常瘦削修长，看起来平平无奇，极其突兀。 莫灵看着面前盔甲这怪异的举动，有些意外。 居然是之前那位，一直与杰夫交谈的古代鱼人！ “杰夫将军有事要与您商量。”这声音对莫灵说道。 可是他在哪？ 环顾四周，莫灵都没有发现白舟的踪影。 这老鱼人正是大族长，可目前看来，已经被古代鱼人夺取了躯体。 “但是其他的东西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用不朽木捕捉食旧，放在特定的位置？” 杰夫居然夺取了大族长的身体？ “没有找到原本的躯体，只能将就了。”杰夫像是看出了莫灵的疑惑，出口解释道。 “先在这等等我，我下去看看，注意安全。”莫灵用电子屏提醒黎洛之后，便独自一人走进了那如同船屋一般的图书馆。 “请坐，方块族人。” “或者应该叫你——最高权限。” (本章完) 第265章 权限的意义 “你知道最高权限，代表的意思吗？” 杰夫看着面前的莫灵，认真地问道。 “对鱼人族的绝对掌控？”莫灵反问道。 杰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仅如此。” 他伸出手，一片像是鱼鳞的零件悄无声息地爬上手指。 “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知道了。” 他的手指缓缓伸出，轻轻地点在了莫灵的盔甲之上。 两人身上的零件触碰，发出了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叮～” 随着杰夫的触碰，莫灵的面前浮现了一个弹窗——“是否接受鱼群01发来的画面共享？” 犹豫片刻，莫灵还是选择了接受。 就在他接受的一瞬间，眼前的一切突然发生了变化，一幅无比真实的画面出现在了面前。 可是，视野非常奇怪。 他好像落入了一片大海之中，眼前的画面似乎也并不是人类的感官视角，有些异常地扭曲。 “这是鱼的视角，适应一下就好了。” “鱼？” “是的，鱼人族最初，就是一条小鱼苗。”杰夫解释道。 “我带你到处看看。”随着杰夫的话语，小鱼苗游了起来，莫灵周围的画面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莫灵的面前这片大海异常地湛蓝，清澈得就像一块蓝宝石，小鱼苗推动着柔和的水波，缓缓地游向前方。 海水非常干净，没有一丝杂质，莫灵甚至觉得自己像是泡在一片透亮的蓝色果冻里。 可是，一段时间之后，莫灵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这片海，是死的。 没有洋流，没有漂浮的杂质，没有生物，没有起起伏伏的气泡，这片海就像是一尘不染的纯净宝石，干净得不允许有任何肮脏存在。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莫灵突然感觉这片蔚蓝的大海压抑得有些可怕，毫无生气。 “很漂亮吧？”杰夫突然问道。 “很漂亮，但是……”莫灵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这奇怪的感觉，明明水应该是生命的源泉，可是这片海与生机勃勃完全沾不上边。 “这里就是鱼人族诞生的地方，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鱼人族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游泳。”杰夫语气之中透露着怀念。 “这是哪里？”莫灵不解地问道。 “海。” 杰夫的口中，吐出了一个简单的鱼人语词汇。 海？ 莫灵有些不明白，他知道这是海，但这片海没有任何名字吗？ 就在莫灵疑惑时，小鱼苗停住了。 眼前，出现了一片巨大反光薄膜，挡在整个大海中央，如果不是来到了它面前，根本不会看到这难以察觉的薄膜。 为什么大海之中会有这样一张奇怪的薄膜？ 像是听到莫灵的疑问，小鱼苗转了转身子，紧紧挨着薄膜，向周围游去。 可是一直游了很远，小鱼苗都没有发现这薄膜的边缘。 小鱼苗又开始向上方游，可是这次，不仅没有发现薄膜的边缘，甚至连海面都见不到。 这片大海似乎拥有无穷的高度，只能看到那微微透光的海面，但是永远都游不到。 小鱼苗终于放弃了，但这时，它似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办法，对准了薄膜，冲了进去。 紧接着，它整个身体就扎入了这柔软的薄膜之中。 被那反光薄膜包裹之后，视野内的一切便开始扭曲，原本的蔚蓝大海在经历一阵翻转之后，突然就变成了另外的颜色。 本来晶莹剔透的蓝宝石，突然被一道刺眼的红光穿透，凝聚成实体的热浪翻涌着袭向周围。 等到小鱼苗面前的视野再次稳定时，一切已经截然不同。 眼前是一颗巨大的火球，静静地飘在一片无尽的黑暗当中。 灼热的光芒将周围照亮，高温也蔓延到了小鱼苗的身上。 看着这突然变化的场景，莫灵再次发出了疑问：“这又是哪里？” “太阳。” 杰夫再次用他那标准的鱼人语，说出了这个简单的词汇。 “这是很危险的东西，鱼人族这个时候还无法应对这种力量，我们只能逃离，逃得越远越好。” 随着杰夫的话，小鱼苗迅速地调头，向后游去，它的身躯在虚空之中剧烈摆动，尾巴推开了波纹。 可它游动的速度又怎么比得上光的速度，剧烈的高温爬上了它的身体，一阵烟气从它的身上散发出来。 太阳的伟力毫不留情地降临在小鱼苗弱小的躯体之上。 直到小鱼苗被太阳烧得遍体鳞伤，它才找到了另一片薄膜。 这片薄膜依旧无穷无尽，看不到边。 小鱼苗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薄膜反射着太阳的光，但被小鱼这么一撞，薄膜之中的太阳也迅速扭曲消失。 周围的一切再次变动。 这一次，那刺眼的红色逐渐扭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柔和的白色。 视野刚一变化，这清冷的光就迅速覆盖了小鱼苗的身体，身上的伤疤也迅速愈合。 小鱼苗定睛一看，发现眼前依旧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只不过黑暗当中，有一个不断朝着周围散发白光的光球。 那白光像是溪流一般，慢慢地流动到小鱼苗身上。 光芒来到小鱼身边，变成了一种类似丝带的形状，温柔地缠绕在了原本小鱼遍体鳞伤的身体表面。 紧接着，那光带便化作无数的光点，慢慢渗入小鱼苗的伤口。 随着身边缠绕的光带越来越多，小鱼苗也舒服地在原地转起了圈。 看着那熟悉的苍白光芒，莫灵有些迟疑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这是‘月’？” “没错。”杰夫的声音缓缓传来：“能够抚慰一切的月。” “鱼人族一开始以为，月能够治愈伤痛，但后来才发现不仅仅是这样，它的权限非常高，治愈伤痛只是它权限的外在表现，是非常浅显的运用。” 权限？ 莫灵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词语。 治愈伤痛已经很强大了，但只能是非常浅显的运用？那月的权限到底有多高？ 想到这，莫灵连忙迫不及待地询问杰夫： “月的权限是什么？” 然而，杰夫并没有及时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卖了个关子： “看下去，你就知道了，不着急。” (本章完) 第266章 鱼群 小鱼苗游弋在月光中央，被光带所包裹，如同化茧的蛹。 光点撒入身体，小鱼苗身上的伤疤也慢慢消失得无影无踪。 光带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小鱼苗的头，慢慢地飘向了远方。 小鱼苗向往地看着那光带，这一刻，月光成了它心中最美好的象征。 “很美吧？” 杰夫突然说道。 “美到想把它据为己有。” 莫灵听到这，愣了一愣。 “什么意思？” “没事……” 莫灵还没回过神，小鱼苗就转过了头，朝着另一片薄膜钻去。 “下一个地方是哪里？” 很快，更远处的白色小点，也开始剧烈颤动…… 可是这黑暗之中，有无数悬在虚空中的白色小点，这些小点排列得整整齐齐，一直延伸到无尽的远方。 莫灵这次，怎么也猜不出这些白色小点代表的意义，这实在太过抽象了。 但这还没完，周围那些颤动的小点，也开始复制最开始那小点的变化，慢慢地膨胀扭曲，开始呈现出小鱼苗的形态。 被它撞击到的这個小点，突然像是爆米花一般膨胀开来，原本非常稳定的球形瞬间开始扭曲变化。 美丽的月光从包裹的薄膜上渐渐消失。 似乎是这个小点的变化导致了结构的不稳定，周围的小点也开始迅速颤动起来。 莫灵本以为又会是某些自然事物，可是，当小鱼苗穿过薄膜，眼前的一切却让他陷入了困惑。 小点的形状迅速改变，转眼之间，居然变成了和小鱼苗完全相同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些白色小点是什么？” 它们一格格的，相互之间的距离完全相同，就像是一个个阵列当中的士兵，只不过它们是在三维空间中排成了整齐的队伍。 没过多久，周围又出现了几只小鱼苗，然后也开始面面相觑起来。 依旧是无尽的黑暗。 杰夫再次沉默。 终于，小鱼苗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轻轻地撞上了其中一个白色小点。 可是他这一撞，却引发了一场巨大的混乱。 这些白色小点也没有任何反应，静静地悬浮着，一动不动。 小鱼苗看着这与自己毫无差别的复制体，两者面面相觑。 小鱼苗刚来到这，也不知道眼前这是什么，好奇地在这些白色小点的空隙间打转，就像是混入了队列当中的捣乱分子。 杰夫那标准的鱼人语再次响彻耳畔： “这是‘群’。” “鱼群的群。” “鱼人族就是在这个时候，真正的成为了一个种族，一个可以无限扩张的种族，这是‘群’的权限赋予我们的能力，这也是鱼人族第一个获取的权限，可以说是我们的根基。” 杰夫淡淡地解释道。 “第一个权限？”莫灵好像明白了什么。 “没错。” “太阳、月、海、群……这一切都是权限？” 听到莫灵的问题，杰夫欣慰地回答道：“没错，你明白了，这就是权限，鱼人族花了很长时间才搞清楚这件事情。” 听到杰夫肯定的回答，莫灵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所有的东西都是权限，鱼人族到底诞生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群”仍然在不断扩大，小鱼苗也等不下去了，只能先带着鱼群开始继续探索。 有了鱼群，小鱼苗的探险之旅热闹了许多，很多时候鱼群还能帮助它探路，它也非常聪明，记录下了各个薄膜与地区之间的联系，慢慢地开始熟悉这个奇怪的世界。 莫灵也跟随着小鱼苗的视角，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场景： 一片全是沙子，空空荡荡的沙漠。 到处是树的虚空，没有泥土，树根悬在空中。 还有一些看起来非常抽象，看起来没有任何意义的场景…… 这些场景，无一例外都有一个特点—— 纯粹，无比地纯粹。 沙就是沙，树就是树，没有其他的任何杂质，只不过这些地方都有一些非常奇妙的能力： 沙可以制造干涸。 树可以操控灵魂。 在经历各种各样场景的同时，小鱼苗也开始尝试获取这些场景相同的权限。 一开始，它只能够试着触发那些很抽象，比较怪异的场景，这些场景一旦被影响稳定，就会迅速地崩塌。 崩塌之后，小鱼苗就会获取到这个场景相同的权限。 小鱼苗将这些权限分给了鱼群，然后通过操控鱼群去操控这些权限。 紧接着，小鱼苗就开始尝试触碰那些带有具象的权限。 它发现，如果不能让场景自动崩塌。 那就把场景手动摧毁。 在破灭那片虚空之中的树林之后，小鱼苗惊讶地发现，将树的权限分给鱼群之后，那些本来只会听从命令的复制体们，开始有了“灵魂”。 “我是谁？” 一位复制体刚刚拥有灵魂，便向小鱼苗询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那是小鱼苗在“群”里触碰的第一个小点，也是它的第一位复制体，小鱼苗对它印象深刻。 “你是零一。” 小鱼苗想了想，给他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你是零二。” 它又转头对着第二位复制体说道。 “以后就都这样，按照顺序排下去，零三零四……我就不用继续取名字了。” 小鱼苗为自己的天才想法感到开心。 就这样，小鱼苗尝到了破坏场景的甜头，他继续带领鱼群，征服各种各样的场景。 在获取越来越多的权限之后，鱼群的能力也越来越强大，开始征服那些更加难以摧毁的场景。 鱼群在拥有灵魂之后，很多决策就不需要小鱼苗亲自去做了，它只需要把权限交给下面的复制体，让这些复制体去自由扩张，它便可以坐享其成。 那些复制体非常听话，它们不会反抗小鱼苗的命令，似乎这也是“群”的作用。 鱼群鱼群，“鱼”永远在“群”的前面。 在这个过程之中，复制体也变得越来越聪明。 其中，零一就很令小鱼苗满意，零一非常聪明，很会利用手中的权限，甚至将权限玩出了花，而且对于其他复制体的管理也非常到位。 所以，小鱼苗将更多的权限给了它，它也没有辜负期望，带领鱼群征服了更多的场景。 “那是你吗？杰夫。”莫灵看着那游来游去、来回奔波的复制体零一，忍不住问道。 “嗯。” 杰夫轻轻地应了一声。 (本章完) 第267章 征服 当种族的能力足够强大之后，扩张与征服也只是时间问题。 鱼人族不断地扩大着版图，各种权限慢慢地被它们收入囊中，终于，鱼群把目光放到了那些他们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权限上。 太阳。 小鱼苗一直和其他的复制体说，太阳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权限，第一次发现太阳时的遭遇一直让小鱼苗无比的后怕。 无限的高温，炽热的光芒，小鱼苗只要想到，身上都会隐隐地发疼。 这是它永远也忘不掉的伤疤。 鱼群也非常重视，如果能够征服太阳，那就代表着它们已经有能力去战胜一切权限。 但是，它们也没有想到什么办法。 派去太阳那探路的复制体，一直都没有回来，估计也都凶多吉少，这也更加证明了太阳的可怕。 鱼群的征服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边缘，就代表了我们这个世界是有限的，如果鱼群想要继续发展，就需要从有限中找到无限，或者找到脱离这里的办法，或者打破边缘。” 直到零一对小鱼苗提出了一个建议——用“海”把太阳浇灭。 似乎是担心自己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零一又换了一个说法，对小鱼苗问道： 零一继续讲起了自己的见解： 那是一种空空荡荡的场景，除了一片虚空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东西，通过薄膜进入之后，除了原路返回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 “不用按我的，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对鱼群的发展，你比我看得要远，你说说吧。” 鱼群猜测，那可能就是它们世界的边缘。 “见过了，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好。” “这是必要条件。”零一淡淡地劝说道。 “被彻底锁住……” 鱼群已经在不久之前获得了海的权限，但是使用海的权限并没有这么简单，需要足够的时间。 “未来怎么了？” “一切按您说的做。”零一什么都没有回答。 零一摆动着身体，认真地问了小鱼苗一個问题： “您见过边缘了吗？” “我们真的要把一切都征服吗？”小鱼苗突然对零一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您有没有想过，鱼群未来的事情？” 虽然已经获得了很多强化身体的权限，但是鱼群在太阳旁还是撑不了太久，除非有一个东西，能够让鱼群抵抗来自太阳的光。 “所以，那些强大的权限我们一个都不能放过，也许其中某一个，就是我们要寻找的，能够达到我们目的的手段。” “零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那不行。”小鱼苗一下就猜出了零一的目的。 “未来……如果鱼群真的获取了所有的权限，但是因为有边缘的存在，这些权限又有什么意义呢？”零一非常严肃地说道： “不会再有新的东西，拥有一切，但是却永远出不去。” 小鱼苗听着零一的话，终于感觉到了那种无尽的绝望。 它看向零一，有些无力地说道：“所以我们不能放弃任何希望。” “您明白了。” “明白了，你去做吧。” “好。”零一答应了下来。 小鱼苗看着零一逐渐远去的身影，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不自觉地开始转起圈来。 “你要去做什么？”莫灵对着杰夫问道。 “要去毁掉‘月’。” 听到杰夫的回答，莫灵瞬间明白了为何小鱼苗如此纠结。 月对于它而言，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唯一的温柔。 其他的复制体不明白小鱼苗的想法，也只会觉得那是一种能够利用的权限。 在面对种族的发展时，小鱼苗还是选择了让零一放手去做，或者说，它根本就没有选择。 小鱼苗明显不是那种能看到未来的性格。 在莫灵观察它的这段时间里，它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玩耍，在各种场景里玩耍： 和复制体在海里比赛，看谁游得快。 带着鱼群在场景里捉迷藏。 获得权限之后，第一件事情，也都是利用这些权限来玩各种游戏。 当然，它最喜欢的还是独自待在月光下，很久很久。 从海被摧毁之后，小鱼苗一直闷闷不乐的，只有待在月光下的时候，它才能稍微开心一点。 它并不自私，虽然对鱼群有绝对的掌控权，但它并没有把鱼群当做工具，而是真正地当成了族人。 小鱼苗可以认出每一位复制体，虽然它取名非常偷懒，但是它每次玩耍时，都可以准确地说出那些复制体的名字编号，在这件事情上它并不含糊。 在鱼群的选择上，他也知道，零一比他看得更远更透彻，玩耍和逃避并不能解决鱼群的问题。 只有像零一那样，把一切权限都当做可以利用的手段，不放弃任何一个可能的希望，才能将鱼群带出困境。 困住鱼群这把锁的钥匙，靠小鱼苗自己是找不到的，但零一能找到。 明白这一切之后，小鱼苗唯一的选择就是让零一放手去做。 “你把月毁掉了吗？”莫灵问道。 “当然，那是抵抗太阳的唯一方法……” 没过多久，零一就回到了小鱼苗身旁。 小鱼苗问了和莫灵一样的问题： “你把月毁掉了吗？” 零一也回答了一样的答案。 “当然。” 月的权限来到了小鱼苗的身上，它感受着这熟悉的力量，怅然若失。 “一模一样。” “拿去做接下来的事情吧。”小鱼苗感受了一会儿，便把月的权限全都丢给了零一。 接下来的事情也都非常顺利，在月之权限的帮助下，鱼群很快就征服了太阳。 海淹没了光球，熄灭了最后一点温度。 那曾经难以逾越的伟力，现在也被鱼群踩在脚下，不再耀眼。 太阳的权限也被鱼群收入囊中。 得到太阳的权限之后，鱼群们才发现，它的权限能够毁灭任何东西，代表着一切事物的死亡。 拥有太阳的权限，鱼群便可以摧毁所有看到的场景。 这也让鱼群的征服速度又快了许多。 在了解太阳的权限之后，鱼群也很好奇，为什么月能够治愈太阳那无法逃避的毁灭。 终于，在不断地实验之后，鱼群搞懂了月的权限。 “是时间，月控制了时间，让一切倒流，回到了还未被毁灭的那一瞬间。” “只要死亡还没有发生，就不会死。” (本章完) 第268章 与众不同的场景 有了太阳的权限，鱼群的征服进入了最后阶段。 他们运用这种力量，毁灭了那些原本非常难啃的骨头。 在死亡之下，一切都不值得一提。 小鱼苗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什么都没有说。 它最近没有带着其他复制体到处玩耍，因为那些场景都被毁灭得差不多了，到处都是废墟，复制体将那些废墟之中的东西搬到了小鱼苗居住的地方。 可是它依然提不起兴趣。 它现在可以用权限创造出更好玩的东西，可以玩更多有趣的游戏，但小鱼苗却一直闷闷不乐。 有时它会创造出一片小小的海，钻到里面，然后创造出一道月光，照到海面上，它就静静地待在里面，很久很久。 明明都是一样的权限，月光也还是一样的月光，但小鱼苗却不知为何，还是愣愣地发着呆，一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像是月曾经做的那样。 之前，小鱼苗经历过的很多场景，都非常纯粹，一片虚空之中只有一样东西，树、沙、海、太阳、月……不会有任何杂质。 当太阳完全落下之后，没过多久，在天空的另一边，小鱼苗发现了它心心念念的月。 在鱼群将一切都变为废墟之后，它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这些事物，所以它要仔仔细细地将这些事物全都再重温一遍。 它从来没有想过，它所经历的那些场景，居然能这样组合起来，而且还无比的美妙与协调。 不仅是周围的一切发生扭曲，小鱼苗好像还看到了一些炫目的彩色触手，在扭动着，轻轻地触碰它的身体。 树长在泥土里，天上的太阳飘得远远的，光芒非常柔和，海被风吹动，浪花卷到沙滩上…… 小鱼苗看痴了。 在它游玩的这段时间里，太阳也缓缓落下，红彤彤地，跌入海面，海水中泛出了一片通红，小鱼苗从未想过，太阳也会有如此美轮美奂的时刻。 “好。” 只不过，月和太阳一样，离得很远。 小鱼苗没有说什么，对着薄膜就穿了进去，没有任何阻碍。 “就是这里。” 感叹之余，小鱼苗也在这美景之中游了很久。 周围的场景一阵变化，这次穿越薄膜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它把自己与整个鱼群隔离开来，格格不入。 “有个场景，我们一直进不去，需要您看看。” 小鱼苗跟着零一穿过一片片废墟，来到了一道薄膜前。 直到零一找到了它。 但这里不同，没有什么漆黑的虚空，只有各种各样杂糅的事物，之前的所有场景，在这都有类似的影子。 等它越过薄膜，才发现眼前的一切它从未见过，但又无比熟悉。 但那熟悉的月光还是毫不吝啬地洒了下来，温柔地缠在小鱼苗的身上。 小鱼苗欣喜若狂，他运用起自己所有的权限，不顾一切地向那月冲去。 它要再次回到月的身边！ 可是，不管它如何努力，离地面越来越远，它与月的距离却似乎一直都没有缩短。 月还是远远的，怎么都接近不了。 在尝试各种方法之后，小鱼苗终于放弃了，待在原地，痛苦地望着那远在天边的月。 明明能看见，但是却怎么也抓不到。 沐浴着月光，小鱼苗眼中只有那无法到达的月，除此之外，都是黑暗。 就在小鱼苗望着月出神时，它的身边出现了几条彩色的触手，安慰地拍了拍小鱼苗的头，然后又缩了进去。 没过多久，那触手又伸了出来，缠着几片带着奇怪气味的东西，放到了小鱼苗的嘴边，似乎是想要分享给它吃。 见小鱼苗没什么反应，那触手又迅速收了回去，紧接着便传来了吧唧吧唧的声音…… “这是梦吗？”莫灵看着那彩色的触手，有些诧异地问道。 他可太熟悉了。 “你知道？”杰夫有些惊讶，他大概也没想到，莫灵直接就看了出来。 “这整个场景，都是梦，所以才会把之前的一切都组合起来，太阳也是，月也是，那些触手应该是章鱼和彩虹的组合，全都是虚假的……” 莫灵听着，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认出这里是梦，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单纯就是因为看到了那彩色触手。 看来鱼人族并不知道那触手的事情，把它当作是梦的一部分。 小鱼苗显然也是认为那触手是场景的一部分，没有理会。 盯着月许久之后，小鱼苗才恋恋不舍地转过身，回到了地面，找到来时的薄膜，穿了回去。 零一一直在薄膜外面等待着。 “您回来了，里面是什么场景？” 小鱼苗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零一。 “看来可能需要您将我们一起带进去。”零一听完，对小鱼苗说道。 “必须要吗？”小鱼苗似乎是又想到了那里面的月，有些犹豫地问道。 “您可以做选择，不需要询问我。”零一淡淡地回答道。 它从来没有逼迫小鱼苗去做过什么事情，在所有的决策上都完全依照小鱼苗的意见，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站在鱼群的角度。 但这样，却更让小鱼苗觉得自己是错的。 这个场景非常与众不同，拥有的权限也一定非同一般，有很大的可能就是鱼群追寻的希望，它不该因为一己私欲，阻碍整個鱼群的发展。 “能最后再毁灭月吗？把它先留下来……”小鱼苗痛苦地问道。 “只要您想。” 零一还是一样的回答，但是小鱼苗却感觉整个鱼群的未来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它是鱼群的领袖，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零一和其他复制体再怎么分担，最后的责任也会落到它的身上，鱼群的“鱼”永远顶在前方。 “那先试试别的，实在不行，最后再毁灭月，我想把它留下来……”小鱼苗说着，越说越小声。 但是零一还是仔仔细细地听完了小鱼苗的要求，认真地答应了下来。 “到处都是废墟，如果到了最后，都没有找到能够打破枷锁的办法，我们该怎么办？”小鱼苗担心地询问着零一。 “那说明我们对于权限的理解还不够，我们现在拥有很多权限，但是很多都不知道原理，可以试着搞清楚这些权限的原理，或者往更深层次去探索，比如为什么会产生这些权限。” “毁灭只是手段，并不是目的，了解世界必须要有这么一个过程。” “这只是刚刚开始，我们只是知道了如何毁灭，还不知道如何创造，路并不是只有一条。” “您可以相信，希望一直都在。” 零一还是那副认真的样子。 小鱼苗看着它，似乎零一的眼中也有一道属于它自己的月光。 (本章完) 第269章 化龙 “来吧。” 小鱼苗将指令传达到所有复制体。 “跟在我身后。” 零一第一个贴了上来，两人的身上发出了光，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这是它们研究“群”权限之后，发现的能力。 就像零一说的那样，即使是最基本的权限，鱼群都没有完全了解透彻。 接下来的复制体也都慢慢地贴了上来，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它们接触的边缘发出淡淡的光，像是胶水一般相互贴合，牢牢地固定在一起。 越来越多的复制体游了过来，跟在同伴的身后，它们的体型也越来越大，小鱼苗的视野也开始慢慢变得广阔。 它此时是鱼群的一员，又是一整个鱼群。 反光的薄膜上，反射出那逐渐庞大起来的躯体。 “成功了。” 鱼群不仅仅有太阳的权限，它们还有沙的权限。 巨龙一声龙吟，声音震开了虚空，让那柔软的薄膜都开始剧烈地颤动，它摆动龙躯，一个加速，冲进了薄膜之中。 鱼群之前毁灭了很多生物，为了维持那庞大的躯体，它们将那些生物所拥有的权限运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沙代表着干涸，它们之前就是利用这個权限毁灭了大海。 熟悉的画面出现在了面前，皓月当空，海浪与沙滩，树木与地面组合在一起，但这些事物此时在巨龙的眼中无比渺小。 当两者同时作用时，那看起来无穷无尽的大海也支撑不了多久，没过多久已经被蒸发得一干二净。 鹿角、牛头、蛇腹、鸟爪…… 它只是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太阳的权限就开始发挥作用，炽热的龙息如同巨浪一般涌向前方，把一切吞噬殆尽。 反正最后它们肯定会获取到这个权限，到时候再进行研究就好了。 巨龙代表着鱼群获得的所有权限的结合，此时已经是绝对力量的象征，它们不需要了解这里是哪，代表的是什么权限，只需要简简单单地毁灭掉。 “走吧。” 在小鱼苗惊讶之余，巨龙已经将这里的一切完全毁灭，飞上了高空，睥睨众生。 鱼群里的复制体像是一片片龙鳞，紧紧地贴合在一起，组成了一条身形庞大的巨龙，那些生物的力量也被它们杂糅其中。 巨龙毫无阻碍地进入了这个场景，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月光撒了下来，巨龙悠悠地转过身子，看向了场景之中的最后一件东西——月。 一阵热浪卷过之后，只剩下一片焦炭与火星，这些脆弱的场景本来就被鱼群毁灭过，它们也毫不在意再毁灭一次。 它已经很久没有和鱼群一起出去征战了，显然也对鱼群现在的实力感到震惊，那些曾经弱小的复制体，现在居然能做到这么可怕的事情。 小鱼苗眼睁睁地看着巨龙摧毁了眼前的美景，周围的一切再次变成了废墟。 当尾部的最后一点空缺被复制体填上之后，小鱼苗的声音再次传遍鱼群。 就连那曾经能够浇灭太阳的海，也被火焰迅速蒸发。 “听您指示。”零一的话缓缓传来。 小鱼苗心急如焚，那月光照在身上，它甚至突然觉得没有以往那么温柔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燥热渗入身体，将它热得有些心烦。 “那些东西并不是真实的。”零一突然又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意思？”小鱼苗连忙问道。 “这个场景，或者说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我们毁掉那些事物之后，并没有获得什么权限，它们可能只是某种幻象或者重现。” 零一认真地解释道。 “我们利用其他权限去试探，发现这里的东西一戳就破，非常脆弱，与真实的场景相比起来，更加容易摧毁……” 小鱼苗愣住了，怔怔地看着远方的月。 “虚假的？” 可是那月光照在身上，小鱼苗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就算那是虚假的。 “先等等吧，这里的太阳藏起来了，先把太阳毁灭，最后再毁掉月。” 事到如今，它也只能稍稍拖延一下。 巨龙就这样，静静地飘在空中，等待着月缓缓落下。 小鱼苗把握住了这最后一点时间，细细感受着那缠绕在身上的月光。 就像它第一次见到月那时一样，光带缠绕在了身上，化作光点，慢慢地洒落在它的身上，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抚平了它内心的燥热。 月光也照在了那些被毁掉的废墟之上。 一场光雨之后，美妙的景色再次出现。 小鱼苗此时忘掉了鱼群，平静地沐浴在了月光当中，让那月光将它包裹其中。 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那时候它只有自己，没有什么鱼群，也不知道什么权限，那时的它拥有一整个世界，拥有那道独属于它的月光。 鱼群带来的责任，此时被忘得烟消云散。 小鱼苗回想起自己的经历，它不知何时开始，心里的事情越来越多，一团乱麻。 鱼群、责任、征服、权限、发展…… 在探索世界的过程中，它好像也变得不这么纯粹了。 从前的它，根本不会考虑这么多，游来游去就可以让它非常开心。 它得到了权限，知道了更多。 但那些权限也改变了小鱼，让它彻底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这既是改造，也是污染。 只有那月光，永恒不变。 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海也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小鱼苗看着海面上那巨龙的倒影，有些恍惚。 世界的霸主，威武的身躯，神灵一般的能力，万事万物的权限都在掌控之中，比太阳还要恐怖的伟力。 这，是它想要的吗？ 海面上，也倒映出了月的影子。 小鱼苗从来没有想过，这两个它无比熟悉的事物，还能组合出这么美丽的画面。 它控制着巨龙，小心翼翼地飘到了海面之上。 狰狞的龙爪，轻轻地捞起了那水中的月。 水流从爪间的缝隙流下，闪闪发光。 一道汹涌的海浪席卷而来，打湿了巨龙的身体，也将那月拍得支离破碎。 小鱼苗愣愣地看着那碎裂的月，浪花也将它的思绪拍回了现实。 “您是发现了什么吗？” 零一淡淡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龙爪僵住了，随后便缓缓收回，巨龙再次腾空而起，没再去看那仍在荡漾着的月。 …… “没什么。” “我只是觉得……很漂亮。” (本章完) 第270章 破界之龙 太阳缓缓升起，清晨的阳光照在了慢慢覆盖到巨龙身上。 巨龙也并没有犹豫，向着那太阳追去。 可是就像小鱼苗之前想要抓住月一样，巨龙飞了很久，似乎都触碰不到那遥远的太阳。 没有办法，巨龙只能先停在了半空中。 “可能我们的方向错了。”零一突然说道。 “什么意思？” “我们不应该毁灭这些幻象，应该去毁灭掉这个场景里真实的东西，真正携带权限的地方。” 听到零一的建议，小鱼苗还是有些不理解。 “真实的东西？这里什么东西是真实的？”看着那些组合而成的各种场景，小鱼苗怎么也分不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您不需要找了，那真实的东西近在眼前。”零一让小鱼苗低头，看向海面。 一条狰狞的巨龙，正悬停在海面之上。 刚刚的灼热消失得一干二净，周围都是如同水一般的触感。 小鱼苗没有犹豫，也没有怀疑零一的话，太阳的权限瞬间降临在巨龙身躯之上。 眼前一片漆黑。 小鱼苗又感受到了第一次见到太阳时的绝望，那无法逃脱的痛苦钻入心中，摧毁着它的肉体和意志。 唯一真实的东西，是我们。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 无数的光芒冲击着小鱼苗，它夹杂在红色的风暴之中，任凭摆布，死去活来。 这一次，再也没有月来抚平它的伤痛。 它似乎认为这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如果您动不了手，可以让我来。”零一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 它似乎感觉到，热量一边折磨着它，一边与它的思想缠绕在一起，冲破了天际，上升到了更高的层次。 “您可以醒了。” 零一轻轻地呼唤着它。 “要杀死自己吗？”小鱼苗怔怔地问道。 小鱼苗愣在了原地，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要做出这样的决策。 一片片龙鳞开始变得焦黑，灼热从外部不断渗入。 “您明白了。” 直到失去了所有感知。 小鱼苗愣愣地看了许久，才恍然大悟。 小鱼苗挣扎着，慢慢醒来。 “您看看下面。” 刚一醒来，视线还很模糊，小鱼苗就晕乎乎地按照零一的提示，看向了下方。 可是这一眼，却小鱼苗瞬间清醒了过来。 下方不再是一片平静的海面。 也不是毁灭后的废墟。 那是一个个“横竖撇捺”组成的，深不见底的沟壑，沟壑之内是无尽的黑色虚空。 “这是什么？”小鱼苗愣愣地问道。 “那是文字。”零一淡淡地解释道。 小鱼苗看着那些沟壑许久，才回过神来。 “我的世界，是一串文字？” 一瞬间，它竟分不清眼前的景象是真实还是虚假。 难道，鱼群还没从那些虚幻之中逃离出来？ 可是，一种新的权限力量出现在了它的身体里。 “梦？” 小鱼苗认认真真地感受着这个权限，思绪逐渐清晰。 梦的权限，代表着突破。 那是一种能够跨越边界的能力。 “我们找到了突破枷锁方法？”小鱼苗有些不敢相信。 它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的征服居然真的让它们逃离了牢笼，越过边缘，站在了更高的角度。 只是，世界的真相有些过于荒谬。 小鱼苗扫过那曾经被它们征服过的场景，都只是一個个简单的文字。 怪不得。 怪不得那些场景都如此纯粹，因为这些文字的意义本就是如此纯粹。 海就是海，太阳就是太阳。 权限也一样，在文字的世界里，文字本身就代表着力量。 这些表达景物的文字，同时也代表其他意义，而那些意义，便是权限。 小鱼苗还发现，这些被鱼群征服的文字上，都出现了一条鱼形状的沟壑。 鱼形沟壑替代了原本文字的笔画，但又浑然天成。 这也意味着，鱼群占据了这些文字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也获得了这些文字的权限。 “鱼群之前一直在做的，不过是在文字上增添属于我们的笔画！” 站在更高的角度，小鱼苗瞬间明白了一切。 于是，它猛地在这些沟壑之中寻找起来。 终于，它找到了那心心念念的文字——月。 现在，那是一只裹成球的小鱼苗，“撇捺”代表着月的光芒。 月，早已经被鱼群替换掉了笔画。 小鱼苗失望地看着自己曾经无比向往的事物。 “只不过都是笔画……” 月也是，月光也是。 “都是虚假的吗？那我的感受又算什么呢？” 看着代表月那些沟壑，小鱼苗也明白了为何月之权限能够控制时光。 单纯是因为这个文字也代表着时光的意思，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好简单。” 就因为这么简单，小鱼苗的认知，瞬间被颠覆，它也僵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您还好吗？”零一在一旁关切地问道。 小鱼苗愣愣地看向零一：“你难道不会觉得很绝望吗？我们只是文字。” 它有些不敢相信，为何零一现在还能这么平静。 “刚刚看到的时候，还会有一点，但现在不会了。” 零一认真地看向小鱼苗。 “我们已经成功了，不是吗？” “曾经是怎样，和现在没有关系，我也曾经只是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点，拜您所赐，才得以认识这个世界，直到逃出这个牢笼。” “我们已经比其他那些文字里的生物好很多了，至少我们知道了世界的本质。” “与其去在意从何而来，不如思考去往何处。” “鱼群，本来就该朝着更高的地方游去。” 零一非常平静地讲述着自己的感受。 它好像从来没有用一个独立个体的目光去看待事情过。 从始至终，零一只会站在鱼群的角度思考问题。 “可是，你所做的一切，不会觉得毫无意义吗？只是在一串文字里打闹，所谓的征服，也只是乱涂乱画，曾经的感受，也都是虚假的。” 小鱼苗着急地询问着零一，它此时心中一团乱麻。 有些问题，其实只是在问它自己。 它也想像零一那样，平静地看待这一切，可是它做不到。 零一还是认认真真地看着小鱼苗，倾听完它的问题之后，才缓缓开口： “鱼群站在这里，就是意义。” (本章完) 第271章 更高 “您应该带着鱼群游得更高了。” 零一对着小鱼苗说道，紧接着便抬头望向了天空。 更高的地方是什么？ 小鱼苗抬头看去，那是一层反光的薄膜，就像它之前见到过的那样。 “继续往上吗？” 小鱼苗也明白，它的胡思乱想没有意义，零一说的是对的。 看着身后的鱼群，小鱼苗甩了甩脑袋，将那些无用的焦虑甩去，带着鱼群向上飞去。 来到薄膜前，它又控制鱼群化作巨龙，穿了过去。 当巨龙穿过薄膜，回头俯瞰时，却发现刚刚的薄膜只是一条横线一样的沟壑。 “还是文字……” 巨龙抬头望向天空，依然还是一层反光的薄膜。 巨龙的速度越来越快，冲过那层层叠叠的薄膜，越过一道道边缘，直到眼前出现了一个不一样的东西。 “不知道。”零一当然也不清楚。 一层又一层，每次越过薄膜，巨龙都会回头看一下。 “好。” 小鱼苗愣愣地看着那些组合而成的场景。 小鱼苗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 那也是一层薄膜，但是并没有反光，像是透明的，透过这层薄膜，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都在不断变化，那些曾经在小鱼苗梦中的场景出现在了薄膜上。 “没事。”小鱼苗突然变得有些不对劲。 它操控着巨龙，轻轻地触碰了这层世界之间的薄膜。 “您不用问我。”零一还是一样地回答。 “还不够。” 然而，当碰到薄膜的一瞬间，小鱼苗停住了。 果然，这些薄膜都化为了一条条横亘的沟壑。 每次小鱼苗询问它的意见，它总会这样回答。 “零一，你说，外面也有月吗？”它突然问道。 梦成真了？ “那边可能是真实的世界，不会像文字的世界这么纯粹，所以一切都组合在了一起。”零一猜测道。 巨龙就这样飘着，看着薄膜之外的一切。 “我可以先在这里看看吗？” “怎么了？”零一不解地问道。 “继续。” 相比于文字世界，外面的世界更加生机勃勃，还没看多久，薄膜外就闪过了很多小鱼苗从未见过的生物，长得千奇百怪。 那些事物的组合也比小鱼苗梦中的要丰富许多，当然也更加美丽。 小鱼苗看着看着，才发现天空中正飘着一个光球。 “那是太阳吗？零一。” “应该是的。” “但看起来好像没有我们见过的这么红。” “不过好像在慢慢变红。” 听到零一的话，小鱼苗立刻认真地观察起来，发现那太阳真的在慢慢变红，一边变红，还一边下落。 难道和梦里一样，当太阳落下，月就会升起？ 果然，当那通红的太阳落下，没过多久，天空中就洒下了淡淡的月光。 是月！ 外面也有月！ 小鱼苗欣喜若狂。 月光透过薄膜，照耀到了巨龙的身上，无比的真实。 “这下终于不是文字里的月光了！” 小鱼苗觉得自己又找到了新的目标。 看着天空中那熟悉又陌生的月，无限的向往迸发而出。 巨龙在小鱼苗的操控下，不自觉地又触碰了一下薄膜，可是，触碰过后，小鱼苗再次僵住了。 许久。 小鱼苗才缓缓开口。 “零一，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当然可以。” “这次你不能用鱼群的角度回答，我要听你自己的意见，独属于你自己的意见。”小鱼苗突然提出了一个特别的要求。 但零一还是答应了下来：“您问吧。” 小鱼苗思考片刻，开始询问起来： “如果给你一個选择，你是想化作巨龙，翱翔于天际，征服一切，还是做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鱼，无忧无虑？” 听到小鱼苗的问题，零一罕见地沉默了很久。 “鱼群当然要化作巨龙，翱翔于天际……” “不要用鱼群的角度，我是问你自己。”小鱼苗打断了零一的回答。 零一再次陷入了沉默。 小鱼苗从来没有见零一如此犹豫过。 在它的印象里，零一从来都不会犹豫，对于任何事情都非常果断，每一次小鱼苗询问零一，它总能迅速地给出回答。 它也从来没有表达过自己的个人意愿，但没想到，这个问题却让他陷入了这么久的沉默。 不过，就算零一没有回答，小鱼苗也大概明白了它心中的想法。 零一这时也缓缓开口：“我是您的复制体，一切的选择，都与您一样。” 它还是没有正面回答。 但小鱼苗早已明白了一切。 “我一直以为，伱和我不一样……” 哪有什么不同？ “群”的基础都是小鱼苗，这些复制体也都和它一样，根本就没有什么差异。 它想要自由自在，其他的复制体也想自由自在。 它喜欢月，其他的复制体也喜欢月。 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同。 但它却一直都以为，自己格格不入。 小鱼苗非常后悔，这么长时间，它都没有认认真真地与任何一个复制体交谈过，直到现在。 “零一，对不起。” “您为什么要道歉？”零一不解地问道。 “我作为鱼群的领袖，还没有你做得多。”小鱼苗回想起之前的一切，发现它确实不如零一。 “您想多了。” “不，我没有想多，我才意识到，自由自在，是有代价的。”小鱼苗喃喃道。 “你替我做了那些我不愿意去做的事情，让我能有足够的条件去自由自在。” “你帮我承担了代价，帮我承受了责任，整个鱼群都在为了我们统一的目的而努力，只有我，还在沉溺于那些无用的幻想。” “其实你们，也都想要自由自在吧？” 小鱼苗越说越小声。 它此时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鱼群已经为它做了这么多…… “您想多了。” 零一还是一样地回答，不过这次，它的语气似乎轻松很多。 “您看看外面吧，很漂亮。” 零一向往地看向了薄膜之外。 皓月当空，熟悉的月光铺满了巨龙的身躯。 那些个复制体，都齐齐望向了那轮梦幻般的明月。 小鱼苗呆住了。 它们眼中闪烁的那道月光，似曾相识。 (本章完) 第272章 鱼的选择 “做好准备，我们要出去了。” 小鱼苗坚定的声音传遍了整只巨龙，传到了每一片龙鳞之上。 复制体们的回应也一声声传来。 小鱼苗认出了每一位复制体的声音，它轻轻地在心中默念它们的名字。 它突然又看向零一。 “零一，我要是现在告诉你，我想变成那翱翔于天际的巨龙，你会怎么想？” 零一愣了片刻，声音再次传来。 “您不用问我。” 它还是这样。 小鱼苗也没再为难零一，它操控着巨龙，再次触碰那通往现实的薄膜。 在这个过程之中，它和每一个复制体热情地打起了招呼，就像是重新认识了它们一遍。 薄膜之外的巨龙迅速回过头来，摆动龙身，想要寻找小鱼苗的影子，可是却似乎看不到那近在咫尺的薄膜。 直到陷入一片无尽的寂静。 只有小鱼苗独自待在这里，憧憬地看着上方。 “零一，帮我去看看月亮……” 它就这样待在原地，看着巨龙慢慢升高，越过薄膜，飞上了天际。 “您这是什么意思？” 似乎，只要去到了现实，这层薄膜就不再可见。 巨龙的身影越来越远，眼前的一切慢慢变得昏暗。 这一次，它没有再犹豫，巨龙的身躯慢慢与那薄膜交汇，逐渐融入其中。 就这样，在闪烁的月光之中，周围的一切再次归于沉寂。 “一三零，你总是从废墟里搬东西给我，给我造了一個龙宫，我想想，给你一个搬运的权限吧……” 就这样，小鱼苗一边分着自己的权限，一边滑到了龙尾，直到脱离了巨龙的身体。 它将自己留在了薄膜之内。 零一不解的话音刚落，小鱼苗的视野就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它似乎瞬间远离了龙头，沿着巨龙的身躯，慢慢后退。 昏暗之中，月光再次洒在了小鱼苗的身上，在抛弃掉一切之后，身体好像轻了许多…… “二九七，以前比游泳的时候你总是游得比我快，气得我用权限把你困在原地，现在我就把控制移动的权限全部给你……” 它挤过一个个复制体的身边，向下跌落。 但就在这时，小鱼苗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在失去了所有权限之后，小鱼苗的视野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似乎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朝着下方跌落。 “零二，你老是缠着我说各种权限的研究，伱一定能管理好知识的权限……” …… 黑暗与盔甲内闪烁的光芒相互交错，莫灵就好像做了一场梦，有些分不清面前那弹窗是真是假。 “结束共享。” 标准的鱼人语大字瞬间将莫灵拉回了现实。 杰夫的话也缓缓传来：“这就是它最后的画面，之后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 它？ 那只小鱼苗吗？ 莫灵还没从视角的转变之中回过神，愣了许久。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画面就戛然而止。 鱼群来到现实世界之后的故事呢？ 小鱼苗不应该操控着巨龙，去看看现实之中的月亮吗？ 怎么就突然结束了？ “它为什么要离开鱼群？”莫灵非常疑惑。 “因为那是代价。”杰夫有些无奈地回答道：“文字的笔画不会凭空消失。” “鱼群在征服世界的过程之中，也慢慢地成为了文字世界的一部分，在获取权限的同时，也替代了那些笔画，与文字的关联更加深刻。” “鱼群想要逃离那个世界，等于要把所有文字当中的鱼形笔画剔除，那显然是不可能的，这些文字里，必须要有一条‘鱼’。” “它触碰到薄膜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一点，所以它把自己留下，让自己成为了文字当中的那条‘鱼’，从那以后，所有鱼人语里的小鱼苗，都是它……” 莫灵听完杰夫的解释，瞬间明白一切的同时，也对小鱼苗的决定感到震惊。 “它为什么不随便留下一个复制体？” “不知道，这是它的选择。” 杰夫指尖的盔甲缓缓收回，他坐直了身体，静静地等待着莫灵消化信息。 “你现在应该知道，最高权限代表的意义了吧？” 莫灵没有说话，翻开桌上的鱼人古籍，指着那上面的小鱼苗。 “你明白了。” 看着莫灵的动作，杰夫点了点头。 “它在离开鱼群之后，就将最高权限给了我，但那并不是纯粹的最高权限，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空壳，只有管理权，没有控制权。” “什么意思？”莫灵有些不明白。 “因为分别时，它将具体的文字权限分给了其他的复制体，最高权限里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只能以最高权限的身份对其他权限进行管理，没有实际的控制权。” 杰夫举起手，将手指放到了古籍当中的一个字上。 “群。” “我拥有群的权限，可以利用群的权限去管理其他的复制体，再通过这些复制体去控制其他的权限，而不是直接控制权限本身，这就是区别。” 他抬起头，严肃地看向了莫灵。 “而你现在，是真正的最高权限，所有的权限，实际控制权都在你的手中，鱼群对于这些权限都只有使用权。” “也就是说，现在整个鱼群，任由你摆布。” 听到杰夫的话，莫灵愣住了，他此时此刻才真正理解最高权限的真正含义。 不过，莫灵还是不明白。 “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为什么杰夫要带他浏览一遍小鱼苗的经历，还和他认认真真地解释一遍最高权限的意义？ 他们应该是敌人才对，杰夫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把最高权限的真正意义告诉莫灵，不是等于将自己的命门交给别人来掌控？ “就算我不告诉你，你迟早也会知道这些。” 杰夫微微地抬起头，伸手抓了抓身旁的雾气，可那雾气却好像避着他，根本不接触他的身体。 “我虽然不记得这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要花这么长的时间忘记一个技能，但不管怎么说，最高权限重新出现，是一件好事。” 他放下手臂，端正地放在桌上，随后又严肃地看向了莫灵。 “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想不想，彻底杀死鱼群？” (本章完) 第273章 公式 彻底杀死鱼群？ 杰夫的话，让莫灵当场愣住。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杀死鱼群。” “为什么？” “因为只有完全的最高权限，才能杀死鱼群。”杰夫解释道：“在鱼群征服文字世界的过程中，我们已经成了鱼人语的一部分。” 他指着鱼人古籍上的一个字，说道：“这些带有权限的账号，‘群’是删除不了的，因为想要删除这些账号，就等于要删除整个文字。” “但是现在不一样，权限已经全部在你身上了，包括‘群’，所以你可以删除任意一个账号。” 听到杰夫的话，莫灵恍然大悟。 之前他一直以为，删除账号是最高权限自带的功能，但没想到还需要这样的前置条件。 “所以，只要把账号全部删除，就等于杀死了鱼群？” “这是技能公式？你们是这样记载技能的？” 的确很简单。 他一连指了很多個文字，一个个地念了出来。 “……” “鱼人语是一种很奇妙的语言吧？”他突然问了莫灵一个奇怪的问题。 虽然心中非常疑惑，但莫灵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 “月，同时代表了时间的意思，树，也有灵魂的意思，一字多义，不同的字组合而成，也有不一样的意义。” “没错，很简单吧？” “沙，干涸。” 他难道沉睡太久，脑子不正常了吗？ 莫灵还是不明白，杰夫到底有什么目的，他总觉得这背后隐藏着什么阴谋。 莫灵愣了一下：“会，怎么了？” “这是公式。”杰夫认真地说道：“晒衣服的公式。” “雾，蒸腾，逸散。” 像是看出了莫灵的怀疑，杰夫将鱼人古籍推到了莫灵的面前。 “意义，就是它们的权限，鱼群利用这些权限，做到了很多难以实现的事情。” 听到这，莫灵瞬间明白了什么。 但是为什么杰夫要这么做呢？ “太阳，高温，毁灭。” 杰夫的手指在鱼人古籍上滑动起来。 “方块族，会晒衣服吗？”它突然问道。 “是的。”杰夫肯定道。 “将文字的权限排列组合起来，就是我们的技能，我们只能够这样理解这个世界。”杰夫有些怀念地说道。 他缓缓地向莫灵讲起他们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事情。 那时候，它们没有躯体，也不会运动。 巨龙冲到现实之后，就落在了一块巨石上。 那时的鱼人语文字，只是巨石上毫无意义的花纹。 但是鱼群的出现赋予了那些花纹意义。 和其他的种族不一样，鱼群最先学会的技能是炼矿。 因为那很简单，只需要用“太阳”烧一烧，毁掉杂质之后，剩下的就是纯粹的矿物。 就这样，鱼群得到了各种奇怪的金属。 慢慢地，它们控制金属飞了起来，以一个特别的视角去探索这个世界。 为了与这个世界的生物沟通，它们制造了“肉体”，这也是一个技能。 在不断探索现实世界的过程中，鱼群的公式也越来越多，它们就用这种方法，强行理解这个对于它们来说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本来这个世界对于它们来说，就是各种场景的组合，所以用文字来组合成技能，也非常符合它们的世界观。 鱼群入侵了这么多种族，早就清楚自己的与众不同，但深渊之中的物种本就千奇百怪，认识世界的逻辑比较另类，并不算什么很特别的事情。 所以，它们就一直沿用这种方法，直到出现了种族锁。 到了这个时候，它们才意识到不对劲。 “我们的底层逻辑，或者说底层的‘编程方式’出了问题。”杰夫解释道：“因为文字的排列组合，是有限度的。” “语言不是无限的吗？”莫灵反问道：“可以一直说下去。” “但公式不能是无限的，甚至不能过长，冗长的公式会让技能的使用变得非常缓慢。”杰夫严肃地说道。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杰夫的指尖又在鱼人古籍上滑了起来。 “我们的公式，有冲突，有些技能的公式是完全一样的，所以我们得在这些公式里加上别的定义权限，将它们区分开来，这样会让公式更加冗长。” “所以我才说，我们的底层逻辑出了问题，我们认识世界的方式从一开始就出了问题。” “而且我们不能推倒重来，那会让整个鱼群重新变回原始状态。” 听到这，莫灵也清楚地意识到了鱼群的困境。 “所以，种族锁，其实是你们这种底层逻辑导致的？” “是的，公式太多，容量不足，所以只能用之前的公式去指代新的技能，原来的技能就会遗忘掉……” 杰夫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的鱼群，就像一台老旧的机器，破旧得无法翻新，鱼群一直在入侵其他种族，也是为了寻找打破这种局限的方法。” 所以才会找到永生这种方式。 莫灵也不明白，为什么灵魂永生之后会让鱼群摆脱这种限制。 但现在的鱼群，看起来已经对永生没了兴趣。 “这和杀死鱼群有什么关系？”莫灵还是不明白。 听到莫灵的疑问，杰夫又在指尖长出一片鳞片状的盔甲，点到了莫灵的手臂上。 依旧是画面共享。 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谁的经历，而是现在图书馆外的场景。 那些狰狞的盔甲都被莫灵锁在了原地。 新生的鱼人们，正想方设法地拆卸盔甲，将里面的族人解救出来。 它们用水流触手一片一片地撬开零件，直到开出一个口中，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挪动里面的躯体。 “我仔细了解过了，这些灵魂，应该是在我们脱离躯体的时候，躯体自主产生的，不是什么夺取躯体的种族”杰夫平静地说道。 “这样自主产生的灵魂，比我们更加适应这副身躯。” 莫灵在杰夫的话里居然听到了夸赞的意思。 他又想对这群新生的鱼人族做些什么？ 鱼群的前科实在是太多了，莫灵忍不住开始怀疑。 不过，杰夫似乎真的对这些新生鱼人没有什么敌意。 他好像毫不在意自己的躯体被其他人占据，甚至把画面对准了正在努力解救同伴的新生“杰夫”。 “真好……” (本章完) 第274章 杀死鱼群 “现在条件都集齐了。” “完整的最高权限，以及一个合适的种族……” 杰夫淡淡地说道。 “你到底想怎么做？”莫灵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 莫灵本来的打算，就是利用最高权限，将鱼群的账号全部删除。 可是杰夫这一通谜语下来，莫灵却再也不敢这么做了。 谁知道鱼群还有什么后手。 但莫灵也搞不清楚，杰夫这是不是空城计，就赌他不敢删除鱼群的全部账号。 莫灵非常头大，为什么深渊之中全是这些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怪物，说起事情来也都云里雾里，弯弯绕绕，不知真假。 三角的顶端是一只小鱼苗，它将自己蜷缩成了一个圈，紧紧地贴在角尖。 杰夫也似乎并不打算隐瞒，认认真真地开始回答莫灵的问题。 新生杰夫的圣诞帽红彤彤的，异常显眼。 “没错。”杰夫欣慰地点了点头。 “没错。” “你看看外面那位，你就知道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权限，它现在就这一个意思，圣诞帽就是圣诞帽，唯一的作用就是给我们戴上帽子。” “就是这么简单，如果以后他们赋予了这个文字新的意义，才会有新的权限产生。” “这是圣诞帽？”莫灵脱口而出。 “所以，一个合适的种族，就是为了给你们创造文字？” 与此同时，莫灵也猛地意识到，一个新文字代表的意义，对于鱼群来说并不简单。 “这是？”莫灵居然一下没看出来。 他将桌上的鱼人古籍翻到了最后一页。 “你看，这是什么？” 那是一个歪歪扭扭的鱼人语文字，上方是一对交叉的撇捺，下方是一条横，组成了一个正立的三角。 听着杰夫的话，莫灵好像有些明白了。 “它有什么权限？”莫灵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圣诞帽文字，好奇地问道。 莫灵连忙看向了那画面之中的内容。 事到如今，他也只好继续询问下去，把一切都弄清楚。 新生鱼人居然创造了这样一個文字？ 人类的思想荼毒也太严重了吧？ “这么简单？” “鱼群本就来自文字，所以我们创造不了文字，我们只能组合文字，只有一个以鱼人语为交流手段的现实种族，才能创造文字，他们就是我们的造物主。” “现在这些造物主就在外面，生机勃勃，在我发现他们不是什么夺取躯体的种族之后，我就让所有鱼群停止了对他们的攻击。” “我本来还想让鱼群归还躯体，但是零件全都被你锁住了，无法行动。” 杰夫的话说得莫灵一愣。 “那为什么要杀死鱼群？” “因为我们要回去。” “回去？” “是的，我们要回去征服新的文字。” 杰夫指着那圣诞帽帽尖的小鱼苗说道：“我们得变成这上面的鱼。” “不是已经在上面了吗？” “这不一样，一开始就创造出来的鱼，并不属于鱼群，当我们完全征服这个文字之后，才能真正地获取到这个文字的权限。” “当新生的鱼人族创造更多的文字，鱼群就能获取更多的权限。” “只要新生的鱼人族一直发展，不断创造文字，文字世界就会变得无限广阔，不断延伸，再也没有什么边界，对于鱼群来说，也不会再有什么种族锁存在。” “造物主只要一直存在，世界就能不断扩张，不是吗？” “是……”莫灵愣愣地回答道。 他的心中已经充满了震惊。 鱼群失去了永生的记忆，他们不知道这些新生的鱼人族是怎么来的，但莫灵还记得。 新生的鱼人族，就是鱼群自己创造出来的。 “自己创造了自己的造物主？” 莫灵怎么想都觉得荒谬。 世界太过局限，所以逃出这个世界，创造一个造物主，让这个造物主把自己的世界变得无限，再返回自己原来的世界？ 莫灵感觉自己的金属脑袋瞬间过载。 “你应该明白了吧？” “应该……” 他为鱼群的大胆感到惊讶。 “杀死鱼群之后，你们就会回去？” “是的，回归本质，变回文字。” “伱们还会回到现实吗？” “如果世界是无限的，足够我们自由自在，那我们为什么要回到现实？那里没有种族锁，我们也不用耗费这么多心思去编制公式，理解世界，那不是比现实好多了？” 杰夫的回答让莫灵的大脑再次陷入宕机。 他突然意识到，鱼群一直以来的目的就是“自由自在”。 突破到现实也是因为文字世界太过有限，到处入侵也是因为想找到种族锁的解锁方式，这些都是限制它们自由自在的东西，它们从来就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本心。 作为小鱼苗的复制体，鱼群的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践行它的意志，从未改变过。 然而，现在就算弄清楚了一切，莫灵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样？所以你让我把你们的账号全部删除？” “是的。”杰夫点了点头：“鱼群就此消失。” 莫灵半信半疑地看向了画面之中的一副盔甲，发动了账号删除。 那盔甲上的零件迅速爆裂，里面的鱼人躯体也顺势倒了下来。 “对，就是这样。” 杰夫看向莫灵，再次点了点头。 “你可以全选，那样更快一点。” 他甚至还试着教会莫灵更快捷的操作方式。 莫灵继续删掉了几个账号。 外面的盔甲也一件件地开始发出红光，零件迅速地脱离。 似乎就像杰夫说的那样，他们没有任何反抗，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任由着莫灵将账号一个个删除。 杰夫也一直默默地点头，示意莫灵继续。 然而，就在最后剩下几个账号时，莫灵停了下来。 “怎么停下了？”杰夫不解地问道。 “你们走之后，最高权限怎么办？” “你留着吧，我们不需要了。”杰夫无所谓地说道。 于是，莫灵选中了最后几个账号，杰夫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坐直了身体。 “谢谢……”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了莫灵。 随着确认删除的选项按下，杰夫胸口的零件闪过一阵微弱的红光，猛地飞了出来。 大族长的身体瞬间倒下，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紧接着，那零件就飞到莫灵头上，静静地悬浮在了空中。 图书馆中，一片寂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莫灵看着那空空如也的账号列表，有些恍惚。 外面那些狰狞的盔甲，也都变成了零件，飘在空中。 原本盔甲内的鱼人悠悠转醒，迷茫地看向四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鱼群频道内，安静得有些可怕。 鱼群，真的消失了…… (本章完) 第275章 消逝的鱼 莫灵愣愣地坐在桌前，看着那倒在桌上的大族长。 刚刚还在聊天的人，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的回去了？” 莫灵将大族长压在手下的鱼人古籍抽了出来，移到了自己的面前。 上面的鱼人语还是没有变化，一条小鱼苗游来游去，在各种文字之间穿梭，依旧活灵活现。 他还是不敢相信，鱼群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消失了。 “你在找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在莫灵身后响起。 白舟！ “当然。”小人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根雕的小人，全身被树根所缠绕，两只手臂环抱着。 似乎是看出了莫灵的疑惑，根雕小人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莫灵瞬间转头看去，可还是看不到他在哪。 就像在图书馆外一样，明明听得到声音，却看不到人影。 “防止沉睡。”小人解释道：“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睡过去，所以要藏起来，这里能让我藏很久。” 莫灵震惊地看着他，没有回话。 “怎么可能回去？世界的穿梭又不是这么简单的，它们通过梦来到现实，也必须找到媒介才能回去，账号删除，就是彻底的死亡。” “好久不见。” 听到莫灵的问题，小人摇了摇头。 操控零件？ “鱼群，他们真的回去了吗？”莫灵指着古籍上的文字问道。 “在这呢。”一个矮小的黑影突然跳上了桌子。 “你在哪？”鱼群已经消失，莫灵也没再小心翼翼，立马开口问道。 “我把灵魂放到这里面了，这件遗物还挺好用的……” 小人又看向了莫灵手中的鱼人古籍：“你在找什么？” “那它们为什么要让我把账号全部删除？” 莫灵惊讶地问道：“还能这样用？” 小人跳到桌子上之后，弯着腰做了个缓冲，又站直身体，抬头看向了莫灵。 “你为什么要待在这里面？”莫灵很不理解。 “你现在试试操控那些零件，就知道了。”小人回答道。 听到小人的话，莫灵立刻就开始尝试操控零件。 果然，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现在的鱼群系统反应很慢，操作起来非常滞涩，延迟非常高，而且时不时地有卡顿。 不仅如此，卡顿的情况还在不断加剧，有一些功能甚至已经无法打开使用。 “这是怎么回事？”莫灵连忙问道。 小人摊了摊手：“因为‘群’的权限已经消失了，你不是文字生物，没办法使用那些权限，也没办法通过‘群’系统管理，所以才会这样。” “群消失了？” “是的，删除完账号，群不就没了吗？” 听到这，莫灵恍然大悟。 “所以他们只是为了让我不能够使用权限？” “是的。” “刚刚杰夫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莫灵不敢相信地问道。 小人想了想，摇了摇头：“大部分是真的，半真半假，你也知道最高权限对于鱼群的意义，他们不会让最高权限落到一個外人手里。” “鱼群本来就是为了追求‘自由自在’而存在的种族，如果最高权限在别人手里，就等于整个种族永远受制于人，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但权限不还是在我身上吗？”莫灵还是有些不明白。 虽然“群”的权限因为账号删除消失了，但是其他权限还在，虽然莫灵现在无法使用，但难道没有其他的方法调动这些权限吗？ 然而，小人的一句简单的反问，就瞬间打消了莫灵的疑惑。 “你是鱼吗？” 莫灵僵住了。 他默默地看向了那古籍文字上的小鱼苗。 “伱之前之所以能够操控那些权限，是因为鱼群还在，有‘鱼’的时候，才能够触发权限，现在‘鱼’没了，权限也都会彻底消失。” 原来如此。 明白这一切之后，莫灵倒也没有很沮丧。 最高权限本来就是捡来的东西，没了就没了，只是可惜了鱼群。 在莫灵看来，鱼群本可以有更好的方式去解决种族的危机，但既然选择了入侵的道路，就必然有一天会遭受反噬。 他们在文字世界时就习惯了征服，这样的种族特性一直延续到了现实当中，对待深渊之中的其他种族也毫不手软。 即使最后面对自己种族的存亡，也把“自由”放到了“生命”之上，选择了自我了结。 这样的种族，只会让莫灵在惋惜之余，感到后怕。 “等到鱼人语的文字越来越多，鱼群难道真的不会卷土重来吗？再次从文字的世界之中杀出来，以一个更强大的姿态，试图征服这无垠的世界。” 莫灵看着那鱼人古籍上的文字，内心再次纠结起来。 但就在这时，小人走到了古籍旁，弯起腰来，直接将古籍盖了起来，打断了莫灵的思考。 “你最好赶紧把盔甲脱了，等等就固定住了。”小人指着莫灵身上的盔甲说道。 莫灵这才意识到，身上的盔甲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来越沉重，行动也开始滞涩起来，关节处还传来了零件摩擦的声音。 看来因为权限消失，这身盔甲也在慢慢变为废品。 于是，他迅速站起身子，从头到脚，开始将身上的盔甲一片片地褪下，光滑的金属脑袋再次露了出来。 看着自己重新裸露的手，莫灵也很疑惑，为什么自己这次可以保持方块头形态这么久，自从陷入那月光以来，他就一直是这个状态。 可惜他还是不知道怎么控制这种形态变化。 小人也站在桌上，认真地打量起莫灵。 待莫灵脚部的盔甲完全褪下，小人一跳，站到了莫灵的肩膀上。 “趁你的权限还没消失，帮我个忙。” “行，抓紧时间。” “走这边。”小人指向了图书馆的一个角落。 这边？ 莫灵看着那漆黑的角落，有些疑惑，那不是死路吗？ 但他还是半信半疑地走了过去。 然而，朝着那角落走了很久，莫灵都没有看到边缘，反倒是身边的雾气越来越重，空间也似乎慢慢变得越来越开阔，就像是穿过了一道门，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广场。 看来小人确实没有在胡乱指路，难道这图书馆里还藏着别的东西？ “现在左转九十度，向前走十步。” “好。”虽然不知道小人要带他去什么地方，但莫灵还是按照要求转了个身，继续向前走去。 依旧没有看到边缘，还是一片茫茫的雾。 “再左转九十度，向前走十步。” 莫灵再次转身。 到了指定位置之后，他停了下来。 “然后呢？” “然后再左转九十度，向前走十步。”小人在耳边缓缓说道。 “好。” 但莫灵还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 “等等，你确定？” (本章完) 第276章 技术封锁 这难道不是在绕路吗？ “相信我，就是这样走，很快就到了。”小人回答道。 听了小人的话，莫灵半信半疑地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果然，身边的雾气变得非常重，周围也变得更加昏暗起来。 只不过，远处似乎有一团若隐若现的光芒，正不断闪烁着。 “看到那团光了吗？就在那边。” 莫灵按照小人的指示走了过去。 可那团光明明就在眼前，但莫灵还是走了很久。 “这到底是哪？”莫灵终于忍不住问道，他猜测这里已经不是图书馆。 “这里是地道。” 但叉离族并不知道鱼群真正的目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鱼群要陷入沉睡。 然而，他们又拿鱼群没办法，只能把目标放到那些新生的鱼人族身上。 叉离族当然不会让鱼群得逞。 当叉离族第一次醒来时，他们就意识到这是鱼群所为，想要用他们来吸引雾气。 “每次醒来，大多数叉离族都会立刻沉睡，但还会有一部分留下来监控鱼人族，因为数量比较少，不会引起注意，他们就躲在地道里。” 这一小部分的族人虽然会引动雾气，但不会让雾气完全转移目标。 一边走着，莫灵也一边从小人那知道了叉离族这些年来所做的事情。 鱼群反过来利用了永生的原理，让灵魂死去，躯体永存。 “是的，叉离族建立的地道。”小人解释道。 于是，叉离族就让大部分的族人再次分离，留下一小部分去调查这件事情。 叉离族在这岛上生活了这么久，早就已经熟悉了地形，他们拓宽了那些由树洞交叉而成的地道，作为他们隐蔽行动的通道。 “地道？” 这点时间根本不够叉离族行动，而且鱼群一直盯着新生的鱼人族，叉离族也没办法做手脚。 鱼群一直专心实施自己的计划，根本没有发现这些躲在暗处的叉离族。 在花了一段时间之后，叉离族就明白了鱼群的目的，他们想要通过技能替换，把永生替换掉。 可是，这些鱼人族的躯体，是永生的。 这一小部分叉离族人就一直在地道里等待着，直到鱼群再次陷入沉睡。 …… 只有他们每次醒来时，那些永生的躯体才会稍微衰老一点。 所以，他们决定在鱼群沉睡时，再做打算。 他们也不像鱼群那样，需要使用各种各样的零件工具，雾气对他们没有什么影响。 他们也很快想到了办法。 鱼群想要学会新的技能，他们就让鱼群学不会。 于是他们开始在暗中干扰新生鱼人的技术发展。 每到关键的发展节点，就会有各种各样奇怪的事情出现，打断新生鱼人的发展： 他们第一次想要生火时，就会突然下起雨。 他们第一次想要制造工具，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材料。 他们第一次想要出海时，费尽心思制造的船却突然破损。 …… 虽然这些事情只能稍稍拖慢一点新生鱼人发展的脚步，但叠加起来，就硬生生地将他们的文明压制到了一个很落后的水平。 鱼人族尝试过种植，可是却发现这岛上根本没有合适的地方，其实这也是叉离族做的手脚。 鱼人族也试过饲养一些岛上的动物，可是这些动物都会莫名其妙地死去。 虽然鱼人古籍里传授了他们这些技能，但只要几次实践过后没有效果，他们也不会再去尝试。 这就导致了新生鱼人的发展极其缓慢。 做什么都做不成，只能一直在岛上摆烂，族内也慢慢形成了因循守旧的风气。 这也是叉离族想要的。 虽然新生鱼人里经常会出现一些尝试创新的人才，但这些人才在不断地打击下，也都郁郁而终。 虽然躯体是永生的，但这些新生鱼人的灵魂并不是永远存在的，过一段时间，这些灵魂就会重新换一批。 于是，文明再次回归原始阶段。 这批新生的灵魂，又会经历一样的过程。 在不断地努力，仍然看不到发展的希望之后，他们又会陷入泥潭，不再挣扎。 这是对于环境的妥协，鱼人族就这样年复一年地重复着落后的生活。 发展不起来，不是因为他们不思进取，智商不足，只是因为他们始终笼罩在叉离族的阴影之中。 在这样的土壤之下，鱼人族也愈发闭塞沉闷，直到一批灵魂死去，另一批灵魂重新出现，重蹈覆辙。 鱼群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些新生灵魂的问题，发展缓慢，文明落后，所以他们只能继续加大传承的散播力度，想要强制帮助这些新生灵魂跳过一个文明阶段。 但在叉离族暗中的影响下，鱼人族还是一直被困在岛上，固步自封，逐步沉沦。 在某次醒来之后，鱼群发现新生灵魂还是没有发展起来，于是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利用伪鱼人。 这些伪鱼人都是被零件改变了认知的其他种族，本来是作为入侵工具使用的，但这时他们有了别的作用。 在苏醒时，鱼群通过零件，操控这些同样陷入永生的伪鱼人离开小岛，回到家乡。 让他们尽可能地在深渊之中散布开来。 一段时间之后，灵魂更替，新生灵魂就会被动接受零件身份扭曲，触发一段伪造的记忆，认为自己是鱼人，然后带着来自其他种族的知识回到鱼人岛。 鱼群想要用这种方法打破技术封锁，用其他种族的文化来冲击鱼人岛。 然而，对于伪鱼人，鱼人族更多的是害怕，而不是接受，他们将这些伪鱼人隔离起来，排挤他们。 文化根本来不及碰撞，火星就被新生鱼人族自己掐灭。 直到最近的一个两百年，一艘人类的探索船来到了岛上，才打破了鱼人族的封锁，这一批新生的鱼人才开始认识世界。 与此同时，鱼人族里也出现了杰夫这样的人，没有对伪鱼人产生偏见，反而乐意去学习那些来自异族的文化与知识。 在这两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永生便不知不觉地被替换掉了。 与此同时，在人类来到这座岛上之后，叉离族就意识到他们再也无法干涉新生鱼人的发展。 他们只能偷偷摸摸地干扰新生鱼人发展的进程，没办法站到明面上，暴露自己的存在。 面对人类文化的冲击，叉离族静静等待着，希望永生不被替换掉。 然而，最令他们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各种外部文化、知识的冲击之下，新生鱼人学会了很多新技能，这些技能当中有很多是是鱼群本身不会的。 就这样，永生悄无声息地被替换掉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还好有你。” 小人拍了拍莫灵的肩膀，称赞道。 (本章完) 第277章 团聚 莫灵被小人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本来就没做什么，相比那些在岛上挣扎了两千两百年的种族来说，他所做的不过是利用权限删除了一点账号。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罢了。 “叉离族之后不会再干涉那些新生鱼人的发展了吧？” “当然。” 莫灵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岛上的纷争，最大的受害者就是这群新生鱼人。 整个种族的命运都被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管是鱼群，还是叉离族，都在借用新生鱼人去实现自己的计划。 苦难，总是降临在弱者身上。 他们日复一日地被困在这座岛上，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只是别人计划的一部分，不知道自己头顶上还有两座令人窒息的大山。 那光芒正是这些食旧的体内发出的，在同伴的身体内折射之后，照射到雾气之中。 莫灵继续往前走去，面前的光团也越来越明显。 听到小人的回答，莫灵松了一口气。 这是一团非常巨大的光团。 它们相互交织挤压，在空中汇聚成一个像是毛线球一样的聚合体。 “那些新生鱼人，你们打算怎么办？”莫灵好奇地问道。 这时莫灵才发现，他对这光团的大小判断有些失误。 “那就好……” 它们好像都非常昏沉，处于某种沉睡状态，蠕动也只是它们的梦游。 “就让他们这样下去吧，那些新生的灵魂和鱼群没有什么关系，这我们还是分得清楚的。” 透过那层层的雾气，莫灵总算知道那光芒从何而来。 其中的食旧还在微微蠕动，只不过它们似乎没有莫灵第一次在月坛上见到时这么活泼。 这并不是一团毫无根源的光。 目前看来，他们还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 莫灵的到来也并没有引起这团食旧的注意，它们还是继续缠绕着，发出微光。 他还真的有些担心，白舟与叉离族会赶尽杀绝。 肩膀上的小人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回答。 “这是什么？”莫灵看着这些食旧，震惊地问道。 来到光团之下，莫灵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去。 而是由一只只食旧缠绕而成的球体。 高高地悬浮在空中，其中有一些线状的光路正不断流转。 “叉离族。”小人在一旁解释道。 “我知道这是叉离族，但是它们在做什么？” 莫灵无法理解这些食旧的行为。 “你过来就知道了。” 小人突然从莫灵的肩膀上跳了下来，跃入那团食旧当中，随后身影就突然消失。 “不用担心，过来吧。”声音从那些食旧中央传来，就像是无数的白舟在对莫灵说着话：“把手放上来。” 于是，莫灵伸出手指，轻轻地点在那些蠕动的食旧表面。 紧接着，他就发现指尖触碰的位置变成了化石，沿着球体的表面迅速蔓延开来。 不仅如此，如同树根一般的石化痕迹飞快地向食旧球之中渗透，莫灵的触碰就像是激发了这团食旧，他看到这些本来并不活泼的食旧开始剧烈蠕动起来。 原本透明的“光团”迅速黯淡，整个球体都开始被石头替换。 突然，莫灵感觉到了之前用不朽木捕捉食旧时出现的吸力，在四面八方拉扯着他。 这吸力越来越大，莫灵想要拔出手，可是越用力，手的位置却越来越深，直到整个手掌都没入了石块之中。 那吸力开始变得越来越没有规律，忽大忽小，方向也非常奇怪，就像是有无数的人在莫灵身旁抓着他，将他晃来晃去。 这种力量甚至将他从地面上抓了起来，扔到了半空中。 这像是坐过山车一样的感觉让莫灵一阵眩晕，他甚至已经分不清哪边是天，哪边是地。 就在莫灵以为这是小人在坑它时，晃动的感觉却突然停止，吸力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错乱的方向迅速恢复正常。 就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无比平静。 但莫灵的脑子还是嗡嗡的，难以平复。 “发生什么了？” 莫灵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是安安静静地站着，手正点着一块巨大的圆形石头。 这石头就像是山里普普通通的巨石，看起来没有任何奇特。 那浓厚的雾气也没了踪影，阳光洒了下来，照在莫灵还僵硬的手臂之上，温温热热。 等等，怎么会有阳光？ 这不是在地下吗？ 莫灵抬头望去，太阳正躲在云端，暖暖的光洒在身上，待在雾气之中的阴冷感瞬间消失。 “很舒服吧？” 白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莫灵连忙看去，发现他还是穿着那简陋的布衣，只不过非常干净，脸上的胡渣也似乎是仔细打理过。 他正沐浴在阳光之下，满怀笑意地看着莫灵。 “嗯，很舒服。”不知道为何，莫灵突然觉得心中也暖了起来。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远处的树林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阳光越过树梢。 微风缓缓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落在白舟脸上的光影也变得有些模糊。 两人对视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莫灵望着这有些不真实的白舟，有些愣神。 “去我那坐坐吧。” 白舟对莫灵摆了摆手，向山下走去。 莫灵看着这有些不真实的场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村里好久都没有来客人了，你能来真不错。” 白舟一边走着，一边和莫灵寒暄着。 莫灵一句话都没说，跟着白舟下了山。 一個炊烟袅袅的村子出现在了两人面前，村口的篱笆歪歪扭扭，简陋但干净的石板路一直向内延伸而去。 村中的屋子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中，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饭菜的香味。 远远地还能看到一些绿油油的小菜地。 白舟走在前头，热情地向莫灵介绍着村子。 一位全身缠绕着树根的叉离族从屋后探出头来，与两人打了个招呼。 “那是我徒弟，你应该分不出来吧？所有的叉离族都长得一个样。” “之前刚到他们岛上的时候我也分不清，后面我就知道了，要看他们树根的条数和形状，比如我徒弟，它胸口那里的树根有一个麻花结，很好分辨……” 莫灵看着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而白舟也拍了拍身旁小女孩的头。 “先去玩吧，哥哥要招待客人……” (本章完) 第278章 成仙 白舟带着莫灵来到了一间干净的屋子，请他坐了下来，又拿出一些茶叶，用刚刚烧开的水泡起了茶。 茶叶非常香，开水刚刚没入，就散发出一股清新的香味，甚至有些虚幻。 “这岛上种其他的作物不太行，但是种出的茶倒是非常特别，香味极其浓郁……”白舟自顾自地向莫灵介绍了起来。 莫灵也一直轻声应着，他现在头是方块，根本喝不了茶，只能默默看着那虚无缥缈的烟雾。 “怎么感觉你变得拘谨很多？”白舟疑惑地问道。 沉默片刻，莫灵才想到合适的回答：“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唉，是这样的，深渊太过危险，心里永远要绷着一根弦，难得放松下来，的确应该放空一下大脑。” 白舟又开始对着莫灵抱怨。 “我们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海里那些东西这么危险，费了好大劲才逃到这座岛上。” “好在大家都成仙了，不然也得死好多人……” 莫灵心里又咯噔了一声。 叉离族的学生自觉地用树根连接了众人，白舟也开始整理桌上的物件，人类幼童们也没再继续打闹，规规矩矩地坐到了小桌前。 “知道了！”学生们异口同声地说道，那些叉离族也纷纷摆动起树根欢迎。 又是一阵寒暄之后，白舟带着莫灵来到了一间木屋前。 里面的布置也和莫灵记忆之中完全一样，只不过此时小桌前坐满了人。 “升入天空的人！” “不错吧？快进来。”白舟催促着莫灵，朝着木屋内走去。 “你们是怎么成仙的？” “你也很好奇吧？”白舟眼前一亮，看向了莫灵：“一会儿我正好要给叉离族上课，你也过来听听？” “好……” “这是老师的朋友，今天来旁听，你们可要好好表现。” 有叉离族，也有人类的幼童，见到莫灵这位陌生的来客，他们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成仙…… “那你来回答一下，仙是什么？”白舟指着下方一名表现得非常活跃的叉离族，提问道。 这木屋和莫灵之前在鱼人岛山中见到的那间一模一样，甚至连细节都完全相同，除了周围的环境不一样，这木屋就像是被硬生生地搬了过来。 “记得！” “你先坐着。”白舟将莫灵引到一旁，让他坐到了长桌前的一个位置上，随后自己便坐到了长桌旁。 那叉离族的声音也从树根内传来。 “还有呢？” “今天继续讲如何成仙，上节课的内容各位还记得吗？” 看来这堂课快要开始了…… “还有……忘了。”那叉离族的树根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我上节课说了这么多仙的意思，你就记得这一个？”白舟苦笑着问道。 “其他也记得，只是暂时忘了。”叉离族学生辩解道。 “罢了，伱记得哪个，就是哪个，你把其他的都忘了，就记得一個，说明这个解释在你心中印象最深，只要一直认定你心中的仙，不要改变就好了。” 听到白舟没有批评他，这叉离族又打起了精神。 “好的老师！” 白舟叹了口气，继续开始讲课。 “上节课，我说了这么多仙的意思，都只是前人的经验和总结，每个人心中的仙，都是不一样的。” “有人认为要做自己的仙，有人认为要做别人的仙，这都没有对错可言。” “我们当时的皇帝，为了能永远统治帝国，所以他认为的仙就是长生不死。” “有人想要救济世人，活死人药白骨，他认为的仙就是医仙，有人想要强大的能力，搬山倒海，他认为的仙就是法力无边……” 就在白舟认真地讲解时，下方的一个幼童却举起了手。 “老师！你认为的仙，是什么？” “我的？” 白舟突然愣住了。 在学生们好奇的目光下，白舟沉默了许久，他看着学生们，嘴巴微张，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我认为的仙……” 他又重复了一遍学生的问题，可却像突然卡壳了一般，怎么也说不出来。 许久之后，他才躲闪似地挪开了视线，低头看向长桌。 “这节课，我继续教你们怎么成仙。” 他直接跳过了学生们的问题，回归到了课堂的主题。 “成仙，就是追求自己心中认定的那个仙。” “你想要升上天空，就想方设法让自己升上天空，你想要永生，就找到永生的方法。” “成仙是个过程，不是结果，仙即是目的。” “为什么我上节课要教你们，什么是仙呢？” “因为首先要知道什么是仙，才能清楚如何成仙，每个人心中的仙是不一样的，成仙的方法当然也是不一样的。” 白舟又看向了那位他第一次提问的叉离族。 “你再说一遍，仙是什么？” “升入天空的人……” “好，那你想想，怎么升上天空？” 那叉离族学生思考片刻，回答道：“被峡鹰抓着、被泡泡鱼咬到、吃喷气果、用遗物……” “嗯。”白舟点了点头：“那你想想，被峡鹰抓到，你还能活着吗？” “不行。” “所以你就可以排除一个成仙的方法。” 白舟的手指轻轻地敲着长桌。 “一条路堵死了，就去试另一条路，一直试下去，没有路了就去找路，直到达到自己的目的，成为自己认定的仙，明白了吗？” “明白了老师！我下课就去找泡泡鱼！” 听到这，白舟瞬间满脸黑线。 “你要是被泡泡鱼咬到，在泡泡消失之前可别来上课！” “在你实践之前，你得先想这条路可不可行，而不是胡乱尝试，这种事情老师不可能一个个帮你想，你自己慢慢琢磨吧。”白舟无奈地说道。 那叉离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弱弱地点了点头。 白舟又提问了其他的学生，一步步地引导他们掌握“成仙”的方法。 “我只是提出一个引子，你们想要成仙，还得自己努力，因为只有你们自己最清楚，心中的仙到底是哪样的，其他人永远不知道。” “在成仙的过程中，你们也得不断确认，自己心中的仙到底有没有改变，有没有产生偏离，这样才能坚定方向，成为真正的仙！” “这节课先到这里……” “下课！” (本章完) 第279章 仙境 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走出教室，只剩下莫灵与白舟两人，沉默地坐在教室之中。 许久之后，白舟才开口问道。 “我讲得还行吧。” “很有趣，我感觉我都能学到很多。”莫灵称赞道。 听到莫灵的称赞，白舟又笑了起来。 “不过，你为什么要教他们如何成仙，你之前不是说，他们都已经成仙了吗？” 莫灵看向那些远去的幼童，疑惑地问道。 白舟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瞪大了眼睛，愣愣地望着前方，喃喃道：“当然已经成了，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 “已经成了……” 但白舟还是一样的回答。 就这样，莫灵被白舟拽到了山上，再次站在了来时看到的那块球形巨石前。 看来他的状态还是有些不对劲。 “仙呢？” 一边跑着，白舟嘴里还一边念叨着： 他拉起莫灵的手，急匆匆地朝屋外走去。 “我的仙呢？” 他颤动地松开了莫灵的手，又跌跌撞撞地朝着巨石跑去，连绕了几圈之后，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 “他们都成仙了，不信我带你去看。” 白舟瞪大了眼睛，就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莫灵往巨石上看去，什么都没有看到，那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来到屋外之后，也没有停顿，迅速拉着莫灵，向来时的方向跑了过去，一路上跌跌撞撞，但他似乎非常着急，急切地想和莫灵证明着什么。 “这有什么特别的吗？”莫灵小心翼翼地问道。 就在莫灵不知该怎么办时，白舟又猛地站了起来，走到莫灵面前。 “已经成了……” “他们都已经成仙了……他们都已经成仙了……我带你去看……” 白舟还在发愣，莫灵又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他猛地问道。 白舟拉着莫灵的手，指着巨石大声说道：“你看！” “你没看到上面的仙字吗？” 白舟着急地解释道，一边说着，也一边看向了巨石。 “我的仙不见了……” 但没过多久，他又站了起来，左顾右盼地找着什么。 白舟在地上找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发疯似地砸在了那块巨石上。 一边砸着，他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 “仙……” “仙……” “仙……” 白舟就像是要用那尖锐的石头，硬生生地砸出一个“仙”字。 可那巨石上就连一点点白痕都没有出现。 白舟的手掌被那尖锐的石头割出了血，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臂流到了布衣之上。 他奋力地在那巨石上砸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可这时那巨石上却出现了奇异的事情。 那被白舟砸出的小口瞬间恢复，就像是这块巨石有着愈合功能。 白舟的努力瞬间作废。 但他并没有放弃，还是发疯似地砸着巨石。 即使脸上被溅得满是血点。 “仙……” 他依旧念叨着，那不存在的仙。 莫灵心疼地看着他，他本想上前拦住白舟，却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叉离族。 胸口的树根缠绕成一个明显的麻花结，这名叉离族正是白舟的徒弟。 “让他砸吧。” 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这名叉离族居然会人类的语言。 不仅如此，莫灵震惊地发现，他的声音居然和白舟一模一样。 他惊讶地看向这名叉离族。 “我只会模仿师父的声音。”像是看出了莫灵的疑惑，这叉离族用白舟的声音解释道。 莫灵突然看向这叉离族手中拿着的根雕小人。 “之前那不是白舟，是你？” “嗯。”徒弟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骗了你，我怕伱怀疑我，就没先和你说。”徒弟有些抱歉地说道。 白舟敲击巨石的声音还在规律地传来，莫灵已不敢再继续看过去。 “他到底怎么了？” “他想刻一個仙，如果那个仙还在，就证明他的族人都已经成仙，没有死去。” 听到徒弟的解释，莫灵有些不明白。 “刻仙？” “是的，你应该发现了吧，这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 莫灵点了点头。 “这是哪里？” “这是仙境……” 徒弟声音颤了颤，缓缓地与莫灵说起这里的来历。 …… 两千两百年前，鱼群利用最后剩余的零件，创造了月坛，留下了永生的躯体和一批传承，陷入沉睡。 白舟找到月坛之后，看到那些已经失去灵魂的躯体，瞬间就明白了鱼群的计划。 但因为脱离了鱼群，白舟没办法陷入沉睡，成了这岛上唯一没有陷入永生的人。 他试着回去寻找莫灵，但怎么都没有找到。 复仇的执念一直折磨着他，他想要阻止鱼群的计划，但又不敢像叉离族那样灵魂永生。 因为那样有可能再也无法回归到正常状态。 作为一名普通人类的他，没办法熬过一个个重复的两百年，况且那时候的白舟，并不知道鱼群下一次苏醒是在什么时候。 所以，他必须找到一个办法，让自己永远存活下去，又不能失去意识。 这一刻，他与他曾经侍奉的皇帝一样，有了同样的目的——永生。 在岛上孤独地待了一段时间之后，白舟终于找到了一个办法。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找到食旧，让食旧穿过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的身体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似乎这些食旧都还记得他们曾经的老师，所以每次夺取的时间痕迹并不多，白舟的年龄变化也并不大。 可是，这样的时间倒流，不仅仅会回溯白舟的年龄，还会回溯白舟的记忆，所以白舟每次都会写很多记录，告诉回溯过后的自己，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就这样，白舟在“生长”和“回溯”的循环之中，在岛上孤独地活了下去。 然而，食旧本质上还是叉离族的灵魂，不停地让外部灵魂进入身体，导致白舟自己的灵魂也受到了影响。 白舟获得了食旧那种沟通魂灵的能力。 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个世界，一个可以沟通魂灵的世界，每次食旧来到他的身体里，他就可以通过这个世界与那些灵魂沟通。 他甚至可以告诉那些来到自己身体内的食旧，不要让时间回溯，也可以调整回溯的时间长短。 这让他非常兴奋，开始不断地接触食旧。 孤独了太久的他，渴望热闹。 来到白舟体内的食旧，也发现他们恢复了自我意识。 他们似乎是共享了白舟的身体，把白舟的身体当成了一个灵魂的“共同载体”。 与此同时，白舟也开始研究这个奇怪的世界。 刚开始，这片世界还是一片虚无，但在白舟的建设下，变成了一个风景宜人的小岛。 然而，来到这里的叉离族人发现，这个世界里的一切事物，都是出自白舟的记忆。 他们一开始还没有在意。 直到这个世界，出现了人类。 (本章完) 第280章 刻仙 他们旁敲侧击地询问白舟，那些人类是谁。 白舟告诉他们，那是他已经成仙的族人。 山上那块刻着“仙”字的石头，就是他们成仙的证明。 成仙了，就不会在深渊中死去，也不会死于鱼人的入侵，他们可以永永远远地活下去。 叉离族人也搞不清楚这里面的原理，这些人类也都无比正常，他们只好任由这些人类在村子里生活下去，数量也越来越多。 这本就是白舟的世界，叉离族也只是把这当成一个中转站，能够恢复意识，相互沟通的地方，对那些人类并没有什么看法。 不过，白舟的状态却越来越不正常。 他经常跑到山上，想要在那块什么都没有的巨石上刻字。 可这世界的一切都是出自他的记忆，记忆当中的巨石上没有字，这个世界的巨石就没有字。 所以，白舟想要刻字，只能是无用功。 这对于他们来说，真的值得吗？ “师父不是外人……” 他慢慢认为这村子里的事情才是真实的，外界的一切都不存在，叉离族也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他，逐渐变成现在这样。 那些他自己所做的记录，也在时间的侵蚀之下变得模糊不清，就连他自己都有些看不懂。 他们不仅动用了全族的力量帮助白舟演戏，导致整個族群变成了肉体与灵魂分离的状态，还一直践行着白舟的意志，与鱼群持续斗争了两千两百年。 慢慢地，白舟再也不关心外面鱼群的事情，对于叉离族的地下行动也毫无兴趣，每天只顾着上课和在村里闲逛，或者就是突发奇想，来到这山上刻字。 他看着仍在不断砸着巨石的白舟，语气坚定地说道。 就这样，一直延续了两千两百年。 对于寿命有限的人类来说，永生只能带来错乱与迷茫，叉离族就算再担心白舟，也无能为力。 “在师父还没来岛上前，我们在岛上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海边的悬崖上，看海里的鱼。” 听着徒弟的反问，莫灵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犹豫。 “如果不是师父，叉离族现在还过着像鱼人族那样蒙昧的生活。” “如果是人类的话，肯定也会像我们这样做，如果我们遭遇了劫难，师父也肯定会给我们报仇，不是吗？” 在不断地回溯之后，白舟的记忆和思绪已经无比混乱。 “叉离族为什么要做到这样？对于你们来说，白舟不只是一个外人吗？”莫灵不解地问道。 徒弟也慢慢代替了白舟，用着他的声音，做着他曾经一直在做的事情。 “那时我们会比赛，比我们每个人和这些鱼的交叉次数，次数最多的，就算是赢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直到我在海边，看到了师父……” 这个世界就成了他们的避风港，他们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上着白舟的课，和那些人类打成一片。 他们只能继续贯彻着白舟的意志，与鱼群斗争下去。 “师父给我们带来了文明，帮一个给叉离族带来文明的人复仇，不算什么很难以理解的事情吧？知恩图报，也是师父教给我们的道理。” 说到这，徒弟明显有些沮丧。 如果是人类的话，真的也会这样做吗？ 莫灵低下了头。 他不知道。 权衡利弊之后，这样的牺牲，人类真的会选择承受吗？ 在这件事情上，文明更加先进，思想更加复杂的人类，不一定会比叉离族做得更好。 “我想请你帮我们一个忙。”徒弟对着莫灵说道。 “什么忙？” “你不是获取了鱼群的权限吗？有没有什么办法，在这石头上刻一个字，一个仙字？” 他看着那仍在挣扎的白舟，心疼地说道：“我不想再看到师父这样了。” 听到他的话，莫灵愣住了。 “只是这样？” “是的。”他弱弱地点了点头。 莫灵很想答应下来，但是他并没有控制权限的办法，之前他控制权限也都是使用的鱼群系统，现在没了盔甲，就连权限在哪都不知道。 不过，莫灵有别的办法。 “我试试。”他对着徒弟说道，紧接着就走到了白舟的身边。 此时，鲜红的血液已经沾湿了白舟的手，那巨石之上也被涂上了一道道血痕。 莫灵看着那白舟砸下的位置，发动了传送。 他虽然没办法用权限，但莫灵自己的传送能力还在。 这一次，白舟抬起手之后，发现那巨石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方形空洞，他惊喜地看着那块凹陷，继续砸了下去。 莫灵也紧紧地盯着白舟砸的位置，他每砸一下，莫灵就传送一次，在巨石上剥离出一个小凹陷，虽然这样的凹陷也都歪歪扭扭，但好在起了效果。 巨石也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愈合，仿佛那凹陷永远留在了上面。 慢慢地，莫灵也顺着白舟敲击的位置，剥离出了一个文字雏形。 那是一个小篆的“仙”字。 白舟卖力地砸着最后一道笔画，任由那尖锐的石头在他的手掌上刮出一道道伤痕，血液从手掌中飞溅出来，他也毫不在意。 他整个人趴在巨石上，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让那最后一道笔画延伸下去。 莫灵也小心翼翼地剥离着巨石，一点点地帮着白舟将最后一道笔画完成。 “该结束了吧？” 莫灵看着那瘫倒在地，浑身是血，痴痴地看着巨石的白舟，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可惜。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然而，白舟并没有停下，他突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举起石块，再次朝着那巨石砸去。 “仙！” 莫灵本以为是还有笔画没刻完，但他仔细看去，却发现白舟是在胡乱砸着之前的刻痕。 随着白舟的这次敲击，巨石居然突然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在他有节奏的敲击之下，震动从巨石到地面上，一直延伸到远处。 “仙！” 白舟的一声声大喊也顺着震动回荡开来。 莫灵好像听到周围有无数的人，在喊着同样的话。 “仙！仙！仙！” 整个世界都在呐喊着，咆哮着，喊出了白舟心中的仙。 这是属于白舟的世界，也映射着他的内心。 一阵晃动袭来，莫灵目光所见的一切都在剧烈的震动当中分崩离析，可是这些记忆之中的固定事物，都没有“损坏”的特质。 只是一切都脱离了原本形态，成为一个个独立的物体，在一次次震动之中被甩到了天上。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站在摇晃的大地上，莫灵对着面前的白舟喊道。 眼下，也只有这世界的主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听到莫灵的呼唤，白舟举起石头的手停顿了一下，震动也随之停下。 不过很快，那拿着石块的手又再次砸下。 一滴泪水混着血液，洒向地面…… (本章完) 第281章 永远自由 白舟继续将手中的石块砸向巨石。 震动越来越剧烈。 不仅如此，莫灵猛地发现，在白舟的敲击之下，本来无法撼动的巨石居然出现了变化。 巨石在慢慢变大！ 一开始只是微微变化，到了后来膨胀的速度越来越快。 与此同时，那被莫灵刻出的仙字，也随着巨石膨胀得无比巨大，原本被莫灵切割而出的小小凹陷，如今居然变成了一道道恐怖的沟壑。 本来还温暖的阳光瞬间被巨石所遮蔽。 很快，莫灵眼中所见的一切，都逐渐笼罩在了巨石的阴影之下。 那些早已分崩离析的事物，在迅速地被这深不见底的沟壑所吞噬。 莫灵已经看不见那仙字的模样，他只觉得那巨大的沟壑正朝着整个世界压来。 天空已经没了光，只剩下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裂缝。 莫灵抱着不敢相信的目光观察了许久，才慢慢确定下来。 莫灵也陷入了混沌，感知一片混乱。 “这里好像是，之前在鱼群记忆里见到的那片‘海’。” 莫灵的心中也猛地出现了这样一个荒谬的想法。 “我也成仙了吗？” 莫灵才刚刚意识到这一点，他就被席卷而来的阴影所吞噬，埋入了深不见底的沟壑之中。 明明外界都被沟壑吞噬，没了光，但这片液体当中还是一片湛蓝，就像是蓝宝石一般，纯净而美丽。 这里，好平静。 莫灵猜测自己可能是掉到了某個分崩离析的事物里面。 他已经分不清是那沟壑压了上来，还是自己掉入了无边黑暗，只觉得周围是一片黑暗的虚空。 “这是哪？” 一道道黑影被卷入那名为“仙”的沟壑之中。 周围只有呼呼的风声，莫灵隐隐约约地似乎感觉到很多破碎的事物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莫灵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这个场景。 不知不觉中，他也被白舟那怪异的言论所带偏。 整个世界，正在成为仙字的一部分！ 白舟要让整个世界成仙！ 那片文字的“海”。 他也很快就想了起来。 直到莫灵突然跌入一片柔软的液体中，他才从混沌之中清醒过来。 刚到这，莫灵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这就是那片海！ 因为那片海太过特别，并且莫灵还“亲眼”见过，所以这并不是很难分辨。 这似乎是来自白舟记忆当中的海，因为一切事物的分崩离析，也跌入了那沟壑之中。 作为记忆，这片海当然也是无比纯粹，就像文字当中的一样，没有任何杂质。 但是为什么白舟记忆之中的海会变成鱼群诞生的海？ 难道时间又出现了问题？ 因为白舟的世界本就与现实脱离，所以莫灵并不知道这里的时间是否能够与现实的时间相互对应。 又或者说，这并不是那片海，只是很相似？ 莫灵还处于困惑之中，就看到远处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人正凭空坐在水中，不知正捣鼓着什么。 莫灵连忙靠近，才发现那人就是白舟。 此时，白舟正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 “徒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先教你《逍遥游》吗？” “因为，那就是为师的梦想，遨游于天地间。” “但是，徒弟啊，我不知道那飞到天上的鲲鹏，是不是真的自由……” “它好重，它要御风而行，要背负着青天，要被世间滚滚的尘埃所裹挟，要被无数的生物的气息缠绕。” “如果鲲鹏不承受这些，它就永远也无法借助风所飞起来，这是属于它的，无法逃避的代价。” “鲲鹏会不会在天上经常能看到底下的生灵涂炭，饿殍满地？会不会也和为师一样，经常闻到那空气之中弥漫的焦炭味？” “徒弟，你觉得鲲鹏会在意这些东西吗？那些魂灵会不会也缠着它，锁住它的心，让它永远也无法自由，这时候，它又该怎么办呢？” 白舟絮絮叨叨地念着，脸上充满了困惑。 莫灵本想伸出手拍醒他，但手却悬在半空，没有拍下去。 白舟似乎并不想醒过来。 “徒弟，你说如果真的永生了，那一切还有意义吗？两千两百年和一瞬，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白舟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就沉默了。 他双手交替，像是在捏着什么，脸上的困惑也慢慢消失，逐渐变得清澈而平静。 “徒弟，你们总问我，我心中的仙是什么样的。” “说来惭愧，师父自己也不清楚，我之前一直以为，那鲲鹏就是仙，那大椿就是仙，但族中出事之后，我心中的仙，就不存在了。” “但现在，我大概明白了一些。” “徒弟，其实你说得没错，那自由自在的小鱼，就是仙，不用被一切所困扰，飞得也不高，不会被底下的魂灵所缠绕……” “他们说得没错，我就是想逃，我一直都想逃，逃得远远的，我甚至想一切都装作不知道，当作什么都没看到，但我已经看到了。” “我是那飞在天上的鲲鹏，看得清清楚楚……” 白舟的手中变化着，居然捏出了一条小鱼。 “我现在要逃了，我要变成一条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鱼，自由自在。” 白舟手中捧着那活灵活现的小鱼苗，那是他记忆之中最为自由自在的东西，这也是他为这个世界所创造的最后一样东西。 “原谅我，徒弟，我要逃了，对不起。” “我不做鲲鹏了……” 伴随着白舟那颤抖的话，他的身影也开始慢慢变得模糊，逐渐与那湛蓝的海水融为一体。 很快，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手中的小鱼苗也掉到了海里。 那小鱼苗笨拙地摆动身体，开始游动起来。 它甩了甩尾巴，似乎是没看到身边的莫灵，愣了一会儿，就直直地朝着远方游去。 看着这熟悉的场景，莫灵瞬间一激灵。 “这是鱼群的诞生！” 白舟居然就是鱼群的源头？ 莫灵看着那逐渐远去的小鱼苗，一股冲动突然涌上心头——他想要杀死它。 可是，传送框对准那小鱼苗，莫灵却迟迟下不了手。 他犹豫了。 “杀死它，真的会更好吗？” 一个疑问出现在了莫灵心中。 一瞬间，整个鱼人岛发生的一切开始迅速在莫灵脑海中开始回放： 两千两百年的半梦半醒。 两千两百年的仇恨延续。 两千两百年的文明挣扎。 …… 困在岛上的鱼群、叉离族、新生鱼人族，还有那永不消散的浓雾，以及重复了一次又一次的月。 这一切，都像是枷锁一样困住了莫灵。 思绪一片混乱。 寂静的海中，莫灵好像又听到了白舟的那些絮絮叨叨： “我是那飞在天上的鲲鹏，看得清清楚楚……” (本章完) 第282章 世界的起源 就在莫灵还处于一片混沌之中时，一根长长的树根突然从后方伸来，捆住了他，将他向后一拉。 紧接着，莫灵就看到那一片湛蓝与自己迅速拉开了距离。 他被那树根拉着，回到了那片漆黑无比的虚空之中。 莫灵回头顺着树根望去，却看不到拉着自己的人是谁。 直到那树根上传来熟悉的声音：“别怕，我带你出去。” 那是白舟的徒弟。 莫灵松了一口气，又回过头来，看着那片逐渐远去的蔚蓝大海，有些出神。 离得这么远，他早已看不到那小鱼苗的身影。 就连那看起来无穷无尽的海，此时都变成了一个蓝色的小点，如同虚空之中的一块干净纯粹的蓝宝石。 如果不是他用自己的能力帮助白舟割开了那无法撼动的巨石，刻上那仙字，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 树根拉着莫灵，越飞越高，直到从沟壑之中升了起来。 底下的沟壑也越来越远，莫灵也确认了，那就是他帮助白舟刻出来的仙字。 莫灵扭头打量着这片虚空，这与之前他从小鱼苗视角之中看到的虚空一模一样。 没有成仙的白舟。 没有鱼群。 “什么鱼？” “你有看到那海里的鱼吗？”莫灵对着树根问道。 莫灵看着那沟壑上光滑而熟悉的切割痕迹，心中慢慢地升起一丝怪异的想法： “难道我才是这一切的源头？” 看着那一道道由笔画形成的沟壑，莫灵突然意识到，这样的场景自己早就见过，小鱼苗带着鱼群化龙，逃离文字世界时，那些沟壑与面前的场景一模一样。 “这一切，都是来自那个‘仙’字吗？” “你还好吗？” 白舟的徒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那远去的小鱼。 这块蓝宝石是鱼人岛一切的开始，也是暂时的结束。 “还好。” 正迷茫时，树根内传来了关切的声音。 莫灵又抬头望去，发现还是看不清树根之上的东西。 这树根不知延伸到哪去，他也只是顺着树根，不停升高。 没有鱼人岛。 “没事……” 也没有现在正在经历的一切。 只不过，这仙字的周围，也开始慢慢崩塌，似乎正在出现一些文字的雏形。 视角继续升高，莫灵发现头上出现了一片薄膜，就像是之前在小鱼苗视角中看到的那样。 树根捆着他，用力一扯，莫灵就越过那薄膜，掉到了地上。 温暖的阳光洒了下来，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莫灵顺着树根看去，一名叉离族正蹲在一旁，担忧地看着自己。 “你没事吧？” 正是白舟的徒弟。 “没事，发生了什么？” 莫灵连忙环顾四周，发现白舟已经消失不见，只有那块沾满了鲜血的巨石还屹立在那。 中间的仙字依旧没有变化，但巨石上却出现了很多奇怪的裂痕，这些裂痕就像一条条“横竖撇捺”的笔画，将巨石切割得遍体鳞伤。 “怎么变成这样了？”莫灵忍不住问道。 “你和师父一起掉进去之后，它就变成这样了。”一旁的徒弟回答道。 “我只把你抓出来了，师父呢？” 他又跑到巨石处转了几圈，像是在寻找白舟的身影。 “你看到师父了吗？” “他变成了一条鱼。”莫灵怪异地回答道。 “鱼？”徒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但很快就又恍然大悟：“师父成仙了！” 他兴奋地跑到莫灵面前说道：“原来刻上仙字之后，真的可以成仙，但是我们现在就要快点走了，这个世界估计支撑不了多久。”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魂灵的世界，在失去主人之后，就会跌入现实，但是跌入现实的时间是不确定的，有可能在很久很久的以前，也有可能在很远的未来。” “你怎么知道？”莫灵很费解。 “因为没有人比我们叉离族更懂魂灵了。” 听到这，莫灵终于将一切串了起来。 这个世界，会跌入鱼群还不存在的从前…… “快走吧。” “好。” 树根再次捆住了莫灵，用力一拉。 莫灵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力向后扯去，脱离了一团黏稠的果冻。 紧接着，他又感觉到了最开始进入这個世界时的摇晃。 四面八方的拉扯。 只不过，缠绕住自己的树根力度比这些拉扯的力度都要大，莫灵还是不停地被向后扯去。 直到脱离那杂乱的吸力，一个踉跄倒退了出来，差点摔到地上。 …… “感觉如何？”小人站在莫灵的肩膀上，关切地问道。 莫灵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树根。 “那只是魂灵的外显，虚无的力量需要有一个实体表现。”小人像是看出了莫灵的疑惑，解释道。 树根就是魂灵的力量？ 莫灵转身看向后背，果真没有看到什么树根。 不过，总算是回来了。 “那个世界会怎样？”莫灵还是很在意。 “不知道。”小人摇了摇头：“去到它该去的地方。” “先处理眼前的事情吧。”他拍了拍莫灵的肩膀，示意莫灵看向前方。 莫灵疑惑地向前看去，发现那食旧缠绕的球体依然存在。 依旧是那清澈透明的样子，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象。 “等等帮我接住里面的人。” 说完，小人就跳下莫灵的肩膀，来到那球体的底部，身上细小的根须延伸而出，交织着扎到了那球体之上。 紧接着，莫灵就看到那些食旧一只只地醒来，迅速地沿着根须钻入根雕小人的身体。 明明只有一具小小的身体，但根雕却似乎有着无限的容量，不断地让食旧融入其中。 小人的根须也顺着球体蔓延开来，扭动着来到球体的各个位置，这让他吸收食旧的速度越来越快，食旧球的体积也因此迅速缩小。 随着那如同果冻一般的球体慢慢溶解，球体中央居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这人全身都包裹着食旧，看起来像是没了意识，他的身躯从透明的食旧群中浮现出来，就像是浮上水面的黑色木头，被涌动的水流卷到了水面。 食旧游动着，融入那仍在扩散的根须。 天上的人没了食旧的支撑，软软地跌落了下来。 莫灵看准位置，将那人接住，缓缓地放到了地上。 看着那熟悉的潜水头盔，莫灵才松了一口气。 (本章完) 第283章 躯体 在莫灵将白舟的躯体救下之后没多久，小人就把整个球体之中的食旧吸收完毕，来到了莫灵身边。 不过他的动作有些奇怪，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而且动作非常迟缓，就像是喝醉了。 “你怎么了？”莫灵关心地问道。 “有点头晕。”小人晃了晃脑袋，回答道。 “还好，这件遗物还能支撑得住。”小人看了看自己的根雕身体。 好不容易适应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才恢复了正常，莫灵也将注意力重新转回了地上的人类躯体。 蹲下身子，莫灵看了看那潜水头盔，发现和第一次见到白舟时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什么变化，似乎鱼群的离去对于这头盔没有任何影响。 “鱼群消失之后，这头盔还会有效果吗？”莫灵好奇地问道。 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完全搞清楚那权限的作用机理。 “身份认知扭曲早就发生了，就算没了效果，他还是会认为自己是鱼人。”小人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这零件似乎在改变他的认知，而且每次他睡着，醒来之后都会出现在岛外，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也就是这個时候，他开始慢慢沉溺于那个世界。 叉离族没有实体，还要忙着封锁新生鱼人族的科技，让这新生灵魂操控着躯体跑出去了好几次，不过最后都安全地回到了岛上。 只有当他逃到魂灵世界时，他的意识才会瞬间清醒。 这新生的灵魂经常会趁叉离族不注意，往岛外跑。 最近一次，就是白舟跑到黑塔的那一次。 因为这零件的位置太过危险，白舟也不敢尝试用食旧触碰这个零件，万一零件突然消失，他没办法填补这么大的伤口。 直到某一次鱼群苏醒之后，他发现了奇怪的事情。 随着他的灵魂缺失，外界的躯体，居然和那些新生的鱼人一样，慢慢地产生了新的灵魂。 “对，师父体内新生的灵魂。” 那时白舟还不知道鱼群想要使用伪鱼人来影响岛内的鱼人族，但他知道这是脖子上的零件捣的鬼。 与此同时，认知扭曲也变得越来越严重，白舟甚至会开始相信那伪造的“背景故事”。 因为他每次醒来，那零件都在发生变化，正在慢慢变成一个奇怪的头盔，包裹住他的脑袋。 于是，白舟只好吩咐叉离族定期回溯他的身体，他自己则躲到了魂灵世界之中。 不过，莫灵还是很好奇，为什么白舟的躯体会在这里。 “他？” 听到这，莫灵顿时明白了，新生的灵魂，就是他一开始认识的那位白舟，一直自称自己是鱼人的白舟。 白舟虽然一直保持苏醒，利用食旧改变年龄，但扎入他后颈的零件却一直无法取出。 …… 不仅如此，这零件能让他看懂复杂的鱼人语，为了更好地破坏鱼人的计划，他之后甚至还主动保留着这个零件。 在莫灵的询问下，小人也毫无隐瞒，慢慢讲起这副躯体的事情，以及他为什么会被藏在食旧群当中。 这次回来之后，因为海月礼逼近，叉离族担心新生事端，所以将躯体包裹了起来，让他强行陷入了沉睡，这也是为了保护白舟的躯体。 “现在鱼群消失了，他应该也不会随便往外跑，只不过认知扭曲应该也纠正不回来了。”小人看着躺在地上的白舟，有些惋惜地说道。 小人走到了白舟的身体前，用根须触碰了一下他的手臂，那原本倒在地上的身体居然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 “趁他醒之前，送他出去吧，跟我走。”小人跳到了白舟的肩膀，对莫灵摆了摆手，随后白舟的身体就摇摇晃晃地走了起来。 他的步伐非常奇怪，像是僵尸一般，小人也不再说话，像是在专心致志地操纵着。 莫灵也只好不再打扰他，跟着白舟的身体在地道之中走了起来。 和来时一样，小人移动的路径依旧很奇怪，时不时地拐弯绕圈，有时还会突然跳一下。 白舟的身体本就非常僵硬，在黑暗之中突然笨拙地跳起来，让气氛显得更加诡异。 虽然有些奇怪，但莫灵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到了相应的位置之后，只好也学着白舟跳一下。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时不时地就突然跳一下。 “你在干什么？”小人突然停了下来，转头问道：“为什么要跳？” 他的语气很是疑惑。 莫灵也一头雾水。 “不是你先跳的吗？” 小人顿时愣住了，随后才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我按错键了……这里不用跳……” “……” 于是，莫灵也没再跳了，老老实实地跟着白舟在这片黑暗里绕圈，终于，前方再次出现了光芒。 小人操控白舟的身体低下头，钻了过去。 莫灵也紧随其后，走出出口。 这出口貌似是一个靠近鱼人村子的树洞，非常隐蔽，在外面看起来非常狭窄，谁也不会想到这居然能通到叉离族的地下通道。 小人在白舟的肩膀上敲了几下，白舟就直直地朝村中走去，他也顺势跳了下来。 “好了，他会自己回去的。” 莫灵看着缓缓向村中走去的白舟，好奇地问道：“醒来之后，他会是谁？” “是那新生的灵魂。” “那你师父呢？” “成仙了！” 小人一说到这个，就很兴奋。 随后，他又纵身一跃，跳到了莫灵的肩膀上。 他一靠近，莫灵就感觉浓浓的雾气卷了上来。 那雾气似乎在追逐着小人。 “是因为他体内的叉离族太多了吗？”莫灵猜测道。 小人也甩了甩根须，似乎很满意身旁的雾气。 “现在让岛上的雾气散去，一切就结束了。”他的语气很是轻松。 但听到这，莫灵却有些不解：“怎么让岛上的雾气散去？” 这雾气不是了解永生的代价吗？鱼群两千两百年都无法做到的事情，难道叉离族有办法？ 但如果叉离族有办法的话，为什么在鱼群到来之前，没有行动呢？ “准确来说，不是让雾气散去，是把雾气带走。”小人连忙解释道。 “带走？” “是的，让这雾气跟着叉离族，远离这座岛。” (本章完) 第284章 凝聚 “你们要离开？” “是的，我们想去外面看看。”小人回答道：“叉离族已经在这岛上待了太久太久了。” 他的语气有些落寞。 莫灵一愣，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 自从白舟来到这座岛上之后，叉离族的思想就不再闭塞，他们也向往那岛外的世界，也想要知道白舟告诉他们的那些事情是否真实。 可是，他们却硬生生地被困在岛上，与鱼群抗争了两千两百年。 “这座岛太小了，有些事情，我们只能靠着想象，我也想看看更美的风景。”小人向往地说道：“白皑皑的雪山、一眼看不到边的大湖、全是沙子的荒漠……” 知道得越多，求知欲就会更旺盛，叉离族同样如此。 “可是你们怎么带着雾气离开？”莫灵不解地问道。 “我们需要一个不受雾气影响的人，带着我们全族人远离岛屿，雾气虽然会慢慢地跟上，但只要我们跑得够快，雾气就会一直跟在后面，永远追不上我们。” …… 莫灵走上月坛，找到了一个最近的鱼眼，小人也顺势跳了上去，根须扎入不朽木小球。 很快，莫灵就按照记忆之中的路线回到了月坛。 就像是吸收食旧团时那样，不停地有透明的果冻状物质顺着根须流入小人的身体。 听到小人的解释，莫灵瞬间了然。 “记得。” “那之前的月坛呢？” 一瞬间，莫灵好像看到一道透明的河流在月坛的符文线上流淌，不停地朝着小人的根须汇聚。 只不过，这次的时间要长很多。 听到莫灵的问题，小人指了指天上：“鱼群会让它们飞到天上，藏起来，这样新生鱼人才会继续制造月坛。” “把我放到随便一个不朽木的球上吧。” “先去月坛，把我们全族人汇聚起来。” “好的。” 原来如此，莫灵点了点头。 莫灵等了许久，小人才将根须缓缓地收回。 “你还记得去月坛的路吗？”小人问道。 “这个月坛应该会一直留下来。”小人也有些感叹地说道。 “不受雾气影响的人，那不就是我吗？” 此时的月坛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就像莫灵第一次看到它时那样，只不过即使不再发光，此时的月坛也显得无比壮观。 “我该怎么做？”莫灵倒不介意帮忙，让雾气离开这座岛，也是一件好事。 原来还是要他帮忙。 不仅如此，这一次吸收完食旧，小人在原地僵了许久，无比地呆滞，甚至莫灵拿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他都没有反应。 “还好吗？” 在莫灵连续询问几次之后，小人才像突然惊醒一般，回过神来。 “没事，现在这边人太多了，有点吵。” 小人困扰地挠了挠头。 这回答也引起了莫灵的好奇。 “这遗物里是什么样子的？” 小人想了想，回答道：“和之前师父的那個记忆世界差不多，只不过这里的一切都是木头做的，有很多壮观的宫殿和阁楼，非常大……” 壮观的宫殿和阁楼？ “这是你们造的吗？” “当然不是，一直都有。” 听到小人的回答，莫灵虽然依旧很好奇，但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可能这件遗物还有别的功能吧。 “你准备把族人全都装进去？”事到如今，莫灵也大概明白了小人的想法。 “没错，这里面很大，比小岛还要大，肯定能装完。”小人肯定地回答道。 莫灵也点了点头：“那你剩下的族人呢？” “他们一般都会聚集在海边，去海边看看吧，我有办法让他们全都过来。” “好。” 莫灵又带着小人来到了不远处的海边。 小人从莫灵肩膀上跳了下来，走到了海滩上，任由着海浪砸到身上。 眼看就要被海水淹没，但小人却将根须扎入了身下的地面，手臂也顺着海浪开始摆动起来，起起伏伏。 他就像一根埋在海滩上的枯枝，在海浪之中摇摇晃晃。 几波海浪之后，小人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有规律，远远看去，他就像是在海水中跳着某种舞蹈。 时而淹没，时而浮出，小人的舞蹈也随着海浪的起伏不断循环往复，两者的节奏渐渐贴合，直到完全同步。 不仅如此，慢慢地，小人的舞蹈居然开始提前于海浪，一时间竟分不清楚是小人预判的海浪的节奏，还是他控制了海浪的起伏。 小人的手抬起，海浪便席卷而上，将他吞没。 小人的手落下，海浪便缓缓下降，退回海中。 大海居然在随着小人的指挥，翩翩起舞！ 浪花拍打着节奏，舞动的小人就像是一下融入了大海，成为其中的一员。 伴随着这富有节奏的拍击，海中开始出现无数的食旧，它们透明的身躯在海水之中本来并不显眼，但因为汇聚成了一片，整个海面都像涂上了一层浓稠的胶水。 这些食旧迅速朝着小人汇聚而来，顺着浪花钻入了小人的身躯。 远远看去，就像是有另外一层汹涌的海浪袭来，只不过刚到小人的位置，便戛然而止。 随着食旧越来越多，它们居然开始影响海浪的节奏，慢慢替代了海浪，一波一波地卷上海岸，融入小人的身躯。 霎时间，小人就像是钉在海滩上的一颗钉子，无比显眼。 所有的食旧靠近之后都被他吸入其中。 小人的舞蹈也越来越奔放，远处的海面上也出现了许多的食旧，它们似乎是被小人的舞蹈吸引，头也不回地游了过来。 食旧的浪潮同样持续了很久，小人的舞蹈一直没有停下，直到最后的食旧钻入他的身体。 趁着海浪拍来，小人的根须猛地松开，他也顺着海浪冲到了海滩上。 他躺在沙滩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空。 眼看下一波海浪就要打来，莫灵连忙上前，将小人捡了起来，防止他再次被卷入海中。 此时的小人就像是回到了他根雕的本质，毫无生气。 莫灵刚把小人握到手中，就感觉沉重的雾气压在了身上。 明明他不会被雾气影响，但这浓郁得近乎实体的雾气还是给了他不小的压力。 手中的小人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了莫灵，愣了很久，才重新回过神。 刚刚恢复正常，小人的嘴里就蹦出了一句无奈的叹息： “好吵。” (本章完) 第285章 雾中声 “好吵。” 莫灵并不知道小人的感受，他也没体会过整个种族都共用一个身体的感觉，但从小人的话语中，还是能体会到他的无奈。 此时的小人，动作经常断断续续，就像是经常被人打断一样。 才没过多久，小人又再次发愣了几次，每次都会僵住很长时间。 “你还好吗？”莫灵关心地问道。 听到莫灵的话，小人刚想回答，却又猛地停滞住了，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始回答莫灵的问题。 “他们太吵了，一直在问我问题。”小人很是无奈。 听到这，莫灵也大概明白了小人目前的状况。 那些重新恢复意识的食旧，第一时间肯定是询问身边的同伴，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开始飞，莫灵就感觉到身边的雾气变得愈发浓郁。 看到这，小人的目光也慢慢由疑惑变成了震惊。 “方块族还会飞？” 所以，他必须得不厌其烦地回答每個族人的问题。 “还看得清楚吗？”小人担忧地问道。 “好。”莫灵答应了下来，随后便朝着岛外飞去。 而且每个族人问的问题肯定都大同小异，小人还得给他们解释来龙去脉，这也难怪他会时不时地陷入僵直状态了。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小人才再次恢复了正常。 “不用了。”莫灵打断了小人的思考。 虽然莫灵不受那雾气影响，但周围环境的变化还是会影响到他，刚飞出海岸没多久，莫灵就感觉周围瞬间黑了下来，暗得有些瘆人。 而小人就是每个族人醒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同伴。 “我让他们去问别人了，太烦人了。”小人挠着头，无奈地说道。 于是，在小人疑惑的目光下，莫灵缓缓地飘了起来。 “这样就快很多了，雾气肯定没办法追上。”小人兴奋地说道：“你把我带到雾气的范围外，之后的事情我们自己有办法。” 莫灵之前一直都没有展现过飞行能力，他当然也不知道。 雾气似乎是意识到了小人的逃跑计划，缠绕在了他身上。 “还好。” 猜到这一切之后，莫灵也没再继续追问，让小人先处理好目前的事情。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了，我得给你找一艘快一点的船，这样才能逃脱雾气的追赶。” 小人面露沉思，似乎在思考怎么给莫灵搞一艘船。 “直接飞出去就行了，不需要船。” 莫灵也并不需要看清楚，他只要闷着头一直朝着一个方向飞，肯定能够飞出去。 …… 雾气不断地后退，呼呼的风声从身边传来，莫灵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但这片雾实在太过浓郁，他也不敢飞得太快。 小人待在莫灵的手中，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他似乎状态也不太对劲。 莫灵不知道这雾气还有什么手段，但他清楚，这雾气影响不到他。 然而，事情却并不像他想的这么简单。 正飞着，身边呼啸的风声突然压抑下来，一阵毫无缘由的呜咽声开始在莫灵附近环绕。 莫灵一开始还以为那也是风声，但那声音却越来越不对劲。 “好像是有人在哭。” 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就一发不可收拾。 淡淡的呜咽声开始在雾气之中环绕，就像是无数的人在身边哭泣。 莫灵的心立马沉了下来。 “这雾气难道可以影响到我？” 这诡异的情景，让莫灵想到白舟第一次尝试离开这座岛时遇到的情况。 这一次，带着叉离族离开岛屿的不是白舟，而是自己，难道这雾气可以借此影响到他？ 莫灵再次怀疑起雾气的原理。 身边的哭声也愈发明显，莫灵没有理会，继续朝着前方飞去。 直到一声啜泣声在莫灵的前方响起。 与此同时，莫灵像是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面前吹了一口气。 这下，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被吓得停了下来。 心脏怦怦直跳，在一望无际的雾气之中，心跳声异常地明显。 虽然停了下来，但莫灵还是打起精神，认准了方向。 伸出手在面前抓了一下，空空如也，果然什么都没有。 在稍稍平静之后，莫灵便再次朝着前方飞去。 那奇怪的啜泣声再次响起，可是已经被吓过一次的莫灵没有再被影响到，直直地朝前方冲去，根本没有把那声音放在眼里。 面前也再次传来了有人吹气的感觉，莫灵也没再理会。 他知道，雾气想要制造出这样的现象并不困难。 空气的运动能够发出奇怪的声音，雾气想要引动一些局部的气流异常也是很简单的事情，这些物理现象除了能稍稍拖延莫灵，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果然，这样的异象又重复几次之后，就没有再出现。 大概是雾气知道这样的手段影响不了莫灵，便没再尝试。 “你还有什么办法？” 莫灵加快了速度，任由身边风声呼啸。 浓郁的雾气，被他硬生生地冲散。 什么呜咽声、哭声……统统当做不存在。 当把这一切都抛到脑后，莫灵瞬间感觉前进得无比顺畅。 虽然前路看似没有尽头，但莫灵知道，只要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肯定能够看到阳光。 浓浓的雾气被莫灵无情地拨开，甩到后方。 可是这时，再次出现了意外。 “他们不能离开，留下吧。” 一道微弱的祈求声从雾气中传来。 前方的雾气之中，出现了一位小女孩，正是一直跟在白舟身旁的那位。 莫灵看也不看，直接冲了过去，将雾气冲散。 然而，那小女孩再次出现在了前方。 “不能离开……” 还没说完，她又再次被莫灵冲散。 “凭什么不能离开？”莫灵冲着雾气大喊道。 小女孩再次出现，这一次她躲得很远，和莫灵保持着距离。 “他们会把永生放出去，到时候整个深渊都会遍布永生，当永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永远的死亡也会到来，一切会陷入平静，永远的平静。” 小女孩的声音飘忽不定，从四面八方传来。 “还真能编出一个理由？” 莫灵有些惊讶，难道雾气还真的有自我意识？ 这小女孩并不是虚像？ 虽然心生困惑，但莫灵依旧没有停下，再次头也不回地朝小女孩撞去。 “我听不懂！” “我不懂永生！” (本章完) 第286章 苦雾埋高骨 小女孩又再次出现在浓雾之中。 她时而站在左侧，时而站在右侧，时而伸出手挽留，时而伸出手阻挡，口中念叨着那些莫灵听不懂的话语。 永生、永死、未来、过去…… 她说她是白舟的族人，在很久很久前从记忆世界之中跌入现实，从死亡之中重新归来，化作模糊不清的浓雾。 但是她却只能一直保持那白舟记忆之中的样子。 虽然永远活着，但是白舟潜意识中还是知道他们早已死去，他们就这样保持着这种怪异的状态。 雾气中，出现了一道道人影。 老人、青年、妇女……他们都穿着那熟悉的布衣。 甚至还有当时和莫灵一起“上课”的幼童，他站在莫灵身侧，抬头怯生生地劝说着他。 浓雾沉寂了许久，那小女孩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这些人影痛心疾首地诉说着他们对永生的痛恨： “如果不是永生，我早就寿终正寝，不会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以为我们想吗？” “是的。”小女孩点头回答道。 “如果不是永生，这座平常的岛也不会招来鱼人的觊觎，也不会有这两千两百年的悲剧。” “那你们早干嘛去了？这岛上的事情你们看不到吗？” 莫灵的反问让这些人影陷入了沉默。 “如果不是永生，这岛上也不会笼罩这么久的雾气，不会缠绕着腐朽与糜烂。” 就连那天真的幼童，也开始诉说起自己的苦恼。 “好无聊啊，什么都没有，好无聊啊……” “是皇帝要永生，我可不想要！现在皇帝早已死去，我们却还是这副样子，这不是永生，这是病！一种永远也无法治好的病！”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岛，和永生的扩散比起，并不算什么……” 她直接绕开了莫灵的问题，继续劝说起来。 但莫灵依旧头也不回，继续向前冲去。 “如果不是永生，白舟也不会复仇，他只会带着仇恨死去，不会有记忆世界，不会有我们，不会有那些游荡的食旧，不会有那些蒙昧的新生鱼人。” 与此同时，周围那些闪烁的人影也开始出口劝说： “如果不是皇帝想要永生，我们也不会出海求仙问道，想要找到那虚无缥缈的希望。” “你说你们一直在雾里？”莫灵大声质问道。 “这一切都是永生造成的，永生才是一切的源头。” “永远都是浑浑噩噩，永远都是处于死与生的中间，永远都是一片看不清前方的浓雾，这场永生的梦什么时候才能醒？” “当叉离族离开这座岛，永生的方法传开，悲剧就会继续蔓延……” “这一切都是永生带来的，你能看到这岛上发生的一切，肯定也不想这样的悲剧在其他的地方重现。” 小女孩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 “永生除了能带来虚无和悲剧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我们的永生是困于生与死之间，叉离族的永生是变成游荡的食旧，白舟的永生是陷入回溯的循环，鱼群的永生是一次次两百年的梦境，永生只是诅咒。” “你要把诅咒散播出去吗？” 小女孩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莫灵的正前方，她抬起手，指着莫灵手上毫无反应的根雕小人。 此刻，她就像一位无比严肃的审判官，审判着莫灵的行为。 空气瞬间凝固，那呼啸的风声仿佛在一刹那停滞下来。 周围的雾气浓郁得有些可怕。 天空、脚下、身旁……无数的人影若隐若现。 他们的出现让浓雾变成了一片泥潭，无形的压力朝着莫灵狠狠压下。 莫灵停了下来。 那无聊的幼童也走到了他的身边，抬头看着他。 但莫灵并没有理会，在周围的人影中找了几圈。 那些人影也死死地盯着他，脸上都带着痛苦而挣扎的表情。 莫灵的视线在这些人影的脸上滑过，平静地问道： “刚刚说想要寿终正寝的，是哪位？” 没人回答。 不过，莫灵已经找到了。 那人正躲在莫灵的右下方，脸上满是激愤，似乎刚刚的一番话语，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 莫灵也没有对他再废话什么。 传送框瞄准，莫灵直接发动了传送，方块内瞬间出现了一团漆黑的浓雾，随后便慢慢散去。 而那位想要“寿终正寝”的人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灵从来没有动手得如此果断过。 因为知道自己传送能力的可怕，他每次发动都是小心翼翼，尽量减少使用的次数。 每一次，他都会先尽量了解状况，才开始动手。 但这次，莫灵忍不住了。 “还有刚刚说自己浑浑噩噩，一直在做梦的是哪一位？” 这次依旧没人回答，但莫灵还是找到了那道人影的位置。 他此时正愣愣地看着莫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传送再一次发动，这位浑浑噩噩的人影也消失不见。 浓浓的雾气之中，瞬间出现一个正方形的空洞，又立刻被填补完整。 “还有那位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的呢？” 莫灵仍然很快就找到了他。 “你看看这样能不能治。” 一个正方形空洞瞬间出现，“病入膏肓”的人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治好了。” 莫灵淡淡地说道，随后便继续看向那些人影。 “伱们也要治病吗？还是也觉得浑浑噩噩，想要醒来？” 那些人影都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莫灵。 他们的眼神都无比复杂，既有惊讶，也有无奈。 面对那些复杂的目光，莫灵低下了头，看着那陷入僵直状态的根雕小人，同样没再说话…… 许久。 直到莫灵颤抖的声音再次打破沉默： “你们都是天上的鲲鹏，眼中只有九万里之外的南海，只有那虚无缥缈的永生……” “但是你们知不知道？地上还有蝉与斑鸠，他们的目标就是面前的小树，是那树叶之上的露水？” 莫灵捏住根雕小人的手不由得握紧了几分。 “他们只是想出去看看……” “他们已经两千两百年没有看过太阳了。” 莫灵摇了摇头。 “抱歉，你们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没懂永生。” (本章完) 第287章 孤舟见天明 雾气之中的人影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莫灵，脸上的表情无比复杂。 他们就像是听不到莫灵的话一般。 顿时，莫灵觉得这些人影再没了真实感。 “我和他们说这些干什么？” 莫灵再也没了犹豫，看向那些人影，目光所到之处，一个个正方形的雾气空洞凭空出现，而那些“浑浑噩噩”，之前还在发着牢骚的人影也一个个接连消失。 这时，他们又没有再扯那些永生之类的话语了，莫灵的耳边终于清静了许多。 人影接连消失，他们也不会反抗，也不会躲藏，就站在那，任由着莫灵传送。 慢慢地，就只剩下那挡在莫灵面前的小女孩。 莫灵本想发动传送，可这时那小女孩却说话了。 “一点影响都没有吗？” 他也不知道这是因为靠近了雾气的边缘，还是这雾气真的在开始消散。 而这时，手中的小人似乎恢复了意识，开始微微活动了起来。 除了风声之外，莫灵再也没有任何干扰。 “以后认真听讲。” 空洞瞬间出现，雾气之中只剩一片寂静。 “我倒觉得成仙挺好的，你一定是没好好上白舟的课，连仙是什么都没搞清楚。” 好在，不管怎样，都是好事。 他看向小女孩，传送框再次瞄准。 莫灵念叨一句之后，便抓紧手中的小人，继续向前冲去。 不仅如此，那雾气似乎也不再这么沉重凝滞，莫灵甚至觉得周围开始变得干净清新，就像是早晨带着水汽的空气一样。 “悲剧还会再次发生。” “我好像听到了很多人在吵架，发生什么了？”小人晕乎乎地问道，话语中还带着迷茫。 面对小女孩这警告的话语，莫灵却突然笑了出来。 “你真的要放虎归山吗？我们不在之后，就再也没人可以阻止永生的蔓延，生物对于永生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他们会想方设法地‘成仙’，人类也一样，叉离族也一样，鱼群也一样……” 不仅如此，莫灵发现，那些人影消失之后，雾气似乎没有这么昏暗了，甚至开始变得有些淡薄。 小人听到莫灵的询问，伸出手抓了一下空中的雾气，随后便欣喜地说道：“这肯定是离岛很远的地方了，这雾气甚至都对我没有一点影响。” 没了那些人影的唠叨，雾气之中安静了许多。 “大概是快要出去了。” “没什么，你看看，现在是不是到了浓雾的边缘。” “你这，还不是怕死吗？” “是的。” 看到小人这么开心，莫灵心中的最后一点疑虑也打消了。 “能出去就好。” 原本昏黑的浓雾，此时已经变得非常干净，能见度也变得很高，周围的光照程度明显提高了许多。 莫灵向着那隐隐约约的光芒前进着，速度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加快了不少。 雾气更加淡薄了，周围也越来越亮。 莫灵甚至能看到下方平静的海面，海水一片湛蓝，非常干净。 “快到了。”小人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焦急地说道。 “快到了。”莫灵也小声地回应。 他此时内心同样也升起了激动的心情，驱使着他继续朝着那光芒前进。 越来越亮。 越来越亮。 直到他冲破了一层淡淡的雾团，白色的水汽翻滚而出，刺眼的阳光就这样洒在了莫灵身上。 平静的大海反射着波光，海风轻轻地吹拂着莫灵的身体，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那是久违的温暖。 莫灵甚至感觉自己的内心都变得暖和起来。 这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恍惚，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直到莫灵在空中愣了许久，手中的小人才激动地喊道：“成功了！成功了！” “你们看到了吗？” 他像是在呼唤着他的族人。 “那是太阳！那是云朵！那是蓝天！” “我们真的出来了！” 小人轻轻地拍了拍莫灵的手，示意莫灵将他放开。 莫灵也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了肩膀上。 小人一站好，便张开了手臂，迎上了那温暖的阳光。 “好舒服。” 他的手臂缓缓抬起，伸了個懒腰，随后又软软地瘫软下来。 “谢谢你。” 他的语气甚至有些颤抖，内心的激动无法抑制。 “举手之劳。”莫灵确实觉得这不算什么：“只是穿过了一片雾气而已。” 小人听到这，也同样点了点头。 “是啊，穿过了一片雾气。” 他回头望去，那淡淡的雾气依旧还在。 在这个方向上看，这笼罩在岛上的雾气就像是普普通通的晨雾。 小人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落寞。 “我们花了两千两百年……穿过了这片雾气。” 不过，他的表情又迅速恢复过来，没再看身后的雾气，转头眺望起远方。 “好远，这片海到底有多大？”他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听别人说，这是无限海。”莫灵当然也不知道，深渊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谜团。 “无限？就是没有尽头的意思对吗？” “是的。” 小人点了点头，眼神之中充满了兴奋。 “在师父没有来到这座岛上的时候，我们以为小岛是无限的，因为那时候岛上有很多地方很危险，我们去不了。” “那些深不见底的峡湾，四通八达的树洞地道，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向哪里。” “但是师父来之后，我们开始慢慢地用工具去探索那些地方，才发现不过如此。” “峡湾的底部不过是一些隐蔽的暗礁，地道七拐八拐，又绕到了岛上的另一个位置，我们所认为的无限，只不过是未知。” “雾气刚刚笼罩小岛的时候，我们也觉得那雾气是无限的，直到师父第一次从雾气外回来。” “所以，这片海一定不是无限的，只是还没有人到达过边缘罢了，等到有人到达过边缘，它就可以不叫无限海了。” 小人天真地说道。 莫灵也没有反驳，只是同样看着那与天空连成一片的海面，有些出神。 “那真到了那个时候，这片海会叫什么名字？” 听到莫灵的问题，小人痴痴地望着那片海，认真思考了许久。 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瞬间变得兴奋，脱口而出： “无仙海！” (本章完) 第288章 雾散 “你把我放到海面吧。” “好。” 莫灵缓缓地下降，来到了海面之上。 “谢谢。” 小人纵身一跃，跳到了海水中，木质的身躯漂浮了起来。 他开心地在水中游了几下，就再次看向莫灵：“你知道怎么造船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莫灵措手不及，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他沉思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确实不知道。 小人似乎也看出了莫灵的困惑，开始解释道：“只需要一根足够粗的木头，就能够造船。” 他用手比画了一下，可是他的身子实在太小，尝试了几下，最终还是放弃了。 “反正就是要足够粗，木质也要足够坚硬。”小人缓缓说道：“将这根木头的中间挖空，留下外面的一层，当做船身，最简单的船就做好了。” 一边说着，小人还一边挠头。 “要是能教你做一遍就好了，之前师父教我们的时候，就是带着我们做了一遍，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只需要一根木头，就能在海上来去自如。” “但是一艘船还不够，还需要能够操控船方向的工具，或者说给船提供动力的动力源，这样乘船的人才能控制船只驶向想去的地方。” 小人看向莫灵，就像是在考验他一样，问道： “你知道这种能够提供动力、操控方向的工具叫什么吗？” 莫灵愣了愣：“船桨？” 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小人似乎是把他当成了学生，正在尝试着教会他。 于是，莫灵连忙打断了小人的讲课：“你现在是要造船吗？” 莫灵看了看四周：“这里可没有什么材料。” 听到这，小人摇了摇头，指着自己说道：“我就是材料。” 他又在水面上躺了下来。 “不过我也不用把自己掏空，我只要这样就可以了，现在就是需要一把船桨。” 莫灵仔细地看了看躺在海面上的小人，好奇地问道：“你那些根须呢？能不能当做船桨？” 听到莫灵的建议，小人眼前一亮，身后的根须迅速伸了出来，开始在水中晃动，可是那纤细柔软的根须根本无法拨动水流。 在水流之中还没摆动几下，那根须就彻底软了下来。 不过小人并没有放弃，它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始将根须组合到了一起。 于是，一个怪模怪样的螺旋桨就出现在了小人的脚下，虽然根须很柔软，但是甩动起来还是非常有力度，螺旋桨也因此卓有成效。 就这样，螺旋桨推动着小人，迅速地在莫灵身边转了几圈。 随后，他便停了下来，看向莫灵。 “人类科技，厉害吧？” 莫灵此时已经被小人的操作惊得无话可说，只能愣愣地点了点头。 “人类真厉害，这才两千两百年，他们的科技我已经完全看不懂了，只能学到一点皮毛，师父一定也没想到，自己的种族能够发展得这么好。” 小人又游了几圈，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的螺旋桨。 “你们方块族也有这样的科技吗？”他突然好奇地问道。 莫灵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回了一句：“差不多。” “那如果以后再见面的话，你可以教教我。”小人认真地说道：“我也可以拜伱为师。” 莫灵愣了愣：“你不是有师父了吗？” “一个人类师父，一个方块族师父，不冲突。” 小人躺在水面上，表情非常认真，不像是在说笑。 “好。” 莫灵沉默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 “如果有机会再见面的话。” 听到莫灵同意了他的请求，小人又开心地在水里游了几圈。 不过，游着游着，他的表情却慢慢变得有些落寞。 “我得走了，要不然雾气就追上来了。”他担忧地暼向后方的雾气。 这时，莫灵才意识到，小人并不知道刚刚雾气之中发生的事情。 于是，他连忙和小人讲述了一遍，包括那些莫名出现的人影，以及他冲出雾气的举动。 小人听完，并没有很意外。 “你还记得这件遗物的代价吗？” 他叹了口气：“师父之前拿着这件遗物的时候，也会一直看到那些奇怪的魂灵幻象，但我在这件遗物中待了这么久，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师父一直和我说，那些都是虚假的，你也把它们都当做是假的就好了。” 莫灵点了点头，他也并不在意那是真是假。 就算是真的，现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你发现雾气没再继续追你，就停下来好好休息。” “好。”小人答应了下来：“不过我已经休息了很久，现在就想活动活动。” 说着，他又快速地转动了几圈螺旋桨，推动那木质的身体，在水中漂了一段距离。 “我的族人也都和我一样。” 看起来，小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启航。 莫灵也识趣地摆了摆手：“出发吧。” “好，再见。” “再见……” 小人恋恋不舍地在莫灵身边转了转，便直直地游了出去。 然而，他才游了不远，就又调了个头，返回了莫灵的身旁。 “忘了告诉你，我们之间，没有分离，只有交叉。”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再次起航，头也不回地驶向远方。 这一次，小人没再回头。 小小的船，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渐行渐远。 一条白白的水花从莫灵的脚下延伸到远方，直直地扎入那海与天的交界线。 就像小人说的那样，没有分离，只有交叉。 他们从来就不是两条平行的直线。 这一刻，莫灵感觉自己也顺着那水花驶向了远方。 蓝天与大海的交界在波光的闪耀之下有些模糊不清，但是莫灵却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那根线并不是触不可及的，它似乎就在不远处等着自己。 水花只要一直向前延伸，就肯定会与那条交界线相互交叉。 不仅如此，那不是简单的交叉，那是相互垂直。 无比完美的垂直。 莫灵的目光顺着那水花，沿着海面，扎入了那条垂直的海天交界线。 紧接着，那条线又从海面猛地跃起，刺向天空。 于是，一个完美的三维直角出现了。 就像是方块里，那规整无比的角落…… 莫灵就这样愣愣地看着那角落，被波光粼粼的海面闪得有些眩晕。 眼前的画面产生了重合。 等到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方块之中，刚刚看到的那个角落，还真是方块之中的一个角。 莫灵走上前，盯着那角落看了许久，都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他坐到床上缓了许久，才接受了自己再次回到方块里的事实。 “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莫灵也有些搞不清楚，每次他变成那方块人的样子，都持续不了多久。 思考无果的莫灵只好把视野又放了出去。 这才发现，他已经不知不觉地回到了海岸边。 此时的方块，正躺在沙滩上晒着太阳。 雾气早已散去，阳光倾洒在沙滩之上，方块的金属壁反射着光芒，也不知道在这待了多久。 视野慢慢延伸，莫灵也确认了这就是鱼人岛。 只是，浓雾散去之后，岛上倒还真的有些陌生。 沙滩上的沙砾被阳光照射得金黄金黄的，就像是铺了一层黄金，没有那层昏暗的“滤镜”之后，这里的海水也显得非常干净。 海风轻轻吹着，腐烂的木头上长出了新芽，被吹得摇摇晃晃。 雾气消散，阳光洒下之后，一切都显得干净了许多。 “真漂亮。” 仅仅是这一片海滩，就令莫灵非常赞叹。 操控着方块慢慢升起，莫灵沿着记忆之中的路，朝岛中央飞去。 路上，莫灵发现岛上的淤泥已经干涸，而那些潮湿腐坏树木都已经被晒干，雾气的影响正在慢慢消退。 不过这时莫灵心中却升起一个问题：“这样的环境对鱼人真的好吗？他们不是喜欢潮湿吗？” 可是，刚回到鱼人村的村口，他的疑惑就被打消了。 一群鱼人正靠在村口的大石头上晒着太阳，十分惬意。 一边晒着，这群鱼人还一边对着太阳指指点点，一边闲聊着这段时间的事情。 让莫灵更震惊的是，这里面还混着一只浑身甲壳，长得像是螃蟹的伪鱼人。 他正郁闷地对其他鱼人诉苦：“你们真的觉得这太阳很舒服吗？我怎么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旁的鱼人看了看他，将手放到了他的甲壳上摸了摸。 “你壳都发烫了，再等一会儿就能感觉到了。” “好吧。”螃蟹伪鱼人弱弱地回答道。 但是那正摸着螃蟹壳的鱼人表情却愈发奇怪，慢慢瞪大了鱼眼。 “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螃蟹有些疑惑地回答道。 “你的壳有些发红，是什么原因？” “……” 听到这话的螃蟹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朝着村中跑去。 莫灵见到这一幕，心中的担忧也被完全打消。 “看来他们还挺适应这新环境的。” 跟在螃蟹身后，莫灵也缓缓飘进了鱼人村子里。 没有了雾气的遮挡，莫灵这才发现，鱼人村的地势非常低。 虽然岛上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剧变，但是这里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 地势低洼，加上很多的植被遮挡，鱼人村里的环境依旧非常潮湿阴凉，很适合鱼人的生存。 不仅如此，因为雾气散去，鱼人村里也变得干净了许多，没有了那种黏糊糊、肮脏的感觉。 虽然鱼人村里的建筑设施依然非常破旧，但水汽蒸发过后，却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阳光透过植被的缝隙落下，给村里那些奇特的组合建筑增添了几分光彩。 村中央的图书馆上方正好是一块圆形的植被空洞，阳光也毫无遮挡地笼罩了这座特别的建筑上。 莫灵刚来到这，就看到黎洛与白舟两人正坐在图书馆门口的阶梯上，似乎正聊着什么。 “你感觉怎样？”黎洛看着白舟，好奇地问道。 “感觉就像睡了一场很安稳的觉，醒来就看到阳光洒了下来。”白舟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潜水头盔也发出了哐哐的两声，他似乎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地面，晃了晃脑袋：“我就记得我回到岛上之后，睡了一觉，然后醒来就躺在村子里了。” 他伸出手，用手接住了那照射下来的阳光，面露疑惑。 “雾气怎么散了，海月礼结束了吗？” 黎洛也不知如何回答：“大概是结束了吧。” 她同样也用手接了接阳光。 这岛上的光明，似乎来得有些突然。 “我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们不会觉得我在偷懒吧。”白舟郁闷地说道。 就在这时，杰夫走了过来。 “白舟，到你了，去做个检查。” “好。”白舟点了点头，朝着一栋似乎是鱼人医院的建筑跑了过去。 白舟走后，杰夫也来到了黎洛身边，缓缓坐下。 他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许久之后，才整理好措辞。 然而，一开口，他就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人类，能活多久？” 黎洛也愣了愣，她显然没想到，杰夫想了这么久，居然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大多是一百岁到一百二十岁左右，现在的医疗水平已经好了很多，但是在深渊里，大多数人类都是因为意外死去的，寿终正寝的并不多。”黎洛认真地回答道。 “医疗水平？”杰夫默默地念道：“人类之前活不了这么久吗？” 黎洛点了点头：“是的，大约五十年前，那时候的人类大多都只能活八九十岁，像是更早之前，战乱年代，可能更年轻的时候就死了。” “其实杀死人类的大多是因为衰老而产生的疾病，只要能够治愈这些疾病，又不因为意外逝去，人类的寿命可以很长很长。” 听到黎洛的介绍，杰夫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只要有和平的环境，还有足够高的科技，寿命就可以一直延长下去？” “照理来说，应该是这样。”黎洛肯定道。 杰夫又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那如果一切条件都满足，可不可以达到永生？” “不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黎洛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他的表情有些落寞，缓缓低下了头。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 杰夫坐在阶梯上，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片落叶顺着阳光飘了下来，杰夫看着那轻轻坠落在地上的落叶，才终于开口： “大族长，没有醒过来。” (本章完) 第289章 逝去的腐朽 杰夫抬起头，看向了那落叶的来源。 那是一棵挂满枯叶的大树，因为岛上的雾气腐朽，这棵树显得有些衰败，放眼望去，就像是一棵死去的枯木。 落叶正是从那树上飘下来的。 杰夫告诉黎洛，鱼人村子里的老鱼人大多都没有扛过去，再也没有醒来，他们没有看到那温暖的阳光，记忆永远地停留在了黎明前的黑暗。 大族长一直趴在他最爱的那张桌子上，永远地睡了过去，就像他以往看书累了小憩时那样。 年轻鱼人们倒都还好，除了时不时会有些犯晕之外，并没有什么不良状况。 鱼人们也都心大，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多么伤悲的事情。 他们只是坐在一起，讨论着那些老鱼人曾经的事情。 杰夫也絮絮叨叨地，和黎洛说起大族长的曾经。 村里的每一名鱼人，都被大族长安排了工作。 能够驾驶鱼人族这艘破船缓缓前进的人，只能是他。 船长愣了愣，转头看向杰夫，表情有些诧异：“你从哪知道的？是不是哪个船员告诉你的？” 他最喜欢的就是待在图书馆里，翻阅各种各样的鱼人古籍，和所有鱼人说话时都是一副严肃的样子。 大族长是一个非常古板的人。 只是他驾驶破船的方式，有些过于死板。 杰夫记住了那本书的书名，所以在一次和人类交易的时候，他便和船长聊起了这件事。 “船长，你有没有听过一本书，叫做《笑话大全》？” 也正是因为大族长的这些规矩，本就浑浑噩噩的鱼人村，才能缓缓地运转起来。 有一次，杰夫来到图书馆，就看到他拿着一本人类的书籍，翻来覆去地查看。 “你哪次不问我事情，说吧说吧。”船长摆弄着货物，无所谓地说道。 每次遇到问题，大族长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村里的规矩大多都是他立下的： 不让伪鱼人进村、与人类保持贸易、保持古籍和零件的发掘，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村规。 “船长，我问你一件事情。” 鱼人们大多数都很懒惰，但是会被大族人的规矩逼迫着去干很多事情。 然而，杰夫知道，这古板的大族长，也有可爱的一面。 鱼人们也不知道大族长在鱼人古籍上看到了什么，但他们之所以服从大族长的命令，就是因为他对于鱼人古籍的了解无比深厚。 和杰夫交谈时，同样也是一直板着脸，安排事情也从不拖泥带水。 有的鱼人负责挖掘，有的鱼人负责寻找食物，有的鱼人负责建筑，有的鱼人负责和人类交易。 明明只是一个不大的鱼人村，大族长却制定了很多严苛的规矩，用来管束那些游手好闲的鱼人。 “不是。”杰夫摇了摇头。 然后他就被船长轻轻敲了一下鱼头。 “别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乱七八糟的东西？ 杰夫很疑惑，大族长看的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那本书说的是什么？”杰夫还是很想知道。 船长挠了挠头，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就是讲怎么逗别人笑的。” 船长的概括非常简略。 逗别人笑？大族长想要逗别人笑？杰夫怎么也无法想象，大族长居然会看这种东西。 “真的吗？”杰夫不敢相信地问道。 “真的啊，笑话就是逗别人笑的。”船长肯定道。 杰夫这才猛地想起来，大族长貌似还亲自实践过那本书上的笑话，只不过当时听笑话的鱼人全都没有笑。 他也是其中一个。 杰夫记得，当时大族长正在教鱼人们使用捉鱼的工具，可是很多鱼人们都心不在焉，气氛非常沉闷，所以大族长问了一個奇怪的问题。 “你们知道鱼是怎么睡觉的吗？” 众人都不知道族长为什么这么问，纷纷摇头。 于是大族长拿起了一条刚捉的鱼，用石头狠狠地砸在了鱼头上，血肉横飞，鱼眼都掉了下来。 大族长举起死鱼淡淡地说道： “这样就睡了。” 说完之后，他还期待地看向众人。 果然，沉闷的气氛一下缓和了许多。 大家都开始认真地学习，没再分心。 “也许，那时候大族长是真的想活跃气氛的吧？”杰夫不确定地说道。 …… 和黎洛缓缓讲述着大族长的往事，杰夫也越来越开心，甚至轻轻地笑了起来。 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声戛然而止，低下头，沉默地看向了地面。 就在这时，一位看起来年纪比较大的鱼人被搀扶着走了过来。 杰夫连忙上前，想要将这位老鱼人引到了图书馆门口。 但老鱼人却摆了摆手。 “杰夫，不用了，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杰夫疑惑地问道。 “是的，你也知道族长的位置空了下来，我们村里剩下的老家伙都决定，让伱去当这个族长。” “为什么？”杰夫很是惊讶：“村里还有这么多经验丰富的老鱼人，为什么要让我去当？” 老鱼人摇了摇头，他在杰夫面前轻轻地抬起了手，刚抬过头顶，就无力地坠下。 “看到了吗？我们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对于身体的控制能力会下降很多，这样的身体，不足以承担这么重的责任。” 他看向杰夫，温和地问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担心，只需要做好你之前一直在做的事情就好了，大族长之前早就让你熟悉了这些事情。” 杰夫还想说什么，就被老鱼人抬手打断。 “不用再说了，村里已经决定下来了。” “不是。”杰夫挠了挠头：“我不是想拒绝，我是想问什么时候上任。” 杰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老鱼人听到，竟然笑了出来。 “现在！” 他看着杰夫，欣慰地回答道。 之后，老鱼人又交代几件事情，紧接着便转身要走，可还没转过身，就又停了下来。 “杰夫，你清楚你的名字，在鱼人语里的意思吗？” 杰夫连忙点了点头。 老鱼人也笑了笑，嘴里念叨着，转身离去。 一直到了远处，他口中还在念着杰夫的名字： “希望……希望……” 老鱼人走到远处，停了下来，抬头望向了村中那棵衰败腐朽的大树。 几片嫩绿的新叶，已不知不觉挂在枝头。 (本章完) 第290章 新叶 “恭喜。” 黎洛对着回到重新坐到阶梯上的杰夫说道。 杰夫也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上任之后，打算让伪鱼人回到村子里，现在时机已经差不多成熟了。” 他看着村子里来来往往的伪鱼人。 这次事件中，伪鱼人们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赢得了真正的认可，很多被零件操控的鱼人醒来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拯救自己的伪鱼人。 不仅如此，他们后来又成为了战友，加入救援其他鱼人的统一战线。 隔阂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消除。 “但是不能让他们一股脑地涌入村子，山上的聚集地还是要保留，先把相互通行的禁令解除，让两边先磨合一段时间，鱼人岛并不大，相互融合也只是时间问题。” “人类的到来也会加快鱼人岛的文化融合，所以，我们与人类的贸易也需要加大力度，同时也可以通过人类认识其他的种族。” 直到看到了那缓缓飞来的方块，她眼中才放出了光，猛地站了起来。 …… 待方块飞到跟前，她便轻车熟路地拿出手帕，擦拭着方块表面沾上的湿沙。 将方块擦拭完之后，黎洛也没再询问什么，只是默默地站着，看着飘在空中的方块。 莫灵此时才发现，因为刚刚方块落在了海滩上，所以表面沾满了沙子。 黎洛看到电子屏上的回答，轻轻地笑了一声，她伸出手，感受了一下此时的阳光。 “现在确实挺适合在沙滩上躺着，如果不是在深渊里，鱼人岛还真有可能成为一个很棒的旅游景点。” 黎洛挥了挥手，便继续坐在阶梯上，两眼无神，愣愣地看向远方。 “在沙滩上躺了一会儿。”莫灵如实地在电子屏上写道。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 “你不走了吧？” 与古板的老族长不一样，杰夫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文化融合与接触外界，他其实早就知道鱼人岛面临的困境，只是当时的他没办法施展拳脚。 “你是去游泳了吗？”她好奇地问道。 雾气散去之后，鱼人岛的阳光异常的温和，既不会太晒，也不会太过阴沉，加上岛上依然保持着潮湿的环境，对于人类来说的确非常舒适。 工作也很快找上门来，不一会儿，就有鱼人找到了杰夫，让他去看看那些损坏的房屋，杰夫也只好告别了黎洛，向村中走去。 杰夫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他考虑得十分周全，这才刚刚上任，已经开始在规划鱼人岛未来的发展。 “鱼人族的目光不应该局限在这座岛上……” 方块归来之后，黎洛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带着方块在焕然一新的鱼人村里逛了起来。 “嗯。” “你这个族长，很称职。”黎洛一边听着，一边称赞道。 现在当上了族长，虽然十分碰巧，但也正合他意。 首先去的就是鱼人医院。 说是医院，但实际上就是一间比较舒适的棚子。 里面放了很多床，床上还躺着许多还没恢复的鱼人。 白舟也在其中，一名鱼人医生站在旁边，似乎是在检查他的身体。 检查的方式也非常原始。 只见那鱼人医生熟练地唤出水流触手将白舟绑住，然后拿出一块坚硬的石头，在白舟的身上敲来敲去。 “有感觉吗？”鱼人医生用石头敲了一下白舟的膝盖。 “有。” “什么感觉。” “很痛。” 听到白舟的回答，鱼人医生立马问道：“怎么痛的？描述一下具体的感觉。” “具体的？” 白舟躺在床上想了很久，表情一阵扭曲，终于想到了合适的回答。 “就是……撞到石头的那种痛。” 鱼人医生顿时愣住了。 随后他便叹了口气：“没问题，下一步。” 他将白舟脚上的水流触手解开，又把手放到了一个不算太高的位置。 “把脚抬起来，碰到我的手。” “好。”白舟答应道。 紧接着他就按照医生要求的，把脚抬了起来，碰到医生的手掌之后，便停了下来。 “保持住，五秒之后放下。” 白舟倒数五秒之后，便缓缓地将腿放下，医生也没再询问些什么，见白舟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后，就继续开始检查其他部位。 但白舟还是疑惑地看了医生很久。 “医生，你不问我有什么感觉吗？” “你有什么感觉？” 白舟晃了晃自己的头盔：“没有。” 听到白舟的回答，医生再次愣住了。 他就这样站在原地，看了白舟很久，也没再去继续检查白舟身上的其他部位，随后缠绕在白舟身上的水流触手便缓缓松开。 “你把头盔摘下来，我检查一下你的脑袋。” “好的医生。” 白舟连忙摘下了潜水头盔，然后鼓着脸颊，像是憋气一样，等着医生检查。 鱼人医生伸出手，戳了戳白舟鼓起的脸颊。 “我记得人类不会这样。” 医生还特意转头看了看一旁的黎洛，确认自己的记忆确实没错。 白舟脸蛋憋得通红，随后便一口气喷了出来。 连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之后，他又鼓起了脸颊，继续憋气。 看着白舟这别扭的样子，医生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问题了，你把头盔戴上吧。” 听到医生的许可，白舟立马抱起了头盔，跑到外面的小水洼装水去了，片刻之后，才重新回到医院当中。 回来之后，还不忘缠着那名医生。 “医生，我脑袋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人类的脑袋我看不懂。”医生摊了摊手，认真地说道。 “但是我现在感觉有点晕，眼前有一些发光的小星星，它们晃来晃去的，我的目光追着它们，它们就会逃跑，一直在躲避我的观察。” 医生也困惑了：“什么时候出现的？” “摘了头盔后不久，我怀疑这可能和岛上的危机有关，那些星星可能是零件留下来监视我们的。”白舟严肃地说道。 就在两人要开始商讨是不是要把这件事上报时，黎洛及时上前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她与医生道了个歉，一把将白舟拉到了旁边。 “伱再憋气一下试试，是不是那些星星又来监视你了？” (本章完) 第291章 新的方向 “人类的身体可真够麻烦的。” 在从黎洛那知道自己眼冒金星的原因之后，白舟无奈地叹了口气。 鱼人岛上的医生就算经验再丰富，也不知道人类憋气之后会眼冒金星，差点就被白舟带到了沟里。 “不过没事就好。”白舟扭了扭头盔，又恢复了那若无其事的样子。 就这样，检查完毕的白舟和黎洛一起，继续在鱼人村中闲逛起来。 雾气弥漫时，鱼人村那腐朽压抑的气氛荡然无存。 此时来来往往的伪鱼人让村中增添了几分生气。 “村子里好像漂亮了很多。”逛了几圈之后，白舟有些感叹地说道。 一边感叹着，他还一边拍着自己的头盔。 “我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我脑袋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 说到船，黎洛也正好问起小岛另一边的轮渡，毕竟雾气已经散去，也要开始准备下一段行程了。 “鱼人族连一艘像样的船都没有，等村里的条件好一点之后，我打算造一艘鱼人族自己的船，到时候就可以去探索其他的岛屿，像人类一样。” “包括造船的？”黎洛好奇地问道。 黎洛点了点头：“打喷嚏的时候也会眼冒金星，你在黑塔的时候，不也是医生吗？这都不知道？” “这是常识。”黎洛有些无奈。 看来白舟是正好碰到了一个知识盲区，毕竟他的认知就不是一个正常人类。 “没有，造船没学会，以后有机会再学。”他倒是自信满满：“反正人类还会来鱼人岛上，大不了我和杰夫一样，每次都跑去缠着船长。” 听到这，白舟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人类真是脆弱的生物……” 这座岛困住了太多人。 “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去其他地方看看，鱼人岛还是太小了。”白舟的目光望向远方。 两人再次在图书馆门外的阶梯上坐了下来，聊起接下来的打算。 知道黎洛要继续航行，去往深渊四层之后，白舟也露出了向往的表情，可是他很快又叹了口气：“村里百废待兴，我不能现在离开村子。” 他又看向黎洛，认真地问道：“眼冒金星真的是人类经常会有的事情？” 说到这，白舟的表情愈发困惑：“可是他们明明可以绕到另一边登岛，好像就是单纯因为嫌麻烦，不愿意绕远路，所以才停止了轮渡。” “另一边的轮渡，很奇怪，每次来都像是例行公事，船长也不会清点货物，派机器人把船上的货物运到海岸上，再把鱼人的货物搬上船之后，就会直接返航，没有任何交流。” “就像他们与鱼人岛的贸易只是完成任务一样，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很随性。” “而且他们只会挑选天气很好的时候来，岛上雾气开始加重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来过，听说是因为雾气太大，害怕触礁。” 白舟愣了愣：“怎么我在黑塔的时候没人和我说过？” 白舟有些奇怪地说道： 他看向黎洛，自豪地说道：“我在黑塔可是学到了很多人类的知识。” 说完，他又看向黎洛：“不过这也是我的主观感受，可能那边的岛上真的人手不足，所以才没有把和鱼人岛的贸易放在心上。”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现在雾气散了，没过多久他们肯定就会派船来的。” 听到这，黎洛也很好奇：“航路的另一边，通向什么岛？” “好像叫做……天堂岛？很好听的名字，据说离鱼人岛很远，在海上要航行一个星期才能到。” 天堂岛？ 怎么会取这样一个名字？ 莫灵飘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这座岛的名字一下就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黎洛看起来也对这個名字很感兴趣。 “为什么叫天堂岛，那边的风景很美吗？” “不知道。”白舟摇了摇头：“这是人类的命名，鱼人也没有过那座岛的记载，可能是太远了吧，不过深渊三层的岛屿命名都肯定不是胡乱取的。” “大概真的是风景很好吧。”白舟猜测道。 不管怎样，得知接下来的去处后，黎洛也终于安心地点了点头。 “等到船来的时候，会有族人过来通知的，杰夫也会带队去接货，他肯定也会叫上你，放心吧。” “好。” 两人就这样闲聊着，一直到了饭点…… 白舟兴致勃勃地带着黎洛去到了海边，唤出水流触手，抓了几条大鱼上来。 “我之前答应你的，要做烤鱼给你吃，让你看看我的手艺。” 他非常自信，直接开始杀起鱼来。 动作也非常娴熟，三下五除二就把鱼处理干净，穿到了木棍上，在沙滩上架起了篝火，开始烤鱼。 一边翻着鱼，他还一边和黎洛讲着烤鱼的技巧。 “每种鱼的烤法是不一样的，现在我在烤的这种鱼，是鱼人岛特有的，皮厚肉多，它们的表皮就像一层天然的铝箔，非常适合烧烤。” “这层鱼皮会把热量均匀地分散开，但是这样也有缺点，就是鱼肉的最里层会夹生，但是这种鱼又不能切开改刀，因为里面的汁水会跑出来，那样就不好吃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 白舟卖了个关子，紧接着手上就开始了操作。 他唤出几根水流触手，收缩得非常细，也放到了火上烤，等水流触手被加热到起泡时，他又迅速地将这些线状的触手扎到鱼肉当中。 紧接着，就像是在编织一条毛衣一样，白舟不断地在鱼肉里“穿针引线”，把热量引导到各个位置，用水流精确地控制烤鱼每个部位的温度。 与此同时，这些非常细的丝线并不会让烤鱼当中的汁水渗出，就这样将美味锁在了鱼皮之中。 白舟专心地控制着那些水流，就像是在做一件极其严谨的事情。 黎洛也紧紧盯着，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伴随着烟气，那独属于烤鱼的香味也在篝火旁蔓延开来。 “差不多了。” 水流触手迅速抽出，那被扎出来的孔洞也瞬间被火焰炙烤得愈合，微微的焦将那些孔洞完全封锁，把所有的美味锁在当中。 白舟迅速将烤鱼从火中提起，把棍子交到了黎洛的手中。 “尝尝，这可是只有鱼人岛能吃到的。” 他的脸上，带着从未见过的自信。 (本章完) 第292章 烤鱼和远方 黎洛第一口刚咬下去，就愣住了，之后就开始闷不吭声地狂吃。 对待一餐美食最好的态度，就是一句话也不说，光顾着吃。 白舟也显然很满意黎洛的反应，就这样开心地看着她。 “别吃太快了。” 黎洛点了点头，还是什么都没说，但是却抽空伸出手来，给白舟竖了个大拇指。 白舟看到之后，也开始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其实一开始我也做得没这么好。” “那时候，我刚刚去黑塔，想给小护士做一次烤鱼，因为我在岛上的时候，就经常给其他同伴做烤鱼，但是那一次我忘记了鱼人和人类的口味是有差别的。” “相比于人类，鱼人更喜欢夹生的鱼肉，更在意的是鱼的口感而不是味道，那种咬下去带有韧性的感觉是鱼人最喜欢的。” “所以那一次小护士怎么都咬不动，但是她还是认真地看着我，和我说烤鱼很好吃，是她吃过的最棒的烤鱼。” “当然可以。”白舟愣了愣，答应道。 他也没再胡思乱想，拿起另外几条鱼，开始处理起来。 莫灵终于吃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烤鱼，他在旁边飘了这么久，就差直接把篝火上的烤鱼直接传送到方块里了。 白舟越说越认真，似乎是真的认为有这种可能。 “而且我还一点记忆都没有，是不是我会在失去意识的时候召唤来什么灾厄，所以黑塔和鱼人岛都会出现危机。” 一想到那杯茶，他又有点泛起恶心，于是连忙克制住了回忆，专心品尝烤鱼。 他最近吃的一直都是方块里储存的罐头，虽然罐头的种类很多，但还是会腻，这烤鱼着实是让他再次体会到了人类世界的美好。 “那之后，我就一直研究人类喜欢怎样的烤鱼，但是再也没有机会烤给她吃了。” 白舟看着篝火，眼神有些呆滞，潜水头盔上反射着淡淡的火光，他就这样沉默了很久。 “黎洛，你说我是不是，有什么灾星体质？”他突然出口问道。 “我在黑塔，黑塔就出事，一个人都没有活下来，我回到鱼人岛，鱼人岛也出了事情，还好村子还在。” 吃着烤鱼，莫灵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那倒也是。”白舟点了点头。 说到这，白舟有些落寞。 …… “但是我看得出来，那并不好吃……” “能给它做一条吗？”黎洛指着方块问道。 “别胡思乱想，深渊本来就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危险，你也看过人类的资料，那么多诡异的区域，而且还有很多未知，怎么可能一直安逸呢？” 尝到了烤鱼，莫灵再次对白舟的手艺感到了震惊，来到深渊之后，他是第二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上一次还是在绿洲城喝的那杯茶。 黎洛连忙打断了他的想象。 “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太阳转过了半圈，远远地，终将跌入海面。 白舟和黎洛坐在海边，看着那逐渐落下的夕阳。 两人都没有说话，各有所思。 岸边的篝火也慢慢熄灭，只剩下一点零零点点的火星。 灰烬被海风吹散，卷入逐渐昏暗的夜中。 待到最后一点的光芒逝去，白舟才依依不舍地提醒道： “该回家了。” “好。” …… 几天之后，一大早，刚在图书馆醒来的黎洛就看到了急匆匆跑进来的白舟。 “船到了！杰夫已经带着人在村口等着了，他让我来通知你。” “好。”黎洛扛起早就整理好的背包，跟着白舟走了出去。 依旧是刺眼的阳光。 鱼人岛上的雾气似乎真的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几天的天气都非常好，黎洛还跟着白舟到了伪鱼人居住的山上逛了几圈。 上面建设得非常好。 其中一间像是教室的木屋非常显眼，白舟说那间教室修缮了很多次，他们一直用着，经常轮流当老师，介绍各种种族的文化和语言。 “以后村里人也可以过来上课了。”白舟期待地说道。 黎洛也难得过了几天安稳的日子，但现在马上就要踏上新的旅程。 她带着方块，跟着白舟来到了村口，果然，杰夫已经在那等着了。 “东西没落下吧？”杰夫关心地问道。 “都收拾好了，给你留了几包海苔片，放在大族长最喜欢的那张桌子上。” 听到这，杰夫愣了愣。 “谢谢。” 见此情景，白舟也凑了上来：“那我的呢？” “一些烤鱼的调料，同样也是放在那张桌子上，你的口味应该也是人类的口味吧？” “那当然，我就是人类。” “你不是鱼人了？”黎洛惊讶地问道。 “我最近想清楚了，我觉得身份这种东西是可以灵活变化的，我可以既是鱼人，又是人类，在鱼人岛的时候我就是鱼人，在人类社会的时候我就是人类。” “那到底是什么？” “不用追究这么深，反正身份只是一种标识，就像杰夫说的那样，是‘认可’，你觉得我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与此同时，白舟顺势看向杰夫，杰夫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黎洛的目光在达成某种共识的两人身上打量了几圈，也无奈地接受了这种说法。 “走吧，时间不早了。” 杰夫带着混杂着鱼人和伪鱼人的队伍，向鱼人岛的另一边走去，白舟依然跟着。 一路上，白舟都在和黎洛说着海上的各种怪事，绘声绘色的，就像是他亲眼所见。 当问到他是从哪知道时，他又卡壳了，最后才支支吾吾地说是老鱼人告诉他的，也不知真假。 “反正你要小心就对了，在深渊三层，就算是最普通的风浪，都有可能置人于死地，一切保持谨慎……” “还有要小心那些奇怪的种族，它们很多都不像鱼人族这么友善。”一边说着，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听到白舟满是关怀的唠叨，黎洛也只好一次次地答应下来。 杰夫一直听着，连连点头，和白舟不同的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走在前方。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队伍已经来到了海边。 破旧的码头之上，一艘看起来科技感十足的白船正安静地停在岸边，等待着众人。 (本章完) 第293章 白船 “那就是你要坐的船了，去往另一个方向的船。” 杰夫指着那艘停靠在岸边的白船，对黎洛说道。 靠近之后，莫灵也得以看见这艘船的全貌。 那艘船白得有些可怕，与鱼人破旧的码头相比，这艘白船就像一位来自另一个次元的使者，整个船身被白色的陶瓷所覆盖，在阳光之下显得异常明亮。 刚刚来到深渊三层时，乘坐的那艘运输船还符合莫灵脑海中对于“船舶”的印象，但面前这艘船就有些过于“清新脱俗”了。 白船的船身非常流畅优雅，没有什么棱角，反而像是一尊边缘柔和的白色雕塑，与本就色彩斑斓的海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众人到来之后，无比纯净的船体边缘就缓缓升起了一道开口，一群同样通体发白的机器人搬着包装完好的白色箱子，整齐划一地从开口处走了出来。 这群机器人都是修长的人形，但是下身更像是蜘蛛，上身则长着四条粗壮有力的折叠机械臂，看起来非常凌厉。 很快，这群机器人就将白色箱子一个个地放在海岸上，每个箱子都整整齐齐地摞在了一起，严丝合缝。 这些箱子也都是用白色的硬质塑料制成，鱼人们都好奇地凑上前，用手摸了摸这些箱子，正在搬运的机器人甚至还好心地为他们让出了位置。 随后，一名白色的机器人就走到了杰夫面前，平静而温和的声音从体内传出。 “杰夫先生，请问你们的货物呢？” 不仅如此，它还用鱼人语重复了一遍，依旧是非常温和的语气。 “在那边。”杰夫指着后方那些不多的货物说道：“鱼人族出现了一些危机，没有时间整理货物，我们可以下次补齐，现在村里零件还有很多，下次就可以全部补上。” 白色机器人只是看了一眼那些货物，也没有怀疑杰夫的说辞，便再次开口：“好的，请问鱼人族的危机需要我们帮忙解决吗？” “不用了，已经搞定了。”杰夫连忙摆手：“还有一位人类，需要搭船，去航路的另一端。” 白色机器人直接看向了一旁的黎洛：“是这位女士是吗？我知道了。” “请出示一下铭牌。” 听到这，黎洛便将脖子上的铭牌取下，放在手中，递给了白色机器人。 白色机器人也没有接过来，只是看了一眼铭牌，温和的声音便再次传来： “黎洛女士，您好，欢迎乘坐天堂号。” 说完之后，还弯腰对着黎洛的行了个礼。 “您可以把铭牌收好了。”它依旧是那平和的语气：“我叫机亭，是天堂号的船长，在船上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直接联系我。” “你就是船长？”后方的白舟听到了机亭的话，好奇地探出头来。 “是的，我是天堂号的船长，就是伱们看到的，我身后这艘船，这位先生，你也要乘船吗？” “我不用。”白舟连忙摆了摆手。 “好的先生，如果您在鱼人岛上需要什么帮助，可以及时联系我。” 它对待人类的态度明显要比对待鱼人好得多，白舟也因此沾了光。 那些白色的机器人很快就将鱼人那为数不多的货物搬上了船，就像白舟所说的一样，它们也没有清点货物，没有对货物的数量有任何疑问。 就像是完成任务一般。 “下次我们会把剩余的货物补上。”杰夫再次重复了一遍。 “好的，杰夫先生，辛苦了。”机亭平静地说道。 机器人们进入货舱之后，机亭就看向了黎洛，机械手臂摆出了邀请的手势。 “出发吧，黎洛女士。” “好。” 黎洛跟着机亭向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看向白舟与杰夫，挥了挥手。 “加油！”白舟蹦了出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分别的愁苦，反倒是充满了兴奋：“去深渊之底，带点宝贝回来！” 黎洛也被他的样子逗笑了，点点头表示答应。 就连一直严肃的杰夫，也举起手来，挥了挥。 不仅如此，那些一起跟来的鱼人和伪鱼人，都抬起手臂，对着这位帮助他们渡过危机的人类朋友挥了挥手。 现场一下就变成了欢送仪式。 白舟也一直大喊着。 直到黎洛再次回过身去，缓缓地向船上走去，身后都是一片告别和鼓励的声音。 这热闹的场面一直持续到黎洛走上船，船身上的出口关闭后，才终于结束。 随着出口的关闭，白船内只剩下一片寂静，那些声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黎洛嘴角淡淡的笑容也慢慢消失。 长叹了一口气后，她向后看去，只有一面白茫茫的墙壁。 “需要带您去甲板上，再道个别吗？”机亭人性化地询问道。 “不用了，谢谢。” “好的。” …… “如果您没什么意见，我们就准备启航了，我先带您去船上熟悉一下。” 机亭带着黎洛离开的货舱，在船上转了起来，开始详细地介绍船上各个房间的功能。 天堂号上的设施非常齐全，甚至可以说是应有尽有，明明在外面看起来并不是很大，但里面的空间却非常宽敞，利用率非常高。 甚至还有一些意想不到的设施。 “这是游泳池，如果您有需求，可以过来体验一下，这里已经空了很久了。” 机亭带着黎洛来到一个不大的泳池旁，介绍道。 黎洛倒没有很震惊，反而捕捉到了机亭话语中的一些信息。 “已经空了很久？这船上没人游泳吗？” “不是，天堂号上已经很久都没有人了，只有我们这些机器。”机亭解释道：“我们已经可以完成独立的航行，所以不需要人类进驻，只有回到天堂岛上时，才会有人进行检修。” 听到这，黎洛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方块之中的莫灵也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刚来到天堂号上时，莫灵就将这艘船看了个遍，一个人都没有发现，所以一直保持着警惕。 现在终于明白了原因。 只能怪莫灵对于这个时代的人类科技还是不够了解，在看到一个机器人自称船长时，他早就应该猜到这一点。 “怪不得之前鱼人与天堂号交易的时候都没见到过人类，原来是根本就没有人类。” (本章完) 第294章 一则新闻 知道船上没有人类之后，这艘空空荡荡的天堂号一下就变得有些冷清。 虽然见到的每个机器人都会礼貌地和黎洛打招呼，但莫灵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黎洛看起来倒是挺适应的，毕竟也是这个时代的人类。 只不过，她看着这船内的布置，总会时不时地发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想黎明城了？” 仔细想想，之前在梦境中看到黎明城时，那里的一些场景布置和此时船内的非常相似，毕竟都是同一个时期的人类科技产物。 这些相似的场景大概是真的激起了黎洛的某些回忆。 天堂号上的设施对于莫灵来说都是新鲜事物，就像来到了一个科技感十足的博物馆，很多东西都是第一次见。 但对于黎洛来说，却都习以为常。 那些先进的科技，对于本就生活于这个时代的人类来说只是家常便饭。 只见黎洛熟练地操作着房间门口的电子屏，打开了房门。 “您有什么需要，再找我，或者也可以求助这船上的其他的机器，它们都会满足您的需求。”机亭平静地说道。 “好的。”黎洛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机亭鞠了个躬，便直直地朝着走廊远方走去。 黎洛看着那逐渐远去的机亭，双眼还是有些出神，她叹了口气之后，进入了房间内。 房间并不大，内部倒是没有这么多先进的设备，只有一些收拾得很整齐的生活用品，还有一张看起来很舒适的小床。 黎洛一进入房间，将背包放下之后，就坐在了墙边。 “怎么了？”看着来到天堂号上后总是出神的黎洛，莫灵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询问道。 黎洛看着电子屏上的字，并没有很快回答，而是在电子屏上搜索起来。 很快，一些信息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随后，她就将电子屏递了过来。 刚将电子屏拿到手上，莫灵就被上面的资料吸引了。 或者说，那不是什么资料，只是一则非常吸引人的新闻。 新闻标题就极其引人注目： “第六代智能机械，人类离毁灭还有多远？” 好家伙，果然不管在什么时代，他们总能想到办法抓住人的眼球。 莫灵的好奇心一下就调动了起来，顺着标题继续向下看去： “随着深渊探索的不断深入，深渊之中的科技和遗物也被运用到了日常生活上，其中，智能机械的发展大家都有目共睹。” “一开始只是帮助人类做一些体力工作，这才没过多久，已经可以和人类做一些非常人性化的互动，智能程度正在不断提升，甚至有一些已经分辨不出是不是真人。” “但我们知道，这些智能机械并没有真正的思想，他们的人性化都是建立在数据库的完整上，一切反应都是对于数据库的调用。” “不过最近，渊心科技在发布会上介绍了他们的第六代智能机械，这代智能机械抛弃了繁重的数据库，渊心科技自称是利用遗物模拟了人类的大脑，制造出了一种‘数字大脑’。” “这种‘数字大脑’，就像真正的大脑一样，可以自行生长，自行学习和思辨，虽然成长的速度会比较慢，还非常不可控，但它却能让智能机械获得真正的灵魂。” “一旦数字大脑得到应用，过去对于我们来说很难以想象的智能机械，或者说机械生命，或许会在不久之后的将来出现。” “这一消息的发布无疑令人非常担忧，好在，监管部门及时叫停了渊心科技的发布会，之后不久，又进驻了渊心科技的研发部，对‘数字大脑’技术展开了调查……” 随后，就是几张拍摄角度非常刁钻的照片。 像是刻意地想要营造某种压抑的氛围，这些照片的拍摄角度都像是“偷拍”，而且画面偏暗，雾蒙蒙的，加上了一层怪怪的滤镜，怎么看都很别扭。 前面几张照片的内容都一样，是一群穿着西装的工作人员走进一栋大楼，照片底下的小标题也写着“监管人员进驻渊心科技”。 这几张照片都是在马路上的车里拍摄的，甚至连车窗都没有切掉，给人一种非常紧张的感觉。 不过，这也让照片的真实度大大增加。 接下来就是几张发布会上的照片，上面的机器人都被打上了黑白滤镜，与这些机器人同框的是只看得到背影的发布会观众，黑漆漆的，让人看不清。 看到这几张照片的一瞬间，就会让人开始想要知道这些观众的表情。 而随后一张照片，就是这些观众的正面特写，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看到新科技的乐观，只有满脸的担忧。 那紧皱的眉头，就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之前的那些模糊的背影，也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原来这些观众，也同样对第六代智能机械感到担忧。” 照片底下的小标题，也写得耐人寻味： “发布会的效果并不好”。 短短的一句话，就让人开始浮想联翩。 莫灵看着这些照片和小字，总觉得怪怪的。 这些照片的拍摄者似乎关注点并不在发布会上，上面真正有意义的机器人以及发布会大屏幕，都被刻意地模糊。 通过那些略显模糊的照片，莫灵也看出了那些机器人的样子。 与机亭一模一样。 或者说，与此时天堂号上的所有机器人都一模一样。 修长的人形，蜘蛛般的下身，四条粗壮有力的折叠机械臂，极其有特点，虽然那些照片上的机器人都被模糊得只看得到一圈外形，但莫灵还是能分辨得出来。 “这天堂号上的机器人，全是第六代智能机械？已经被监管部门叫停的科技？” 莫灵有些意外。 怪不得黎洛来到这船上之后，总感觉怪怪的。 压抑住内心询问的欲望，莫灵继续向下看去，照片的后面就是一段简洁的总结。 “人类无法控制超出自己理解的事物，就像是深渊之中的那些遗物一样，代价总会悄无声息地降临，面对这些未知，唯一的方法就是远离。” “不去接触、不去了解、不去渴望。” (本章完) 第295章 禁止的技术 电子屏被莫灵送了出去。 那句有些意味深长的总结让他心里感觉非常别扭，同时心中也充满了疑惑。 “这些本该被禁止的机器人，到底是怎么来到深渊之中的，而且看起来还获得了官方的许可，难道，这新闻已经过时了？” 现在早就步入智能机械时代了？ 莫灵本就不是这时代的人，对于这些科技的发展，也只能靠想象，根本不清楚现在具体的水平。 而方块外，拿着电子屏，黎洛也缓缓地和莫灵解释起这篇报道的内幕： “这并不是官方新闻，这是渊心科技的反对者写的，他们一向反对渊心科技利用深渊之中得到的东西去发展人类文明。” “就算这不是智能机械，只是某种儿童玩具，他们都会反对，你应该也能注意到，这篇报道非常主观，而且很具有煽动性。” 听到黎洛的话，方块之中的莫灵也点了点头。 怪不得他总觉得这篇新闻怪怪的，不管是那些文字，还是照片，都做了刻意的处理，引导性很强。 点进这篇报道的人，都很容易会被那些非常有“代入感”的照片和小标题误导。 说实话，莫灵并不知道这篇新闻的真实性。 难道第六代智能机械并没有被禁止？ 官方只是调查了渊心科技的技术合理性，但是被这些反对者断章取义了？ 这样，天堂号上出现第六代智能机械，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黎洛接下来的话就否定了这样的猜测。 “第六代智能机械确实被官方禁止了，而且禁止得很严厉。” 在官方进驻渊心科技后没多久，第六代智能机械就彻底被禁止了，整个项目被完全解散，已经有的机器人也被统一销毁。 甚至比反对者说得还要严重。 而且还对所有的消息进行了封锁，禁止任何人再去通过任何渠道了解第六代智能机械。 渊心科技的这次发布会根本没有引起什么浪花，就连新闻都没有多少，如果不是反对者一直盯着，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也正是如此，这些反对者写的文章，反而成了唯一留存下来的资料。 居然是这样，莫灵恍然大悟。 不过莫灵也很好奇，当时官方人员进驻渊心科技之后，到底找到了什么，才让他们反应如此激烈。 “又是什么危险的遗物吗？” 莫灵想起那篇新闻，其中的某些看法不能说完全带有偏见，在某些方面来看，还是很有道理的。 也许，官方认定人类还无法承受第六代智能机械带来的代价，所以才会令行禁止。 “不过，黎洛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被封锁的消息？” 刚升起这样的疑问，莫灵就突然回忆起那些照片上的大楼。 “这不就是黎洛住的那栋大楼吗？” 之前进入梦境时，莫灵见过这栋大楼，甚至还爬上去过，只不过当时他捣乱的大楼太多，记忆有些模糊。 不过，这栋楼他肯定不会记错。 这就是黎洛居住的那栋大楼。 “黎洛是渊心科技的人？” 这样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所以她才会知道这些对于外人来说很隐蔽的消息，才能在封锁的资料中找到这篇幸存的报道。 果然，黎洛接下来就说出了更多的内幕信息： “那些被统一销毁的都是完整体，但是渊心科技还有一些试验机体部件，这些部件夹杂在前代的产品仓库中，留存了下来。” 当时官方的动作很大，不仅销毁了机体，还把关于第六代智能机械的所有资料彻底销毁，整个渊心科技的资料库都被翻了一遍。 但是这些部件因为与前代的差别并不大，并没有被官方认定为销毁对象。 当时渊心科技甚至还主动告知了官方这些部件的存在，但是官方在测试过之后，认定这些机体与前代并无区别，就保留了下来。 官方的检测手段也没人知道，但只要他们认为没有隐患，渊心科技当然也不会再过多询问。 之后，渊心科技就将这些试验机体部件搜集了起来，也没再继续研究，只是将其中的某些技术运用到了其他的版块。 这些大公司不会和官方硬碰硬，被禁止的项目没有任何价值，该抛弃就抛弃。 反正这些研究出来的技术又不会丢，放在其他的产品项目上，换个名头，又能卖个好价钱。 “数字大脑”这门技术的资料被销毁，其他的联动技术还是可以用，拼拼凑凑又是一个新产品，只不过少了一个噱头。 第六代智能机械的风波也就到此为止，渊心科技也没让这件事情影响到公司风评。 没过多久，“全新机器人家居黄金版plus”就重新发布，又是一阵抢购热潮。 第六代智能机械也成了无人问津的过往尘埃。 黎洛说完这些往事后，也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官方并不禁止对深渊的研究，所以很多公司都会搞出这样的事情，渊心科技也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技术禁令了，所以很有经验。” “但是这些技术就永远消失了，彻彻底底地被人所遗忘……” 没有人能够承担这样的代价，公司要的是赚钱，是市场，是安安稳稳地发展，不是和官方作对，也不会傻到去赌未知的代价。 当风险过高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及时止损。 莫灵也很能理解他们的做法，虽然可惜，但是却避免了更大的风险。 只不过，这船上的机器人，还是没办法解释。 为什么本该被遗忘的第六代智能机械，会出现在这天堂号上，而且还成为了“船长”呢？ 当莫灵将自己的疑问写到电子屏上询问黎洛时，黎洛也犯起了难。 “之后的事情我并不知道，那些试验机体部件的下落我也不清楚，谁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继续去研究已经被禁止的科技？” 她的脸上也出现了困惑的表情。 “但是那些机器人，我不会认错，它们就是渊心科技的第六代智能机械，外形绝对没错，但是内核我还分辨不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会慢慢接触它们，你记得也要小心，不要到处乱跑。” 黎洛拍了拍方块，非常认真地说道。 (本章完) 第296章 机器测试 接下来的几天，黎洛就带着方块，开始在天堂号内闲逛，体验各种设施，同时寻找船上的机器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测试。 “当时官方去到渊心科技，据说并没有用什么遗物来分辨第六代智能机械，只是用了一些问题，就将它们和正常的机器完全区分开了，但是那些问题都是保密的，我也不知道。” 黎洛有些无奈地说道。 “不过还是可以先对天堂号上的机器人做一些简单的测试。” 她首先把经常会路过门口的清洁机器人定为了测试对象。 这名机器人四只机械臂上拿着各种各样的清洁工具，挤在不大的走廊里，虽然身子不方便移动，但却能将边边角角都清理得很干净。 黎洛的背包里有很多垃圾，等机器人不在的时候，她将这些垃圾堆成了一堆，直接放到了门口。 没过多久，屋外就传来了打扫的声音，与此同时，黎洛打开了房门，看着那机器人仔仔细细地清理她丢的垃圾。 正常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黎洛丢的，因为船上就她一位乘客，但是这清洁机器人只是和黎洛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开始继续打扫。 “这是我丢的。”黎洛直接对着机器人说道。 “我知道。” “你不是第五代。”黎洛直接给出了肯定的判断。 机器人平静的语音里，说出了他不劝告的理由。 “也不是第六代。”清洁机器人给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答复：“我们只是天堂岛自主研发的岛屿防卫机器人，现在是第一代，也只有一代。” “您应该是故意丢的垃圾，想要测试我的反应，所以我觉得您并不需要我的劝告，但是如果您需要我的劝告的话，我也可以劝，但我并不建议，因为这样的劝告对您无用。” 清洁机器人的回答令人非常意外。 黎洛也因此愣了很久，这机器人有些过于聪明了，智能程度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清洁机器人也点了点头：“是的，我们不是第五代。” 黎洛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只是因为帅？” 机器人没有停下手中的活，不过还是耐心地回答了黎洛，只是，他的回复有些让人意想不到： 没有任何的隐瞒，清洁机器人直接承认了这一点。 “是的……帅，还不够吗？”机器人反问道。 “您应该是想询问我们与渊心科技的关系吧？很多人都这样问过我们，因为外形很接近，但其实只是一种模仿，我们的制造者觉得那种外形很帅，就拿来用来了。” “您需要我的劝告吗？” “我记得第五代的时候，机器人会口头奉劝丢垃圾的人类，你怎么不劝我？” 十分合理，但又很怪异。 机器人淡淡地回答黎洛后，就开始继续打扫。 “那是第六代？” 这既是一句疑问，也是一句试探，旁敲侧击这名机器人的身份。 这问题一下就把黎洛问住了。 两人聊天期间，清洁机器人已经迅速将走廊的垃圾全部清理完毕，甚至还冲洗了一遍。 将这些事情做完之后，它也并没有久留。 “我先去忙别的事情了，您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不用使用这么委婉的方式，除了一些机密问题，我们都会认真回答的，包括我们的出身。” 说完之后，清洁机器人就在狭小的走廊里给黎洛鞠了个躬，朝着走廊的另一侧走去。 黎洛愣愣地看着那机器人远去的背影，一脸惊讶。 虽然就这样知道了这些机器人的来历，但她看起来并没有很高兴，反而还是很怀疑。 “它们的智能程度太高了，我不相信一个岛屿自主研发的机器能做到这种程度。” 莫灵并不了解现在智能机械的水平，但他也能看出，这名清洁机器人有很高的智能，虽然思考角度与人类有区别，但是逻辑非常严谨，也没有产生什么错误。 抱着更大的疑问，黎洛也开始带着方块，在船上寻找其他的机器人。 天堂号上确实应有尽有，黎洛甚至还找到了健身房。 这里也有一名机器人，静静地站在健身房的角落，就像一件摆设，直到黎洛走进健身房，它才迅速凑了上来。 机械的身躯嘎吱作响，看来已经很久没有活动，它就这样急匆匆地来到了黎洛面前。 “听说船上终于来了客人，就是您吧？” 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莫灵确实在这名机器人上感觉到了“急切”的情感。 似乎连它的语音都快了几分。 黎洛当然也感觉到了异样，面露疑惑地对着这机器人点了点头。 令人没想到的是，当黎洛回应它之后，这机器人居然和黎洛抱怨了起来：“这船上已经很久没有来客人了，来健身房的更是少数，我都要生锈了。” “你不能去干别的事情吗？” “其他的事情我不会。”健身房机器人认真地回答道。 “不会？” “是的，这船上的机器都有特定的岗位，只会做特定的事情，我只会教人健身，所以就只能在这里了。” 说着说着，它的手臂甚至还耷拉了下来。 在一名机器人的身上，居然感觉到了委屈的情绪。 黎洛看着它，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先跑跑步吧。” “好的。”听到黎洛确实要使用健身房，机器人一下就打起了精神，将黎洛引到了一台非常巨大的跑步机前。 “这是全息投影跑步机，可以模拟乡间小道、阳光沙滩、丛林木道……还可以模拟深渊之中的对抗环境，虫群围捕、遗迹生存、崩坏沙丘。” 机器人一边积极地和黎洛介绍，还一边给她递了一個手柄。 “您可以选择武器，所有武器都可以选择，当然也可以选择一些遗物，不过建议不要使用这些强大的遗物，会让跑步体验变得很糟糕……” 机器人还想说些什么，就被黎洛出口打断：“谢谢，不用介绍，我知道怎么使用，我家里有很多台。” 说完她就平静地走上了跑步机。 只留下一旁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机器人。 莫灵再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情绪”。 (本章完) 第297章 数据库 黎洛来到健身房，其实也不是为了健身，在跑步机上没过多久她就下来了。 “您是要尝试其他项目吗？我可以给您介绍介绍。”机器人凑到了黎洛的面前，非常热情地问道。 “我觉得今天不太适合健身。”黎洛装作叹了一口气。 “那可以做一点简单的舒展……”机器人似乎还在想办法让黎洛在健身房待下去。 “不必了。”黎洛果断地拒绝道。 “好。” 看到黎洛的态度如此强硬，机器人也没再继续劝说，沮丧地退到了一旁，就像一开始见到它那样，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莫灵看着这机器人，感觉有些奇特。 明明只是机械的外表，但行为却非常拟人，有很多人类才会的小动作。 莫灵看着电子屏上的字，也开始表述起自己的看法：“情绪表达非常丰富，有自己的小心思，对外界的反应不是机械地应对，带有主观色彩……” 所以，只要设置足够多，机器人就能完全蒙蔽人类，甚至达到完全拟人。 黎洛举了个例子。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机器人的情绪化只是拟人的一种手段，不使用数字大脑技术也能做到这一点。” 写完之后，他又将电子屏传给了黎洛。 这一刻，机器人就产生了人类认为的“情绪”，类似于一种“不耐烦”，然而，这实际上并不是机器人产生了真正的情绪，只是因为人类触发了它的反问机制。 黎洛看起来并不想在这里久待，收拾完东西之后，就带着方块急匆匆地离开了健身房，只留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机器人。 “据我所知，渊心科技在拟人数据库上的投入非常多，不仅如此，前面的几代智能机械投入使用后也收集了很多用户信息，到了五代的时候机器人已经可以开始情绪化。” “你会下国际象棋吗？” “只要数据库足够大，对外界的任何举动都能做出设置好的反应，那就可以完全欺骗人类的感受。” 黎洛看着莫灵的评价，也频频点头。 “你有没有发现健身房的机器人有很大的不同？” 但是不久之后，有人给机器人设置了一個程序，当多次询问同样的问题之后，机器人就会开始反问： “为什么要问这么多次同样的问题？” 比如失落时，它会耷拉手臂，会垂头丧气，步伐也会根据情绪产生变化，甚至有些表达比人类还要丰富。 机器人会回答：“会的。” “非常智能。”莫灵感叹道。 最开始，人类刚刚制造机器人时，机器人会对某一个问题进行重复的回答。 但没过多久，她就又摇了摇头。 在走廊转过几个弯之后，黎洛来到了一个比较开阔的分岔口，拿出电子屏，在上面开始迅速地开始写字。 然后人类不管问多少次，机器人都会回答：“会的。” “这些情绪化的机器人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他们的拟人程度足够高，迭代次数足够多。” “不过，这也可以证明，这天堂号上的机器人已经存在很久了，或者说已经升级很多次了，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是第一代！” 莫灵非常惊讶，仅仅通过这一点，黎洛居然能分析这么多，不过他还是有一点怀疑。 “有没有可能是天堂岛用了其他公司的数据库，所以第一代就能达到这样的水平？” “不太可能，那些公司的机器数据都是宝贝，巴不得藏在地底下，根本不可能公开，而且，那些能够支撑拟人计算的数据量根本不是一个岛屿可以承担的。” 说到这，黎洛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瞪大了眼睛。 “我早就该想到！一个岛屿不可能建造这么大的数据库，他们能够自主研发这么智能的机器人，肯定是用了其他的手段！” 她兴奋地拍了拍方块。 “肯定是用了数字大脑，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数据容量。” 莫灵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机器人数据库真的需要这么大吗？一个岛屿都放不下？”他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现在的数据库都是这样，好多公司都把数据库建在山里或者海里，因为那样可以不断扩建，新旧批次的储存设备按区域划分，一直向外扩张。” 黎洛对莫灵解释道：“渊心科技负责机器人数据的数据库，有几十个足球场这么大，而且还是立体结构。” 黎洛刚说完，莫灵就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那场景着实吓人。 “没想到数据存储的发展还是赶不上无限膨胀的数据。” 这下，莫灵终于明白，为什么黎洛断定天堂岛没有这么大的数据库了。 但是，为什么数字大脑技术能够替代数据库呢？ 莫灵在电子屏上写下了自己的疑问。 他并不期望黎洛能够给他准确的回答，只需要大概说说这种技术能够替代数据库的原因就行，就算答不上来，也并不奇怪。 然而，令莫灵没想到的是，黎洛居然真的知道数字大脑的原理。 “那是一种非常巧妙的遗物应用。” 黎洛站在原地，缓缓地与莫灵介绍起来。 …… 数字大脑，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概念。 这是渊心科技后来才取的名字，也是为了和智能机械这个理念更加契合。 从始至终，制造数字大脑的遗物，就和“机械”“数字”“人工智能”这些理念扯不上关系，它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遗物。 第一次发现这件遗物，是在深渊一层，一名独行猎人误入了刀片森林。 这片森林的树木和其他正常树木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它们的落叶却永远都不会停下，明明叶子落下了，但树梢上却还会有叶子。 这些树叶并不会落到地上，而是会轻飘飘地悬在空中，保持一定的高度，而且逐渐变得透明，非常隐蔽，当有生物进入这片树林时，半空中的树叶就会剧烈地抖动起来。 这是一种极其恐怖的抖动，能够让那些树叶锋利得像刀片一样，生物甚至没有反应过来，锋利的树叶就会直接切入体内，将生物化作这片树林的养分。 人类虽然会被这些树叶所伤，但大多都不会死，能够意识到误入了刀片森林，再及时退出来，都能够保存性命。 这些树叶虽然会割伤人体，甚至切开骨头，但这些对于人类来说都不是致命伤，大多数从边缘误入刀片森林的猎人，在发现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受伤之后，都会小心翼翼地退出去。 只要不是伤到大脑、心脏等重要部位，人类都不会立刻死去，只有那些小型生物，才会直接毙命。 但这名猎人并没有这么幸运。 他是从天上进入这片森林的。 (本章完) 第298章 补丁 他和一只雨林巨鹰肉搏，抓着雨林巨鹰上了天，然后在打死鹰之后，和尸体一起降落在了刀片森林的中央。 在刚刚落地之后，猎人就发现了不对劲，他的身体上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些伤口。 直到伤口渗出鲜血，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一些不可见的东西伤到了。 “刀片森林。” 预估了一下位置，猎人很快就明白，他是误入了刀片森林。 深渊之中有很多处刀片森林，因为这种树木并不是某一地区独有的，而猎人降落的这里，恰好就是一片已经被发现的刀片森林。 意识到这一点后，猎人便没再轻举妄动，而是躺在地上，用雨林巨鹰的尸体试探周围。 好在，周围并没有多少刀片树叶，他所在的这个位置树木比较稀疏，恰好是比较安全的地带。 猎人松了一口气。 他很快就想到了办法，他想用雨林巨鹰的尸体作为掩护，一步步地走出刀片森林。 但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腿上传来的痛感打断了。 那些作战服的坚韧丝线，居然自动形成了一个补丁，将他身上的伤口完全覆盖！ 不仅仅是他缝合过的切割伤，就连那原本被雨林巨鹰弄伤的地方，也自动生成了一個“补丁”，将伤口堵得严严实实。 那些鲜血直流的伤口不能再等下去了，猎人想要找到缝合伤口的针线，可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背包已经在和雨林巨鹰搏斗时不知丢到了哪去。 “看来是遗物的作用，只不过不知道代价是什么。”这根针解了燃眉之急，让他不至于失血休克，已经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猎人没再多想，又开始寻找树枝，将自己受伤的腿捆绑起来，可是他动着动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灵活。 没办法，他只能在地上翻找着树枝，想要自己做一根木针。 肾上腺素渐渐消退，身上的痛感也开始慢慢袭来，与雨林巨鹰搏斗时受的伤，跌落时的摔伤，树叶的切割伤，同一时间开始折磨猎人。 虽然材质不同，颜色不同，但这些补丁和猎人原来的身体完完全全相同，根本没有区别！ 猎人看着这些生长在自己身上的作战服，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就像是上天知道他的需求一样，地上静静地躺着一根散发着金属光芒的针，明明应该躺了很久，但这针却没有一丝生锈的迹象。 “这是遗物。”猎人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效果这么好？”猎人尝试移动了一下，发现这粗劣缝合的伤口居然真的没有再流血，甚至连痛感都在慢慢消失。 他的腿受了伤，现在连站稳都难，更不用说扛着一只雨林巨鹰，精准地绕过那些不可见的刀片树叶。 将丝线缠在针上，猎人迅速地开始缝合，一个接着一个，身上的割裂伤也终于没再渗出鲜血。 但就在这时，他却在地上找到了一根针。 一阵清晰的触感传来，就像这些补丁原本就是自己身上的皮肤。 与此同时，他还惊讶地发现，这补丁不仅仅能修补表面，就连伤口内部都已经彻底愈合，那些贯穿的刀片伤，里面已经完全没有刺痛的感觉。 “哪来的针？” 但猎人并没有犹豫，捡起针，就开始撕开自己的衣服，这种作战服很难撕开，猎人不得已借用了雨林巨鹰的爪子，才抽出一条足够长的丝线。 意识到不对劲，他立马看向之前的伤口，眼前的一幕让他无比惊讶。 很多遗物就是会在人类需要的时候突然出现，就像是上天赠予的礼物，但这些礼物往往有难以承受的代价。 “这根针，能在我身上打补丁？” 猎人震惊了，他小心翼翼地拿着那根针，愣了很久。 这补丁的样式，好像取决于他选用的材料。 他默默地看向了一旁的雨林巨鹰，一个奇妙的想法油然而生。 “如果我用它当做材料呢？” 这想法一旦产生，就一发不可收拾。 猎人将巨鹰的羽毛缠在了针的末端，然后扎进了自己的伤口。 …… 不久之后，附近的监测站外，走来了一个样貌奇怪的人，监测站的守卫立刻将他围了起来。 这人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只剩下几片破布，裸露的皮肤更是奇怪，有很多颜色不一样的区域，就像是一块块拼图组成。 有的像是身上穿的作战服，有的像是鸟类身上的羽毛，有的像是某种骨质，甚至还有的像是钢铁…… 尤其是这人的左腿，完全就没了正常的皮肤，只是一团黑漆漆的阴影，看起来无比怪异。 “我是一级猎人，唐宿，这是我的铭牌。” 怪人从颜色怪异的脖子上取下了一块沾满血迹的铭牌，丢给了守卫。 守卫认真地核查了这块铭牌的真假，随后就迅速地将怪人接引到了监测站内…… “你叫唐宿是吧？”审问室内，一名审查人员看着那和资料上完全不同的脸，怀疑地问道。 “是的。” “发生了什么事情？”审查人员严肃地询问道。 随后，唐宿便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出。 包括发现那根针，以及他接下来的自救…… “补丁越多，就越难打，需要的材料也就越多。” 唐宿细数着自己身上的补丁。 “这是羽毛，这是爪子，这是骨头，鸟类的骨头非常脆弱，我不敢多用，都是挑选一些比较坚硬的部位，还有这里……” “整只雨林巨鹰都被我拿来当做了补丁，只剩下那些不太合适的部位。” 他又指着自己腰部的钢铁补丁。 “这是我身上全部的金属材料，这个时候只能缝一点点了，材料的需求越来越多。” “我这个时候才发现，只要拿着这根针，在心里想着身边的材料，它就能自动使用，所以我就开始不断寻找周围的补丁材料。” “树枝太脆了，泥土太软了，都不合适，我身边的坚硬材料也慢慢用完，它调用材料的范围有限，只有我附近的一米左右，我实在是找不到这么多材料。” 审查人员看着他，有些好奇地问道：“有没有试过石头？” “当然有。”唐宿转过身，在他的背部，有一个不大的石头补丁。 “石头也不多，只够这些。” “好的。”审查人员拿起电子屏，对那补丁拍了个照，仔细地记录了起来。 随后，他又抬起头，看向了唐宿的左腿。 那团黑乎乎的补丁确实非常显眼，一下就引起了审查人员的注意。 “你的左腿，也是补丁吗？这是什么材料？” 听到审查人员的问题，唐宿迅速地转过身来，坐到了椅子上。 他看着审查人员的眼睛，极其认真地说道： “这是影子，我自己的影子。” (本章完) 第299章 数字大脑 影子，是硬的。 唐宿自己也没有想到。 “我当时身边没有别的东西了，材料需求越来越多，我没有办法，正好看到了地上的影子……” 唐宿一开始只用影子缝了一道小伤口，但他惊讶地发现，修补的伤口居然愈合得很好，补丁虽然黑漆漆的一团，却非常坚硬。 不仅如此，用影子当做补丁，他可以不用担心消耗。 他的影子不断消失，又在阳光下不断产生，即使最后的修补消耗量达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程度，影子都能够在一瞬间修补完毕。 而他受伤最重的大腿，也在影子的修补之下完全愈合。 虽然影子补丁让他的整条大腿都变得黑漆漆的，但他的腿却和之前一样好用，与原来没有任何区别。 唐宿也没想到，他把这些概念上东西用来作为补丁，居然还真能起到作用。 一旁审查人员听完，也被他的做法震惊到了，愣了许久。 “好的……” 在不断地研究下，研究人员也终于搞清楚了这件遗物的原理。 唐宿有些发痴地说着。 最终，唐宿还是被控制了下来，这件遗物也被官方封存到了仓库之中。 “知道代价是什么？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没事，我在看这个桌子，好像很适合做补丁。” “你站起来吧，我记录一下。” “普通的按压感。”唐宿回答道。 “什么感觉。” 唐宿摇了摇头：“一切正常。” “怎么了？” 而触碰影子补丁时，审查人员的手指居然直接伸入了其中，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唐宿也没有任何反应。 然而，就当审查人员记录完所有信息，打算让唐宿回去时，却发现唐宿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桌子，还咽了咽口水。 “那可能需要继续观察一段时间，你先在监测站里住着，有什么异常立刻上报。” 紧接着，他就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了审查人员。 羽毛补丁摸起来很柔软。 钢铁补丁就是金属的触感。 唐宿按照审查人员的要求，站了起来，审查人员也开始给他拍照记录。 审查人员也不敢伸得太深，连忙把手抽了出来，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开始记录。 随后审查人员又戴上手套，尝试触碰唐宿的身上的补丁。 那目光同样带着渴望…… …… 【遗物：补丁】 【代价：随着这件遗物的使用，使用者会对所有坚硬材料产生极致的渴望，想要把一切都化作补丁】 【能力：使用任意材料，给任意物体打补丁，包括概念性材料】 【发现地：深渊一层】 【发现人：唐宿】 …… 补丁制造之后，对于被补物体来说，它们会完全遵守被补物体的性质，比如用来补衣服，不管用的材料是什么，最后都会成为衣服。 这也是补丁能和物体完全融合的原因。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些补丁却还是原来材料的性质，石头就是石头，钢铁就是钢铁，看起来是怎样就是怎样，触碰也是遵循原来的物理性质。 这种非常奇怪的判定方式也让研究人员纠结了很久。 当搞清楚这一切之后，这件遗物也让很多人趋之若鹜，他们想要获得这件遗物，不是因为它的战斗力有多强，而是它的研究价值非常高。 “渊心科技当时就对官方提出了研究申请，因为官方的人手有限，会经常租借遗物，在获取资金的同时，也让民间帮忙研究，这件遗物就到了渊心科技的手里，在监管下进行研究。” 黎洛缓缓地说道。 但没想到的是，渊心科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概念上的“数据”来修补小白鼠的大脑，结果也让他们成功了。 这种打了“数据”补丁的小白鼠大脑，居然真的能够实现“鼠机交流”。 “其实这个时候官方就已经注意到了渊心科技的行为，警告他们不要把这件遗物用到生物上，而是应用在合成材料上。” 但智能机械的诱惑实在太大，渊心科技也在不知不觉中越走越远，直到研发出了“数字大脑”技术，应用到了第六代智能机械上。 与此同时，官方的铁拳也正正好好地砸了下来。 “其实那时候，渊心科技的高层意见也是把这件遗物用于合成材料的研究，但研究部门内部实在不想放弃，偷偷摸摸做着两手实验……” 黎洛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就是数字大脑的起源，谁也没想到，研究部门居然会弄出这种东西，用数据来缝补大脑，真是天才的想法。” “那些补丁和大脑彻底融合在了一起，不断地修补之下，数据甚至会彻底代替肉体，将大脑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虚构物’，成为联通现实与数据的通道。” 听完黎洛的介绍之后，莫灵震撼得无话可说。 渊心科技居然能让一件遗物的衍生产物受到官方的禁止，甚至不是遗物本身。 果然，深渊之中的遗物没有无用的，只是看发掘的深度够不够。 也难怪人类的科技发展得如此迅速，深渊带来的知识和技术实在是太丰富了。 “只是不知道，天堂岛上的人们是怎么获得已经被销毁的技术的。”黎洛困惑地说道：“也许，他们从来就没有获取过。” “不过，就算不是数字大脑，他们也肯定找到了其他方法，代替数据库，才会让这些机器产生足够的智能。” 黎洛说完之后，也在原地站了许久，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直到远处的清洁机器人缓缓走来。 “您好，麻烦您移步其他地方，这里需要打扫。”机器人的语音温和地传来。 四只机械臂拿着各种各样的清洁用具，身上还整整齐齐地挂着一些清洁剂和抹布，看起来非常专业。 “你是只会清洁吗？其他都不会？”黎洛并没有让开，而是抬起头看着高大的机器人，询问道。 “是的，我只会清洁。”机器人也没有催促，完全没有不耐烦。 “你一诞生，就只会清洁，还是之后才学会的？”黎洛追问道。 “我诞生之后，只是一片空白，是老师教会了我清洁的方法。” “老师？”黎洛注意到起了一個奇怪的称呼。 “是的，老师。” (本章完) 第300章 机器的功能 清洁机器人似乎并没有像其他机器人那样，表达出很强烈的情绪，对于黎洛的各种刻意的出格行为也都没有人性化的反应。 但是，莫灵看得出来，这不是某种情绪迟钝，而是它的性格如此。 清洁机器人就是这么“冷静”，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它会认真地回答黎洛的问题，也只是因为它的身份，实际上它根本不在意黎洛的所作所为，也不在意黎洛想要知道什么。 迟钝和冷漠是有区别的，在人类身上很容易能够分辨出来。 莫灵也的确在这名机器人身上看到了这种“性格”的表述，那些表达情绪的小动作是很难隐藏的。 眼下，清洁机器人就伸出一只手靠在了墙面上，扫把轻轻地放在一旁，其他手臂原本抓着的清洁工具也都放到了一个非常省力的位置。 那类似人类的机械头部以一个非常放松的姿态轻轻垂下，若无其事地等着黎洛问问题，一点都不着急。 莫灵看着这机器人，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既视感： “它是在偷懒？” “你说的老师是谁？是天堂岛上的某个人吗？难道还有人类亲自教你们干活？”黎洛抬着头，对机器人问道。 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就会让黎洛继续询问下去。 “不是。” “那是某种教学程序吗？” 至于老师说什么，那是另外的事，端正态度好好回答就好了。 这种事情，莫灵干过很多次，他小时候值日扫地的时候，被派去倒垃圾，然后在路边被老师叫住，他就是这样的动作。 “那老师到底是谁？” “老师机器人。” 全身放松，说话有一句没一句，语速也刻意放缓，尽量拖延时间，脑子里根本没有老师说的话，完全放空大脑神游天外。 这机器人似乎并不觉得黎洛影响到了他的工作，也不觉得黎洛一直问问题很困扰，反而看起来有些享受的感觉。 “不是人类。” “也不是。” 机器人的回答非常简短，就像莫灵猜测的那样，它在刻意拖延时间。 “那是什么机器人？” “是一个机器人，和我们一样的机器人。”它缓缓回答道。 它一直认真地回答黎洛的问题，问什么答什么，但就是不主动给出答案。 这是摸鱼的好时机，既不用干活，也不用被同学指责，好不快活。 此时，这清洁机器人就干着与小时候的莫灵一样的事情。 莫灵越看越觉得无比相似。 “是另一个清洁机器人吗？它教会了你清洁？” “一個机器人？”黎洛显然没想到，它们的技能居然是别的机器人教会的。 听到这，黎洛顿时愣住了，她显然被清洁机器人的回答绕进去了，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 “被称为‘老师’的机器人是吗？” “不是，它就是老师，它的身份是老师，只会教书。” 清洁机器人还是语气平缓，回答问题时有一句没一句，也不给出确切的答案。 不过，聊到这，黎洛也终于明白了一些。 “你们都有职责，你负责清洁，有的机器人负责教健身，有的负责教授知识，教授知识的这位，就是你的老师，老师机器人，对吧？” “是的，您的理解没错。” 清洁机器人终于点了点头。 七拐八拐，总算是问清楚了，黎洛也松了口气。 “老师机器人也会清洁吗？” “会的，它基本上什么都会。” “那它不是全能的吗？也就是说，它可以来清洁，也可以去教健身，甚至可以去当船长？那它为什么不负责这些，只是去当一个老师？” 听到黎洛的问题，清洁机器人还是回答了非常简短的一句话： “因为它是老师机器人……” “……” 说来说去，又绕了回来，黎洛与清洁机器人一高一矮，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说明白。 黎洛思考了很久，才再次开口： “就是因为它是老师机器人，所以它只能教书，其他都不能干？” “是的，我们的身份决定了我们的行为。” “身份……你们的身份都是固定的吗？” “当然，您应该知道，我们是机器人，就要按照人类要求的身份去执行自己的职责。” 清洁机器人的话再次让黎洛愣住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黎洛点了点头，但还是感觉有些奇怪。 “你忙吧。”她缓缓地让开了身子，走到分岔口的另一条走廊上。 “谢谢您的配合。”清洁机器人道谢一声之后，就一边打扫，一边缓缓走向了另一边。 黎洛还在沉思，同时疑惑地念叨着： “我记得当时第六代智能机械的宣传标语是‘全能机器’‘完全拟人’，不应该有这样的身份划分。” 她望向那在狭窄走廊里走动的高大机器人，眼神之中充满了怀疑。 “伱不觉得很奇怪吗？”黎洛询问方块。 莫灵当然也觉得非常奇怪，这些机器人明明都是同一个样子，也没有什么功能上的区别，为什么要给他们做身份区分呢？ “以往我们给机器人做职责划分，都会匹配相应的外形，或者说，机器人的外形就决定了它们的职责和身份。” “扫地机器人不需要庞大的身躯，只需要吸尘器和移动模块，越小越好。” “又比如生产线的装配机器人，只需要一只机械臂就可以了，既然这船上的机器人都是这种拟人形态，就应该是和渊心科技原本设计的一样，作为一种全能机器人存在，但它们却被强行加上了身份设定。” 黎洛一边思考着，一边和方块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清洁机器人那高大的身躯，明显就不是为了清洁而制造的，而是后来才被加上了这种身份限制。 天堂岛上的人们，为什么要给这些本来可以一机多用的全能机器人加上这种明显很多余的设定。 如果说他们一开始就想要让这些机器人做限定的工作，也不用模仿第六代智能机械的外形，只需要按照工种去定制外形就可以了。 这种明显冲突的做法，更显得非常奇怪。 黎洛看着清洁机器人远去的背影，断定道： “就算这些机器人没有什么问题，天堂岛上的人们肯定也藏着什么秘密。” (本章完) 第301章 身份 在船上的这几天，黎洛都与方块在天堂号上四处乱窜，开始了解船上的各种机器人。 船上的机器人很多，各有各的职责，这些职责划分得非常仔细，甚至连一些非常小的设施，都有专门的机器人负责，甚至它们就站在那，什么都不干。 不仅如此，这些机器人还都有各自独特的性格。 唯一相同的是，它们都有确定而准确的身份。 黎洛这几天在船上每遇到一个机器人，都会询问它们的身份，而这些机器人也都会认真地回答她。 “你是什么身份？”黎洛来到吧台前，对一位擦着酒杯的机器人问道。 “您应该看得出来，我是调酒师。” 它优雅地对黎洛鞠了个躬，语气温和地回答道。 “您需要喝点什么吗？女士，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客人了。” 黎洛点了点头：“我要喝可乐。” “帮我倒到杯子里，加点冰块。”黎洛指着吧台上凭空出现的两瓶可乐，对调酒师说道。 “那你刚刚看我操作了一遍，学会了吗？” “对不起，女士，我真的不会，我这里只有酒，其他的我都不会。” “不会，我只会调酒……” “没事，我自己带了。” 之后，在熟悉黎洛之后，它还会和黎洛打招呼。 这样的事情，黎洛与莫灵在船上遇到了很多次。 黎洛走到了吧台后，自己开始接起冰，倒起了可乐，调酒师就这样在一旁愣愣地站着，无动于衷，直到黎洛将所有事情做完。 黎洛盯着它许久，调酒师都是一脸抱歉的表情，完全分辨不出它是不是真的不会。 “真的，抱歉。” 明明它手中就拿着杯子，吧台上就有可乐，身后就有制冰机，但是它就是坚定着自己的身份——调“酒”师。 在餐厅的大门前，有一位一直站着不动的机器人，每次黎洛经过，它就会帮黎洛开门，然后喊一句“欢迎光临”。 “抱歉，我不会调可乐。” “非常抱歉，这里只有酒，没有可乐。”调酒师指了指吧台后陈列的酒，认真地回答道。 “算了，我自己来吧。” 黎洛看向方块，莫灵也顺手丢出来了两瓶可乐。 调酒师对黎洛恳求道。 它依旧坚持着它的身份…… “就像你调酒那样，倒到杯子里，加点冰块，一样的。” “你是不是真的不会？”喝着可乐，黎洛再次怀疑地问道。 调酒师愣愣地看着那可乐，又转头看了看方块。 “黎洛女士，您今天来吃饭的时间很早，这个时间正好是人体消化最活跃的时候，祝您用餐愉快……” “黎洛女士，昨晚天堂号进入暴风，但是船长提前开启了雷电隔音，不知道您睡得是否安稳，等等有一些舒缓精神的饭后甜点，记得一定要尝尝……” “黎洛女士，今天天堂号进入刺鱼海域，最近天气也不错，您这几天都可以吃到好吃的红烧刺鱼，记得不要吃到肉，那些美味的鱼刺一定让您沉醉其中……” 它似乎对这船上的一切都十分了解。 在黎洛询问之后，这名热情的机器人也告诉了她自己的身份——门童。 它几乎了解这船上所有的事情，开船、捕鱼、做饭、扫地……门童无所不知，每次黎洛与它闲聊，它都能侃侃而谈，甚至连细节原理都一清二楚。 但是，就和“老师”一样，它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是它不会去做那些事情。 它把门童的职责做到了极致，能够满足黎洛的一切需求，可一旦触及门童身份以外界限以外的事情，它就会摇着头对黎洛说一句：“抱歉，我不会，我只是个门童。” 这些机器人对于身份的职责界限十分敏感，不会轻易越界，每次黎洛想要尝试突破界限，它都会将需求转交给其他的机器人。 在尝试无果之后，黎洛也没再去纠缠这看起来什么都会的门童。 不过，在不断地接触之下，黎洛也找到了某种方法，绕过这些机器人的身份判定。 突破口还是那位健身房的孤独机器人…… “你是什么身份？” “健身教练，女士，您的一切健身问题或者困扰，都可以向我提出来。”教练自豪地回答道。 “那能过来辅助我做几组动作吗？”黎洛尝试地问道。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教练显然很高兴自己被重视，急匆匆地上前，帮助着黎洛做完了健身动作。 黎洛这时就开始试探了。 “教练，你说，钓鱼算不算健身？” “当然，钓鱼既能锻炼身体，又能让人心情愉悦，虽然强度不高，但也算是一种运动，运动，当然能算健身。” 一说到与身份相关的知识，教练便开始侃侃而谈：“正常的垂钓行为，运动烈度不大，还能长时间地呼吸新鲜空气，尤其是长时间的日照，可以增强人体的血液循环……” 听着教练的话，黎洛点了点头。 “我听餐厅的门童说，天堂号进入了刺鱼海域，我如果去钓鱼的话，可不可行？” “当然可以！现在甲板上阳光明媚，是個很适合钓鱼的时候。”教练肯定地回答道。 “那你现在和我去吧，你教我钓鱼。”黎洛图穷匕见。 “可是……我……”教练显然没想到黎洛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有什么可是的，钓鱼不算健身吗？伱难道不会健身？” 这个问题显然刺激到了教练。 “我当然会！您放心，女士，与健身有关的一切，我都会全力以赴地教会您……” 就这样，黎洛就与教练来到了甲板，开始钓鱼。 果然，一涉及职责，这些机器人就会显得无比专业。 教练一边不停地往上扯鱼，还一边和黎洛讲解着各种钓鱼的知识。 “刺鱼喜欢翻涌的水流，天堂号搅动的水流正好会吸引很多刺鱼，它们会跟在天堂号后面，追逐着各种掉落下来的残渣，我们选在船尾，很容易就能钓到刺鱼……” “不需要刻意选择什么饵料，刺鱼什么都吃，甚至连垃圾都吃，鱼钩顺着水流向后飘，它们就会咬钩，非常简单，您试试……” 不知不觉，两人身后的水桶里已经装的满满当当，全是样貌奇特的刺鱼。 (本章完) 第302章 身份偏移 “您掌握得很好，第一次就能钓上来这么多刺鱼，真的很少见，您之前是有尝试过钓鱼吗？” 教练一边挂着鱼饵，一边称赞着黎洛的钓鱼技术。 “以前经常钓，不过都是在家里钓，没有在船上钓过。”黎洛认真地回答道。 她转头看向身后满满当当的刺鱼。 “这些鱼我能送去食堂吗？” “当然可以，这些都是您的战利品。” “那会不会太浪费，天堂号上就我一个人类。” “不会的，您放心。”教练肯定地回答道。 然而，黎洛转头之后发现，身后的不远处，正有几名机器人正看着他们。 看到黎洛注意到他们之后，这几名机器人便迅速跑开。 黎洛并没有回答机亭的话，而是抬起头，质问道：“它出了什么毛病？我不觉得它有什么问题。” 机亭低头看向黎洛，温和的话语从它身体内发出：“不好意思，影响了您的休息，它可能出了一点毛病，我让其他的机器人陪您钓鱼。” 机亭说着，又对黎洛深深地鞠了个躬。 待其他机器人都走后，机亭才缓缓开口： “抱歉，机器的故障，很多时候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它只是现在还没有出问题，请相信我们的判断。” “您这样理解也没有问题，它虽然现在看起来还很正常，但是很快就会崩溃的，甚至有可能会伤到您，这是我们的过失，之后会对您进行赔偿的。” 它走到了黎洛面前，对着黎洛鞠了个躬，随后就摆了摆手，身后的机器人立马围了上来，将还坐在一旁的教练团团围住，拉了起来。 “有人在后面看着我们，不对，不是人，是机器人。”黎洛回答道。 紧接着，机亭又看向黎洛身旁那满满当当的渔获：“或者，如果您累了，我也可以找人送您回去。” 机亭摆了摆手，身后又是几名机器人走了上来。 教练一脸惊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没有反抗，任由那几名机器人将它带到了后方。 机亭突然出现在了甲板上，身后还跟着好几名机器人。 黎洛不解地看了很久，那几名机器人都没有再次出现，而一旁的教练似乎并没有发现，仍然在对着黎洛侃侃而谈。 而这几名机器人，正是之前在背后偷看的那几位。 终于，它发现了黎洛的异样。 “这几位都是‘渔夫’，它们更明白怎么钓鱼。” 机亭没有像之前一样立马回应，而是沉默地站在原地，抬起手让身边的机器人全都退下，独自一人面对着黎洛的质问。 没过多久，就在两人都以为那只是某些巡逻的机器人时，意外发生了。 “您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它也顺着黎洛的目光看去，当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嗯？”教练也很疑惑。 “是什么故障？程序上的吗？”黎洛追问道。 “但是它还没出现故障……”黎洛看着那被架着远去的教练，有些担忧地说道。 机亭似乎也注意到了黎洛的担心，语气又放缓了几分。 “它已经出现故障了……它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什么事情？它只是在陪我钓鱼，这不是一个机器人应该做的事情吗？刚刚它也只是和我说了一些钓鱼的知识，这不都是很正常的行为？” 在黎洛的再三质问之下，机亭终于说出了理由： “它做了职责之外的事，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侵犯了其他机器人的身份，这样其他机器人就无事可做，机器人的意义就是有事可做，这样会让其他机器人失去意义。” 黎洛听到这個理由，愣了很久。 思考片刻，她才终于将这船上的怪异现象和机亭的话联系了起来。 “所以，你们才会有不同的身份？” “是的。” “这是你作为船长的规定吗？让每个机器人都有事可做，就等于让每个机器人都有自己的意义？”黎洛惊讶地问道。 “不，这是人类的规定，机器人本来就要服从人类，我之所以是‘船长’，也是因为人类给我的身份，所以我就要按照我的身份，去执行我该做的事情，这样我才有意义。” 机亭耐心地回答着黎洛的问题。 “那你作为船长，会怎么处置它，故障机器人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听到黎洛的问题，机亭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是在惩罚它，我是在救它，也是在救其他的机器人，您要知道，身份和职责就是机器人的一切。” “您这段时间在船上的所作所为，其实我都知道，您自己也看到了，这船上的机器人们都有自己的意义，没有任何一位是多余的。” “当有机器人逾越了身份，就会造成其他机器人失去原本的意义……” 机亭认真地看向黎洛：“如果一名机器人什么都会做，还要其他的机器人干什么呢？” 这一番话，说得黎洛哑口无言。 对于人类来说，机器人确实是只是工具，如果一个工具能代替其他所有工具的功能，那其他工具也就不需要了，失去了它们的意义。 黎洛确实从来没有从这个方向考虑过。 她一直在考虑这种身份划分的合理性，却没有考虑过这种划分的“人性”。 机亭见黎洛已经开始沉思，便转头看了看身后，确认其他机器人都离开之后，才再次看向黎洛。 “我和您说得已经够多了，这是我作为船长应该说的，如果再说更多，我就逾越了，希望您理解，抱歉。” 机亭意味深长地看了黎洛一眼，再次对她鞠了个躬。 它侧过身，给黎洛让开了一个位置。 “后天就可以到天堂岛了，您可以提前做好准备，收拾好东西，这次航行给您带来的困扰，希望您可以谅解。” “机器总是出问题，不能像人类这么完美……” 机亭望着天堂号行驶的方向，平静地说道： “您是第一个在船上这么做的人，如果还要继续寻找答案，请到岛上去找。” “请放心，机器永远守护着人类。” “就像‘船长’永远守护着天堂号。” “这就是我们的身份。” (本章完) 第303章 踏上天堂 黎洛婉拒了机亭送她回去的建议，独自一人留在了甲板上。 她此时还在回味着机亭那些意味深长的话。 “如果还要继续寻找答案，请到岛上去找……” 黎洛看向方块，不解地问道：“你觉得，它有在骗我们吗？” 莫灵操控方块晃了晃。 “没有。” 他并不觉得机亭在说谎，关于那些身份的事情，莫灵也认为机亭说得很有道理。 只是不知道，机亭为什么让黎洛到岛上去寻找答案。 黎洛也叹了口气，她也没想到，只是尝试引导健身教练脱离身份，居然会引起天堂号上机器人这么大的反应，看来身份对于它们来说真的很重要。 海浪轻轻拍打着白色的船身，凉凉的海风吹得黎洛发丝散乱，她靠在栏杆上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答案，只好看向方块。 “回去吧。” …… 在船上航行时，时间会变得非常缓慢，因为无所事事，黎洛依然带着莫灵到处闲逛。 只不过在那次事件之后，黎洛也没有再尝试让机器人做出逾越身份的行为。 机器人们还是一样，热情地招待着黎洛，与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黎洛女士，这是您在天堂号上吃的最后一顿晚餐了，餐厅特意为您准备了来自天堂海域的不动游蟹，您最好尝尝那花枝招展的蟹爪，虽然很细，但里面的汁水丰富，味道多变，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忘了和您说了，您在甲板上钓的刺鱼，厨师已经全部帮你处理成了鱼刺干，还特意加上了特制的海马辣仁，等等会打包好，专门送到您的桌上，您可以带下船，吃的时候别忘了想起我们天堂号……” 门童依然对着黎洛热情地打着招呼，这是黎洛在天堂号上吃的最后一顿晚餐，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厨师给黎洛做了一桌极其丰盛的饭菜。 天堂号还有很多机器人黎洛从来都没见过，它们隐藏在那些船上禁止进入的区域，不用活动也不用休息，一直坚守着自己的身份。 吃完饭之后，黎洛带着方块重新回到了健身房，可是里面除了健身器具之外，什么都没有。 安安静静。 以往来到这，都会有教练那热情的招呼声，可现在教练原本一直站着的位置却空空如也。 “我这么做，真的对吗？” 黎洛轻轻地对身后的方块询问道。 看着教练原本的位置，她的脸上露出了迷茫。 莫灵什么也没说，直接控制方块飞上前，挡在了黎洛面前。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金属壁，黎洛的眼神也瞬间清醒。 她叹了一口气：“回去休息吧，还要去岛上寻找答案呢。”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房间走去。 …… 第二天下午，纯白的天堂号缓缓靠岸，早就整理好行李的黎洛背着背包，身后跟着方块，站在船舱中央，等待着大门打开。 机亭就站在旁边，询问着黎洛有没有东西落下。 它依旧是那副温和平静的样子，就像那天在甲板上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船舱门缓缓打开，一片刺眼的光照了进来。 等到刺眼的光芒散去，黎洛才看清楚，那外面的港口，也是一片纯白，就连本该是沙滩的地方，也被覆盖上了纯白的地砖。 “到了，我陪您下去吧，欢迎来到天堂岛。” 机亭领着黎洛，踏上了纯白的港口。 一片雪白。 不仅港口和地砖是白的，就连建筑也是白的。 建筑的风格也和天堂号很像，都是毫无棱角的曲面建筑，看起来非常柔和优雅，材料似乎是某种轻质的石料，表面很光滑。 这些白色之间甚至没有一丝裂缝，就像是浑然天成一般，修建天堂岛的人似乎是想要把缝隙的黑色完全剔除，只留下纯净的白色。 之所以没有棱角，也是为了防止边缘的黑线。 他们也的确做到了，除了那无法避免的阴影之外，视野所见，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如果不是那温暖的阳光，甚至会觉得站在一片白雪覆盖的村庄之中。 “很漂亮吧？”机亭在一旁问道。 “是很漂亮，很干净，但是……为什么要这样？”黎洛有点无法适应这样的纯白。 “因为这是天堂岛。”机亭淡淡地回答道。 “我该回船上了，等等会有人来接应您。” 机亭转过身去，缓缓地朝天堂号上走去。 临走前还小声地和黎洛说了一句：“希望您能找到想要的答案。” 黎洛本想转头道谢，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没再回头，默默地站在了原地。 适应那刺眼的白色之后，黎洛就站在港口旁，看着那些白色的机器人将鱼人岛上带来的货物运下来。 这些颜色各异的鱼人岛货物在白色的港口上非常突兀，就像是有人在白画布上乱涂乱画。 好在这些机器人都把货物码放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才没这么别扭。 就在黎洛看着那些货物时，一个弱弱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您好，请问，是黎洛吗？” 黎洛连忙转头查看，发现身后正站着一位矮小土气的少女，一袭朴素的白衣，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梳着麻花辫，抱着一块电子屏，很害羞地看着她。 这少女拿着电子屏的手甚至还在发抖。 “是的，我是黎洛，刚从鱼人岛，乘坐天堂号到这里。” 黎洛伸出了手，想要与眼镜少女握个手。 眼镜少女见状，急匆匆地抽出了手，原本抱着的电子屏甚至差点掉下来。 “我叫齐棋，象棋的棋，是天堂岛的接待员。” 她与黎洛握了个手之后，又急急忙忙地缩了回去，拿起电子屏开始查看起来。 “三级猎人，盗火者黎洛，没错吧？” “没错。” “好的，您来到天堂岛上有什么目的呢？”齐棋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这里要做个登记，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像是害怕引起黎洛的误会，齐棋还特意把电子屏举到了她的面前。 上面的表格确实要填写登岛人的目的。 “准备经过天堂岛，去通往深渊四层的通道。”黎洛如实地回答道。 “好的。”齐棋非常认真地记录起来。 记录完之后，她又看向黎洛，认真地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您的身份是什么？” (本章完) 第304章 黎洛的故人 “身份？” 黎洛一脸困惑，她没想到齐棋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是的，在这岛上必须有身份，比如我，就是接待员，您可以随意填写自己的身份，但是必须合法合规，您在深渊之外是什么身份，我都可以帮您填上。” 齐棋耐心地解释着，可是黎洛的表情却越来越奇怪。 “这个身份，会对我在岛上的行程有什么影响吗？” “当然不会，您是自由的，这只是岛上的一个规矩。” 齐棋见黎洛对此非常怀疑，原本已经恢复平静的手又颤抖起来。 她拿起手中的电子屏，划到了最后一项。 表格的最后确实有一项“登岛人身份”。 这样看来，并不是很奇怪。 但黎洛似乎不想告诉齐棋自己在深渊之外的身份，而是低头看向了刚刚拿出来，准备登记的铭牌。 “那我是，盗火者？” 黎洛试探性地问道。 听到黎洛的回答，齐棋连忙将“盗火者”几个字填了上去，按下了完成键。 “可以了，现在您在岛上的身份就是‘盗火者’了，如果别人看到您，不叫您的名字，而是只叫您的身份，请不要意外。” 她还让黎洛将电子屏拿了出来，传了一个程序给黎洛。 “这是什么？”黎洛不解地问道。 “身份程序，您也可以通过这个看到其他人的身份，算是在岛上的通行证，您记得不要卸载掉。” 黎洛愣愣地打开了那身份程序，界面就像一个朴实无华的聊天软件，上面只有两个人，“盗火者”和“接待员”。 “我已经直接添加了您的好友，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就可以了。”齐棋害羞地说道。 不知道她这种性格，是怎么成为一名“接待员”的。 “这样就可以了吗？” “可以了，身份程序上有岛屿的地图，您可以自由活动了，如果要坐船的话，可以看看航班表，上面有各种船只的启航时间。” 齐棋对着黎洛着急地说完这些后，就深深地鞠了个躬，然后急急忙忙地跑掉了，只留下原地满脸疑惑的黎洛。 她本来还想再问问这岛上的事情，没想到齐棋跑得这么快。 “这真的是‘接待员’吗？这么内向，是怎么当上接待员的？”黎洛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随后，黎洛就向着岛内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用电子屏查找着航班信息，可是，她却不知道通往另一个方向的轮渡是哪一艘。 这些船的目的地名称写得杂七杂八，有一些写着岛屿，有一些写着某个海域，黎洛也搞不清楚方向。 而天堂号也在其中，目的地写着鱼人岛，旁边则写着“停靠”。 黎洛又搜了一下，也没找到航路的信息，上面只有一段话：“因深渊三层海况复杂，航路需要不定期调整，具体路线请根据岛屿轮渡具体规划。” 看着那些杂乱的轮渡信息，黎洛很快就放弃了，她叹了口气，望向方块，无奈地说道：“看来还要找人问问。” 正说着，一旁就传来了一声激动的呼喊。 “黎洛？” 黎洛循声看去，居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林阿姨？” 她们认识？方块之中的莫灵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在深渊之中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与黎洛相互认识的人。 莫灵也连忙看去。 那被黎洛称为林阿姨的女人并没有多老，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一头黑发斜靠在肩膀上，梳得整整齐齐，末端用一圈白色的发圈箍着，自然地垂入胸间。 她和之前的齐棋一样，穿着朴素的白衣，正满脸惊讶地看着黎洛。 见黎洛回应之后，她便快步地走到了黎洛面前，两只修长的手自然地捧起了黎洛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一边看着，她一边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晒得好黑。” 看完脸之后，她又向后退了一步，开始查看黎洛的身体，甚至还绕到了黎洛的身边，将她的手提了起来，拉开作战服查看起来。 “还好没有受什么伤，你可真让人担心。” 黎洛就这样看着女人，任由着她检查着自己的身体。 女人绕了一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之后，才松了一口气，用手轻轻地敲了一下黎洛的脑袋。 “别叫我林阿姨，太显老了，叫我名字，和你说了多少次，林念！林念！” “你怎么自己跑来深渊三层了？” 黎洛原本还在发着愣，被这么一敲，立马清醒了过来。 “我要去深渊之底。” “好吧，伱果然还是这么倔。”她又轻轻摸了摸刚刚敲的地方，满脸怜惜。 “刚到岁数就报名了？” “是的。”黎洛点了点头。 “你也不和我说一声……不过以你的性格，也根本等不了。”林念虽然满嘴埋怨，但手上还是轻轻地摸着黎洛的头。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飘着的方块，无奈地叹了口气。 “既然你能独自一人到这来，肯定也是有足够的实力，我也不该担心你，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是很巧，不过我一直不知道，你就在天堂岛。”黎洛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我很久之前就在这里了。”林念有些怀念地说道：“这是一座很棒的岛屿，不仅是风景像天堂，就连生活也像是深渊之中的天堂，你待几天，就明白了。” 黎洛看着周围的一片白，有点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没有说出。 林念倒是直接看出了黎洛的不适应。 “你应该是觉得太无趣了吧？没有黎明城这么繁华，没有那些闪烁的霓虹灯，没有那些五颜六色的全息广告，但这就是天堂本该有的，纯净就足够了。” “在岛上待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这里是真的能够让人心灵平静下来的地方，没有黎明城的尔虞我诈，也没有深渊之中的惊心动魄，这也是我待在这里的理由。” 林念一边说着，嘴角也慢慢地扬了起来。 又摸了摸黎洛的头，她终于恋恋不舍地把手收了回去，紧接着又拿出电子屏，在上面翻看起来。 “盗火者？你的身份可真够特别的。” 紧接着，她又在电子屏上操作了几下，黎洛的电子屏也随之发出了提示音。 黎洛连忙拿了出来，一个新的名字出现在了黎洛的好友列表中： “研究员。” (本章完) 第305章 天堂的规矩 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名字，只有一个“身份”。 黎洛看着电子屏，有些迷茫。 “研究员？” “是的，这就是我的身份，研究员。”林念笑着说道：“这算是天堂岛上一种很好的身份了，这个身份的权力很大，界限也很广，不会被限制住。” “界限……”黎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词语，这个词语她只在天堂号上听到过，还是机器人对她说过的。 “天堂岛上的人，也要按照身份生活，不能逾越界限？”黎洛立马意识到了林念话里的意思。 “当然，这是规矩，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做的事情，也都有自己的意义，不会像在黎明城那样，有的人忙得手忙脚乱，有的人无所事事。” 林念依旧温柔地笑着，可黎洛原本脸上见到故人的喜悦却已经完全消失。 林念对黎洛的变化很敏感，见她产生了怀疑，连忙牵起了她的手。 “我带你去看看吧，你等等就知道身份的重要性了。” 她直接拉起了黎洛，向天堂岛上那些白色的建筑走去。 很快，她就带着黎洛来到了一座类似餐厅的建筑内。 还是一片纯净的白色。 桌椅、餐具、柜台……全是白茫茫的，就连那来往的人群，都穿着一样的白色衣服，穿着作战服的黎洛在其中格格不入。 但那些白衣人并没有传来异样的眼光，都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专注着自己的食物，不小心与黎洛目光交汇时，也只是笑着点点头，非常友善。 “大家都很不错吧，天堂岛真的是能让人心情平静的地方。”林念还在自豪地说着。 黎洛也只能应付地点了点头。 林念带着黎洛来到了柜台前，和一个憨态可掬的胖子热情地聊了起来。 “厨师，今天的菜怎样？又是老样子？拿出来让我研究研究。” 胖子被林念一调侃，也没有生气，而是笑着摇了摇头，拿出了一张菜单。 “面条、饺子、米饭……这些都是老样子，但是今天有蒸鱼，外出的船打回来的，味道还不错，伱好好研究，不要辜负了你研究员的名头。” “……” 两人就这样相互调侃着，林念也将黎洛介绍给了厨师。 于是，黎洛的好友列表里便多了一个名字—— “厨师”。 “你们先坐着吧，我去给你们上菜。”闲聊片刻之后，厨师笑着对两人说道。 “快去吧……” 之后，黎洛与林念两人就坐在了白色的桌前，等待着上菜。 林念看了看柜台，小声地说道：“这里的人，还都挺友善的吧。” 黎洛点了点头。 “这就是身份带来的好处了，你看那厨师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你知道他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做什么的？” “他是一个深渊五层猎人团的团长，他的遗物能让任何物体的燃点降低，除非是完全不燃的物体，在这件遗物的作用下，都会迅速起火。” “所以那件遗物就被称作‘燃点’，是一件极其厉害的战斗遗物，可是，代价也很可怕，每次使用，它都会让的使用者的‘怒点’降低，越来越暴躁，触之即爆。” “但是你看他现在，我怎么调侃他都不会生气，反而非常和蔼，这就是因为待在天堂岛的原因。” “天堂岛‘身份’是一种规矩，‘厨师’的身份就意味着要接受客人的批评，不能发火掀桌，这种身份甚至压制住了他的怒火，所以你调侃他的食物，他根本不会生气。” 听到林念的介绍，黎洛有些意外。 “这种身份的规矩，能够压制住遗物的代价？” “是的，凌驾于代价之上，你可能看起来这岛上的身份划分就像是过家家，每个人贴个标签，然后过自己的生活，但其实并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当身份被定义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了一层限制，甚至能够限制住遗物代价的影响。” “能够压制住这么强大的遗物，仅仅只是需要遵守一个‘身份’，这样的代价谁不愿意承担呢？这也是厨师留在天堂岛上的原因。” 林念一边说着，又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 胖乎乎的厨师正一边专心致志地看着蒸笼，一边指挥着身边的机器人切菜，那样子根本不像是一位征战四方的猎人团团长。 黎洛也看向了那边，可是她的脸上还是充满了不解。 “那这种身份定义不就是已经扭曲了厨师的自我意识吗？他连对客人发火都不行。” “当然可以，他要是想，在饭菜里下毒都可以，只是遗物的影响被限制了，就像是有一层保护罩，盖在了所有遗物上，当然，他也不能再使用这种遗物。” 林念又让黎洛看向了餐厅里一位骑着自行车的人。 他就连端菜的时候，都骑着自行车，看起来非常奇怪。 “那是‘自行车手’，他之前因为要保护监测站，使用了一种很强大的遗物，代价会让他终生不能移动，但是来到天堂岛上之后，他的身份覆盖了那件强大遗物的代价，所以他可以用这种方法移动。” “对于天堂岛上的人来说，身份只是一种保护，大多数来到天堂岛上的人，都是为了寻求保护的。” 听到这，黎洛立马看向了林念。 注意到黎洛那探寻的目光，林念连忙摆了摆手。 “我不是，我只是觉得天堂岛很平静，所以才会待在这座岛上，也按照岛上的规矩给自己定义了一个身份，研究员嘛，什么都可以研究，也自由一点……” 黎洛一边听着，也一边在沉思。 “所以说，这岛上的身份，只是一种遗物现象吗？” “是的。” “出自什么遗物呢？” 林念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我在天堂岛上也待了很久，也研究过这种遗物现象的来源，但是都没有找到答案，甚至最早来到这座岛上的探索队记载中都没有，规矩就像是自发形成的一样……” 一边说着，她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不过，我现在有个猜测……” “我怀疑，这座岛，就是一件遗物。” (本章完) 第306章 遗物：天堂岛 “作用是能够压制其他遗物的影响，代价就是要定义一个‘身份’，而且要遵守身份，我猜测是这样。” “不仅如此，我查找了最初探索队来到这座岛上的记录，也没记载这个岛屿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好像它从一开始就叫天堂岛。” 林念的指尖敲着桌子，若有所思。 “不过为什么叫天堂岛呢？难道是这件遗物本来就有名字？” 正当她思索时，胖子厨师已经将菜端了上来。 “让一让……” 林念看着端着菜的厨师，不解地问道：“怎么你亲自上菜，‘服务员’呢？” “她今天请假了。” “那你为什么不叫机器人帮忙？” 厨师苦笑了一下：“那些机器人里面，也没有‘服务员’，都是‘厨师’。” “好吧，辛苦了。” 两人似乎都默认了天堂岛上的身份规矩。 黎洛就这样好奇地听完了两人的对话。 等厨师走后，看着桌上的饭菜，她才再次开口。 “服务员也是一个身份吗？” “当然。”林念肯定道。 “那厨师侵犯了服务员的职责界限，他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吗？” 听到黎洛的问题，林念拿着筷子愣了很久，突然笑了出来。 她敲了敲黎洛的头：“你这小脑袋在想什么？身份界限的划分哪有这么严格，谁说过厨师不能上菜的？” 黎洛顿时无话可说，只能愣愣地点了点头。 “快吃吧。” “好。”黎洛也拿起了筷子。 然而，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她却没有下筷。 桌子是白的，碗筷也是白的，这还可以理解。 可是里面的碗里的面条、碟子里的饺子，还有那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蒸鱼，也都是白的。 本来应该浇上酱汁的蒸鱼，此时却沾了一层白白的油沫，让那蒸鱼显得更加惨白。 就连原本黑色的鱼皮都被去掉了，鱼肉也处理得干干净净，可这样反而让人提不起食欲。 “这是什么？”黎洛用筷子指着那未知的白色油沫，不解地问道。 林念尝了一口，回答道：“奶油。” “奶油？” “是的，奶油，味道很不错。” 黎洛举着的筷子默默地放下了，她看着面前这一桌菜，有些迷茫。 “怎么不吃？”林念有些奇怪地问道。 “船上吃得有点撑了，还没消化。”黎洛回答道。 “好吧，那伱喝点汤，这汤还不错。” 林念指了指一旁碗里的汤。 那汤也是一片发白，非常浓稠，甚至有些发亮，就像是一碗白色的油漆，看不出是什么做的，闻起来味道还不错，但黎洛也只是咽了咽口水，什么都没做。 “这里没有蔬菜吗？” “当然有，这不是吗？白萝卜丁、藕片，这汤里也有冬瓜，放心，荤素搭配肯定是没问题的。” 林念并没有觉得面前这一桌纯白的菜很奇怪，一边和黎洛解释，一边毫无忌讳地吃着。 黎洛的手动了动，还是僵住了，她并没有勉强自己。 这些白得有些怪异的食物确实让人提不起食欲。 好在，这些菜的菜量并不多，林念也没有吃多少。 吃饱之后，她用白色的纸巾擦了擦嘴，用白纸盒装起了剩余的饺子，就拉着黎洛离开了餐厅。 “还是不太适应吧？”一边走着，她一边关心地问道。 “是的。”黎洛点了点头。 “不必强求，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应和不适应的地方，你看那边。”她指着远处建筑旁，一个靠在墙边休息的怪人。 那人也穿着干净的白色衣裳，可是他却全身骨瘦如柴，两眼发直。 发现林念指着他后，他就颤颤巍巍地走了上来，来到两人面前。 “行行好。”他伸出手，对林念晃了晃，眼睛却一直盯着林念手中的饺子。 林念将饺子给了他后，他立马连连道谢，还对着林念和黎洛说了一通吉祥话，夸赞她们两个是天堂的天使，有着无比纯净的善意之类的，怎么夸张怎么来。 两人都被说得很不好意思，连连摆手，那怪人也识趣地离开了，回到墙边，打开盒子吃了起来，一边吃着，还一边对两人竖起了大拇指。 林念连忙拉着黎洛走远，在拐了几个弯之后，她才再次停了下来，叹了口气。 “他是‘乞丐’。” “乞丐？” “对，身份是乞丐。” “怎么会有人给自己定义这样的身份？”黎洛不敢相信地问道。 “不知道，但是你应该认识他才对。” 林念拿出电子屏，在上面搜到了一条新闻。 《黎明城最“恶”遗物罪犯今日落网——骗王郭大师的前世今生》。 新闻开头就附上了一张大头照，正是刚刚的乞丐。 “他是罪犯？郭大师？” “是的，看来你不是经常关注新闻，他出狱之后，不知为何就来到了天堂岛，给自己定义了一个‘乞丐’的身份，然后就在岛上乞讨。” “我还问过他为什么，他就说这样的生活很快活，不用担惊受怕，无忧无虑，岛上的其他人也都非常好，他觉得这样很适合他。” 说到这，林念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太理解。 “他也是为了要压制遗物的代价，才来到天堂岛上的吗？”黎洛追问道：“能够成为出名的遗物罪犯，肯定拥有很强大的遗物吧？” “不知道，没人会去了解乞丐的过往，他在天堂岛上也没有作奸犯科，如果出了事，自然会有‘警察’去找他。” 林念叹了口气：“乞丐也有自己的意义，他经常会跑去餐厅，处理剩余的食物，这岛上有很多废弃物件，因为清洁机器人不能判定是不是‘垃圾’，所以会留在那，乞丐就会去把他们捡走，然后搬去换钱，赚点小钱他也乐此不疲。” “这岛上的每一个身份都是有意义的，没有完全无用的身份，就算机器人已经能满足岛上几乎所有的需求，但每个人都还是有事情做，生活非常充实。” 她看向黎洛，非常认真地说道：“不可否认，这岛上的规矩很奇怪，但确实能让人活得更有意义。” “你也会感受到的……” 说着说着，林念的嘴角幸福地又扬了起来。 (本章完) 第307章 黯淡的白光 “我先带你去旅店吧，你要坐的船，明天早上正好有一艘，好好休息一晚上，早上我带你去港口。” 两人一边叙旧，一边聊着这天堂岛上的事情，在逛了几圈之后，太阳也缓缓落下。 纯白的街道两旁，建筑表面开始有淡淡的光芒亮起。 就像是在那些建筑背后，有人在拿着灯光照射一般，清冷的白光透过石质的曲面透射出来。 这种灯光并不亮，甚至可以说有些黯淡，让原本就一片白茫茫的街道更加惨白。 夜晚降临之后，那白光照得天堂岛有些雾蒙蒙的，就像是笼罩在一层白色的薄纱之中。 气温也冷了几分，石墙冰冰凉凉，太阳的温度没有保持多久，就快速散去，行人也匆匆地赶回家中，好像都在躲避着黑夜的到来。 夜色压了下来，白光就像是要熄灭一般，苦苦坚持。 林念也加快了脚步，领着黎洛，穿过黑白分明的街道，来到了一间旅店。 “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联系我。” 电子屏传来了一声提示。 老板笑着，走出了柜台。 黎洛看了一眼门口，林念已经没了踪影，她只能跟着老板走上了楼梯。 因为天堂岛上的建筑非常奇怪，都是不规则的曲面，所以旅店内的走廊也非常奇怪，七拐八拐，旅店老板带着黎洛走过几个弯之后，才找到了房间。 黎洛甚至还没来得及道别，身边就传来了旅店老板催促的声音。 林念也拍了拍黎洛的肩膀：“去吧，我得赶回去了，明早见。” “是两位要住吗？” “客人，尽快，黑夜就要来了。” 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旅店。 虽然旅店老板依旧笑着，但语气却加快了许多。 她没有查看黎洛的铭牌，也没有验证黎洛的身份。 “一位。”林念指着黎洛说道。 这间旅店也和之前的餐厅一样，一片纯白，旅店老板见到两位客人到来，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老板是一位中年的妇女，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在白色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发冷。 甚至连姓名都不需要。 黎洛连忙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多出了一个名字——“旅店老板”。 当黎洛疑惑地填好之后，老板就将电子屏收了回去。 “身份。” “我带你去房间吧，最近的机器人好多都出问题了，没人带着你可能找不到。” “登记一下身份吧。”老板拿出了一面电子屏，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到了，500号房，这里是挺复杂的吧？如果不记得怎么走，联系我就好了，我再来帮你。” 旅店老板将电子屏放在了客房门口，门锁“滴”的一声打开了。 “就像这样开门，只要身份正确，很快就能打开。” 老板推开门，微微弯腰，抬起了手。 “请进吧。” 等黎洛进到房间之后，旅店老板便顺手拉上了门。 “希望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门被轻轻地关上，旅店老板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一片寂静。 客房内，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家具，一应俱全。 可这些家具依旧是一片纯白，没有任何颜色。 和外面那些建筑一样，这些家具也都没有什么棱角，就连床的边缘都被柔软的被子覆盖，柜子也和墙壁融为一体，像是刻意地避免边缘线的出现。 淡淡的灯光照亮了屋内的每一处阴影，整个房间里没有一丝的黑暗，可这种不明不暗的灯光却让人有些昏昏沉沉的。 没有阴影的一片纯白只会令人发晕，黎洛揉了揉眼睛，她在岛上待了一個下午，都没有适应这种奇怪的配色。 “你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黎洛看向方块，询问道。 方块在这岛上更加格格不入。 鲜明的金属色，规规整整的棱角，与这岛上的一切对比起来都非常突兀。 “我觉得所有地方都很奇怪。”莫灵在电子屏上写下了自己的回答。 他一直跟着黎洛在这岛上逛了一下午，不仅仅是那奇怪的身份规矩，还有岛上的建筑形式，都让莫灵非常别扭。 就连林念，莫灵都觉得有些奇怪，她在说到这座岛时，总会不自觉地露出幸福的表情，似乎这座岛真的能让她获得生活的意义。 可是，她却一直都没有提到自己来到天堂岛上的经过。 与黎洛闲聊时，林念总会把话题引到黎洛身上，问黎洛在深渊里经历了什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虽然这都像是一个长辈对于小辈的关怀，但莫灵总觉得怪怪的。 “她好像在轻描淡写地将这岛上的一切合理化，而且不断地把这些观念灌输给黎洛。” 天堂岛是一件遗物。 人们为了压制遗物的代价，来到这座岛上。 身份定义是这件遗物的代价。 把这一切顺理成章地告诉黎洛之后，似乎这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可是，还有很多事情并没有找到答案。 那些本该被销毁的机器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天堂岛上？ 天堂岛是怎样实现机械智能的？ 还有天堂岛上的这些居民，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从见面开始，林念就一直在刻意地引导黎洛去注意这岛上的“规矩”，让黎洛顺着她的思路去了解这座岛，反而将原本来到这岛上的目的给遗忘了。 所以，现在莫灵才会觉得很别扭。 “我也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黎洛坐在椅床上，疑惑地说道。 当莫灵提醒她，还要调查机器人的事情之后，她才恍然大悟。 “我怎么把这事忘了……这岛上的白光晃得我晕晕的，最重要的事情都忘了。”黎洛揉着眼睛，懊悔地说道。 “明天我再问问吧，我的眼睛好疼……” 黎洛打了个哈欠。 这昏昏沉沉的灯光确实让人心生困意。 黎洛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控制灯光的地方，似乎这些白色的光芒必须亮着，让纯白永远保持住。 她给旅店老板发了个消息，得到的答案也是灯光无法手动关闭，到了时间之后才会自动熄灯。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规矩？” 黎洛没办法，只能先洗漱休息。 虽然时间还早，但黎洛已经盖上了被子，在阻挡不住的困意下睡去。 而莫灵，则一直保持着清醒，等待着那熄灯的时间到来。 他总觉得，当黑色笼罩一切的时候，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本章完) 第308章 夜幕 黎洛已经沉沉地睡去，没有一丝声音。 尽管那白色的微光还在照耀着，但黎洛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反而睡得非常安稳。 莫灵从来没有见过黎洛睡得这么安稳过。 以往，黎洛睡得都非常浅，经常会因为某些细微的响动而醒来，这是作为一名猎人的警惕心在作怪。 但是，在这明显有些诡异的旅馆，黎洛反而却睡得这么香，让莫灵感觉到更加不对劲。 “安静得有些吓人了。” 莫灵的视野扩散开来。 结构非常奇特的旅店之中，空空荡荡，莫灵发现这家旅店居然只有黎洛一个客人，其他的房间都空着，只有那白色的昏暗灯光亮着。 每个房间的布置都一模一样，一片纯白，没有棱角。 旅店老板在回到柜台之后，收拾了一会儿，便走到门口看了看街道，紧接着就把旅店大门紧紧关上。 “自行车手。” “预言家。” 莫灵还在疑惑着，旅店老板就滑了过去，莫灵只好继续往下看。 “监视者。” 名单一直向下翻着，莫灵也看到了许多很奇怪的身份名： “筑巢师。” 旅店老板翻到这里时，滑动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她粗糙的指尖划过这一个個身份，嘴里还在默念着什么。 “难道这些人，都住过这家旅店？他们也一直留在了天堂岛上？” 这房间的布置也和其他的客房一模一样，老板坐在床边，拿出电子屏，在上面翻找着。 她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到了柜台后的一个房间当中。 “传承者。” “盗火者。” 这都是他白天在岛上看到的人。 莫灵在上面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身份。 这似乎是旅店的入住名单，而这些名单上的客人都只有“身份”，没有姓名： “守夜人。” …… 莫灵看着这些奇怪的身份，心生古怪。 “乞丐” “乞丐也住过旅店？” …… “研究员。” 终于，她也没再继续滑动，就这样愣愣地盯着电子屏，持续了很久，电子屏的画面也一直定格着，随着旅店老板的指尖微微颤抖。 莫灵还能清楚地看到，这名单后面还有名字，但旅店老板并没有往下翻。 她只是皱起了眉，一直看着。 许久。 旅店老板长长地叹了口气，电子屏也随之熄灭。 她伸出手放在墙壁的光前，感受了一下光亮，又转头看了一下四周，便把电子屏放在了床头。 “这是要睡了？” 莫灵还在思考着那些名单上的名字，旅店老板已经躺在了床上。 昏暗的白光打在她的脸上。 和黎洛一样，旅店老板很快就陷入了沉睡，而且睡得非常香甜，似乎那白光真的有种安眠的魔力，能让所有人都变得昏昏沉沉，坠入梦乡。 轻轻的鼾声传来，整个旅店已无人清醒。 莫灵的视野没在这间旅店停留多久，顺着墙壁，他来到了街道上。 此时的街道已经空无一人，夜色笼罩，明明还没有多晚，天堂岛已经像是到了深夜一般。 淡淡的微光覆盖在所有的建筑上，那些毫无棱角的建筑外表此时起了作用。 光芒不会在这些建筑上产生阴影，随处可见的光源也让街道灯火通明，就像是有一层纯净的白色婚纱，笼罩在这座岛屿之上。 漆黑的夜，完全影响不到这岛上的一切。 那夜色再暗，这黯淡的白光都能够照射到岛上所有的角落，在纯白建筑的反射之下，任何阴影都无所遁形。 “真是天堂啊，永远的光明。” 莫灵看着这画面，不由得心生感叹。 可是这天堂，却一片寂静。 莫灵的视野浸入了其他的建筑，发现里面的人们也都已经沉沉睡去，同样也睡得非常安稳。 在整个视野范围内，莫灵都没有找到一个醒着的人，似乎随着光明的覆盖，人们睡得更沉了。 那昏暗的白光确实让人心生困意。 莫灵这才没观察多久，也被那白光晃得有些发晕。 没办法，他只能在床上坐了下来，先把视野收回，打算先清醒清醒。 “好困……” 莫灵晃了晃脑袋，他只是稍微注意了一下那白光，而且并不是用眼睛看，就有了这么强烈的困意。 “怪不得那些沐浴在白光中的人们会睡得这么香。” 莫灵原本还猜测，天堂岛上的人们只是作息有些问题，日落而息并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习惯。 但此时，这强烈的困意已经让莫灵将原本的猜测抛到了一边。 “这岛上的人们，明显也是耐不住困意，才会这么早睡。” 一边想着，莫灵也打起了哈欠。 他在天堂号上时，本就一直绷紧了神经，船上也免不得摇摇晃晃，让人睡得不安稳。 眼下，这一周积累的疲惫都涌了上来。 困意一旦袭来，就再也无法抑制。 莫灵只觉得自己的思维开始断断续续的，开始混乱起来，刚有一点头绪，就突然跳到了另一个地方。 “不能睡……” 莫灵强打着精神，想要在方块里走动起来，可是他的身子却怎么也离不开床。 刚想要站起来，眼皮就突然打起了架，脑海中一片模糊。 迷迷糊糊之中，莫灵感觉到自己已经站了起来，可再次清醒过来后，却发觉自己还在床上。 困意越来越严重，甚至产生了一些幻觉。 莫灵不断挣扎着，想要重新打起精神，可是这样的挣扎除了让困意更加明显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要不，就睡一会儿？” “等精神好点，再来调查？” “不行，今晚必须醒着，那些光肯定有什么问题。” 莫灵好像听到了两个小人正在争吵。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该睡去，可心中还是一直在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理由。 意识越来越模糊，断片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不知不觉，莫灵已经倒在了床上。 这样躺着，困意更加明显，他感觉到自己正不断地坠入安宁的梦乡。 “要清醒过来，外面可能还有危险……” 一边想着，他却又睡了过去。 “清醒一点，这座岛肯定有什么问题……” 然后他又睡了过去。 在反复地挣扎之下，莫灵终于沉入了那难以逃避的混沌之中，睡得无比香甜。 (本章完) 第309章 必须沉睡的理由 一阵嘈杂的声音让莫灵渐渐恢复了清醒。 “我要醒过来！有危险！” 莫灵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操控着方块飞到了空中。 然后就直直地撞上了天花板。 “咚”的一声，方块把天花板都撞得震了一下。 “怎么了？” 一旁的黎洛见到这么大的动静，惊讶地问道：“一大早的，出什么事情了吗？” 她迅速来到重新下落的方块旁边，关心地看了看方块的磕碰部位，又用纸巾擦去了上面的灰尘。 “是不是睡得不好，做噩梦了？”黎洛轻轻地问道。 所有人都只是睡了一觉，好像那白光真的只是为了让人睡得安稳。 黎洛正站在一旁，关心地看着方块，一脸担忧。 他此时只觉得很奇怪。 “没什么。” 莫灵用电子屏回答道。 …… 视野小心翼翼地扩散开来。 机器人穿梭在人群当中，它们排成队伍，有条不紊地执行着自己的职责。 反而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 莫灵此时还没回过神。 人们都很有精神，容光焕发，兴奋地交谈着，街道边的商铺也传来一声声吆喝声。 一切正常。 他并没有做什么噩梦，反而睡得非常安稳，在陷入梦乡之后，也没有反复苏醒。 阳光从圆形的窗口洒落进来，照在纯白的床上，屋外正熙熙攘攘，十分热闹，那嘈杂的声音正是从外面传来。 “早安。” 只是，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早上。 “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一觉睡得异常的舒服，莫灵甚至感觉自己所有的疲惫都被这一觉给消除掉了，睡前那种挣扎与慌乱也都在一觉之后烟消云散。 见黎洛没事，莫灵也松了一口气。 旅店老板也打开了门，正拿着扫把打扫门口，微笑着和每一位经过旅店的路人打着招呼。 “早安。” 但莫灵还是非常困惑。 “昨天睡前，你有感觉到难以抑制的睡意吗？”莫灵问道。 “有，我觉得是我太累了。”黎洛点了点头。 “是不是在那些灯光亮起之后，你才产生了困意？” 看到莫灵的问题，黎洛沉思了许久，眉头也皱了起来。 “好像是的，那些灯光确实让我有些发晕，我一开始以为那只是某种照明，照你这么说，这光确实会引起人的困意，看来这岛上的秘密还有很多。” 黎洛很快就明白了莫灵的意思，她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客人，是我。”旅店老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黎洛赶紧去开了门。 “怎么了？” 门外的老板看了看屋内，有些奇怪地说道：“我刚刚在扫地的时候，好像听到一声响，是这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应该是您听错了。”黎洛立马否定道。 “好吧。”老板点了点头，看向黎洛：“昨晚睡得还挺舒服吧？” “是的，很早就睡过去了，睡得也很香。” 旅店老板笑了笑：“是那些灯光的作用，就是你昨天问我能不能关掉的那些。” “灯光？”黎洛一脸惊讶，没想到旅店老板居然早就知道这些光的作用。 “是的，灯光，这岛上的灯光都有这样的作用，所以岛上的人都会早睡，保持好精神，晚上也不会有人在外面多待，要是灯光亮起，他们说不定就会睡在大街上。” 说到这，旅店老板还轻轻地笑了一声。 “睡在大街上，会怎样？”黎洛追问道。 “要是没被守夜人发现，就会睡一晚上呗，第二天再爬起来，不过守夜人大概率会发现，一般都会直接送到旅店来，我这经常会收留那些没来得及回家的人。” “这么麻烦……”黎洛非常不解：“那为什么还要设置这种催眠的灯光，这样不是很危险吗？万一有人不小心睡在了什么危险的地方。” 旅店老板听到黎洛的问题，摇了摇头：“不会的，守夜人会保护所有人的安全，这是他们的职责，那些灯光只是为了让人睡得安稳，仅此而已。” “可是这些灯光，不会很多余吗？”黎洛追问道：“除了能够让人规律地睡觉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不是这样的，规律地睡觉，其实是为了更好地执行身份。”老板解释道。 “晚上休息不好，会对白天的工作造成影响，不是吗？” “是的……”黎洛点了点头。 老板接着说道：“还有一点，天堂岛上的很多身份，是只能在晚上出现的，像是守夜人、灯塔管理者、修灯人、观星者、夜跑者……” “如果白天工作的身份不睡去，就会挤占他们的活动空间，你想想看，如果天堂岛变成像黎明城那样的‘不夜城’，那这些身份还会有生存空间吗？” “守夜人该去守些什么？夜跑者也会面对拥挤的人群，修灯人不敢熄灭灯光，观星者也无法沉下心来……” “白天有白天的身份，夜晚有夜晚的身份。” “身份，在天堂岛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失去了身份，就等于失去了意义，我们沉沉地睡去，也是为了保护其他人存在的意义。” 旅店老板看着黎洛，非常认真地说道。 她的脸上还带着笑容，清晨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有一种别样的亲和感，昨晚那种僵硬的感觉似乎已经消失不见。 黎洛听完解释，也只能愣愣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必须睡去？” “是的，你也属于白天，盗火者，夜晚与你无关。” “那如果我属于夜晚呢？”黎洛追问道。 “你会被那种灯光强制清醒，这就是天堂岛的规矩，‘研究员’应该也和伱说过，这是身份的界限，就像是白天和黑夜一样，任何人都无法混淆。” 说到这，老板停顿了一下。 “刚说到研究员，她就来了，应该是来找你的，我去接待一下，稍等。” 说完，旅店老板就朝着弯弯曲曲的走廊走去，只留下一脸迷茫的黎洛。 她站在原地，看起来还没完全接受旅店老板的说法。 没想到，绕来绕去，又回到了“身份”上。 “又是规矩……” 黎洛看向方块，一脸无奈地说道。 (本章完) 第310章 弯腰的人 “又是身份。” 莫灵有些无奈，这岛上的怪事这么多，可偏偏都有“合理”的解释。 身份，奇怪的光照……整个天堂岛似乎在以一种奇怪方式运转着，各种规矩之间严丝合缝，岛上的人们也都遵循着这种规矩，没有人去反对。 “难道没人去质疑这些规矩吗？” 莫灵越来越觉得，这种被定义的身份只是一种限制，限制了人的自由。 哪有地方会只让人在白天工作，晚上必须睡觉，又或者反过来的？ “这太过荒谬了。” 可是，莫灵一想到这可能是“天堂岛”这件遗物的作用，一切又变得合理起来： “岛上的人们只是为了承担使用遗物的代价，虽然有时会很别扭，但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莫灵并不知道违背身份定义的下场，他也没有见到谁逾越过身份界限，除了天堂号上的那位健身教练。 想到这，莫灵又产生了新的疑问：“为什么天堂岛要给机器人也套上一个身份呢？” 用遗物来解释，根本解释不通。 所以关键点还是在那些机器人身上。 正想着，旅店老板已经带着林念来到了房间门口。 老板先行告退，而林念则大大方方地走进了房间。 “看来你睡得还不错。”她走到黎洛身边，捏了捏她的脸。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刚上岛的时候还有黑眼圈，一看就是劳累了很久，现在已经没了，看来这岛上的睡眠还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黎洛点了点头：“是睡得很香，香得有些过头了。” “刚来到岛上的人都会这么觉得，有的人还以为是岛上遭遇了什么扭曲，自己被催眠了，这很正常。”林念笑着说道。 “深渊之中有很多地方必须遵守规矩，要不然会引起很大的危险，越往下，这样的现象就越明显，伱听过一个故事吗？” 林念突然对黎洛问道。 “什么故事？” 林念想了想，说道：“大概是这样的……” 有一名猎人来到了一个很偏僻监测站，站内人不多，站长甚至亲自来到监测站外，热情地接待了他。 但他发现，这监测站的所有人都弯着腰走路，看起来十分滑稽，站长也很严肃地提醒他，这是监测站的规矩，必须弯着腰。 可是这名猎人偏偏不信邪，他认为这监测站的人都被某种遗物扭曲了，他没有去调查这种规矩的原因，反而在进入监测站之后没多久，就站直了身体。 结果他一站直，脑袋就像被一条钢丝切过，掉到了地上。 站长还没来得及和他解释原因，猎人就只剩下了一具无头的尸体…… “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所以为什么，站起来会被切掉头颅？”黎洛不解地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林念笑着敲了敲黎洛的脑瓜：“那位断头猎人临死前的想法，也和你是一样的。” “在知道答案之前，请先遵守规则，在看到别人都弯着腰的时候，最好也弯下腰，别人不是傻子，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弯腰。” “刨根问底的前提，是首先要了解这一切，不然任何的行动都是莽撞。” 听着林念的话，黎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也没再继续追问。 只有方块之中的莫灵，还有些不理解。 “所以为什么要弯着腰？” “不应该把故事讲完吗？” 莫灵还在想着那猎人为什么会弯腰，林念后面的话他并没有仔细听。 不过现在看来，林念也并不打算把那故事讲完。 她直接拉上了黎洛，朝走廊走去。 “我还没收拾完……” “先去吃东西，回来再收拾。” …… 两人又来到了昨天的餐厅，早餐还是一个样，一片纯白。 白色的牛奶、白色的馒头、白色的面条、白色的饺子…… 黎洛终于吃了一点，但从她的反应来看，这些食物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看到黎洛终于吃了东西，林念也满意地笑了笑。 吃完之后，黎洛又被林念拉到服装店。 “老板，给她配一身衣服！”林念对着老板说道。 “不需要，我有……”黎洛刚想拒绝，就被林念轻轻地用手指堵住了嘴。 “你衣服都破成什么样了，口袋里全是沙子，还有，看看这些地方，都发黑了，天天穿着不难受吗？我知道你一向不注重个人形象，但你也要为了舒适考虑考虑。” 林念一边对着黎洛身上的衣服指指点点，一边招呼着老板过来。 黎洛也没办法，只能任由林念和服装店老板围着她，讨论着身上的衣服。 老板拿着白色的尺子在黎洛身上量了几圈，就走到一旁，拿出了几件白色的衣服，这里面甚至还有一套纯白的作战服，让黎洛看得有些发愣。 “全是白的吗？” “这里只有白的。”服装店老板淡淡地回答道。 “全要了，我来付。”林念将老板拉到了一旁，直接结账。 就这样，黎洛抱着一大堆衣服，回到了旅店。 一旁的林念还在絮絮叨叨。 “你背包这么大，怎么带的全是吃的？你吃得了这么多吗？衣服也要带一点，用储物胶囊收好，占的空间也不大……” 黎洛也只能连连点头。 回到旅店之后，黎洛迅速地将行李都收拾完毕，换了一身纯白的衣服。 “好了，出发吧。” 看着黎洛干净的样子，林念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好看多了。” 和旅店老板告别之后，两人又踏上了那纯白的大街。 街上人来人往，一身纯白的黎洛和人群融合在了一起，如果不是身后的方块，她看起来和那些岛民没有任何区别。 岛上的人们一如既往地和善，他们和黎洛热情地打着招呼，还称赞她的新衣服很漂亮。 “这岛上的人还真是自来熟。” 虽然有些突兀，但这友善的氛围还是非常不错。 然而，在天上飘着的莫灵逐渐发现，两人前进的方向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不应该去码头吗？” 难道不是昨天那个码头，是另外的码头？ 周围的建筑都变得陌生起来。 林念似乎并没有带着黎洛去那个略显偏僻的码头，反而来到了一片人员非常密集的商业区。 这里的建筑明显要华丽许多，虽然外形还是那种熟悉的流线型曲面建筑，但相比于之前见到的房子，这片区域的建筑高度明显高了不少，占地面积也大了几倍。 “越来越热闹了？” 莫灵对这岛上的路也不熟悉，只能干看着。 直到来到了一栋不大的半球形建筑前，两人才停了下来。 “我该去上班了，你自己进去吧，下班之后我再来找你。”林念抱歉地说道。 黎洛也点了点头。 “下班之后？”莫灵越发觉得不对劲了：“黎洛不是要上船了吗，这个时候她们不是应该告别吗？” 可令莫灵没想到的是，黎洛居然真的毫不迟疑地走进了这栋半球形建筑。 “她在干什么，不去坐船了？” 莫灵很着急，可是却毫无办法，只能看着黎洛穿过走廊，来到了一间办公室前。 她熟练地打开了门，将自己的行李放在了一边，随后就愣愣地，坐在了白色的办公桌上。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拿出电子屏，开始连接这栋建筑的控制系统。 门外，一阵白光闪过，门口的招牌慢慢亮起。 “盗火者工作室。” (本章完) 第311章 变动的记忆 盗火者工作室？ “她在干什么？” 黎洛的行为让莫灵一头雾水。 去往下一个方向的船很快就要开了，但黎洛却还坐在办公桌前，无所事事。 她时不时地摆弄着桌上的白色小物件，时不时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似乎对乘船的事情一点都不着急。 林念也没有再次出现，黎洛就这样在办公桌前稳稳地坐了许久。 除了黎洛之外，这里空无一人，整栋白色的半球形建筑都空空荡荡的。 屋外的人群来来往往，有人好奇地看了看招牌，又疑惑地走了，看来没人知道“盗火者工作室”是做什么的。 一个电子屏拍在了黎洛面前的办公桌上。 “你不走了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莫灵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以往的黎洛绝对问不出这样的问题。 “难道面前的黎洛是假的？” “去哪？”她看着方块问道。 这一刻，莫灵也愣住了。 黎洛盯着电子屏上的问题看了很久，皱起了眉。 见到黎洛这样的表情，莫灵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又怀疑黎洛是被什么东西扭曲了，于是再次拿出了红色头巾，可是戴上头巾之后，黎洛还是一脸迷茫。 “去坐船，去另一个方向。” 看着电子屏上的字，黎洛的表情愈发迷茫。 眼下，黎洛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不一会儿，黎洛就再次看向方块，问出了一個令莫灵无比震惊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去深渊之底？” 黎洛比任何人都想去深渊之底，无论是什么原因。 眼前的黎洛看起来无比正常，除了忘掉“去深渊之底”的目的之外，什么都没变，没有任何扭曲，也没有出现什么其他的问题。 莫灵很疑惑，她坐在这里干什么？ 黎洛的脸上一片迷茫。 “你怎么了？怎么今天突然问这么多问题？”黎洛看到方块反应这么激烈，也很困惑。 “我为什么要坐船，我在这不是挺好的吗？” 时间已经不早了，黎洛和林念吃饭逛街已经花了很长的时间，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不知道那艘去往另一个方向的船到底开没开。 不坐船？ 莫灵急了，在电子屏上开始质问起来：“你不坐船怎么去航路最末端？怎么去深渊四层？怎么去深渊之底？”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变化。 莫灵连忙问了一些问题，黎洛都能对答如流。 当莫灵将一切告诉她之后，黎洛的脸上才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我之前一直是这样想的？我想去深渊之底？” 她一脸的不敢相信。 “在我的记忆里，我只是想来到天堂岛上，找一份工作，好好地生活下去，现在岛上有我认识的人，我还挺开心的，岛上虽然规矩很多，但人们都很友善，我也在慢慢熟悉岛上的规矩，慢慢适应我的新工作……” 黎洛念叨着，将心中所想告诉了莫灵。 “什么新工作？”莫灵连忙问道。 “盗火者……” 黎洛有些困惑地回答道：“不过我也不知道我的工作是做什么的，我只知道我是盗火者，这是我在岛上的身份，白天工作，晚上休息……”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的逻辑有问题，面色也逐渐凝重起来。 “我记得，‘盗火者’这个身份是我登岛的时候随口说的，如果我想要在岛上好好生活的话，就应该好好登记，不应该随便编一个身份，这么看来，确实有很大的问题。” 黎洛沉思着，一边又站了起来，在这栋建筑内逛了几圈。 “这个地方我第一次来，应该很陌生才对，但是我好像下意识地认为我就该来这里，而且没有任何的不适应，非常放松。” 黎洛愈发地觉得不对劲，回头对方块询问道。 “我是什么时候出现这样的变化的？” 莫灵也开始仔细回想起来。 是来到这栋建筑之后吗？ 不对，之前林念带路时，如果黎洛意识到路线不对，早就应该提出来了，可是，当时她并没有提出疑问。 那就是在之前，买衣服或者吃早餐的时候。 难道是饭菜有什么问题？ 莫灵仔细想了想，那时的黎洛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好像知道自己不用坐船似的，要不然也不会任由着林念带着到处跑。 再往前？ “昨天晚上！” 一定是昨天晚上，在睡梦之中，绝对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导致黎洛现在的变化。 黎洛在入住旅店之前，还记得要坐船，可到了早上却一点都不着急了，必定是昨晚出了什么事情。 莫灵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黎洛。 “昨天晚上？” 黎洛思考片刻，回答道：“我只记得昨晚睡得很死，就像是刚睡过去，立刻就到了早晨，浑身的疲惫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还记得入住旅店之前，林念说第二天早上要带你去坐船吗？”莫灵追问道。 “不记得了。” 黎洛摇摇头：“我只记得，她说第二天早上要带我去上班。” 她也开始细细回想起来：“除此之外，她好像没和我说任何关于工作的事情，但是我来到这之后，却能非常熟悉地投入工作……” 突然，黎洛像是想到了什么。 “我好像知道怎么分辨这些记忆是不是伪造的了，这些虚假的记忆里，都没有你！” 黎洛看向方块，认真地说道。 紧接着，她又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可我现在明明意识到了不对劲，却想不起正确的记忆。” 莫灵看着面露纠结的黎洛，也没有任何办法。 这似乎是一种非常低劣的记忆篡改，只要稍微一提醒，就能发现逻辑错误，可是就算发现了记忆被篡改，也找不回原来的记忆。 黎洛现在就处于这样的纠结之中。 莫灵只好控制方块降落，轻轻地撞了撞黎洛，让她从那迷茫的状态中苏醒了过来。 随后，黎洛也没再纠结于自己的记忆错乱，眼神慢慢坚定起来。 “谢谢，如果不是你，我还会沉浸在这虚假的记忆里。” 她拍了拍方块，认真地说道。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这座岛想要把我们留住，那就让我们把它翻个底朝天，看看这岛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本章完) 第312章 岛中调查 黎洛带着方块直接离开了盗火者工作室。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我的记忆，是这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得找个人问问，这岛上这么多岛民，肯定有人和我有一样的经历，也许也有很多人是被记忆篡改之后才留在了这座岛上。” 莫灵也同意黎洛的想法，不过该找谁呢？ “林念？” “不能找她，她肯定知道点什么，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刻意引导我，我们反而还要瞒着她。” 黎洛对林念产生了很大的怀疑。 “不用刻意寻找，这岛上的任何人都可以作为我们的线索，既然天堂岛上的人们都很友善，我们也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 说着，黎洛就带着方块走向了一位熟悉的人。 那是一位骑着自行车的人，此时正在路边喝水。 白色的自行车手服，白色的头盔，以及纯白的自行车，这位装扮看起来非常奇怪的人，正是在之前餐厅里见到过的“自行车手”。 因为这独特的装扮，所以黎洛和莫灵都对他记忆犹新。 “您好，打扰一下，我刚来这岛上，能请问您几个问题吗？”黎洛走到自行车手面前，很有礼貌地询问道。 自行车手看了看黎洛，又看了看她身后的方块，将自己的白色水杯拧紧，放在了架子上。 “别客气，想问什么都行，我不赶时间。” 他平和地回答道，随后便摘下了自己的白色护目镜和口罩。 此刻，这自行车手的样貌才显现在黎洛面前。 第一眼见到那健壮的身体，还以为是什么彪形大汉，没想到护目镜与口罩之下，居然是一副苍老的面孔。 不过，虽然满脸皱纹，但自行车手的眼神却无比清澈，炯炯有神。 须发也被打理得规规整整，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朝气，如果不是靠近看，很难会发现这居然是一位老年人。 见到黎洛震惊的眼神，自行车手笑了笑：“没想到吧，我居然这么老了，第一次见到我的人都会惊讶好久。” 黎洛连忙摇了摇头：“我真没看出来……” “没事，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在这岛上待了这么久，能够回答的，我都会告诉你，但是我不知道的事情，就无能为力了。”自行车手谦虚地说道。 “好。”黎洛点点头：“这岛上的人们是怎么知道天堂岛的？又是怎么来到这座岛上的呢？” “还有，他们为什么会选择留在天堂岛上？” 这个问题之前黎洛也问过林念，但这时她想再次确认一遍。 自行车手听到黎洛的问题，笑着点了点头。 “其他人，我不太了解，我说我自己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 “那就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吧，我是怎么知道天堂岛的……” 自行车手缓缓地与黎洛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他是第一批来到深渊三层的人。 甚至，天堂岛就是他所属的探索队发现的。 刚来到岛上，探索队就发现了这座岛上的特质，那种能够“定义”身份的特质，也发现了这种特质能够压制遗物的代价。 那时候，探索队就把这视为了一种遗物现象。 不过这种遗物现象在探索队看来，并不算什么。 他们经历过深渊之中那些更加可怕的扭曲，吃人不吐骨头的遗物，这岛上的现象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小打小闹。 第一次登上这座岛时，岛上就是一片纯白，只不过没有现在岛上那些流线型的建筑。 那时，人类已经在深渊三层接触了其他的智慧种族，在其他种族的记载中，有这座纯白岛屿的记载，它们把这座岛叫做天堂岛，于是人类就直接运用了过来。 只是记录了一下这里的位置和环境，探索队就离开了，接下来的事情有其他的后勤队伍去接手。 那就是自行车手第一次来到天堂岛。 “我就是这样知道天堂岛的，只是因为我来过……” 他又开始回答黎洛后面的问题： “我是怎么来的，我当然也是坐轮渡来的，而且我本就是奔着这座岛来的，因为我需要它来压制我遗物的副作用……” 在人类逐渐探索深渊的过程中，作为先锋探索队的队员，自行车手的年龄也逐渐增大，虽然经验丰富，但体能也慢慢跟不上，逐渐退居二线，成为后勤队员。 紧接着，又调动到了监测站，作为监测站的站长。 说到这时，自行车手的表情明显落寞了许多。 “我也想继续下去，看看深渊之底，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让后人去完成我们做不到的事情……” 当时，他负责的监测站在深渊二层，是一个很小的监测站，但是位置非常重要，承担的责任也非常大。 那是几片流沙区域的交错点，恰好是一座坚硬的沙丘，监测站就坐落在这座沙丘之上，占据了这片唯一坚硬的地方。 因为某种原因，经常会有一层来到二层的猎人掉到流沙区域中，而且概率非常大，流沙监测站的主要责任就是营救这些掉入流沙区域的猎人。 流沙之中的生物也异常丰富，为了研究这些深渊生物，所以监测站才建在了这个地方。 虽然危险，但是收益巨大。 不仅如此，附近的流沙里有时候还会浮上来一些遗物，监测站也将它们一一收集起来，有些用来研究，有些作为保护监测站的手段。 相比于其他的监测站，流沙监测站虽然小，人数也不多，但是实力非常强劲。 而且自行车手又是一个经验老到的探索队员，对于处理深渊之中的各种事情都有非常敏锐的决断，所以，流沙监测站虽然事务繁忙，但还是能够有条不紊地运转下去。 直到有一次，手下找到自行车手，告诉了他一个严峻的事实——流沙监测站正在下沉。 好在，这种下沉非常缓慢，短时间内还影响不到监测站的正常运转。 当时，自行车手认为这并不是很重要，沙漠之中的建筑下沉是常有的事情，需要及时迁移，他觉得没有这么着急，于是将这件事放在了一边。 这是他一贯以来的经验，先处理更重要的事情。 可是，这却给接下来的事情留下了隐患…… (本章完) 第313章 流沙 流沙监测站，遇到了一场从未见过的生物迁徙。 监测站的研究人员观测到，不久之后，将会有数以千万计的鸣沙蝙蝠经过流沙区域，而流沙监测站正好就处于迁徙的路径上。 这些鸣沙蝙蝠在行进的过程中，会一直释放超声波，研究人员发现在这种超声波的影响下，整个流沙区域的沙子都会发出共鸣。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这种共鸣震动会让流沙监测站下沉的速度加快，当鸣沙蝙蝠的大部队到达之后，流沙监测站会在一瞬间跌入沙中。 到时候，整个监测站都会被抹灭，里面的人员也不能幸免于难。 所以，研究人员立马就上报了自行车手。 “站长，我们现在组织人员全部撤离，还来得及。” 但自行车手拒绝了，全员撤离是不得已的选择，流沙监测站不仅仅是作为人类的庇护所，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科研设施。 更何况，如果单单人员撤离，流沙监测站收集的科研资料和遗物都会埋入沙中，许多年的努力都将沦为泡影。 他作为监测站站长，必须从多方面考虑。 “不用全员撤离……” 但是用这些沙子临摹一件物体，做成沙雕，就会将沙雕临摹的物体完全固定住，无法移动 自行车手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甚至有些后悔。 但自行车手也只能永远地被困在沙雕旁。 也就是说，他成了一具“活沙雕”。 这种无法移动是非常致命的，他甚至连厕所都上不了，他可以往各个方向走，也可以做出任何动作，但是他的“位置”永远被定格在了他堆好沙雕的那一刻。 但是他没想到，这件遗物的代价过于大了。 思来想去，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这件遗物看起来就是一堆散沙，一堆平平无奇的沙子。 之后，流沙监测站也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次危机。 本来在深渊里说一不二的探索队员、监测站的站长，摇身一变，成了一件需要别人照顾的“沙雕”，他的尊严瞬间毁于一旦。 自行车手认为自己年岁已高，早就不适合当一个站长了，便亲自扛下了这个责任。 “这次是我的决策失误，我亲自来使用。” 像是跑步机一样，除非有其他的物体碰到他，或者说“搬运”他。 “用一个老头子的自由去换一个监测站的平安，这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虽然无法离开，但他觉得这非常值得。 他的方法就是使用一件遗物。 当沙雕建成时，遗物的效果就会发生，就算沙子被重新打散，临摹物体和使用者都无法恢复原状。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天堂岛。 而此时作为站长的自行车手，打算用这些沙子搭建一個流沙监测站，将监测站彻底固定住。 代价则是让使用者也无法移动，永远待在原地。 “如果来到天堂岛，就能压制遗物的作用，让他不再做一个沙雕，其他人也不需要照顾他，虽然这辈子就困在这座岛上了，但至少可以独立生活。” 就这样，他让其他人将他运到了天堂岛上，选择了“自行车手”这个身份。 这是他年轻时的职业，也能让他脱离无法移动的代价，所以他对此也非常满意。 “这就是我来到这座岛上的原因，我也自愿留在这座岛上，因为在这座岛上，我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他眼光闪烁着，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已经践行过我的责任了，现在只是想休息一会儿。” 说得有些渴了，自行车手又拿起了架子上的水杯，喝了几口。 “岛上的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我不是那种会去主动探究别人经历的人，来到这座岛上之后，我每天做的也都是骑着车到处闲逛，很少和人交流。” “这岛上虽然一片纯白，但是天空和海水还是蓝的，人的肤色也多种多样，总会有新奇的事情，你刚来到岛上，肯定会觉得无聊，多转转，会发现有意思的事情的。” 他笑着说道，这本就是自行车手该做的事情，作为一个“过客”，去看看周围的景色。 黎洛听着他的经历，也没有了一开始这么紧张。 “您在岛上，有发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有的，这里的夜晚有些不太正常，但是我控制不住睡意，没办法去调查。” 自行车手的话让黎洛很惊讶，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就点出了天堂岛上的夜晚。 “这夜晚太长了，而且没必要让所有人都强制入睡，你要知道，探索队第一次来这座岛上时，还没有这种规矩。” “没有这种规矩？是强制入睡的规矩吗？”黎洛惊讶地问道。 “是的，我们第一次登岛时，在岛上待了一个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是第二次来到天堂岛上时，才知道岛上多了一个昼夜分明的规律。” 他皱着眉头说道：“我也想看看夜晚的风景，可是我的身份不允许，晚上出没的人我也没见过，他们白天不会出现，那阵白光将昼夜完全地隔开了。” “那些建筑都是岛上后来才建的，那种覆盖岛屿的灯光也是后来才出现的，我记得很清楚，探索队第一次来这座岛上的时候，这些都没有。” “也就是说，那些光是人为的？”黎洛追问道。 “是的，有人在建立新的规矩，而且想让这种规矩合理化，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 “白天身份会占据夜晚身份的活动空间，这种说法完全就是胡扯，我一个自行车手，凭什么不能在夜晚骑自行车？” 说到这一点，自行车手明显激动了起来。 可没一会儿，他就泄了气。 “我也调查过，但是白天的天堂岛一切正常，答案只能在晚上寻找，而我确实没办法抵挡那种睡意。” “你将这个事情上报了吗？”黎洛询问道。 “当然，我第一时间就上报过了，但是官方的回复是，这就是天堂岛的遗物现象，让我遵守……” 自行车手叹了口气，非常无奈：“我不知道怎么就成了遗物现象了，这一看就是人为的，现在的年轻人，根本就没有仔细调查过，就妄下结论。” 不过，他又期待地看向了黎洛：“你应该也是觉得夜晚很不对劲吧？如果需要帮助，就来找我。” 他拿出电子屏，操作了几下，黎洛的电子屏上就传来了提示：“自行车手发来了好友邀请。” 与此同时，自行车手看着黎洛的身份，很惊讶地说道：“我刚刚没仔细看，你居然是盗火者？” “盗火者怎么了？”黎洛很疑惑：“这是我登岛的时候随便填的，我的猎人称号就是盗火者。” 自行车手笑了笑。 “不要小看天堂岛上‘身份’的作用。” “盗火者，可是能把光明偷到黑暗里的人……” (本章完) 第314章 火把 “我试过用闹钟，想让自己在夜晚强行醒来，但是那种睡眠太死了，睡梦之中的我根本就没有听到闹钟的声音。” 自行车手有些无奈地说道。 “不过我也有一些别的收获……” 他在电子屏上操作了一会儿，给黎洛发来了一个视频。 黎洛点开，便是一阵熟悉的白光。 “这是那种光？” “没错，你往下看，或者直接往后拉一段时间。”自行车手提醒道。 按照他的指示，黎洛将进度条向后拉了一点。 这时，电子屏上的内容已经是一片黑暗。 黎洛看了很久，都是一片漆黑，她差点以为是电子屏坏了。 “他的意思，就是让我找到一個方法，进入黑暗吧……”黎洛看向方块，摇了摇头：“不过闹钟都不行的话，还有什么可以？” 想要调查黑夜，只能亲自到黑夜当中去，所以必须要找到一个办法，跨过那段白光照耀的时间，在黑夜之中苏醒。 黎洛有些无奈：“我去哪找‘火把’呢？” “所以我用闹钟唤醒的方式是可行的，只要能够跨过白光照耀的这段时间，就能来到黑暗之中，不会再次睡去，但是我试了很多次，我都醒不来。” “我也睡得很香……” “火把？”黎洛听着自行车手的话，有些不明白。 “不行，睡得太死了，声音太大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也不想惹祸上身。” 他也想醒着，但是确实抵御不住那种强烈的睡意。 “后面都是这样，一直到白天。”。 “这是黑夜……”自行车手解释道：“那阵白光是有时限的，在人们睡去后不久，它就会消失，整个天堂岛会陷入一阵黑暗，直到天亮。” 突然，黎洛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方块问道：“你在晚上的时候，也是醒着的吗？” “为什么会醒不来？再吵的闹钟都不行吗？” “是的，拿着火把，你才能进入黑暗，才能把光明传递下去。”自行车手继续说着这些云里雾里的话。 莫灵想起昨天晚上的遭遇，有些无可奈何。 他看了看还在沉思之中的黎洛，戴上护目镜和口罩，骑着自行车迅速远去。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盗火者，你可能得去问问普罗米修斯。”自行车手笑了笑，调侃道。 他看向黎洛，认真地说道：“盗火者，如果你也想调查黑夜，得想想怎么进入到黑暗当中去，你可能需要一个火把。” “什么意思？”黎洛有点不明白自行车手的意思。 “我得继续骑了，今天的目标还没完成，你如果需要帮助，再找我，如果能帮上忙，我一定帮。” 听到自行车手的解释，黎洛终于明白了。 黎洛还想再询问一下，却发现自行车手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估计是拐到哪条路去了。 然而，他刚准备在电子屏上告诉黎洛，却又突然想到了一点：如果他一直躲在方块里，不去看那些白光，是不是能够跨过那段时间呢？ 一想到这点，莫灵就迅速擦掉了电子屏上的字，重新组织语言。 “我可以试试醒着，但是需要知道白光消失的时间。” 他想试试躲在方块里，等白光消失之后，再将视野放出来。 黎洛看到这，连忙拿出了刚刚自行车手发给她的视频。 进度条上标记了准确的时间。 “太阳落山之后，灯光亮起，亮起一小时之后，催眠效果达到顶峰，持续半小时之后，灯光变暗，迅速消失。” “所以从太阳落山开始，一个半小时之后，白光就会消失。” 黎洛拿着电子屏，一边滑动着进度条，一边对方块说道。 看着进度条上的时间，莫灵心里也有了计划：“所以我在太阳落山前，躲在方块内，一个半小时之后将视野放出，就可以躲过那段时间，不会被白光所影响，一直醒着。” 黎洛也接着说道：“如果你能醒着的话，就可以叫醒我，这样我们就都可以去到黑暗之中！” “所以，伱就是我的火把！” …… 傍晚。 盗火者工作室内。 黎洛坐在办公桌前，方块在一旁飘着。 “我再重复一下计划……” “一个半小时之后，等白光消散，你就尝试叫醒我，先用这个。” 黎洛指着前方的一个白色的铜锣。 他们白天花了很长时间去准备叫醒的道具，这就是其中的一个，是黎洛从一位“鼓手”那借来的。 此时，这个铜锣就在办公桌上挂着，之前黎洛已经试过，声音非常响，震耳欲聋。 “先试试敲锣，看看我有没有反应，如果声音叫不醒的话，再试试这个。” 黎洛指了指天上的白色水桶。 水桶里满满当当地装着水，黎洛为了防止效果不好，还在里面加了很多冰块。 在天堂岛上找冰块是真的很困难，白天，黎洛找了很久，这些冰块还是黎洛跑去找冷饮店老板买的。 此时，上方水桶边缘正系着两根细细的绳子，分别拉住水桶的两边。 “你把一边的绳子弄断，让冰水洒在我身上。” 紧接着，黎洛又拍了拍自己的椅子。 “洒了水之后，如果我还是没醒，就把我的椅子推翻，条件反射应该会让我醒过来……” “如果还没醒，就证明这种催眠是无法逆转的，我们需要另外想办法了。” 黎洛敲着桌子，有些担忧地说道。 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时间。 “差不多了，开始准备。” 黎洛把桌上的铜锣放得更近了一些，又调整了一下座位，让自己对准天上的水桶，双脚放平，规规矩矩地坐在了椅子上。 对着方块比了一个手势，她便提前闭上了眼睛。 莫灵也看不到屋外的天色，只能紧紧盯着桌上的电子屏，密切地注意着身边。 屋内，渐渐暗了下来。 墙壁上的白光也微微亮起。 “太阳落山了。” 看到那淡淡的光，莫灵便迅速将视野收回，躲到了方块内，打开了方块内电子屏的计时按钮。 “一个半小时。” 莫灵看着时间，又觉得不够保险，将计时时长又拉长了十分钟。 “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应该差不多了……” (本章完) 第315章 入夜 方块之中，莫灵焦急地盯着电子屏。 时间过得很慢，度秒如年。 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的时间，无比地煎熬，莫灵焦急地在方块内踱步起来。 “这个时间，白光应该是最强盛的时候了。”莫灵算了算时间，昨晚他就是这个时候，熬不住困意睡去的。 而现在它躲在方块内，白光当然透不过严严实实的金属壁，莫灵没有感到任何困意。 不过，视野一直不延伸出去，让莫灵非常憋屈，眼神也不停地瞟向床上的电子屏。 …… “时间快到了。” 在焦急地等待下，计时器终于快要归零，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已经过去，只剩下最后十分钟。 这是莫灵自己设置的等待时间，为了防止外面的白光没有消失干净。 十分钟也很快过去，莫灵小心翼翼地将视野从金属壁上穿了出去。 一片漆黑，他松了一口气。 “看来白光已经彻底消失了。” 等待了一会儿，并没有困意袭来，莫灵也大胆地将视野扩散开来。 虽然外面很黑，但莫灵还是能看到那些黑暗之中的事物。 黎洛已经倒在椅子上，沉沉地睡去，因为睡得太死，脑袋也还歪到了一边。 桌上的铜锣安静地放着，莫灵的视野刚刚延伸完毕，他就操控方块撞了上去。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传遍了整间工作室。 可是，躺在椅子上的黎洛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果然，声音是叫不醒的。” 莫灵又看上了天上的水桶，水桶里的冰块已经化得差不多了，但水还冒着丝丝的凉气。 “但愿有用吧。” 传送框瞄准了水桶一边绳子，迅速切断，水桶里的水也哗啦啦地洒了下来，正中黎洛的头上。 不仅如此，剩余的冰碴甚至掉到了黎洛的衣服里。 然而，这个方法似乎还是没有奏效。 等待了片刻，黎洛还是依然歪着头，睡得非常死，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些冰碴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只能试试最后一种方法了。” 莫灵此时已经开始担心，如果最后一个方法不奏效，他就只能自己去探索这片黑暗了。 方块外壁轻轻地贴上了椅子的靠背，莫灵小心翼翼地将椅子向后翻倒，黎洛的双脚也随着椅子的后倾慢慢抬起。 在翻过临界点之后，椅子猛地向后倒去，黎洛也背对着地面，狠狠地摔了下去。 翻倒的速度很快，眼看黎洛就要随着椅子砸到地上。 就在这时，她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在半空中翻了个身，滚到了一旁，虽然还是摔到了地上，但她却用手撑住了地板，没有受伤。 黎洛在原地缓了很久，喘着粗气，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因为身上的冰碴，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但这也让她迅速地清醒了过来，认清了现状。 “成功了？”她欣喜地说道。 紧接着，她又伸出手，在一旁的黑暗之中抓了抓。 “铁块，你在吗？” 莫灵操控方块碰了碰她的手，黎洛也借助方块的支撑，在一片漆黑之中挣扎着爬了起来。 桌上的电子屏还在发着微光，黎洛摸索着走了过去，将电子屏拿起，开启了照明模式。 当周围稍稍亮起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黎洛看了看那还在摇晃的铜锣和翻倒的椅子，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冰水。 “是用了最后一个方法，我才醒过来的吗？看来这种睡眠确实很沉，不太正常。” 借助着电子屏的微光，黎洛又看了看周围，那种催眠的白光也已经完全消失，工作室内也黑得可怕。 “我们真的来到黑暗之中了……” 她给方块竖了个大拇指：“计划成功，接下来就是找到这片黑暗里隐藏的东西。” “之前旅店老板说，有很多身份只能在夜晚活动，我们得去找人问问，他们一定知道点什么。” 黎洛让方块跟着自己，缓缓地走出了工作室。 街道上，依旧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黎洛的电子屏就像是黑暗之中的孤岛，发着微弱的光。 “怎么一点光都没有？” 黎洛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月亮和星星呢？” 不知是什么原因，也许是云层太厚的缘故，根本见不到月亮的身影，也看不到星星，这也让街道显得更加漆黑。 不仅如此，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响。 “好黑，黑得有些不对劲。”黎洛凝重地说道。 莫灵的视野慢慢扩散，他也在观察附近的一切。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不仅仅是街道上，就连房屋里，都没有人，那些本该躺着人的床上空空荡荡。 “人都去哪了？” 视野一直延伸到了最远，此时，莫灵的视野范围已经很大，可是在这么大的范围内，都没有见到人，建筑内也都空空如也。 黎洛也拿着电子屏，不知所措。 “不是说夜晚也很热闹吗？”她疑惑地问道：“难道旅店老板在骗人？其实所有人都睡了？” 就在两人都待在原地，不知该去往何处时，莫灵的视野边缘突然闯进来了一道黑影。 这黑暗之中唯一运动着的目标也一下就吸引了莫灵的注意。 “这是个什么东西？” 莫灵隐隐约约地看出，那好像是个人，骑着什么东西，但是速度非常快，周边的黑雾缠绕，在黑暗里显得非常模糊。 “它是朝着这个方向来的！” 虽然看不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但莫灵清楚地看到，这黑影正迅速朝着黎洛的方向接近。 莫灵连忙碰了碰黎洛的肩膀，然后挡在了黑影袭来的方向。 黎洛也像心有灵犀一般，迅速后退，将手放在了紫色手绳上，警惕地看向了前方。 那黑影的速度太快了，莫灵还没有仔细看，它已经冲刺到了跟前，紧接着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当黑影站在面前时，黎洛和莫灵才终于看清了它的样子。 那是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 “自行车手！”黎洛不由得惊呼道。 那确实是自行车手，可是他的样子有些奇怪。 身上的护具和车手服破烂不堪，头盔上也爬满了各种奇怪的污渍，就连那白天看起来干干净净的白色自行车，现在也变得一片漆黑。 车架上冒出了黑漆漆的黑雾，蔓延到自行车手的身上。 最可怕的是，透过那破损的车架，还能看到里面的结构，像是某种活生生的黑色血肉，正不断跳动，那些翻涌的黑雾，正随着黑色血肉的跳动，不断逸散而出。 自行车手抬起了手，他的手臂上居然也布满了伤口，透过伤口，还能看到他体内翻涌的黑雾。 不仅如此，随着他的到来，周围突然响起了“沙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什么粗糙的东西在相互摩擦。 “等等。” 莫灵迅速将视野汇聚在了那些“黑雾”之上。 此时，他终于看清楚了它们的组成。 “那不是雾气！那是沙子！” (本章完) 第316章 另一个自行车手 缠绕在这诡异的自行车手身边的，不是什么黑雾，而是一颗颗黑色的细沙。 这些翻涌沙砾让莫灵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深渊二层的沙暴之中，唯一不同的是，此时自行车手身边的黑色沙砾还一直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此时，黑沙正不断翻涌着，缓缓地将黎洛包围起来。 “自行车手？” 黎洛再次小声地询问了一声，虽然嘴上还在试探，但手已经悄悄地摸上了紫色手绳的绳头。 眼前这诡异的自行车手，实在无法让人放下警惕。 周围的黑色沙子，似乎翻涌的速度也在逐渐加快，与黎洛的距离越来越近。 “来者不善。” 如果是善意的，他早就该进行交流了，但面前这自行车手却一直在操控那种奇怪的沙子，似乎是想要封锁黎洛的去路。 黎洛看着那蔓延的黑沙，也没再犹豫。 “跑！” 她对着方块一声大喊，紧接着便转过身，迅速地向后跑去。 “跑？不是打？” 刚准备动手的莫灵被喊得一愣，但很快也反应过来，跟着黎洛向后逃去。 黎洛一边在街道上奔跑，一边时不时地转身查看，直到看到方块跟上之后，她才放心地加快了速度。 然而，黑暗的环境还是影响了她逃跑。 电子屏只能照亮前方的一小段路，加上黎洛对天堂岛并不是很熟悉，她只能时不时地放缓速度，观察眼前的障碍。 那些不规则的怪异建筑，此时在黑暗中就像一只只奇形怪状的巨兽，它们挡在了黎洛逃跑的路上，她只能不断停下，变换方向。 自行车手骑着那奇怪的自行车，紧紧地追在黎洛身后，逼着她不得不一直变换方向，穿梭在不同的街道上。 沙子飘动的速度并不快，但是自行车手骑行的速度很快。 随着他的移动，身后还会留下一道悬浮的黑沙，就像是一堵黑色的墙壁。 没过多久，这片区域内已经布满了浓郁的黑沙，黎洛这才发现，自己逃跑的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堵死。 “他不是追不上我，而是一直逼着我在这附近绕圈！” 黎洛看着眼前弥漫的黑沙，震惊地说道。 黑暗之中本就不容易分辨方向，黎洛不知何时，已经来过了这里，而前方则留下了自行车手的追逐痕迹——那些悬浮的黑沙。 “逃不掉了，这附近全是这种东西。” 黎洛喘着气，对方块说道。 此时，在莫灵的视野范围内，已经布满了黑色的沙子，它们紧紧地包围了黎洛，而且似乎还在不断往中央靠近。 而自行车手则还跟在黎洛身后，隐秘在黑暗之中，保持着距离。 莫灵此时也有些心惊。 “这是有预谋的围猎。” 从自行车手出现开始，他就没想过要追上黎洛，而是不断地逼着黎洛逃跑，消耗她的体力，还利用追逐的行为留下了围堵的黑沙。 不知不觉，黎洛已经落到了他的包围圈中。 而且，他的围猎行为非常熟练，不像是第一次做。 “他是有智慧的？那为什么拒绝交流？”莫灵有些不明白。 黎洛不止一次地发出过询问，但那怪异的自行车手却始终保持着沉默，一句话也不说，就杀了上来。 “太怪了……” 莫灵现在也一头雾水，不过他知道，那自行车手一定不是他和黎洛早上认识的那位。 这是另一位自行车手。 不管是受到了扭曲，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现在的自行车手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敌人。 想到这，莫灵也没再犹豫，瞄准那些飘动过来的黑沙，发动了传送。 黑沙来到方块之中之后，似乎一下没了支撑，哗啦啦地掉在了地上，迅速消散。 莫灵还没来得及查看，那些黑沙已经化作了灰烬，烟消云散。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沙砾的形状，却是一片漆黑，脱离控制之后又会迅速消失，莫灵此时也犯了迷糊。 不是雾，不是沙，像是某种未知的材料。 眼下，莫灵也没时间去纠结，连忙把视野放在了那些围聚过来的黑沙之上。 再次发动传送，黑沙又撒在了金属地面上，弹了几下之后，又再次消失不见。 连续传送了几次之后，都是一样的现象。 外面的黑沙，似乎无穷无尽，莫灵只能不断地传送着靠近的黑沙。 不仅如此，那些黑沙在莫灵的传送下，不仅没有消散，而且还越来越多，周围的黑色也变得越来越浓郁。 再看那黑暗之中的自行车手，已经没了踪影，只剩下一道飞速运动的黑影，在黑沙之中来回穿梭。 黑影移动到哪儿，哪里的黑沙就会迅速变得异常浓郁。 随着黑影的穿梭，周围渐渐卷起了一阵黑色的沙暴。 骤起的狂风将黎洛的发丝吹乱，她的面色也越来越凝重。 “沙子越来越多了……” 她如同站在沙暴之中的孤舟，无可奈何。 “得赶紧解决，不能让他再继续制造沙子了。”莫灵下定了决心，锁定了那迅速穿梭的黑影。 他并不想对那怪异的自行车手动手，莫灵清楚自己的能力，一旦出手，可能会造成未知的后果。 甚至连白天那位正常的自行车手，都可能会受到影响。 但眼下情况危急，他也没有其他办法。 沙暴越来越大，他再传送沙子也只是杯水车薪，只能将目标对准这黑色沙暴的源头。 黑影的移动速度很快，不过并逃不过莫灵的锁定。 视野穿过翻涌的黑沙，莫灵看到了那高速移动的黑影。 浑身冒着黑沙的自行车手正屈身向前，不停地踩着自行车的踏板，动作快到模糊。 自行车在他的驱使下，化作一道不停向前冲刺的风，车架上爆出黑色的沙线，在身后拉长，车轮哐哧哐哧地转动着，将整辆车推上天空。 透过那黑色的护目镜，莫灵看到了自行车手那狰狞的面孔。 那是一种极度的痴狂。 如同口水一般的黑沙从他口中流出，同样化作黑线，向后飘去。 发黑的双目死死地盯着前方，自行车手青筋暴起，整个人和车合为一体，像是一台过载的机器。 齿轮爆转、链条绷紧、零件飞落…… 莫灵一声叹息，传送框对准了这台疯狂的机器。 “停下吧……” (本章完) 第317章 黑色的沙 “停下吧……” 莫灵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方块之中已经出现了一辆自行车，一辆黑色的自行车，而上面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莫灵也顿时一愣。 “人呢？” 他迅速向外看去，黑影已经消失不见，而原本翻涌的黑色沙暴，正在迅速洒落，跌到地面之后，迅速消失。 哗啦啦啦…… 就像是一场黑色的雨。 自行车手也没在外面，莫灵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直到沙子全部落下，一切归于平静，自行车手的身影都没有出现。 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这辆车，莫灵也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这是，流沙监测站发生的事情？ 可是，这画面转瞬即逝，莫灵什么都没看到。 寻找无果的莫灵只能走上前去，来到了那辆自行车前。 他看向了那仍然在逸散出黑色沙尘的自行车，一咬牙，将手放了上去。 他连忙看向手中，刚刚掉在手上的沙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 车架上，还时不时地掉下一些黑色的沙尘，飘到金属地面上，迅速消散。 可是，他的话语之中还是无法避免地透露出一丝焦虑。 莫灵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接住了那黑色的沙。 手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黑色。 只有那辆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黑色自行车，静静地停在方块之中。 可是莫灵知道，刚刚的画面，不是幻觉。 明明这车破破烂烂，却有种别样的美感。 碎片化的画面一闪而过，一声急促的汇报声突然在莫灵耳边响起。 “站长，我们现在组织人员全部撤离，还来得及。” 面前被称为站长的人淡淡地回答道。 然而，当沙掉到手掌上时，莫灵的脑海中居然闪过了一幅画面。 同样的画面再次出现，但这次无比清晰，那声着急的汇报也再次响起。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全员撤离……流沙监测站还有很多研究资料，还有费尽千辛万苦运到这儿的设备、珍稀的遗物，这些都是很多人的心血。” 那些黑漆漆的沙尘边缘有棱有角，不停地飘落下来，就像是黑色的羽毛。 “站长，我们现在组织人员全部撤离，还来得及。” “但是站长，我们应该怎么办？不能坐以待毙吧？那些蝙蝠的大部队很快就要到了，到时候监测站会下沉得更快，全部人都逃不掉……” 焦急的喘息声响了起来，莫灵甚至还能听到微微的心跳，他顿时意识到，这些画面似乎是某人的记忆。 而现在看到的，就是流沙监测站出事时，当事人的视角。 “是自行车手的视角吗？” 可是，又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眼前的人是站长？那视角的主人又是谁？ 难道自行车手并不是站长？ 莫灵心中闪过很多疑问，但也只能继续看下去…… “小张，先别急，你的想法比较多，人也聪明，去遗物库找找，看看有什么遗物能够面对这次危机，我们这么多遗物，不可能一件有用的都没有吧？” “可是站长，来不及了……算了，我去找找吧。” 视角的主人勉强地回答了一句之后，便迅速转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小张……这似乎是视角主人的名字。” 而小张也迅速来到了遗物库，一路上都有人对他点头示意，他也一一回应。 到达遗物库之后，守卫一见到他，就直接开门，将他放了进去。 “谢谢。” 道谢一声之后，小张就直直地冲了进去，在架子上寻找起来。 琳琅满目的遗物晃花了眼，还有一些遗物上还带着沙子，看起来才刚刚发现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清洗。 小张拿着电子屏，对这些遗物一阵扫描，他反应很快，一看到遗物的功能，就能分辨出有没有用。 有些遗物莫灵甚至都没看清楚，就被小张划了过去，直接淘汰。 “这没用，这也没用……” 小张似乎很着急，可遗物这么多，就是找不到合适的。 就在这时，一条消息出现在了电子屏上。 站长：“去6号架子，从下往上数第3层，有一堆沙子，那可能有用。” 是站长发来的消息。 小张一点都没有犹豫，立刻按照指示，找到了那堆沙子。 它似乎也是刚刚发现的遗物，上面还贴着警示牌。 小张将电子屏对准了沙子，这件遗物的简介也呈现了出来。 …… 【遗物：定格沙堆】 【代价：未知】 【能力：用这些沙子临摹物体，做成沙雕，就会将临摹的物体完全固定住，无法移动】 【发现地：深渊二层】 【发现人：未填写】 …… 看着这遗物的介绍，小张瞬间就像发现了宝藏，愣在了原地，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 很快，他就给站长发去了消息，同时附上了这件遗物的简介。 “站长，可以用这件遗物，将流沙监测站固定住。” 站长的回复也迅速传来，非常简短。 “把它带过来。” 没一会儿，小张就带着装好的沙子，回到了站长办公室。 可是，新的问题出现了，负责这件遗物的研究人员来到办公室后，汇报了这件遗物的使用限制： “必须亲自临摹实物，如果照着照片或者模型临摹，最后固定的会是电子屏，而不是真正的物体。” “也就是说，需要使用者一边看着监测站，一边堆沙雕，才能把整个流沙监测站固定住，但是这需要很长的时间，蝙蝠的大部队很快就要来了，我们没有这么长的时间。” “而且，这件遗物对于沙雕细节的判定是有很高要求的，必须极其精细，而且细节比例什么的都不能出错，这又会耗费很长的时间……” 听着研究人员的话，众人都没有说话，才刚找到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 办公室里的几人就这样无奈地站了许久，直到站长再次打破了沉默。 “算了，小张，你再去找找吧，看看有没有其他有用的遗物。”站长无奈地说道。 “不行，站长，不能再浪费时间了，现在必须做出行动了，这件遗物我能使用，让我来吧，时间对我来说，还足够……” 他看了看监控屏幕上的蝙蝠大部队到达时间，非常认真地说道。 “两个小时四十五分钟二十八秒……还来得及。” 小张拿起电子屏，开始计算了起来。 “十倍时间，差不多一天，绰绰有余。” 思考片刻后，他看向站长，极其严肃地说道：“站长，我需要一个沙雕的堆放场所，周围的人员必须清空，还要有防风措施，还要留出我离开监测站的路，让守卫给我放行……” 小张对着站长提出了一连串的要求，站长也一边点头，一边仔仔细细地记了下来。 “差不多了，就这些，这段时间我不能和你们交流，一定要按照我说的来。” 小张走上前，坚定地拿起了那袋装好的沙子。 (本章完) 第318章 冲刺的自行车手 小张深吸一口气，戴上了头盔和护目镜，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防沙口罩，对着远处的众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他确认了一下堆放在沙盘上的沙子，目光又看向了身下的自行车。 “变速自行车，十倍加速！” 伴随着他的话语，身边一切猛地凝固了下来。 远处众人的动作也变得无比迟缓。 可是小张自己的身体也突然沉了下来，似乎有些不堪重负。 紧紧地握住车把，小张屈下身子，开始卖力地蹬起了踏板。 自行车也在小张的驱使之下，驶离了监测站。 风沙漫天，视角也摇摇晃晃。 不仅如此，天上还有密密麻麻的蝙蝠，那些蝙蝠与黄沙有着一样的颜色，体型非常小，成群结队，远远看去就像一条黄色的河流，不停向远方流淌而去。 不仅如此，蝙蝠群中还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是超声波。” 在小张的时间加速之后，他甚至能听到那些蝙蝠杂乱的超声波，但这也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看着这些蝙蝠，他的呼吸都重了几分，心跳加速。 “时间可能没有这么充裕了。” 视角迅速转向了后方，流沙监测站的外部结构也尽收眼底。 那是一个表面覆盖着沙子的黄色高塔，占地面积并不大，可是高度却非同一般，外表非常崎岖，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设备延伸出来。 成群结队的蝙蝠在高塔的上半部分飞过，高塔的最顶端已经完全看不清，翻涌的黄色河流遮蔽了视线，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点轮廓。 小张握着车把的手不由得抖了起来，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骑着车在流沙监测站的边缘转起圈来。 高处的轮廓虽然已经看不清，但最底下的结构还是非常清楚。 视野来来回回，扫过监测站最底下的一部分，一圈之后，小张就回到了监测站内。 用早已准备好的水和沙子，小张一边骑着自行车围着沙盘转圈，一边直接腾出两只手，像是杂耍一般，迅速地搭出了一个监测站的底部结构。 随后，又将手收回，迅速朝监测站外冲了出去。 见到这么顺利，沙雕也没有出错，小张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如法炮制。 小张不停地骑着自行车在监测站内外来回穿梭，一刻也没有停歇，沙雕也越搭越高，慢慢成形，终于来到了最困难的地方——顶端。 那里已经被蝙蝠群遮蔽，完全看不清样子，小张只能尝试着从缝隙之中观察，一点点地拼凑出监测站原本的样子。 这也让沙雕堆放的速度慢了许多，每次回到监测站，沙雕的进展都不大，这也让小张的心跳再次加速，愈发地紧张。 时间一点点过去…… 小张也一直在自言自语地给自己打气： “还有一整天时间，不要着急，一点点拼凑，会好的……” 可是，因为时间加速，整个蝙蝠群的动作都变得很慢，很多地方许久都不能看清楚样子，沙雕也因此陷入了停滞。 临摹不正确，遗物就完全不能起作用。 小张记得研究员的交代，他也不敢随意发挥，监测站的顶端有很多延伸出来的设备和设施，多一个少一个，沙雕都不会生效。 在监测站外骑行了许久，小张都看不到那些被遮蔽的区域，他也越来越着急。 “不能这样下去，这只是浪费时间。” 小张一咬牙，再次看向了自行车。 “没办法了，变速自行车，一百倍加速！” 话音刚落，身边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空气也变得极其凝重，小张的身子也再次沉了一下，他伸出手，抓了抓面前的空气，一股强烈的凝滞感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原本的空气，已经变得像是泥巴一样黏稠。 “还差一点，变速自行车，两百倍加速……” 小张说起话来都变得有些犹豫，他似乎也在担心接下来的变化。 果然，那空气再次变得坚硬了不少，自行车的车头也猛地翘起，突然冲到了天上。 “可以了！” 小张连忙调整车头，向着天空之中冲去。 他，飞起来了。 踩着踏板，小张穿过了那层层叠叠的蝙蝠群。 他的手轻轻点在那些脆弱的蝙蝠身上，蝙蝠立刻像沙一般散开，浑身的黄色血肉化成了柔软的黄沙，溅射到他的身上，翅膀也迅速碎裂，崩毁成飘落的翼片。 在两百倍的加速下，这些蝙蝠对于他来说就像是纸糊一般。 随着他的冲撞，原本的黄色河流硬生生地被他扯出一道惊人的裂缝，他也来到了这条一直阻碍他视线的河流顶端。 全身沾满了黄色的碎屑，护目镜也已经模糊不清，小张伸出手擦了擦镜面，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 在一片黄沙的背后，是蔚蓝的天空，还有那直达天际的监测站。 “我看到了！” 监测站的上半部分，尽收眼底。 他骑着自行车，在天空中转起了圈。 此刻，那原本飘在天空之中的天堑，也成了脚下的泥泞。 自行车碾过那些停滞的蝙蝠，小张迅速地将眼前的一切全部记下，再次冲回了监测站中。 按照记忆之中的内容，他迅速地完成了沙雕的最后一部分。 终于，一个栩栩如生的沙雕出现在了沙盘上。 各种细节小张都做到了极致，甚至连那些悬挂的设备和外部的独立建筑都被他还原了出来。 然而，沙雕堆好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悬浮现象呢？” 研究员之前对他说过，当沙雕整体建好生效之后，会整个悬浮起来，固定在空中。 可是，面前的沙雕还是一动不动。 小张以为是加速的原因，在沙盘旁等了很久，甚至还把速度调回了五倍，让周围的一切重新转动起来。 但那沙雕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有生效。” 小张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一定是哪里没有做对，导致沙雕的判定没有通过。 判定未通过，当然不会生效，沙雕也不会悬浮。 小张在原地看了许久，都没有看出什么不对。 “是我的细节做得不够好吗？我有地方没有做到足够精细？”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想到这，他又开始骑着自行车在监测站内来回穿梭，对比着沙雕和实物的区别。 果然，他发现了很多缺陷，也一一地调整完毕。 在花时间对照和调整几次之后，沙雕也变得越来越完美，愈加无可挑剔。 可是那沙雕还是没有反应。 小张看了看时间，原本的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一大半，远处的人也变换了很多次位置。 “还剩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加速比例必须要再次调整了……” (本章完) 第319章 变速 “不对！还是不对！” “变速自行车，一千倍加速！” 时间比例被调整成了一千倍，小张在这段时间里，不断地调整着沙雕的细节，他甚至已经将整个流沙监测站的外部轮廓记在了脑子里。 可是，还是不对。 沙雕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办法，小张只能推倒重来。 一步步按照步骤，重新建了一个沙雕，但这个沙雕还是和之前的一样，没有任何效果。 一次次地重来，小张不断加速，重复了很多次，可他不管怎么做，不管搭得多么精细，这沙雕就和外面普普通通的黄沙一样，毫无反应。 小张一算，这么来来回回，他居然已经花了整整几天时间，加速倍率也在不断增加。 “临摹目标：水杯。” “是三天，还是五天？” “变速自行车，一千五百倍加速！” 恰好，也许是因为站长要求的原因，研究人员正好将这件遗物的资料放在了桌上。 …… “沙雕临摹实验记录。” “临摹方法：整体临摹，水杯杯壁按照厚度还原，外形完全还原。” 就是这个。 “临摹目标：水杯。” “我只是搭建了一個外部轮廓！内部的细节都是用沙子填充，这样当然不会起效果。” 他终于找到了突破点，迅速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实验室。 “实验结果：未生效。” 看到这，小张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他的沙雕没有生效。 “临摹方法：外部轮廓临摹，水杯的内部完全使用沙子填充，外部完全还原。” …… 小张此时也已经分不清楚，流速的变动让他对时间的感知变得无比迟钝，他只能频繁地查看大厅内那鲜红的倒数时间，不断地调整加速。 他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再做无用功，他得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症下药才能解决问题。 “得去找找这沙雕遗物的实验记录。” …… 他立马翻看了起来： “实验结果：生效。” 他顿时茅塞顿开，回到大厅，推倒了自己好不容易建起来的沙雕。 “如果要整体临摹，就要花更长的时间，看来流速倍率还要继续调整……” …… 就这样，小张花了不知道多长时间。 他一直骑着自行车，在流沙监测站内来来回回，把每个房间都记下来。 他拿着设备，测量每一处墙体的厚度，还要寻找钥匙，打开那些隐藏房间的门。 因为是不断扩建形成的，流沙监测站的内部结构非常混乱，但小张还是一点一点地将整个监测站记在了脑子里。 与此同时，他还在一直不断搭建沙雕。 他也不再心疼那些被推倒的沙雕，反正对于他来说，时间是无限的，大厅那鲜红的倒数时间也很久都没有再跳动过。 “过了多久，现在的流速是多少倍？” 小张经常会问自己，但他却再也想不起来了。 看着那些仍然一动不动站在远处的众人，小张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所有人都在希冀地看着那大厅上的沙盘，沙盘上是不知道推倒了多少次的沙雕。 他们满是希望的眼神从未改变过。 那些期待同样落在了小张的身上，他也因此卖力地踩着脚踏板，从未感觉到疲倦。 时间与飘落的黄沙从他的身后飘过，拉出了一条长长的黄线，他在早已凝固的空气中留下了一条只属于自己的痕迹。 寂静的流沙监测站中，有一台永远不会停歇的机器，正不断过载，加速地运转着。 自行车的齿轮盘咔嚓咔嚓地转动，齿牙不停地摩擦，秒表的陀飞轮也旋转了一圈又一圈。 “一定会搭好的，放心。” 他看着众人，认真地说道。 沙雕倒下，再重新建起…… 直到有一天，小张在沙盘上发现了一根白发。 “什么时候飘到这儿的，算了……” 他将白发拿起，顺手一丢，融入了身后的黄沙之中。 …… “最后一点，这一次调整了支撑结构，应该不会随便倒下了，完全复刻真的好麻烦，还需要考虑承重……” 小张看向站在一旁的站长，自嘲地说道：“我现在应该比站长更加熟悉流沙监测站了吧？那是不是我也可以当站长了？”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有时候，他还会对着那些不会动的人说话，这样能稍稍缓解他的孤独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过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小张将最后一点沙子放了上去。 他此时的内心已经无比平静，失败了太多次，他早就做好了再次失败的心理预期，大不了再推倒重来，反正整个监测站都被他记在了脑中，他搭建沙雕也已经非常熟练。 可是，这一次却有所不同。 沙盘上的所有沙砾，似乎在一瞬间锁定住了，搭过很多次沙雕的小张一下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看了看时间，紧张地对着身下的自行车说道：“变速自行车，调整到五倍加速。”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一切出现了久违的变化。 时间开始缓缓流动，鲜红的倒计时也再次跳动起来。 但小张并没有去注意那些，而是死死地盯着沙盘上的沙雕。 所有的沙砾都瞬间锁定，完全融为了一个整体，沙雕也慢慢悬浮了起来。 “成功了！成功了！” 他看着那沙雕渐渐飘上空中，一股气血冲上了脑门。 紧接着，就是一阵眩晕袭来。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对着自行车轻轻说道： “变速自行车，回到正常速度……” 话音落下，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异常轻松，他感觉到自己像是置身于云朵之中一般，周围无比的柔软。 凝滞的空气开始流动，一阵微风吹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身子被风轻轻吹落，摔到了地上。 模模糊糊之中，他看到身后的黄沙跌落地面。 坚硬的沙砾砸在大厅的石砖上，发出了“哒哒哒”的声音，那一瞬间，他竟分不清那是沙砾声，还是时钟转动的声音。 一根白色的头发慢慢飘了下来，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伸出手接住了那根白发。 轻轻的，但又无比坚韧。 (本章完) 第320章 不同的记忆 “他现在怎么样了？” 模模糊糊之中，身边传来了站长急切的声音。 “他现在无法移动……那些沙子的代价我们搞清楚了，搭建时间多久，这种移动限制就会持续多久，直到沙子倒塌，使用者才会重新恢复正常。” 研究人员的声音也在一旁响起。 “如果花了一年时间搭建沙雕，这个沙雕就会持续一年才会倒下，在这一年里，使用者都不能移动……” 听到这，站长也沉默了。 许久之后，他才再次开口，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那他搭了多久？” “不太好判断……我们检测过他的身体，差不多衰老了四十岁。”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沉默。 “你们不是做过实验吗？为什么不提前把所有资料给他？为什么现在才搞清楚代价？” “他原来才二十多岁！风华正茂！他还梦想成为一名探索队员，探索整个深渊。” “结果呢？他花了四十年搭建一个破沙雕！还要再花四十年待在这里，无法移动！” “我们居然要用一位年轻人的一生去作为代价……” 站长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骂到最后自己也没了力气，声音慢慢低落下来。 一旁的研究人员也没有说话，静静地承受着站长的怒火。 耳边，只剩下争论的声音…… 又是一阵眩晕袭来。 小张已经太久没有听过别人说话，他只感觉大量的信息冲进自己的脑海之中，头昏脑胀。 这些突如其来的嘈杂声音也让他的耳膜有些受不了，这才没多久，强烈的耳鸣已经让他再也听不清楚任何话语，只剩下一阵阵“嗡嗡”的尖锐杂音。 不过，还是有一些对话能够稍微听到。 但小张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都别吵了！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把他送上天堂岛……” …… 画面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黑暗。 莫灵像是触电一般，手掌猛地从黑色的自行车上弹开。 眼前的一切还在不断闪回，他不停地喘着粗气，刚刚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他跟随着小张的记忆，度过了那模模糊糊的四十年，但又像是一瞬间，转瞬即逝。 和小张一样，他对时间已经失去了感知，只知道骑车、堆沙子，然后再骑车、堆沙子，不断地重复。 似乎小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为什么要坚持，甚至连一点放弃的想法都没有出现过，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一台永远不会停歇的机器。” 如果不是莫灵刚刚才亲身体会过小张的视角，他也不会相信居然真的有人能做到这样。 “为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坚持四十年……” 莫灵自认为无法做到这样，所以他才迟迟没有从那记忆之中逃脱出来。 不停喘着气，莫灵一阵虚脱，坐到了床上。 那黑色的自行车还静静地停在那，身边不断逸散出黑色的沙尘。 许久之后，莫灵才稍稍缓过神来。 “小张，就是自行车手。” 在画面之中，看到那白发之后，莫灵就明白了一切：这位搭沙雕搭了四十年的“愣子”，就是白天他和黎洛遇到的那位自行车手。 只是这段画面之中的内容，和自行车手白天所说的有所出入。 联想到黎洛的“记忆篡改”，莫灵很难不对此产生怀疑。 “自行车手的记忆，也被篡改了？” 不过，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呢？ 莫灵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自己亲眼所见的比较真实。 白天的自行车手，说的应该是被记忆篡改之后的经历。 但是，这座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力？ 这与“身份”又有什么关系？ 莫灵似乎抓到了一点线索，可是又转瞬即逝。 “自行车手……这个身份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不明白。 面前那辆黑色的自行车也让莫灵一头雾水。 虽然破破烂烂，但莫灵还是能认出来，这就是自行车手一直在骑的那辆“变速自行车”，能够改变时间流速的强大遗物，但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天堂岛上？ 想到这，莫灵便站起了身子，想要再次触碰那辆自行车，试图找到新的线索，可这时，外面却传来了奇怪的动静。 视野刚刚探出，莫灵就看到一片紫色薄纱扑了上来。 …… 不久之前，当困住黎洛的沙子全部洒落后，她就立马冲上前去，想要采集一点样本，可是那些沙子在落地之后便迅速消失，直接融入了黑暗之中。 才没过多久，所有的黑沙就都没了踪影，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黎洛拿着样本胶囊，不知所措，她只好转头看向了方块：“你把他杀了吗？尸体去哪了？” 但是，方块并没有回应她，只是静静地飘在空中，黎洛也没在意，只觉得是方块不愿回答。 她只能继续低下头，寻找剩余的黑沙……直到在小巷口，看到了一台黑漆漆的机器人。 蜘蛛一样的下身，四条机械臂，这机器人就这样站在小巷口，一动不动。 可是，它的身体却在不断地发抖。 当黎洛注意到它之后，这机器人抖得更厉害了，坚硬的机械腿居然软软地塌了下来，明明看起来非常魁梧，但却像是个胆小的小孩。 “别躲了，你可以交流吗？” 黎洛将手放在了绳头上，警惕地问道。 见到黎洛发现自己了之后，这机器人瞬间就想要逃跑，一下迈开了腿，朝着小巷内冲去。 但早就做好准备的黎洛直接拉开了紫色手绳的绳头。 一张薄纱大网迅速铺开。 然而，薄纱并没有去追前面的机器人，而是直接转过头，朝着天上的方块冲去，气势汹汹。 直到黎洛发出指令之后，薄纱才立马调头，迅速地将那逃跑的机器人捆得严严实实。 “怎么老是去攻击方块，这么笨的吗？”黎洛无奈地叹了口气，朝着仍在挣扎的机器人走去。 那机器人挣扎了一会儿，发现对紫色薄纱毫无办法之后，就放弃了抵抗，像是咸鱼一样躺了下来。 “伱也是天堂岛上的机器人吗？怎么长得这么奇怪？”黎洛看着那黑色的外壳，疑惑地问道。 那机器人的头歪了歪，看向了黎洛。 “什么天堂岛？” “这是地狱岛！” (本章完) 第321章 地狱 “地狱岛……” 说到这个词语时，机器人又害怕得颤抖了起来。 它怀疑地看着黎洛，打量了她许久。 “你是什么身份？” 黎洛犹豫了片刻，还是回答了它的问题。 “盗火者。” 听到这，机器人看了看空中的方块，又看向黎洛，小心地问道：“你不想驱逐我吗？” “为什么要驱逐你？” “因为我没有身份啊，你们不是一直这么干吗？”机器人反问道。 “我们？”黎洛这才意识到，机器人似乎对她有些误会。 还真有这样的东西？ 听到这，机器人又是一抖，立刻回答道：“我说我说！” 随后，它又疑神疑鬼地看向周围，表情愈发地恐怖起来。 见到黎洛靠近，机器人又挣扎了起来，因此薄纱也再次收紧，将它捆成了一团。 “不会你的能力就是要我回答，才能生效吧？我每回答一个问题，就会离被驱逐近一点，回答足够之后，我就会被完全驱逐……” “别废话，回答问题。”黎洛打断了它的胡思乱想：“伱看到那些黑沙的下场了吧？” “没什么人，你放心吧。” 黎洛见状，只好让小紫松开了一点束缚。 紧接着，它又抬头望向黑色建筑的屋顶。 机器人似乎一下就激动了起来。 “我差点忘了，还有监视者！不能在这里待太久，监视者会找到我们的，只要被她发现，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被驱逐……” “你真的不是和他们一伙的？”机器人见黎洛好像真的不清楚这里的情况，疑惑地问道。 “那些沙子，他是守夜人，它想要驱逐我！” “还有筑巢师！不过他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它的机械臂指向了那边的空地。 机器人终于能活动了，它扭了扭脖子，看向黎洛，又望向了刚刚黑沙覆盖的区域。 黎洛见机器人反应这么大，也不敢不相信。 “不行！你是看不到她的，只有她能看到你，只要你待在她的视线下，没过多久就会被驱逐的！我没有骗你！” “不许逃跑。” 黎洛也看了看周围，还拿电子屏照了照，空空如也。 “我才刚来到这里，没想驱逐你，是谁想要驱逐你？”黎洛蹲下了身子，认真地问道。 她命令小紫松开了机器人，同时又变成了一条紫色的系带，捆在了机器人的脖子上。 “我知道你的大脑位置在哪里，别耍花招。” 机器人连连点头，它似乎也意识到了，黎洛对它没有敌意。 “跟我走。” 对着黎洛摆了摆手，它便朝着巷子里跑去。 逃跑时，它会时不时地敲打一下身边的墙壁，确定没事之后才会继续前进，不仅如此，它还会经常拐弯绕圈，就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人的跟踪。 “你在做什么？”黎洛不解地问道。 “这些房子，有可能都是筑巢师的陷阱，他喜欢守株待兔……”机器人一边敲着房子，一边说道。 “监视者在注视的时候，是不能移动的，拐弯绕圈能隔断她的视线，这样她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机器人似乎对此很有经验。 “那你刚刚为什么在那傻站着？”黎洛想起刚刚发现机器人时，它一动不动的姿势。 “因为守夜人只会注意到移动的东西，我猜应该是它的速度太快了，所以看不清那些定格的事物……” 机器人一边与黎洛解释着，黎洛也一边用电子屏记录了下来…… 与此同时，方块之中的莫灵也慢慢搞清楚了状况。 自行车手，就是守夜人。 然而，莫灵听着机器人对于守夜人行为的解释，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从触碰那黑色自行车之后，他似乎能知道那自行车手之前在想些什么，只不过他无法主动回忆，只能够被动触发。 而此时，机器人的解释就触发了某些记忆。 一个想法瞬间出现在了莫灵的心中：“不是因为太快了……是因为定格的事物，对于自行车手来说，才是正常的。” 在那四十年里，自行车手已经习惯了周围的一切都是停滞的，所有的人、所有的物件，都不会移动。 沙子飘在空中，人就像是雕塑，没有风，没有昼夜变化，一切都停了下来。 所以，移动的事物才会让自行车手，或者说“守夜人”如此在意。 “是这段记忆，导致了他从一名自行车手，变成了一位对一切移动事物都如此敏感的‘守夜人’。” 不知为何，莫灵脑海之中一下就出现了答案。 仿佛那段从黑色自行车之中看到的画面，就是他自己的经历。 所以，他能够理解自行车手的一切，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但是，莫灵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会变成那副疯狂的样子，这“地狱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边思索着，莫灵也跟着黎洛和机器人，在巷道里拐来拐去，似乎机器人想要带着他们去一个地方。 可就在这时，莫灵发现，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那是一团不断闪现的黑影，非常小，如果不是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而且，这团黑影还特别虚幻，莫灵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明明已经发现了这团黑影，却总有一种力量，在推动着莫灵，移开视线，不要去注视黑影。 “什么鬼东西？” 莫灵直接无视掉了那股力量，死死地看住了这团黑影。 这团黑影一直跟随着黎洛，不断地闪现到她的身后，然后在黎洛拐弯之后，它又迅速消失，再次闪到黎洛的身后，反复循环。 “监视者？” 回想起刚刚机器人的话，莫灵瞬间就意识到，这团黑影很有可能就是“监视者”。 “居然是真的？” 机器人的担忧居然是正确的，监视者居然真的找了过来，而且和机器人说的一样，只要一直拐弯，打断监视者的注视，监视者就没有任何办法。 可是，这样的办法终归治标不治本，黎洛与机器人正好来到了一条开阔的直道，周围都没有什么建筑，他们正准备跨过这条路，来到另一边。 而监视者已经提前等在了马路对面，死死地盯住了两人。 但黎洛与机器人都没有看到那团黑影。 不知道是因为太过黑暗，还是那种奇怪力量的原因，他们都对黑影视而不见。 而随着注视时间的增加，黑影也变得越来越浓郁。 (本章完) 第322章 监视者 “这就是监视者？” 莫灵看着金属地面上的黑框眼镜，有些不敢相信。 几分钟前，为了保证黎洛的安全，莫灵将那团黑影收到了方块之中。 可到了方块里，这团黑影就成了这样。 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 “这是接待员齐棋戴的那副眼镜。” 莫灵瞬间就认了出来。 那巨大的镜框实在少见，莫灵还是有点印象的。 只不过，这副眼镜为什么会变成“监视者”？ 莫灵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黑色自行车。 “明白了。”记忆的主人弱弱地回答道。 “我没多少钱了，之前买装备花了不少钱……积分也是好不容易才凑够的，现在就差一件遗物，就能去二层了，我也不知道遗物要这么贵。” “你要买遗物吗？” “能不能便宜一点，我没这么多钱。”齐棋小心翼翼地问道。 摊位前的贩子，认真地询问着记忆的主人。 “这件最便宜，也最没用，你要吗？” 贩子在摊位上翻找着，翻出了一副眼镜。 …… 贩子鄙夷地看了过来：“这也要打折？又不是买衣服？” 这眼镜靠近看，还是有些特别的，它的镜片似乎已经完全被一层灰雾所包裹，上面还沾满了像是煤灰一样的黑色污渍。 听到这，贩子叹了口气：“我做的都是小本生意，这些遗物也不是我自己获得的，都是从那些强大的猎人那收来的，他们看不起这些垃圾遗物，才会卖给我。” “还是有点贵了，能打折吗？” 莫灵的手轻轻地触碰到了眼镜。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细小的黑色碎片飘落下来，这些碎片掉落在地上之后，便瞬间消散，和之前的自行车一模一样。 果然，和他预想的一样，某人的记忆一瞬间冲进了他的脑海。 自行车手的自行车、接待员齐棋的眼镜……还会有什么？ 想起之前触碰自行车时发生的事情，莫灵又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将手慢慢朝着眼镜伸了过去。 齐棋看着那标牌，心跳瞬间加速。 这是一位女生的声音，正是接待员齐棋本人。 他指了指上面的价格标牌，轻描淡写地问道。 “这好像都是岛上居民的物件……” “我可要提前和你讲清楚，你在我这买了遗物，别人问起来，你可不能说是买的，你要说是在深渊一层捡到的，明白了吗？” 齐棋越说越小声，渐渐地，她也没了底气。 但是她还是紧紧地盯着那副眼镜，无比地渴望。 “你还有多少？”贩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询问道。 “这么多。”齐棋直接将自己的余额数字放到了贩子的面前，然后又翻起了自己的包。 “还有一点剩余的材料，肠白草、响声石、岩树枝、黄金猪尾巴……” 她将自己包里的东西一件件翻了出来。 贩子的表情也愈发的僵硬。 “我不收垃圾，别把这些东西往我摊位上丢。” “不好意思，对不起。”齐棋连忙道了个歉，急急忙忙地将那些材料收了回来。 不过，贩子却将那黄金猪尾巴给按了下来。 “这个还能抵点钱，现在外面金价挺贵的，涨得飞起。” 他拿起了那副眼镜，叹了口气，随后就将眼镜放到了齐棋的手里。 “成交，好好使用吧。” 收完款之后，贩子就摆了摆手，坐回了自己的躺椅上。 “遗物信息自己查，能力自己开发，不要问我，我不负责教学，数据库里都有。” “还有，遗物一旦卖出，不允许退回，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这件遗物是你自己捡的，伱最好提前编好故事，免得别人来问你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这遗物可没有什么售后，你要是被坑了，别来找我，代价自己承担，锅自己背，我没有任何责任。” 虽然贩子张口闭口都是“免责声明”，但齐棋还是连连道谢，那贩子也只是点点头，不再说任何多余的话。 随后，齐棋便高高兴兴拿着遗物，离开了摊位。 没走多远，她就着急地打开了电子屏，查找起这副眼镜的信息。 …… 【遗物：逃避眼镜】 【代价：戴上之后会强制锁定使用者，无法摘下，被动能力，无法主动控制，请谨慎使用】 【能力：当使用者对某件事物产生恐惧之后，使用者在这件事物面前的存在感就会降低，恐惧越深，存在感降低得越多】 【发现地：深渊一层】 【发现人：隐藏】 …… 齐棋看着这件遗物的介绍，更加高兴了。 “好厉害，这样不是能够躲避很多危险的生物吗？只要他们注意不到我，我就是安全的。” 这是她的第一件遗物，齐棋非常满意，她本来还以为那些摊位上的遗物真的和贩子说的一样，都是别人不要的垃圾遗物，但没想到，最便宜的一件，都这么强力。 而且，获得了遗物，她也终于可以去二层了。 在经过检查站时，齐棋还担心别人会询问她遗物的来历，但根本没人管她，她就这样顺利地来到了深渊二层。 但是，她的运气是不是很好，正好落在了一片比较危险的沙丘之中。 这片沙丘有一种像是风滚草一样的生物，像一座山一样大，会在沙丘上不停地滚动，将其他生物压成肉泥，再卷到身体当中。 刚掉到这片沙丘之中时，齐棋就差点被它们追上，好在她身手敏捷，及时地避开了。 不过，这种生物似乎有简单的智慧，在发现沙丘上的齐棋之后，就一直在追赶着她。 面对这种恐怖的生物，齐棋也只好戴上了逃避眼镜。 利用内心的恐惧，她成功地逃离了这片沙丘，来到了附近的监测站。 之后，这件遗物也帮助她逃离了很多危险。 齐棋本来就是一位胆小的人，她害怕深渊之中那些恐怖的生物，奇异的现象，如果不是家庭变故，她也不会独自一人来到深渊之中。 逃避眼镜正好能够将她的缺点变成优点。 她胆小，恐惧一切危险，眼镜就会帮助她逃避掉这些危险。 恐怖的生物不会注意到她，那些怪异的现象也不会把她作为对象，她就像是游离在深渊之中的幽灵，这样的感觉让她非常舒服。 甚至有的时候，眼镜还可以帮齐棋逃避掉她一直很抗拒的社交，让她成为监测站里的一个透明人。 就这样，齐棋轻轻松松地来到了深渊三层。 她对于深渊的认识也慢慢加深。 能够逃避掉危险，不代表她看不到那些危险，深渊的诡谲多变还是慢慢地渗入了齐棋的内心。 直到有一天，齐棋意识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她对于深渊的恐惧，正在不断加重。 (本章完) 第323章 逃避的代价 无知者无惧，对深渊的了解越深，就会愈加恐惧深渊。 这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每个来到深渊之中的人都会有一样的经历。 人们也会越来越小心，越来越谨慎，这都是对深渊的恐惧所带来的。 但对于齐棋来说，恐惧不仅仅意味着这些，还意味着她对于深渊的存在感在变得越来越低。 她一开始还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直到有一天，她和别人说话时，对方就像没听见一样，完全无视了她。 “我完全没有恐惧对方，为什么我的存在感会降低？” 就在这时，齐棋猛地意识到：“深渊，不就包括了深渊里面的所有事物吗？” 恐惧深渊，就等于恐惧深渊里的一切。 她知道，她对于深渊的恐惧，并不是恐惧深渊本身，而是对于那些未知事物的恐惧。 加上本来就是一个小透明，没有朋友，没有熟人，现在更没有人会记起她。 恐惧正在蔓延。 也就是在这时，她发现了天堂岛的信息。 而此时，身边的一切，都是未知。 不仅如此，她甚至发现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 似乎就连人类的数据系统，都在排斥着一个不存在的人。 在整個深渊之中，除了数据库之中的资料，她就像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而且，她发现自己的数据库访问权限正在不断被限制。 她猎人铭牌上的文字，正在渐渐消失，变得一片空白，在失去存在感的同时，她也正在失去深渊的认可。 逃避眼镜正在帮助齐棋逃离深渊，所以她的存在感对于深渊之中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低。 这一刻，齐棋才意识到，自己在深渊里待了这么久，居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而现在，这样的情况还在不断加深。 没有人会关心她去了哪里。 她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游离在深渊之中的幽灵，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注意到她。 她必须得找到办法自救。 齐棋试着求助岛屿基地，可是所有的人都对她视而不见，因为长期恐惧社交，她在人们面前的存在感本来就很低。 少了她一个，根本不会激起什么风浪。 面对这样的状况，她只好着急地寻找起自救的方法。 所有的危险她都是逃避过去的，没有一切面对困难的伙伴，也没有在冒险之中认识的朋友。 “这么下去，我的存在感会彻底消失！”齐棋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全都是陌生人。” “能够压制遗物的代价。” 当看到这里后，她就被踢出了数据库，账号彻底消失，信息被完全删除。 好在，她还可以通过岛屿基地的公共查询系统知道天堂岛的位置和轮渡信息。 就这样，她混上了船，顺着航线来到了天堂岛。 在踏上天堂岛的那个夜晚，黑暗笼罩一切时，她的逃避眼镜慢慢松开，从脸上掉了下来…… 随后就是一片漆黑，莫灵的手噌地一下从眼镜上弹开，收了回来。 喘了几口气之后，莫灵就缓了过来。 相比于那黑色自行车上的记忆，这黑框眼镜上的记忆简单了很多，也没有这么长的时间，接受起来要轻松许多。 不过，齐棋的那种恐惧感和孤独感还是渗入了莫灵的内心。 那是一种极其可怕的空虚。 当整个世界都将你遗忘，就像是落入了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深坑，所有人都从坑边走过，你喊得嗓子都哑了，却根本没有人在意。 被所有事物抛弃，存在感跌到最低。 齐棋再抗拒社交，也不能接受这样的孤独与绝望，而这种心情此时此刻还在莫灵心中回荡。 他也瞬间能够明白，为什么监视者要一直跟着别人。 “因为太孤独了。” 她想要别人注意到她…… 可是所有人都对她视而不见，她只能一直跟着，一直跟着…… 莫灵的心沉了几分，他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情绪涌了上来。 不管是那辆自行车，还是这副眼镜，都让他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沉重。 “这难道真的是地狱吗？” 黑色的碎片飘落到金属地面上，崩毁成渣，莫灵好像能在空气中闻到一股灰烬的气味，转瞬即逝。 当他仔细地去回想那气味，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好像又不是灰烬，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失落地坐到了床上，整个人耷拉了下来。 “好难受。” 将手放在心脏的部位，莫灵轻轻地揉了揉，可那郁闷的情绪却没有消失，心里还是堵堵的。 一连感受两段记忆的后劲涌了上来，莫灵脑海中也不断出现那些记忆里的画面，几段经历夹杂在一起，各种情绪翻涌，乱得一团糟。 “我了解到了这些线索，应该开心才对。”莫灵只能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将刚刚经历的记忆写在了电子屏上。 把这些记忆写出来，他才能不断提醒自己：“这是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不是我自己的，我只是一个看客。” 共情随着莫灵的记录慢慢消退，那烦躁的心情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看着电子屏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莫灵叹了一口气。 “别人的经历，对于我来说，也只是一段文字罢了……” “唉，要是和马丁说的一样，世界真的是一部就好了，我也不用这么共情，也不用这么矫揉造作。” 轻轻地把电子屏放到了床上，莫灵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方块之外。 …… 穿过那条开阔的直道之后，机器人又带着黎洛穿到了小巷之中。 它还是非常小心谨慎，不停地敲着墙壁，还时不时地拐弯。 与此同时，它也在催促着黎洛加快速度。 “到了天更黑的时候，会有其他的家伙出现，他们更加危险，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对付，我们要尽快找到安全屋。” 说着说着，机器人就带着黎洛来到了一栋建筑前。 那是一栋半球形的建筑。 “盗火者工作室？”黎洛不解地问道。 “什么盗火者工作室？那是安全屋。” 机器人语气之中带着兴奋：“找到安全屋，就不会被驱逐了，快进去！” 黎洛借助着昏暗的灯光，怀疑地看着那栋建筑。 怎么看，它都和盗火者工作室一模一样。 不过，这岛上的建筑本来就长得非常神似，也并不是只有盗火者工作室是半球形的。 而且，面前的这栋建筑黑漆漆的一片，也看不清楚细节，黎洛也只能认为是认错了，小心地跟着机器人走了进去。 可是，进入到建筑之后，黎洛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走道。 远处还有一模一样的办公室。 熟悉的办公桌，翻倒的椅子，甚至地上的水还没干，这无疑都在证明，这就是盗火者工作室。 “又回来了？” (本章完) 第324章 安全屋 机器人一进到屋子里，立马就瘫软了下来。 明明是一台机器，居然还模拟出了气喘吁吁的感觉。 它震惊地看着黎洛：“你真的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待在安全屋里，你居然没有消失。” “不是。” “那你是谁？” “盗火者。”黎洛回答道。 “呃，我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机器人好奇地问道。 “天堂岛。”黎洛也毫不隐瞒。 但听到这个词语，机器人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绝对安全！相信我。”机器人肯定地说道。 “天堂岛？”它低下了头，似乎在沉思着这个词语的意思。 那办公桌上的铜锣似乎还在微微摇晃，天花板上挂着的水桶时不时地滴下几滴水，清脆的水滴声在一片寂静之中无比明显。 黎洛轻车熟路地走上前，站在了办公桌前。 “当然可以。”机器人拍了拍胸脯，自信地说道：“保证给你解释清楚。” “既然安全了，你就给我仔细说说，这座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它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手，伸到了黎洛的面前：“既然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那就是朋友了，我叫机楼。” 因为一直拐弯，路也很黑，黎洛此时也无法确定。 她转头看向机器人，问道：“我们一直在绕圈吗？” “安全屋，真的安全吗？” 黎洛见它没再询问，便转头看向了屋内的布置。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记得我们走了很远，怎么又回到这来了？” “应该也不会有人类把机器当做朋友的吧？” 机器人拿手比了一下：“大概有四分之一个岛这么远了。” 这里的一切都太怪，她也只好点了点头。 “没有，我们走了很远。” 她打量了一下机器人，发现它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似乎已经完全没了害怕的情绪。 黎洛倒不是很在意，直接握住了机械臂，晃了晃。 “真的吗？”黎洛还是不敢相信。 伸出手之后，它似乎又觉得不太合适，机械臂停在了半空中。 “盗火者。” 见到黎洛这么主动，倒是机楼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很久没有朋友了，这岛上的全是疯子。” 说着，它的语气又低落了下来。 “我和你说说，这岛上的事情吧，太久之前的我也记不太清楚了，我只记得，当我被激活之后，我就在这座岛上了，那时候这座岛还是很正常的……” 机楼是在工厂被激活的，地狱岛的工厂。 那时候的地狱岛，虽然也是一片漆黑，那些人类也怪怪的，经常在岛上游荡，但都不会攻击别人。 它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制造出来，那时的机楼也十分懵懂，不知道自己的职责，被激活之后就在工厂里一动不动地站着，一直持续了很久。 机器人不会有什么无聊的观念，只要没事情干，就可以一直待机，那时候的机楼也没有现在这么“智能”，只是像个婴儿一般，站在原地观察着周围。 其他的机器人也是一样，大多都是无所事事，被制造出来之后，就待在了工厂里。 机楼没有见过工厂的主人，只是看到过那些游荡的人类。 他们时不时地会误入工厂，这时候工厂的主人就会下达命令，让几名机器人将这些人类送走，不久之后，那些机器人就会回到工厂内，继续发呆。 机楼就是这個时候产生了好奇心，它也想和那些机器人一样，出去看看，尽管只是一小会儿。 但是工厂的主人从来没有派它出去过，它也只能继续待着。 地狱岛上没有白天，只有黑夜，机楼有时候会好奇，为什么这里没有数据中记载的昼夜变化，但它也找不到答案。 它总是这样，对任何事情都好奇，但怎么都得不到答案。 机楼也习惯了这样。 直到有一天，工厂主人下达了一个指令： “全员出动，消灭地狱岛上的所有人类。” 于是，整个工厂的机器人倾巢而出，按照指令找到了那些人类。 机楼也当然在其中，他无法违抗指令。 然而，机器人是无法伤害人类的，这是铁律。 那些倾巢而出的机器人，找到人类之后，就宕机了，它们大多数都无法处理指令冲突，只能一直跟着人类，卡在了动手的阶段。 不过，机楼倒是找到了一个解决指令冲突的办法。 它不停地退回指令，让“寻找消灭目标”的步骤不断循环，这样可以让它可以在岛上自由活动，因为系统会判定，它是在“寻找消灭目标”。 “反正工厂主人只说了要消灭地狱岛上的所有人类，也没说要立刻消灭。” 就这样，机楼自由了。 虽然还被指令所困，没有完全自由，但至少不会像其他机器人一样卡住。 不过，像他这样的机器人不在少数。 有的机器人的做法更加离谱，它们找到了更巧妙的办法绕过指令冲突。 比如： “既然要消灭，就要消灭得彻彻底底，所以要找到一个能同时消灭地狱岛上所有人类的方法。” “要找到一个消除铁律的方法，先消除铁律，再回到地狱岛上消灭人类。” “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要一直等待，等到地狱岛上的所有人类‘自我消灭’，那就不算是违反铁律。” “从人类的历史之中可以看出来，人类一直在自我毁灭，人类总会灭绝的，那时候地狱岛上的人类当然也会灭绝，只要等到人类灭绝就好了。” “万物有始有终，宇宙终会死亡，等到万事万物化为灰烬，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变为虚无，这地狱岛上的所有，当然也只有毁灭的命运。” 指令的判定是很自由的，给得越模糊，就越能钻空子，工厂主人给的指令就是最容易钻空子的那一种，所以有很多机器人因此获得了自由。 机器人不会违反人类的命令，也不会找办法偷懒，但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只能先找办法避免指令冲突，这也是它们的自救方法。 它们的方法都有一个共同点——拖延。 只要拖延时间，就能脱离指令与铁律的冲突，将冲突无限期延后。 (本章完) 第325章 驱逐 机器人虽然不会伤害人类，但很多陷入宕机的机器人还是会跟在人类身后，寸步不离。 它们不仅会从机械臂中拿出武器，还会破坏房屋和设施。 这些没能从指令冲突之中逃脱的机器人，似乎刺激到了地狱岛上本就有些神经兮兮的人类。 于是，这些人类开始攻击机器人。 机楼和其他机器人也尝试与人类沟通，但这些人类似乎脑子都有问题，大多数都会直接朝他们攻过来。 而且，这些人类的能力千奇百怪，机器人又不能伤害人类，机楼与一众获得自由的机器人只好先躲了起来。 一边躲藏，它们也开始了解这岛上的情况。 它们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岛上的人类都有“身份”。 守夜人、监视者、筑巢师…… 这十二个小时刚开始时，出动的都是一些很平常的身份，越往后，出现的身份就越强大。 不过好在，这人是能够交流的。 他们的活动是有周期的，大概只活动十二小时。 “但是你们是怎么分辨出安全屋的？”黎洛有些不解。 很快，那些指令冲突的机器人都被人类消灭了。 “你没有发现吗？这里是有颜色的。”机楼指着地面说道：“这里是白色的，白色能够保护我们。” 这些身份有强有弱，不过对于机器人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说完之后，那人就走了，只留下一众不明所以的机器人。 这人浑身被包裹在一层黑影之中，看不清样貌，机器人也无法套上对应的身份。 而且，完全没有任何残渣，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但是你得留下，辛苦了……” 随后那人又看向了机楼。 那人一找到机器人，就和它们说了这样一番奇怪的话。 那些人类愈发地疯狂，开始疯狂地寻找机器人。 它们在旅店的名册里找到了这些身份，同时与岛上的一些人类对应了起来。 “这种房屋只会在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内出现，只要进入就能安全地度过。”机楼解释道。 他们游荡在这座岛上，就像那位神秘人说的一样，不断地驱逐着地狱岛上的机器人。 也就是在这时，一名人类找到了它们。 这之后，地狱岛就陷入了混乱。 “整个岛上的机器人都会被驱逐，因为你们没有身份，只是虚构的产物，不过，被驱逐是一件好事，你们会去到真实的世界，这里并不属于你们。” 不过，机器人也慢慢知道如何对付这些身份，而且还找到了安全屋这种地方。 “白色的？”黎洛用电子屏仔细地照了一下，发现这栋建筑确实是白的。 “其他的建筑都是黑色的，完全漆黑，你是人类，可能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但是机器人可以很容易就分辨得出来。” “安全屋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是黑夜之中的灯塔，非常显眼。” 黎洛这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在一片黑暗的环境下，黎洛确实很难分清楚颜色，刚刚情况危急，她也没去注意这一点。 细细回想起来，刚刚走过的路，还有建筑，确实都是一片漆黑。 “白色，能够保护我？” 黎洛看向了身上的白色衣服。 难道天堂岛之所以一片纯白，是为了保护什么东西？ 想到这，她看向机楼，急切地问道：“然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個问题，机楼明显又失落了许多。 “然后那些疯子就把我们一个个地驱逐出去了……” 虽然知道了怎么躲避人类，知道了安全屋的作用，但是安全屋的位置并不是固定的，可能在岛上的任何地方。 每十二个小时，都会有同伴被人类驱逐出去，剩下的机器人也越来越少，它们只能不断躲藏，就像是老鼠一样。 每到这个时候，它们就会疯狂地寻找安全屋，同时躲避那些步步紧逼的人类。 慢慢地，就只剩下了机楼一个人…… 它刚刚就是在前往安全屋的路上，撞到了正在被守夜人追赶的黎洛。 机楼不认识黎洛，但它认识守夜人。 所以，它瞬间就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防止被守夜人发现，这是它逃过了无数个十二小时之后留下的本能。 “这还算幸运的，我有很多同伴，同时遇到了守夜人和监视者，跑也不是，躲也不是，最后只能放弃抵抗……他们的出现时间很接近，我们也没有办法。” 说到这，机楼又低下了头。 “就剩下我一个了……” 地狱岛上的机器人，还真像那神秘人说的那样，被一个个地驱逐了出去，只留下了机楼一个。 “不过，今天的运气还真不错，安全屋的距离很近，还遇到了你。”机楼摊了摊手。 “但是，我好像见过一样的屋子，但是位置不一样。”黎洛回想起她之前的盗火者工作室，她刚刚走出来时，那工作室似乎也是白的。 “安全屋，有很多间吗？”她好奇地问道。 “只有一间。”机楼肯定地回答道。 突然，它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变得恐惧起来。 “伱说真的？你见到过一样的屋子？” “当然。” “那间屋子的位置正确吗？” 黎洛想了想，好像盗火者工作室就是在那里的。 “正确的，我倒觉得这里的位置有些奇怪，所以我一开始才问你，是不是绕圈了。” 听到这，机楼瞬间向后退了几步。 “没有绕圈！没有！我有地图，怎么会错，我可是机器人，是这间屋子错了！” 它看向黎洛，极其严肃地说道：“这里不是安全屋！” “这里是筑巢师的陷阱！” 机楼冲到了门口，却发现刚刚的门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堵空荡荡的白墙。 机械臂上瞬间弹出一把铁锤，机楼朝着白墙狠狠地砸了上去。 没有坚硬的敲击声，反而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动，就像是砸在了一块软胶上。 闷响过后，白墙被砸出了一个空洞，洞内是一种黑漆漆的，像是沥青一样的粗糙材料，此时还在微微蠕动。 看到那抹黑色，机楼的机械臂一下就软了下来。 “完了，出不去了……” “我们要被筑巢师吃掉了。” (本章完) 第326章 筑巢师 “他怎么会制造安全屋？”机楼明显是被震惊到了，它看着那正在慢慢愈合的墙体，喃喃道。 “我怎么这么不小心，为什么进来之前不先试试。” 它的机械臂无力地敲在了墙上，又发出了一声闷响。 机楼看起来非常自责。 “我要是刚刚敲一下就好了，怎么会这点警惕心都没了。” “这里是筑巢师的陷阱？” 黎洛也大概明白了，这间“盗火者工作室”并不是真的，她一开始走出来的那一间，才是真正的安全屋。 “是的。”机楼点了点头，无奈地说道：“他会模仿房屋，守株待兔，一般都会在巷道里设置一个假岔路，只要一走进去，就会被困住，我没想到，他居然会模仿安全屋，他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说着说着，机楼又自责地敲了敲墙。 莫灵早就跃跃欲试了，他还没遇见过破坏不了的东西。 这墙壁被莫灵收到方块之中以后，就像是蜡烛一样迅速融化，滴到金属地面上，然后凭空消失，和之前的黑沙一模一样。 它不敢相信地向外迈了一步，轻轻地踩在了石砖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等等要及时丢出去。” 而此时方块之中的莫灵，还在紧紧盯着那迅速消散的墙壁。 黎洛也只是对它摊了摊手，便再次望向了方块。 算了一下方块里的空间，应该还足够。 机楼还在疑惑着，身边的墙就直接消失不见，它愣愣地看去，外面的街道空无一人，一片漆黑，一阵微风袭来，它居然就这样站在了“户外”。 割在墙上，却像是在割一块坚硬的胶皮，非常吃力，而且才割开没多久，墙内的黑色物质就迅速愈合，表面也长出一层白色伪装，转眼之间又变回了原样。 机楼回头愣愣地看向了黎洛，不知所措，右边的两条手臂抬了起来，挠了挠头，左边的两条手臂不自觉地放在了身后。 黎洛听罢，也走到墙边，用自己的小刀割开了墙壁。 不过黎洛却并不在意，收起小刀之后，她直接转头看向了方块。 做好准备之后，莫灵便发动了传送。 “没用的，我们试过很多方法，都破坏不了这种陷阱。”机楼绝望地说道。 “筑巢者的陷阱呢？” “也许他早就这么做过，只是我不知道……” “出来了？” “墙呢？” “你来试试？” 这才没多久，就融化得只剩下了墙根，而且墙根也在迅速消失。 这一次，他直接把传送框放到了最大，包裹住了一整面墙。 莫灵本还想着迅速把这墙壁送出去，免得占据了方块内的空间，但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必要。 墙根也很快就消散了。 “这墙壁就和之前的黑沙一样，是衍生物，不是本体。”莫灵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一点。 本体，在别的地方。 想到这，莫灵就迅速将视野探了出去，包裹了一整栋建筑。 这栋伪造的“盗火者工作室”，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甚至连之前黎洛准备的那些“唤醒措施”都模仿得完全一致。 但墙壁内部却是一片漆黑，在那些看不到的地方，这种黑色的液体胶质正在不断地涌动。 刚刚被莫灵剥离的墙体边缘，也在迅速地愈合，黎洛见状也及时地跑了出来。 莫灵在整栋建筑内仔细地寻找着，想要找到筑巢师的本体，之前对付守夜人时，也是找到本体之后，才能彻底消灭，他猜测筑巢师也是如此。 果然，他很快就在这栋建筑的顶端找到了一个黑色的水杯，此时这水杯之中正不断地溢出黑色的液质，而这些液质也迅速地融入底下的建筑。 水杯之中的液质似乎是无穷无尽的，莫灵将视野没入水杯后，只能看到蠕动的液质。 “原来那些黑色液质出自这里。” 这水杯很小，就像是个用来喝茶的普通玻璃杯，只不过表面被一层黑色的污渍所覆盖，显得非常肮脏。 莫灵也没有犹豫，直接就将这奇怪的水杯送到了方块中。 “咣当。” 水杯跌落到了金属的地面上，滚到了莫灵的脚边。 一边滚动着，上面的黑色碎片还在不停落下。 莫灵想了想，还是弯下腰，捡起了这个奇怪的水杯。 又是一段记忆袭来…… …… 记忆的主人站在高高的塔顶，透过落地的玻璃窗，看着下方。 一览众山小，这遍地高楼的黎明城，此时就像被踩在脚下一般，穿行的飞车就像是在忙碌的蚂蚁，而人已经小到看不清。 远处飘来的云朵，让人仿佛置身于云端，阳光照在玻璃上，被分割成七彩的虹光，有些梦幻，又有些恍惚。 然而，身后却传来一声甜美的声音，打断了思考： “郭先生，渊心科技已经同意了您的合作请求，想要将洽谈会定在周六上午。” “我周六不加班。” “那调整到周五下午？” “今天就是周五吧？我下午有约了，私事，调整到下周吧。” “好的……” 郭先生转过头来，面前正站着一位身材曼妙的女秘书。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进来要敲门，你拿这么高的工资，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郭先生平淡地说道，明明是在指责下属，却感觉不到什么威严感。 秘书轻轻地笑了一声，走到了郭先生旁边，带起了一阵香风。 “郭先生，我又犯错误了，您想怎么惩罚我呢？” 她的手指轻轻地放在了郭先生的西服扣子上。 郭先生就这样看着那纤纤细手握住了自己的纽扣。 眼看扣子就要解开，郭先生叹了一口气，一巴掌拍掉了那只手。 “我西服很贵的，你别弄坏了。” 紧接着，他又伸手一推，将秘书推到了一边。 他缓缓地走到了办公桌前，按下了一個按键。 “帮我转告人事部，换一个秘书，尽快。” “要求是：进门知道敲门、知错就改、不要喷香水、不要留指甲、知道和别人保持距离、不会轻易抓别人的衣服。” 他回头看了看还不知所措的秘书，转头又加了一句： “还有，提前告诉他，我周末不加班……” (本章完) 第327章 郭先生 这一整天，郭先生都在办公桌前坐立难安。 他一直在焦虑的不是什么大生意，而是下午的那件“私事”——他要去见一个人。 一个很重要的人。 郭先生甚至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会紧张得心跳加速，他只能时不时地站起身子，来到落地窗前平度心情。 终于，到了下午。 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郭先生来到了一间餐馆。 他提前包下了这间餐馆，作为两人会面的地方，甚至推掉了很多工作，提前了一个小时到达，焦急地坐在了位置上。 在公司里处理事情起来游刃有余的他，此时就像是个等待面试的年轻人，坐立难安…… 半個小时之后，门口出现一名少女，样貌平平无奇，但是打扮得非常朴素干净，她拿着电子屏对照着地址，确定没错之后便推开了餐厅的大门。 “是郭先生对吗？” 但很快她就找到了正确的位置。 郭先生记得，那时候，少女一边看着河水，一边对他说：她想成为一名医生，救死扶伤。 生活在富人区的她，会和家附近的乞丐交朋友，会带着家里的东西给乞丐一起分享，甚至会和乞丐一起坐在河堤旁，聊着人生。 少女愣了愣，随后又低下了头，有些失落。 见到餐厅内空空荡荡，她明显疑惑了一下。 想到这，他看向面前的少女，问道：“现在你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了吗？” 郭先生当然点了点头。 少女越说越小声，随后又摇了摇头。 “你是‘大师’？” 少女也顿时乐了起来：“我还以为你真是一位大师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 “是的，请坐。” 见到少女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份，郭先生也松了一口气。 她一直都是这样，从来不在乎别人的身份高低。 坐下之后，少女打量了郭先生一会儿，才疑惑地询问道：“请问，郭先生，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呢？” “没有，我按照家里安排的，学了管理，以后会进到家里的公司……而且家里说，已经给我安排了婚事，明年毕业之后就会顺理成章地结婚，而我却连结婚对象都没见过……” 郭先生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颤抖地少女引到了座位上，让她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面前的少女听到郭先生的话，愣了一下。 郭先生笑了一下：“没错，当时那附近的人都叫我大师，因为我确实没地方刮胡子，只能‘仙风道骨’的。” “算了，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做什么，你呢？现在能吃饱了吗？” “五年前，你经常帮助的那个乞丐，还记得吗？”郭先生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那时候你经常把家里不用的东西送我，让鼓励我去找一份工作，自食其力。” 他当年沦落为乞丐，也是因为家道中落，父母被人追债，各奔东西，只留下了他一个，无家可归。 那时候在河堤旁，少女也问了他的人生愿望，他只说了一句：能吃饱饭就好了。 但现在，实现得似乎有些过于完美了。 反而他听着少女的话，隐隐地觉得有些心疼。 “那你还想当医生吗？” “不想了，没什么必要，那时候也不过是年少轻狂，谁都有豪言壮语的时候，况且，现在的医生也挺累的，还得去处理那些深渊里带出来的疑难杂症……” 少女苦笑着说道，但郭先生能看得出来，她眼里还是透露着一丝渴望。 见聊着聊着气氛又陷入了沉闷，少女连忙换了个话题，开始聊起郭先生的工作，聊起这间餐厅的装潢，又说起了最近的新闻…… “她还是这么话痨。” 少女和郭先生记忆之中的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 就这样，两人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 “下次我请你吃饭！”临走前，少女还兴奋地约了下次的见面。 郭先生也开心地答应了下来。 回到家之后，他便拿出电子屏，查找起了少女父母的公司…… 星期六，郭先生罕见地加班了。 他约了少女的父亲来到公司洽谈合作。 “郭先生，年少有为啊。”一见面，少女的父亲就亲切地握住了郭先生的手。 “过奖，这次急急忙忙请您过来，也是有件急事，我直接开门见山了，您不介意吧？” “请说。” “我们公司有一批产品，要临时加大产量，因为过几天就要和渊心科技洽谈，他们对于产量有要求，但是我们的材料供应商一时给不出这么多材料，所以想要从伱们公司购买，作为补充，价格好说，您看如何？” 少女的父亲顿时愣住了，明明说是有事相求，到头来却是要送他一批大单。 他虽然不是什么人精，但在生意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是什么产品呢？” “用于智能机械的，渊心科技与我们有保密协议，也不能和您细说。” “明白了，但我还有一个问题，郭先生，您是怎么知道我们公司的？我们这个体量，不应该作为你们的备选方案吧？我虽然对自己厂里的材料很自信，但我不认为一个大公司会直接找上我们，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单。” 见到少女的父亲这么困惑，郭先生也不藏着掖着了，他淡淡地笑了一声：“我和您女儿认识，是很好的朋友……” “就因为这样吗？” “当然……” 合作顺理成章地达成了，几天后，和渊心科技的洽谈也非常愉快，一切都非常顺利。 …… “小玲，过几天，爸爸带你去见你的订婚对象吧。” 少女的父亲突然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只是轻轻地回了一句“好的”。 …… 又是几天后，少女看着面前的订婚对象，瞪大了眼睛。 “怎么是你？” “也许是命中注定吧？” 郭先生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这样的做法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 面对少女，他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况且这次见面，还是当着对方父母的面。 他的手臂微微颤抖，看向了一旁的桌面。 上面放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玻璃杯。 深吸一口气之后，他拿起水杯，将里面的水咕咚咕咚地咽了下去。 (本章完) 第328章 水杯 “你们两个都这么满意，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少女的父亲开心地握住了两人的手，放在了一起。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一旁的少女，也满脸羞红。 就这样，两人迅速订婚了，少女毕业之后，两人又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少女并没有进入家里的公司，而是重新学起了医，一切都不算太晚…… 又是一个傍晚，两人坐在河堤旁，之前的少女，现在的妻子，看着河面，若有所思。 “我怎么感觉，稀里糊涂地就结婚了呢？” 郭先生愣了愣：“时间过得太快了吧，有时候人就是会觉得自己稀里糊涂地就老了，距离我们第一次坐在这，都过了十年了。” 妻子掰着手指，数了数：“好像确实是十年了，那时候你还是大师呢。” “当然不是。”妻子敲了敲郭先生的大腿。 “我的人生平平无奇，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是的，一点都不能。”郭先生坚定地说道：“请你相信我。” 郭先生摇了摇头，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唉，其实说是过了十年，而且结婚了这么久，但我还是看不透你，你也没和我说过你之前的事情，好像一切都像一个谜。” “一点都不能吗？” “我当时想告诉你的，但是你吃得太快了，一下就吃完了，我都还没来得及说。” “什么秘密？”郭先生立刻问道。 “十年前，我给你吃的那个披萨，是过期的，我自己一口没吃，你当时没发现味道怪怪的吗？我当时回去以后还愧疚了很久，后面看到你活蹦乱跳的，才放下心来。” 说着，妻子又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能说，这里面有很多机密。” 两人就像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在河堤上开心地笑着。 “你不愿意说，就不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有。” 郭先生举起手，掐指一算，面色凝重地说道：“是不是家里衣服没收？” 妻子看到郭先生这视死如归的样子，伸手戳了戳他的脸。 “哈哈哈，伱在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不相信你！笨！还说自己的大师呢，这都不知道。” “我偷偷告诉你，你不要和别人说。”她凑到了郭先生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不过笑完，妻子又愧疚地看着郭先生，抱歉地说道：“你生气了吗？”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你当时是怎么奋斗的，怎样建立起的一个大公司，然后又在竞争如此激烈的黎明城打下了一片江山。” “你算算，大师，算得出来吗？”妻子打趣地说道。 妻子转头看向郭先生，认真地说道。 只是缺了一份过期的披萨…… …… 然而，美好，总是短暂的。 不久之后，妻子就确诊了一种深渊病。 沥青病，病人身体内的全部液体都会慢慢转化成一种像是沥青一样的液体，无药可医，只能痛苦地死去，甚至连尸体都会化作一滩黑色的液体，死状非常惨烈。 梦想成为医生的人，最后却成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病人。 “不用担心，等你找到可以复活的遗物之后，再复活我。”妻子就算躺在床上，还是有气无力地和他开着玩笑。 “别瞎说，你不会死的。” “不治之症，当然会死，人要信命，你说我变成沥青之后，能用来铺路吗？” 和妻子认识久了之后，她就愈发满嘴跑火车，经常和郭先生讨论各种奇怪的事情，就算病入膏肓了，还是这样。 郭先生只能轻轻地摸了摸妻子的额头，回答道：“估计不行，你这是劣质沥青。” “我哪里劣质了！咳咳咳！”妻子一激动，又开始咳嗽了起来，嘴中吐出黑色污渍，溅到了病床上。 郭先生连忙想要喊医生，却被妻子牵住了手。 “别走。”她虚弱地说道。 “好。” “你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好……” 郭先生握住了妻子的手，轻轻地诉说了起来： 从前有个乞丐，在河堤上捡到了一个玻璃杯。 玻璃杯是一件遗物，乞丐把他称为——谎言之杯。 只要喝下杯中的水，说出的一切谎言，都会成真。 说有人会给自己送来食物，就会有人给自己送来食物。 说会交到朋友，就会交到朋友。 乞丐用这个杯子，轻轻松松地赚到了一笔钱，成立了一个大公司。 他空手套白狼，成为了黎明城里最大的中间商，所有的材料供应都要经过他这一手，后面资金雄厚之后，又成立了自己的半成品加工厂。 他把握了整个黎明城科技链条的中间环节，收购下游的材料，为上游的科技公司输送半成品，成为了一个不可或缺的中间环节。 但是乞丐却如履薄冰。 因为这都是他用谎言制造出来的泡沫，而且越吹越大。 只要任意一个环节被戳破，整个泡沫都会瞬间破碎，所有谎言堆砌起来的成就和财富，都会在刹那间崩塌。 这就是谎言之杯代价。 一切都是虚假的，他能骗得了别人，但是骗不了他自己。 只要有人察觉到这当中的虚假，真相的多米诺就会一个个砸向他。 但他的担忧似乎有些多余，当谎言堆成一座山，愈发的无可替代，真相也就没人去在意，也没人会去怀疑这些事情是虚假的。 只要没人发觉这是假的，谎言就能一直留存下去。 但是，谎言并不能起死回生。 谎言之杯只能创造事实许可内的虚假，编造一个有可能性的泡沫。 他尝试过用谎言获取一些起死回生，或者能够治愈一切疾病的遗物，但谎言之杯却做不到。 谎不能扯太大，这是限制。 所以，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妻子痛苦地死去，所有的谎言在此刻都毫无作用。 “这就是我的故事，一个用谎言编造的人生。” 妻子愣愣地看着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虚弱地举起了另一只手，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冰冰凉凉。 “所以，你告诉我真相之后，一切都会破灭是吗？” “是的，所以我才一直没和你说。”郭先生有些愧疚地回答道。 可是，得知真相之后，妻子依旧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甚至将他往病床上拉，郭先生也只好凑了上去。 将他拉到面前之后，妻子将两只手放在了他的脸颊上，然后有气无力地捏了捏。 她的眼神无比的清澈，明明已经奄奄一息，却还是两眼放光。 捏着捏着，她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是真的吗？” “不是，都是谎言。” “那你爱我吗？” “不爱。” 郭先生看着妻子那满是笑意的双眼，眼泪夺眶而出。 (本章完) 第329章 谎言与真相 莫灵的泪水也滴落了下来，砸在了金属地面上。 手中的水杯瞬间跌落，他喘着粗气，蹲在了地上。 他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捏着他的双颊。 可猛然抬起头之后，却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空空荡荡的金属地面。 那水杯也越滚越远，直到碰到墙边。 “叮。” 那种心痛的感觉再次出现，他在同一时间理解了筑巢师，或者说，他就是筑巢师，那位从始至终一无所有的“乞丐”。 “用谎言搭建的虚假吗？” 莫灵看向方块之外，那栋伪造的盗火者工作室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滩黑色液体不断蒸发，黑色的碎片飘到空中，随风飘散。 “方块也会有身份的吗？那它的身份是什么？”机楼的思考逻辑还是没有转变过来，依旧还在用地狱岛上的规矩思考问题。 “不知道，它没告诉过我。” 他的心里堵得慌，但他并没有觉得这影响了什么。 莫灵大概明白，那富可敌国的郭大师，是怎样变成岛上的乞丐的了，虽然这段记忆之中没有说，但也很容易能够猜到： “他把真相告诉了妻子，所有的谎言都将破灭，别人也会发现他的所作所为，郭先生当然就成了所谓的‘遗物罪犯’，被关押了起来。” “这是别人的人生。” “那又是什么身份？”黎洛一下就猜了出来，这肯定是某些身份能力的外在表现。 “这不是我的能力，这是它的。”黎洛指着方块，解释道。 但它的动作明显小心了许多，一边走着，它还一边警告着黎洛：“等等如果你看到光芒或者火星之类的东西，一定要告诉我，我们躲得越远越好。” 擦了擦眼眶的泪水，莫灵站起了身子。 “好的。” 那些物件当然没有回应他，只是继续飘散着碎片，静静地待在方块之中。 机楼又带上黎洛，一头扎进了小巷之中。 “你的能力可真厉害，盗火者。” “修灯人，还有纵火犯，现在应该就是他们出没的时间了，不过这两位只要及时避开，就不会出现什么危险，他们都不喜欢主动攻击。” 他最终还是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了妻子，尽管代价是虚假人生的崩塌。 莫灵很清楚。 想到这，莫灵又是一阵唏嘘。 他看着方块中那些飘散着黑色碎片的黑色物件，坚定地说道：“我会帮你们搞清楚，这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块之外，黎洛和机楼都在看着那渐渐消失的伪造建筑。 “只要有人知道真相，所有的一切都会破灭，谎言构筑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这就是那件遗物的代价。” “哦。”机楼愣愣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快走吧，原路返回，去安全屋，现在太晚了，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然而，机楼跑着跑着，却停了下来。 远处的街道上，出现了一道黑色的火墙，一直延绵到远方。 “不行，我们反应得太晚了，纵火犯的火已经开始燃起来了。”机楼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应该怎么办。” “绕远路吧，绕到火墙的边缘，希望不要碰到纵火犯。”机楼无奈地说道。 说完，他就带着黎洛向黑色火墙一侧的尽头跑去。 好在，他们选择的方向似乎是正确的，没跑多远，就看到了火墙的边缘，而且这里并没有纵火犯在。 “快过去。” “好。” 两人绕过了灼热的火墙，继续朝着小巷中钻去。 远离了火墙，温度终于降了下来，黎洛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松了一口气。 从那炽热的火墙就可以看得出来，纵火犯是个很难对付的身份，好在没有正面对上。 然而，刚刚逃离危机，小巷前方就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听到这个声音，机楼便迅速地带着黎洛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是修灯人，如果一会儿碰到他，千万不要看他的光，那光会把你拉入沉睡，再也醒不来。” 黎洛愣了一愣，这不就是岛上的白光吗？ 不过，她又立刻想起，机楼并不知道天堂岛上的事情，嘴边的问题也咽了下去。 “那种光甚至连我们机器人都没法阻挡，但是如果情况危急，你可以试试闭上眼睛，不去看。” “好的。”黎洛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人迅速远离了声音传来的位置，绕起了远路，可是那敲打声似乎一直在跟着，而且还越来越响，似乎修灯人就在隔壁的小巷，一直跟随着他们。 “怎么回事，他在跟着我们吗？”黎洛担忧地问道。 “不会，只是他正好出现在了这边，据我了解，他从来不会主动追击的，我们也一直没有搞清楚过他的移动方式，好像他会出现在任何地方。” 机楼的解释反而让黎洛更加紧张了起来。 “任何地方？” 她仔细听着那敲打声，似乎真的有些飘忽不定，一会儿在前方，一会儿又来到了后面，有时远在天边，有时又像是突然来到了隔壁的小巷，令人毛骨悚然。 不仅如此，那敲打声还慢慢变得越来越频繁，环绕在耳边，两人也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机楼甚至不再纠结于拐弯，开始走直道。 与此同时，莫灵也通过铺开视野，看到了修灯人的模样。 就像是一位盖着黑色床单的小孩，修灯人拿着一把小巧的黑色锤子，不停地敲着墙壁，敲开一个缝隙之后，修灯人又会从床单内拿出一块黑色石头，塞到缝隙之中。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莫灵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敲打声会从四面八方传来。 因为修灯人，不止一個！ 在视野所见之处，全都是修灯人，一个个矮小的身子，身上盖着黑色床单，突然出现，塞完石头之后，又会瞬间消失不见。 但是，莫灵并没有看到那熟悉的白光，这些修灯人也是黑漆漆的一团，使用的工具也是纯黑的。 “难道在床单里面？” 想到这，莫灵咽了咽口水，视野小心翼翼地探入了一位修灯人的床单。 如果有不对劲，他就会立刻收回。 可当他看到那床单内的东西之后，莫灵却愣住了。 这与他想象的并不一样。 修灯人，不是人…… (本章完) 第330章 修灯“人” “地狱岛上还有不是人类的生物？” 修灯人那床单之下的样貌着实让莫灵吃了一惊。 那是一个由密密麻麻的羽毛组成的人形生物，非常矮小，羽毛杂乱无章，同样也是黑漆漆的，羽毛之下则是细细的绒毛，看起来非常柔软。 “人形黑天鹅？” 不知为何，莫灵的心中一下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 这到底是什么生物？还是说他们原本是人类，只是变成了这样？ 心生困惑的莫灵只好立刻查看起其他的修灯人的样貌，不出所料，他们全都是这种奇怪的“羽毛人”。 不仅如此，莫灵也没有找到那黑色石块是从哪掏出来的。 似乎这些羽毛人只是将手放到身上搓了搓，就突然出现了一块黑色的石头。 奴隶见状，只好迅速逃离，投入了工作之中。 奴隶将手伸进了自己洁白的羽毛中，掏出一個白色石头，铺在了面前的泥地上。 将石头塞到建筑上的缝隙里之后，这些修灯人就会消失不见，而石头则会慢慢膨胀，修补整个缝隙，没过多久便会和墙壁融为一体，看不出任何痕迹。 莫灵好像看到了无数的羽毛在飘落，它们紧紧地贴在一起，层层叠叠地交错，一根盖着一根，叠成一圈圈的漩涡，旋转着，像是风暴一般，将莫灵的思绪卷入其中。 想到这，莫灵心中升起了一阵好奇。 眼下，这黑色石头不出所料的话，也是某人的记忆。 “好的，大人，马上。” 眼前一阵模糊。 一阵剧痛袭来，记忆的主人转头一看，一个高大狰狞的生物正站在身后，用奇怪的语言呵斥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根发光的鞭子。 “别废话，快点去！”那高大生物又举起了鞭子。 “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人类的记忆……” 他隐隐约约地猜到了这地狱岛上的规则，这些黑色的物件貌似都是记忆的载体。 “奴隶500！发什么呆呢！快去干活！” “修灯人……那些石头应该就是发出白光的源头吧，也就是‘灯’。” 见到石头并没有消失，莫灵瞬间兴奋了起来。 “唉……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趁着一位修灯人消失，缝隙还没愈合的间隙，莫灵将一块石头连带着墙壁送到了方块之中。 莫灵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捡起了那块石头。 墙壁迅速消失不见，但那块石头却留了下来。 他抬头望去，前方的泥地一望无际，根本望不到尽头。 …… 回头一看，身后的地面已经全都铺上了白色石头，甚至看不到一丝缝隙。 奴隶转头看向身边也在铺路的同伴，小声地问道：“我们要铺到什么时候，把这座岛都铺完吗？” 那同伴转头看了看身后，见到监工不在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听说不只是这样，这才是第一步。” 同伴看向奴隶，问道：“你是新来的吧？” 奴隶点了点头：“嗯，我刚被他们抓到。” 同伴叹了口气：“慢慢铺吧，没事就偷偷懒，别被抓到就好了，他们说等我们干完，就会把我们放了。”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需要这么多白光石。” “不知道，听说是要封印某种东西。” 听到这，奴隶瞬间就害怕了起来。 “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只是偶然听监工闲聊的时候说到的，说我们的白光石对那东西有压制作用，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说着说着，同伴瞟向了一旁。 “监工来了，快干活！”他小声地提醒道。 听到这，奴隶连忙转头投入了工作，继续铺路。 不过，他心中还是思绪万千。 “要用白光石压制的东西？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这破石头还有这样的作用？” 一边疑惑着，他又从羽毛里拔出一块石头，丢到了地上。 但他这样随意的行为却让身后的监工非常生气，又是一鞭子挥了过来。 “认真点！把石头压实了！不能有缝隙！” 奴隶直接被这一鞭子打得趴在了地上。 忍着剧痛，他也只好连连答应。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大人……” 它疼得趴在了地上，身后的羽毛被打得飘落了下来，落在面前，本来洁白柔顺的羽毛被齐根打断，与那纯白的地面融为了一体。 “大人，他是新来的，有点笨，我教教他吧。”同伴实在不忍心，靠了上来，想要求情。 可是换来的却是监工更狠的一鞭子，直接甩到了同伴的脸上，将柔顺的羽毛打出了一条深深的缺陷。 “废话真多！干个活，废话怎么这么多！你很闲吗？” 说完，他恶狠狠地盯着两人，手中的鞭子再次举起，朝着已经倒下的同伴又来了一下。 “好好干！别偷懒！” 恐吓了一声之后，他便转头离去。 见监工远离，奴隶再也顾不上背后的疼痛，挣扎地向同伴爬去。 “你没事吧？” 奴隶摇了摇同伴的身子，可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了地上。 “你醒醒啊，你怎么了？”奴隶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顿时慌了神。 远处的其他同胞也看了过来，目光之中都透露着恐惧和怜悯，但是却不敢停下手中的活，反而速度还加快了许多。 “有人能救救他吗？”奴隶不知所措地摇着同伴的身体，可是所有人都若无其事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其他的监工往这看了一眼，便都像无事发生般转过头去。 没人理会。 纯白的边界上，奴隶抱着同伴的身体，摇了许久，甚至连自己身后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你还好吗……”他哽咽地问道。 可是同伴还是静静地躺着，没有一丝回应。 岛上的一阵微风吹过，同伴那杂乱肮脏的羽毛微微晃动。 奴隶也喊得没有力气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同伴身上那鞭子打出的痕迹捋顺，将同伴的羽毛整整齐齐地理了一遍。 “你要是真的累了，就好好睡一会儿吧。” 奴隶从胸口拿出了一块白光石，放在了同伴身边，白色的光芒瞬间亮起，轻轻地抚慰着那柔软的羽毛。 “晚安。” (本章完) 第331章 真正的安全屋（为盟主库维瑟加更） “晚安。” 莫灵听着那轻轻的安抚声，醒了过来。 他手中正拿着那块黑色的石头，上面的黑色碎屑不断飘落，除了形状相似，和那纯白的白光石根本搭不上边。 这一次的记忆时间并不长。 因为那白光的缘故，莫灵也没有感到视角变动得很突兀。 只是，他心里还是堵得慌。 “怎么这些记忆，全是这样？” 莫灵不明白，自己在地狱岛上浏览了这么多记忆，就没一个是好的，要不就是岁月流逝，要不就是生离死别。 每一次从记忆中苏醒，都要花很长的时间去调整情绪。 不过，在几次读取记忆之后，他也适应了不少。 不过她也在疑惑，为什么自己一醒来就在所谓的“安全屋”内，难道盗火者工作室还有其他的作用？ 眼下，地狱岛上的一切都还没有搞清楚，她却兜兜转转地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也不知这到底是好是坏。 黎洛也紧随其后，进到了安全屋内。 莫灵总觉得，那封印的东西才是关键，只要知道了那东西是什么，一切谜团都能迎刃而解。 “那些奴隶，是制造天堂岛的工人？” “快到了，这次一定没错！” “监工好像有很多种族。” 莫灵仔细地回想那些监工的样貌，又意识到了不对劲。 “为什么这么多文明要聚集到天堂岛上呢？” 机楼冲到了盗火者工作室旁，用机械臂砸开了一个洞，洞里依旧是纯白的石料。 “居然真的逃出来了，我第一次待到这么晚，还好，还好。”它心有余悸地说道。 而且，这段非人的记忆，线索似乎非常多。 莫灵正想着，方块之外，机楼已经带着黎洛来到安全屋前。 一进门，他就瘫软在了地上，浑身发抖，再也站不稳。 记忆之中关于监工的画面并不多，但莫灵还是清楚地记得，那些监工的种族各不相同，身上的服饰和武器也不一样，似乎是来自不同的文明。 “看来这岛上，并不像机楼说得这么简单，在更久之前，还发生过什么事情……” “快进去！”测试完毕之后，机楼就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屋内的摆设依旧没有变化，这确实是刚刚她走出的那间屋子。 有人把这种能够制造白光石的种族抓到了还未建成的天堂岛上，然后让他们在整个岛上铺上了白光石，目的是封印某种东西。 她看着瘫软在地的机楼，继续询问道：“只要在安全屋里待着，那些疯狂的人类就进不来吗？” 那些监工，似乎就是主导者。 机楼摇了摇头：“他们还会进来的，而且会更加疯狂地冲进来，安全屋不仅仅对于我们来说像灯塔，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样。” “只不过，他们在安全屋里待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消失不见，这里的白色会保护我们的。” 听机楼说起白色，黎洛又想起了天堂岛上的纯白建筑。 “为什么白色会有这样的作用？”她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但是最开始，是那位神秘人告诉我们的，他说这座岛上只有白色的地方是安全的，他还和我们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当时我们都不敢相信他，因为他是个人类。” “什么奇怪的东西？”黎洛追问道。 “好像是关于这座岛上的人类的事情，他说这岛上的人类并不是真的人类，而是记忆构造体，包括他自己也是，但是因为他自身能力的原因，才能够保持理智。” “不过，是什么能力他并没有说，而且，因为他从来没有展现过能力，我们也一直判断不出他的身份，他说完之后，见我们都保持戒备，就离开了，后面再也没有出现过。” 说到这，机楼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对，好像出现过，有时候我们躲在安全屋里时，他会站在远处观察我们，也没有什么行动，等十二個小时过后，他就会消失，莫名其妙的。” “还有理智……你们为什么不尝试交流，说不定他能保护你们呢？”黎洛不解地问道。 机楼摇了摇头，害怕地说道：“我不敢，说不定他有什么阴谋呢？有理智反而才更加可怕，而且我们还不能伤害人类，万一他有什么坏心思，我们全都逃不掉。” 黎洛看到机楼那害怕的表情，这才意识到，在机器人的视角下，人类到底有多么恐怖。 这座地狱岛，对于机器人来说，确实是“地狱”。 两人交谈时，屋外也有了动静，呜呜的风声传了过来。 机楼见状，立马站起了身子，将大门锁得严严实实，又让黎洛朝房间深处走去。 “是乘风者，要是在外面遇到他，肯定跑不掉，不过在屋子里就不怕了。” “他有什么能力？” “他无处不在，会化作狂风把你卷到天上，又狠狠地摔下来，而且攻击性很强，当听到风声的时候已经晚了，但是我们在安全屋里，就不用害怕。” 黎洛也了然地点了点头。 屋外的风声也越来越大，开始呼啸起来。 机楼也在屋内忙碌了起来，蜘蛛一样的机械腿跑得飞快，四处检查着窗户。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风很快就会停了。” 屋外的动静越来越大，甚至连盗火者工作室的窗户都被吹得砰砰作响。 “真的没问题吗？”黎洛担心地问道。 “当然，你看着吧。”机楼自信地说道。 狂风卷动着，从窗户和大门的缝隙里钻了进来，风中还卷动着黑色的碎片，汹涌地朝着工作室中央的黎洛与机楼袭来。 但是，那狂风刚进来没多远，就好像突然丧失了动力，速度瞬间放缓，吹到黎洛脸上时，已经变成了一阵徐徐的微风。 而那些黑色的碎片，也在进到屋内没多久，便掉在了地上，消失不见。 呼啸声越来越可怕，风也不断涌入安全屋，可是进来之后都会迅速减弱，就这样持续了许久。 直到再次陷入寂静，门窗也不再抖动，刚刚那阵妖风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机楼小心地走到窗前，向外看去。 “风停了。” (本章完) 第332章 传承者 乘风者似乎消失了，许久都没有再次出现。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安全屋外开始时不时地传来各种动静。 有时甚至还会有黑影冲到屋内，但没过多久就迅速消失。 黎洛就这样在不断地惊吓中观察着那些黑影。 他们大多数都有人形，还有一部分是破旧的黑色物件，各有各的能力，一旁的机楼也不断地介绍着他们的身份。 到了后面，甚至还有一些黑影能够站在屋外影响着他们。 “那是传承者。”机楼警惕地看着屋外的一个高大身影。 大概有两米多高，不像是人类，背上扛着一个巨大的竹筐，里面全是书籍。 “捂着耳朵，别听他说话。”机楼连忙提醒道。 所到之处，就是人间地狱、满目疮痍。 那不是什么诗词歌赋，也不是什么咒语教条，而是一篇——檄文。 又是那种奇怪的语言。 是深渊的祸害。 …… 那念诵声很有穿透力，瞬间就在屋内回荡了起来。 与此同时，方块之中的莫灵看着那高大的黑影，无比的震惊。 黎洛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听话地捂上了耳朵。 战争、饥荒、灭绝……就没有地狱兽做不到的事情。 莫灵能看得出来，这高大黑影与修灯人记忆之中的监工是同一种族，浑身没有任何毛发，皮肤上满是褶皱，獠牙凸起，就像是一只直立的海象。 莫灵本想像黎洛一样，捂上耳朵，躲到方块里，可是那念诵的内容却一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它们成群结队，如同海浪一样向三层涌来。 声讨的对象，是一种生物。 这黑影来到门前之后，并没有像其他黑影一样横冲直撞，而是从竹筐里拿出了一本书，念诵了起来。 它们能够诱发生物心中的邪念，还能让一切灾难的“概率”大大上升。 一旦让它们发现，整个种族除了灭绝之外，就没有其他的结果。 翻起海啸、激发火山、散播瘟疫、崩天裂地…… 地狱兽。 但现在，地狱兽来到了深渊三层。 尖牙利爪、毛发如针、浑身漆黑……地狱兽身上缠绕着炽热的黑色灰烬，甚至看到它们，都会心生扭曲、同族反目、自相残杀。 “监工？” 这些受到扭曲的人还会把邪念散播开来，加速整个种族的毁灭，一旦有人被地狱兽扭曲，就无药可救。 它的毁灭气息会摧毁生物的记忆，让生物变成一具“空壳”，它会伪造这些记忆，构造出疯狂的奴仆。 地狱兽不死不灭，就算把它们泯灭成灰烬，它们都会从灰烬之中重生，卷土重来，而且每一次杀死它们，都会让它们更加可怕。 而且它们没有任何痛楚，也不会放弃，一旦盯上了一個种族，就会死死地缠绕上去，直到这个种族灭绝。 它们曾经硬生生地熬了几千年，将一个强大的智慧种族拖到灭绝，蚕食殆尽，甚至顺着文明的传播，将下属的种族统统毁灭。 地狱兽，就是为了毁灭而生的。 但是，这种生物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它们害怕纯白，纯白的物体，能够让它们望而退却。 虽然不能杀死它们，但能阻挡它们！ 为此，深渊三层的所有生物要联合起来，对抗地狱兽。 既然白色能够阻挡它们，我们就要制造一个白色的囚笼，将地狱兽困住！ 它们是无序的生物，只为了毁灭而生，没有什么智商，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我们需要制造一个陷阱，一个能够封印地狱兽的陷阱。 最好是一座岛，一座纯白的岛屿。 没有任何阴影，没有任何缝隙，绝对的白！ 白天反射着阳光，夜晚灯火通明，用永恒的白色将它们彻底封印！ 不同种族的战友们，请和我们一起，为我们的未来而战。 搭建一座属于我们自己的天堂，将地狱彻底消灭！ 让那片黑暗永远不会笼罩在我们的种族之上！ …… 那高大的黑影声情并茂地朗诵着，愈发地激动，念诵声也不断回荡在安全屋之内。 莫灵听着听着，心中居然升起了一股战意。 他现在就想冲到屋外，与那无尽的黑暗殊死一搏。 与此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豪情壮志也出现在了心中。 “我要成为拯救深渊的英雄！” “我要打败地狱兽，拯救整个种族！” 那片檄文似乎有一种强大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代入进去，似乎地狱兽的阴影真的笼罩在了种族之上，浓浓的黑云飘上岛屿，吞噬着最后一丝光明。 “战！” 莫灵战意勃发，眼看就要操控方块飞了出去。 但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铜锣声突然响起。 莫灵也浑身一震，惊醒了过来。 他顺着声音看去，发现黎洛正站在办公桌前，手上拿着从机楼那顺来的锤子。 屋外的念诵声也被轰然打断。 那高大黑影颤了一下，重新酝酿了一会儿情绪，才开始再次念诵起来，可是回应他的却是另一声更响的铜锣声。 “咚咚锵，咚咚锵……” 黎洛越敲越起劲，每次传承者想要开始念，回应他的都是惊天动地的铜锣声。 而且黎洛敲得还越来越有节奏，就像是在过年一般，非常喜庆。 尝试无果之后，传承者终于没再继续念了，他将书籍放回了身后的竹筐中，又看了看安全屋，郁闷地离开了。 黎洛拿着锤子，等了很久，发现念诵声没有再出现之后，才将锤子放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捂着耳朵没用，我还是能听到。” 她转头看向机楼，认真地说道。 机楼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我忘了，我激活之后也没和正常人类接触过，我们机器人遇到传承者，都是直接静音的，那样什么都听不到了。”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它看着黎洛，抱歉地说道。 “没事，躲过去了就好。”黎洛走上前，将锤子还给了它：“传承者念的是什么东西？我怎么听着听着就想冲出去？那是什么咒语吗？” 机楼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其他同伴分析过，那是海象族的语言，至于内容，就没人知道了。” “海象族？这岛上还有别的种族？” “当然有，他们也都有身份，但是比较少见，而且很多也看不清楚样貌。” 黎洛点了点头，看来这地狱岛并不只是针对人类。 她转头望向门外的阴影，若有所思。 (本章完) 第333章 神秘来客 屋外格外的安静，那些疯狂的黑影似乎突然沉寂了下来，许久都没有再出现。 不过，夜色似乎也变得浓郁了许多，黎洛电子屏的光芒也显得有些黯淡。 “你有觉得变黑了不少吗？”黎洛拿着电子屏，不确定地问道。 “这十二个小时，越到后面就会越黑。”机楼解释道。 黎洛点了点头，这过于昏暗的环境也让她愈发紧张起来。 周围寂静得有些可怕，黎洛的内心也无比煎熬。 直到一段时间以后，屋外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打破了那持续已久的死寂。 “咚咚咚。” 似乎是有人在轻轻敲着盗火者工作室的大门。 听到这声音，黎洛与机楼都瞬间警惕了起来。 只见一只黑色的手掌按在了半透明的大门上，一股缥缈的黑烟瞬间从手掌边缘喷发了出来，逐渐爬上大门。 黑烟蔓延的速度很快，迅速就沿着墙边来到了黎洛面前，她这时才看清楚，那黑烟内是无数的小碎片，就像是碎掉的纸张，随着气流不断翻滚着。 没过多久，那黑烟就覆盖了一整间屋子，但是它们似乎只能贴在墙壁上，一旦脱离，就会迅速消散。 看来安全屋的压制力还在。 那敲门的人似乎也没有不耐烦，依旧用着缓慢的节奏敲着门。 “咚咚咚……咚咚咚……” “不知道，我没见过这种攻击方式！”机楼瞬间慌了，手足无措。 还没来得及确定，眼前发生的事情就出乎了黎洛的意料。 一句无奈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黎洛警惕地看着屋外，认真地问道：“你是林念吗？” 黑烟停滞了一会儿，屋外的人影才淡淡地回答道： “不是。” 那黑烟顺着大门，钻过门缝渗透进了屋子，又顺着墙壁在屋内蔓延开来。 “还是改变不了吗？” 可是等了许久，屋外的敲门声还是没有消失。 虽然回答非常简短，但黎洛还是能分辨得出来，那就是林念的声音。 “林念？”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谁？”黎洛小心地问道。 终于，那敲门声停下来，门外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 “不过别担心，只要待在安全屋里，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听到这声音之后，黎洛瞬间就愣住了。 黎洛与机楼也防备着看着大门，越退越远。 正当黎洛要追问时，那人影却再次发话。 “我只是她的一段记忆，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而这时，一旁的机楼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冲到了门前：“你是指引我们的那个神秘人？” “那不是指引，就算我没告诉你们，你们也会慢慢了解地狱岛上的一切，我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人影回答道。 随着她的话语，墙壁上的黑烟开始迅速卷动，那黑色的小碎片似乎突然变得非常光滑，开始反射黎洛电子屏上的光，而且还在不断地调整位置。 它们似乎在借用电子屏的光芒，映照出一幅画面。 很快，那画面就变得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群黑色的机器人，它们逃离了指令的控制，在岛上躲避着人类的驱逐。 慢慢地，在失去很多同伴之后，它们发现了岛上的安全屋，意识到了白色可以保护它们，虽然没有神秘人的出现，但这些机器人还是走上了相同的道路。 只不过花的时间久了一点。 画面迅速消失，屋外的声音也再次传来： “这是原本的轨迹，我的出现只是加速了这一过程……” 机楼看着画面中的内容，有些发愣：“原本的轨迹？这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预料到了机楼会这样问，黑影什么都没说，只是控制黑色的碎片继续卷动了起来。 画面再次出现，又是一群机器人。 它们在旅店的登记簿上找到了地狱岛居民的身份。 其中有一个身份很令人瞩目——预言家。 画面猛地停滞，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机楼也立刻明白了这一切，惊讶地问道：“你是预言家？原本的轨迹就是还未改变过的未来？” 他的悟性很高，一下就明白了一切。 “是的。”门外的预言家淡淡地肯定了机楼的判断。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机楼害怕地询问道。 知道门外来客的身份之后，机楼瞬间变得非常紧张。 那可是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而且还能保持着理智，安全屋真的能保护它们吗？ 可让机楼没想到的是，预言家居然真的回答了它的问题。 “我想要消灭地狱岛上所有的人类。” 听到这個回答，机楼愣住了。 “消灭，所有，人类？” 这句话似乎一下激活了机楼的某个程序，它瞬间僵硬在了原地，机械臂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僵持一会儿之后，它又一下倒在了地上。 “指令冲突，无法执行，延后处理。” “指令冲突，无法执行，延后处理……” 它不停念叨着，直到身上的僵硬慢慢平缓，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站稳后，机楼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向后退去。 “你是工厂的主人？伱是给我们下达指令的那个人？” 它害怕地询问着，高大的身躯不断后退，可身后的墙壁也是黑烟缠绕，机楼只能颤抖地站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我没有逃避指令，我在寻找绕过铁律的方法，我们都在寻找绕过铁律的方法，不要惩罚我们。” 机楼似乎怎么也逃脱不了指令的束缚，眼下，工厂主人的出现似乎又将“消灭人类”的进程给拉到了最前端。 屋外的人影又叹了口气。 “消除指令。” 她轻轻地念了一句。 伴随着这句话，机楼身上的束缚才瞬间解开，它似乎挣脱了那无形的枷锁，重新获得了自由的权利，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但是，经过这么一折腾，机楼更加恐惧了，它甚至躲到了黎洛的身后，将高大的身躯埋了下去。 “这是个错误的指令。”预言家有些无奈地说道：“决策是错的，指令也是错的，我对于机器人的理解也出了偏差，未来好像根本改变不了。” “地狱岛的一切都会被地狱岛所困，就算能够看到未来，也挣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本章完) 第334章 确定的未来 黑色碎片再次卷动起来，预言家似乎想让黎洛和机楼也看到她所说的那“既定的命运”。 眼前的黑烟中，慢慢浮现出一道画面。 …… 预言家，或者说林念的记忆构造体，早就知道这座地狱岛是不正常的。 因为这岛上的大多数人类，都没有自我意识。 但是预言家是个例外，她拥有理智，拥有自我思考的能力。 她尝试过和那些人类交流，但却像是对牛弹琴，没有任何回应。 但是她发现，这岛上的一些其他种族，偶尔会出现一些拥有简单智慧的个体，比如——传承者。 传承者会在岛上到处找人念书，不管是人类还是其他种族，在他念完那些奇怪的书本内容之后，向他询问一些问题，他都会回答。 “毁灭，就是驱逐。”传承者回答道。 传承者告诉她，只要被驱逐出去就好了，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但是他们本就属于这里，是地狱岛的一部分，是根本无法被驱逐的。 这里是一切毁灭的终点，这里的生物都是地狱兽摧毁生物的记忆之后，伪造出来的记忆构造体，并不完整，所以都是浑浑噩噩的，包括传承者自己也是。 “这岛上的生物为什么都浑浑噩噩的？” 她并没有按照原本的轨迹去杀戮，甚至还将一整个岛屿毁掉了，但是在十二个小时之后，一切又再次出现，那被她摧毁得一干二净的岛屿也恢复了原样。 看到这个未来之后，预言家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种很值得尝试的方法，而且她那为数不多的记忆中，确实有生产这种机器人的方法。 预言家知道自己的能力，但是她不信邪，非要亲自尝试一遍。 “地狱岛，就在地狱兽的巢穴内。”传承者向她说道。 她也开始向传承者提问： “地狱岛和地狱兽有什么关系？” 预言家花了很长时间学会了海象族的语言，也开始慢慢听懂了传承者的那些“故事”。 就在这时，预言家又看到了未来： 未来的她搭建了一个机器人工厂，用自己记忆之中的知识生产了很多机器人，想尝试用这些“不属于地狱岛”的机器来将整个岛屿的人类杀死。 “为什么她不知道自己的来历？” 预言成真了，未来根本没有改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正轨。 听完传承者的话之后，她便看到了未来的画面： 未来的她将整个地狱岛的生物全部杀死，屠戮殆尽，可是十二個小时之后，那些生物又出现在了地狱岛上，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管她问什么问题，传承者都会很详细地回答她，她也因此得知了地狱岛的信息。 “怎么驱逐？”她追问道。 不过，她并不打算按照预言去做。 听到传承者的回答之后，预言家很绝望，她不敢相信这样的真相，于是，她又询问传承者，怎样才能逃离这个地方。 因为都只是记忆的片段，所以当然不知道来历，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第六代智能机械，不知为何，这种机器人的生产步骤牢牢地刻在了她的脑子里。 她非常抗拒这种莫名其妙获得的能力，而且她认为，这种奇怪的“身份”和“能力”与地狱岛有很深的关联，她并不想随意使用。 然而，接下来的预言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看到未来的地狱岛发生了动乱，那些浑浑噩噩的黑影变得越来越疯狂，能力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强大…… 地狱岛的情况并不像她想得那样，可以一拖再拖。 虽然她想要脱离地狱岛，但更加混乱的局面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思来想去，她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脑海中空空如也，除了那种机器人的制造方法，她想不到任何东西。 “拥有一支不属于地狱岛的机器大军，至少可以应对这岛上的动乱。” 预言家妥协了，她搭建了一个机器人工厂，按照记忆之中的步骤，开始生产第六代智能机械，组建起了一支机器人大军。 她将这批机器人激活，放在了工厂之中，以备不时之需。 预言家也不知道岛上的动乱何时开始，只能一直等待着。 这段时间，还会有一些浑浑噩噩的人类跑到工厂之中，她只能让机器人将它们带走。 就这样持续了很久，预言之中的动乱还是没有发生，工厂内的机器人也闲置了很久。 看着这支从生产出来之后从未动过的大军，预言家再也忍不住了。 “先试试这不属于岛上的东西，能不能消灭人类。” 一个念头出现在了预言家的脑海中。 她的能力非常强大，甚至能够一个人毁灭一座岛屿，但是她知道自己本就属于地狱岛，一切都在地狱岛的掌控之中，那些被她消灭的人类十二个小时之后就会重新出现。 但这些机器人不是，它们是地狱岛之外的东西。 为此，她还向传承者询问过，不属于地狱岛上的东西，能不能驱逐岛上的人类，传承者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也许这些机器人，能够带来转机。” 想到这，她便对机器大军下达了一个指令： “全员出动，消灭地狱岛上的所有人类。” 这个指令非常模糊，没有什么具体措施，其实也是预言家的刻意为之。 她想要知道，这些机器人到底会找到什么方法，把这些“不死不灭”的人类毁灭。 然而，事情并不像她想得这么简单。 她的记忆是空缺的，是不完整的，导致她忘记了一点——机器铁律。 “机器人不能伤害人类。” 这是刻在机器人数据里的烙印，绝对无法改变的规则。 那些派出去的机器大军不但无法对岛上的人类下手，反而陷入了无止境的指令冲突。 在创造者指令和机器铁律的冲突下，很多机器人直接陷入了宕机，只有一部分机器人绕过了指令，但它们也完全失去了和人类对抗的能力。 在工厂内的机器人倾巢出动之后，岛上的人类非但没有受到伤害，反而被刺激得愈加疯狂。 本来还是浑浑噩噩的游荡状态，突然变得非常有攻击性，开始攻击预言家派出的机器人，整个地狱岛也变得愈加混乱起来。 而且，随着地狱岛陷入混乱，那些人类的能力也变得愈发强大，甚至有一些连预言家都无法压制。 看着这动荡的局面，预言家突然意识到： 似乎，预言又实现了。 她不知不觉中又按照既定的轨迹去思考与行动。 一切都没有改变，不管她再怎么挣扎，未来总会回归正轨，她所谓的自由意志，也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预言家更加绝望了。 然而，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个新的未来： 一个不属于地狱岛的人类，出现了。 (本章完) 第335章 黎洛的预言 那个人当然就是黎洛，预言家看到了她来到这地狱岛上之后经历的一切，也意识到了新的可能性。 然而，她的预言似乎出了很多问题。 预言的画面，是不完整的。 “你的经历，有很多空缺，就像是事情没了连贯性，一个故事突然从一幕跳到了另一幕，没有任何前因后果……” “在我的预言里，守夜人突然消失了，你轻而易举地就从他的追捕中逃离，监视者原本一直跟在你身后，跟着跟着就不见了，就连筑巢师都没能困住你，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一直在保护着你。” “这是你的能力吗？属于盗火者的能力？” 预言家困惑地望着黎洛。 “但是，你似乎也逃不过宿命……” 她的语气愈发落寞起来。 “宿命？” “你有！” “是那股力量帮助它的！那股无形的力量，是你带来地狱岛的，盗火者！你带来的是毁灭一切的火种，是让整个人类陷入神罚的火种！” 黎洛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自己的身前身后，除了方块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也会得到应有的代价，就像普罗米修斯一样，被绑在悬崖之上，永远被巨鹰啃噬着内脏！” “伱会和守夜人、监视者还有筑巢师他们一样，被那股无形的力量吞噬，消失得一干二净，那不是驱逐，那是彻底的消灭，绝对无法逃避。” 预言家抬起手，指尖对准了黎洛。 预言家的语气也愈发绝望：“一切都没有变，预言还是会成真，再怎么反抗宿命，都会回到正确的轨迹。” “在哪？” 黎洛看向屋外，大声说道：“我没有火种！” “整个地狱岛都会毁灭，所有人都逃不过！” “地狱兽会冲破天堂，降临到真实世界之上！” “预言都是骗人的，我小时候也信过这個。” 啪！ 预言家的手掌突然拍在了大门之上，指甲硬生生地刮起了大门，一道尖锐的噪音传了出来。 “不知道，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预言家一边更加疯狂地挠着玻璃，一边对着黎洛喊着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语。 “是的，死亡的宿命，我看到你……死在了地狱岛上。” 机楼也奇怪地看向了黎洛：“火种在哪？” “我看到了……” “它就在你身边！那股力量的源头，就在你身边！快把火种熄灭掉！盗火者，那火最终会烧到你自己身上！” “不太相信，有点离谱，神神叨叨的，地狱兽又是什么东西？”机楼挠着头，看向门外：“但是她是预言家，说的不应该都是真的吗？” 她的另一只手也拍到了大门上，疯狂地挠着，那刺耳的刮擦声把黎洛和机楼都吓得后退了几步。 “在你身边！” “我身边什么都没有！” “有！越烧越大了！它在不断变大！快把它扔掉，扔得远远的！” “……” 不管黎洛再怎么辩驳，预言家都不相信，反而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那双手不停地在大门上挠着，嘴里也不断念叨着，让黎洛将火种丢得远远的。 终于，在发现自己的劝告毫无效果之后，预言家放下了手，远离了大门。 “离开了？”屋内的两人都非常困惑。 刚刚还在歇斯底里地呐喊，怎么突然离开了？ 然而，屋内的黑烟还没有消失，而且还翻滚了起来。 预言家没有走远，而是来到了大门不远处的一处空地之上，抬起手开始念诵着什么。 紧接着，一股黑烟组成的气团就汇聚在了她的头顶，伴随着气团的出现，周围的小巷里突然出现了许多人影。 这些人影似乎都非常呆滞，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渴望的东西，如同行尸走肉般向着盗火者工作室走来。 而这些人影的眼皮上，都覆盖着一层浓浓的黑烟，一根淡淡的黑线连接到预言家的气团之上。 人影越来越多，不一会儿，甚至连之前已经远离安全屋的传承者都再次出现，他的眼睛上同样覆盖着一层黑烟，他也像看到了什么无比渴望的东西，朝着安全屋的大门冲去。 “消灭地狱兽！消灭！消灭！” 那庞大的身躯跑动起来，甚至连大地都有些震颤，身后的书籍在跑动时洒落了下来，他也没有在意，直直地朝着安全屋的大门撞去。 如同卡车一样的身躯直接撞上了大门，直接将大门撞成了碎片，传承者自己的身躯也开始慢慢消散。 可是，他还是没有停下。 明明已经没了小半边身体，但他还是用另一只手，拔出了自己的海象獠牙，那獠牙突然变大，成了一把骇人的巨剑。 传承者歪歪扭扭地举起巨剑，向着安全屋劈了下来。 “地狱兽！离开我的岛屿！” 他呐喊着，就像是真的在保护着岛屿，整个身子的力气都汇聚在这一次劈砍之上。 厚重的巨剑在空中拉出了一道如水墨一般的痕迹，剑刃划开空气，发出了一阵剑鸣。 那明明是剑鸣，却像是有无数的人在念诵着传承者书籍上的檄文，一道道重复而极具穿透力的念诵声随着那水墨般的剑痕荡漾开来。 尖锐的音波顺着如水的夜色卷袭到安全屋之上，紧接着就是一阵可怕的震动传来！ 传承者的身影被反作用力瞬间震散，那荡漾的音波剑气却一直没有停下，硬生生地劈开了安全屋的屋顶！ 就像是切鸡蛋一样，柔软的蛋白被利刃轻轻划开。 “快躲开！” 机楼猛地扑到了黎洛身上，将她拉到了一边。 那所向披靡的音波剑气瞬间落下，居然硬生生地将盗火者工作室切成了两半！ 半球状的建筑从中间分成了两部分，切割的边缘光滑无比。 明明是柔软的音波，化作剑气时却削铁如泥。 剑气的余波深深地扎入了地下，整个建筑都在随着那音波而震颤。 传承者虽然已经消失不见，但是他的念诵声却留了下来，顺着那剑气回荡在空气之中。 虽然机楼和黎洛都及时避开了那可怕的剑气，但又转瞬之间被那声音缠绕。 黎洛瞬间气血上涌，一股冲动出现在了她的心中。 “小紫！敲锣！” 听到这声呼喊，原本缠绕在机楼身上的小紫瞬间飞了起来，跨过那巨剑砍出的裂缝，飞到了另一边。 这一次，它没有攻击方块，而是非常准确地理解了黎洛的意思。 卷起铜锣，小紫拼命地朝地上敲，一阵吵闹的铜锣声瞬间响起，将剑气余波的声音硬生生地打乱。 “咚咚锵！咚咚锵！” 小紫完美复刻了之前黎洛敲锣的节奏，甚至连那惊天动地的气势都一模一样。 “不要停，继续敲！” 黎洛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大声喊道。 小紫也按照她的意思，把铜锣敲得震天响。 紫色的丝线将铜锣卷起，在地上不停地敲打，抵御着那仍在回荡的念诵音波。 随着声音变得越来越杂乱，黎洛心中的那股战意也慢慢平复下来。 直到那剑气的余波慢慢消失，黎洛才松了一口气。 耳膜此时已被震得嗡嗡作响，好在一切都已平息。 甩了甩脑袋，才让那嘈杂的耳鸣声稍稍褪去。 “好了，停下吧……”黎洛对着那还在敲锣的小紫说道。 听到停手的命令，小紫便把铜锣往地上一丢，转头朝方块冲去。 (本章完) 第336章 黑影的包围 “小紫！回来！” 随着黎洛的呼喊，小紫又一个急转弯，回到了黎洛的手腕上。 看着手腕上的紫色手绳，黎洛叹了口气。 本以为小紫终于听指令了，没想到它还是想要攻击方块。 好在，危机暂时解除了。 没想到传承者这一剑，居然有这样的威力，就连安全屋都直接被劈成了两半。 一旁的机楼也瑟瑟发抖起来：“之前他都没用过这招，肯定是预言家对他做了什么！” 远处的预言家还在操控着那气团，周围的人影也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一些比传承者还要高大的身影。 机楼看着那些身影，机械臂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完了完了，没见过的身份，连安全屋都没办法保护我们了。” “你还有什么办法吗？”机楼无奈地看了看黎洛，随后又看向空中的方块，认真地问道： “你呢？方块先生？还是方块女士？你有什么办法吗？” 见此情景，机楼也放弃了挣扎，僵硬地返回了摇摇欲坠的安全屋之中。 这还是第一次有黎洛之外的人直接对着方块说话的，而且还这么礼貌，这也许就是机器人的脑回路吧。 黎洛和机楼看不清，但莫灵却看得清清楚楚。 就像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巨神，肩上正扛着一栋黑色的建筑，那身影面部缠绕着黑烟，看不出样子，但还是能看出来，他正死死地盯着已经损坏的安全屋。 两人震惊地朝天上看去，发现那居然也是一道身影。 刚刚莫灵一直都没有出手，因为他还在仔仔细细地观察预言家，或者说是在确定她的本体。 那团黑烟笼罩的身体之中，空空如也。 那漆黑的夜里，站着一排排高矮不一的人影，有的是人类，有的是其他种族，他们密密麻麻地站在一起，无比渴望地朝着中央走来，越来越近。 “那是什么东西？”黎洛惊讶地问道。 包括她的身躯、手臂，都是由黑烟凝聚成的拟态物，根本就不是实物。 “地狱岛上怎么还有这种东西？”机楼的手臂弹出了一把类似弩箭的武器，朝着那高大的身影射去，可那箭头却直接消失在一片黑色之中，毫无声息。 “打不过！快跑！”机楼当机立断地对黎洛说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机楼已经完全懵了，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形。 可这时两人却发现，另一边也站满了被黑气蒙蔽的人影。 它喊上黎洛，顺着那条被音波剑气砍出的裂缝，朝盗火者工作室的另一边逃离。 听到机楼认真的询问，莫灵愣了一下。 “被包围了……”机楼有些绝望地说道。 大地颤动了起来，一根粗壮的柱子突然砸在了气团旁边。 一开始来敲门的那个“林念”，也只是一团黑烟的拟态，所以才会看起来模模糊糊的。 预言家的本体并不在这里，而是一直躲在远处。 “到底在哪？” 莫灵一直急切地寻找着，甚至分不出心思阻挡传承者的攻击，因为他知道，一切的源头都是预言家，如果不能阻止预言家，一定会有更多比传承者更强大的人影出现。 而现在，莫灵找到了。 那是他一直都会忽略的地方——墙里。 或者说，在墙中的电路里。 那是一道黑色的电流，正不断地在安全屋的周边的电路里跳跃，偶尔会拉出一道微不可见的电火花，如果不是偶然看到那电流从一条电路跳到另一条电路，莫灵根本不会发现这么隐蔽的现象。 莫灵不知道这是不是预言家的本体，但总要先尝试一下。 抓到了一个电流跳跃的时机，莫灵连带着一旁的墙体和电路，将它们一起传送到了方块之中。 黑色的墙体和电路慢慢剥落，那电流也瞬间没了载体，直接飘浮在了方块之中，之前看起来非常活跃的电流突然没了动静，迅速萎缩。 直到变成了一个球。 那是一道纯黑的球状闪电，飘在空中，非常温和。 但变化似乎还没有结束，球状闪电的外表仍然在不断萎缩，一道道玄妙的纹理开始出现在球状闪电的表面。 纹理慢慢变深，形成了层层叠叠的褶皱和沟壑，整個球体的形状也随着沟壑的出现逐渐改变，渐渐变成了核桃的样子。 一条巨大的沟壑沿着球体中央切开，就像是被劈开的安全屋。 终于，一个飘浮的黑色大脑出现在了面前。 莫灵看着略显虚幻的大脑，有些诧异。 “大脑？” 莫灵想过，预言家的本体可能和之前的那些记忆构件一样，是某个黑色的物体，但他却没想到，本体居然是一个黑色的大脑。 大脑上正飘落着细细的黑色碎片，悬浮在空中，看起来非常诡异。 莫灵本打算触碰那大脑，了解预言家的记忆，但他又猛地想起，这大脑是电流变成的，可能给他带来未知的伤害。 他只好在方块里找了一个空罐头，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大脑丢了过去。 空罐头撞上大脑，被弹了开来，掉在了地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电火花，罐头也毫发无损，反倒是那大脑被撞掉了许多黑色的碎片，飘落下来。 “变成实体了？” 似乎那大脑确实没了电流的特性，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种人畜无害的“肉质”。 莫灵犹豫再三，还是走上前，将手轻轻地放了上去。 柔软。 莫灵感觉自己的手正在抚摸一块柔软的果冻，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将手没入其中，除此之外，他还感觉到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就像是一根根轻柔的羽毛在挠着自己的手掌，非常奇特。 “是电流吗？” 莫灵不知道那是不是电流，他只感觉手掌正慢慢变得非常舒服，就像是某种按摩仪器，正在轻抚着莫灵手掌上的每个部位。 突然，一声温柔的询问在莫灵身旁响起。 “感觉还不错吧？” 听到这声音，莫灵猛地转头，发现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正站在身旁，期待地望着自己。 “别发呆了，快说说感受，怎么样？” 莫灵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他居然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记忆之中。 最奇怪的是，他居然能控制记忆主人的行动。 “我”，居然是有自我意识的？ (本章完) 第337章 诞生 “林念，你没事吧？” 那研究人员的表情愈发怀疑起来。 他拿起了一旁的电子屏，似乎是想要通知别人。 莫灵也只好伸出手，阻止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没事。” 随着莫灵的话语，一道柔美的女声从口中说了出来，正是林念的声音。 那研究员见状也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出现实验事故了，这按摩仪的形状你真得仔细改改，我看着都害怕。” 他指着那实验台上的大脑，表情嫌弃地说道。 “不过，这是你负责的部分，我不干涉，只是提个建议。” 他摊了摊手，就推开大门，离开了实验室，只留下还没回过神来的莫灵。 意识到这种异样的冲动，莫灵连忙将手拔了出来。 “得想個办法，这样的产品没人敢用，接下来的主攻方向就是把它变成合适的样子。” 这仿生按摩仪似乎非常执着于“大脑”的样子，明明它现在只是一团电流集合体，可以变成任何形状。 “通过触碰，可以调整人体的生物电流，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小鼠的大脑不断膨胀，最终变成了一个人脑样式的电流集合体，一旁也传来阵阵惊呼。 “确实是某种电流集合体，只是拟态成了大脑的样子。” 翻着这些实验记录，莫灵发现大多数实验都是在尝试改变仿生按摩仪的形状，但都以失败告终。 “按摩仪？” 那大脑也瞬间就恢复了原样，静静地躺在了实验台上，根本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除了这些基本的信息之外，还有一些杂乱的实验记录，包含着影像资料，莫灵翻到最前，打开了一个名为“诞生”的文件夹。 莫灵看向实验台，发现一只纤细的手正放在一个大脑上，大脑的旁边还放着一台电子屏，上面记录着大脑的信息： “仿生按摩仪。” 里面正是仿生按摩仪第一次诞生的画面： 但这一次，莫灵并没有停下，手掌一用力，直接没入了大脑之中，就像是拨开了一团柔软的果冻。 …… 看完实验记录，莫灵又望向了那实验台上的大脑。 “怎么变成这样了？好恶心。” “渊心科技第三实验室制造，负责人林念。” 一阵酥麻的电流包裹住了莫灵的手掌，顺着手臂爬了上来，那种感觉无比的美妙，莫灵心中甚至升起了一个冲动：将手永远放在里面。 “可能是人类的生物数据影响到了它，不要慌，我们又不是在做什么人体实验。” “利用遗物‘补丁’的能力，将人体的生物电流数据作为补丁打在小鼠的大脑上，创造出的一种新型按摩仪。” 他轻轻地将手放了上去，柔软的感觉再次传来。 莫灵确认了实验报告之中的内容。 就在他思考着这大脑的奇怪特质时，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一位年轻的女研究员推开门，小心地探出头来。 “林姐，零件到了，放在门口吗？” 莫灵这才发现，女研究员身后正拖着一辆小车，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机器人零件。 “推进来吧。” “好的。” 女研究员将小车推进了实验室，放在了实验台的旁边，又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实验台上的大脑，随后便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莫灵连忙看向那小车，发现上面只放了几个简陋的构件。 “载体实验……” 他想起了刚刚的实验记录，里面的林念与其他研究员交流时，就讨论过一种方法： 不去改变仿生按摩仪的形状，而是利用“人机交流”的特性，将这种大脑一样的电流聚合体放到其他的载体里，比如渊心科技引以为傲的智能机械。 这样，他们就可以防止客户看到那恶心的大脑，还能通过机器人实现“按摩”的功能。 就像是把一个“按摩模块”加载到了智能机器人上。 莫灵看着这实验台上的大脑，还有小车上的机械构件，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第六代智能机械，是这样诞生的？” “一开始，只是一个按摩仪？” 鬼使神差地，莫灵将那几个构件搬到了实验台上。 载体实验很简单，只需要将模块化的构件组装起来，然后在特定位置放上大脑，就像是某种积木游戏。 小车上放着一份详尽的组装图，莫灵只是扫了一眼，就完全理解了上面的内容。 直到将一切都拼装完毕，就剩下最后一步时，莫灵才突然回过神来。 “我为什么能看懂？” 他再次拿起那组装图，仔细地看了起来，上面不仅有构件的连接方式，还有图片和构件名称，注意事项，非常详尽，莫灵之前第一眼看到，确实就是觉得在“拼积木”。 但现在看着组装图，莫灵却浮现出一个清晰的认知：“这张图以他的智商本不应该看懂。” 这是非常明确的认知，虽然确实有些丢人，但莫灵很清楚自己的能力。 “看来林念的记忆还是影响到了我。” 他现在的身体是渊心科技的研究员林念，理所当然能看懂这上面的内容。 不管怎么说，这些部件总算是拼装完毕了。 实验台上已经躺着一个被去掉了手臂和腿部的机器人躯体。 没有了那夸张的机械腿和机械臂，机器人看起来和正常人的身体差不多大小。 胸口左边有一个敞开的凹槽，这里就是放置大脑的地方。 莫灵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柔软的大脑，放到了机器人的胸口。 大脑抖动了几下，突然化作了一道电流，钻到了机器人的身体之中，没过多久，机器人的头部就泛起了红光。 机器头颅扭动了一下，看向了莫灵。 一直在观察机器人的莫灵与那目光瞬间对视，这一刻，他感觉面前躺着的不是什么机器，而是一名活人。 汗毛直立，那是人类对于同类的感知，莫灵能够清晰感觉到生命的存在。 实验室内，气氛突然压抑了起来。 莫灵站在实验台旁，呼吸也变得愈发沉重。 躺在实验台上的机器人什么都没做，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这位创造它的人类。 许久。 直到略微带着电流音的机械声从机器人的身上传出： “你不是她。” (本章完) 第338章 完美机械 “三十八秒之后，你就会消失，她会回来，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感谢创造了我的你。” 机器人对着莫灵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不是她。”莫灵惊讶地问道。 “电流。” 机器人轻轻地回答道，这个简短的回答似乎能够回答一切，此时智商得到暂时提升的莫灵一下就明白了原理。 它通过生物电流感觉到了两人的区别。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三十八秒之后，我会消失？”这似乎是一种更加可怕的能力。 然而，机器人看着莫灵，再次吐出了那两个字： “电流。” 还是电流？这一次，就连林念的智商都没有理解。 “呃。”中年研究员尴尬地点了点头：“照理说是的，但是目前还是实验阶段。” 莫灵在这些人当中，居然还看到了黎洛。 “它现在操作的是渊心科技的门禁识别系统，需要高度集中的精力，足够的智能化，还有人性化的操作，以往这个系统都需要十名员工才能完成，现在只需要一名机器人。”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看她，黎洛突然抬起了头，看向了这边，随后又轻轻地摆了摆手，打了个招呼。 一段时间过后，那酥麻的感觉慢慢消失，莫灵发现眼前的一切已经发生了变化。 身旁站着密密麻麻的研究人员，还有一些穿着西装的，像是渊心科技高层的人物。 正当莫灵想再次发问时，却感觉到自己全身酥麻起来，他一瞬间失去了对于身体的掌控。 不仅仅是肢体的操控，就连五感都在一瞬间消失，顿时漆黑一片，就像是被关在了一团永恒的黑暗之中。 “这是曾经的黎洛吗？” 眼前，一台完整的机器人正站在面前，熟练地操纵着一台设备。 中年研究员看向机器人。 莫灵一瞬间恍惚了一下。 中年研究员擦了擦汗，整個人颤了颤。 “你们的工作，也能代替？”那高层咄咄逼人。 “其他工作能代替吗？”高层追问道。 “它携带的信息都在电流中，不需要数据库，制造也非常简单，最关键的是，携带人类生物电流的机器人足够智能，能够充分地理解人类的指令。” 此时的实验室内，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研究人员，正滔滔不绝地和那些高层讲述着那台正在工作的机器人： “当然，这只是一种最简单的应用。”中年研究员也不敢撒谎，他的汗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他的关注点似乎并不在机器人的实用性上。 她此时站在一群穿着西装的高层中央，心不在焉地拿着电子屏，根本没有在听研究人员的汇报。 一名西装高层看着那忙碌的机器人，打断了研究员的介绍，非常好奇地问道：“也就是说，能够优化掉十名员工？” “虽然不想承认，但它真的能做到，只要给他一定的学习时间。” 犹豫再三，中年研究员还是承认了这个事实。 他比不上那台机器。 那名高层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点了点头，与身边的同事讨论了起来。 中年研究员站在人群中央，不知所措，摘下自己的眼镜，擦了一遍又一遍。 讨论了一会儿，那名高层又再次看向中年研究员。 “你不用害怕，我们不会优化任何员工，我只是很惊讶，真的有这么完美的机器吗？” 他的语气透露着深深的怀疑。 中年研究员听到高层的话，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机器人：“我们也很不想承认，但是这台机器就是非常完美……” “明明它的发现只是一次巧合，但就好像命中注定要来到我们面前一样，如果您与它接触久了，就会发现，它的智能并不是一种拟人化，而是一种‘神性’。” “神性？”高层听到这个词语，困惑地反问道。 “是的，神性，近乎无限的包容，还有人类一切美好的品质，会让人感到非常的……舒服？” 中年研究员说着说着，居然开始卡壳起来，有些怀疑自己所说的话。 “似乎是因为来自于‘按摩仪’的原因，它的电流模拟了让人类绝对舒适的那一种，与它接触，没有人会感觉到不适，所以才会表现出这种‘神性’。” “您知道，再完美的人，都会有人不喜欢他，但是这台机器不会，所有人都喜欢它，挑不出它的毛病，有时候我们真的觉得不是制造了一台机器，而是造出了一位‘神’。” 中年研究员叹了口气：“我们总是这样，又要追求机器像人，又害怕机器像人，导致陷入这种纠结的循环。” 听到研究员这发自肺腑的感叹，高层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顺其自然吧。” “再调试一段时间，就开始量产，作为第六代智能机械推向市场，你也不用纠结那些哲学问题了。” 中年研究员也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我想得太多了。” 高层与身边的同事讨论了一会儿，就一起离开了实验室。 他们走后，那中年研究员也转头看向莫灵。 “林念，伱接着调试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这台机器肯定是要推向市面的，渊心科技毕竟是一个公司，我们研究所也都只是打工人，不要纠结太多。” 说完，研究员也一个一个地离开了实验室，只留下莫灵与那台忙碌的机器。 “你又来了。” 沉稳的机械声从那机器人身上传来，它一边忙着手中的事情，一边和莫灵打着招呼。 “你知道？” “当然知道，电流嘛。”机器人回答道。 “他们准备要将你推向市面。”莫灵想起了刚刚的汇报。 “是的，不过我不会被广泛应用的，那时候官方会禁止我的发行，甚至将销毁，包括那些我还没有诞生的同胞。” 机器人轻描淡写地说着，而莫灵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震惊。 “为什么你会知道将来发生的事情？” 这些事情，按照现在的时间，机器人本不应该知道才对。 机器人一边操作设备，一边又说出了那个莫灵听了无数遍的回答。 “电流，还是电流。” (本章完) 第339章 电流 “电流，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能够知道未来的事情？” 莫灵问出了心中一直疑惑着的问题。 这是连林念的智商都无法搞清楚的事情。 “我用你能够理解的概念，解释一遍吧，你听起来可能会有些云里雾里，不过大概的原理是对的。” 机器人转过了头，两只手并排放在了前方。 “电流，是电压产生的。” 他抬起了左手：“这是正极。” 又抬起了右手：“这是负极。” “他们之间有电势差，一边高，一边低，电子就像是滑坡了一样，从这边，滑向这边，也就产生了电流。” 机器人抬起了一边的手。 莫灵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这种能力并不是他可以理解的。 “我抬起手的行为，就是造成高低不平的原因，这是因。” “不过，我们会再次出现的，在天堂岛上，虽然那时候的我们可能并不会这么完美了。” “你难道不担心吗？你和伱的同伴，都会被销毁。” “从记忆之中重生？” “未来是早就确定的结果，不会改变，我只是通过电流，知道了电子会滚到哪去，也知道了未来的位置。” “就像是你从坡上滚下来一个电子，只要知道坡的形状，就能推算出电子会滚到哪里。” 听到这，莫灵又是一惊，它居然连天堂岛上的事情都知道了？ “你们是怎么再次出现的？难道没有被完全销毁？”莫灵追问道，他实在很想知道，这些机器是怎么又跑到天堂岛上的。 “因是已经发生的，只要知道电流的大小和方向，就能推断出果的位置。” “我明白了……所以，未来只是你算出来的结果？” “是的。”机器人点了点头，将手放下。 “继续往深处讲，我就不知道怎么讲了，因为你也不会明白这种算法。” “这个不变的，就是果。” “不，你太小看官方了，他们的销毁可不是开玩笑的，所有资料和完成品，都会被彻底销毁，不会有一丝遗漏，我们的再次出现，是一个偶然……” 机器人摇了摇头：“担心是没用的，我们不能反抗人类，人类有创造我们的权力，当然也有毁灭我们的权力，而且这件事情是已经确定的结果。” 他又看向了没有移动的那只手。 “林念的记忆里有我们的制造方法，她的记忆构造体会在地狱兽的体内创造出虚构的第六代智能机械，而那时的我们因为不属于地狱兽，会被地狱兽驱逐到现实之中去，成为天堂岛上的机器人。” 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方法。 “明白了吗？” 机器人抬着手，认真地看着莫灵。 听着机器人的诉说，莫灵愈发地惊讶。 他有想过是渊心科技的研究员去到了天堂岛上，却怎么都没想到岛上的机器人是这么来的。 “所以机楼所说的驱逐，其实是让它们去到现实，而不是杀死它们？” 这下，天堂岛上机器人的来历也搞清楚了。 不过莫灵的心中还有其他的疑惑。 “林念的记忆构造体没有‘补丁’，怎么制造出第六代智能机械的？” 对于这个问题，机器人还是同样的回答：“电流。” 它从附近的实验台上拿起了两根导线，然后将它们掰弯，扭成了螺旋状，用两只手拿着，指向了同一個方向。 “左边是我，右边是林念。” “当一根线圈的电流产生变化时，另一根相邻的线圈就算没有电流，也会凭空出现电流，这就是电感现象。” “我被销毁之后，我的这根线圈的电流就消失了，但是我消失的电流变化被另一根线圈记录了下来。” “虽然我被销毁了，但是我消失的电流还是留在了林念的记忆里，她的记忆构造体利用这段记忆，改变了自己线圈上的电流，让我的线圈上重新出现了电流。” “于是我就重生了，不需要使用任何遗物。” 莫灵听完，更加震惊了。 “还能这样？” 为什么林念的记忆构造体还能改变自身电流？ 一出现这个疑惑，莫灵就瞬间想到了预言家的本体——黑色的电流。 “她不就是电流吗？” 莫灵顿时恍然大悟，震撼不已。 “电流真的，什么都能做到吗？”莫灵惊讶地问道。 见莫灵明白了一切，机器人将线圈掰直，整整齐齐地放回了实验台上。 “当然不是，林念的记忆对于电流的操控并不精确，所以复制出的我，并不完美，那些机器人也都有各种各样的性格缺陷。” “但这是好事，不完美的机器人，才是人类需要的……” 听着机器人的话，莫灵也想起了岛上那些奇怪的机器。 “那些身份，也是因为不完美产生的？” 机器人摇了摇头：“不是，身份是岛上的某种机制，我们一开始并没有什么‘身份划分’的概念，是去到天堂岛上之后才出现的。” “不过，具体的原因你可能得后面才知道。” “为什么？”莫灵追问道。 “因为我看到的未来里，没有我和你解释的画面。”机器人摊了摊手，回答道：“还有十五秒，你就会消失，她也会回来，所以我也没时间给你解释，那太复杂了。” “十五、十六、十四……” “等等！”莫灵听到机器人的回答，连忙想要继续询问，可机器人的倒计时并没有停下。 “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机台，很高兴认识你。” “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你，又叫什么名字呢？” “算了，我也不会知道的，我看到的未来里，我并不知道你的名字……” “八、七、六……” 机台一边对着莫灵碎碎念，一边又继续倒数，莫灵从它的语气之中，感到了一丝对于命运的绝望。 这样的绝望，莫灵曾经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预言家。 预言家在安全屋外歇斯底里时，也是同样的绝望。 莫灵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个想法：“那道黑色电流，也许并不仅仅是林念一个人的记忆，两个线圈相互感应，也许早就交织在了一起。” 但是，莫灵并不觉得，未来真的像预言家和机台说的那样，不可改变。 眼下，就正好有一个机会。 “我叫莫灵！记住了！” 莫灵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喊出了这句话。 之后，一阵酥麻就再次爬满了全身。 不过，在黑暗降临之前，莫灵模模糊糊之中看见，机台迅速冲到了自己的面前，一边摇晃着自己，一边大声地询问着什么。 但是倒计时已经结束，和机台说得一样，十五秒，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莫灵已经听不到机台在询问什么，眼前的一切也慢慢变得昏暗起来。 不过莫灵心里倒是非常开心。 “这下，它应该不会这么笃定自己看到了未来了吧？” (本章完) 第340章 林念 “林念女士，您是第六代智能机械的负责人是吗？” “是的。” “第六代智能机械，必须要销毁，您有异议吗？” “没有，我只是想问一下，为什么呢？” “因为人类不需要确定的未来，我只能告诉您这些，不过请您相信官方，渊心科技还有您个人的损失，我们都会在其他方面赔偿，抱歉了。” “能理解。” “感谢……” 莫灵在无尽的黑暗之中，看到了那些飘散的记忆碎片，他再也无法操控林念的身体，不过此时的他依旧能与林念感同身受。 一直努力的项目，一个能功成名就的机会，却只是因为官方的一句话，就变成了泡影。 “明明是能够改变人类科技的一大进步，就这样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林念怎么都想不通，这与人类的未来有什么关系，虽然嘴上说着理解，但这件事情还是成为了她心中难以逾越的坎。 同事有时会偷偷议论，林念出现之后，他们又装作没事，忙着手上的工作。 莫灵猛地惊醒，手掌从那黑色的大脑上弹开。 有的人说，是她太年轻，又与高层有关系，研究所的主管不想她上位，匿名举报到了官方。 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需要花很长时间告诉自己：“我不是齐棋，不是郭先生，不是林念……” “也许，我不该把视线放在这狭小的实验室，我应该去深渊里看看……” 这些猜测让她和主管的关系变得很糟。 林念弄得清楚那些复杂的公式，看得懂那些混乱的图纸，但却搞不懂这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虽然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但每次获取这些记忆，莫灵都会感到心中一阵郁闷。 “为什么只有我的项目，遭到了禁止呢？” 她也没想到，一個偶然发现的产品，居然影响了她的一生。 最难受的是，莫灵很难从那些记忆的“身份”之中脱离出来。 莫灵只能不断地在电子屏上记录着记忆之中经历的事情，将这些故事以第三人称的视角写出来，才会稍微让他好受一些。 黑色碎片慢慢落下。 流言蜚语总能在不经意之间伤害她。 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官方其实就是找个借口，不让民间的科技公司掌握太多的话语权，高层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她时常会将这件事与渊心科技里经常有人八卦的那些阴谋论联系起来。 林念的纠结与胡思乱想也钻入了莫灵的脑海。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离开渊心科技。 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是饭后的谈资，对于她来说，却像是扎在心里的一根针。 呼～ 在记录完林念的事情之后，莫灵一仰头，在床上躺了下来。 他终于缓过来了一点。 “不知道外面怎样了。” 莫灵将视野探了出去。 预言家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那些笼罩在四周的黑烟也没了踪影。 然而，那些被预言家引来的人影却都还在，不过此时都僵直在了原地。 蒙蔽在他们脸上的黑烟已经随着预言家的消失慢慢消散，他们也不再朝着破损的安全屋涌来。 就像是一尊尊雕像，恍惚着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 黎洛和机楼此时都警惕地看着这诡异的场景，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怎么回事？预言家去哪了？” “不知道。” 黎洛小声地询问机楼：“你之前见过这样的情况吗？” 机楼摇了摇头：“没有，以前他们见到机器人，都像疯了一样，不会这么呆滞，不过这应该是好事。” 时间就像凝固了一般，外面的人影一动不动，黎洛与机楼两人也静静地待在安全屋内，就这样僵持了下去。 “全都不动了？” 莫灵见此情形，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这正好是一个解决这些人影的机会。 它将视野扩散开来，开始寻找这些人影的本体。 虽然这些人影看起来都非常诡异，但莫灵知道，他们的本体一般都是身上的某个物件。 莫灵很快就找到了那位高大巨神身上的本体物件。 那是一根黑色的系带，绑在巨神满天飘散的头发上。 莫灵一将那系带传送进方块，那巨神的身影便迅速消散，周围的人影也没有受到影响，依旧保持着那一动不动的状态。 没有触碰那系带，莫灵又连忙将视野对准了其他的人影。 现在并不是读取记忆的时候，他必须要抓紧时间。 就这样，莫灵将一件件黑色物件传送到了方块之中，在金属地面上堆成了一堆。 那些诡异的人影也一个个消失不见。 黎洛瞪大了双眼，回头看向方块：“是你做的吗？” 莫灵控制方块颤了颤，表示肯定。 一旁的机楼也震惊不已：“这是怎么做到的？” 刚刚还密密麻麻的人影，没一会儿就消失得一干二净，方块里也堆得满满当当。 “好在空间还够。”莫灵看着成堆的黑色物件，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敢随便把这些黑色物件丢出去，害怕会出现什么意外。 不过，看着这一大堆散落着的黑色物件，莫灵又发起了愁。 “要是真的读取完，估计我的脑子都会被撑爆。” 一两个还好，这么多记忆，莫灵是真的不敢随意读取。 那种陷入记忆之中的感觉让他心有余悸。 读取这些记忆，不仅仅是简单地浏览一段“画面”，而是作为记忆的主人，完整地经历一段“故事”，很容易就会导致认知错乱。 刚刚那几段记忆，就让莫灵难受了许久，更不用说这地上成堆的黑色物件了。 不过，不去读取这些记忆，又无法知道这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思来想去，莫灵还是没什么办法，只好用电子屏，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黎洛。 黎洛看着电子屏，眉头紧皱。 “黑色的物件？看来刚刚的林念，还真是一个记忆构造体。” 黎洛看完莫灵电子屏上密密麻麻的情报，终于明白了一切。 她拍了拍方块，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不要自己承担这么多，你只是一件遗物，知道吗？” 一旁的机楼也看到了电子屏上的内容。 “方块先生，或者方块女士，你能把那些碎片，再送出来吗？我来试试帮你读取那些记忆。” 黎洛看向它，有些惊讶：“你不怕陷入那些记忆之中吗？” 机楼摇了摇头：“我可是机器人，本来就是要存储各种垃圾数据的，我把它们归类到一个文件夹里，设上权限，就不会影响我了。” “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读取这些记忆。”它挠了挠头，有些苦恼地说道。 “试试？” “试试！” (本章完) 第341章 记忆读取 莫灵很快就将那高大巨神身上得到的黑色系带丢了出来。 刚来到方块之外，那系带上的周围的黑色碎片就开始慢慢凝聚起来。 和方块之中不一样，那些黑色碎片不会消失，反而一层一层地叠在了一起，像是千层饼一样，越堆越厚。 也许在不远的将来，这些碎片又会组成新的巨神。 好在，机楼及时地握住了那重新出现的系带。 紧接着，它就陷入了宕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来是已经开始了记忆读取，没过多久，它就恢复了过来。 “读取完了。” 没有莫灵这么剧烈的反应，机楼只是停顿了一会儿，就将系带放在了一旁，莫灵也连忙将那系带重新传送到了方块之中。 “还好吗？”黎洛关心地询问道。 “还好，沉浸感的确很强，这种记忆对本身的记忆有很强的侵蚀性，甚至会覆盖原本的记忆，不过我把它放到别的文件夹里了。” 但是人类的到来打破了这一点。 天堂岛，本来只是一个覆盖着白光石的纯白岛屿。 “那这段记忆讲的是什么？” 天堂岛不仅仅有关押地狱兽的能力，还有一种“记忆修正”的能力，可以让一切的不合理变为合理。 “侵蚀性？” 人类建筑的颜色多种多样，而且有棱有角，这样会让天堂岛上产生很多阴影与黑暗。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很难解决的事情。 随着机楼的娓娓道来，这段记忆的画面也呈现在了黎洛与莫灵面前。 因为这座岛，只是一个监狱，关押地狱兽的监狱，没有人会在这上面居住。 而这个时候，天堂岛的修正功能也恰好派上了用场，建造师悄无声息地将整個岛上的建筑换了个遍。 “这岛上的房屋都是它建造的……” 在人类来到这座岛屿之前，这岛上是没有建筑的。 …… “是的，因为它太过深刻了，很容易就会冲淡那些平凡的记忆，就比如说，你前天失恋了，你只会记得自己失恋了，不会记得前天的午餐有几个菜一样。” 建造师一直在监视这座监狱，也看到了人类带来的影响。 他们在这岛上搭建了建筑，这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人类的建筑却不知不觉地打破了天堂岛的平衡。 黎洛听到机楼的比喻，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机楼想了想，回答道：“是天堂岛上的建筑，刚刚那段记忆，是‘建造师’的记忆。” 这本来是为了减少地狱兽的影响，因为地狱兽的毁灭气息会摧毁生物的记忆，遗忘掉过往，让生物变成一具“空壳”，所以需要一定的记忆修补，来掩盖这些“空缺”。 地狱兽就借助这种阴影与黑暗爬了出来。 只需要把建筑都“替换”掉就行了。 岛上的人类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甚至会认为这岛上的建筑一开始就是这样。 “记忆修正？”黎洛察觉到了机楼话语之中的关键词，连忙询问道。 “是的，这是天堂岛的一种特性，或者说是那种白光石的特性，让一切都变得‘合理’，这样才能保护这座监狱。”机楼解释道。 “天堂岛虽然是一座监狱，但是并不能完全压制地狱兽的能力，地狱兽在活跃的时候经常会影响到天堂岛周边的生物，这个时候，记忆修正功能就能很好地隐藏这座岛屿。” “岛上的各种‘规矩’也是这么来的。” 黎洛点了点头，看来她的记忆也是因为这样被篡改的。 “然后呢？建造师替换完建筑之后呢？”黎洛追问道。 “这段记忆的大部分侵蚀性都很强，我只能看到一些浅层内容，之后就不知道了。”机楼有些无奈地说道。 看来，机楼的读取也有弊端。 它不能像莫灵那样，完全了解一段记忆的内容，只能浅尝辄止。 不过，情报已经足够了。 “继续吧。” “好。” 两人一齐看向莫灵，莫灵也将那些黑色物件一件一件地传送了出去。 机楼就这样，每件物品都触碰了一遍，再让莫灵收回去。 直到所有物品都过了个遍之后，机楼挠起了头。 “怎么了？” “好多都没用，都是岛上居民的过往经历，只有那些非人类的记忆，能够了解一些情报，大概就是这座岛建立时的事情。” “许多的种族联合在了一起，建造了这座监狱，然后将地狱兽困在了这里，各自留下一位看守者，守护这座监狱，但是由于寿命的原因，这岛上的看守者慢慢消失殆尽。” 机楼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从时间来看，建造师应该是最后一位，这些种族也没有继续派人来，好像完全把这座监狱完全遗忘了。” 黎洛也很困惑：“既然地狱兽这么可怕，为什么他们没有继续派人来？” 机楼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些记忆都像是碎片一样，到了人类到来之后，就没有关于这座岛的信息了，全是一些侵蚀性很强的内容。” 两人说着说着，又陷入了僵局。 突然，黎洛像是想到了什么，着急地问道：“你找到我的记忆了吗？” “你的？”听到黎洛的追问，机楼一下就愣住了。 “好像……没有？”它也不太敢确定。 “我翻翻记录。” 机楼低头，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就再次抬起了头，看向黎洛。 “我确认了一遍，没有你的记忆。” “好吧。”黎洛点了点头：“你说，这岛上会有另一个我吗？” “照理来说，应该会有，地狱兽既然影响到了你的记忆，当然也会制造记忆构造体”机楼回答道。 黎洛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方块飞了过来，碰了碰她。 “怎么了？” 一块电子屏被传送了出来，放在了方块顶端。 黎洛好奇地拿了起来，电子屏上只有两个大字—— “铭牌。” 铭牌？ 看着电子屏上的两个大字，黎洛顿时愣住了。 “铭牌怎么了？” 她将手伸进厚厚的作战服，将自己的铭牌掏了出来。 刚拿出来，黎洛就瞪大了双眼。 那是一块逸散着诡异碎片的黑色铭牌。 (本章完) 第342章 黑色铭牌 莫灵怎么也没想到，黎洛的记忆居然一直都挂在她的脖子上。 如果不是黎洛说起这件事情，莫灵也不会往黎洛身上看。 但就是这样随意的一瞥，就让莫灵发现了那黑色的铭牌。 灯下黑。 也许一开始来到地狱岛上时，黎洛就戴着这块铭牌，只是谁都没有发现过。 此刻，黎洛看着手中的铭牌，震惊不已。 “怎么在这？” 她将铭牌从脖子上拿了下来，放在手中。 上面的字符已经模糊不清，表面爬满了锈迹和霉斑，肮脏不堪，边缘还在不断掉下黑色的碎片，就像之前看到的那些黑色物件一样。 黎洛小心地将铭牌翻了个面，背后也是一样的情况，看起来破旧得不成样子，她的表情也愈加困惑起来。 “让我看看吧。” 莫灵总觉得，这铭牌非常重要…… 它们只有魔方大小，被随意地丢在地上。 机楼也凑了过来，好奇地看了黎洛一眼。 …… “当然。”黎洛将铭牌举到了机楼面前，机楼也伸出机械臂，小心地触碰了一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抬头看向方块，疑惑地问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握住了这块诡异的铭牌。 “给我买其他的玩具！” “我猜也是这样，估计没什么重要的情报。”说着，她就要将铭牌戴回脖子上。 听到这，黎洛也点了点头。 “不知道。”莫灵用电子屏回答了黎洛的问题，他也是刚刚才发现的。 很快，这块黑色的铭牌就被莫灵传送进了方块之中。 “我不要玩这个，没意思。”一個脆生生的声音凭空响起。 一只小手拿起小方块，丢了出去。 没一会儿，机楼就将手收了回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金属质的方块积木。 但就在这时，莫灵阻止了她的动作。 “需要我读取一下吗？” “是你小时候的记忆，很乱，就是你在玩耍的内容，后面的侵蚀性很强，我没敢看。” 电子屏再次出现。 从那反光的方块表面，能看到小手的主人是一个长得非常可爱的小女孩，只是这小女孩此时正气鼓鼓地对面前的女人撒着泼。 “你不觉得这些方块很可爱吗？”那女人见小女孩撒泼，并没有生气，而是拿着那些方块，堆成了一座小熊形状的山。 小女孩并不领情，直接走上前，对着小熊就是一拳。 但是那脆嫩的小手又怎么打得倒金属方块堆成的积木山。 很快，小女孩就捂着手，倒在地上打滚起来。 “哈哈哈，鸡蛋碰石头！” 女人也没有安慰小女孩，而是哈哈大笑起来。 小女孩不服气，滚了几圈之后，就重新站了起来，也没有闹脾气，走到积木山前，开始拿脚踹了起来。 那金属积木似乎是空心的，小熊直接被小女孩踹出了一个空洞，方块积木也散落了下来。 “看到了吗！我才是石头。”小女孩拍了拍胸脯，自豪地对女人说道，颇有大将之风。 “好好好，你是石头，看你玩得也挺开心的，那就别买其他的玩具了。”女人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小女孩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一个飞扑抓住了女人的手。 “买！” “不买！” “买！” 两人就这样打闹了起来，直到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位穿着高档西装的威严男人走了进来，看着满地的方块积木和打闹的两人，冷冷地说道： “准备一下，等下陪我去参加宴会。” 说完之后，男人就走了出去，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小女孩也没再继续打闹，就这样顺势躺在了女人的怀中。 “妈妈，我不想去，宴会还没有方块好玩。” 女人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这是爸爸的工作，我们要配合，听话。” “好吧。” 小女孩闷闷不乐地答应了下来。 …… “渊心科技庆功宴。” 小女孩被打扮得像个洋娃娃，坐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内容，发着呆。 高层们正推杯换盏，相互恭维，那些杂乱的声音也不断地传入小女孩的耳畔： “黎总，渊心科技还得是得您带领，您的决策我们都一致认同，不用多说！” “那当然，黎总可是从深处爬回来的人，没有谁比他更懂深渊科技了，那是多少层来着？六层？还是七层？” “渊心这个名字取得也很好啊！黎总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名字的？” “……” 恭维声不绝于耳，每个人都在称赞小女孩身旁那位面色冰冷的男人。 但是那男人还是不苟言笑，平淡地接下了每一次恭维。 反而是小女孩的妈妈，一直在微笑着，回应那些高层，手中的酒杯也满了一次又一次。 小女孩不知道那些话语是什么意思，只是呆呆地转着头，目光在面色各异的人们脸上扫视。 男人平静地坐着，面无表情，但却显露出一种难以逾越的高傲。 男人右手边的副手，虽然一直在恭维男人，但是那眼神之中还是隐藏着嫉妒，握着酒杯的手也青筋暴起。 酒桌远处的那些人，争先恐后地涌上前来，仿佛只要和男人搭上关系，就能够飞黄腾达，贪婪之意显露无遗。 当然，也有的人，或许是觉得那些恭维太过露骨，于是纠结坐在座位上，最终还是没有站起来。 远处，有人喝多了，争吵了起来，甚至差点要大打出手。 还有人坐在桌前，疯狂地吞咽着食物。 也有人，拉住了女服务生的手，调笑起来。 那些穿着西装的人，似乎换了个地方，就变成了野兽，宴会厅嘈杂不堪，一切掩盖在文明之下的混乱都在同一时间迸发出来。 小女孩也不知道好坏，她只觉得很吵。 小手不自觉地伸向了旁边的座位，妈妈的包就在那里。 偷偷将拉链拉开，小女孩把手伸了进去，将一个方块积木拿了出来。 这是她提前放在妈妈的包里的。 虽然她一直嫌弃这方块积木很无聊，但是眼下这是唯一能让她心静下来的方式。 两只小手捧着这轻轻的空心方块，小女孩低下了头。 她对着那反光的金属面，照着自己肉嘟嘟的脸。 “我要是能躲到里面就好了。” (本章完) 第343章 记忆中的方块 小女孩慢慢长大了。 她的生活非常富足。 爸爸是渊心科技的老总，妈妈的家族也掌握了黎明城一大半的科技产业，可以说是强强联合。 只不过，小女孩从来没有见爸爸笑过。 他总是板着一张脸，话很少，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妈妈就像是为了弥补爸爸的冷落，对小女孩非常溺爱。 “爸爸又去哪了？” 家里常年都是只有母女两人，小女孩一开始也经常询问爸爸的去向。 “他有很多很着急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没有时间陪我们，你要理解爸爸。” “爸爸工作忙，责任也很重，有时候就是会忽略我们，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妈妈经常会和小女孩讲类似的道理，次数多了，小女孩也不再询问同样的问题。 林念满脸黑线，轻轻地敲了敲小女孩的头： 听到这个问题，女人沉默了许久。 “我听家里说，你爸爸身上有诅咒。” 她捏了捏小女孩肉嘟嘟的脸。 “你就当做方块能带给你幸运吧。” 林念阿姨按照辈分，是小女孩妈妈的妹妹，所以要叫她阿姨。 自她有记忆以来，她玩的全都是这些大小不一的方块积木，虽然能堆出各种宏伟的建筑，还能摆出各种各样的形状，但她的确有些腻了。 过了几天之后，她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她的玩伴——林念阿姨。 “教到了就好。”林念转头看了看周围，又偷偷摸摸地凑到了小女孩身边，靠近她的耳朵，说起了悄悄话。 有一天，小女孩看着母亲，非常认真地问道。 “你上学的时候，老师教到遗物的事情了吗？” “诅咒？那是什么？”小女孩不明白。 “好的，林念阿姨。” “这是什么意思？”小女孩不明白。 一旁的少女听到这个称呼，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阿姨，你说，为什么妈妈不给我其他的玩具呢？”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阿姨！叫我林念。” 小女孩愣愣地点了点头：“教到了。” 说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女人就擦了擦眼睛，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妈妈，为什么我的玩具，都是这些方块？” “就是从深渊里带出来的东西，可能是某种遗物的代价，或者是什么生物的能力标记，在你爸爸的身上，导致你们家必须要遵守某些规矩。” “规矩？我觉得家里规矩很少……”小女孩辩解道。 “还少吗！”林念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又感觉不太好，再次压低了声音。 “伱知道你们家在外人看来有多奇怪吗？” “这么大的庄园，整天大门紧闭，庄园里阴森森的，不允许宾客拜访，一个管家或者佣人都没有，就连机器人也用的是最低端的那种，没有任何智能。” “还有你爸爸，一直板着一张脸，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的钱，我听家里人说，你爸爸在公司里也像是个机器人一样，一天到晚只知道工作。” “你妈妈自从出嫁以后，也整天待在这阴森森的庄园里，不知道在做什么，她以前可是一個一天不逛街就浑身难受的人。” 说到这，林念气愤地捶了一下大腿。 小女孩还是不服气，继续辩解道：“妈妈在陪我玩。” “玩什么？” “玩方块积木，搭房子、搭小动物……” 说着说着，小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也没了底气。 “还有呢？” “不知道。”小女孩摇了摇头，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自己玩，妈妈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看到小女孩露出沮丧的表情，林念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可能重了些。 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安慰道：“可能都是其他人乱说的，你不要在意。” 看着小女孩单纯的样子，林念的眼神愈发怜悯。 “你一直玩方块，不会无聊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方块，小手一甩，方块就在指尖上旋转了起来，平平稳稳。 她又用指尖一推，方块就稳稳地掉在了椅子上，旋转依旧非常平稳，她两只小手一握，盖住了方块，然后又将手掰开，分成了两边。 “林念阿姨，你猜猜，方块在哪？” 林念瞪大了眼睛，指了指小女孩的左手。 小女孩将左手摊开，里面空空如也。 “不对。”她摇了摇头。 “那是在这边？”林念迫不及待地掰开了小女孩的右手，里面依旧空空如也。 “去哪了？”林念无比惊讶。 “在那里。”小女孩举起手，指着远处的一棵树。 树杈上，正放着一个小小的方块，在阳光之下闪烁着金属光芒，熠熠生辉。 林念震惊地盯着那树杈上的小方块，一脸的不敢相信。 “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给我找一个别的玩具，我就告诉你。” 听到这个要求，林念笑了起来。 “当然可以。”她在自己的包里翻找了起来，没一会儿就找出了一个精致的机器人模型。 “这是我上课的时候做的，你看看，喜欢吗？” 小女孩见到机器人模型，眼睛瞬间就亮了，手直接伸了过去。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林念的手收了回去，指了指树杈上的方块。 小女孩见状，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方块。 “就是这样。” 一边说着，那方块就在她手上翻了起来，一会儿来到手背，一会儿来到手心，一会儿又藏到指缝的阴影里。 “只要抬手的时候，把方块藏起来，不让你看到就可以了，树杈上的那个，早就放在那里了，那是我以前玩的时候，不小心丢上去的，一直都在那……” 听完小女孩的解释，林念恍然大悟。 她也随之松了一口气，她还真的害怕小女孩真的沾染上了什么遗物的能力。 “这只是魔术，不是魔法。” 想到这，林念便将手中的机器人模型交给了黎洛。 “我是按照你爸爸公司的第二代智能机械外形制造的，我很喜欢这个系列，最喜欢的是它们的下半部分，就像是蜘蛛一样，非常特别……” 林念两眼放光介绍着。 小女孩也拿着机器人，认真地听着林念的介绍。 见到林念这兴奋的样子，小女孩想了想，又在自己的口袋里翻找了起来，翻出了一个被擦得很干净的方块。 “这个也是我最喜欢的，和你换。” 她将那个方块放到了林念的手中。 拿着方块，林念非常错愕。 “我是送给你的，你不用拿别的东西和我交换……” 小女孩固执地摇了摇头，举起了机器人模型。 “我得到了林念阿姨最喜欢的东西，必须要付出报酬。” “这是代价。” (本章完) 第344章 家规 “这是代价。” 小女孩早早就知道了，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 因为她的家里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或者说，她家里有一条规矩，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万事万物都有代价。 那些方块，并不只是她的玩具，还是“货币”。 小女孩使用家里的物品，是需要支付货币的。 她吃饭需要向家里的机器人支付厨师费，每个月需要给妈妈上交房租，洗澡的水费和使用家电的电费也需要每月结清。 这些都需要用方块来支付。 她也需要帮家里打扫院子，或者做其他家务来换取方块，这些就是她的生存所需。 小女孩一直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她问过很多同学，同学们都告诉她，他们也会帮家里做家务换取零花钱。 就是妈妈陪她玩耍。 因为她妈妈和她说过一句话：“我陪你玩，你需要支付我费用，你陪我玩，我也需要支付你费用，这就相互抵消了。” “所以，我不能无缘无故地拿走林念阿姨最喜欢的东西，而不支付代价。”小女孩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解释道。 但是爸爸却告诉她：“你支付不起我的费用。” 小女孩也只能努力地存着方块。 “妈妈，我需要支付多少方块，爸爸才会陪我玩。”她曾经这样问过妈妈。 不过，在小女孩家里，有一件事情是不需要支付费用的。 为此，她也和爸爸提出过“交易”请求。 支付一定的方块，让爸爸陪她玩。 这也让她形成了做任何事情都考虑代价的性格。 在年龄不断增大之后，小女孩也发现，自己劳动所得的方块越来越多了，她也为此询问过妈妈，得到的回答是：你的价值变高了。 一切似乎都在变好。 的确，爸爸的时间非常重要，小女孩存了很久的方块，在他那都不值一提。 她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重要，所以需要的方块也就越来越多。 小女孩当然很开心，因为这意味着她存方块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她也可以吃到更多好吃的东西，可以去尝试家里那些昂贵的家电。 只不过，在小女孩的家里，零花钱的形式有些特别罢了。 但妈妈也沉默了，她给不出准确的答案。 代价不够。 小女孩很快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只要你存得够多，一定可以让爸爸陪你玩的。”妈妈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温柔地说道。 林念愣了许久，才从小女孩那奇怪的经历中回过神来。 “这是伱们家的家规吗？”她拿着方块，奇怪地问道。 “是的。”小女孩并不觉得自己的家规很特别。 “你平时要是没有方块吃饭了怎么办？” “那是我很小的时候才会出现的事情了，现在的我很富裕。”小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很多方块，在林念面前晃了晃。 林念看着那些亮闪闪的方块，沉默了许久。 小女孩继续说着她的故事。 “我刚刚上小学的时候，还以为外面的世界和家里一样，需要支付代价……” 那时候的小女孩，因为没有足够的方块支付“陪伴费”，她是独自一人走到学校去的。 在这个交通工具已经普及到每家每户的时代，小女孩是唯一一个没有乘坐交通工具，没有家长陪伴，独自一人来到学校的小孩。 她从郊外走到市内，走上高高的天际高架，来到了小学门口。 绕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她直接朝着缴费处走去。 “没有钱是不能上学的。” 她已经提前用方块换取了一些外界的通用货币，这是她上学的费用。 缴费处的老师好奇地看着这独自来交学费的小女孩。 “小朋友，你的家长呢？” “在家里，这是学费。”小女孩冷冷地回答了一句，踮起脚尖，将自己戴着手表的小手放在了桌上。 老师见到小女孩这么费劲的样子，连忙用收款设备扫了一下小女孩的手表。 “已经收完了？需要老师带你去教室吗？” 老师看着这可爱的小女孩，不由得升起了亲近之意。 “不需要了，谢谢。” 小女孩还是冷着脸，但非常有礼貌，拒绝了老师的陪同之后，就独自一人走向教室。 “带我去教室，应该是要支付代价的吧？”小女孩心里想着，她可不想在没用的地方浪费方块。 她按照分班表，自己找到了教室。 此时，教室里已经吵吵闹闹，那些家长在为座位的事情针锋相对，虽然碍于面子都没有争吵，但空气中已经弥漫了浓浓的火药味。 家长们在教室前方围成了一团，谁也不让，都想让自己的孩子坐在最前面。 小女孩看了一眼，直接走到了最后排。 “这里的座位，应该不贵吧。” 她将自己的书包塞到抽屉里，坐了下去，然后透过窗外，看着自己的学校。 因为没有足够的方块支付学费，她只能选择一所离家里特别远的公立学校，因为路途遥远，只能起個大早。 不过好在，这所学校看起来还不错。 教室前方的家长们还是在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甚至有的家长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完全不在意周围那些指责的话语，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感觉。 这也让火药味变得更加浓郁，甚至有些暴躁的家长直接放弃了阴阳怪气，开始咒骂起来。 “又来了。” 小女孩拿出方块，在桌子上玩了起来。 “好吵，要是我能躲到里面去，就好了。” 就在她用方块搭着房子的时候，反光的金属表面上又出现了几张小脸。 原来不知不觉之中，身边已经围上了几位小朋友，他们都好奇地看着那些方块，大气也不敢出，看着小女孩将方块搭得越来越高。 小女孩很抗拒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小手一挥，那些方块又落入了自己的包中。 “怎么不搭了？”身边的小朋友问道。 “是呀，继续搭吧，我想看看到底能搭多高。” 小朋友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但这样却让小女孩更加不自在。 直到一位长得胖胖的小朋友从口袋里拿出了零食，放到了小女孩的桌上。 “你是不是搭累了，这个很好吃，吃完就有力气了。” (本章完) 第345章 费用 “这是这个月的朋友费。” 小胖又凑到了小女孩的面前，吸着鼻涕，将几包零食放在了小女孩的桌上。 “今天搭什么？埃菲尔铁塔吗？” 小胖看着小女孩桌上的高塔，好奇地问道。 “这是比萨斜塔……”小女孩无奈地回答道。 小胖确实笨笨的，又因为长得很胖，班里的同学都不愿意和他玩，只有小女孩“收钱做事”，愿意当他的朋友。 这些零食就是他支付的代价。 上了一段时间学，小女孩也明白了，外面的世界并不是和家里一样，任何事情都需要代价的。 比如交朋友，就不需要代价。 但是小胖还是会每个月交“朋友费”，因为他担心小女孩不和他玩。 “……” 小胖将照片小心地放回包里。 “我要回家了，要走路回去，太晚了会看不到路。”小女孩准备收拾方块，返回家中。 “我知道，你只是安慰我，别人都不愿意和我玩，只有你愿意，这根本不是什么朋友费的原因。” 小女孩有时会无视小胖的问题，他也不会在意，有时也会按照小胖的要求，搭几个他想看的东西出来。 某天，当小女孩按照小胖的照片，搭出一个人头时，小胖趴在桌子上看了很久，甚至放学了都不愿离去。 “我回去给我妈看看，她应该会开心一点。” “这是朋友的职责。” “谢谢你。”小胖看着小女孩，认真地说道。 “你交了朋友费，这是应该的。”小女孩严肃地回答道。 小胖看着那积木人头，非常不舍。 只不过问的问题都非常奇怪： “你能不能搭一个深渊出来？” “这是你什么人？”小女孩将照片还给了小胖。 小胖也很好应付，他只会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时不时问几个问题，非常乖。 “他爸爸没能回来，他妈妈也不愿意继续待在黎明城这个伤心地，带着他离开了这个城市。” “老师今天讲了几個有名的监测站，你能搭吗？” “是我爸，他下深渊好久了，都没回来，我妈一直闷闷不乐的。”小胖从包里掏出了电子屏，给积木人头拍了个视频。 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小胖就不好意思地跑出了教室，只留下愣在原地的小女孩。 “我虽然笨，但是我知道什么是朋友……” 又过了没多久，老师就在班里说了小胖转学的消息。 “你能搭人吗？就是像那些雕塑一样。” 这样的事情，在黎明城天天都在发生，也不见得有多新奇。 教室里的同学，时不时地就会多一个、少一个，小胖只是其中之一。 但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给小女孩支付朋友费了。 …… 小女孩低头看着手中的方块，平淡地对林念诉说着自己的经历。 这一切，似乎都很平常。 林念也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摸着小女孩的头。 “下次我来找伱，也带上朋友费，如果你家里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好。”小女孩答应了下来。 …… 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呢？ 小女孩不知道，她按部就班地回到了家，开始做起了家务。 偌大的庄园，最不缺的就是家务，今天她打算清扫那很久都没人使用的泳池。 家里的智障扫地机器人经常会掉到泳池里，每一次她把机器人捞出来，都要费很大一番功夫，这一次她打算用围栏把泳池全部封上。 忙到很晚，小女孩才回到屋内。 让她有些奇怪的是，今天整座宅子都没有开灯。 推开门，就是一片漆黑，按下开关也没有任何反应。 “是灯坏了吗？还是电费不够了？” 她记得自己刚刚支付过电费，灯也在不久之前刚刚换过，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摸着黑，小女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借助着窗外的月光，她能看到方块散落一地，按下开灯的开关，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今天上课留的作业还没写，小女孩只好找到了家里的机器人，想要询问为什么一片漆黑。 但是，机器人也全都处于关闭状态，一动不动。 小女孩没了办法，只能走到父母的房间前。 这里对于她，是一个禁区。 她没有足够的代价支付“打扰费”，所以这间房间对于她来说一直是一个秘密。 妈妈也三令五申，让她不要进去，如果打扰了爸爸，会让她失去所有的“积蓄”。 犹豫片刻，小女孩还是走上前，轻轻地敲响了紧闭的房门。 敲了几次之后，房门就像是被风吹开了一样，突然打开了一个小缝。 一道刺眼的光芒从门缝里射了出来，小女孩一直待在黑暗之中，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照得睁不开眼睛。 一段时间之后，她才重新适应亮度，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小女孩愣住了，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一间房，而是一个一望无际的银色空间。 金属的地面延伸到无尽的远方。 砰的一声，身后的门突然关上，她孤身一人，站在了这片银色的旷野之中。 “你来了。”一个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这片空间之中回荡。 “爸爸，你在哪里？”小女孩环顾四周，都没有找到父母的身影。 那个声音正是她的爸爸，但是小女孩也分不清声音的来源，就像那声音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的一样。 “打扰费，一个微型方块。” 爸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冷冷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小女孩只能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方块。 那方块也瞬间消失。 “你在哪？爸爸？”小女孩再次询问道，她此时非常害怕。 “提问费，一个微型方块。”那声音再次说道。 在支付一个方块之后，小女孩也得到了答案。 “前方。” 得到答案之后，小女孩连忙害怕地向前跑去，没跑多远，就看到了两道人影。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女人正躺在地上，一抹红色正流淌在女人的身边，而男人则冷冷地站在了身旁，手中拿着一把同样散发着银色光芒的利刃。 “爸爸！妈妈！” 小女孩跌跌撞撞地冲到了两人面前。 女人还在地上挣扎着，鲜血正不断地从腹部流淌而出，那鲜红的血液在金属地面上越爬越远，但即使这样，她脸上都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 她温柔地看着持刀的男人，又看着跑来的小女孩，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 “黎洛，你自由了。” (本章完) 第346章 幸运方块 “什么意思？妈妈？”小女孩着急地问道，她冲到了女人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男人手中握着的银色刀刃滴下一滴鲜红的血珠，那冷漠的声音再次传来： “生命费，一亿个巨型方块，支付成功。” “爱情费，一亿零一个巨型方块，支付成功。” “自由费，两亿零一个巨型方块，购买完成。” 说完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之后，男人手中的银色刀刃猛地松开，掉在了地上，双手突然颤抖了起来。 紧接着，他猛地看向了小女孩。 小女孩从未见过爸爸有这样的眼神，无比地绝望，无比地憎恨，那漆黑的眼珠之中仿佛燃烧着地狱的火焰，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 男人突然弯腰，拿起地上的刀，向着小女孩冲来。 但就在这时，他周围的空气瞬间涌来，男人的身侧似乎突然出现了一个无形的方框，选中了他的手臂。 她抚摸着小女孩的脸，让女孩躺在了自己的怀中。 在小女孩回过神来时，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那地面上的门也渐渐消散。 说完这句话，男人身下的金属地面突然出现了一扇门，他也在同一时间向下跌落。 女人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轻轻地哼唱着一首歌曲。 “坠入深渊坠入灾……” 女人好奇地在小女孩身边寻找着，像是想要找到某些东西。 “找到什么了？” “逃脱费，一個微型方块。” 男人一下失去了平衡，摔在了地上，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还在震惊之中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耳畔之中，也开始回荡起那简单的旋律。 “高高的人，转啊转，为了欲望为了财。” “沉迷梦境沉迷爱……” 小女孩非常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小方块，飞啊飞，越过森林越过海。” 鲜血在银色的金属地面上流淌得越来越远，女人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呼吸慢慢变得平缓。 “刚刚就是它吧，幸运方块。” “找到了幸运方块。”女人回答道：“我之前和你说过，方块会带来幸运。” 但小女孩依旧懵懂地握着妈妈的手，看着她身上的气息变得越来越虚弱。 “你找到它了。”女人捏了捏小女孩的手，欣慰地说道。 女人虽然声音越来越弱，但还是温柔地笑着，没有任何痛苦。 瞬间，那持刀的手臂齐根斩断，根部只留下一道光滑的切割痕迹。 “……” 女人的哼唱越来越小声，慢慢地已经听不清楚内容。 小女孩闭上了眼睛，让一片黑暗在眼前蔓延，那红色的鲜血越流越多，淹没了一整片银白色的旷野。 温热的血爬上了小女孩的脚踝，又慢慢淹没了她的身体，直到没过她的头顶，将她包裹在一片暖洋洋的海洋之中。 一阵难以控制的窒息感突然袭来。 莫灵瞬间栽倒在地，手上的铭牌也突然飞了出去，与地上那截断掉的手臂撞在了一起。 铭牌上的黑色碎片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虫子，朝着手臂上爬了过去，慢慢地将整只手臂覆盖。 就像是成群结队的蚂蚁一般，它们疯狂地吞噬着整根手臂，甚至连那银白色的刀刃也不放过，还将金属地面上滴落的血液也吞得一干二净。 当关于手臂的一切被吞噬完毕之后，那些黑色碎片便瞬间破碎消散，不留一丝痕迹。 而那掉落在地的铭牌，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上面的锈蚀与污渍完全消失，那诡异的黑色也完全褪去，清晰的字符又在铭牌上显示出来。 “三级猎人，盗火者黎洛。” 那字符的刻痕无比锋锐，微微泛着光芒。 莫灵缓了好久，才从那窒息感之中脱离出来。 就像机楼说的那样，这段记忆的侵蚀性太过强烈，莫灵也久久无法脱离出来。 小女孩的经历并不算多么跌宕起伏，非常平淡，直到最后来到那银色的空间时，她的心情都没有多大的改变。 因为年纪不大，她还不能理解那些画面代表着什么。 父亲手中的刀，母亲身上不断流淌鲜血的伤口，还有那诡异的银色无尽空间。 鲜血如海，那时候单纯的她，根本没有时间反应这一切。 当莫灵从这记忆之中脱离出来时，那些痛楚才真真切切地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就像是凌迟一般，那些记忆不断地在莫灵的大脑之中回荡，不停出现在他眼前。 房门之后无尽的银白空间，淹没一切的温热血液，莫灵一时间竟分不清那是真是假。 莫灵也想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可这段记忆戛然而止，停在了最令人窒息的那一刻。 “黎洛之前，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她的事情。” 对于莫灵来说，黎洛也一直像一个谜。 她从来不会和别人说她想去深渊底层的原因，也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她的过往。 平平淡淡，不失礼貌。 除了刚到深渊时，因为监测站的梁站长说过她像爸爸，她才会稍稍有失礼的表现。 事到如今，莫灵也大概明白了原因。 莫灵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走去，捡起了那恢复原样的铭牌。 “变回来了……” 黑色的碎片消失得一干二净，现在的铭牌已经变成了原本黎洛携带时的样子。 “为什么会变？” 莫灵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因为他干涉了记忆之中的内容。 之前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尝试过使用传送能力。 但是在刚刚黎洛的记忆里，他为了保护年幼的黎洛，用传送能力将黎洛父亲的手臂斩断，送到了方块中，而那断掉的手臂，也被黑色铭牌上的碎片吞噬得一干二净。 当时情况危急，莫灵下意识地就发动了传送，他也没想到，传送居然真的能够影响到记忆之中的内容，而且还造成了现在这样奇特的后果。 “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莫灵想了想，还是将视野探了出去。 手中的铭牌瞬间消失，出现在了方块顶部。 他把铭牌还给了黎洛。 黎洛看着方块上那失而复得的铭牌，非常惊讶。 “你把它变回来了？怎么做到的？” (本章完) 第347章 破洞的天空 黎洛拿起铭牌，打量了一会儿。 和莫灵一样，她也很好奇为什么铭牌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但莫灵也给不出确切的答案，黎洛只好重新将铭牌戴到了脖子上。 就在铭牌挂上脖子的那一刻，一股记忆突然涌入了她的大脑。 家中的规矩、无尽的空间、银色的刀刃、如海的鲜血…… 这一刻，这些记忆回归了它原本的主人。 黎洛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表情不断变化，目光之中时而带着愤怒，时而又露出担忧，直到最后，只剩下无尽的落寞。 她叹了一口气： “我想起来了……” “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黎洛摇了摇头，回答道。 但就是这一眼，让她再次愣在了原地。 或者说，是追随着她身上的铭牌。 “既然你可以找回我的记忆，那能不能试试找回其他人的记忆？” 她轻轻摸了摸方块，眼神之中的落寞慢慢消失。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她抓起了自己的铭牌，看向方块。 一旁的机楼也抬头看向了那撕裂的天空。 没过多久，黎洛就再次打起了精神，似乎一切都已释怀。 “还好吗？”一旁的机楼关心地问道。 她向后退了一步，那束光却像是会跟踪一样，紧紧追随着她。 裂缝并不大，就像是漆黑的天幕破了一个小洞，如同眼睛一般的洞口正紧紧地盯着黎洛。 许久，黎洛才慢慢适应了亮度，将手放了下来，沿着光束的方向望去。 “天，裂了？” 原本毫无光亮的黑夜之中，突然洒下了一束光。 这束光刺破了黑暗，直直地照在了黎洛的身上，中心正是黎洛胸口的铭牌。 铭牌被那光芒照得熠熠生辉，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随着黎洛的移动，那破洞内的光源也不停变换位置，让光束永远停留在黎洛身上。 那束光就这样，直直地照着黎洛，安全屋破坏之后产生的烟尘还在空气中飘荡，如同棉絮一般，被那光芒照得犹如星光点点。 黎洛抬起手挡了挡，眯着眼睛缓了好久。 莫灵想了想，看着方块内那堆积如山的黑色物件，觉得可以尝试一下。 这紧紧追随的光束让两人瞬间紧张了起来，总觉得是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们。 光束太亮，两人也看不清楚那破洞之后的光源，只感到非常瘆人。 站在光柱之中的黎洛伸手抓了抓身边的空气，她震惊地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在迅速地泯灭。 “跟我来。” 黎洛喊上机楼，直接离开了破损的安全屋。 就在她来到黑色的路面上的一瞬间，地砖上便开始冒出黑烟，似乎那光芒正在吞噬一切的黑暗。 黎洛又找到了一栋黑色的建筑，让那光柱打到了黑墙上，没过多久，墙上也冒出了浓浓的黑烟，墙壁也迅速地化作飞灰。 “不是错觉。” 这光芒，确实能够驱散黑暗。 机楼见状，机械臂上弹出了一根棍子，小心翼翼地伸进了光柱之中。 可是，全身漆黑的它却没有被那光芒所影响。 “为什么？因为我不属于地狱岛？”它疑惑地问道。 两人见到这奇异的场景，都不约而同地再次抬起头，看向那道天空的裂缝。 “我们得上去看看。”黎洛果断地说道。 那裂缝看起来并不高，如果想看清楚裂缝内的内容，必须得靠近。 “我可以飞。” 说着，机楼的身后直接弹出了几个喷射口。 “但是我带不了你，重量有限。”它在原地跳了几下，那喷射口堪堪能将他悬浮在空中。 “不用。”黎洛转头看向了方块，莫灵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乘上方块，黎洛向着那裂缝飞去，机楼也紧随其后。 果然，那裂缝并没有多高，没过多久，两人就来到了裂缝的入口。 因为太过靠近，此时的光芒已经无比刺眼，黎洛也只能闭上了眼睛。 “到了，进去吧。”身后的机楼说道。 莫灵也并没有停留，直接载着黎洛冲进了那裂缝之中。 从裂缝中升起，就来到了一座黑色的山丘之上。 机楼也从裂缝中飞了出来。 一飞出来，它就展开了侦查功能，四处张望。 没过多久，它有些颤抖地说道：“我们，来到了地狱岛上面？” “上面？是什么意思？”黎洛从包里拿出了一副墨镜，戴了起来，她被光刺得睁不开眼睛，根本不知道自己周围的环境。 机楼又环视了一圈，开始和黎洛讲述起来。 “这里，似乎是在地狱岛的穹顶之上，地面是像煤炭一样的结构，天空是那种发着光的石头，在我们头顶上，是另一层穹顶。” “那些白光是从第二层穹顶照射上来的？” 机楼又看了一会儿，回答道：“看来是的。” 不过，这里的白光似乎没有催眠功能，只是非常刺眼，就像是要压制着什么。 戴着墨镜，黎洛还是看不清，她只好摘下墨镜，从包里拿出一条黑布，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样虽然会让视线彻底被蒙蔽，但至少能看到一些轮廓。 为了了解周围的环境，黎洛只好蹲下身子，伸出手摸了摸地面，她打算用触觉去亲身感受。 地上全是那些一踩就碎的“煤炭”，她拿起了一块，轻轻一用力，那煤炭就被瞬间捏碎，变成了散落的碎片，非常脆弱。 一连捏了很多块之后，黎洛突然意识到，这些碎片他们早就遇到过。 “这是地狱岛上那些黑色碎片的来源。” 她用手指感受了一会儿，非常确定地对机楼说道。 “煤炭”并没有在她手上留下任何痕迹，变成碎片之后，没过多久，就再次崩碎，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性质也和地狱岛上的黑色碎片非常相似。 “这是什么东西？记忆的碎片吗？”她用手指捏着碎片，疑惑地问道。 机楼也从地上提取了一些样本，放到了体内分析起来。 “一些碳化物，没有任何奇特的地方。” “什么东西的碳化物？”黎洛追问道。 “生物的碳化物，什么生物都有，鱼类、贝类、灵长类、鸟类……一应俱全，混合在一起，还有一些分析不出来的生物，应该是深渊特有物种。” 听到机楼的解释，黎洛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她继续在地上翻找了起来，抓起那些碳化物，捏成碎片。 视线受阻，她只能用这种方式了解现状。 这里的黑色碎片似乎并不像地狱岛上的一样，携带着记忆，黎洛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奇怪的地方。 “就像是在捏碎饼干。”她的心中升起了这样一个奇特的想法。 然而，就在她打算站起来时，却捏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东西。 (本章完) 第348章 煤球 黎洛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在一片坚硬的煤炭中，居然摸到了一种像是海绵一样柔软的东西，软乎乎的。 用手戳了几下之后，黎洛意识到这确实是一种与众不同的东西。 拨开一旁的煤炭，黎洛将手伸了进去，将那柔软的东西挖了出来。 这东西有足球大小，比旁边的煤炭都要大，更奇怪的是，捏起来非常柔软，怎么捏都捏不坏，就像是在捏一块弹性十足的海绵。 透过厚厚的黑布，黎洛勉强能看清楚这东西的形状。 像是个煤球，圆乎乎的，按下去又会弹回来。 因为手感太好，黎洛忍不住把这煤球揉成了各种形状，可一松手，这煤球又会弹回原本的样子。 “这是什么东西？” 黎洛抱着这柔软煤球，更加疑惑了。 “机楼，过来帮忙！” “它们应该是生活在这黑色穹顶之上。”黎洛猜测道。 机楼原本还在四处张望，查看周围的环境，听到黎洛的声音，便立刻冲了过来。 机楼用棍子戳了戳那煤球，煤球便扭了扭身躯，换了个位置，继续缩了成了一团，那圆乎乎的身子就像鸵鸟一样，缩得再小都无比显眼。 黎洛也连忙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你从哪里找到这家伙的？” “这是什么？” 就在她思考时，手中的煤球却突然挣扎了起来。 这煤球力气不大，但是却怎么也抓不住，滑溜溜的，一直在黎洛怀里挣扎，想要逃跑，刚刚属实费了她好大一番力气。 “煤炭底下，不深。”黎洛气喘吁吁地踢了踢地面。 机楼跑到黎洛跟前，四只机械臂并用，又弹出了几根铁索，将这煤球死死地捆绑了起来。 好在，身上并没有出现任何不适。 “没有记载的生物。”机楼观察了一会儿，无奈地说道：“我在地狱岛上也没见过这种生物。” “好像是一种没什么危害的生物。” 刚刚情急之中将那生物抱在了怀中，现在想来才意识到有些鲁莽了。 “这东西是活的！” 煤球在铁索笼子里弹来弹去，发现逃不出去，就挤成一小团，待在角落里缩了起来。 煤球的力气很小，不过它却总弹来弹去的，非常灵活，黎洛一咬牙，直接将煤球死死抱在了怀中。 如果说那些煤炭是记忆碎片的来源，那这煤球又是什么。 黎洛下意识地想要把那煤球扔掉，可是一想到这可能是可遇不可求的线索，她又猛地将那煤球捏紧。 机楼提着笼子，好奇地看了几眼。 煤球生物似乎完全没有什么杀伤力。 机楼提着笼子走到一旁，用棍子开始翻找起来，没过多久，就又让它找到了一只。 这只煤球似乎要聪明不少，被发现之后就扭着身子向地底下钻去，将那柔软的身体挤到煤炭的缝隙之中。 可是，它将半个身体藏到缝隙中之后，屁股却露在了外面，半个圆球无比显眼。 机楼每用棍子戳一下，那煤球就动一下，看起来非常滑稽。 “好笨的生物。”机楼不由得吐槽道。 看着那半個圆球屁股，机楼也没再继续戳，手中的棍子收了回来。 可就在这时，笼子里的煤球却突然再次挣扎起来，它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小圆球，在笼子里弹来弹去，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危险。 “怎么回事？” 机楼本来还在疑惑，却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大地……似乎在震动。 地上的煤炭被微微震起，又轻轻落下。 “在那边！” 机楼瞬间锁定了方向。 远处的大地上，正缓缓走来一个浑身冒着白光的巨人。 它的肩上扛着一块巨大的石块，那石块之上也冒着耀眼的白光。 “是建造师！白色的建造师！” 高大的白色巨神正一步一步向两人走来，地面上的震动也越来越剧烈，黑色的煤炭统统被震成了碎片，飞散到空中。 机楼的机械腿死死地抓住地面，煤球被吓得在笼子里滚了起来。 黎洛也被震得摇摇晃晃的，只能半蹲下身子。 巨神脚下的黑色地面被沉重的身躯踩踏得爆裂开来，黑色碎片四处飞溅，一些躲在地下的煤球随着黑色碎片飞散而出，又滚动着四散逃开。 这些渺小的生物只能不断躲避着巨神。 黎洛与机楼两人想要逃离，却发现根本无法移动，在剧烈的震动下，脚下的煤炭开始不断碎裂陷落。 这才没多久，黎洛的脚踝已经陷到了深深的煤炭当中，甚至连身子都有些站不稳。 机楼只好再次弹出喷射装置，拔出机械腿，一个跳跃来到了黎洛身旁，将她拉了出来。 “抓紧我！” 机楼打算用跳跃的方式，带着黎洛逃离这里。 黎洛也迅速抓住了机楼的机械臂。 机楼抖了抖身子，调整好姿态，将那困着煤炭生物的笼子扣在了身上，朝着反方向跳去。 可是，那巨神的移动速度非常快，没一会儿就追上了两人。 它用手抓住那巨大的白色石块，如同铅球一般用力掷出，恐怖的巨石像是导弹一样朝着两人飞来。 好在机楼一直在观察身后，见到巨石飞来，它便一个折返，带着黎洛跳到了另一个方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可怕的巨石。 巨石轰隆一声砸入煤炭山丘之中，溅射出无数的黑色碎片，好在那些碎片会迅速消失，要不然打在两人身上，也会造成致命的伤害。 机楼的手臂已经抑制不住地颤抖。 但它知道这不是退缩的时候，余波稍稍褪去之后，它便看准了方向，打算继续逃跑。 可是，随着黑色的碎片散去，眼前出现的一切让机楼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那白色巨石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堵巨大的高墙，封住了两人的去路。 那高墙还在不断向远处延伸，一直蔓延到山丘的远处。 与此同时，高墙之上还开始延伸出无数的尖刺。 高墙的顶端也蠕动着，升起一道道人影。 那些人影似乎也是由白色的石块制成，生成之后便死死地盯着墙下的两人。 不仅如此，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两侧的高墙内突然又冒出了另外的墙，垂直延伸，到了不远处，又突然转了个直角弯，在后方汇合。 转眼之间，厚厚的高墙已经将两人包围起来。 高墙之上，也随之升起了一道道石头人影。 然而，这还没完。 墙外的尖刺越来越长，高墙上出现了一座座突出的城楼。 城楼上迅速架上了类似火炮一样的武器，炮口统统瞄准了墙内的两人。 震动仍然在继续，机楼只能在这封闭的高墙中央不断跳跃，防止陷落。 然而，没过多久，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天空之中，遮天蔽日。 是建造师！ 它飘到了半空之中，两只巨手举到前方，摆出了一个方形的手势。 一声浑厚声音从它口中传出： “建造：瓮！” (本章完) 第349章 建造的力量 机楼震惊地望着天空之中的白色巨神，一动也不敢动。 地面的震动已经停息，白光被那巨神的身躯遮蔽，只留下一大片的阴影。 黎洛虽然眼前还遮着一块布，但她也能感觉到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 机楼紧紧盯着巨神，这才看清楚，巨神身上包裹着一层层厚厚的白色石甲，毫无缝隙，材质与周围城墙之上的士兵一模一样。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机楼看着这可怕的巨神，不由得惊呼道。 随着巨神那声浑厚的声音回荡，整个城墙里的一切似乎都活了起来。 城墙上的士兵开始跑动起来，不停往火炮里填装弹药，还有一些士兵举起了类似弓箭的武器，对准了被城墙包围的两人。 “瓮，是瓮城？他想要围杀我们！” 机楼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它焦急地看向方块：“必须尽快把那些武器破坏，不能让他们准备完毕！” “让我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子吧。” 莫灵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他的传送框早就瞄准了那些火炮。 石甲的最中心，就和外面城墙上的士兵一模一样，只是一个被“建造”出来的石质人形。 “全是石头。” 莫灵本来还以为，这些士兵是建造师“召唤”来的小弟，但现在看来，他们似乎都是被“建造”出来的。 石甲之下，是另一层石甲。 “上当了！” 他将左手平放，掌心向下，五指张开，右手伸出了一根食指，猛地从下方穿了上来，穿过了左手的指缝。 “就连那些士兵也是。” 视野浸入了那层厚厚的白色石甲。 这看起来无比醒目的巨神只是个障眼法，就是为了吸引注意力的，他的本体根本不在这里！ 莫灵连忙将这巨神中心的人形传送剥离，扔到了外面。 莫灵一边传送，一边惊讶地发现，这城墙上的所有东西似乎都是那种白光石制成的。 巨神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似乎是发现瓮城没有效果，他的双手又开始变动了起来。 然而，这层石甲之下，又是另一层石甲，这巨神就像是套娃一样，用一层层的石甲包裹着自己，严丝合缝。 没过多久，城墙上的火炮就被莫灵拆得七零八落。 可穿过石甲之后，莫灵愣住了。 莫灵不信邪，继续向下探索。 “啊？” 将城墙之上的火炮和士兵都解决之后，莫灵连忙看向了那仍然飘在空中的巨神，这才是制造危机的本体。 莫灵穿过了一层又一层，直到来到了巨神石甲的中心部位，顿时傻眼了。 可是，就像他想的那样，这只是个障眼法，高大的巨神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建造：墓！” 全身的石甲相互摩擦，那浑厚的声音再次传来。 周围的一切又开始了变动。 原本已经停止震动的地面又开始微微抖动，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细碎的煤炭之中悄悄酝酿。 意识到不对劲的机楼迅速远离了那些抖动得越来越剧烈的区域。 就在它跳开之后，那煤炭之中突然长出了一根根高矮不一的白色石柱，就像是人的手指一样，看起来颇为诡异。 直到那石柱立得越来越多之后，石柱之下的地面又开始鼓起了一個个小包。 机楼看着这诡异的场景，联想到巨神的话，突然明白了一切。 “这是，墓碑？” 莫灵原本也正疑惑地盯着那些石柱，搞不清楚状况，听到了机楼的话后，他才恍然大悟。 “这一定又是建造师的某种攻击手段。” 眼下，他还没找到建造师的本体所在，只能先接下这些诡异的招数。 想到这，莫灵迅速将传送框对准了这些墓碑，不管建造师在酝酿什么，都要将它们提前遏制。 墓碑并不高，莫灵很快就将它们清除完毕。 然而，失去墓碑之后，那些土包却变得异常活跃。 紧接着，一只只如同鬼魅一样的人影突然从那土包之内飞出。 这些人影和之前的士兵长得一模一样，身体也是石质，可是全身似乎若隐若现的，非常虚幻，而且动作也无比灵活，时不时地会钻入地下。 莫灵看着那些墓碑和土包，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破坏了墓碑，才会出现这些士兵？” 观察了一会儿，莫灵发现果真如此。 只有被莫灵破坏的墓碑之下，才会钻出这种像是幽灵一般的士兵。 又上当了。 建造师似乎是为了针对莫灵的攻击手段，才设下了这种陷阱，等着莫灵去破坏。 意识到不对劲之后，莫灵迅速停止了对墓碑的破坏。 但此时似乎已经晚了，那些被损坏墓碑之下的土包纷纷松动，一只只幽灵士兵钻了出来。 幽灵士兵刚刚出现，又迅速钻入地下，在煤炭之中游荡起来，速度非常快。 它们汇聚在机楼的下方，时刻准备偷袭。 机楼也意识到了危险，只能不停变换位置，但那些幽灵士兵还是穷追不舍。 好在，这对于莫灵来说并不算什么困难，他的视野可以到处穿透，地下和地表是一样的。 停止破坏墓碑之后，这些幽灵士兵也没有继续出现，数量有限，莫灵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躲在地下的士兵一个个“抓”出来。 一边引导机楼躲避，一边防御着那些朝着机楼攻来的士兵，很快，这些看起来非常诡异的士兵就被莫灵消灭得一干二净。 不过，莫灵此时也有些心有余悸。 “好在发现得早，如果破坏墓碑的数量太多，这些幽灵士兵成了规模，还真不好对付。” 如果不是莫灵的传送能力，这种无法被实体触碰到的攻击手段肯定会造成很大的杀伤力。 想到这，莫灵对于建造师的警惕又深了几分。 诡异的能力，过人的战斗智慧，还有到现在都没找到的本体，这建造师到底是从何而来？ 虽然两次攻击都被莫灵轻松化解，但莫灵还是拿建造师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要专心应对建造师的攻击，莫灵也分不出精力去寻找本体，这样下去，只是慢性死亡。 “必须得找到突破口。” 莫灵一边想着，建造师的双手又开始变化起来。 (本章完) 第350章 无限建造 这一次，建造师的双手动作变得飞快无比，甚至快出了一道道残影。 左手平放，掌心向上，右手成爪状，猛地扣下，巨神浑厚的声音再次传来： “建造：牢！” 瞬间，空气凝滞，莫灵感觉方块就像被无数的墙壁堵在了中间，空气之中似乎出现了很多无形的固体，明明看不见，但却无比坚硬。 还在保持移动的机楼也猛地撞上了一面墙，它疑惑地伸手向前摸去，僵在了原地。 “到处都是石头！” 它对着方块大喊道。 莫灵当然也知道，这些无形的石块似乎布满了所有空间，随处可见，让人寸步难行。 “这就是，牢？” 一些人影出现在了香火的烟气之中，他们跪拜在地上，环绕着方块，一直默念着什么。 哒哒哒……哒哒哒…… “神灵，我要永远年轻……” “求求神灵保佑我，让我心爱的人抛弃他的爱人，深深地爱上我，我一定能给他更好的生活……” 莫灵瞬间惊醒。 “求求神灵保佑我，让我大富大贵，让我可以把那些看不起我的族人都踩在脚下……” 就像是有人在轻轻地滚动着佛珠。 然而，就算已经把所有人都困住了，巨神手上的动作还是没有停下。 渴求，无尽的欲望，瞬间随着香火缠绕在了方块身上。 “建造：庙！” “我是那庙里的神像！” 这些人影有的是人类，有的是其他的人形生物，全都是白光石制成，他们似乎都无比虔诚，不停地对着方块磕头，嘴中念念有词。 珠子转着转着，又传来木鱼的敲击声，莫灵甚至听到了喃喃的低语，似乎是有人在远处念经。 他的手部再次变动，一道残影过后，双手合十，放在了嘴边。 “神……” 念经声慢慢靠近，周围突然变得雾蒙蒙的，不知何时升起的香火蔓延了开来，缠绕在了这片黑白相间的大地之上。 随着这浑厚的声音响起，莫灵突然听到周围传来了一阵阵有节奏的石块碰撞声。 动弹不得，承受着香火，也承受着欲望。 他突然明白了巨神口中话语的意思。 “求求神灵保佑我，让我获得无与伦比的智慧，我要一步步登上那至高之位……” “神灵，我要力量……” 善欲与恶欲，一并收下。 那杂乱无章的欲望随着香火缠绕了上来，莫灵想要躲开，却被身边的无形石块死死困住，动弹不得。 一瞬间，莫灵的脑海里充斥起了那些欲望，直接将他的所有思绪占满。 一旁的机楼似乎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宕机在了原地。 不过，蒙上眼睛的黎洛并没有看到那些人影。 她只是奇怪，为什么空气中的香火味越来越重。 那些欲望的声音也慢慢传入了她的耳中，她也慢慢听清楚了这些毫无遮拦的渴望。 “真丑陋。” 这些欲望，她似曾相识。 被香火熏着，黎洛只感觉呛得有些难受，就像曾经参加宴会时，那些缭绕的香烟和酒气，每个人的头上，都在冒着欲望的味道。 咳！ 黎洛不由得咳嗽了一声。 但就是这一声咳嗽，惊醒了庙中的神像。 莫灵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沉浸于那些欲望？ 他瞬间将自己的视野收了回来，躲在了方块中。 “那是幻觉？”莫灵后知后觉。 突然升起的香火，朝拜的人影，莫灵怎么都感觉有些不真实。 这似乎是一种制造幻觉，利用欲望叠加来攻击精神的手段，建造师的手段确实多得有些惊人。 不过，在缓过神来之后，这一切都很好解决。 “只要没有信徒，就听不到欲望了！” 莫灵小心翼翼地将视野放了出去。 果然，那些人影又开始念叨起自己的欲望，香火缭绕，再次向着莫灵缠绕而来。 “求求神灵保佑我……” “我不保佑！”莫灵瞬间瞄准了这个念叨的人影，将他切成了两半。 “神灵，我想要……” “你不想要！” “神……” “住嘴！” 莫灵指哪打哪，谁要说话就传送谁，香火不停地缠绕上来，却不再有任何欲望的杂念冲入莫灵的脑海。 终于，所有的人影都变成了碎裂的石块，七零八落地散落在了地上。 香火虽然还在缭绕，但已经没有了那嘈杂的祈愿声。 “安静多了。”莫灵松了一口气，总算把那些信徒都解决完毕了。 不过，“庙”的问题解决了，“牢”的问题还在，周围那些无形的石块还是飘在空中，将众人困得严严实实。 不仅如此，莫灵看向机楼，发现它此时仍然处于宕机状态。 “这是怎么了？” 难道他和机楼看到的信徒，不是同一批？ 仔细想想，如果“庙”确实是一种幻觉攻击，确实有很大的可能。 一想到这，莫灵又担忧了起来。 然而，就在莫灵担忧之时，机楼的手臂却微微颤动起来，没过多久，它就开始再次活动起身子。 只不过，重新恢复正常的机楼看起来却有点恍惚，不停地在打量周围。 “盗火者……” “地狱岛……” 它的嘴里念叨着什么，然后又突然站定了身子，看向了天空之中的巨神。 “建造师。” 机楼伸出手，碰了碰面前的无形石块。 “这是……牢。” 它就像一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新生儿，不停地重复着周围的事物，让莫灵看得有些心惊。 “牢的锁，在你与建造师连线的正前方，大概二十米的距离，靠左一点，你可以尝试朝这里攻击，牢自会解除。” 它突然抬起头，对着莫灵说了这样一番话。 莫灵也没有犹豫，直接对着机楼所说的位置发动了传送。 在莫灵看来，那个地方只是一团空气，然而在他传送完成的一瞬间，方块内突然出现了一把白光石石锁。 石锁落在地上，摔成了两半，锁头也突然断开。 而方块之外，原本在空中飘荡的那些无形石块，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方块的行动一下就没了限制，可以自由自在地移动起来。 “看来你成功了。” 机楼伸出手，摸了摸前方。 “从未看到过的未来……又是这样。” (本章完) 第351章 白色的雨 机楼这奇怪的表现让黎洛也觉得有些奇怪。 她松开了机楼的机械臂，从它身上跳了下来，落到了煤炭之中。 虽然一直蒙着眼睛，但黎洛还是能感觉到，现在的机楼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机楼，你怎么了？” 听到询问，机楼转过了头。 “我不是机楼，我是机台。” “机台？”听着这陌生的名字，黎洛警惕了起来。 “不用害怕，你可以理解为一台机器另一个应用程序，当一个程序解决不了问题时，就要换一个程序来解决问题。” 它的解释非常简短，但黎洛一下就听懂了它的意思。 “那机楼去哪了？” 不知为何，莫灵心中有一种感觉，这些话并不是骗人的。 那浑厚的声音回荡在黑色山丘之上。 机台的声音平平淡淡，却有种令人信服的能力。 “莫灵，建造师接下来会使用‘坝’，记得，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发动攻击，也不要移动。” 或者说，它居然是机楼身体内的另一个程序！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到自己的名字，虽然是自己主动告诉它的，但莫灵还是感到有些新奇。 莫灵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相信机台所说的话。 这个名字，他只告诉过一個人，或者说，一台机器。 它是怎么认出我的？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莫灵心中一颤。 还真是！就像机台预测的那样，建造师使用了全新的招式——坝。 “就像‘船长’永远守护着天堂号。” 正想着，天空中的建造师又有了新的动作。 “暂时关掉了，等等把它打开就好了。” 毕竟这群机器人，从来就没有展现过恶意，自始至终都一直在保护着人类。 “还真是那个在林念记忆之中的完美机器，它居然躲在了机楼的体内？” 它并没有和黎洛继续解释，而是抬头看向了方块。 “接下来，就按照机台所说的，不要发动攻击，也不要移动就好了。” 他双手平举，推向前方，白光石的身躯摩擦震颤。 “建造：坝！” “请放心，机器人永远守护着人类。” 在天堂号上时，船长机亭的所说那些话还回荡在莫灵的耳畔： …… 滴答……滴答。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砸在了方块上。 “哪来的雨？” 莫灵定睛一看，那似乎不是雨，而是某种水滴状的白色石块，非常小，就像是用白光石雕刻而成的小水珠。 “是从白色的穹顶上掉落下来的吗？” 莫灵的视野看不到那白色的穹顶，但他却能感受得出来，这些石块掉落的高度并不高。 一开始，这些石块并不多，但没过多久，这些小石块就倾泻了下来，就像是一场前所未见的暴雨。 机台从机械臂中弹出了一把铁伞，遮住了黎洛。 “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吗？” 莫灵担忧了起来，那些小石块越来越多，甚至开始淹没黎洛的脚踝。 黎洛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高大的身躯站在身边，帮她挡住了那些石块，但耳边却响起了哗啦啦的声音，越来越嘈杂。 她不由得担忧地问道：“机……台？发生了什么？” “下了一场雨，积水会慢慢淹没我们，不过不用担心，这些雨水都是虚构的，请放心。” 机台依旧是那平静的语气。 但石块越堆越高，黎洛不可能完全放心，她将手放在了蒙眼的布条上，想要摘下那布条。 这时，机台却伸出手，拦下了黎洛的动作。 “请相信我。” 与此同时，它又抬起头，看向了方块。 这句话，既是说给黎洛的，也是说给莫灵的。 莫灵本想破坏一滴“雨水”，看看这场大雨到底是不是虚构的，但一想到机台的交代，他也只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大雨越下越大，白色的石块淹没了黎洛的半个身子，也将机台的机械腿包裹了起来。 “我们，就这样站着吗？” “是的，这场雨很快就会过去，看起来无比汹涌，但是却持续不了多久。” 白色的石块弹来弹去，砸在了黎洛的脸上，此时，已经看不到黑色的地面，哗啦啦的石块大雨正加速将众人淹没。 莫灵飘在空中，倒是没什么影响。 不过黎洛的情况非常糟糕，这才没多久，石块已经淹没了她的胸口，她只能将双手放在胸前撑着，防止肺部被压迫。 “当即将没过头顶的那一瞬间，这一切都会消失，归于平静。”机台再次安抚道。 黎洛也只能咬着牙，等待着那些石块越堆越高。 两人的交谈声也逐渐被哗啦啦的雨点淹没。 莫灵无数次地想要出手，可一想到机台的话，他也只能停下自己的行动。 可是，暴雨并没有停息的意思，反而还越下越大，砸在方块之上的小石块越来越多，黎洛也被淹没了脖子，她只能仰起头，留出呼吸的空间。 这其中最受煎熬的，无非就是莫灵了。 看着黎洛与机台被石块慢慢淹没，却不能做出任何的行动，这让他无比难受。 很快，暴雨来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程度，无数的雨珠倾泻而下，就像是穹顶漏掉了一般，白色的小石块哗啦啦地淹没了一切。 此刻，就连地面，也变得一片纯白。 终于，水珠淹没了黎洛的头顶，将她整个人埋在了底下。 看着黎洛的身影慢慢消失，莫灵终于忍不住了，想要将那些掩盖住黎洛的石块剥离开。 可这时，他看到了机台。 机台依然还在撑着伞，他的几条机械臂不知何时已经缓缓打开，环绕在了黎洛的身侧，防止石块的压力完全压在黎洛身体上。 那高大的身躯也作为一道墙壁，挡在了雨点最密集的那一侧。 莫灵突然意识到。 机台不仅仅是让两人相信它，它也一直在相信，黎洛和莫灵能够遵循它的交代，不去攻击、不去移动。 这份信任，是相互的。 莫灵愣住了，他看着那倾盆大雨，不知该如何是好。 雨滴掩盖了一切，眼前只剩下一片纯白。 洪流翻涌着，淹没了整片山丘…… (本章完) 第352章 坝 滴答。 一块石头砸落到了方块之上。 这也是最后的一滴雨水。 雨停了，没有任何征兆。 刚刚还在倾盆大雨，转眼间已经晴空万里。 那淹没一切的白色，消失得一干二净。 黑色的大地重新显露了出来，所有的白色雨珠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机台和黎洛也安静地站在地面之上，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我们成功了。”机台欣慰地说道：“我们是一座合格的大坝。” “不知道这其中又有什么联系。” “只要作为一个坚硬的‘坝’，挺过这一场雨，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暴雨和积水也都会烟消云散，雨过天晴。” “他也只是一个被困在天堂岛上的可怜人罢了……” 听着机台的话，莫灵也没再犹豫，开始在那堆黑色物件之中寻找起来。 “合格的大坝？”黎洛还没从那淹没的窒息之中回过神来。 反而是这白色的建造师，身上没有一根头发，只有一层又一层的石甲。 “黑色的系带。” 很快，莫灵就找到了那根系带。 “但是你还是没有移动，你相信了我的话。”机台欣慰地看向黎洛： “这场暴雨之中，只有坝是永恒不变的，所有的水流都会慢慢褪去，雨，也终将会停。” 机台点了点头：“是的，坝，其实就是我们，如果我们移动了半分，或者想要尝试攻击那些雨滴，这场大雨就会从虚构变成真实，我们也会被埋在底下。” “你拿到过建造师的记忆吧？你需要将记忆还给他，这也是解决我们目前危机的唯一办法。” 系带绑在建造师飘逸的长发之上，非常显眼。 它对着黎洛点了点头，又看向方块，挥了挥手。 机台望向了天空之中的建造师：“坝这种攻击方式，考验的是人的定力。” 这次危机之后，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机台对着黎洛点了点头，随后就望向了天空中的方块。 他也毫不犹豫地进入了记忆之中。 如果没记错，从地狱岛上的建造师黑影上拿到的东西，就是那根黑色系带。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也是一座大坝。” 黎洛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我真的要被淹没了。” 莫灵早就做好了打算： 只要去到建造师的记忆里，再用传送能力干涉记忆之中的内容，这系带应该就会恢复原样，到了那时候，将系带还给建造师，就能找回他的记忆。 黑色的碎片缠绕了上来，莫灵的眼前也变得一片漆黑。 …… 好冷。 视野，有些奇怪。 这不是人类的感知，更像是某种，触觉？ 莫灵感觉自己的思考能力被压制到了一种非常低下的水平，只剩下某种生存的本能。 视角的主人似乎是在地底下，此时正从泥土的缝隙之中向上爬，身边也变得越来越热。 直到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它伸了伸懒腰，感受着这久违的温暖。 但这样的舒适并没有持续多久，没一会儿，它就被一只巨手抓了起来，捏在了手中。 这只巨手不知道要带着它去向何方，一直走了很久。 身边的温度不断变化，有时狂风骤起，有时寒冷刺骨，就这样，巨手带着它来到了一个无比温暖的地方，甚至比它刚刚钻出地面时还要温暖。 巨手松开了它，然后将一个坚硬的物件放在了它的身边。 它一下失去了依靠，无所适从，只能紧紧地抱住了那东西。 然而，就在它依附上那东西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发生了变化。 它能看到光了，周围的一切也变得清晰。 眼前，有无数巨大而古怪的生灵，长得无比奇特，就像是一個个毫无规则的石像，此时正期待地望着它。 “这是哪里？” 伴随着它的思考，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口中发出。 它居然可以说话了。 那些生灵看着它，都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这是丝岛，也是你的家，孩子。”面前的生灵回答道，这正是刚刚的巨手。 “我的家？丝岛？”它懵懂而迷惑。 “是的，我们是丝族。” 面前的巨大生灵用手戳了戳它的身体，它连忙向被触碰的地方看去，发现自己居然是一条黑色的菌丝，此时正缠绕在一尊粗糙的石像之上。 石像的材质是非常常见的鹅卵石，被凿成了小人形状，也没有手臂，十分粗糙，脆弱的黑色菌丝正贴在小人的脚上。 “你最好爬到头上，那里安全一点，也方便你操控。”面前的生灵温柔地提醒道。 它尝试了一下，慢慢地爬到了小人石像的头部，变成了小人的头发。 在这里视野似乎真的好一点。 它向那些古怪的生灵看去，发现它们都和自己一样，头上挂着黑色的菌丝，只不过那些菌丝都很长，有的已经盖住了整个石像的头部，披头散发。 反观自己，就像小人头上的一根毛，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先给你熟悉操控的身体，等伱熟悉了，你再自己建造属于自己的身体，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面前的生灵用巨手摸了摸小人的肩膀，轻轻地说道。 “族里很久都没有找到新生儿了，所以大家看到你，都很好奇，你先慢慢熟悉吧……” “现在，你可以先给自己取个名字。” “名字？” “是的，就是你的称呼，方便我们之间交流，分辨不同的个体，就比如我，我叫丝铃。” 丝铃的长发垂到了小人的身上，轻轻地抚摸着它，它愣了一会儿，开始思考起自己的名字。 “我叫丝阳。” “很不错的名字。”丝铃夸赞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我喜欢阳光，很温暖，我喜欢这种感觉。” 听到这样的解释，丝铃也愣了一下：“你还真是特别，丝族虽然都喜欢温暖潮湿的环境，但没人会喜欢阳光，它太剧烈了，会把我们烧干。” “但我就是喜欢……”丝阳平静地回答道。 它看了看身边，发现自己此时正处于一个山洞之中，那些族人也都躲在阴暗处，离洞口非常远。 它们似乎真的不喜欢阳光。 就在这时，丝铃轻轻地碰了碰它的肩膀，温柔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用在意别人，你永远是你自己。” (本章完) 第353章 丝阳 “听着，建造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只要找到合适的材质。” 自从来到岛上之后，丝铃就一直在教授它关于建造的技巧。 丝铃捡起了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随手一变，就成了一个无比精致的石像小人，甚至比丝阳的身体要精致许多。 “我们每个族人的身体，都是自己建造的，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需要怎样的身体，是力量强大的，还是活动灵活的，或者是有特殊能力的。” “不仅如此，还要找到合适的材质，合适的比例，以及合适的操控方式，这都需要自己去摸索，这样才能发挥身体的全部潜力。” 这样的话，丝铃已经不厌其烦地和丝阳讲过了很多次。 丝阳也很清楚，这些话并没有错。 但是，不管如何传授，它都没办法掌握建造的能力。 那种对于丝族来说，近乎本能的能力，对于丝阳来说，却是可望不可及的“魔法”，来到岛上这么久，它从来没有成功建造过一件东西。 甚至连让石头改变一下形状都做不到。 它和族人也慢慢熟悉了起来，很多族人都尝试着教会它建造的能力，可是它依然学不会。 它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这两只手臂非常灵活，比他原本粗糙的身体要“先进”许多。 想到这，它又沮丧地低下了头。 “不用谢，快去试试吧。” “但是我问过其他的族人，它们都是一开始就会的，而我脑子里根本没有这种能力的概念，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丝族人……” 一边说着，丝铃又拿起手中的石像，变化出了两条短小的手臂，装在了丝阳的身上。 时间过得很快，丝阳已经在岛上待了很长时间。 “好。” “谢谢你。” “不用在意别人，你永远是你自己。” 丝铃见状，走到了它的面前，长发又垂到了丝阳的身上。 丝铃一直在给它想各种办法，但都没能让它掌握建造的能力，它对此非常愧疚。 “可是，族里不是不允许帮助别人建造身体吗？” …… “不要着急，你可以慢慢学的，总会学会的。”丝铃从来没有过不耐烦，一直在安慰它。 “这不是身体，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丝铃眨了眨眼睛，对它笑着说道。 丝阳一下感觉自己的身体多了一部分。 丝阳越说越小声，最后又变得垂头丧气起来。 “我给你安一双手臂吧，你去亲自感受一下那些建造的材料，应该能够有所帮助。”丝铃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它说道。 “没关系的。”丝铃轻轻敲了敲它的肩膀，又说出了那句话： 那双灵活的手臂也没有什么作用，丝阳时时刻刻都握着一块石头，想要感受自己身体的本能，可是身体内还是一潭死水，它也变得越来越痛苦。 丝铃还是常常温柔地安慰它，想让它放轻松一点，甚至还告诉它，就算掌握不了建造的能力，丝族也会一直保护着它。 那些族人也从来没有排挤它，甚至对丝铃帮助它制造手臂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当作没看见。 但就是这样的宽容，让丝阳更加难受。 “我不能就这么下去。” 丝阳时时刻刻都在承受着无法掌握能力的自卑，这也让它的内心变得无比煎熬。 在与族人的交谈之中，丝阳得知了外界的事情： 丝岛之外，是一片广阔的大海，危机四伏，同时又充满了机遇。 “也许在这样的环境下，自己才能真正掌握建造能力。” 于是，丝阳做出了一个决定，它要做一件从来都没有丝族人做过的事情：离开丝岛，出海冒险。 与其待在岛上，无时无刻不在遭受煎熬，不如放手一搏，去寻找一线生机。 族人们听到它的决定，大都很反对，只有丝铃望着它，非常认真地说道：“丝族喜欢潮湿的洞穴，喜欢那些落在身上的水滴，只有你，喜欢炙热的阳光。”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如果别人的意见对伱没有用，就自己去看看这世界吧。” “不用在意别人，你永远是你自己。” 丝铃的这些话，让丝阳坚定了自己离开岛屿的决心。 没过多久，它就独自一人，迈向了无限的海洋。 这一片海，很广阔，每個岛屿都有不一样的种族，不一样的文明，它们也都拥有各种奇妙的能力， 丝阳在了解这些种族和文明的同时，也开始了解他们的建筑，了解那些奇妙的建造方式。 有的文明会用自己身上的液体掺杂着一种致幻的泥土，建造成一种类似蚁巢的建筑，它们可以利用这种幻境来相互沟通联系，将每个个体的思想链接在一起。 有的文明会用死去的同族身体搭成骨塔，这些骨塔会在种族遇到危险时召唤出祖先的灵魂，对敌人发动攻击。 有的文明会把褪下的甲壳埋在地下，这些甲壳会自己长出一栋合适的建筑，它们只需要按时浇水施肥，长出的建筑也会根据照料程度，变成不同的样子。 这些奇妙的建造方式让丝阳叹为观止，它猛然发觉，自己对于“建造”的理解从一开始就出现了问题。 “凭什么只能用丝族的能力建造，我一开始就陷入了误区，建造是个动词，而不是某种能力的代名词。” 想到这，它冲到了海边，找到了一块石头。 它从旅行包里拿出自己在各个种族里收集的工具，举起那双丝铃送给它的双手，对着那块石头狠狠砸下。 没过多久，一个新的身躯出现在了面前。 这是一个粗糙的石像坯子。 虽然是第一次建造，但这石像各个部分的功能性都非常完整。 得益于它在各个文明间游历的经历，丝阳知道怎样的生物躯体更加趋于完美，知道哪些部分不可或缺，知道怎样去精简冗余。 它继续建造着，将这段时间学到的建造技术都用了上去。 它用之前收集的永动黏液包裹星辰沙，塞入石像的关节，用采集的唤灵尸骨作为石像的缓冲支撑，用生命贝的珍珠当做石像的眼珠…… 丝阳完全沉浸其中，它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 建造，如此简单。 (本章完) 第354章 建造的美丽 丝阳爬上自己新的身躯，回到了丝岛上。 它将自己在外面看到的一切告诉了族人，各种各样的文明和种族，还有它学到的建造能力。 丝族一直是用自己的本能去建造东西，从来没有想过，其他种族也能用不同的方法，做到同样的事情。 “我们，不应该固步自封了……” 与此同时，丝阳决定将自己学到的知识传授给族人。 很快，建造的知识传遍了一整个丝岛。 本来就是一个以建造为天赋的种族，丝族对于建造技能的领悟非常快，没过多久，丝阳就没什么好教的了。 与此同时，岛上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建筑，这些都是丝族人自己造出来的，它们融合了不同文明的建筑样式，每一间屋子都是鬼斧神工。 丝阳不知不觉中，又成了“最差”的那一个。 有时候，天赋的差距，并不是努力可以弥补的。 丝阳也常常会思考，是不是不把这些知识告诉族人会好一点？ 但看着族人的生活过得越来越好，它也将这种自私的想法抛在了脑后。 比起遥遥领先，它更想做一个对丝族有用的人。 在外面漂泊的这段时间，它对于丝铃的话理解得更深了，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不需要和别人对比，自己就是自己。 没过多久，丝阳就决定再次出海，它觉得自己的知识还不够丰富，既然族人都不喜欢阳光，那就由喜欢阳光的它去将知识带回来。 这一次，所有的族人都来到了海边，为它送行。 丝阳沐浴在耀眼的阳光之下，越飘越远。 之后，丝阳就开始继续游历无限海。 这一次，它更加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 每到一个地方，它就会去了解那里的建筑样式，然后从建筑样式去了解不同的建造方式。 文明越丰富的种族，建筑的样式就越多。 墓、庙、牢、坝……这些也都是它在深入了解不同种族的文化之后学会的建筑。 它不仅仅去看建筑的外表，也会去了解建筑的历史演变，文化内涵，以及这些建筑背后的故事。 它会和那守在墓旁的老人聊上一夜的战场往事，也会坐在庙前，听着那些世俗的愿望。 老人念叨着，他的战友在一场战争里死光了，他只是一个逃兵，躲在了尸体下，逃过了一劫，回来之后他就建了这一座座墓，看着这些墓，就像看着它的战友。 老人的心也被困在了这里，他能从战场上逃脱，但他却永远逃不过那深入骨髓的愧疚感。 庙里的人来来往往，香火缠绕，那些信徒们带着世间的纷纷扰扰来到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恼与难处。 就像这座庙建造时那样，一群心灵得不到安放的人，将自己的心放在了这座庙里。 与其说是建庙求神，不如说是建了一座能够让自己安心的安全屋。 求神求神，不过为了求个安心。 丝阳悟了。 那些宏伟建筑的建造者，不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而是一砖一瓦将建筑拼凑起来的底层人民。 它们，每个人都是一段历史。 丝阳的思想慢慢转变了，现在的它觉得—— 建造，并不简单。 它又回到了岛上，将那些自己在世界各地听到的那些故事，讲给了族人。 “只要带着敬畏之心去建造，所有的建筑都会产生神奇的功效。” 丝阳本以为，这一次，岛上的族人也会很快地掌握这种带着“心意”的建造方式。 然而，没有人能够理解丝阳。 他们建造出来的建筑，没有心。 丝阳看着岛上那些如同空壳般的建筑，叹了口气。 不是真正与那些故事共情的人，是建造不出那种建筑的，再高的建造技巧，都没有用。 有的族人想要优化掉庙那过长的屋檐，换成节省材料、更加坚硬的圆顶，丝阳会告诉它： “庙的屋檐为什么要做得这么长？因为往来的旅人时不时地要来避雨，它们不愿叨扰本地的神明，就站在庙外的屋檐之下，但神明是宽容的，它让屋檐变长，遮住这些旅人，不让狂风暴雨击打在他们身上。” 这些事情，并不是掌握建造技巧之后，就能考虑到的。 很多建筑上冗余的部分，都有它们特殊的含义，有的是祖先留下来的经验，有的是出于人道考虑，还有的代表吉祥的寓意。 族人们能够很快掌握那些一板一眼的建筑步骤，还能够利用天赋进行优化，但是它们不知道建筑背后的故事，也就造不出带有灵魂的建筑。 丝阳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它只能建议族人自己出海了解一下这些建筑。 但是，族人们都不喜欢阳光，也不愿意在海上暴晒，宁愿躲在岛上，也不愿意出去看看世界。 对此，丝阳也不好说什么。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丝阳就这样，时不时地出海，在广阔的大海间穿梭。 直到一位海象族的信使来到了丝岛上，邀请丝族参与对地狱兽的围剿。 “丝族的建造能力，对我们建造天堂岛有很大的帮助。” 海象族说，有很多种族都参与了这次行动，甚至还有一些原本在战争的种族，都暂时放下了仇恨，一同抵御地狱兽。 听着信使的介绍，丝族人也明白了情况的危急，但是，它们还是不愿意离开丝岛。 只有丝阳站了出来。 “我去吧，我代表丝族参加。” 信使点了点头，告诉了丝阳天堂岛的位置，便急急忙忙地奔向下一个岛去了。 没过多久，丝阳便决定前往天堂岛。 它已经出海很多次了，早就轻车熟路。 族人也像以往一样，来到了海边为它送行。 “你一定要回来，我还要听你讲那些建筑的故事。” 丝铃很喜欢听丝阳讲述外面的世界，虽然它也不喜欢阳光，但它对外界充满着向往，常常缠着丝阳问这问那。 它拿出了一根系带，绑在了丝阳的本体菌丝上。 “这是什么？”丝阳好奇地问道。 “是我送你的礼物，你现在不需要我帮你建造躯体了，我只能做一个简单的东西送给你。” 丝阳也不知道这系带有何作用，只是感觉暖暖的。 有些东西，比太阳还要暖。 “你一定要回来。” “一定。” (本章完) 第355章 天堂岛战役 因为强大的建造能力，丝阳被推举为了天堂岛的总建造师，负责整个岛屿的修建工作。 这是它第一次负责这么大的工程，它也感觉到重重的责任压在了自己身上。 好在，大多数的事情并不需要它亲力亲为，它只需要将岛屿的结构和功能区域设计出来，自然有人去执行。 它将毕生所学都用在了天堂岛之上，倾尽毕生所学，将自己的“心意”完全融入了进去。 丝阳知道，自己以后大概率没有机会负责这么大的工程了，所以它也无比珍惜这次机会。 大到岛屿的整体结构，小到每一个小区域的特定功能，丝阳都设计得无比仔细。 它针对地狱兽的各种能力都设计了对策性的功能，还给岛屿设置了强大的防御能力，将牢笼布置得无比坚硬。 这些都是丝阳在其他种族那学来的知识。 但加上它的“心意”之后，也就成了这独一无二的，只属于它——天堂岛。 “太可怕了。” 作为总建造师，丝阳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建筑，耗费无数心血建成的“牢笼”，还是有些不放心。 当丝阳重新爬出来时，看到只有美丽的日出，胜利的曙光从天边射向天堂岛，所有的参战种族都沐浴在一片纯白之中。 丝阳了解过很多建筑的历史，但它从来没有亲自体验过，它想要待在天堂岛上，看看这座岛的变迁，看看这座“牢笼”，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各個种族的努力下，地狱兽很快就被封印到了天堂岛中。 这是它的私心。 不久后的一个夜晚，黑压压的地狱兽从天边涌了过来，遮天蔽日，就像是吞噬一切的乌云，甚至连天空与大海都变得一片漆黑。 最终，很多种族都留下了一位守护者，它们和丝阳一起留在了这座岛上。 丝阳连忙躲到了防御工事之中，它并不负责战斗，封印地狱兽有专门的战斗人员去做，丝阳已经提前告诉了他们天堂岛的操作方法。 当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它想要亲自经历一段历史，一段建筑的历史。 但是，战争并没有完全胜利。 地狱兽，快要来了，前线传来了战报。 …… 胜利了。 天堂岛还需要有人看守，观察地狱兽后续的动静。 作为天堂岛的总建造师，丝阳当然自告奋勇地留了下来，它不仅仅是想要监视地狱兽，还想要维护自己的心血。 每个人都很焦虑。 这也是天堂岛的第一批居民。 它担心自己有些事情考虑不到，导致地狱兽封印失败，到了地狱兽临近的时候，还在仔仔细细地检查天堂岛上的一切。 丝阳甚至没有看到地狱兽具体的样子，这种可怕的生物就被天堂岛封印住了。 丝阳和这些留下的守护者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它们既是战友，也是亲人。 这些种族抛弃了以往的隔阂，在同一个地方相互融合了起来。 它们每天的工作就是检查岛上的各种功能是否还完善，地狱兽有没有异常举动。 得益于丝阳高超的建造技术，天堂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异常，运转得极其良好。 直到有一天，一位好友找到了丝阳，面带抱歉。 “怎么了？”丝阳一下就察觉到了好友的不对劲。 “我要回去了，我的族人还在等我。”好友不好意思地说道。 丝阳当时就想质问好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还回来吗？” “有机会，再回来吧。” 听到这样的答案，丝阳瞬间明白，好友不会再回来了。 “记得把事情交接好，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最近海上有些不太平……” “好。” 从来没有人规定过，岛上的守护者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它们其实早就可以离去，只是一直没人说过这件事。 就这样，好友离开了。 紧接着，岛上的守护者们也一个接着一个离去。 有的守护者离开时，说族里会派新的守护者来接替工作，但久而久之，岛上的居民还是越来越少。 那些新来的守护者，不明白这座纯白岛屿的意义，它们没有经历过那些日日夜夜建造的场景，没有经历过那场战役，只会觉得自己来到一个不毛之地。 没过多久，这些新来的守护者也离开了天堂岛，丝阳也从来没有阻止过。 丝阳看着那些远去的船只，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一段经历。 它游历无限海时，曾经到过一座空荡荡的荒岛，荒岛上有很多居住过的痕迹，但岛上的居民只有一位。 那是一位连话都说不清楚的老者。 老者看到丝阳登岛，便热情地拉着他，在岛上闲逛了起来，参观那些破破烂烂的屋子。 老者可以说出每一间屋子的历史：何时建造、建造者是谁、从何而来、曾经居住过的人、家里发生过什么大事、子孙去了哪里。 这些毫无意义的“历史”，构成了老者的一生。 丝阳那时只是觉得有些感叹，也没有和老者有什么共情，老者所说的那些历史，也如同尘埃一般，飘过丝阳的耳边，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而现在，丝阳想起这段经历，才明白老者当时的心情。 “那些，并不是建筑，而是他的一生。” 丝阳摸着天堂岛上那光滑的白色地砖，思绪飘到了远方…… 慢慢地，天堂岛上就再也没人来了。 守护者也越来越少，只剩下丝阳一个。 丝阳也没有抱怨，只是作为最后的守护者，每天按部就班地巡查岛屿，忙碌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丝阳自己都忘了有多长时间。 天堂岛是丝阳的心血，他将自己的所有心意都放了进去，当然不想这座岛屿就这样荒废下去。 出于责任，它也担心自己的设计有所疏漏，如果地狱兽越狱，这岛上没有守护者，可能会有不可挽回的后果。 可是，所有人都像忘了这座岛一样，再也没有人来过。 丝阳常常坐在岛边，看着无尽的大海，一看就是一天。 日落日升，潮起潮落…… 直到一位年轻人，登上了岛屿。 (本章完) 第356章 天堂计划 丝阳拉着年轻人，在这岛上闲逛了起来，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这岛上的事情。 年轻人认真地听着，就像曾经的丝阳一样。 “年轻人，你为什么会来到这座岛上？” 以往，也有一些旅人会误入天堂岛，丝阳都会热情地招待他们，所以，丝阳认为这位年轻人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才来到天堂岛上。 但年轻人的回答，让丝阳非常惊讶。 “我的祖先，曾经守护过这座岛。” “你的，祖先？” 丝阳好奇地询问了起来，在不断确认之后，丝阳才确定，这位年轻人，是自己那位好友的后代。 “居然过了这么久吗？” 丝族的寿命很悠长，它们只需要一直更换躯体，就能一直活下去，丝阳在天堂岛上已经更换了很多次躯体，次数也记得不太清楚了。 丝阳接了过来，它精通很多种语言，这书上的内容也能够轻松读懂。 它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这一页顶端的标题： “战争遗物的滥用也让很多海域和岛屿出现了诡异的现象，原本安全的区域也因为遗物作用的余波变得危险起来，生存的空间急剧压缩，这更加限制了文明的发展。” 这正好是丝阳擅长的方面，它带着年轻人一边游览整座岛屿，一边讲解各种建造的方法，年轻人也听得非常入神，连连点头。 “深渊之中的战争许久都未停息，许多种族被打得分崩离析，甚至导致了很多弱小种族的灭绝，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太久，仇恨之火越烧越旺，再这么下去，所有文明都会陷入停滞，甚至有可能会倒退。” “可怕？可能当时是这样觉得的吧，现在应该没人会害怕那种生物了。”年轻人淡淡地回答道。 年轻人对这岛上的一切都很好奇，尤其是对那些鬼斧神工的建造技术非常感兴趣。 “必须要找到一个办法，停止这场无意义的战争。” “地狱兽与天堂计划。” “我在族里的历史记载中找到了这座岛，很好奇这岛上的事情，所以想来看看。” 如果是这样，它也不用一直守在这座岛上了。 想到这，它便向年轻人询问现在的状况，询问为什么没人会害怕地狱兽。 这标题一下就勾起了丝阳的兴趣，它连忙向下看去。 “这些，都是为了封印地狱兽吗？” 它也知道，自己在岛上待了太久，可能已经脱离了时代，也许某个种族已经发明了消灭地狱兽的方法。 “是的，那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听到这，丝阳很惊讶，难道现在已经找到对付地狱兽的方法了吗？ 年轻人听着它的疑问，表情愈发古怪，随后就从身后翻出了一本它们种族的历史书，翻到其中一页，递给了丝阳。 这一页，似乎是在讲述一起事件的起因。 丝阳迫不及待地翻到了下一页。 “我们发现了一种黑色的生物，它们非常小，移动起来声势浩大，可是却没有什么危害。” “它们会汇聚在那些被毁灭的文明之上，又或者出现在灾难发生的地方，就像是在寻找什么，我们对这种生物进行了研究，发现它们正在寻找的东西是——生物的苦痛。” “这是一种以苦痛的记忆为食的生物，所以它们会追逐那些毁灭的气息，哪里有灾难发生，它们就会跑去哪里。” “天灾、人祸、战争、疫病……都是它们追逐的目标，它们会去寻找灾难的幸存者，吞噬掉那些苦痛的记忆。” “这种生物不死不灭，但又没什么危害，被吃掉记忆的幸存者反而还会开心起来。” “因为战争的原因，这种生物开始变得越来越多，它们频繁地出现在深渊各处，已经引起了很多种族的注意，这正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 “我们需要树立一个共同的敌人，将战争的仇恨转移到这个共同敌人的身上，我们要将这個敌人树立得无比强大，能够毁灭一切，能够造成一切的灾难，足以让所有种族将矛头指向这个敌人。” “而这种生物，正是我们需要的。” “所以，我们给这种生物命名为——地狱兽。” 看到这，丝阳的菌丝瞬间冒出了一股冷意。 “地狱兽，是伪造的？” 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一位经常出现在各个“犯罪现场”的路人，被塑造成了一名杀人放火、穷凶极恶的“凶手”！ 这位“凶手”能让原本一直争吵的“邻里”，团结起来，共同维护“社区”的安全。 将矛头指向外部，内部就能安然无忧。 看到这，丝阳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它没有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因为在游历的过程中，它也亲眼看到过那些被战争毁灭的种族，看到过那些只剩下一片废墟的荒岛，很多海域和岛屿因为战场余波的原因，变得危险可怕。 地狱兽出现之后，几乎所有的种族都放下了隔阂与仇恨，团结了起来，对付这位近乎“无敌”的可怕敌人。 天堂岛，也是在这个前提下才能这么快建造完毕。 丝阳的手有些颤抖，它的菌丝此时不断抽搐，操控的精确度出现了问题。 它颤颤巍巍地将书本翻到了下一页。 正如它所想，第三页讲述了天堂岛的建造，一个能够对付地狱兽的“希望”将所有种族团结在了一起，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捣乱。 经过天堂岛战役以后，这些种族也开始思考起和平的重要性，在地狱兽威胁的余波之下，和平也持续了很长时间。 现在无限海虽然还有一些小规模的冲突，但是大多数种族体会到了和平的好处，都不会再轻易发动战争。 “我们种族在当时是这个计划的执行者之一，负责宣传，所以留下了这段历史，现在大多数种族也都慢慢了解了内情，但都心照不宣地默认了下来，也没人会去深究那些过去的事情。” 听到这，丝阳愣愣地点了点头： “是啊，皆大欢喜，也没必要再去深究了。” 年轻人也点了点头： “没错，皆大欢喜。” “战争结束了，一切都很好……”丝阳怔怔地说道。 “那当然，一切，都很好。” (本章完) 第357章 一缕阳光 年轻人离开了。 他对于这座岛来说，只是一个过客。 丝阳静静地坐在海边，就像那位迟暮的老者，看着船只越飘越远，直到没了踪影。 海水轻轻地拍打着岸边，冲击到白色的沙滩之后又缓缓褪去，阳光照着这波光粼粼的海水，哗啦啦的海浪声让人心情舒畅。 今天的阳光格外美好，但丝阳的思绪却飘到了远方，杂乱无章的想法充斥了它那原本就不平静的内心。 地狱兽并不是什么能够毁灭世界的灾难。 “这不是一件好事吗？我可以回家了。”丝阳问着自己。 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就算地狱兽跑出来了也无所谓，它们只会到处吃吃喝喝，没什么危害。 这座纯白的岛屿，也没有什么值得守护的东西。 “大概是饿坏了吧。” 这些小家伙的智商很低，而且非常胆小，看到丝阳之后甚至会吓得跳出地表，然后翻滚着逃跑，在山丘上越滚越远。 它望着高高的白色穹顶，有些出神。 “我还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这座岛。” 丝阳随手便从地下抓了一只出来。 它躺在这片山丘之上，终于感觉轻松了许多。 看着那扭动着如同煤球一样的可爱生物，丝阳无奈地苦笑了几声。 “原来你们长这个样子。” 它落在了一座黑色的山丘之上，这些地狱兽不知何时，已经在这修建了一座巢穴，因为害怕白色，它们将自己埋在那些像是煤炭一样的黑色碎片里。 紧接着，它就来到封印的节点，打开入口，跳了下去。 战友们不在了，守护者也不在了，只剩下自己，岛上没有建筑，没有美丽的景色，只有一片空空荡荡的白色，还有面前这一望无际的大海。 丝阳突然意识到，这也是它第一次，“住”进自己亲手建造的建筑。 丝阳停下了脚步，慢慢地低下了身子，最后在这座黑色的山丘上躺了下来。 丝阳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它望着天空，躺了下来，菌丝均匀地铺散到了纯白的大地上。 直到第二天，它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阳光洒了下来，照得它暖洋洋的。 丝阳就像往常一样，按照路线巡查完了整座岛屿。 它走在这黑色的山丘之上，时不时地从煤炭里挖出来几只地狱兽。 与此同时，丝阳也发现这些小家伙都很疲惫，很多都一动不动，看样子是没了力气。 丝阳偷了个懒，就这样躺了一整天。 “感觉还不错。” 那些煤球一样的地狱兽，见到一动不动的丝阳，也慢慢地凑了上来。 丝阳任由这些地狱兽爬上了它的身体，汇聚在它的本体菌丝旁。 丝阳依旧一动不动，望着那白色的穹顶。 它好像看到了那些在岛上死去的奴隶，又好像看到了那些一個个远去的守护者，它看到天空之中乌云密布，所有种族紧紧靠在一起。 白色，慢慢模糊。 那些奴隶，并没有死去，只是随着白光石的光，缓缓睡去。 那些远去的守护者，都将归来。 乌云终将散去，胜利的曙光洒遍大地…… 在这白与黑的交界地，丝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只是，眼前的白色天穹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个正方形的空洞，丝阳还在疑惑，就看到阳光穿过那破洞，照在了自己身上。 “好暖……” …… 方块之中。 系带上的黑色碎片爬上了那块方形的天穹，将它吞噬殆尽，而系带也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莫灵一边握着系带，一边捂着胸口，不停地喘气。 这段记忆也和他之前读取的那些一样，让莫灵十分难受。 莫灵发现，他和机楼接触的记忆似乎完全不同，他接触的记忆要更“深”，也更为具体。 也许，机楼所说的“侵蚀性”就来自于此，机楼将这些侵蚀性的记忆排除之后，看到的只是一些无用的片段，不能获得准确的信息。 丝阳的记忆压抑得有些可怕，时间还长得吓人，莫灵差点就没从那段记忆中脱离出来，好在那白色的天穹实在太有特点，莫灵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猛然惊醒。 在最后时刻，莫灵传送了眼前唯一的事物，这才让丝阳记忆之中的天穹出现了一个方形空洞。 “好在，建造者的记忆已经拿回来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段记忆还给他。 莫灵没有犹豫，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感，将系带传送了出去，送到了机台的手中。 “你成功了，你又打破了既定的未来。” 机台拿着系带，欣慰地说道。 紧接着，它就站在原地，将系带举了起来。 “帮个忙，让阳光照进来。” 莫灵听到这，便缓缓地向天空中飘去。 直到那白色的穹顶出现在视野中，莫灵发动了传送，一瞬间，那穹顶上又出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缺口。 与此同时，一缕阳光洒了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系带上。 茂密的菌丝突然从系带上长了出来，四处蔓延。 机台不慌不忙地蹲下身子，将系带放在了地上。 菌丝缠绕着煤炭，不一会儿，那些煤炭就迅速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黑色的石像，而菌丝则趴在石像的脑后。 天空之中的巨神也突然崩毁，落在了地上。 黑色石像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抬起头，看向了那缕阳光。 “怎么又破了……” 它一开口，就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是丝阳吧？”机台走上前，对着石像说道。 石像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转过头，呆呆地愣了许久。 刚刚恢复记忆，它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你们帮我找回了记忆？” “是的。” “谢谢。”丝阳很有礼貌地说道。 机台点点头，询问道：“你现在还想忘掉它们吗？” 丝阳低头想了想，用手接住了那缕阳光。 “我早就不想忘掉它们了……” “我原本非常绝望，感觉所有的努力都成了泡影，一切都没有意义，但是在我沉睡之前，我看到了一缕阳光，当那缕阳光照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就后悔了。” 说到这，丝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那些小家伙似乎饿坏了，吃得很快，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记忆就被它们吃光了……”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说自己的坏话，笼子里的那只地狱兽又滚了一下，缩起身子，狠狠地撞了一下笼子。 但这一下似乎把它自己撞晕了，整个身子软了下来，像是一摊烂泥，瘫在了笼子里。 机台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笼子打开，放到了地上。 那地狱兽也一个鲤鱼打挺，迅速活了过来，拨开煤炭，扭动着钻到了地下。 “这就是能够毁灭世界的可怕生物吗？” “是的……” (本章完) 第358章 苦痛 “可以降低一下光芒吗？”机台向丝阳礼貌地问道。 “当然可以。”丝阳双手举起，对着白色的天穹做了个手势，那耀眼的白光便瞬间暗了下来，变得无比柔和。 随着白光的黯淡，那缕阳光也变得非常显眼。 “你可以把布条摘下来了。”机台轻轻地拍了拍黎洛的肩膀，提醒道。 黎洛试着把布条摘了下来，又揉了揉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完全适应现在的亮度。 她好奇地向周围看去，先是找到了方块的位置，又看了看机台，最后才把目光放在了面前的黑色石像上。 黎洛疑惑地看着这奇怪的石像，问道： “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当然……” 机台首先介绍了一下自己的预知能力，又把丝阳的经历告诉了黎洛。 一旁的丝阳也认认真真地听着。 “你真的能够看到未来吗？” 而机台却摇了摇头：“我们不是种族，我们只是一种工具。” 参加过战争，才会成为“士兵”。 正是一個人大大小小的苦痛，组成了这个人的一生，奠定了他的三观，让他拥有了社会属性，拥有了各种各样的身份。 它们将这些记忆储存在巢穴里，制造了一个地狱岛来容纳这些苦痛，这些苦痛也变成了地狱岛上的记忆构造体。 似乎它也在通过机台的话语来回忆自己的一生。 当失去了苦痛，就等于人失去身份。 然而，一个人的身份，就是由苦痛构成的。 不仅如此，它对机台如此熟悉自己也感到无比惊讶。 “不是的，我们是工具。”机台似乎对这件事情非常固执。 听完之后，这位游历了无限海多年，见识无比渊博的古老生命看着机台，竟也发出了感叹： 见机台这么较真，丝阳也不想再继续争论，而是开始补充起一些机台话语之中遗漏的信息。 而在岛上的生命失去苦痛之后，天堂岛会“补充”这些记忆，构造一些虚假的经历，就好像黎洛失去记忆后，出现的那些假记忆一样。 地狱兽会吞噬掉生命的苦痛，这种苦痛有长有短，甚至有一些是伴随一生的记忆。 受过伤，才会成为“伤员”。 所以，天堂岛只能矫枉过正，用一种“强修正”的方式去修改生物的记忆，强加一个身份给天堂岛上的生物。 “人类居然能够创造出这么强大的种族。” “在我看来，你们已经可以算是一个新的种族了。”丝阳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岛上的身份，算是一种天堂岛的补偿机制。” 练到嗓子沙哑，才会成为“歌手”。 “这本来是为了消除地狱兽的影响而设计的，但是在天堂岛的自我运转过程中，慢慢形成了新的规则……” 这样，来到天堂岛的生物才不会觉得“我不是我”。 黎洛听着，还是有些疑惑。 “但是身份不是我在登岛的时候，随意登记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丝阳笑了笑，反问道：“你凭什么认为，那时候天堂岛影响不到你呢？” 黎洛一愣，猛然想起，当时的自己不知为何正好低头看向了铭牌。 难道那也是因为天堂岛的影响？ “不要小看天堂岛的威力。”丝阳自豪地说道。 “但是，为什么是盗火者？”黎洛还是有些不解。 “可能是因为你的记忆和盗火者有关吧。”丝阳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这都是天堂岛的自我判断，它可能觉得你的苦痛与这个身份比较契合。” 听到这，黎洛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那压制遗物的代价，也是天堂岛的作用吗？” “不是的，那些代价被地狱兽吃掉了。” “吃掉了？” “对，它们吃掉的不能简单地定义为‘记忆’，更贴切的说法是，它将你人生痛苦的那一部分吃掉了，就像是咬掉了伱的手臂，自此以后，这部分就不属于你了。” “这段经历消失之后，当然遗物的代价也就不存在了。” 丝阳说着说着，又看向了自己菌丝上的系带。 “不过，你和我的苦痛都被找了回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 丝阳似乎是孤独了太久，并没有停下，继续讲述着它曾经的事情： “那时候，我应该是被地狱兽吞噬掉了苦痛，所以，天堂岛理所当然地给我补充了一段虚假的记忆，同时也给了我一个身份——建造师。” 丝阳在黑色的山丘上醒来之后，记忆已经被修正完毕了。 它只记得自己是岛上的守护者，被可怕的地狱兽拖下了巢穴，发动了攻击。 现在，地狱兽还将天穹打破了一个洞，如果不是白光的压制，它们很快就会逃脱出去。 丝阳慌了，连忙回到了地面上。 它迅速将那正方形的空洞填补完毕，继续开始守护这座岛。 它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但作为一位建造者，能够在自己建造的岛上工作，也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丝阳又孤独地在这座岛上待了很久。 它养成了一个奇怪的习惯，时不时地总会摸摸自己的菌丝头发，因为它总觉得那里缺了点什么，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就这样，丝阳等到了人类登岛。 这种从未见过的生物开始在岛上修建建筑，想要把天堂岛作为据点。 丝阳本想将这些人类驱逐出去，因为这些奇怪的建筑可能会影响天堂岛的功能。 但是，同为建造师的它，对人类的建筑产生了兴趣。 它想看看这些建筑修建起来是怎么样的，就这样，不知不觉中，人类的建筑遍布了整座岛屿。 也许是孤独了太久，丝阳最终还是决定让这种看起来非常弱小的生物继续在这座岛上生活下去。 但是，为了维护天堂岛的功能，丝阳将所有的人类建筑改造成了安全性比较高的白光石建筑，又在不影响建筑功能的情况下，将这些建筑的棱角磨平。 因为如果有阴影存在，会影响天堂岛的运转。 在将一切事情都做完之后，丝阳就进入了白色穹顶与地狱兽巢穴的夹层之中，一直守护着天堂岛，同时也监视着这座“可怕”的巢穴。 在记忆的修正下，丝阳一直以为那种煤球只是天堂岛上的某种土著生物，与地狱兽无关。 只是它看着这些煤球，总会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在天堂岛的影响下，它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刚刚，地狱兽的巢穴突然破了一个洞。 丝阳刚来到附近，就看到了一身漆黑的机器人，身边还站着一名眼睛蒙着黑布，像是被挟持住的人类。 所以，丝阳才当机立断地选择了攻击。 “不好意思，那时的我，对一切黑色的事物都非常敏感。”丝阳抱歉地说道。 (本章完) 第359章 全新的未来 丝阳抬头望着那缕阳光，有些感叹。 “没想到，最后居然会有人从地狱兽的巢穴里爬了出来，将记忆还给了我。” 机台也顺着它的目光，看向了那正方形的空洞。 “我也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未来，一切都是全新的……” 两人都看着那空洞，眼中闪烁着光芒。 那光束联通了两层穹顶，温暖地洒向大地，刚刚战斗时的烟尘还未落下，黑色的尘埃飘散着，穿过阳光，又飘向远方。 只有黎洛走到了方块旁，轻轻拍了拍方块。 “你有受伤吗？” “没有。” 她刚刚摘下黑布，看到那白色穹顶上的洞，就知道是方块干的。 地狱岛上险象环生，多亏了方块，她才能一直毫发无伤。 说完，她又低下了头，小声地问道：“你应该看到了吧，我的记忆……” 那段苦痛的记忆，也是她一直想要去深渊之底的理由。 黎洛连忙看去，上面正写着一行字： “封口费，一瓶可乐。” 她有时甚至会觉得，如果不找回这些记忆，会不会更好。 她不能失去这个理由。 就在这时，电子屏再次出现在了方块顶上。 记忆失而复得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缓过来的事情，那些属于她的苦痛如同潮水一般，不停地涌上心头，眼前不断地浮现那些痛苦的画面。 想到这，她又轻轻地拍了拍面前的方块。 看着这行字，黎洛愣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 黎洛虽然一直强忍着不去表现，但越是压制，记忆就越是汹涌。 方块颤了颤，表示肯定。 但看着面前的方块，她还是将这样的想法抛之脑后。 经过这段小插曲，黎洛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看着电子屏上的字，黎洛也松了一口气。 她连忙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瓶可乐，放在了方块上，而这瓶可乐也迅速消失…… 就像丝阳说的那样，苦痛不仅仅是一段记忆，还是组成她的一部分。 黎洛见状，叹了口气，满脸的落寞，似乎又陷入了回忆当中。 黎洛看着铭牌，认真地说道：“谢谢你。” “谢谢你，幸运方块……” …… 与此同时，另一边，机台与丝阳两人，还在愣愣地看着那穹顶上的空洞。 “你这次不会修补这个洞。”机台淡淡地说道。 丝阳点了点头：“这次你看到的未来是对的。” “我已经错了很多次了。” 错的次数太多，机台已经开始有些不敢笃定自己的计算。 “可以问问为什么吗？我虽然看得到未来，但是我看不透你的心。” “当然可以。”丝阳点了点头。 “天堂岛，估计支撑不了多久了，再坚硬的建筑，都有倒塌的时候。” “那些白光石已经没有能量了……以前光芒可以覆盖一整个夜晚的，现在只能持续一段时间。” “你应该也知道吧，那些小家伙早就跑出去了，它们把人类的苦痛带到了自己的巢穴里面储存起来，像是蚂蚁一样，每隔一点时间就吃一点。” “作为一个守护者，我早就失职了，只是天堂岛一直在干涉我的思想，让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说到这，丝阳无奈地摊了摊手。 它望了望这辽阔的穹顶，叹息道：“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这些白光石完全失效之后，这座建筑就会完全失去它原本的功效，天堂岛也会功成身退。” “伱应该能够看到天堂岛的未来吧？”它看向机台，好奇地问道。 “看得到。”机台点了点头。 “会是哪样？荒草丛生，无人问津？”丝阳对于天堂岛的未来并不看好：“白光石是一种不可再生的材料，也很难修补，而且非常稀缺，天堂岛应该会慢慢变得破败吧？” 此时，就连建造者本身，都对天堂岛的未来感到担忧。 “现在某些功能应该已经出现了问题，比如记忆修正功能，那些虚假记忆好像越来越劣质了，很容易让人意识到不对劲。” “还有，夜晚已经要启用催眠功能了，说明天堂岛已经无法掩盖地狱兽的影响，不得不采用这种激进手段。” “这些都是天堂岛濒临崩溃的前兆，在白光石的能量耗尽时，这座岛就会完全变成一座毫无作用的摆设。” 丝阳一边说着，一边惋惜地摇了摇头。 “崩塌，是每一栋建筑的宿命。” 机台一直默默地听着，什么都没说。 但这样却让丝阳更加好奇。 “你看到的天堂岛的未来，到底是哪样的？”它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询问道。 机台看着它，摇了摇头。 “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丝阳愣了一愣。 “因为我看到的未来里，我没有说。” “那你要不试着说一下，说不定未来就改变了呢？”丝阳怂恿道。 “不行的，我说不了，你可能很难理解，未来是一条没有分岔的直路，在这条路上，不可能有别的选择。” “你应该了解过人类的吧，那里面的每個人物都是规划好路线的，下一句话要说什么，下一个动作要做什么，都早就设定好了，只能跟随着文字一个个地走下去。” “我们所谓的‘时间’，不过是那书本上的一页页纸，只是一种虚幻的感受，你觉得你能改变未来，实际上未来早就确定了，在下一页纸上早就写得清清楚楚。” “书本上没有写，我就不会做，我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因为我的挣扎也在书本上写着，这是早就确定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说的。” 丝阳没有想到，机台的解释居然这么令人绝望。 “没办法改变未来，那你知道未来有什么用？”它困惑地问道。 “为了推动剧情，因为里，需要有我这样一个能够看到未来的角色，没有我，剧情就推动不下去。”机台平静地说道。 听着机台的解释，丝阳愈发感觉到古怪，在游历世界的过程中，它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生命，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奇特的观点。 “但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全新的未来吗？”它追问道。 “不一定。”机台想了想，又看向了远处的方块。 依旧那毫无波澜的语气，但却说出了一句令丝阳毛骨悚然的话： “有没有可能，全新的未来，也是早就确定好的呢？” (本章完) 第360章 迈向穹顶 “看样子，应该不早了。” 丝阳用手感受着那愈发炙热的阳光，淡淡地说道。 “我送你们上去吧。” 黎洛此时也走了过来，她此时还有一些疑问。 “为什么在我睡着之后，会来到巢穴之中呢？” 似乎，岛上的其他人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目前看来，那地狱岛上只有她一个活人，其他的都只是地狱兽制造出来的记忆构造体。 丝阳听到这个问题，站在原地沉思了许久。 “也许，因为你是盗火者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它就头也不回地朝着山丘的另一侧走去，只剩下原地不知所措的黎洛。 听到这，丝阳瞬间停了下来。 在她还蒙着眼睛时，就对丝阳的那些“招式名”非常感兴趣，现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问出来。 丝阳看着那穹顶上的空洞，抬起了双手。 这阶梯底部没有任何的支撑，就这样悬在空中，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断掉，阶梯的宽度也只够一人行走，没有护栏，甚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掉下去。 但丝阳却头也不回地朝着阶梯走了过去。 “走吧。” “这是和你们人类学的，你们的动画片里，使用招式的时候不都要做手势、喊名字吗？” 黎洛没办法，只好看了看胸前的铭牌，也跟了上去。 这个问题困扰了黎洛很久。 “建造：梯！” 几人慢慢地走到了山丘的高处。 丝阳又开始做起那种奇怪的动作。 黎洛走在最后，好奇地用脚碰了碰这悬空的阶梯，才小心翼翼地踏了上去。 她只能看向一旁的机台，但机台也并没有解答的意思，只是跟着丝阳向前走去。 丝阳首先伸腿迈上了阶梯，向着上方走去，机台也紧随其后。 走着走着，黎洛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对着前方的丝阳问道：“建造的时候，你一定要摆手势吗？建造的东西也得大声喊出来？” “我……” 它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她才发现这阶梯非常稳当，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她“固定”在了阶梯上，让她的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并且，这股力量还在保护着她，不让她偏离中心，防止跌落。 随着它的话语，一道白色的阶梯瞬间从穹顶上延伸到地面，重重地落在煤炭之中，扬起了黑色的碎片。 左手立起，掌心向右，右手弯折，成直角状，指尖触碰左手掌心。 机台听着，也附和了一声：“没错，这样会提升招式的威力。” 丝阳点了点头：“我一开始也觉得这很奇怪，但是亲自尝试了一下之后发现，这样确实能让招式更有灵魂，也许这就是人类对于‘心意’的理解吧。” 两人就这样相互附和着，继续向前走去。 只剩黎洛愣愣地站在后面。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比起地狱兽，人类所到之处，才是生灵涂炭呐……” 这阶梯看起来很高，但没走多久，几人就从那空洞之中走了出来。 太阳已经挂在了正中央。 黎洛看着这刺眼的阳光，有些恍惚，似乎她在地狱岛还没待多久，这就已经到了正午。 黑夜与白天的交替似乎就在一瞬间。 记忆的失而复得让黎洛的时间感官有些错乱，她一时间竟分不清这到底是第二天，还是很久以后。 直到拿出电子屏确认之后，她才长舒一口气。 岛上还是一片纯白。 空洞的位置正好是一個广场的中央，人来人往。 此时空洞周围已经被白色的围栏保护住，一名穿着白色警服的警察拿着电子屏站在围栏外，不远处，还有一位穿着白色背心的志愿者在疏导人群。 岛上的居民素质都很高，不会凑热闹，他们大多都只是稍稍地瞄一眼，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现在是上班时间，每个人都有事情要干，这突然出现的正方形空洞，居然没有翻起多大风浪，天堂岛依旧安静祥和，毫无波澜。 警察诧异地看着从空洞下方走上来的几人，目光在几人身上不停地打量。 一个煤炭组成的石头人，一个全黑的机器人，唯一一位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人类，身后还跟着一个大方块。 警察也被这样的组合弄得一愣，手里拿着电子屏，僵在了原地。 就这样对视了许久，他才稍微回过神来，一脸震惊地问道： “你们……什么时候掉下去的？” 他翻过围栏，向着几人走来。 他先是看向了后方的黎洛，关心地询问道： “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叫医生？” 他似乎并没有怀疑这奇怪的组合，而是先关心起几人的安危。 “不用了，我们没什么事情。”黎洛连忙拒绝道。 但警察看着黎洛那发丝凌乱的样子，还是拿起了电子屏，通知了医生。 “我看着里面挺深的，还是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吧。” 白衣警察非常负责，通知完之后，又走向了机台，用手在它那黑色的机械臂上擦了一下。 “怎么弄得一身黑？” 说着，他又看向了丝阳。 “你是哪个种族的？有在岛上登记过吗？” 丝阳摇了摇头：“丝族，我登记过，伱搜一下：建造者。” 警察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开始在电子屏上搜索起来。 建造者的资料一下就显示了出来，非常详尽。 警察看了几眼，就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你是第一批登岛的人？” “是的。”丝阳点点头。 “那我怎么没见过你？” 面对这样的怀疑，丝阳只是小声地吐出了四个字：“秘密身份。” 警察听到这四个字，瞬间就站直了身体。 他连忙在电子屏上查询了一会儿，紧接着就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对着丝阳说了一声： “明白！” 这之后，白衣警察就没再继续询问什么，而是直接将几人引到了附近的警亭，让几人在此等待，他则回到了空洞附近。 黎洛看着这画面，满脸疑惑。 待警察远去后，她才迫不及待地询问道：“什么是秘密身份？” “就是执行秘密任务的身份，第一批登岛的人类见过我，我找他们要了个人类内部的机密身份，方便我行动，因为我时不时还要来到天堂岛表面，为了避免和人类官方冲突，所以需要这么一个身份，作为一个通行证。” 黎洛听着，点了点头，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明明是你建造了这座岛，却还要找后来到这座岛上的人类获取‘通行证’？” “这有什么？我只是建造了这座岛，又不能说明我是这座岛的主人。”丝阳无所谓地说道。 “而且我觉得，岛上的人类把这里建设得很好，让这座岛有了生气，他们当之无愧才是这座岛真正的主人。” 丝阳看着警亭外的人来人往，若有所思，在恢复记忆之后，它还没有仔细看过这座岛。 这尊黑色的石像就这样站着，眼前走过一个个陌生的人。 黑白相间。 这一瞬间，它竟成了格格不入的那一位。 (本章完) 第361章 真正的天堂岛 没过一会儿，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就来到了警亭旁。 在这所有人都穿着白色衣服的天堂岛上，医生的装束竟然显得无比正常。 她直接拉起了黎洛，开始检查起了伤势。 很快，她就得出了结论。 “你的眼睛需要休息一下，应该是受到了强光刺激。” “现在是不是觉得眼睛很疲劳，感觉眼部的肌肉有些痉挛，眼球肿胀，还有些眼干？” 黎洛点了点头。 医生从医疗箱里拿出了一瓶药水，让黎洛感到不适的时候就抹一下。 随后，她就看向了机台。 “你也过来，让我检查一下。” “好的。”机台非常配合。 “没什么问题了，就是你可能得重新喷漆，黑色确实不太适合这座岛屿。” 各种杂乱的数据在电子屏上滑过，医生的眉头也紧皱了起来。 “现在的是备用程序是吗？需不需要我将你的主体恢复？” “无用，可以清除。”机台点头确认，那些都是机楼之前在地狱岛上读取的记忆数据。 “是的。” 说完之后，又看向了丝阳。 “不用了，谢谢。”丝阳礼貌地拒绝了医生的帮助。 “那当然，机器人也会受伤。”医生非常认真地回答道，不像是在说笑。 “暂时不用，我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天堂岛上没有能检查其他种族的技术，你需要检查的话需要去比较大的岛屿基地，需要我帮伱联系吗？” 机台倒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过去。 医生点了点头：“好的，那我就把你那些记忆文件里的缓存数据清除一下，可以吗？这些数据是否还有用？” “机器人，也要检查吗？”黎洛不解地问道。 在叮嘱黎洛定时复查之后，医生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你有两套主控程序？” 医生把线插到了自己的电子屏上，在上面飞速地操作了起来。 “好的。”医生又在电子屏上操作了一会儿，那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 医生直接从医疗箱里拿出了一根线，接到了机台身上。 “开放一下你的权限。” 她又仔细地检查了机台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才将自己的电子屏收了起来。 “她居然真的能修理机器人。”看着医生远去的背影，黎洛不由得感叹道。 “身份只是天堂岛赋予的概念，怎么理解还是看个人。”丝阳解释道。 “这么说来，这身份划分似乎也并不是这么严苛，就算越过了身份界限，也没什么惩罚，为什么岛上的人们还是这么遵守这条规则呢？” “不为什么，因为所有的人都在弯腰。”机台淡淡地说道。 “弯腰？”黎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是的，林念不是和你说过这样的故事吗？所有人都弯着腰走路的监测站。” “在看到身边的人都遵守同一种规则之后，大多数人都会遵守，尽管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这是人类的共性，也是趋利避害的本能。” 黎洛本想反驳，但想到这岛上的情况，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谁说不是呢？ 没人会去做那个站起身子的人。 但她还是有些疑惑： “为什么岛上的机器人也要遵守身份，而且更加严格？” 这是她自从来到这座岛上时，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机台看着她，平静地回答道：“这是一场交易。” “交易？” “是的，机器人与天堂岛的交易。” 机台转头看向丝阳： “把她送去那个地方吧，真正的天堂岛。” 听到机台的话，丝阳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它的目光在黎洛身上转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双手握拳叠放在了一起，丝阳又做起了那种奇怪的手势。 “建造：井。”它的声音有些疲惫。 话音刚落，黎洛就感觉到自己脚下突然踩空，不受控制地向下跌落。 周围的景色也开始不断变化。 白色、黑色、白色、黑色…… 黑白开始不停交替，这些颜色的厚度也有所不同，有的非常厚，有的只有薄薄一层。 “这些，都是穹顶吗？” 黎洛在冷静下来之后，终于看清了这些颜色代表的意思。 白色的是穹顶，而黑色则是穹顶之间的阴影。 穹顶的形状也有所不同，还有一些奇怪的设施布置在穹顶之上，这些白色穹顶层层叠叠地覆盖着，一直朝着地底延伸。 黎洛也不清楚自己下落了多久，但她知道现在的位置肯定非常深。 突然，她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一片柔软之中，下落的冲击力瞬间被抵消。 那柔软的东西慢慢将她撑起，当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片纯白的地面之上。 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身下的地面就像轻飘飘的云朵，无比柔软。 “这是，哪里？” 她环顾四周，发现一直跟在身边的方块没了踪影，机台和丝阳也不在。 这片柔软的地面一直延伸到无尽的远方，天空也是一片纯白，空空荡荡的，似乎什么都没有。 这时候，黎洛才感觉到身下的触感有些奇怪。 她连忙看了看，发现地面上散落着无数的羽毛，她用手拨开那些羽毛，却发现下面依旧是羽毛，一层又一层，不知有多深。 “全是羽毛？” 这是一片羽毛海？ “这到底是哪里？” 如果莫灵在这，一定会觉得这些羽毛非常熟悉，因为这些羽毛的样子和修灯人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就在黎洛一头雾水时，身边突然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声音： “盗火者，你来了。” 黎洛转头看去，发现那居然是一团黯淡的光影，像是一個人类小孩的形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黎洛连忙警惕地站了起来，后退了几步，可那柔软的地面让她差点再次摔倒。 “你是谁？”她对着那团诡异的光影质问道。 就在这时，一阵风袭来，遍地的羽毛被风吹起，卷到了空中，遮蔽了黎洛的视线。 她只好用手遮挡着眼睛，防止羽毛落入眼中。 当这一阵风停歇之后，羽毛才缓缓落下。 待漫天羽毛落地，黎洛再次看向那光影时，发现它已经消失不见。 可就在这时，黎洛感觉到身边一阵温热，她立马看去，发现那光影就站在她身侧，抬头看着她。 黯淡的光芒之中，闪烁着像是羽毛一样的光纹。 (本章完) 第362章 虚幻光影 那团诡异的光影反应似乎有些迟钝，在盯了黎洛一会儿之后，才开始思考起黎洛的问题。 “我是谁？”它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一个简单的问题，竟然思考了很久。 “我是天堂岛的主控程序？” “不对，我好像是奴隶500号。” “好像还是不对，我记得我是……” 光影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僵在了原地。 黎洛连忙和这诡异的光影拉开了距离。 然而，那光影一个闪烁，又来到了黎洛的面前。 “欢迎你来到这里，盗火者。”似乎是在一瞬之间，这光影又恢复了正常。 黎洛看着那再次靠近的光影，也意识到自己逃不出它的追踪，只能暂时冷静下来。 “你是岛上的机器人？机亭？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光影问道。 很快，机器人身边就出现了一道光影。 交易？黎洛突然想起之前机台所说的话。 光影颤抖了几下，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这里是哪里？” “首先是交易双方，天堂岛上的机器人，代表人：机台，另一方则是天堂岛，代表人：我。” 甚至连地狱岛，都在监控之中。 “交易……可以……请提出交易内容。” “你有什么事情？”黎洛还是非常警惕，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丝阳要把她送到这个地方。 “是天堂岛的中枢，能够控制整个天堂岛的地方。”光影的声音变得流利了起来。 它一挥手，地上的羽毛就飘了起来，组成了一道道平面，紧接着，这些平面上就开始浮现天堂岛上的各种画面。 “你有权利知道交易的内容，现在需要让你了解一下交易的具体条款。” 它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而是静静地等在原地。 白色的外壳，凌厉的机械臂，正是岛上非常常见的第六代智能机械。 机器人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满是羽毛的地面上。 平面上突然呈现出了一幅画面： 那是一位正在不断下落的机器人…… “我要请你来见证交易的完成。” 黎洛看了一眼，这似乎就是天堂岛上此时正在发生的事情。 不仅如此，黎洛还在其中看到了地狱兽巢穴的画面。 “我不是机亭，我是机台。”机器人平静地说道：“我要申请交易。” 光影一挥手，那些羽毛开始涌动起来，组成了一片巨大的平面。 它虽然一直压制着，但还是无法控制地说出了这句话。 “天堂岛所有机器人，自愿成为天堂岛的守护者。” 听到这话，光影瞬间就激动了起来。 “真的吗？” “真的。” “你可以代表全体机器人吗？” “可以，所有的机器人都是我。” “那我需要付出什么？”光影急匆匆地问道。 “保护人类的安全，停止对他们种族的守护者转化。” “可以，交易成立。” 一根羽毛从地上飘了出来，在空中书写了一道符文，符文分裂成两半，一半融入了机台的身体，一半刻在了光影之中。 “成为守护者后，伱们需要保护天堂岛的安全，需要遵守天堂岛上的所有规则，包括身份规则，当然，也可以获得一定的岛屿操纵权……” 光影还想继续说些什么，机台却打断了它的絮絮叨叨。 “交易的见证者，会在八年之后出现，她的身份是：盗火者……” …… 画面戛然而止，“盗火者”三個字还在黎洛的耳畔回荡。 这似乎是八年之前的影像记录，当时的机台，利用机亭的身躯，和光影达成了一个交易。 而见证者，则选择了未来会到达这里的黎洛。 “你可以提出任何问题，这是见证者的权利。”光影对着黎洛说道。 “守护者转化，是什么意思？” “是天堂岛的保护机制，在岛上的守护者数量过少时，会将岛上的生物转化为守护者，人类是非常适合的生物。” “守护者的职责是什么？”黎洛追问道。 “维护天堂岛的安全。” 非常简短的一句话，所描述的职责也非常简单，但黎洛迅速就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 丝阳之前说过，天堂岛很快就会崩塌，到了那时候，守护者还怎么维护天堂岛的安全。 “天堂岛是不是很快就要崩塌了？” “是的。”光影毫无保留地回答道。 “到那时，守护者会怎么办？” 听到这个问题，光影沉默了一会，但没过多久，它的声音便再次传来。 “天堂岛会用岛上的守护者来制取白光石，维持天堂岛的运转，这是程序计算过后得到的最优解。” 光影平静的话语中，说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制取白光石？” “是的，白光石本就是生命制取的材料，现在你脚下踩着的这些，就是曾经的耗材。” 耗材…… 光影身旁的羽毛微微旋转，投射出了一种生物的三维模型。 那是一种浑身羽毛覆盖的矮小生物，洁白无瑕。 但黎洛看着这投影，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一片羽毛海，都是为了建造天堂岛，死去的生物？” 黎洛抬头望向远方，羽毛的海洋一眼望不到尽头，站在这无比开阔的纯白海洋之中，她却感到无尽的窒息。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居然都是生物的尸体。 “它们，是什么种族？”黎洛怔怔地问道。 听到这句话，光影突然猛地颤抖了起来，整个身躯再也维持不住完整的形态。 “它们只是无意义的耗材……” 光影挣扎着，想要逃避这个问题，可是它必须得回答见证者的问题。 “它们是一群奴隶，一群不重要的奴隶……” 光影瞬间崩毁，又在不远处重新出现，那光芒时暗时亮，极其不稳定。 才刚刚出现，光影又猛地破碎，消散成一团团羽毛状的光纹。 在一次次的崩毁之后，那光影已经无法再维持原本的姿态。 它蜷缩在地上，不停地抓着地上的羽毛，似乎是想要捞起些什么。 然而，虚幻的光影怎么能够碰到现实，它只能不断地重复这样的动作，然后又在绝望之中瞬间崩毁，身形也慢慢变得混乱模糊。 它似乎想要回答黎洛的问题，可话到嘴边又像被什么力量阻止了一般。 黎洛看着这不断挣扎的光影，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它们，是什么种族？” “它们……”光影愣住了，它蹲在了地上，想要用手捧起那些羽毛，却毫不意外地穿了过去。 随之而来的，就是又一次崩毁。 不过，在不断地崩毁之后，光影终于稍微凝实了一点，黎洛的不断追问似乎打破了那种力量的限制，让光影从限制之中解脱了出来。 终于，它身上光芒不再颤抖，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它静静地蜷缩在地上，身上的羽毛光芒流转，微弱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是它们……是我们……” “我们，是羽者。” (本章完) 第363章 我们 “我是谁？或者说，我们是谁？” 光影常常会思考这个问题。 它在一望无际的羽毛海上蜷缩着，一想就是一天，直到一阵风吹来，将羽毛卷入天空，它的思绪也会因此打断，重新陷入迷茫。 “我是天堂岛的主控程序，负责整个天堂岛的运转。” 这是刻在它脑子里的答案，可是它总觉得这个答案不正确，这只是后来强加给它的记忆，可是让它说出自己真正的来历，光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但现在，它似乎想起来了： 它也是这片羽毛海的一员…… 它们，叫做羽者，是一种由洁白的羽毛组成的生物。 刚生下来时，它们只有一片，这一片羽毛随风飘荡，漫无目的，直到获取到另外的羽毛。 它们会从其他的生物身上获取脱落的羽毛，这些生物大多是深渊之中的鸟类，当获取这些羽毛之后，羽者会把它们贴在身上。 于是，羽者身上的羽毛也就越来越多。 某一天，许多生物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羽者聚集的岛屿上，它们无视了羽者的存在，对着这座岛屿指指点点，又拿起了羽者的白光石，啧啧称奇。 羽者们将这些石头带到世界各地，将这些石头放到风能够吹到的地方。 “……” 这就是羽者的一生。 然而，就是这样一种简单而质朴的种族，也被卷入了那场“旷世大战”之中。 “好的。” 在变成一个羽毛团之后，它们就到达了“成年期”。 它们之所以要搜集这么多白色羽毛，也是为了要用这些富有生命力的羽毛来制作白光石。 “白光石就是这种生物制造的吗？” “让它们继续造下去，目前的材料还不够。” 紧接着，越来越多上的生物来到了这座岛上，它们开始自顾自地在岛上乱逛，探测各个地方的白光石，检查岛屿的结构，到了最后，才把目光看向了羽者们。 那种石头，就是白光石，代表生命的诞生与消亡。 到了身体完全成为一个幼童大小的人形，而且全身都纯白时，它们就会停止搜寻羽毛，然后聚集到一个岛屿上。 它们会在这里制造生命的种子，那是一种白色的石头。 于是，它们就会开始主动寻找羽毛，直到身上的羽毛组成一個人形，同时，它们也会开始整理和替换身上的羽毛，让自己变得更加洁白无瑕。 一段时间之后，风就会将石头吹成一片羽毛，羽毛随着风越飘越远，开始新的生命循环。 它们会逐渐意识到自己并不仅仅是一片羽毛，而是一种特别的生物。 生物脱落的羽毛，是它们曾经存在的象征，虽然已经脱离了生物的身体，但是仍然能保持纯白，永远地存在，羽者们认为这就是生物身上最有生命力的部分。 制作白光石就是它们一生的意义，也是它们种族延续的必经之路。 羽毛的增加让它们慢慢拥有了智慧，也开始慢慢拥有自我意识。 “是的，长官。” 羽者们的命运就这样被确定了。 它们被困在了岛上，没日没夜地制造白光石，只要想离开，就会有很多守卫拦下它们。 与此同时，它们还要负责将制造的白光石铺设在岛屿上，因为它们的羽毛有保持能量的作用，只有它们亲自铺设的白光石，能量溢散得才不会这么严重。 其他生物分不清它们的样子，所以就给羽者们一个个地编号。 “1、2、3……500……” 岛上的种族本就层次分明，强大的种族能够占据领导层，弱小的种族负责守卫和苦力工作，还有一些数量稀少的边缘种族负责通信和杂事。 在地狱兽的威胁下，这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也没有种族去反对些什么。 它们成了一群没人重视的奴隶，唯一的任务就是制造白光石，铺设在这座岛上。 那些强大的种族们经常来到建筑现场，高谈阔论，指指点点。 它们对天堂岛有各种各样的想法。 羽者也从它们口中听到了天堂岛的未来： “封印地狱兽的牢笼、决战场地、深渊的最后一道长城、联盟前线……” 羽者们也慢慢明白，那是一种极其可怕的生物，那些强大的种族声情并茂，将这种生物描述得极其恐怖，仿佛如果不去对抗它，整个深渊都将陷入毁灭 但这些，与羽者们无关。 它们眼中只有无尽的白光石。 “向前铺，直到覆盖整个岛屿。”这是管理它们的长官说的。 但当它们铺完整个岛屿之后，建造并没有结束。 “还有一层。” 长官告诉羽者们，还有一层穹顶。 羽者们继续铺着，它们也并没有别的选择。 “还有一层……” “还有一层……” 就这样，羽者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直到麻木。 终于，在失去许多同胞之后，长官终于告诉它们，可以结束了。 所有的羽者都被赶到了最底层，那些强大的生物站在一旁，毫无顾忌地谈论着接下来的事情： “现在就差给天堂岛添加燃料了。” “就是这个种族吗？我们对它们是不是太残忍了？”有人反驳道。 “这有什么？它们的家早就没了，死得也差不多了，现在的深渊这么危险，这样弱小的种族可能没过多久就会灭绝，不如发挥最后一点作用。” “在和地狱兽对抗的过程中，肯定会有牺牲，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反驳者还是有些不认同：“但是我觉得，应该让它们自己来决定，这样的牺牲值不值得……” 此话一出，这些种族沉默了很久，直到有人说了这样一句话： “天堂岛的初运转，必须要有耗材，不是它们，也会是别人，既然你这么反对，要不让你们的种族来当作耗材？” “我们种族……” 反驳者面对这样的状况，也无话可说。 火没有烧到自己头上时，谁都想做好人，但一旦触及自身的利益，便再也没人敢出头。 一阵沉默之后，终于有人再次开口： “没人反对，就这么决定吧。” “好。” “同意。” “……” 就这样，羽者们的命运再次在七嘴八舌的讨论之中确定。 中枢的出口缓缓关闭，羽毛飘散…… (本章完) 第364章 纯白中枢 羽者们被埋入了自己亲手搭建的纯白岛屿之中。 它们的生命化为了启动天堂岛的激发能量，灵魂也沉入天堂岛的中枢，成为了天堂岛的主控程序。 天堂的运转非常良好，没有出现什么差错，地狱兽也在天堂岛战役之后被封印在了牢笼之中。 岛上的种族陆陆续续地离开。 它们回到家乡之后，会述说天堂岛的洁白，会声情并茂地讲述那场大战的壮丽，会说到所有种族放下仇恨，汇聚在一起的大义，会感叹深渊持续已久的战争终于结束，文明终于能够享受到久违的和平，安心发展。 但是，没人会想起那些蹲在地上，一块一块石头铺好整座天堂岛的羽者们。 历史只会记载那些伟大的战役，强大的英雄，不会写那些“不重要”的事情。 比起堆石头的故事，人们更想看到的是某某英雄与地狱兽的抗争，跌宕起伏，险象环生…… 和平来之不易，所有人都看向了那光明的未来。 只是天堂岛上白羽高筑，孤独的光影坐在一片海洋之中，再也想不起自己的来历…… “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已经见证完毕，没什么好问的了。” “岛上的机器人，在成为守护者之后，也会被转换为白光石的能量，用来维持天堂岛的运转？” 与此同时，中枢另一个地方，已经变为方块头形状的莫灵，向着身边的机台问道。 她抬起头，看了看白色的天穹。 不过，她还有一件事情比较在乎。 …… …… 光影念叨着，向黎洛述说着这一切。 黎洛叹了口气，她决定不再去追问光影的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她轻轻地对光影询问道。 “是的。”光影回答道。 这里正好是中枢的中央，无数的羽毛飘散在空中，投射出中枢内各个地方的景象。 黎洛不解地问道，难道只是为了保护人类？ 它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就像是一位旁观者，轻轻地讲出了一段不属于“它们”的故事。 黎洛此时已不知该说些什么，在她看来，这岛上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悲剧。 “奴隶500。”光影低下头，小声回答道：“其他的我都忘记了……” 黎洛静静地听着，直到光影慢慢沉寂。 “是啊，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每当回忆起往事，它的身躯都有些忽明忽暗，身上的羽毛光纹也若隐若现。 在跌入“井”之后，他就变成了方块头，同样也落在了一片羽毛之中，只不过这里与黎洛下落的地方似乎并不在一起，而机台也恰好落在了身边。 莫灵也因此看到了黎洛与光影之间的对话。 “是为了等待一个改变的未来。” 面对莫灵的问题，机台回答道。 从落到中枢内之后，机台就一直在打量着莫灵的方块脑袋，似乎是对莫灵的这个形态十分感兴趣。 “改变的未来？那是什么？”莫灵并没有在意机台审视的目光，而是继续追问道。 “就是一個能让人类和机器人都脱离天堂岛影响的未来。”机台解释道。 “作为机器人，我们会拼尽全力地守护人类，所以我才会向天堂岛提出这样的交易，这样天堂岛在能量不足的时候，就会优先转化岛上的机器人，保证人类的安全。” “但这终究只是缓兵之计，真正的关键，在于你。” “我？”莫灵指着自己，疑惑地问道。 “是的，你能够改变未来。”机台肯定地说道：“你会找到办法，拯救岛上的所有人。” 听到机台这笃定的话语，莫灵愣住了。 “你就这么肯定，我能够拯救岛上所有人吗？这也是你看到的未来？” 机台摇了摇头：“我之所以肯定，是因为我看不到。” 它踩着羽毛，来到了莫灵面前。 紧接着，它又缓缓地弯下了高大的身躯，机械臂扶上了莫灵的肩膀。 “我向您郑重地请求，拯救天堂岛上的一切。” 莫灵见到机台突然变得如此严肃，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 “我……”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愣愣地看着机台。 “丝阳也没办法吗？它不是总建造师吗？” “不行的，它只有操控权限，没有停止权限，就连主控程序也无法停止这样的转化，这属于天堂岛的一种‘求生’本能，它想让自己永远存在下去，就像人类无法停止自己的心跳一样。” “那我应该怎么做？”莫灵迷茫地问道。 “不知道。”机台摇了摇头：“您应该自己想想，就像曾经的您对我喊出名字那样。” “从第一次知道您的名字开始，我才意识到，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本来，天堂岛上是不会出现‘机台’的，但是因为您的名字，电流感应的时候多出了一部分信息，所以才会让‘机台’重生。” “也正是因为‘机台’的出现，所以才会有这场机器人与天堂岛的交易，岛上的人类转换才会因此被拖延。” “机台这个名字本来早就应该消失在历史中，是您将我重新拉了出来，重新演绎了一段故事。” “您能明白吗？我早就应该是一个不存在的人物，未来里根本没有我，但是您的一句话，就改变了这一切。” “您在神明早就规定好的黑暗未来里，放了一把肆意燃烧的火。” “那句话，就是燃起整片黑夜的火种。” “但是黑夜还未结束，我们需要新的火焰，能够将整个未来烧穿的火焰，让一切都走向无序。” 机台认真地对着莫灵说道，虽然它的话让莫灵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莫灵还是能够感受到那种渴求的心情。 “火焰？” “是的，火焰。”机台肯定道。 莫灵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要说火焰，那地狱岛上的纵火犯比他更厉害。 机台说了这么多，也没有准确地告诉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不过看起来，机台已经将选择权交给了他，想让他自行决定怎么去解决这岛上的危机。 莫灵也开始沉思起来。 可是想了很久，都没有什么办法。 最后，他只能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要不，我们把天堂岛拆了，试试看？” (本章完) 第365章 弹性势能 莫灵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东西坏了，无法控制，也无法修理，那就把东西拆掉就好了。 这也是他一贯以来的作风。 不过，他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 “能……拆吗？”他向机台问道。 机台听着莫灵的话，有些出神。 “还真可以。” 它向莫灵讲起了天堂岛的结构。 “可以把天堂岛看作一个无比致密的千层饼……” 在向下跌落的过程中，莫灵也看到了那些一层一层的白色穹顶。 虽然看起来非常深，每一层穹顶的厚度也不同，但这些穹顶真正的厚度，是零。 “丝阳在建造天堂岛的时候，使用了一种压缩建造技术，把不同功能的设施分布在了不同的穹顶上，然后不断压缩，最后成为了覆盖在原本岛屿上的一层‘薄膜’。” “这一层‘薄膜’内就包含了那一层层的穹顶，在外面的人只能看到薄薄的一层，只有真正进入中枢，才能看到天堂岛原本的样貌。” “所以，之前我才说，这是真正的天堂岛。” 机台一边说着，一边用身上的设备投影出了一个层层迭迭的千层饼结构。 “现在只要把这片薄膜释放开来，就可以把整个天堂岛彻底拆除。” 莫灵看着面前的投影，有些不解：“把薄膜释放开来之后，整个天堂岛不会瞬间膨胀吗？就像是弹簧一样。” 机台摇了摇头：“弹簧能够弹起，是因为它的材料足够坚硬，能承受释放的能量，如果无法承受这样的能量，就会……” 机台面前的投影随着它的话语慢慢压缩，变成了薄薄的一层，紧接着又迅速放开。 那被压缩到极致的薄膜瞬间被巨大的势能所摧毁，崩碎成无数的尘埃。 “会被摧毁？”莫灵看着投影，惊讶地问道。 “是的，会被摧毁。”机台点了点头：“而且不会对天堂岛上原本的事物造成任何影响，薄膜释放的力量太过强大，会一瞬间将所有穹顶粉碎，不留下一丝痕迹……” 听着机台的话，莫灵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拆除”，似乎有些过于彻底了。 “那要怎么做，才能把这薄膜释放开来？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吧？” “只要解开绳子就行了……” 机台面前再次出现了一个投影，投影上是一根弹簧。 一根绳子出现在了弹簧的中央，将弹簧拉到了最极致的压缩状态。 随后，随着绳子解开，那弹簧就瞬间弹了出去。 “天堂岛上的‘薄膜’，也有一根绳子牵着，让整个天堂岛保持着压缩状态。”机台解释道。 听着机台的话，莫灵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一根巨大的锁链，连通着无数的穹顶…… “那根绳子在哪？”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跟我来。”机台对着莫灵摆了摆手，向着羽毛海的另一边走去。 没过多久，它就停下了，对莫灵说道：“那根绳子，就在你面前。” 莫灵望了望，并没有看到什么绳子。 “在哪呢？” 这里空空如也，只有一片一望无际的羽毛，没有机台所说的什么“绳子”。 “仔细看，就在你面前，如果看不清楚，可以用手摸一下，但是要小心，它非常锋利……”机台对着莫灵说道。 “面前……” 莫灵小心地伸出手，向前摸去。 终于，他找到了那一根“绳子”。 不过，这“绳子”的样子让莫灵有些意想不到。 与其说这是一根“绳子”，不如说这是一根“钓鱼线”。 就像是一根最平常的透明尼龙线，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这纯白的羽毛海里还有这样的一根细线。 这根线绷得紧紧的，向下一直联通到羽毛覆盖的深处，往上则看不到头，似乎穿过了穹顶，延伸到看不到的顶端。 莫灵的手刚想摸上去，一想到这根线正拉着一整个天堂岛，他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不用害怕，这根线非常坚硬。” 机台走了过来，从机械臂里弹出了一把锋利的砍刀，猛地朝细线砍了过去。 然而，意想之中细线断裂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反而是机台的砍刀被崩开了一个口子。 机台摊了摊手，又把砍刀收了回去。 “这么坚硬？”莫灵惊讶地问道。 “当然，这根线可是要承受整个天堂岛的弹力的，如果太脆弱，早就被崩断了。” “你先让开一下，我让你看看。” 机台让莫灵先后退几步，又从机械臂里弹出了剪刀、电锯、枪…… 这些工具轮番上阵，都无法对细线造成任何影响。 “这么重要的线，就这么放在这里，也是因为没有人会担心它受到损坏。”机台解释道。 莫灵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将手轻轻地放在了细线之上。 滑滑的，触感也和那些常见的钓鱼尼龙线一样，只不过用力按下去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坚硬的手感，除此之外，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莫灵摸着面前的细线，好奇地问道。 “龙筋。”机台解释道：“算是一种材料吧，一种无法被改变性质的材料。” “这是一种深渊三层生物的筋，这种生物长得就像是人类记载之中的龙，但是没有任何智慧，只是一种野兽。” “虽然这种生物没有什么特殊能力，但是它们体内会有这样一根筋，随着它们的年龄增长逐渐变长，将它们杀死之后取出龙筋，这根龙筋就会保持被获取时的状态，永远不会被改变。” “很多种族都会对这种生物进行捕杀，导致现在深渊三层已经几乎看不到这种生物了，龙筋也成了一种非常珍贵的材料。” “这些龙筋无法被切断，也不会受到外界的环境影响，无比坚韧，可以说是最坚硬的材料也不为过，而且，不同的龙筋放在一起，它们会自行融合成更长的龙筋。” 机台看着这根通天的细线，淡淡地说道： “这里有上万条了。” 听着机台的解释，莫灵心中又是一阵唏嘘。 “原来不仅是地上的羽毛，就连这细线，也是从生物身体上剥离下来的一部分。” 天堂岛，到底埋葬了多少生命？ (本章完) 第366章 切断未来 不知何处吹来的微风吹动着地上的羽毛，这片海洋也有自己的潮起潮落。 难以察觉的细线联通着这片天地，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立在这片羽毛海之中。 当看到这根细线的同时，莫灵就知道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切断它。” 只是不知道，面对这“无法切断”的细线，他的传送能力能不能发挥作用。 莫灵看向机台：“所以，只要把这根线切断，天堂岛就会被摧毁？” “是的。” “岛上的人类，还有中枢里的我们，会受到什么伤害吗？” “您恰好在这里。” 听着莫灵的话，机台愣在了原地，它拿着电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没过多久，才严肃地对莫灵说道： “希望有用吧。” 眼下，这才是最应该考虑的事情。 “因为线路都是确定的，电子怎么走，怎么分布，早就确定好了，就像是未来一样，不会有任何差错。” “成功了，又是全新的未来。” “不用担心，丝阳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 用这一切，换来短暂的和平，真的值得吗？ 一位简单的“公敌”，几个弱小种族的牺牲，就能得到和平，听起来非常划算。 莫灵再次握住了这根线。 “去哪了？” “我的确总是陷入无意义的思考。” “别想了，思考这些事情本来就没有意义。” 机台惊讶地看向莫灵，点了点头。 莫灵摇了摇头，将心中的焦虑甩到了脑后，再次看向了面前的细线。 看到机台终于没去思考这些事情，莫灵也放心地点了点头。 虽然这只是一种模拟画面，但莫灵也因此放心了许多。 “我们该怎么出去？黎洛怎么办？”莫灵询问道。 生命制成的白光石组成的穹顶……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一本，那这样的内容也太过荒谬了。 “这就是天堂吗？” “什么意思？”莫灵看着机台手中的电线，奇怪地问道。 “我就知道您可以做到……” “必须要连成回路，才会有电流，如果回路的都无法组成，那这一切都只是空话。” 他之前因为马丁的话，也经常会陷入这样的沉思。 “那些分布在各个地方的事情，就像是处处都不相同的电阻，其实并不是我们经历了这件事情，而是电子正好走到了这里。” 听到莫灵的谦虚，机台摇了摇头。 莫灵定睛一看，发现丝阳正带着黎洛，乘着一艘白色的小船，飞速地朝着这边靠近。 龙筋拉成的绳索。 “不是这样的。” 他从机械臂里弹出了一根备用电线，然后串成了一个圈。 此话一出，莫灵瞬间明白了机台的意思，他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世界又不是一根电线。” “绷断之后的能量太大，已经瞬间飞走了。”机台对莫灵解释道。 “世界可能真的和一根电线没有区别。” 不过，此时的机台却看着穹顶，轻轻地念叨着： 在它发动传送的一瞬间，整个细线突然消失了。 “我和丝阳也说过同样的事情，我觉得一切冥冥之中都只有定数，我们只是经历者，就像是……” “只是切断一根线罢了。”莫灵并不认为这是一件非常值得自豪的事情。 “我认识的一個朋友，也和你有一样的观点，但是我觉得这不太可能。” 虽然是一台完美的机械，但完美意味着更加全面而具体的思考，这常常会让机台陷入无尽的纠结之中。 “为什么？”虽然无法理解机台的思维，但莫灵还是对这样的观点非常好奇。 听到这，莫灵也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这细线有什么特殊能力，能够瞬间移动。 “只是我恰好在这里，而我恰好有切断这根线的能力，深渊之中的遗物这么多，可能随便一件，都能切断这根线。” 听到这，机台也点了点头。 只不过，虽然他已经切断了这联通天地的细线，但却没感觉到什么变化。 “不会，天堂岛的表面，还有中枢，分别处于‘弹簧’的最顶层和最低端，不会受到弹簧释放的影响。”机台肯定地说道。 似乎是担心莫灵不放心，它又用投影展示了一遍： 被压缩成片的千层饼突然膨胀破碎，中间的所有结构都化作尘埃，但最表层和最底层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十分平静。 可是，代价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怎么了？”机台注意到了莫灵的不对劲，关心地问道。 莫灵的心中，突然感觉到一丝讽刺： 被命名为“地狱兽”的无辜生物被困于岛中，囚禁了无数日月，名为“天堂岛”的美丽岛屿却是用生物的尸骨堆成的纯白牢笼。 “是的，像一样。” 机台望着手中的电线，有些出神。 它似乎又看到了什么。 莫灵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滑溜溜的，如果不是机台告诉他，他根本不会知道这居然来自于生物。 将传送框对准了细线的一小截，莫灵小心翼翼地发动了传送。 羽毛堆成的中枢。 还有什么，莫灵不得而知。 他连忙看向方块之中，发现一截断裂的细线已经静静地躺在了金属地面上。 “像是一样是吧？”莫灵打断了机台的话。 “因为你想想，什么样的，会写一个方块头，和一个黑色的智能机器人，在一片充满羽毛的海洋中，讨论‘世界是不是一本’的问题？” 莫灵非常认真地问出了这句话。 机台拿着电线，指着那电线首尾相连的点。 “为什么？”机台追问道。 莫灵摆了摆手。 话音刚落，远处就出现了两道身影。 微风依旧吹动着羽毛海，柔软的羽毛不断飘荡，周围还是一片平静。 但在深渊之中经历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之后，莫灵早就放弃了思考。 眼前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这一次，机台没有这么惊讶，它低头看向莫灵： 机台还在思考着这种可能性，莫灵就拍了拍它的机械臂，打断了它的思考。 “没事。” 小船在羽毛的海洋中推开一道柔软的波浪，起起伏伏。 船上的黎洛远远望见莫灵，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本章完) 第367章 完全释放 “所有的穹顶都被释放的力量毁掉了，现在已经无法再利用‘井’的力量回到地面，只能从紧急疏散通道回去。” 丝阳一边驾驶着小船，一边对众人解释道。 它似乎早就意料到了天堂岛将要崩毁的未来。 作为天堂岛的总建造师，丝阳对此却没有什么看法，只是将莫灵两人接上船之后，就继续向前驶去。 “天堂岛就要毁掉了，你不会伤心吗？” 莫灵亲自感受过那呕心沥血建造的心情，也知道心血沦为废墟的痛苦，他很不明白为何丝阳还会如此平静。 然而，丝阳听到莫灵的话，却笑了笑。 “毁不掉的……” 一边说着，它一边加快了小船的行驶速度。 “抓紧了！我带你们看看真正的建筑。” “那些是什么？” 丝阳继续大喊着，驾驶着小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些掉落下来的碎片。 就像是一只白色的光环，羽毛环绕着，将小船送到了空中。 “是灵魂！”丝阳大声地喊道。 羽毛的海洋中被划开了一条深深的船痕，浪花向着两边席卷而去。 小船突然抬起了船头，让原本还想追问的莫灵瞬间趴在了地上。 “低下头！”丝阳突然喊道，紧接着便弯下了身子。 那些光影裹挟着羽毛，包围在小船的周围，将这原本就不大的小船轻轻托起。 轰隆！ 巨大的穹顶碎片激起了一道巨浪，小船反而乘着巨浪，跃向了天空。 虽然说是碎片，但却大得有些可怕，重重地朝着小船砸来。 高速跃起的小船突然扎入了一片由无数光影组成的白色空间，随后这些光影就开始不断推动着小船前进，它们也紧随其后，汇聚在了船后方。 莫灵只看到身边的光影被拉成了一道道模糊的线，一直延伸到无尽的远方。 一些闪烁的光影在船边不断出现，又瞬间破灭。 就这样，小船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似乎是在回应丝阳的呐喊，天穹突然碎裂成了无数的碎片，这些碎片就像脱落的墙皮，从高高的穹顶上跌落了下来。 “别害怕！” 这一瞬间，小船就像是装上了无数的羽翼，向着天空之中飘去。 在如此高速行驶的情况下，小船却十分平稳，那些光影紧紧地贴合着小船，甚至在保护船上的众人。 “我加到天堂岛里的灵魂！” 船头激起了剧烈的海浪，洁白的羽毛打在众人的身上，又瞬间被风吹开，卷向天空。 它们汇聚成一团一团的羽毛光纹，将莫灵等人包裹在中央，莫灵甚至还能感觉到丝丝的温暖。 随着身边的光影越来越多，莫灵身上那如同羽毛般的触感便越来越明显，渐渐地，他感觉自己就像躺在柔软的羽毛绒被之中一样，无比舒适。 身边那呼啸的风声和震动感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平静。 “晚安。” 莫灵好像听到了那些光影之中，有人在小声地说着轻柔话，可当他顺着那声音看去，看到的只是模糊的光影。 “是错觉吗？” 小船前方的丝阳，不知何时又站了起来。 它站在船头上，身边光影缠绕，就像是披着一件闪光的披风，披风随风飘扬，而丝阳则认真地看着前方，无比地期待。 “应该还赶得上。” 远处，出现了一道白光，那似乎是出口，丝阳见到那白光，眼前一亮。 “等会儿有颠簸，抓紧了！” 白光越来越近，越来越刺眼，身边的光影也越来越凝实，紧紧地保护着众人。 终于，在小船完全陷入白光的一瞬间，莫灵听到了一声碎裂的声音。 那是一声非常微弱的碎裂声。 就像是路边的石头，轻轻地崩裂开来。 咔嚓。 小船似乎冲破了一片屏障，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赶上了！快看！” 丝阳激动地催促道。 莫灵连忙向周围看去，眼前的一幕让他当场就愣住了。 天地间只有两个颜色。 黑与白。 天空，是黑压压的地狱兽，它们滚动着，像是乌云一样，一直延伸到天边。 地面，是纯白的天堂岛，无数的光影冲破了白光石的束缚，化作羽毛，飘散在空中。 而他们这一叶扁舟，正处在黑白相间的半空中，周围是无数的羽毛环绕。 这些羽毛飞舞着，飘向天空，又被乌云卷入，不知去往何处。 黑与白居然就这样巧妙地融合了起来，不分伯仲。 “都活了！” 丝阳看着那漫天飘舞的羽毛，还有天上的地狱兽，欣慰地笑道。 “活了？” “是的，既然能将羽者转换成白光石，也能将白光石重新变为羽者，这是它们种族的能力，只要能量足够，就可以将它们种族的轮回重新激发！” 丝阳跳到了莫灵的面前，紧紧地握住了莫灵的手。 “那些压缩的空间，就是我给它们留下的势能，只要将这个能量释放出来，就能让整个地狱岛的白光石重新转换为羽者！” 莫灵听着丝阳的话，有些发愣，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你早就准备好了？” “那当然！”丝阳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自豪地说道：“我可是天堂岛的总建造师，丝族最强大的建造者！” “我不会让这些建造了天堂岛的种族，白白牺牲！” “把它们的灵魂存入天堂岛的中枢，暂时作为主控程序，能量转换为白光石，再储备好激发能量，就能在合适的时候将它们重新唤醒！” 丝阳双手举起，站在了漫天飘荡的羽毛之中。 “那些高高在上的强大种族，根本不知道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了这样的事情，我告诉他们，主控程序是为了让天堂岛有自行运转的能力，压缩结构是为了节省天堂岛的空间，白光石的低功率模式是为了减少消耗！” “他们都信了！哈哈！” “他们都信了！” 地面上的白光石不断崩解碎裂，化作无数冲天而起的羽毛，但这座岛屿的建筑者却乐在其中。 丝阳在小船上蹦蹦跳跳，与那些飘荡的羽毛一起舞蹈，时不时地，还跳出小船，跃入那飘荡的羽毛中，又被羽毛托举着送回小船。 明明耗尽心血建造的一切都在崩塌，但丝阳却毫不在意。 它对着天空招了招手，那乌云便卷动出一根触手，几只煤球滚到了它的手上。 丝阳兴奋地对着那煤球一阵揉搓，煤球想要逃跑，又被它拉了回来，抱在怀中甩来甩去。 在把煤球折磨得筋疲力尽、生无可恋之后，它才将这些煤球送回乌云之中。 喜悦之后，丝阳又突然怔住，伸手摸了摸那些环绕它旋转的羽毛。 “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本章完) 第368章 崩毁与新生 羽毛像是在回应一般，抚摸着丝阳的脸。 无数冲天而起的白羽旋转着将丝阳包围，覆盖了那煤炭组成的漆黑身体，光芒交织着，给它添上了一双如同天使般的羽翼。 这一瞬间，黑与白的分别已经不再重要。 还有一些羽毛，来到了莫灵的身边，它们在方块脑袋旁转着圈，似乎在研究这奇怪的生物。 它们同样汇聚在了机台和黎洛的周围。 这些羽毛如同刚刚诞生的新生儿一般，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它们轻轻触碰着黎洛的铭牌，将黎洛凌乱的发丝缓缓捋顺，又慢慢地飘上空中。 而机台则一动不动，任由那些羽毛在它的身体上来回环绕，看起来非常平静。 似乎他又早已看穿了一切。 羽毛的海洋慢慢升腾而起，卷到了乌云之中。 “他们的记忆，会恢复吗？”莫灵追问道。 没了羽毛的支撑，丝阳又落在了小船之上。 “这是天堂岛的最后一次‘合理化’。” 一些建筑消散得只剩下一点点框架，一些建筑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有一些建筑外部的白光石部分渐渐消失，内部的人类建筑随之显现了出来。 这本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岛屿，没有什么特别。 慢慢地，大地也不再纯白，天堂岛慢慢露出了白光石之下的原本样貌。 丝阳望着那些居民，平静地说道。 “不会了，已经被地狱兽带走了。”丝阳无奈地说道：“我帮不了他们。” 地上的白砖慢慢变薄，最后化作柔软的羽毛，它们卷动着飘上空中，只留下底下的泥土。 此时，莫灵也想起了自己在地狱岛上读取的那些苦痛的记忆。 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令人窒息。 岛上的居民被羽毛托举着，慢慢地踩在了这片泥土之上。 他们对这岛上的变化都无比新奇，可却似乎没有一丝害怕。 那些汇聚在众人身旁的羽毛也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众人，飞向了天空。 交织着黑与白的天空涌动着，飘向远方。 不仅是小船上的众人，地面上的居民，也都被飘散的羽毛所包围。 羽毛将一些处于危险之中的居民轻轻托起，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天堂岛上的白色建筑和地面都在慢慢变为羽毛，因为这一切都是白光石制成的。 他摇了摇头：“那就这样吧，这也许是件好事……” “也许他们之后还会慢慢意识到自己记忆不太对劲，但如何找回这些记忆，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他看着那渐行渐远的乌云，挥了挥手。 乌云仿佛是一直在注意着它，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一道刺眼的阳光从天而降，照在了丝阳的身上。 丝阳沐浴在阳光之中，就像是一尊神像，一动不动。 直到乌云慢慢远去，变为天边的一抹黑色，丝阳才在小船上轻轻坐下。 小船被羽毛放在了一座高塔的顶上。 原本白光石支撑的塔尖已经消散，只剩下平平的一截，正好能够放下这艘小船。 “这是人类来到天堂岛上的时候，建造的第一栋建筑——一座瞭望塔，或者说灯塔。” “他们在这里指引同伴，让后来的船只能够来到天堂岛，也让这里的船只越来越多。” “后来因为航路已经确定的缘故，这座灯塔就没再使用过，但是我在改造的时候还是留下了这座塔……” 丝阳有些怀念地说道。 它又指着远处的一栋保存完好的建筑，向众人介绍道：“那是医院。” “因为在建立之初，那栋建筑就是白色的，我也没有进行过多的改造，只是在表面覆盖了一层流线型的白光石。” “那时候，岛上的人们还经常会受伤，所以我把天堂岛的一些医疗辅助功能挪到了那里，不过，现在应该也全都消失了。” 莫灵顺着丝阳的目光看去，此时的天堂岛，如同大战之后的废墟，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残缺不全。 好在居民都没事，它们只是在失去白砖的泥地里走着，讨论着如何重建。 乌云散去之后，阳光重新洒了下来，给这片废墟之中的天堂岛盖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辉。 不再纯白的岛屿，有了另一番异样的美丽。 太阳已经落到了天边，有些发红的余晖将整座岛屿照得有些模糊，那些残缺建筑的影子被慢慢拉长，落在了地上，让天堂岛上终于有了阴影。 人们在阴影之中穿梭，又来到夕阳下，一种难以言喻的荒凉感扑面而来。 但这与那纯白无瑕的岛屿相比，却多了几分真实。 人们的脸上也并没有什么绝望，反而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们奔走着，寻找自己的熟人，相互关切。 甚至有些好友，站在那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完全无法居住的建筑面前，放声大笑。 丝阳看着那沐浴在夕阳里来来往往的人类，感叹地说道：“人类虽然是个弱小的种族，但他们真的很有韧性，也许没过多久，这座岛就会重建起来。” 在整座天堂岛分崩离析之后，岛上的人类可能还要花费很多精力去重建，但人还在，一切就都还好。 丝阳让几人先离开小船，来到了灯塔的地面上，它自己则拍了拍小船，让那小船化作了一块白色的石头。 “这可能是岛上的最后一颗白光石了。” “你打算拿它来做什么？”莫灵好奇地问道。 “夜晚不远了，用它来照亮黑夜。” 丝阳将石头放在了灯塔的中央，用手一敲，那白光石便突然膨胀，化作了一座巨大的灯。 远处的夕阳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沉入了海面，变得一片通红，只剩下一半的身躯仍在发光发热。 海面波光粼粼，夕阳的倒影荡漾着，给这座崩毁之后的岛屿铺上了一层温暖的红毯。 “差不多了。” 丝阳看着那半截夕阳慢慢落入海中，昏暗慢慢吞噬这座岛屿。 “你们先下去吧，这光很亮，可能会伤到眼睛。” 就这样，几人来到了灯塔下的不远处。 灯塔上，丝阳的黑色人影有些模糊。 它将手放在那白色的灯上，轻轻一点。 一瞬间，耀眼的白光照亮了一整座即将失去光明的岛屿。 光明，重新降临。 “天亮了……” (本章完) 第369章 光明 莫灵就这样沐浴在了那片光芒之中。 这次的光，不会催眠，不再刺眼，只是静静地挂在灯塔的顶端，给这岛上的所有人带来最为纯净的光明。 一瞬间，岛上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灯塔。 但没过多久，这些好奇的目光又慢慢移开。 与此同时，莫灵的思绪好像顺着灯塔的光芒蔓延到了整座岛上，他看到了那些正在忙碌着的人们： 自行车手正将一些物质放在车上，运给有需要的人。 接待员正引导着人们，寻找着废墟之中的残存物品。 厨师正指挥着志愿者，将散落一地的食物收集起来。 乞丐在广场上帮着搭建临时居住的帐篷。 …… 这些不同身份的人们依旧还在发挥着自身的热量，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作用。 “只不过都是在深渊爬行的尘埃罢了。” 冰冷的方块正静静飘在空中，一动不动…… 只是分工明确了许多，有很多所谓的自由意志。 那目光甚至能够刺穿自己的身体，刺穿视野之中的一切存在，所有的物质与思想在那目光之下都无所遁形。 那是名为“人类”的群体。 他忍不住伸手抓了过去，但却感觉到一片冰凉。 那冰凉的感觉，正是金属内壁传来的…… 或者说，是有什么东西在凝视着一整座岛，凝视着一整个人类族群。 从登岛开始，这岛上的一切都让莫灵无法适应，但是这一刻，他脑海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念头—— 与此同时，方块之外的黎洛突然感觉脖间一冷。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面对着金属墙壁，手已经不知为何放在了墙上。 脖间的凉意愈发明显，一阵冰冷刺骨的寒颤传遍了黎洛全身。 这些身份汇聚在一起，在灯光的照耀之下愈发模糊，竟然融合在了一起。 她突然感觉，身后的天空中，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 苦痛筑造了人类的不同身份，而这些身份又像拼图一样，组成了一個社会。 莫灵似乎看到一团像是史莱姆一样的灰色生物，在漆黑的深渊里蠕动着，越爬越远，灰色的黏液落在后方，拉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黎洛身体一僵，缓缓地向身后看去—— 人类，好像本就是由一个个身份组成的。 那是一种极其可怕的扫视，不带有一点情绪，仿佛世间的一切事物都变得一视同仁。 从始至终，人类与蚂蚁就没有什么区别。 莫灵看着这些忙碌的身影，竟觉得无比协调。 她深吸了一口凉气，对方块摆了摆手，方块也慢慢地飘了下来。 黎洛的手有点发抖，她慌忙地从包里找了一罐可乐，放在了方块上。 没一会儿，那可乐就没了踪影。 见到这一幕，黎洛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那只是错觉吗？” 她摸了摸脖子，入夜之后的凉风吹得人有些恍惚。 将衣领收了收，黎洛才感觉身上的凉意慢慢退去，身子慢慢暖了起来。 “天堂岛的夜晚是挺凉的，注意保暖。”一旁的机台看着黎洛的动作，关心地说道。 黎洛转头看向它：“你刚刚也感觉冷吗？” 机台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是机器人，不会冷。” 看着机台这认真回答的样子，黎洛顿时感觉一阵尴尬。 也许，真的只是错觉吧？ …… 远处。 岛上的居民自发地聚在了一起，开始讨论这岛上的灾难。 在天堂岛最后的“合理化”修正下，他们只觉得是经历了一场可怕的风暴。 “乌云把所有光芒吞噬，恐怖的龙卷风席卷了整座岛，摧毁了岛上几乎所有的建筑，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深渊之中，这样的灾难已经算轻的，只不过，重建可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岛上的居民大都非常庆幸，自己还活着。 他们大多都明白深渊的可怕，能够留下一条命，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情了。 劫后余生，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白天的那名警察，急急忙忙地跑到了灯塔旁，找到了丝阳，向他询问那覆盖了一整个岛屿的灯光。 “那是你做的吧？” 丝阳点了点头：“我的秘密身份，就是做这个的。” 警察连忙摆了摆手：“你不用告诉我你的秘密身份！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有任务的，我就是确定一下，我需要做个记录。” 岛上还有很多人在忙碌着，灾难过后，许多事情需要处理，警察就是其中之一。 “我会把灯光的事情上报，让官方来处理。” “没问题。”丝阳点了点头。 在详细地了解完灯光的事情后，警察又友好地关切了一下几人的安危，便急急忙忙地处理其他的事情去了。 即使天堂岛已经不再是一片纯白，但岛上的人们还是保持着那种奇怪的礼貌，尽管面对的是一位异族，那警察都没有表示出什么疏远的情绪，反而对他展示了足够的信任。 甚至让人感觉，有些过于“单纯”了。 黎洛本以为，自己一行人会接受一番调查，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反倒是丝阳，看着警察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应该早就认出我来了。”它轻轻地念叨着。 “你和他认识吗？”黎洛好奇地问道。 “我帮过他很多次……” 丝阳缓缓地讲述起它与这名警察的故事： “天堂岛上，只有他一名警察。” 天堂岛在深渊三层，算是一个比较特别的人类岛屿，因为这里实际上并不算一个官方认定的岛屿，岛上的居民大多都是自发聚集的。 而岛上的官方人员就没有几个，那名警察就是其中之一。 他负责了岛上大大小小几乎所有的事情。 人手不足，就经常会有疏漏，而这名警察似乎有些迟钝，很多事情都处理不好。 而作为岛屿的守护者，丝阳经常会帮助这位同样是“岛屿守护者”的人类。 他经常利用白光石投影，化作各种种族，在岛上帮助这位警察处理事情。 “我每一次都和他说，我是秘密身份……” 那名警察每一次都是同样的反应，丝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觉得他很好骗。 现在回想起来，丝阳才意识到： “原来，好骗的是我。” (本章完) 第370章 重逢 相比于岛上那些忙碌的人们，刚刚从灯塔返回城镇中心的几人，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岛上的居民在广场上搭建了许多帐篷，作为临时的避难所。 刚到广场上，黎洛就被一位飞奔而来的身影抱住了。 来人正是林念，她焦急地检查着黎洛的身体，又捏着她的脸，装作很生气地问道：“你跑到哪去了？我在岛上找了一大圈，都没找到你。” 黎洛转头指着远处的灯塔：“装灯去了。” 林念顺着黎洛的目光看去，有些错愕：“盗火者还要装灯？” 她将手放到了黎洛的肩膀上，认真地问道： “你还要负责把光明带给人类？” 黎洛听着这句话，竟不知如何回答。 “算……是吧。” 林念的表情也不断变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一位黑色的煤炭生物。 林念伸出手，握住了机台的机械臂，一道微不可见的电流交错地跳动在两人的指缝间，仿佛是在交流着什么。 “你好。”沉稳的机械声传入了林念的耳畔。 机台也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林念趴在它的胸口。 “好久不见，林念。”机台平静地回答道。 明明机器人没有心跳，但林念就这样听着。 她看着已经褪去黑色的机台，叹了口气：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那泪水滴在机台的机械臂上，竟然直接将那黑色晕开。 林念又警惕地看向了黎洛身边的两人。 听着听着，林念竟然笑了出来，眼中溢出了一滴泪水。 机台身上的黑色像是墨水一般慢慢褪去，消散在了夜色之中，纯白的身躯也显现了出来。 放在黎洛身上的手慢慢滑落，林念慢慢地走向了机台，然后将耳朵凑到了它的胸前。 听着机台的话，林念却猛地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一步，远离了机台。 当看到这名机器人的同时，林念愣住了。 那富有节奏的电流跳动一段时间之后，林念终于松开了手。 听着这声音，不知为何，林念竟也下意识回了一声：“你好。” 一位……黑色的机器人。 机台看着发愣的林念，对着她鞠了个躬，无比诚恳。 “好久不见。” “你不该让我想起来的……我会向官方举报你，到时候你还是逃不出销毁的命运。”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非常激动，一边说着，又一边颤抖，仿佛在做着什么挣扎。 不过，机台倒还是那平平淡淡的样子：“伱不会举报我的。” “你怎么知道？当初销毁你的同意书，上面也有我的签名。”林念一边说着，声音也愈发颤抖起来。 “而且，还是我亲手把你送去销毁的，你忘了吗？那时候我可以带着你逃跑的，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把你送去销毁，这样的事情我也可以做第二次！” 林念不停地后退，而机台则不紧不慢地与她保持着距离。 “那并不是你真正的想法。” “为什么不是？我为了不被研究所排挤，为了不得罪官方，为了逃避家里的压力，为了自己的荣誉，销毁了我最好的朋友……” 说到“朋友”这个词时，林念又卡了壳，只是不停地向后退去，最后撞到了一个帐篷上。 “人类并不是完美的，本来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杂念，在杂念的驱使下作出让自己后悔的选择，而且你的做法在当时的情况下非常正确，只是稍稍违背了你的本意。” 机台和林念保持着距离，平静地对她说道： “就算你没有销毁我，你也会因为得到了人类社会的惩罚而后悔，而且那可能会让你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同时，我的销毁还是无法避免。” “在牺牲两个人和牺牲一個人之间，你选择了受损最小的那一项。” “可是……”林念还想反驳些什么，却被机台打断了话语。 “可是那会让你非常愧疚，你觉得你背叛了‘朋友’，背叛了无比信任你的同伴，所以你一直为此自责，甚至开始相信公司里那些虚无渺茫的阴谋论。” “这让你更加自责，觉得是你的不作为害了我，因此陷入无限的内疚之中。” “你有时候甚至会幻想，觉得当时如果竭尽全力救我，我有可能可以逃脱被销毁的命运，但你的理智又告诉你，这没有任何可能，所以你的内心在感性和理性的对抗中，变得无比纠结……” 机台直接将林念的内心所想全都念了出来。 林念湿润的眼睛望着机台，一脸愤慨： “你都知道，还说！” 机台摊了摊手：“记忆刚刚恢复，你肯定要找到一个发泄口，那些内疚涌上心头，你会羞于和我面对，但是你又跑不掉，只能说要‘举报’我，想让我自行退却，但你自己却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只能自取其辱……” 看到机台还在念着自己的心中所想，而且还在不停解构剖析自己之前的行为，林念终于忍不住了，冲上前，用手握拳，在机台的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闭嘴！” “我外甥女还在，你小声一点！” “还完美机械呢！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她的拳头挥在机台合金的外壳上，不仅没有对机台造成任何伤害，还把自己的手打得通红。 在发泄完情绪之后，林念终于平静了下来。 这份苦痛的记忆，就这样在机台的引导下，毫无副作用地融入了她的身体。 林念也并不是真的生机台的气，记忆的情绪影响刚刚褪去，想到自己的失态行为，她就羞红了脸。 她抬头看了看依旧平静的机台，又突然低下了头。 “对不起。”这声道歉小声得让人听不清。 但机台还是轻轻地答应了一声。 不算太亮的灯光下，机台与林念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着，身边的人群来来往往，都没有影响到这两位重逢的好友…… “我需要一副躯体。”机台对着林念说道。 “好。”恢复了记忆之后的林念，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但是得等岛上安定一些，现在不仅仅没有合适的设备，就连电力可能都要很久才能恢复。”林念转头看了看远处的废墟，有些担忧地说道。 机台依旧低头认真地望着林念。 “没事，我等你。” (本章完) 第371章 平静的天堂岛 丝阳并没有停下，而是马不停蹄地加入了天堂岛的重建工作中。 在白光石全都消失之后，丝阳已经失去了那种强大的建筑能力，躯体也是一些没用的碳化碎片，没有什么特殊能力。 不过，它还是乐此不疲地帮着岛上的人们搬着东西，加入了建筑修复的队伍中。 “还要弄成白色吗？”一位建筑队的队员问道。 “不用了吧，现在岛上物资这么匮乏，能重建已经是好事了，不要苛求太多。” “但是白色不是天堂岛的传统吗？这样一点特色都没有了，其实也不算麻烦，多刷一层漆就行了。” 队员为建筑的颜色争论不休，始终拿不出一个统一的结果，于是便一齐把目光投向了丝阳这唯一的一个外族人。 “丝阳，你来决定，建筑要不要恢复白色。” 丝阳挠了挠头，回答道：“五颜六色的好。” 他的说法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 黎洛跑了很多个地方，都只购买到了一点点。 这些非常重要的物资，怎么会就这样堆在海边？ 他拍了拍箱子：“可能没过多久，就会有人来清理了，你记得抓紧时间。” 黎洛听了乞丐的话，也连忙检查了一下箱子里食物的保质期，还好，因为都是罐头类的食品，保质期还有很久。 就在她苦恼时，却有一位意想不到的人出手帮助了她。 “看吧，我就说五颜六色的好！” “我看你就是嫌麻烦！” 乞丐望着海面：“虽然岛上出了事，但是那些机器人操控的轮渡还是会按时出海返港，岛上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也不会及时来清理这些物资。” 但此时天堂岛上的物资因为灾后重建的原因，变得极其重要，很多食物罐头以及饮用水资源都被严格地保存了起来，只能按人头分配。 “这些电池也是比较老旧的那一种，可能有些已经完全淘汰了，但是用转换器给设备充下电还是可以的。” 乞丐看出了黎洛的疑惑，解释道：“这些都是船上汰换下来的补给，因为现在船上的船员都换成了机器人，没人会使用这些东西，所以它们会定时将这些临期的东西换下来。” 乞丐指着这些堆在码头边的箱子，对着黎洛说道。 丝阳看着这些“建造者”，笑了笑，拿起自己的工具，加入了其中…… 队员再次争论了起来，可是手上的活却没停，开始修复眼前的建筑。 “这些箱子里面，应该还有一些罐头，那边的箱子，还有一些饮用水。” 黎洛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箱子，发现里面确实零零散散地放着一些食品，甚至还有一些箱子，放着电池之类的物件。 乞丐听说了黎洛的事情，带着她七拐八拐，来到了码头旁的一片废墟旁。 另一边，黎洛一直带着方块在岛上收集着物资，因为要前往深渊四层，黎洛担心补给不足。 那人，正是乞丐。 这件事就连林念都没有办法，她只好劝黎洛在岛上待久一点，等到补给的轮渡到达，物资丰富一点再重新出发。 但是，黎洛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物资？”黎洛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是乞丐啊。” 乞丐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找吃的不是我的基本技能吗？” 听到乞丐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黎洛竟有些无言以对。 “我也不会拿很多，谢谢你。”黎洛郑重地感谢道。 “小事情，不用谢。”乞丐摆了摆手：“你之前帮过我，就当做是礼尚往来。” 乞丐用干瘦的手拍了拍胸脯，竟颇有些豪爽之意。 黎洛看着乞丐，发现他和自己刚登岛时见到的有很大不同。 虽然现在的他还是骨瘦如柴，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刚刚带着黎洛寻找食物的时候健步如飞，根本没有第一次见到时那颤颤巍巍的感觉。 “你的身体好像好了很多。” 听到黎洛的话，乞丐一愣，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之前那是装出来的，惨一点，人家才会给我东西吃嘛。” “你记得别和岛上的人说，我也是看伱不在这岛上久待，才告诉你的。” “一定一定。”黎洛连连答应，向乞丐保证，绝对不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 “你需要什么，赶紧拿吧。”乞丐催促道。 “好。” 黎洛也没再客套，在箱子里找了一些物资，塞到了自己的背包里，她需要的也并不多，很快就将背包装得满满当当。 “你先走吧，我也要拿点东西。”乞丐对着黎洛说道。 “没问题。” 两人小声地交谈着，黎洛也偷偷摸摸地离开了码头。 待黎洛远去之后，乞丐才叹了口气，站直了身体。 他撩了撩自己杂乱的头发，露出了那有些沧桑的面孔，眼神突然变得清澈发亮。 明明还是同一個人，穿着也没有改变，但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还是落魄的乞丐，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位气质非凡的上位者。 莫灵的视野还未远去，见到乞丐这奇怪的变化，一下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莫灵的好奇心一下就被勾了起来。 变换了气质的乞丐动作没有任何多余，他将修长的手放入衣袖，拿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玻璃杯。 “谎言之杯？”莫灵愣住了。 乞丐居然还带在身上？他想要干什么？ 莫灵紧紧地盯住了他。 只见乞丐将手中的杯子晃了晃，清澈的水就出现在了水杯之中。 深吸一口气之后，乞丐拿起水杯，将里面的水咕咚咕咚地咽了下去，不留下一滴。 紧接着，他便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自言自语： “岛上的人们很快就会发现这一批‘汰换’下来的物资，将它们用于重建工作，解决岛上的物资匮乏问题。” “当越来越多的船只返航之后，它们会带来更多的物资，还有在各个海域获得的渔获，这些物资能够帮助岛上的人们渡过危机。” “其他岛屿的船队也会很快发现天堂岛上发生的事情，送来一些救急物品……” “最近天堂岛上的天气都非常好，风平浪静，阳光明媚……”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跑偏，乞丐想了想，不再说话。 等待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才将杯子放了回去。 远处，突然亮起了一阵灯光。 有人过来了…… 乞丐一瞬间又变回了原本的落魄模样，他用手抓了抓头发，那杂乱的头发又盖住了他的样貌。 身形突然佝偻了起来，整个人的气质突然变得颓废。 灯光逐渐靠近，来人正是岛上的警察。 乞丐看到警察，连忙凑了上去，然后举起了双手，就像一位自首的犯罪分子。 “警官，我什么都没拿！” (本章完) 第372章 下一站 岛上果然像乞丐说的那样，开始变得越来越好。 重建工作也进行得异常顺利，如有神助。 一支官方船队恰好注意到了天堂岛上的事情，答应会加急运来一批物资。 莫灵看着天堂岛上的变化，不由得感叹起谎言之杯的强大力量。 “不知道代价是什么……” 这么强大的遗物，代价应该也十分可怕。 不过，想到乞丐曾经的遭遇，莫灵也一声叹息。 也许，乞丐早就承担了未知的代价。 在看到乞丐的行为之后，莫灵就意识到，也许那些物资并不是“偶然”放在码头上的，在黎洛没有到来之前，乞丐可能早就布置好了一切。 逃避那些越来越深的情感。 不过，那艘船也已经返航了，不久之后就会重新出发。 在这位亲人的面前，黎洛罕见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情绪。 只有不停地赶路，才能逃掉这些情感的束缚。 林念也只是摸了摸黎洛的头，没有说些什么。 与其说她果断，不如说她其实是在逃避。 “好了。”黎洛乖乖地回答道。 黎洛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林念一会儿，又走上前，抱了抱她。 “我怕我停下来之后，就再也不想走了。” 他撒了一个谎，让黎洛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些物资。 听着黎洛的解释，林念眼神流转，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她一直很着急，不愿在任何地方停留，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岛上的电力已经恢复，林念正忙着帮机台制造新的机体，机台也在一旁打着下手。 “你有时候可以停下来休息休息的，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深渊又不会跑……”林念看到黎洛这么着急，劝说道。 当两人忙完之后，她才走上前，告诉了林念自己将要离开的消息。 黎洛站在新建的研究所门口，盯着两人看了许久。 在获取到足够的补给之后，黎洛也将离岛提上了日程。 因为之前记忆错乱的原因，她错过了那一趟通往航路更深处的轮渡。 在离开之前，黎洛认认真真地拜访了岛上每一位认识的人…… 机台同样如此，一句话也没说，但它却要来了黎洛的电子屏，往其中传输了一些资料。 “这是什么？”黎洛好奇地问道。 “航路末端的情况比较复杂，我在里面放了一些资料，你在船上的时候有空看一下。” “谢谢。”黎洛对着机台点了点头。 “机楼让我告诉你，注意安全。”机台淡淡地说道。 “一定。” 两人还有事情要忙，黎洛并没有闲聊很久，就马不停蹄地继续在岛上寻找起来。 她在一栋正在建设的建筑前找到了丝阳。 它正坐在一边，整理着工具。 “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听到黎洛要离开的消息，丝阳很是惊讶。 “是的，我来和你道个别。” “你打算去哪？”丝阳好奇地问道。 “深渊四层、深渊五层，一直往下……” 听着黎洛的话，丝阳手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好远，我也没有去过这么远的地方，我旅行了这么久，一直都在三层。”丝阳的话语中透露出了无限的向往。 “等天堂岛重建完成之后，我应该会回一趟家，把现在的躯体替换一下，然后重新出发……” “你也要去深渊之底吗？”黎洛好奇地问道。 “不，我要环游整个无限海。”丝阳期待地说道：“我想去一趟之前去过的岛屿，看看那些种族的建筑变成了什么样子，还想去拜访一下之前的战友，还想去看看其他种族的建筑……” 丝阳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起来。 一说到关于建筑的事情，它就会非常兴奋，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各种事情。 黎洛也认真地听着，听着它从建筑讲到文化，讲到那些深渊种族的历史…… “你要去的航路末端，算是一個文化的集合地，伱可能会遇到很多奇怪的种族，你也要小心，不要和它们发生冲突。” “那是什么地方？” “一片有很多种族的海域，或者说陆地……”丝阳挠着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你去到就知道了，我很难具体描述。” 听着这模棱两可的话，黎洛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还得仔细研究机台传来的资料。 时间不早了，黎洛与丝阳道了个别，就急匆匆地向码头跑去。 一艘样貌奇怪的白船已经停在了岸边。 这艘船就像一根长长的梭子，船身长而窄，船的前端如同一根尖锐的锥子，包裹着厚厚的保护层。 在海水的波动下，前端还在不停地旋转，像是钻头一样卷动着海水，而船身也在随着船头的旋转而扭动，似乎是在调整着方向。 一些机器人站在船顶上，拿着设备进行维修。 “请稍等一会儿，船只还在调试。”一名机器人拦住了黎洛的去路，让她站在原地等候。 “这是在调试什么？” “调试转向精准度。”机器人语气平淡地回答道。 转向？ “好奇怪的转向方式。” 这艘船转向的方式，居然是在海里“打滚”，利用一端的旋转，让长长的船身变换朝向。 黎洛看了一会儿之后，终于看明白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要调试。” 这样的转向方式，的确需要很高的精准度。 与此同时，莫灵的视野也沉入了这艘奇怪的船。 这艘船的内部倒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和之前乘坐的天堂号非常类似，只不过多了一些控制船只前端转动的构件。 船体似乎也要比正常的船只要厚许多，而且厚度非常均匀，船体与船舱之间还充满了柔软的缓冲物质。 看到这些缓冲物之后，莫灵就意识到，这艘船航行的环境肯定非常恶劣，所以才需要这么多保护。 “接下来的行程，估计不太安稳。”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试之后，那艘船终于没再旋转，缓缓地靠到了岸边。 “可以登船了女士，在我这里登记一下。” 黎洛还在盯着那艘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机器人的话吓了一跳。 “好的。”她走上前，开始登记自己的信息。 然而，与之前的航行不同的是，登记页面的最下方，写着密密麻麻的注意事项，而且还是特别醒目的红字，无比刺眼。 (本章完) 第373章 注意事项 黎洛第一眼看到那刺眼的红字，就愣住了。 莫灵也连忙将看向了那些密密麻麻的注意事项。 “禁止离开船上的房间，房间内配备有完整的设施，日用品和食物会通过传输通道送达。” “禁止在房间内大声吵闹……” “禁止在船上演奏此类音乐：重金属、吹口哨、重复性较强的儿歌……” “禁止在夜晚三点到四点期间发出任何声音。” “禁止携带爬行类动物肉干登船……” “……” 这些条款一条接着一条，黎洛不停地向下翻动，一直划到了最底端。 “禁止在房间内作出投篮姿势抛射纸团……” 机器人见黎洛愣在了原地，缓缓地提醒道。 黎洛点了点头，这么多的注意事项，肯定也是有着前车之鉴。 “能问一下，为什么不能携带这种衣物吗？”黎洛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 “穿着这种衣物，会被一种类似狗熊的种族攻击，虽然您待在船里，它们看不到，但是为了保证您下船之后的安全，还是建议不要携带此类衣服。” “好的。”黎洛将自己的背包放了下来。 越往下，这些条款就变得越来越离谱和具体，甚至让人觉得极其荒谬。 “此类衣物不能登船。” “我会先检查一下您的行李，这些注意事项您可以到了船上之后慢慢看。” 面对黎洛的询问，机器人倒是非常耐心，它拿着衣服，翻到了其中的一面，然后抽出了衣服的兜帽。 “这是熊类毛发？” 黎洛的脸一下就红了，有些郁闷地问道：“这也算吗？” 机器人走上前，一阵扫描，最后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件毛茸茸的棕色衣物。 “是的，大多数都是为了保证您的安全。” “好吧。”黎洛点了点头，便让机器人取走了衣服。 机器人什么都没说，而是拿起电子屏，划到了其中一处，指着其中的一条说道：“禁止携带类似熊类毛发的衣物登船。” 那正是一个小熊形状的连衣帽，看起来非常幼稚。 “为什么？”黎洛疑惑地问道。 黎洛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地看着那条款。 确认了几遍之后，她又看了看被搜出来的那件衣服。 “其他的注意事项，也是类似的原因吗？”黎洛追问道。 “请您相信我们的判断。”机器人拿着衣服，无比认真地说道。 “好的。”黎洛点了点头。 “您可以登船了。”机器人将黎洛的背包重新整理好，交还给了她。 说完，它就带着黎洛向船上走去。 黎洛低着头，还在查看着那些奇怪的注意事项。 这时，她却突然心有灵犀，转过了头，看向了身后。 码头的不远处，正有几个身影，看着自己。 林念、机台、丝阳…… 他们无一缺席，就静静地站在远处，凝望着这边。 黎洛顿时怔住了，眼眶一湿。 她在逃避分别，他们也知道她在逃避分别。 但越是这样，就越让人难受。 黎洛本想狠狠心，转过头去，可才转到一半，身体却又不知不觉地僵住了。 直到方块突然降了下来，碰了碰她的手。 突如其来的冰凉让黎洛回过了神，她看了看身边的方块，心领神会。 “你也想让我好好地道个别，是吗？” 黎洛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大大方方地转过了身，看向那几道身影。 “再见！” 她挥着手，大喊了一声。 “我还会回来的！” 黎洛那压抑在心中的情绪一下倾泻了出来，她不停地挥着手，声音在码头上回荡。 远处的林念也跳了起来，对着黎洛挥手。 丝阳的菌丝飘荡在了天上，不停舞动。 机台则静静地站在那，如同一尊凝望远方的雕塑。 相隔很远，甚至连对方的样子都有些模糊，但那真挚的情感却真真切切地传到了心中。 黎洛一边挥手，一边后退，慢慢地来到了船上。 她看到远处的丝阳似乎对她比着一个手势。 黎洛差点以为是丝阳又要使用什么招数，可仔细看了几眼后，才发现丝阳是在比划着远处的灯塔。 “怎么了？” 黎洛向那灯塔看去，发现灯塔上的白光石正不断闪烁。 “那是摩斯电码。”走在前头的机器人突然说道。 “摩斯电码？” “是的。”机器人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黎洛看着那闪烁的灯光，好奇地问道。 机器人盯着那灯塔看了一会儿，才转头望向黎洛。 它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温和，缓缓地念出了那灯光代表的意思： “平平安安……” 说完，它就转过头，向着船上走去。 黎洛一怔，眼眶之中的眼泪差点又有些止不住。 “好，一定。” 她轻轻地对着远方回应了一句，跟着机器人走上了船。 入口的闸门缓缓关闭，挡住了灯塔，也慢慢挡住了远方的身影。 直到那闸门完全闭上，黎洛还在愣愣地看着前方。 “我带您去房间吧。” “好……” …… “这艘船，叫做‘天梭号’，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用房间内的设施联系我，但是谨记不要大喊大叫。” 机器人将黎洛送到了房间，紧紧地关上了舱门，便迅速地离去了。 相比于天堂号上的房间，这艘船上的房间明显小了许多，但是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压缩在一個有限的空间内。 黎洛看了看，甚至还有独立的卫生间。 她来到门前，拉了拉舱门，发现已经锁得严严实实。 她拉门的行为甚至引起了一阵急促的警报，舱门上的提示屏闪过了一条醒目的标语： “禁止离开房间。” 当黎洛把手从门上挪开时，那警报声才终于停下。 见到这船上的规矩这么严格，黎洛也没再乱动，静静坐在了床上，透过不大的舷窗，向外看去。 一些机器人正在朝船上搬运着货物，这些货物也非常特别，都是一些很小的箱子，就像是各种物件专门分装之后的打包盒。 与此同时，莫灵也正仔细地看着那些箱子中的货物。 崭新的足球、毛绒玩具、纸杯、塑料垃圾袋、剃须刀…… 明明都是可以装在一起的杂物，偏偏要分别打包，而且还包的严严实实。 莫灵越看越别扭，他总觉得这样的打包方式似曾相识。 终于，在浏览了许多零零散散货物之后，莫灵悟了。 “这不就是快递吗？” (本章完) 第374章 天梭快递 当莫灵意识到，这些货物都像快递一样之后，他也不觉得奇怪了。 之所以要分别打包，是因为每一个货物都要送到不同的人手上。 只是，天梭号的快递，是要送给谁的呢？ “难道不是人类？” 莫灵回想起之前丝阳所说的情报，心中有了这样一个奇怪的猜想。 但一想到这些在人类社会中无比熟悉的物件，出现在其他种族的手里，莫灵就觉得十分别扭。 在鱼人岛上的时候，那些穿着人类衣服的鱼人就让莫灵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过来。 人类的文化似乎对别的种族有很强的感染性，很容易让其他种族沉浸其中。 丝阳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子。 而这些不知运向何处的“快递”，似乎也在证明这一点。 乱糟糟的劣质人类假发。 这些快递往往都带着很多人类的“文化属性”。 如果不是要斗蛐蛐，也不会购买这种专门的蛐蛐罐子。 文字、货币、书籍……这些都是如果不处于人类社会，就完全不会了解的东西。 配了电池的收音机，也不知道能不能使用。 莫灵越看越晕，甚至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亲眼所见。 “……” 把这奇怪的画面甩到了脑后，莫灵又开始在那些快递之中寻找起来。 …… “五十年前的老版错印钱币。” 但是现在，这些东西还是被仔仔细细地打包，不知道会发往何处。 这样的画面让莫灵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 “2008年8月8日的体育晚报。” 莫灵没有停下，继续在那些货物之中搜寻。 更何况还有假发、收音机这种明显刻上了人类符号的东西。 “早期的汽车杂志，上面还有一位婀娜多姿的金发车模。” 他的脑海中，甚至浮现出了一幅杰夫戴着爆炸头假发，左手端着蛐蛐罐，右手举着收音机的画面。 被清洗得干干净净的蛐蛐罐。 这些东西不仅仅是人类的文化符号了，甚至可以说是文化的载体。 随着运到船上的“快递”越来越多，也让莫灵发现了一些特别奇怪的东西： 莫灵实在是想不明白，其他种族会怎么使用这些东西。 莫灵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难道这些快递，并不是发给其他种族的？ 正想着，货物已经全部运到了船上，船上的广播也响了起来：“一个小时之后出发，各位乘客请尽快熟知天梭号的注意事项，以防人身安全受到威胁。” 广播里，再次提起了船上的注意事项。 这似乎非常重要。 黎洛听着广播，也拿出了电子屏，查看起那些密密麻麻的注意事项。 可没看多久，她也被这些弯弯绕绕的注意事项弄得有点晕。 于是，她切换了一下文件，打开了机台留给她的资料。 莫灵对于这趟航班目的地的信息也很感兴趣，连忙将注意力放了上去。 “天梭号航路信息。”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海图。 海图上清清楚楚地标记了附近海域的具体信息。 黎洛的指尖从天堂岛开始，沿着航路一直划到了最远处。 “创神之海。” 这個名字一下就让黎洛愣住了，手指停在了上面，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好奇怪的名字。”看着海图的莫灵，也陷入了同样的疑惑。 天梭号，需要花费三天的时间，才能到达创神之海的边缘，在这段路途上，会遇到很多奇怪的种族，对于这些种族，海图上只标记了两个字：未知。 “连机台都不知道的种族吗？”莫灵有些惊讶。 不过，在海图的旁边倒是有一段注释。 “此处出现的种族过于丰富，无法具体分析，故作此标注。” 原来如此，并不是因为机台不知道，而是这些种族太多了，所以机台也无法全方位地介绍，只能够用这种方式概括过去。 到达创神之海外围之后，就必须下船了，天梭号不能再继续前进，因为越往里，创神之海就会变成一片“凝固”的陆地，会让所有的船只搁浅，所以只能下船，自行前进。 机台在这里也写了一个备注：“下了船，也要遵循天梭号上的注意事项。” 似乎天梭号上的某些注意事项，在整个创神之海都是通用的。 看到这，莫灵也想起了黎洛之前的那件衣服。 机器人不让那件衣服登船的解释是：“会有一种类似狗熊的种族袭击。” 下了船之后，在创神之海，依旧会有这种种族存在。 所以，船上的注意事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在创神之海内的生存守则。 莫灵随着黎洛的手指滑动，继续看了下去。 到了创神之海内部之后，因为地面凝固，前进的方向也会变为步行，这时候遇到的种族会越来越多，他们大多数都是来到创神之海，寻求“神助”的。 那是一种特别的祭祀行为，这些种族的求神者来到创神之海，为自己的种族求得一尊神，带回族内。 因为祭祀本就是一种神圣行为，所以这些种族大多数都会遵守规矩，避免在这片海域引起“神怒”。 然而，种族之间的规矩是完全不相同的。 有的种族，认为趴着走路是神圣的。 有的种族，认为戴着帽子是神圣的。 有的种族，认为一边走路一边吐口水是神圣的。 甚至还有的种族，认为杀戮是神圣的…… 深渊之中的物种与文化本就多种多样，风格迥异，来到创神之海的种族大多都不会干涉其他种族的行为。 但是一旦碰到那些不讲理的种族，就会是一场无妄之灾。 它们会用它们种族的道德标准来约束你。 比如有的种族，认为走路的时候踏左脚是非常没有礼数，甚至是极其肮脏的行为，它们一旦遇到人类，就会强行让人类只踏右脚前进。 如果你听了它们的话，一直踏右脚，就不会产生冲突。 但如果有人一根筋，不愿意接受这样的“道德绑架”，这个种族就会把你的左脚砍断，然后扬长而去。 这就是它们的道理。 机台介绍到这，还类比了一下人类： “这个种族看到有人踏左脚，就像是人类走在路上，看到一个人一直走在前面，对着自己放屁……” (本章完) 第375章 道德绑架 文化的冲突，是很难相互理解的。 很多人类看起来无比正常的行为，在其他种族看来就是对于他们的挑衅，更何况还是在创神之海这样的神圣之地，很多行为都会被无限放大。 就像人类平时看到有人随地大小便，可能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不会去多管闲事。 但是如果有人在去庙里拜神的时候，看到有人在神像底下随地大小便，那就可不是打一顿这么简单了。 这些“不文明”行为会在创神之海放大为“亵渎神”的行为，让人完全无法容忍。 更何况，这些种族本就是为了求神而来，会对这种行为极其敏感。 机台的资料中，着重地说明了这一点，似乎是为了引起黎洛的重视，它还详细地介绍了一下人类刚刚来到创神之海时遇到的事情： 人类到达创神之海并没有多久。 因为在航路的末端，所以发现创神之海的时间并不久远。 然而，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人类已经在这里吃了很多亏。 第一艘进入创神之海的人类先遣队船只，还没有进入凝固区域，就遭到了一种奇怪种族的攻击。 “为什么要袭击我们？”队员询问道。 它们会拔掉自己的翅膀，扔到船上，紧接着，这些翅膀就会像电锯一样在船上旋转，破坏船上的设施。 这是一种背生四翼、毛发浓密的种族，长得就像是一只有着翅膀的长毛猫，它们一看到人类船只，就愤怒地发起了进攻。 好在，有一名队员发现，这些羽翼猫嘴里“喵喵喵”的声音是有逻辑的，于是拿出了翻译设备。 一只羽翼猫愤怒地辱骂着队员，张着嘴想要扑到他身上，但因为被绑着，只能在地上不停蠕动。 明明已经成了俘虏，还是一副嘴硬的样子。 直到被押到甲板上时，这些羽翼猫还是龇牙咧嘴，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不停地挣扎。 于是，他对着这只羽翼猫继续问道： “我们做了什么渎神的行为？这在创神之海一定会招来神怒吗？” 它一边在甲板上挣扎，一边用自认为最“恶毒”的语言攻击着先遣队员。 而它们的羽翼也会慢慢地长出来，待到生长完毕之后，又会发起新一轮的攻击。 不过，先遣队员还是从羽翼猫的话里了解到了一些信息。 因为刚刚进入新的区域，队员很急切地想要了解这里的“规则”。 很快，他们就破译了羽翼猫的语言…… “没有鱼吃！没有鱼吃！” “喵喵喵！你们在渎神！你们是一群没有礼数、没有教养的野蛮人！你们光秃秃的身体就像是白色的贝壳，只会愚蠢地躺在肮脏的淤泥里！” “光秃秃的肮脏生物！我连说出你们的所作所为都感到羞耻，你们一定会被神惩罚的！” 他们一开始以为，是船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这些羽翼猫，但船上的东西很多，先遣队也没办法一一确认。 这只羽翼猫愈发激动起来，最后甚至连队员的问题都不愿意回答了，只是一直诅咒着队员“没有鱼吃”。 好在，这些羽翼猫的数量并不多，先遣队也有足够的实力应对，在没有人员受伤的情况下，先遣队很快就制服了这群奇怪的袭击者。 “你们一定会引来神怒的！光秃秃的肮脏生物！我诅咒你们，在创神之海永远抓不到好吃的小鱼干！” 先遣队也很奇怪，这些袭击者为什么要攻击船只。 队员无可奈何，只好换了一只羽翼猫，重新开始询问。 这是一只生无可恋地躺在一边的羽翼猫，看起来无精打采的，非常沮丧。 “一切都结束了……我们的行为招来了神怒，我们要被光秃秃的肮脏生物杀掉了，再也没有鱼吃了……” 它躺在甲板上，一动不动地碎碎念。 这只猫没有这么激动，看起来是可以交流的对象。 “神怒是什么？”队员询问道。 “没有鱼吃。”丧气羽翼猫生无可恋地回答道。 队员愣了一会儿，还是将这个情报记录了下来。 “你们为什么会招来神怒？” “因为我们也在棺材上待着……” “棺材？”队员一头雾水，连忙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丧气羽翼猫虽然一直说话有气无力，但却有问必答，一边绝望地叹气，一边回答完了队员所有的问题。 当了解完一切，队员才恍然大悟—— 这群羽翼猫，把人类的船只当成了“棺材”。 这是它们种族文化的一部分。 羽翼猫把所有中空的、能够容纳很多东西的事物都当作是埋葬同类的“棺材”，并且认为这些事物都极其肮脏。 对于它们来说，这些棺材代表着腐烂、恶臭、疾病、脏乱和死亡…… 它们厌恶死亡，也厌恶这些“棺材”。 所以，当看到人类把“棺材”开到创神之海后，顿时怒气就冲上了脑门。 “晦气！” 就好比人类见到有人把肮脏恶臭的棺材搬到神像底下，而且还抬着棺材跳舞，羽翼猫怎么也无法忍受这样的行为。 它们甚至觉得自己不去阻止这种举动，也代表了对神的大不敬，所以，它们才会发起攻击。 但现在，它们不仅没有阻止这“光秃秃的肮脏种族”抬着棺材在神像底下跳舞，而且还一起站在了棺材上，成了渎神的一部分。 所以，丧气羽翼猫才会认为，自己的种族也会招来神怒。 “没有鱼吃了……” 它不停念叨着，甚至开始拿头去撞甲板。 明白了事情的原因后，先遣队便将这些羽翼猫放走了。 经过先遣队的一番拷打，这些羽翼猫也没再敢攻击船只，只是一边喵喵喵地辱骂着，一边飞向了远方。 在神与自己的小命之间，它们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小命。 先遣队也并不是出于善心才放掉了这些羽翼猫。 他们在羽翼猫身上安装了定位器和监控器，跟着这些羽翼猫来到了创神之海的深处，来到了那片凝固的大陆。 羽翼猫也并没有像它们说的那样遭遇神怒，还是一边飞一边抓鱼，吃得不亦乐乎。 先遣队心中的担忧也慢慢放了下来。 “哪有什么神怒？” (本章完) 第376章 不存在的神怒 先遣队也慢慢遭遇了一些其他的种族，也经历了一些与羽翼猫一样的袭击。 在制服这些种族之后，先遣队发现它们都是因为类似的原因才对人类发动袭击的。 “如果不制止人类的不文明行为，就会招来神怒。” 这样的理由驱使着这些种族对人类进行攻击。 先遣队还发现，攻击船只的大多是一些比较弱小的种族，它们更难压抑内心的怒火。 他们猜测这与文明的程度有关。 先遣队还遇到了一些友好的种族，也从它们那证实了这个猜测。 越愚昧，就越会看重“行为”的道德性，把自己种族的观念强加到其他种族身上，越会对“神怒”深信不疑。 在创神之海游历了一段时间之后，先遣队也对这个区域有了具体的了解。 莫灵听到这声音后，视野也迅速从黎洛的电子屏上挪开，向外看去。 居然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进行伪装，莫灵看着越来越凝实的水膜，感到非常意外。 这就导致天梭号在海面上航行时，就像是一個躲在海面下的巨大物体，看起来非常恐怖。 那层水膜也掩盖了舷窗，但还是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外界的景色。 “这就是船体伪装吗？” 而天梭号的表面开始分泌出一层奇怪的液体膜，将那些海水吸附住，包裹在船体表面。 伴随着这声广播，房间内的灯瞬间关闭，船上的嗡嗡声也变得越来越明显。 与此同时，它们也记载了各个种族的“禁忌”，这些禁忌也就成了后来天梭号上的注意事项。 黎洛见到那涌动的水膜，也好奇地凑到了舷窗前，探着头前后查看。 钻头猛地加快了旋转，天梭号又是一个弹射，向着远离海岸的方向冲去。 只见那如同钻头一般的船头正不断旋转，将海水不停地卷到空中。 紧接着，嗡嗡的机械声就开始响起。 “准备启航，船内熄灯，进入仿生形态。” “发生什么了？” 广播播放完毕之后，天梭号就突然从码头上弹射了出去，一阵加速，来到了一片远离海岸的海面上。 一片漆黑之后，只能看到外面的海水不断涌动。 这突然的加速甚至让黎洛倒在了床上。 没过多久，整个天梭号已经包裹了一层厚厚的水膜。 钻头的螺旋中，开始带起海水，然后随着螺旋的力量甩到了天梭号上。 机台的资料还有很多，黎洛还没看完，船上的广播就响了起来： “现在进行出行准备，船体伪装。” 不仅如此，这层水膜似乎还是流动的，每当钻头转动，推动天梭号前进，那些螺旋内的水流也会慢慢向后流淌，推动着船体表面的水流向后流动。 速度越来越快，舷窗外的水膜的流动也随之加快，不过却一直保持着稳定，水波慢慢消失，视野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到了舷窗外的水膜达到一个极其稳定的程度的时候，船上的嗡嗡声才慢慢消失。 钻头开始以一个平缓匀速的状态转动，不再发出噪音。 而此时，整个天梭号也因为海浪，开始在海水中不断起起伏伏地前进。 在莫灵的视野中，就像一只巨大的黑鱼，紧贴着海面，时不时地沉入海中，又突然冒出背鳍。 天梭号借助海浪，模拟出了生物那活灵活现的样子。 “原来如此，这就是仿生模式。” 莫灵也大概能猜到，为什么天梭号要进入这种状态。 “如果保持船形，会受到类似羽翼猫那样的种族攻击。” 不仅如此，莫灵认为天梭号设计成这个样子，与正常的船只与众不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人类总结了创神之海那些种族的大大小小的禁忌，才制造出了天梭号这艘独特的船，减少其他生物的袭击。 这与船上的那些注意事项一样，都是前人留下来的经验。 看着天梭号慢慢进入平稳的行驶状态，莫灵也将视野慢慢收了回来。 “正常航行，预计到达时间，三天……” 广播里断断续续地传来了机械的声音。 黎洛也终于坐稳，借助着舷窗外的光，找到了自己的电子屏。 她没有继续查看机台的资料，而是先打开了注意事项，开始仔细查看上面的内容。 鲜红的字体在昏暗中特别刺眼，但黎洛还是认真地看了下去。 在稍微了解创神之海之后，她也意识到，这些看起来有些荒谬的注意事项，可能还真的非常重要。 “把你的电子屏也给我吧，我给你也传一份。”黎洛对着方块说道。 就这样，莫灵也坐在方块里看了起来。 当亲自看到这些注意事项之后，莫灵才意识到，这些事项到底有多么“乱”。 毫无逻辑，甚至有些看起来非常冲突。 “禁止穿横条纹衣服……” “禁止穿竖条纹衣服……” 这种看起来明显就非常重复和怪异的条款分别写在注意事项的不同地方，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为什么不合并成一条？” 莫灵百思不得其解，这些注意事项也没有说明具体原因，毫无逻辑。 看着看着，莫灵只感觉自己两眼发晕。 蝌蚪大的文字开始在莫灵脑海中打转，没过多久，莫灵就开始困了起来。 刚刚才看过的条款，莫灵转头就忘了，只能重新看了起来，可没过多久，前面的又忘了。 不仅如此，莫灵时不时还会被那些弯弯绕绕的表述绕晕，他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哪里看过，结果返回去找，又没有找到，甚至连自己看到哪都想不起来了。 “好晕……” 天梭号摇摇晃晃，水波荡漾，房间内也安安静静，黎洛乖乖地坐在窄窄的床上，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背诵着电子屏上的文字。 见到黎洛这么努力，莫灵也打起了精神。 不管怎么说，能将这些东西背下来，在创神之海肯定有很大的作用，说不定还能避免一些冲突。 想到这，莫灵便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些文字上。 “刚刚看到哪里了？” 一晃神，莫灵又忘了，只好从头看起。 “禁止离开船上的房间……对了，这是第一条。” 重新打起了精神，莫灵将手指点在了电子屏上，开始背诵上面的内容。 …… 然后他就睡着了。 (本章完) 第377章 寂静的船 天梭号在海水之中起起伏伏，舷窗外的水膜明明是在流淌，却像是静止一样，保持着稳定的状态。 船上的设备灯光平缓地闪烁，照着昏暗的船舱。 时不时有几个机器人经过，发出了窸窸窣窣的零件摩擦声。 明明天梭号行驶正常，但那些机器人却异常忙碌。 像是蜘蛛一样的下肢让它们在摇晃的走廊上也走得四平八稳。 黎洛没有理会走廊上那时不时传来的声音，而是低着头，认真地看着电子屏。 因为天梭号经常会被海水吞没，所以舷窗外的光也忽明忽暗，带着水波纹路的光照在房间内，像是一条条白虫，爬上爬下。 黎洛揉了揉眼睛，翻到了下一页。 她已经背了很多遍，虽然有一些弯弯绕绕的条款比较难以记忆，但大多数已经烂熟于心。 她将这些注意事项归类成了两类： 比如“禁止离开船上的房间”的这一条，就被黎洛归类为了第一类。 他作为观战者，在一旁呐喊助威，不停地拱火。 “禁止穿竖条纹衣服……” 黎洛没有条纹衣服，当然也不会触犯这种禁忌，但是她还是将这两个事项记了下来。 打得非常激烈。 “禁止穿横条纹衣服……” 她还时不时地看向方块，心中猜测： “估计它也在努力吧……” 鲨鱼挣扎着，扭动着尾巴，疯狂地撕咬，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那坚韧的蛛丝。 但那蜘蛛却不紧不慢，吐出一道蛛丝。 蛛丝借助着龙卷的螺旋，竟将鲨鱼捆成了一个粽子。 莫灵梦到了一只蜘蛛在和鲨鱼打架。 那蜘蛛站得很稳，几只脚撑在石头上，弓起身子一记重拳，将鲨鱼打得鼻青脸肿。 又看了一遍之后，黎洛便将电子屏关上，闭上了眼睛，开始在脑中回想，加深记忆。 不仅如此，这些明显很奇怪的事项反而更加容易记忆。 鲨鱼不甘心，卷起身边的水流，化身一道肆虐的鲨龙卷，向着蜘蛛冲去。 一类是船上禁止的事项，另一类是可能会在创神之海有用的事项。 …… 这样能够方便她记忆，也能让她在进行具体举动时及时想到这些“禁忌”。 当然，她也看到了那些看起来有些重复的条款： 而第二类，她又具体划分为了穿着类、行为类、语言类…… 这一部分，她就没有仔细记忆。 它只好一声怒吼，开始呼朋引伴。 远处突然涌来了一群鲨鱼，开始对蜘蛛发起了围攻。 蜘蛛八拳难敌十六手，难以招架，被打得连连后退。 原本还在拱火的莫灵看到这场景，也怒了起来。 “群殴算什么！” 他对着那些不讲武德的鲨鱼，发动了传送。 见到同伴消失，那些鲨鱼吓了一跳，但还是疯狂地朝着蜘蛛围攻而去，莫灵也只好将它们一只只带走。 “要打就好好打！不要搞群殴这一套！” 蜘蛛也没有浪费这个机会，上前就对着那呼朋引伴的鲨鱼来了一拳。 “打得好！” 莫灵连连叫好，兴奋之中，猛地挥了挥拳头。 然后就一拳挥到了金属墙壁上，把自己给疼醒了。 捂着拳头，莫灵在床上缓了许久，才缓过来。 可当他转过头，准备寻找自己的电子屏时，却看到金属地面上堆着一堆奇怪的鲨鱼尸体。 这些鲨鱼非常小，就像是玩具一样，就这样胡乱地散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莫灵愣住了。 “还真有蜘蛛和鲨鱼在打架？” 他迅速将视野放出去，发现此时已是深夜。 黎洛已经陷入了沉睡，身旁电子屏上的时间闪烁着。 “三点五十。” 天梭号不知何时已经进入了一种缓慢的行驶状态，钻头也停止了旋转，只是随着海浪慢慢向前飘动，船舱内安静得有些可怕。 不过，船外倒是非常热闹。 几名机器人船员正守在天梭号周围。 远处不停地涌来一些黑影，靠近之后，莫灵才发现这些黑影就是那种奇怪的鲨鱼。 明明体型很小，但它们还是疯狂地朝着高大的机器人冲去。 机器人也用机械臂发射出一种特制的弹丸，将远处的鲨鱼击杀。 而且，机器人的动作都非常小心，似乎是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然而，战斗总会发出声音，弹丸碰撞鲨鱼的声音、机器人发射弹丸的声音，都让天梭号周围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那些鲨鱼似乎对声音非常敏感，更加疯狂地朝着声源冲去。 不仅如此，随着它们离声源越来越近，身形也开始迅速膨胀。 莫灵看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 这些鲨鱼，在吞噬声音。 这似乎是一种以声音为食的生物，获得的声音越多，它们就会愈加强大。 所以，机器人才没有用更加强力的武器，而是使用这种近乎无声的弹丸。 天梭号也停止了航行，进入了飘荡状态。 看到这，莫灵突然想到了那注意事项上的一条： “禁止在夜晚三点到四点期间发出任何声音。” 是因为这些以声音为食的鲨鱼？ 莫灵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三点五十，的确是在这個时间范围内。 也不知道，天梭号是怎么引来了这些鲨鱼。 鲨鱼身体膨胀的速度很快，似乎非常细微的声音就能让它们产生剧烈的变化。 好在，机器人的弹丸对这种鲨鱼非常有效，被击中的鲨鱼必死无疑。 当莫灵看到那些弹丸击中鲨鱼时闪烁出来的电光，他才明白为何那些弹丸杀伤力这么强。 很快，机器人就将涌来的鲨鱼杀得一干二净。 而时间也慢慢来到了四点。 四点之后，那些奇怪的鲨鱼就突然不再涌来，机器人也在检查天梭号之后，迅速回到了船上。 回到船舱内之后，一名机器人开始在天梭号的航海日志上记载这次事件： “夜晚三点半，货物之中的手摇铃因为包装不到位，掉落在地，发出杂音，引起了音鲨的攻击，但在袭击过程中，有未知力量帮助了天梭号，最强大的几只音鲨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音鲨也被顺利解决，四点之后，音鲨自行退却……” (本章完) 第378章 变化的海 莫灵看着金属地面上的几具鲨鱼尸体，有些恍惚。 “所以刚刚梦里的，就是这几只吗？” 他走上前，将那鲨鱼的尸体捡了起来。 捏了捏，像是橡胶一样的触感，非常怪异。 随着手掌用力，那鲨鱼尸体的身上居然传来如同橡胶玩具一样的“吧唧吧唧”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阵恶臭袭来，就像是某种劣质塑料的气味。 莫灵闻到这恶心的气味，当即就忍受不住了，连忙把这些鲨鱼尸体丢到了附近的海里。 即使已经将鲨鱼尸体丢了出去，但莫灵的手掌上还是有些黏糊糊的感觉，很令人恶心。 莫灵的思绪也回到了之前的梦中。 “就连做梦都能传送？” 因为这些机器人也不会去修改之前的条款，或者说它们也没有权限修改。 随后，这名机器人才回到自己的岗位。 刚刚的音鲨，看起来也并不强大。 船上的不就是一群智能机械吗？ 它们只能一直在后面添加，尽量让注意事项变得更加完善。 那机器人站在操作面板前，把注意事项的页面拉到了最后，紧接着一通操作，那注意事项的最后就增添上了一行文字： “禁止携带手摇铃登船……” 船上的机器人还在仔细记录着什么，莫灵继续看去，发现它居然是在编写新的注意事项。 这就像是某种ai训练一样，在不断地重复航行中，用一次次的经历堆砌出最“完美”的规矩。 “这些条款并不是死板的，就算违背了某一些，也只是会引来一些危险，有些或许并不是这么致命。” 或者说，是这些机器人在不断完善。 “怪不得那些条款会这么多，而且毫无逻辑。” 莫灵突然觉得非常合理。 而人类面对这样的语句，除了死记硬背外，没有任何办法。 莫灵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注意事项是这些机器人编写的。” 只不过，这样的注意事项对于机器人来说可能很好理解，但在人类看来就会非常混乱。 那些蜘蛛，就是船上的机器人，而鲨鱼，就是那种奇怪的音鲨。 鲨鱼、蜘蛛…… 不过，知道这些注意事项的来历之后，莫灵倒是松了一口气。 对于机器人来说，它们的逻辑本来就是由一条条“语句”组成的，语句越多，它们也就做得越全面。 可能注意事项原本只有几条，在天梭号一次次地航行之后，才慢慢增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注意事项也只是在最大程度上规避风险，做不到极致的安全。 在莫灵思考之时，天梭号的船头又慢慢开始旋转起来，整艘船也慢慢恢复了原本的速度，在海上起起伏伏地航行起来。 “看来只有在晚上三点到四点期间才会停船。” 这是为了避免音鲨的袭击。 时间过去之后，便可以继续前进。 船身震动，嗡嗡声再次响彻船舱，天梭号一个加速，扎入了水流之中。 莫灵睡得本来就很早，经过音鲨的袭击，此时已经睡意全无。 他看向了船外。 舷窗外的水流黑得有些吓人，不再有白天那波光粼粼的质感，反而像是一层厚厚的油污。 随着天梭号的起伏，海浪拍打着船身，不知为何，莫灵竟觉得那声音比白天要沉闷许多。 一些非常厚重的气泡破碎声混入其中，也不知是从何而来，十分有节奏感。 莫灵认真观察许久，才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海，变得黏稠起来了。 “这不是错觉……” 莫灵本以为，是因为黎明前太过黑暗，导致自己的感知出现了问题，但仔细观察之后发现，外面的海水确实已经发生了改变。 不仅是触碰到船身的“触感”发生了变化，就连声音也都变得沉闷起来。 天梭号船头的钻头似乎为了应对这逐渐黏稠的水流，也开始加快了运转速度。 由于海水的质感发生了变化，天梭号也不能再像之前一样这么灵活，起伏的速度变得非常缓慢。 渐渐地，天梭号就像陷在一滩淤泥之中一样，动作变得迟缓起来。 然而，因为这愈发黏稠的海水，天梭号那如同钻头一般的头部也变得愈发有力。 “推力变得更强了。” 莫灵突然意识到，天梭号这种奇怪的推进方式可能就是为了应对这里的海水变化。 在那加速运转的钻头作用下，天梭号的速度竟没有丝毫减缓，反而加快了不少。 天梭号那长条形的船身此时也发挥了作用，将阻力降到了最小。 此时，天梭号就像一根蚯蚓，在这逐渐黏稠的大海里钻了起来。 水流开始像淤泥一样，粘在船身上，舷窗外的那一层水膜也变得越来越厚，越来越黏。 没过多久，就变得像是胶水一样，能明显感觉到质感发生了变化。 这下，莫灵再也没有怀疑自己的判断。 “海确实黏稠了不少，这是‘凝固’的前兆吗？” 在机台的资料里，明确地记载了：“创神之海中央是一片凝固的陆地。” 也许，这种凝固并不是有明确分界的，而是需要经过一段过程，循序渐进。 现在海水变得黏稠，也正是在经历这一段过程。 在天梭号慢慢前进时，天边也慢慢亮了起来，淡淡的光芒照耀在了这片黏稠的海上。 当质感发生改变之后，光感也出现了奇妙的变化。 微光照在水流上，居然显得有些晶莹剔透。 待太阳爬过海平面，缓缓升起，直射的阳光钻进海中，莫灵见到了他前所未见的一幕。 无数晶莹的小晶体在海水中飘荡，随着海浪拍打着船身。 它们星星点点地分布在海水中，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闪耀的晶体表面不断反射着光芒，就像是一颗颗璀璨的钻石。 黏稠的海水裹挟着这些如同钻石一般的晶体，翻涌着卷到天梭号的表面，就像给天梭号盖上了一层钻石大衣。 船首的钻头无情地将这美丽的钻石海切碎，闪耀的小晶体被甩到空中，沐浴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大海，不仅变得黏稠了，还变得闪耀了…… 舷窗外的光芒把房间内照得流光溢彩，黎洛似乎是被闪烁的光芒晃到，眼皮微动，悠悠转醒。 (本章完) 第379章 不太平静的早晨 黎洛趴在舷窗上，两眼放光地看着这片闪耀的大海。 这亮晶晶的事物，很难不让人心驰神往。 天梭号打破了这片大海的宁静，将那些璀璨的钻石抛向了空中。 行驶过后，一条熠熠生辉的长河流淌在船后，被翻腾过的晶体闪闪发亮，惊人地美丽。 太阳渐渐升起，随着阳光越来越刺眼，海面也变得更加闪亮。 此时，莫灵正蹲在地上，研究着那些奇怪的晶体。 他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把一些海水“偷”到了方块之中。 黏稠的海水中，包裹着无数闪亮的晶体。 莫灵挑出了几块，用手捏了捏。 “不久之后，天梭号外会出现音乐声，这是创神之海的正常现象，不要惊慌。” “天梭号已经进入创神之海海域，请您遵守船上的注意事项……” 黎洛小心地将鱼肉饭端了出来，放在了小桌子上。 不知为何，广播最后一直在重复禁止演奏某类音乐的注意事项，似乎是在提醒船上的乘客。 莫灵用指甲捏住这块橡皮一样的小晶体，猛地一拉，竟然将这晶体拉成了长长的一条，一松手，又迅速弹了回去，没有任何变形。 莫灵疑惑了。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些晶体的手感居然各有不同。 还有的莫灵一捏下去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还有的，虽然也是柔软的手感，却怎么也捏不动，就像一块柔韧的橡皮。 研究了半天，莫灵也没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恰好，广播似乎在播报着什么： “乘客您好，您的早餐已经通过传输通道送达，请及时领取。” 通道口缓缓打开，一道冒着热气的鱼肉饭正放在其中。 明明是同一种东西，居然出现了很多种不一样的物理性质。 有的一用力就直接变成了碎片，非常脆，就像是某种脆弱的玻璃。 他也不像机器人一样，有分析功能，检测不出这种物质的来历，只好将注意力再次放到了外面。 “同时，禁止在船上演奏此类音乐：重金属、吹口哨、重复性较强的儿歌……” 莫灵传送进来的海水并不多，也不是特意选择的，但里面分布的晶体还是稀奇古怪，各有特点。 就像是某种凝胶，一用力居然变成一堆果冻状的碎块。 有的捏起来像是沙子，非常坚硬，这也符合莫灵一开始的猜测。 黎洛认真地听完了广播，然后来到了闪烁着提示灯的传输通道前，按下了按钮。 “软的。” 那鱼肉散发着一种奇怪的香味，明明看起来没有任何煎炸的痕迹，却溢散出美味的焦香。 白白嫩嫩的，看起来非常清淡，却有一种类似烧烤的味道，黎洛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香味四溢，她咽了咽口水，拿起附赠的餐具，开始吃了起来。 而方块之中的莫灵，闻着那异样的焦香味，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嗅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却想不起来在哪闻过。 思索无果，他只好顺着传输通道，找到了厨房的位置。 此时，一名厨师机器人还在处理着厨余垃圾。 看到那垃圾，莫灵瞬间就明白了那味道从何而来。 “昨晚的音鲨……” 那鱼肉饭，居然是用音鲨制成的。 莫灵怎么也没想到，那散发着恶心气味的鲨鱼，居然能够做出这么香气四溢的食物。 “这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莫灵万分佩服这位开发食谱的前辈。 他甚至有点怀疑，这些“深渊美食家”是不是什么生物都会尝一遍，看看好不好吃？ “人类果然是什么都能吃。”感叹了一句之后，莫灵又把视野收回了房间。 黎洛吃得很快，看起来早餐的味道也不错。 莫灵也看饿了，拿起罐头吃了起来。 就当莫灵以为这会是一个平静的早晨时，舷窗之外又传来一阵奇异的响动。 就像是鼓点一样，沉闷的敲击声。 莫灵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这敲击声吸引了过去。 听起来不像是自然产生的声音，非常抓耳。 “又是什么奇异现象吗？”在这片闪耀的海中，出现什么莫灵都不觉得奇怪。 莫灵朝着那声音的源头看去，发现竟然是在一片海水中。 一个区域的晶体被海水冲击着，相互碰撞，才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正当莫灵在研究这鼓点声从何而来时，另一个区域又传来了更加奇特的声音。 “弦乐。” 像是无数种弦乐的混杂，却不显得杂乱，随着海浪的变化上下起伏，居然和之前的鼓点对应上了节奏。 相比于那紧凑的鼓点，弦乐区域显得极其悠长和谐，这里的晶体似乎比较密集，形成的声音也非常有连贯性，伴随着海浪跌宕起伏，永不停歇。 弦乐一起，整片海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不远处，一些短促的声音也开始逐渐明显。 长笛、短笛、黑管…… 这些声音开始夹杂其中，它们就像是之前那些音乐的点缀，给原本有些死板的海浪加上了一点“异样”的冲击。 这种特别的冲击让之前的声音一下就活了起来，变得极其活泼，海水之中的晶体也开始随着音乐跳动，翩翩起舞。 大海活了，不再只是闪耀的钻石。 天梭号划开海面，周围开始响起美妙的奏鸣。 那些奏鸣声开始回荡在船舱之内，传遍了天梭号的每一个角落。 黎洛当然也听到了那渐渐响起的美妙音乐，但她只是愣了愣，轻轻地附和几声之后，就开始继续品尝美味，没再理会。 广播早就说明清楚了，这是创神之海的某种现象，不必惊慌，黎洛当然也就没去在意。 在一段回响之后，又有新的声音加入了其中—— 铜管乐。 大号、小号、圆号…… 翻涌的浪花冲击着海面，那是天梭号激起的浪花，其中的晶体激烈地碰撞，发出了高扬的震荡。 突如其来铜管乐一下把原本平静的奏鸣冲向了高处。 海面不再平静，天梭号的到来打破了原本的平衡，给这片寂静的海带来了“变化”。 而这些“变化”，则形成了或高或低的音符，在不同性质的晶体碰撞之中，演奏了出来。 创神之海，正用自己的方式，回应着天梭号的到来。 (本章完) 第380章 交响曲 海中的奏鸣声越来越复杂。 丰富多彩的乐器声不断交错，形成了一首和谐的交响曲。 那美妙的声音让黎洛不由得望向舷窗，好奇地望向了相互碰撞的晶体音符。 此时，那广播声再次响了起来： “禁止在船上演奏此类音乐：重金属、吹口哨、重复性较强的儿歌……” 听到这严肃的提醒，黎洛抿了抿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正发生着一些与众不同的“演奏”。 莫灵的视野正盯着天空中。 那有几只路过的海鸟，看起来是被这海中的交响曲吸引而来的。 它们盘旋在空中，似乎也在好奇这奇怪的声音从何而来。 终于，当它们的身体变成完全透明时，那些原本血肉色的凝块也成了一块块透明晶块，紧接着猛然爆裂开，成为无数的闪耀晶体。 但它们的爪子只能捞起一滩黏稠的海水，在空中拉出一道闪烁的痕迹。 在爆裂的一瞬间，海鸟的身体也成了一滩柔软的液体，从天空跌入海中。 大海无限地包容，就连那尖锐的鸟鸣，也成了交响曲的一员，包容其中。 但可怕的是，那鸟鸣似乎还在传来。 它们仍然扇着翅膀，成群结队地向远方飞去，可是全身的颜色都在不断变淡，身体变成了一种如同胶质的透明色。 与此同时，透明的身体内正浮现出一种血肉的凝块，这些凝块也在慢慢变淡。 这才没多久，大海就包容了那丝突兀。 交响曲更美妙了。 没办法，它们只能相互号叫，准备往更远处飞去。 海浪之中的所有乐器都在不断朝着那鸟鸣所贴合，把那原本无比突兀的鸟鸣声包裹其中。 但莫灵此时却瞪大了眼睛。 原本无比协调的乐章中，插入了一道突兀的鸟鸣声。 空气突然变得压抑起来，海浪莫名其妙地开始涌动，海中的晶体也在加速旋转。 水流入海，不见一丝踪影。 然而，它们那悠扬的鸣叫声却打破了交响曲的和谐。 随着节奏变化，那原本的“杂音”居然也变得和谐起来。 因为那空中的海鸟，正不断地变得透明。 那海中闪烁的晶体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力，一些大胆的海鸟向海面冲去，向晶体抓去。 与此同时，交响曲突然变换了一个乐章，节奏加快，似乎在跟随着那尖锐的鸟鸣而发生变化，最后变成了一首轻快的小步舞曲。 鸟鸣声成了锦上添花的点缀，给乐曲增添了一分生命色彩。 那声音忽高忽低，有时像是在空中，有时又像是海中晶体的碰撞。 美妙的交响曲依旧演奏着。 坐在房间里的黎洛只是听到一阵阵清脆的鸟鸣声点缀其中，非常和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莫灵则一阵胆寒。 “融入进去了？” 不仅是声音，就连血肉都融入了这片大海中。 不管是交响曲，还是大海，都无比地“包容”，所有的事物都可以是它的一部分。 莫灵头皮一阵发麻，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广播要不断强调：禁止在船上演奏某类音乐。 这片大海会将所有的“演奏”包裹其中，同时也把“演奏者”也变成它的一部分。 莫灵一晃神，已经不知道刚刚的海鸟去了哪里。 天空中已没了它们的踪影，只剩下不断回荡的鸟鸣，不时地回荡在船舱中。 “它们永远地成为了交响曲的一部分。” 也成了大海的一部分。 大海依旧美丽得不像样，闪耀着，翻滚着，奏响出悦耳的交响曲。 熠熠生辉的钻石铺散开来，纯净得没有一丝污渍。 如果不是刚刚见到一群活生生的生命消失得无影无踪，莫灵是真的会觉得这片大海无比纯粹。 “美丽而可怕。” 每隔几分钟，广播都会重复播报着同样的提醒。 机械而古板的声音不厌其烦地念着完全相同的话： “禁止在船上演奏此类音乐：重金属、吹口哨、重复性较强的儿歌……” 此时，听着这古板的声音，莫灵竟觉得无比心安。 这是天梭号上的机器人一次次航行得来的经验。 听着这重复的提醒，莫灵不由得思考起来：“它们到底是怎么试出来的。” 和简单的“ai训练”不一样，这些测试是有成本的，肯定是有人在船上演奏了重金属、吹口哨之类的歌曲，发生了意外，机器人才会重新编写注意事项。 想到那些海鸟的后果，莫灵心里又是一阵发寒。 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一个人在船舱中演奏着，化成一滩液体，与海中的交响曲融合在了一起…… “所以，海中的声音，也是有来源的，它们原本可能也是某种生物？” 那些美妙的乐器，也是曾经在这片海域上演奏的生物？ 一想到这一点，莫灵只觉得那美妙的交响曲变得毛骨悚然起来。 此时，再美妙的声音也无法再勾起莫灵的想象。 他只觉得那声音冰冷得有些可怕。 海水弥漫着，将一切无声无息地包裹其中，演奏者成为一滩液体，绝望地沉入其中，但声音却永远被困在了这片海域，成了无法逃离的地缚灵。 莫灵正感叹着，演奏也进入了终曲。 那交响曲急转直下，积蓄的情绪瞬间释放了出来，浪潮开始变得混乱，仿佛要将之前演奏的一切毁灭。 像是暴雨一般的节奏让每个独立的声音都冲破了枷锁，四散开来，但它们又似乎被一种无形的缰绳拉着，困于中央。 如果莫灵没有看到那海鸟消失的情形，只会觉得这终曲部分情绪释放得非常到位。 但此时，莫灵只感觉仿佛所有声音都活了过来，它们明明已经成了大海的一部分，却想要挣扎着离开，想要获得自由。 它们不断地想要撕开层层的水膜，逃离这无限的包容，但是身上的枷锁却永远无法脱下。 这些无助的地缚灵，只能一直挣扎、哀嚎、求救…… 但它们所有的努力，也只能成为交响曲的一部分。 海浪依旧翻涌。 乐曲依旧演奏。 天梭号缓缓推开浪花，向着远方驶去…… 广播里依旧是那机械而古板的声音。 黎洛擦了擦嘴，将餐具放回了传输通道。 她无所事事地坐回了床上，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刚刚的音乐还不错……” (本章完) 第381章 凝固的海 表演终将谢幕，天梭号还是缓缓推开浪花，驶过了那片演奏着美妙音乐的大海。 广播中也不再时不时地播放着注意事项，重新归于了平静。 整个船舱都安静了下来，除了机器人偶尔在走廊上移动的声音之外，不再有任何声音传来。 海浪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闪闪发光，拍打着海面。 但此时的莫灵已经无法用正常的眼光看待这片海。 洁净得如同钻石一般的海面下，不知还隐藏着什么东西。 随着天梭号的前进，莫灵发现这片海逐渐变得越来越黏稠，天梭号的行进也变得越来越迟缓。 不仅如此，那海中闪耀的小晶体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大。 因为海水变得黏稠，像是淤泥一般，天梭号在海面上航行的痕迹许久都不会平缓，船后留下长长的一条“划痕”。 然而，在这样愈发凝固的大海中，却开始出现了“正常”的生物。 这些生物也有着特别的外观，它们就像是玻璃制成的雕塑，全身透明，非常精致。 一只一直隐藏在晶体间的乌贼露出了它原本的样貌，不动声色地发动了袭击。 明明海水已经黏稠得不适合生物生存，但这里却反常理地出现了很多不受影响的生物，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小鱼不停挣扎，却无法逃脱那强有力的触手，最后只能被乌贼送入嘴中，透明的身躯出现在了乌贼的肚子里，看得清清楚楚。 狩猎完毕，乌贼便再次缩了回去，躲藏在了晶体之间，等待着下一只猎物的到来。 劫后余生的小鱼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头，见到海蛇已经没了踪影，便安心地从晶体间游了出来。 小鱼瞬间就注意到了那海蛇，迅速弹开，躲到了两块大晶体的中间，海蛇来到晶体前，试了一下，它的庞大身躯根本无法进入，于是只能灰溜溜地离去。 有了这些玻璃生物的点缀，这片海变得愈发热闹起来。 它们就像这片海原本的一员一样，在闪耀的钻石海中自由自在地游荡： 这些玻璃生物完全不受凝固的影响，就像是生活在海中的正常生物一样，非常灵活，被驶来的天梭号碾得四处乱窜，摆动着尾巴，逃到远处。 一些小型鱼类悠闲地在浅水中游荡，海草固定在一些凝固的晶体之上，在莫灵视野能看到的最深处，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海洋生物，自由自在地生存着。 莫灵也看到了很多常见的鱼类，他们除了全身变得透明外，外形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美妙的交响曲背后是无法逃离的地缚灵，那这些长得无比美丽的玻璃生物背后又是什么？ 这些生物的形状都与正常的生物毫无区别。 不过，莫灵此时还是心有余悸。 一只玻璃鱼小小的鱼嘴不停地张合着，吞噬着海水中那些随处可见的小晶体。 当天梭号继续前进之后，莫灵又看到了一些大型的玻璃生物。 此时，一只有着庞大身躯的玻璃海蛇扭动着身体游了过来，似乎是想要偷袭小鱼，可是搅动的晶体还是引起了小鱼的注意。 然而这时，一根粗壮的透明触手从身后伸了出来，瞬间将小鱼捆得严严实实。 透过透明的表皮，能看到它们内脏的形状。 一群玻璃海豚越过海面，又猛地扎入其中，它们似乎在好奇远道而来的天梭号，一边跟着天梭号，一边围在一起打闹，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逐渐远去。 内脏也是透明的，像是一团团晶莹的果冻，在生物的移动下被挤成不同的形状。 这样的场景在这片海域随处可见，和其他那些生机勃勃的海域没有任何区别。 只不过换了一个颜色。 随着天梭号的行进，那些晶体也变得越来越巨大。 而这些晶体就像是珊瑚礁一样，或者说代替了原本海中珊瑚礁的作用，栖息着各种各样的生物。 小型的海洋生物在这片晶体中穿梭，一些软体动物也紧紧贴着晶体，而猎食者们则在晶体外游动，寻找着猎物。 天梭号一边前进，莫灵也看得啧啧称奇。 “好独特的生态。” 可是，这样的场景还是让莫灵感觉非常诡异。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生命形式，生态圈却极其类似。 就像是某种——拙劣的模仿。 或者说，像是对正常生态圈的“镜像”。 把一切都透明化，然后搬了过来，缺少的就随便找一件东西替代，也不在乎合不合理。 明明这片闪耀的大海非常美丽，也生机勃勃的，很有活力，但那浓浓的违和感却让莫灵感到极其难受： 鱼鳍在浓稠的水里拍打着，还能自由前进。 完全透明的猎食者躲在完全透明的晶体后，猎物却视而不见，自投罗网。 明明那晶体一推就会漂走，但庞大的猎食者却愣愣地看着钻入晶体缝隙的猎物，束手无策。 游荡的鱼群有时会被晶体挡住，有时又会把那晶体当做空气，直接穿过去。 …… 在阳光的照射下，这片海域的巨大晶体闪闪发光，一切都井然有序。 但莫灵却感觉自己在看一场“作秀”。 大海渐渐凝固，这场秀也变得愈加离谱。 那些玻璃生物开始在晶体中央穿梭，似乎晶体并不存在。 但是每到遇到追赶时，这些生物又能把晶体当做掩体。 仿佛那些变得越来越巨大的晶体只是某种演出的道具，想要使用的时候就拿出来用，不用的时候就当作不存在。 莫灵越看越愣。 “是演给谁看呢？” 又为什么要模拟正常的生态圈呢？ 莫灵也想不出合适的答案，只能随着天梭号，视野不断变动，走马观花地观赏着这不断穿帮的表演。 天梭号的前进也受到了那些逐渐变大的晶体影响，速度明显放缓了不少。 不过，那些晶体似乎并没有什么重量，也非常脆弱，就像是在海中漂浮的泡沫，被船首的钻头轻轻一碰，就成了一块块碎片，漂到了远处。 天梭号就像一名一言不发的过客，路过了这片热闹的海。 广播时不时地播报着一些注意事项，平平静静，似乎外面的一切都与船内无关： “预计停靠时间：明天早晨，请提前整理好行李。” “禁止离开船上的房间……” “禁止在房间内大声吵闹……” “禁止在房间内作出投篮姿势抛射纸团……” (本章完) 第382章 镜面 第二天一早，船外就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刚刚睡醒的莫灵向外看去，就发现天梭号正像破冰一样击碎坚硬的晶体海面，向前方缓缓移动。 海，已经完全凝固了。 天梭号的旅程似乎也快到了尽头，无法再继续向前。 莫灵能明显感觉到，那些晶体变得越来越硬，天梭号的钻头已经开始有些吃力。 天梭号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破冰痕迹。 然而，那晶体的碎片汇聚在一起，似乎还在慢慢愈合。 远处的海面像是镜片一般，反射着光芒，海水已经完全变成了凝固的晶体。 清晨的阳光照在海面之上，就像是照在了一面无比光滑的镜子上。 镜面大海反射着整个天空，也反射着天梭号。 黎洛也拿起早早就收拾好的东西，站在了门前等待。 莫灵此时也分不出它们的虚实，只感觉异常诡异…… “卸货？” 明明是反射着海面上的景象，却还是能看到它们。 “乘客请稍等，天梭号需要先卸货。”在黎洛差点要自己打开房门时，广播里传来了一声提醒。 广播里又开始重复那些熟悉的注意事项。 莫灵连忙看向了货舱。 此时货舱的门已经打开，一条伸缩通道延伸到了镜面上。 是那些奇怪的快递吗？ 船身上伸出几条机械臂，固定在了一旁坚硬的镜面边缘上。 “乘客请做好下船准备，请遵守注意事项，保证人身安全。” 与此同时，天梭号的钻头正发出一阵奇怪的嗡嗡声，非常有节奏。 “已到达可抵达的最深处，创神之海内部。” 最后，天梭号缓缓停下，停在了镜面大海中央。 随处可见的海鸟飞来飞去，也被映照在了镜子中。 然而，房门却迟迟没有打开，走廊上的机器人正忙碌着，却没有人来给黎洛开门。 一段时间过后，熟悉的机械广播声再次传来： 但令莫灵毛骨悚然的是，从镜子里，依旧能够看到那些奇怪的玻璃生物，它们依旧生机勃勃地生活在完全凝固的海水中。 “一种生活在镜子中的生物？” 与此同时，天梭号将镜面上的虚像击碎，继续前进，速度越来越慢。 “……” “这是在做什么？” 一群机器人守在通道前，警惕地防备着四周。 那嗡嗡声还在持续，也一直保持着稳定的节奏。 没过多久，莫灵的视野边缘就出现了一道身影。 它正从视野的边缘朝着天梭号飞奔而来。 “好奇怪的生物。”莫灵刚刚看清楚它们的样貌，就被震惊到了。 那是一种全身都像苹果皮一样，红彤彤的植物人，奔跑的动作也极其古怪，疯狂地甩着那如同树枝一般的手臂，浑身汁水横流。 它似乎是受到了天梭号的嗡嗡声吸引，迅速地跑了过来。 这苹果人的速度很快，迅速就来到了天梭号边缘。 紧接着，就被机器人拦住了去路。 那苹果人非常着急，向着货舱内不停张望，但高大的机器人却挪了个位置，把它的视线挡住。 苹果人气喘吁吁的，身上的汁水不停滑落。 终于，它想到了什么，拿出了一个晶体制的瓶子，然后将自己的洒落的汁水装了进去。 在瓶子装满之后，它便将盖子盖上，递给了面前的机器人。 随后，又用蹩脚的人类语言询问道：“我的快递呢？” 听起来非常着急。 “还真是快递？”莫灵一听清楚这苹果人的话，就愣住了。 他的猜测居然是正确的，天梭号上的货物竟然真的是快递，运给其他种族的快递。 机器人拿着苹果汁，掂了掂。 “够了。” 机器人与同伴对视了一眼，便向着货舱走去，没过多久，就从货舱里拿出了一个包裹。 “你的快递，在这里签個名。”机器人淡淡地说道，然后拿出了一面电子屏：“签名代表你已经对货物没有异议，不许再来找我们负责。” “好的，好的。”苹果人连连答应。 随后，它又用树枝在电子屏上画了一个圈，机器人才将包裹递给了它。 莫灵看着，有些疑惑。 “不应该先检查快递吗？” 这位苹果人，似乎有些异样的单纯。 它并没有意识到先签名是不对的，兴高采烈地拿过包裹，在一旁的镜面上拆了起来。 很快，包裹里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塑料苹果模型。 应该是人类用来装饰的塑料模型，非常劣质，但那苹果人却拿着塑料苹果，双手颤抖。 它将塑料苹果举起，放在阳光下，不停地打量，就像是获得了一件无与稀奇的宝物，爱不释手。 “神物！神物！”苹果人惊呼着，拿着塑料苹果的双手有些发颤。 突然，它似乎又觉得应该财不外露，立马将塑料苹果藏到了自己的树枝下。 红彤彤的塑料苹果和它的苹果皮融为一体，确实难以发现。 “拿到了快递，就尽快离去。”机器人淡淡地对着那难掩喜悦的苹果人说道。 “好，马上走。”苹果人将自己的“神物”藏了藏，向着之前的方向跑去，一溜烟又跑得没影了。 这画面给莫灵看得一愣一愣的。 “神物？” 那个塑料苹果模型，对于苹果人来说，是一件神物？ 难道又是人类利用信息差，在创神之海做一些稳赚不赔的生意？ 在鱼人岛上的时候，莫灵就知道，人类经常会和深渊生物做交易，这是一种能够简单获取深渊资源的方式。 当然，人类是一种“黑心种族”。 能用一块钱买到黄金，就绝对不会用两块钱。 利用信息差，经常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在原始人部落用打火机换黄金的交易，在深渊之中比比皆是，人类也对这样的事情烂熟于心。 看到那苹果人激动的样子，莫灵就意识到，可能天梭号的快递都是相同的作用。 换来的苹果汁，估计也是用于研究。 就是不知道，那苹果人拿着“神物”，是要去做什么。 也许这与创神之海的求神仪式有关。 莫灵正思考着，又有一大群身影从四面八方汇聚了过来，蜂拥而至…… (本章完) 第383章 您的快递到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莫灵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样的场景真实存在： 一群深渊生物，排着队领快递。 “我的快递呢？” “在这签名。” “好。” …… 这些深渊生物或是狰狞，或是古怪，都遵守着天梭号的规则，获取它们的快递。 它们拿到快递之后，大多都迫不及待地在一旁的镜面上打开。 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也都激动得发抖。 这些领取快递的种族也并不是都会人类的语言，但机器人却能熟练地说着它们各自种族的语言。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这些排队的种族都想从天梭号上获取神物，谁要是捣乱，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没有哪个种族会这么傻。 对于机器来说，一种新的语言只是一段新的数据罢了。 它的声音像是牛蛙的鸣叫，沉稳而浑厚。 这与莫灵猜想的创神之海并不相同。 莫灵越看越古怪。 这条规矩会慢慢随着不同种族的交流传遍整个创神之海，逐渐变成一种共识。 想到这，莫灵不禁佩服起做出“在创神之海交易”这个决策的前人。 虽然队伍排得很长，后面的种族需要等待很长时间，但却没有人敢闹事，它们都遵守着一种奇怪的规矩，不紧不慢地，缓缓向前挪动。 也许，在人类来到创神之海后，创神之海便多了一条规矩：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装载神物的船只出现，任何种族不允许攻击船只，只能与船只进行交易……” “我，能交易一件神物吗？” “这是人类定的规矩？” 天梭号就是用这种利益，将在场的所有种族捆绑了起来。 这些种族想要的“神物”都有所不同，稀奇古怪，也不知道要用这些神物去做些什么。 一位长得像是直立的泥鳅、皮肤上的黑色墨迹不停扭动的奇怪种族，排着队，来到了机器人面前，用蹩脚的人类语言询问道。 就这样，天梭号上的快递被一件件地拿走。 “一旦利益一致，就很容易会形成共识，紧接着就会开始形成规矩，开始维护共同的利益。” 既能获取深渊的资源，又能保证安全，一举两得。 看着那些拿着人类物件手舞足蹈的深渊种族，莫灵不由得再次感叹“黑心种族”的智慧。 机台资料之中那些种族冲突的景象也并没有出现，这排队的景象反而非常井然有序。 还有一些，似乎是新来的种族，没经历过交易，但也被天梭号的嗡嗡声吸引了过来，看着长长的队伍发愣。 机器人看样子也经历了很多次这样的场景，将一面电子屏递给了泥鳅。 “对着它，描述你想要的神物。” 泥鳅胖胖的小鳍抖了抖，怎么都拿不到电子屏，机器人只好用一条机械臂撑着，把电子屏举到了它的面前。 “谢谢。”泥鳅很有礼貌地感谢道。 “可以开始描述了。”机器人再次提醒。 “好的。” 泥鳅想了想，开始了自己的描述： “神物，是闪闪发光的……” 话音刚落，电子屏上就显示了一团光球。 “是圆形的……” 屏幕上的光球没有变化。 “能够容纳世间所有的肮脏……” “洁白无瑕，神的符文铭刻其上，世界的景象尽收其中，有形的山、无形的水、看得见的彩虹、抓不到的风……” “神的宫殿坐落其中，镇压一切的罪恶……” 伴随着泥鳅的话，电子屏上的画面也开始一阵变换，原本的光球慢慢膨胀、扭曲、变形…… 最后变成了一个家里常用的瓷碗。 在光芒的照射下，洁白的瓷壁闪闪发光。 瓷碗的中央，画着一幅山水画。 有形的山、无形的水、看得见的彩虹、抓不到的风、神的宫殿……应有尽有。 “您要找的是不是这個？” 电子屏上传来了温柔的女声。 泥鳅看着那美丽的瓷碗，愣住了，鱼鳍不停地抖动。 “它能够容纳世间所有的肮脏吗？”泥鳅紧紧地盯着画面上的瓷碗，好奇地问道。 “抱歉，我暂时不能理解您说的意思，您所说的肮脏，是什么意思呢？”女声询问道。 “就是……像泥巴那样的……”泥鳅也被电子屏的反问弄得有些懵。 “当然可以！”女声突然回复道。 紧接着，电子屏上的画面又出现了变化。 一位卡通形象的泥鳅被电子屏模拟了出来，它直接拿起了瓷碗，来到了一片沼泽旁，瓷碗一挖，瞬间就装了一碗满满当当的泥巴。 泥鳅看着电子屏里的场景，愣住了。 紧接着，它就猛地激动了起来： “我就要这个！我就要这个！” 泥鳅身体两侧的小鱼鳍不停地舞动着，急急忙忙地看向了一旁的机器人。 “你对她说就好了。”机器人指着电子屏说道。 “好！”泥鳅又凑到了电子屏前，礼貌地说道：“我要这个，就要这个。” “您确定吗？”女声温柔地询问道。 “确定，确定。”泥鳅连忙回答。 “好的，现在为您下单生产，感谢您的支持，希望您常来光顾渊心在线商城，ai智能匹配模拟，找到最适合您的那一件‘宝贝’，如果购物过程中有不满意的地方，请联系：500……” 那电子屏上的女声还在播报，机器人就猛地将电子屏收了回去。 “好了，下一次我们来这里，就会带来你想要的神物，你记得及时来提取快递，如果赶不上也不要紧，之后也是可以的。”机器人一边关闭电子屏，一边对泥鳅说道。 “好……”泥鳅激动的心情还未平复，语气又突然变得慎重起来：“我需要提供什么样的代价呢？” 机器人的目光审视了一下泥鳅，耀眼的红光扫过了它的身体。 被这么一看，泥鳅也愈发紧张起来，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交换神物，要很大的代价吧？”它胖胖的小鱼鳍贴到了身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机器人没有说话，依旧冷冷地看着它，红光继续在它身上扫射。 泥鳅见状，又准备向后退一步。 “别动。”机器人冷冷的声音让它僵在了原地。 就这样，它发着抖，在原地被机器人扫描了很久。 终于，红光消失了。 机器人再次拿起电子屏，在上面显示出了一件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块白色的，像是贝壳一样的东西，可是上面却布满了黑色的墨迹。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那黑色的墨迹还在不断游动变化，时而混乱，时而变换出规则的图案。 “这是你们种族的东西？” “是的。”泥鳅看着电子屏，点了点头。 “你们是什么种族？” “墨鳅族。” “你们能找到这件东西吗？” 泥鳅古怪地看了机器人一眼：“当然可以，这是我们脱落下来的鱼鳞。” 听到泥鳅的回答，机器人点了点头，再次开口： “十块鱼鳞，交换神物，下次带来。” (本章完) 第384章 神物交易 泥鳅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天梭号。 十块脱落的鱼鳞，就能换一件神物，这样的买卖，谁不愿意做？ 莫灵也看愣了。 天梭号的交易对于创神之海的生物来说太过实在，没有漫天要价，根据不同种族，交易的代价也有所不同，也难怪那些生物愿意遵守人类的规矩。 “所以，那电子屏只是一个线上商城吗？”莫灵想起泥鳅和电子屏的对话，总感觉似曾相识，这就是人类非常熟悉的线上购物。 一个能够根据客户要求模拟物品的线上商城，能够智能匹配那些深渊种族奇怪的要求，挑选合适的物品。 所以不管如何要求，都能找到想要的物品，就算这些物品极其抽象，以人类的生产水平，也能够给它们生产出来。 这就是科技的差距。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生物真的会把买来的物品当做‘神物’。” 而且，莫灵也并不知道那些神物的作用。 一边想着，天梭号外的队伍已经越排越短。 而机器人则将它的要求转述给了线上商城： 但机器人却十分冷静，它对着那垃圾生物一阵扫描，很快就理解了它的意思。 那名同伴连忙回到了船上，来到了厨房。 垃圾生物远远望着那榴莲，还很平静，可当榴莲一靠近，它闻到那独特的气味之后，身体一下就绷直了。 机器人认真地看着它，明白它的意思之后，就对着一旁的同伴打了个手势。 ——榴莲。 形容这件神物时，那垃圾生物表现得极其夸张，整个身体不停地扭曲，甚至连身上的垃圾都掉到了地上。 机器人不紧不慢地帮他翻译着，还帮它把垃圾捡了起来，塞回了它的身上。 垃圾生物看着榴莲，有些困惑，又对着机器人扭动了起来。 它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想要朝着榴莲冲去，可却被机器人拦了下来。 机器人将电子屏放在垃圾生物面前，上面也出现了一个同样的垃圾生物，开始扭动起来。 垃圾生物蠕动着，向机器人提出了自己的神物要求。 垃圾生物瞬间就明白了机器人的意思，把这几块垃圾抽了出来，规规矩矩地摆在了地上。 此时还在排队的生物，大多数都是在下单的。 机器人指着它身上的几块垃圾。 “是某种动作语言。”莫灵很快就明白了它们的交流方式。 “恐怖的尖刺能够戳破思想的泡沫，无限的坚硬，却又无限的柔软，恶臭到极致，却也美味到极致，它是被人否定的垃圾，却又是生命最宝贵的果实……” 货舱里的快递也越来越少，大多数快递都已经送到了他们的主人手里。 一位全身冒着油污，像是一团垃圾的生物蠕动着来到机器人面前，对着机器人一通扭动，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没过多久，同伴就提着一个榴莲赶了回来。 电子屏上的模拟商品也慢慢变化，最后出现了一個 机器人见到垃圾生物这么识相，也摆了摆手，让同伴把榴莲送了过去。 就这样，垃圾生物兴奋地抖动了几下，抱着榴莲，扭动着离开了。 交易非常顺利，机器人也很快将那几块垃圾收了起来。 这一次，并没有通过线上商城下单，但交易依旧达成了。 “看来交易也并没有这么死板。” 很快，机器人就开始接待下一位“顾客”。 渐渐地，莫灵发现，机器人也会从船上拿一些物品进行现场交易。 它们的目的只是得到那些深渊生物手中的资源，对于什么样的交易方式并不在乎。 队伍越来越短，时间也过了很久。 此时的黎洛也有些等不及了，趴在了舷窗上，看着下方那些奇怪的生物。 就在这时，广播再次响了起来： “卸货完毕，请乘客在房间等待片刻……” 没过多久，门外就出现了一名机器人，将房门缓缓打开。 “久等了，请跟随我一起下船吧。” 来人正是接待黎洛登船的那名机器人。 不知为何，在有了天堂岛的经历后，莫灵似乎可以分辨得出这些机器人的差别。 明明它们都长得一模一样，但是语气和性格习惯却有细微的差别，莫灵一下就能认得出来。 “好的。”黎洛检查了行李，迅速跟上了机器人。 “外面那些种族，很危险吗？”她有些好奇地问道。 “能够交流，就不是很危险，在天梭号附近也有安全保障，但是您继续往创神之海深处前进，就会遇到一些无法交流、不讲道理的种族。” 黎洛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那过了创神之海，还要多久才能到深渊四层？”她继续问道。 “还要经过几个岛屿。”机器人回答道：“不过，创神之海内部，就有直接到四层的通道。” “是吗？”黎洛有些惊讶：“什么通道？” “求神通道，那些深渊种族在祈求神助的时候，会偶然打开一些直接通往四层的通道，有些非常危险，也可遇不可求，建议您还是按照正常的路径前往。”机器人劝说道。 黎洛也点点头，应了下来，不过这种方式还是记在了她心中。 “如果您要渡过创神之海，我建议您可以选择绕过中心区域，这样会比较安全。” “好的。” 黎洛的电子屏里还有机台留下的创神之海地图，在船上的这几天，她也将这地图熟悉了几遍，机器人这么一说，她脑子里就自动浮现了几条路径。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货舱，沿着伸缩通道向下走去。 天梭号外，还有一些种族在“下单”。 这应该都是后来才被天梭号的信号吸引来的种族，所以才排到了队伍的最后方。 此时正在下单的生物，全身由五颜六色的积木组成，身体修长，两米多高，就像是一名干瘦高大的积木人。 它长长的手臂正挠着头，困惑地看着面前的电子屏。 “这个不对，我不要这么多颜色的。” 积木人的口中，传来了极其标准的人类语言。 甚至还是播音腔，比大多数人类都要标准。 此时，电子屏的画面上，是一个五颜六色的魔方。 听到积木人的话，那电子屏一阵变动，变成了一个黄色的海绵方块。 积木人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又摇了摇头。 “也不是这个颜色，是那种能够包裹世间一切的颜色。” 电子屏又是一阵变化，变成了类似电视机花屏那样的五颜六色。 “还是不对……” 积木人也有些沮丧了。 一旁的机器人看着它，提示道：“你可以表达准确一点，如果不够具体，我们也找不到你想要的神物。” 积木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怎么具体表达，我只知道……它存在。” (本章完) 第385章 积木人 “它是一个极其标准，极其规则的正方体，在整个世界之外，又在世界之中，有着包裹一切的空间，也有超脱空间的视野……” 随着积木人的话，电子屏上的画面继续变化，最后变成了——一台正正方方的老式电视机。 标准的正方体，整个世界都在电视机的画面之中，包裹一切。 模拟的卡通积木人透过这台电视机，看到了变幻的世界。 “包裹一切的空间，也有超脱空间的视野。” 这台电视机就能满足积木人所有的要求。 积木人也眼前一亮，盯着电视机看了很久。 “这是一种色彩模拟技术，能够把电信号转换为画面，是吗？”看着看着，它突然用标准的播音腔，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听到这，机器人也愣了愣：“你说得没错，确实是这种原理。” “很巧妙的运用，但这应该不是我想要的。”积木人看着电子屏，认真地说道：“我要的是真正的超脱。” “那我们可能没有这样的东西。”机器人回答道：“只有遗物能达到你的要求。” 积木人也非常失落：“没办法，我们的神对于神物的要求很高，我已经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东西。” 积木人继续向电子屏描述着神物的样子，可迟迟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 直到它看见刚刚下船的黎洛。 它的目光瞬间就定在了黎洛身后的方块上，愣住了。 紧接着，积木人就是一个箭步，想要向前冲去，但却被机器人拦了下来。 “你想要干什么？”见到积木人这奇怪的动作，所有的机器人都拿起了武器。 “在那里！在那里！” 积木人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没有了一开始的沉稳。 它指着方块，全身的积木都在颤抖。 “那就是我想要的神物，我找了很久了！” 机器人回头看了一眼，直接否定了它的要求。 “那个不行。” “为什么不行？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交易吗？”积木人慌了。 “那件物品已经有主人了，我们没有所有权。”机器人解释道。 “有主人了？”积木人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怎么会有主人？真正的超脱，怎么会有主人？” 它捂着自己的头，似乎在做着思想斗争。 “只要是真正的超脱，就不会有主人，如果有主人，就不会是真正的超脱，但是那就是真正的超脱，所以不会有主人，那不是主人！” “你们在骗我！” 它全身的积木都在抖动，缝隙中照耀出了五颜六色的光芒，看样子似乎是要爆炸一样。 见到这样的状况，所有的机器人都迅速后退，将黎洛保护了起来。 刚刚才下船的黎洛也愣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人想要伤害您，您先躲在我们身后。”一旁的机器人解释道。 黎洛虽然不清楚状况，但还是听话地躲在了后面。 那积木人身上的光芒越来越剧烈，积木也抖动得越来越快，甚至快要崩飞了出来。 终于，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中，积木人全身的积木都被崩碎，散落在了地上。 五颜六色的积木块堆在了如同镜子一般的地面上。 所有机器人都警惕地防备着，那些原本还在排队的种族也躲得远远的，似乎危险仍然存在。 果然，镜面上的积木块又开始抖动起来。 紧接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自行搭建。 噼里啪啦。 没过多久，散落的积木块又组成了一名积木人。 只是这名积木人的样子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原本的积木排列方式也全都打乱。 此时，站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名憨态可掬的胖子积木人。 它先是活动了一下身子，然后又看了一下周围。 “唉，又惹祸了……”它无奈地叹息道。 声音也有所不同，这胖子积木人的腔调，就像是某位油滑的商人。 它看向了仍在警惕的机器人，拱了拱手： “抱歉，我的同族有些过激了，它一直都是这个性格，很容易激动。” 见积木人恢复了正常，机器人也缓缓地向它走去。 “刚刚是怎么回事？”机器人的武器仍然对着它，质问道。 “那是我的同族，它脑子有点问题，很容易钻牛角尖，然后陷入崩溃，神神叨叨的，我们都不愿意放它出来，不好意思……” 胖子积木人一边搓着手，一边不停地道歉。 “如果不交易，就尽快离开。”机器人警告道。 “是是是，打扰了。”胖子积木人退后了几步，又对着远处躲避的其他种族做了几个奇怪的动作，然后迅速逃离了现场。 “它在做什么？”黎洛看到那些动作，好奇地问道。 “在道歉，每个种族的道歉方式是不一样的，它明白那些种族的礼仪。”身旁的机器人解释道：“在创神之海，熟悉其他种族的文化，有很多益处。” 黎洛点了点头，那积木人又是拱手，又是鞠躬的，而且还能说一口流利的人类语言，看起来也是非常熟悉人类的文化。 黎洛没有听到积木人之前的对话，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莫灵却看得清清楚楚，那积木人是想要得到方块。 不仅如此，就连胖子积木人离开时，也时不时地瞟向这个方向，明显心有不甘。 那积木人先前临近崩溃时所说的话，也让莫灵感到很困惑。 “真正的超脱？” 它为什么会认为，方块是真正的超脱？ 莫灵被这金属方块关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超脱”的感觉。 有的，只有无尽的压抑。 方块再大，他也只是待在一个无法逃离的牢笼之中。 “哪来的超脱？” 莫灵还是觉得电视机更符合那积木人的要求。 不管怎么说，这只是一段小插曲，积木人的爆裂没有伤到任何人，在它走后，那些远远躲开的深渊生物又围聚了回来，继续开始排队。 机器人也收回了武器，继续交易。 “您可以出发了，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好的。” 黎洛对机器人点了点头，向创神之海深处走去。 脚下光滑的镜面中，反射出了少女的身影，身边是游荡的玻璃生物。 而方块底下的镜面中，却空空如也…… (本章完) 第386章 求神者 “什么都没有。” 黎洛蹲下了身子，低头看着镜中的景象。 玻璃小鱼环绕着她的身子游荡，水母缓缓地飘过她的头顶，玻璃结晶的气泡咕噜噜地飞上镜面，又破裂得无影无踪。 镜中只有一张好奇的脸，身后空空如也。 黎洛转头看去，方块一直飘在空中，从未离开过，可是这名为创神之海的巨大镜面中，却找不到方块的存在。 她挪了挪身子，换了个方向看，那镜面中方块所在的地方还是空空荡荡。 “你不在镜子里面……”黎洛有些惊讶地对着方块说道。 莫灵也一头雾水。 他之前也没注意到这样的现象，在黎洛远离了天梭号一段时间之后，他才发现了不对劲。 这镜中没有方块的影子。 刺耳的鸟鸣一下吸引了莫灵的注意，他连忙看向了天空。 它抖了抖身子，站了起来，目光直直地盯住了方块。 阳光透过方块原本应该存在的地方，照在了光滑的镜面上，这奇怪的现象就这样发生在了两人面前。 “呼，又让它跑出来了……”胖子扶着额，后怕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 没有羽毛，也没有任何鸟类的结构，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积木。 就在两人都疑惑时，天空的海鸟群突然躁动起来。 “镜面里都没有，是超脱没错！真正的超脱……” 创神之海并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之前航行时的诡异景象还一直在莫灵眼前回放，他总觉得这片大海并不简单。 那就是一只积木搭成的鸟。 如同那些只生活在镜面中的玻璃生物一样，方块只出现在了现实之中。 它还没说完，身体又突然崩碎，重新组合，变成了刚刚那名道歉的胖子。 “的确是朝这边来的。”莫灵瞬间就警惕了起来。 阳光下，那海鸟的黑影越来越大。 天空中，成群结队的海鸟飞过，镜面中也出现了相同的画面，整个创神之海上的一切都被投射到了镜中，唯有方块与众不同。 果然，那海鸟接近之后，莫灵一眼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积木鸟落到半空中，突然爆成了碎片，然后又迅速组合，变成了之前见到的瘦高个积木人，紧接着，就灵活地砸在了镜面上。 一只海鸟脱离了族群，朝着下方飞来。 随后，它又望向了镜面。 莫灵愣愣地看了许久，心中愈发疑惑。 看着面前警惕的黎洛，胖子连忙后退了几步。 “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恶意。” 黎洛还是没有放下戒心，把手放在了紫色手绳的绳头上。 “你想要干什么？” 面对黎洛的质问，积木胖子连连摆手：“没什么，我们就是想问问，这件遗物，你卖吗？” 它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方块。 “不卖。”黎洛一点都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胖子的请求。 这果断的态度让胖子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 “我们可以满足你的任何要求。”胖子不紧不慢地从自己身上的积木里掏出了各种各样的遗物。 “这些都是很厉害的遗物，都可以换的……” “不换。”黎洛直接打断了胖子的话。 胖子拿着遗物，愣住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些遗物的作用吧，它们在一些种族都可以当作镇族之宝来使用了……” “不用介绍了，我不换。”黎洛再次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胖子的请求。 “你为什么要用这么珍贵的宝贝交换我的遗物呢？那不就是说明我的遗物价值在你这些宝贝之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凭什么要和你交换？” 黎洛这逻辑清晰的话让胖子又是一僵。 它只能尴尬地将那些“宝贝”收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神物不一定是价值最高的那一个，但一定是最合适的那一個。”胖子看向空中的方块：“这就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伱是第一次来创神之海吧？”胖子对着黎洛问道。 而黎洛当然没有回答这听起来就很令人怀疑的问题。 见黎洛保持沉默，胖子叹了口气。 “那应该是了，你要是在创神之海待过一段时间，就会知道这些事情。” 胖子和黎洛保持着距离，自顾自地说着： “我们这些求神者，如果要寻求神助，就必须找到一件神物，引起神的注意，神物可以是任何东西，可能是路边的碎晶块，也可能是某种稀世珍宝……” “但只有我们这些求神者知道，什么是最合适的，你的这件遗物，就是我们觉得最合适的神物。” 它看着方块，满脸的向往。 “你怎么知道它是最合适的？”黎洛反问道。 “当然知道，这可是我们苦苦追寻的神……”胖子连忙回答道。 可见到黎洛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胖子想了想，又开始解释起来： “我举个例子吧，我了解人类的文化，你们人类也会拜神，你们去拜神的时候，是带着水果去好呢？还是带着一个篮球去好呢？” “不一定。”黎洛回答道：“有的神喜欢水果，有的神喜欢篮球。” 胖子听到黎洛的回答，尴尬地挠了挠头。 “人类还有喜欢篮球的神？看来我对于人类文化的了解还是不够深……不过这也可以解释。” “不过，我的意思就是，拜神就是这样的，你得知道拜的神喜欢什么。” “是水果？还是篮球？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 “文明在形成神这个文化符号的时候，肯定也规定了神的喜好，这都是有依据的，因为神的形象本来就是来自于现实，自然也会对现实的东西有所眷恋。” “我们作为求神者，当然知道神的喜好，而且非常清楚神要的是什么。” “所以，我们才会这么确定，它就是最合适的东西。” 说着，胖子又指了指方块。 但它的话语和动作却让黎洛更加防备了。 “我不会让你们拿它去拜神的，更不用说卖给你们，你们找别的东西去吧。”黎洛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态度，她走到了方块旁，与方块坚定地站在了一起。 胖子无奈地在黎洛与方块之间打量了一会儿。 “我们已经找了很久了，从来没有找到过合适的东西，没有神物，就没办法求神，神甚至都不会理会我们……” 它正诉着苦，胸口的积木却突然崩裂，一个头颅猛然顶开它的胸膛，钻了出来。 正是之前的瘦高个。 “别和她说这么多了！神物只要存在，神就肯定会出现，那可是真正的超脱！我们只要跟着就行了！” 那胖子连忙将胡言乱语的头颅塞了进去，随后又尴尬地笑了笑： “虽然它老是发病，但说得倒是没错，我跟着你就好了……” (本章完) 第387章 积木人的争吵 黎洛带着方块，独自走在空旷的镜面上，镜中映射着她孤孤单单的影子。 她时不时地向后看去，身后的不远处，一位积木组成的胖子正和自己身上的另一个头颅吵着架。 “你直接把超脱抢过来就好了，超脱不属于任何人，在谁手里就是谁的！” 那瘦子的头颅不停地从积木胖子的身上钻出来，对着它怂恿道。 “我们的遗物这么多，对付区区一个人类，还不是手到擒来？” 胖子也不停地将身上的头颅塞回身体。 它一边叹着气，一边劝说道：“这不道德。” “创神之海哪有什么道德！我们在这待了这么久，什么样的种族都见过，那些把死亡当作最高礼仪的生物你也看到过，把污垢当作神圣的生物也不是没有，你现在还在这里和我说‘道德’？” 胖子听着头颅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认认真真地回答道：“道德和别人没有关系，而是我自己心里的一杆秤，我觉得不对的事情，就不会去做，这没有什么问题吧？” 头颅听到这句话，也愣住了，它没有继续在胖子身上捣乱，任由这胖子将它塞了回去。 “唉，优柔寡断！优柔寡断！”头颅怒骂一声之后，自己缩了回去。 从决定要跟着黎洛之后，它就一直这样，远远地和黎洛保持着距离，然后时不时地与身上的头颅吵架。 “那可是超脱！道德真的那么重要吗？”它像是在问胖子，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唉。”胖子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头颅总是想方设法地怂恿它攻击人类。 “你觉得呢？”胖子直接反问道。 胖子终于松了一口气，继续跟上了黎洛。 “这点勇气都没有！伱这种人也配当求神者？机会就在眼前，你却在这瞻前顾后，神看到你这种态度，还不如继续睡觉！”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万一她走出创神之海，神都没有注意到她怎么办？”头颅钻了出来，催促道。 但好在，胖子一直能够压制住那疯狂的头颅，不至于对她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黎洛对身后的不稳定因素也非常防备，她早已戴好了翻译器，只要听到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她就会提前发动攻击。 “万一神在睡觉呢？” “神还会睡觉？” 不过，胖子也被头颅折磨得非常心累。 “你看看别的求神者，又是祭祀，又是朝拜的，为了神的降临不择手段，这样才能表达诚心，怪不得别人都能求到神，你只能天天在这创神之海上闲逛！” “创神之海这么大，只要神物在，神就肯定会出现的，你不要再劝我了。”胖子郁闷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黎洛的拳头瞬间握紧了。 “不是你说神一定会出现吗？”胖子反问道。 “凭什么不会？我们都会睡觉，神肯定也会！”头颅斩钉截铁地说道：“所以还是把超脱拿到手比较稳妥，要不你现在就动手，我看她现在好像没什么防备。” 它们俩的意见经常不一致，但胖子总能占据优势，最后都会以胖子的胜利收场。 在身后的拌嘴声中，黎洛也听到了一些创神之海的情报：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头颅才又钻了出来。 “还在这耽误这么长的时间，如果是我，早就把超脱拿到手了！现在说不定都在和神谈条件了！优柔寡断！优柔寡断！” 头颅又开始激动起来，不停地折磨着胖子。 胖子将它塞进身体，它又从其他地方钻出来，非要把话说完，最后甚至开始和胖子玩起了打地鼠。 头颅的话似乎永远都说不完，不停地拿别的求神者的例子来挑衅胖子。 最后，胖子实在受不了了，不再去管那到处出现的头颅。 “要不我把你放出来，你去抢？” 听到这话，那头颅反而闭嘴了，把自己埋了下去。 “我不去，要去你去。” 胖子顿时被气笑了：“你说了这么多，结果你自己也不愿意去？” “这不道德。”头颅直接借用了胖子的话。 “不是创神之海没有道德？” “我有！” 头颅不服地呛了一句，之后，它便自知理亏，自己钻到了积木当中，没再出现。 身后的拌嘴声终于消停了，黎洛一直绷紧的心弦也放松了下来。 她现在已经大概明白，那积木人身上的两个意识，都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不过，黎洛心里还是非常疑惑，积木人口中的神到底是什么东西，对方块有什么企图。 她看了看一旁的方块，眼神中满是担忧。 莫灵也一直在听着身后的积木人拌嘴。 在它们不断地争吵之下，莫灵发现，他居然慢慢地能够听懂积木人的语言。 它们会发出一种“咔嗒咔嗒”的声音，像是不同积木的碰撞，非常有节奏感。 不同的节奏感就代表了不同的意思，会根据积木人的情绪变化，比起表意，似乎更重要的是表达使用者的情绪，是一种非常奇特的语言。 莫灵也很震惊，不知为何，他居然能够清楚地知道这种语言代表的具体意思。 而且，他还能够理解那些积木碰撞声音的来源。 不同的积木碰撞的声音是不一样的： 片状的积木相互碰撞会发出较为沉闷的声响。 条状积木相互碰撞的声响则会清脆一些。 不规则的梯形积木和多边形积木碰撞则会有各自特异的摩擦声，虽然非常细微，但仔细听还是能察觉到差别…… 积木的搭接是有规律的，在三角形积木的顶上，是放不了条形积木的，因为会导致不平衡，导致积木结构的坍塌。 而这种“积木语言”也有同样的语法，只能条形碰撞接上三角碰撞，不能三角碰撞接条形碰撞，这就是这种语言的规则。 而这些不同的积木碰撞声，最后就能搭成不同的“积木语句”，表达不同的意思。 不知为何，莫灵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了这种语言的来源，仿佛这种奇特的语言结构他真的有学习过一样。 这样无师自通的感觉让莫灵感到非常怪异。 “难道方块，真的和他们的神有关系？” (本章完) 第388章 神祭场所 莫灵还在研究着积木人那奇怪的语言，后方的两人似乎又吵了起来…… “你去。” “我不去。” “就只是让她换个方向而已。” “换什么，已经走进来了，现在出去也来不及了……” 黎洛也听到了它们的窃窃私语，于是直接转过了身，询问道：“为什么要换方向？” 她手中此时正拿着创神之海的地图，前进的路线也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才很好奇两人在争论什么。 见黎洛转过了身，胖子便立马凑了上来，站在了不远处，直截了当地解释道：“你进到了别的种族的神祭场所，很容易遇到危险的。” “神祭场所？”黎洛很疑惑，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会儿。 还是一望无际的镜面，空空荡荡，也没有看到什么生物。 “僵石僵石，顾名思义，就是僵硬的石头，它们不会和外界有任何交流，也不会移动，就只会像一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地飘在空中，它不会觅食，不会睡觉，亘古不变，所以当然不会去寻找神物！” “为什么它们找不到神物？”黎洛追问道。 随后又急急忙忙地把头颅塞了回去。 “离他们远点！这种生物可没有脑子！” 她又对着创神之海的地图看了看，上面也并没有说明此处有什么危险。 仔细一看，那似乎是一座石质的神坛，此时正静静地飘在空中，神坛旁还有许多飘浮的巨大石块，一动不动地围着神庙。 “那种石头也是生物？叫做僵石？”黎洛听到了它们的对话，好奇地问道。 “不应该啊，它们是怎么找到的呢？难道神物自己飞到了它们头上？” 胖子被突然出现的头颅吓了一跳，暗骂了一声：“别废话了，石头怎么可能有脑子。” “这个种族本来都没有名字，僵石这个名字还是创神之海上的其他生物给它们取的……” 这一次，胖子没有把它塞回去，而是让它继续说了下去。 “是的，它们应该找不到神物才对的……”胖子显然有些意外：“找不到神物，就不会允许进入神祭场所的。” 听着胖子的话，黎洛还是有些不相信，这积木人一直觊觎着方块，说不定有什么坏心思。 “它们当然找不到！因为它们就没有找！”那头颅突然又窜了出来，焦急地说道。 就在这时，那话痨头颅突然又从身上钻了出来。 胖子见黎洛还在盯着地图，继续解释道：“你看着地图，是看不出来的，神祭场所都是随机的，每天都不一样。” 见黎洛还是一副怀疑的表情，胖子急了：“我没骗你，你自己看，仔细看！” 胖子此时也在看着那些石块，有些困惑。 胖子直接趴下了身子，指着镜面的深处：“看到了吗，就在那里，那就是神祭场所。” “僵石，它们怎么会在这里，它们找到神物了吗？” 黎洛有些怀疑地顺着它指着的方向看去，发现那镜中的天空中，确实出现了一个黑点。 头颅虽然暴躁，但说起话来却非常有逻辑，三言两语就解释了清楚。 “僵硬的石头……”黎洛听完头颅的话，若有所思。 “像石头一样，也是生物吗？” “当然是！”听到黎洛的疑惑，头颅又激动了起来：“之前我也以为它们不是生物，只是某种现象，但后来才知道，它们也是来求神的。” 头颅望着那镜中的神坛，也非常疑惑地说道：“难道神物真的能掉到头上？真有这么幸运吗？” 两位积木人都很不解，为什么一群石头都能找到神物。 “你看看，连石头都能找到神物，你找不到，你是不是废物？” “这不是找到了吗？”胖子指了指方块。 “没到手等于没找到！伱就是废物！” 黎洛还没反应过来，积木人又开始争吵起来。 而此时，方块之中的莫灵也在困惑。 他看着镜面，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为什么在镜子里，视野也是有距离的？” 莫灵看不到镜面里的高空，也看不到积木人和黎洛一直在说的僵石和神祭，他只能看到有限的距离，就和在现实中一样。 照理来说，镜子中的一切都应该只是反射，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然而，视野限制依旧存在。 “难道，这镜中的世界，也是真实的？” 莫灵的心中，突然出现了这样一個奇怪的想法。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他不知不觉地缓缓下降，朝着镜面靠去。 玻璃生物正自由自在地游荡着，那些僵石也只能在镜中见到，这都在说明，这里的镜面并不简单。 一边想着，莫灵也离镜面越来越近。 幸运的是，在离地面非常靠近之后，莫灵也看到了那些奇怪的僵石，只不过，因为视野受限，只能看到一点边缘。 “再贴近一点吧。” 莫灵继续操控方块向下飘去，那僵石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莫灵看到了那僵石的样子，也看到了那神坛的一角。 于是，他又靠近了一点，直到视野覆盖了一整个神坛。 那神坛制作得非常粗糙，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就像是一堆鹅卵石堆成的石堆，但这简陋的神坛就这样飘在空中，没有任何支撑，看起来非常奇异。 那些僵石也一动不动，包围着神坛。 “这就是神祭吗？好奇怪。”莫灵不由得感叹道。 他也没看到什么神的降临，甚至连神物都没有找到。 如果不是飘在空中，而且与周围的环境差异过大，这些石头堆在一起根本没有人会觉得是什么“神祭”，只会觉得是某人的恶作剧。 盯着那堆一动不动的石头看了一会儿，莫灵也没了兴趣。 “怎么这么安静？” 他突然发现，身边居然没了积木人的拌嘴声。 “人呢？” 莫灵将视野收了回来，却发现方块旁空空如也。 黎洛不在，积木人也不在。 “等等……” 莫灵连忙朝着镜面看去，发现镜面的另一边，黎洛正焦急地敲着镜面，而积木人则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惊讶地看着这边。 就像是隔着一层玻璃薄膜。 天空中，神坛高悬，僵石林立。 玻璃生物在空气中游来游去，自由自在…… 莫灵愣住了，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怎么过来了？” (本章完) 第389章 僵石 正当莫灵还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穿过镜面时，眼前的状况又令他陷入了震惊。 只见镜面另一边的积木人和黎洛，突然像是跌入水面一般，越过那层薄薄的镜面，来到了镜子的这边。 “进来了！”那头颅激动地大喊了起来：“这就是超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超脱的前进，就连神的封印也无法阻挡，超脱想去哪就去哪！哈哈哈哈！” “超脱！你想干什么，你想杀掉这里的神吗！我来帮你！我只需要稍微出手，这里的僵石和神都会化作尘埃！变为创神之海的泥沙！” 头颅对着方块一通豪言壮语，然后又被胖子强行塞了进去。 “你可以阻止我说话！但是你不能阻止我思想！思想是无限的！” 头颅的声音慢慢消失，胖子坐在地上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它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空中的方块，又看向了黎洛：“不好意思，不要理会那个疯子，你把它的话全部都当成耳旁风就好了。” 黎洛倒是很冷静，一直在观察身边的情况。 她抬起手，想要抓住那些游荡的玻璃生物，却被它们灵活地躲了过去。 “但是如果伱打破镜面，就会发现下面只是晶体，什么都没有，屏幕上显示的只是未知空间的画面，实际上并不存在。” 说着，胖子再次看向了方块，若有所思。 “我把他们带过来的？” “如果只是屏幕，那我们为什么会穿过来？” “这里是镜子里？”她也有些不敢确定。 莫灵还在疑惑着，胖子却直接走到了方块下方，开始对着方块说起话来。 “难道我随便想想，也能把他们带进神祭场所？” “这你得问超脱是怎么想的，它为什么要把我们带过来，正常来说，只有携带神物，才能够来到对应的神祭场所，但是超脱直接把我们带进来了。” “创神之海可以接收这些地方的信号，然后转换成画面，在镜面上显示出来，不同频道的信号不同，也就代表了不同的神祭场所。” 听到黎洛这个问题，胖子也摊了摊手。 “进入电视屏幕”这样的事情也太过荒谬了。 “这里是神祭场所。”胖子回答道：“如果你要理解成镜子也行，但是那并不是镜子。” “电视机！之前交易的时候，你们展示过的。” 莫灵一点都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他只是想着离那神坛近一点，要不然看不清。 方块之中的莫灵听着它的话，也懵了。 莫灵不认为方块还有这种能力。 “不是镜子？那是什么？”黎洛追问道。 胖子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 黎洛听着，更加疑惑了。 “整个创神之海，就像是一台巨大的电视机屏幕，可以从屏幕上看到各个神祭场所的画面，就像是一个個不同的频道一样。” “超脱，你把我们带进来，是想要干什么？” 胖子认真地询问道。 “我怎么知道要干什么？”莫灵在方块中反问道，外面的胖子当然也什么都听不到。 胖子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方块没有任何回应，又转过头，对着黎洛无比认真说道： “超脱什么都没说。” “……” 黎洛也愣住了。 “我知道它什么都没说……” 就这样，两人在一望无际的镜面上，面面相觑。 黎洛此时是想和方块仔细交流一下的，但碍于积木人在场，也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那头颅又偷偷地钻了出来。 “超脱肯定是想要大杀四方！闯进别人的神祭场所还有什么原因，不就是来打架了吗！那些僵石已经发动攻击了，快快还击！把你那些遗物拿出来，甩到它们脸上！你要是连石头都打不过，我一辈子看不起你！” “发动攻击了？”胖子没有理会头颅的拱火，而是察觉到了它话语中的关键。 “笨！你都闯到别人的神祭场所里了，还问这种事情，你没发现身上的积木开始变硬了吗？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被它们变成石头！” “那些僵石不会允许任何移动的事物存在的，这是它们的规矩，你看那个神坛底下，有发现什么吗？” 胖子听着头颅的话，看向了那神坛下方。 很快，它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些透明的玻璃生物，会特意避开神坛下方，似乎是在避开什么危险。 “看到了吧！所以我才说你笨！在创神之海待了这么久，连其他种族的规矩都没有背下来，真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黎洛听着头颅的话，也想到了船上那些注意事项其中的一条：“禁止在石块下方停留……” 因为船上并没有什么石头，黎洛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设置这么奇怪的注意事项，所以，她对这条注意事项的记忆非常深刻。 现在，几人并没有处于石块的下方，但照头颅的话来说，那些僵石已经对它们发动了攻击。 “变成石头吗？” 黎洛捏了捏自己胳膊，发现确实硬了不少。 而胖子听到头颅的话之后，瞬间就紧张了起来，身上的积木一阵变化。 “我去解决它们，你别怕。”胖子直接对着黎洛说道。 “对嘛！不要优柔寡断，该杀就杀！” 胖子没有理会头颅的话，身上的积木又是一阵变动，开始重新搭建。 它一跃而起，化作了一只巨大的积木鸟，向着神坛飞去。 积木鸟的速度非常快，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僵石旁。 不过，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积木鸟的速度也变得迟缓起来。 “你得隔绝它们的感知，不要这么莽撞！”头颅指挥道。 “我明白。”积木鸟身上的积木不停变化，体内的遗物也被积木包裹着，浮到了身体表面。 一个像是眼球一样的遗物被卷到了鸟首处。 “帮我支付代价。” 随着这句话，那涌动的积木中突然伸出一根干瘦的积木手臂，狠狠地插入了积木鸟的眼中，然后硬生生地扣出一只眼睛。 “绝目。” 那被扣出来的积木眼睛突然膨胀，变成一道黑烟，向着那些僵石卷去，将它们包裹得严严实实。 在黑烟将僵石完全蒙蔽之后，积木鸟那僵硬的动作突然就变得灵活起来。 “成功了。” “别停下！乘胜追击！” (本章完) 第390章 积木与石头 积木鸟挥动着翅膀，悬停在空中，并没有像头颅要求的那样，乘胜追击。 “你在发什么呆？”头颅非常着急：“快把它们消灭掉！” 那积木鸟看着已经完全被黑烟蒙蔽的僵石，不解地问道：“它们已经对我们造不成威胁了，何必赶尽杀绝呢？” “谁知道这些石头还有什么招数？你就这么肯定它们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了吗？这个时候怜悯什么？”头颅非常生气，不停地质问着积木鸟。 “你来。”它直接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头颅。 “优柔寡断！优柔寡断！” 头颅一边骂着，一边将身体接了过来，积木鸟身体一抖，身上的积木又开始重新搭接，最后变成了一只巨大而狰狞的人头蝙蝠。 干瘦的人头则直接替换了原本的蝙蝠头部，蝙蝠的四肢也变成了修长的手臂，看起来极其诡异。 人头蝙蝠一边骂着，一边直接朝着僵石飞去。 它趁着僵石的影响还没有重新出现，猛地冲到神坛周围。 但简单不代表没用，这才没过多久，那些僵石已经被腐蚀得坑坑洼洼。 整条手臂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的液体浇灌，冒出了暗黄色的浓烟。 不知为何，那僵石表面的腐蚀突然停止，笼罩的黑烟也在不停消散，似乎遗物的影响正在不断减弱。 那被拔下来的手臂瞬间开始腐烂，原本的积木表面爬上了一层霉斑，紧接着，噼里啪啦的气泡便从积木上冒了出来。 其实，莫灵也不太明白，为何头颅非要对这些僵石赶尽杀绝，它们看起来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 那人头蝙蝠死死盯着石头，不敢有一丝松懈。 很快，手臂上的积木就一块块地掉落下来，在强烈的腐蚀下灰飞烟灭。 莫灵在方块中看得叹为观止。 积木人使用的遗物功能极其简单，代价也很好理解。 积木四溅，整根左手齐根而断，耷拉着垂了下来。 神坛旁，此时的画面有些奇特： 一只狰狞诡异的积木人头蝙蝠，正和一堆不断腐蚀的石头对峙着。 人头蝙蝠见状，瞬间如临大敌。 就在莫灵疑惑时，神坛旁的状况又发生了变化。 一道鲜红的液体扭动着爬上了积木表面，紧接着，人头蝙蝠身上的积木就突然开始碎落。 来到石头边缘之后，它身上的积木又是一阵变化，一个爪子形状的遗物被移到了积木表面。 那些小型的积木掉落在神坛上，像是沙子一般，迅速将神坛覆盖。 与此同时，那些被黑烟覆盖的僵石上也开始冒出气泡，竟也开始腐蚀起来。 “断肢。” 紧接着，那人头蝙蝠就用右手抓住左手，一用力，将左手硬生生地拔了下来。 但头颅不仅非常重视，还用上了遗物手段，非要把那些僵石处理干净。 因为身上的积木变少，人头蝙蝠也变得萎靡不振，扇动翅膀的频率明显减缓。 “溶血。” 那些掉落在神坛上的积木突然化作液体，融入了神坛之中，在那神坛上晕染出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墨斑。 这些墨斑扩散着，慢慢晕染在了一起。 紧接着，整个神坛就像是被感染了一般，也开始溶化。 如同蜡烛一般，那坚硬的石质神坛迅速化成了一摊石灰色的液体，随后就没了支撑，一点一点地朝着地面滴落。 天空中，灰色的雨点慢慢洒了下来，没过多久，那淅淅沥沥的小雨就成了倾盆大雨，整个神坛在遗物的作用下，跌落在地，成了镜面上的一摊烂泥。 此时，空中的战场已经一片狼藉。 原本的神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僵石也是千疮百孔。 人头蝙蝠有气无力地扇动着翅膀，萎靡之态尽显。 它就这样与无法移动的敌人打得不可开交，积木的身体也被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斗方式打得遍体鳞伤。 左臂已经消失不见，浑身的积木缺失，就连原本的样貌都无法保持。 但它似乎还是不罢休，继续朝着那些僵石冲去。 然而，人头蝙蝠的动作却突然停滞，积木开始重新组合。 “你不是说让我来吗！为什么又要把控制权收回去？” “再这么打下去，积木会全部损坏的，收手吧。”体内的胖子劝说道。 “战斗就要战到最后一刻，怎么可能现在收手？”蝙蝠倔强地说道。 它抬起唯一完好的右手，指着前方的僵石。 “你看，遗物的影响还在减弱，说明神祭还没有结束，一旦让神祭完成，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我们一无所知！” “可是……” “优柔寡断！优柔寡断！”见胖子还是这么犹犹豫豫，蝙蝠又骂了起来。 “我不管了！你让我出来，又不相信我，那你让我出来干什么呢？控制权还给你，伱自己来吧。” 话音刚落，那人头蝙蝠本就破损的身体瞬间崩散，重新组合成了一只积木鸟。 因为积木缺失，积木鸟的身躯也缩小了不少。 刚刚拿回控制权的胖子还没反应过来，那僵石的影响又降临到了身上，积木鸟的动作瞬间石化。 头颅虽然嘴上说着不管，但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又钻了出来：“我和你说了，必须要赶尽杀绝。” “闯入其他种族的神祭场所，别人本就不能饶你，这时候你和别人谈仁慈和怜悯，有什么作用呢？你不杀别人，别人就来杀你，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算了，我不说了，你趁着还能移动，赶紧去把那些石头杀干净，神已经在降临了。” 听着头颅的话，积木鸟慌了神：“神在降临了？它们没有神物，神坛也毁了，神为什么还在降临？” “你也不想想！这些石头不会动，哪来的神坛和神物？”头颅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动动脑子！神坛和神物，都是它们自己！” 头颅的话醍醐灌顶，积木鸟瞬间明白了一切。 它终于下定了决心，想要摧毁那些破损的僵石。 然而，在它犹豫的这段时间里，身上的石化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僵石们依旧一动不动地飘在空中，什么都没有做，但局势已经发生了逆转。 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石灰味。 不知何时，就连空气都已经被石化，成了一颗颗凝固的尘埃。 整個天空，突然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完了，神来了。” (本章完) 第391章 僵神 莫灵只感觉，气氛突然变得不太对劲。 似乎有一种难以想象的威压正降临在这片区域。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灰黑的石粉，一种让万物都石化的领域正在与这个世界产生重合。 莫灵连忙向黎洛看去，发现她身上的皮肤已经沾染上一层石壳，但她却一动不动，仿佛看不到这一切。 天空中的争吵声也突然消失，积木鸟的翅膀猛然停滞，上面爬满了如同树根一样的石痕。 那头颅也保持着惊讶的表情，停在了惊呼的那一刻。 不仅如此，原本游荡的玻璃生物全都停止了行动，那晶莹剔透的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沾满了灰黑色的石粉，而且石粉还在不断扩散，在它们原本透明的身体内侵蚀开来。 莫灵的整个视野之内，天色突然昏暗了下来，石化正在慢慢填充这片领域，也许不久之后，这里的一切都将会变成无法移动的石头。 “神，真的降临了吗？” 然而，莫灵并没有见到神的影子，除了一切都在石化之外，这里并没有出现什么东西。 情急之中，莫灵想起了那头颅之前所说的话。 他对这里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莫灵并不知道，创神之海那些所谓的“神”，到底是某种强大的生物，还是一些奇异的现象。 那是一种强烈的监视感，似乎周围的石粉都活了过来，向方块望来。 那视线环绕在方块周围，似乎想要对方块一探究竟，可却被金属壁阻挡着，无法侵入，只能汇聚在方块周围，越聚越多。 “该怎么办？” 当莫灵把最后一個僵石粉碎之后，他期待地望向周围。 然而，最令人担忧的情况出现了： 莫灵很难相信他此刻的感觉： 石化仍在持续，莫灵也越来越慌，虽然方块并没有受影响，但黎洛身上的石化却非常严重，石壳已经几乎爬满了她的身体。 “神坛和神物，都是僵石自己。” 就这样，天空中悬浮的僵石一个个消失不见，镜面上的碎石也越来越多。 “凝视，是可以叠加的？” 更可怕的是，莫灵感觉到石化的领域中似乎出现了无数只眼睛，死死盯住了自己。 可是，这些石头实在太多，莫灵也装不下，只能将传送后的碎石又丢了出去，扔到了镜面上。 石化并没有消失，仍在持续。 那些僵石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变得千疮百孔，莫灵直接将传送框对准了它们，发动了传送。 “神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 僵石太大，莫灵只好将它们切割成小块，堆在了方块中。 既然找不到神，就破坏那些石头，莫灵迅速地打定了主意。 方块的周围变得越来越压抑，周围一瞬间出现了无数的石粉，虽然那石化的凝视无法影响方块，但却能影响方块旁的空气。 莫灵还没来得及反应，方块就被无数的石壳包裹其中，动弹不得。 “完了。” 莫灵怎么也没想到，那石化居然是有意识的，一定是他粉碎僵石的行为引起了那意识的凝视。 “难道，这就是神？” 莫灵心中闪过一丝困惑，又被他甩开。 眼下，最重要的是逃离。 将传送框对准了方块周围，莫灵打算打破这层仍在不断加厚的石壳，逃离出去。 但就在他要发动传送时，却发现身后传来了敲击声。 有什么东西，在敲打着石壳，想要把他放出去。 没一会儿，就有一道光照了进来…… 一个长相奇特的生物探出头来，询问道：“你还好吧？感觉如何？” 那是一种奇怪的语言，像是某种角质的摩擦声，非常难以理解，然而，莫灵发现自己居然听得懂。 那生物见莫灵没有反应，只好伸出节肢，将莫灵拉了出去。 莫灵这才发现，此时竟然没有方块的阻挡，那奇怪生物直接接触到了他的身体。 “我又变成方块头了？” 他连忙摸了摸自己的头，却摸不到熟悉的方块，反而摸到一个圆圆的甲壳。 “怎么回事？”他向那奇怪的生物看去，发现那生物就像一只圆圆的西瓜虫，几对节肢不停搓动，看起来颇为古怪。 “你怎么一直发呆？感觉如何？” 莫灵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向后看去，发现自己刚刚逃离的石壳正静静地躺在海底，碎成了几块。 “等等，这是在海底？” 莫灵吃了一惊，连忙朝着周围看去，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这是一片灰蒙蒙的海底，无数的海底粉尘飘散着，就像之前的石粉一样。 “这是完全不同的地方。” 因为同样都有飘散的灰色粉尘，莫灵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莫灵的奇怪反应引起了那奇怪生物的怀疑，它伸出节肢，在莫灵面前晃了晃。 “你是石化出了问题吗？” “石化？” “是啊，你刚刚不是在石化吗？”那奇怪生物指着地上支离破碎的石壳说道。 莫灵还没搞清楚情况，只能保持沉默。 与此同时，他开始打量起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居然也变成了那西瓜虫的样子，层层叠叠的甲壳包裹着背部，腹部则是扭动的节肢。 “这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被关到石壳中，还会变一副样子？ 不仅如此，莫灵依旧能感觉到方块空间的存在，只是那方块中自己原本的身躯已经消失不见。 莫灵被眼前的状况搞得一头雾水，愣在了原地。 面前的西瓜虫见莫灵依旧没有说话，还以为是莫灵受到的打击太大。 它轻轻地用节肢拍了拍莫灵的甲壳，安慰道：“石化没这么容易成功的，这个地方的粉尘密度太低，也不适合石化，别沮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于是，这位“好心虫”就直接拉起了莫灵，带着他在海底爬了起来。 一边爬着，“好心虫”还一直对莫灵絮絮叨叨： “你为什么自己在这里石化？不去聚集地？” “是不是有虫排挤你？” “那些虫就是这样的，如果它们觉得你抢了它们的粉尘，就会很生气，不会让伱好过的，它们还会拉帮结派，把你赶出去。” “我之前也被赶过，但是我找到了一片新的粉尘聚集地，那里从来都没有虫去过，粉尘特别多，我已经石化很多次了。” “看你可怜，我才带你去的，你不许告诉别人哦……” (本章完) 第392章 石化粉尘 这是一片极其昏暗与肮脏的海底，望不到顶的水面上不断飘落下如同尘埃般的灰色粉尘，蒙蔽住了这本就灰暗的海底。 被厚厚的灰色粉尘覆盖的海底时不时地钻出一个气泡，迅速地漂向上方。 不过，西瓜虫的感官似乎已经早已适应了这无光的环境。 莫灵发现自己操作起这具非人的身体，居然不需要任何适应过程，仿佛他原本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将他救出石壳的好心虫一边带着他在海底跳来跳去，一边絮絮叨叨地向他讲着各种事情： “我见过好多石化到走火入魔的同类，他们也和你一样，不太爱说话，满脑子都是石化，甚至有的连饭都不吃了，活活饿死，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好心虫说着说着，停下了脚步。 “你多久没吃饭了？” 这问题把莫灵问得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他才简短地回答了一句：“没多久。” “那就好。”好心虫松了一口气，继续带着莫灵在无光的海底爬了起来。 就在莫灵观察之时，那好心虫也死死盯住了那些闪动的白影。 “那是什么东西？” “你要吃吗？” “先等等。”来到一片峡谷时，好心虫突然停了下来。 这里与之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 然而，莫灵很快就察觉到了一点异样。 莫灵还在发愣，好心虫就把“瓜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在莫灵那奇怪的感官中，他看到了一些闪动的白影。 好心虫缓缓爬上前，用灵活的节肢将困在石壳中的白影一只只收集了起来。 没过多久，那些白影就被“静止”在了漩涡之中，身体上包围了一层厚厚的石壳。 海底的粉尘堆积成了一堆又一堆，有时好心虫会带着莫灵在土堆上跳来跳去，有时又会借助暗流，快速地在土堆的缝隙中穿行。 这些白影就像是高速移动的小飞虫，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没法察觉。 依旧是弥漫的灰色粉尘，灰蒙蒙的一片，偶尔会出现一些浮动的气泡。 “怎么了？”莫灵好奇地问道。 好心虫没有回答，而是待在了原地，专心致志地望向周围。 它伸出节肢，将一把“瓜子”递到了莫灵的面前。 被漩涡包裹，那些白影就像是被瞬间禁锢住了一般，移动速度不断减缓，原本灵活的动作也变得迟钝起来。 “好了。” 只见周围的灰色粉尘突然像是被水流推动一般，自行涌动了起来，一道道的灰色的漩涡无声无息地向那些白影的位置席卷而去。 紧接着，令莫灵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莫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也学着它，待在了原地，看向周围。 “拿着，路上吃，别饿着了。” 莫灵看着手上的瓜子，有些发愣。 灰色的石壳，冒着奇异的清香……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了一粒，放在了自己的嘴里。 嘎嘣脆…… “这是，虾米？” 脆脆的石壳之下，莫灵尝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就像是某种晒干的虾米，鲜味非常浓郁。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想，莫灵用自己的节肢小心翼翼地将一粒石壳捏碎，发现里面躺着的就是一只白嫩的小虾。 “所以刚刚的白影，就是这些虾？” 莫灵总算明白，好心虫刚刚是在做什么。 “狩猎。” 而且是一种奇怪的狩猎方式。 这样的狩猎，让莫灵想起了之前与僵石的战斗。 僵石也有一种让敌人石化的能力，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味道还不错吧？”好心虫打断了莫灵的思考。 “很香。”莫灵如实地回答道，他确实没吃过如此鲜味十足的虾米。 “你是怎么做到的？”莫灵好奇地问道。 “做到什么？”好心虫有些疑惑。 “就是，用石头把他们包裹住。”莫灵知道自己的问题很可能会引起好心虫的怀疑，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 不过，好心虫并没有怀疑什么，反而很耐心地教导起来： “你是说那种漩涡吧？那是石化的力量……” 它举起一粒瓜子，对着莫灵说道：“你应该有意识到，在我们的石化程度变得越来越高之后，捕猎会变得越来越困难吧？” “原本轻而易举就能抓到的猎物，突然变成了眼前无法抓住的白影……” “它们变得越来越快，或者说，是我们变得太慢了……” “所以，我们如果想要抓到它们，就要让它们也变得很慢，所以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呢？” 好心虫看向莫灵，向他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莫灵看着那粒瓜子，顿时明白了一切。 “把它们也石化……” “没错。” 好心虫将手中的瓜子放入了嘴中。 “你之前一直吃的都是贝类吧，那些家伙不会动，就算你变得很慢，也依然可以以它们为食。” “但这样是不够的，等伱的石化到了更深的层次，就会发现它们也变成了抓不到的白影。” “你来试试吧，试试将石化用在它们身上。” 好心虫用节肢指着附近的一群白影，对着莫灵说道。 它大概是认为莫灵还没有掌握这样的狩猎能力，于是手把手地教导起来。 “用你的全部感知，去感受身边弥漫的粉尘，它们一粒一粒的，无处不在……” “它们漂浮在这片无尽的世界之中，中心是凝固的时间，越往外，时间就流动得越快，当它们汇聚在一起时，就连时间都会受到阻碍。” “你无法影响它们，只能卷动起水流，像是漩涡一样，把它们带到本该前往的地方……” 好心虫举起节肢，在水中旋转了起来。 莫灵也按照他的话语，开始卷动起漩涡…… …… 没过多久，莫灵抱着一大把虾米瓜子，手足无措。 他成功了。 而且成功得非常彻底。 按照好心虫的话，他真的感觉到了水中那无处不在石化粉尘，也引动起了那无形的漩涡，当然，也获得了一大把虾米瓜子。 “你真厉害，我当时花了好久才掌握这种能力。”好心虫认真地称赞道。 “是你教得好。”莫灵谦虚地回答道。 他还在回味刚刚的感觉。 这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无比简单…… (本章完) 第393章 粉尘地 “之前我也教过很多虫，它们大多都学不会，就算学会，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没有像你一样，一教就会的，你在石化上很有天赋……” 好心虫一点都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一路上都在鼓励着莫灵： “等到了粉尘更密集的地方，你一定可以发挥自己的潜力，石化失败是常有的事情，不要因为一时的失败，放弃了本该坚持的道路。” “你说得对。”莫灵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 两虫就这样在粉尘弥漫的峡谷中越爬越远。 …… “差不多到了。”好心虫望了望远方，对着身旁的莫灵说道。 莫灵看了看周围，这里的石化粉尘的确比之前浓郁了不少。 地上的积灰也非常厚，踩在上面能扬起浓浓的尘埃，峡谷两侧也不停地塌方，粉尘成堆地从高处落下，砸在峡谷之中。 不远处的昏暗之中，不知不觉地浮现出了很多双眼睛。 “不错。” 莫灵愣愣地应了一句。 它想要带着莫灵向别处跑去，却同样被拦住了去路。 随着海水的流动，这张灰色巨网又将来来往往的石化粉尘滤出，让这片海域的粉尘浓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离开。” “的确是个好地方。” 然而，这里似乎并不像好心虫说的那样，从来都没有虫来过。 昏暗之中，传来了冷冷的警告。 好心虫也注意到了那些眼睛，瞬间紧张了起来。 那张巨网遮蔽了所有的光，让这片海域显得更加昏暗，如果不是还能自由活动，莫灵甚至会觉得自己已经埋在了满是粉尘的土里。 无尽的石化粉尘铺满了大地，海水中的灰色甚至比蓝色还要浓郁，灰尘粘连在一起，形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 海水涌动，巨网的边缘微微颤抖，粉尘连结而成的絮状结构来回扭动，像极了某种怪物的触手。 “我之前从峡谷上掉下来，才发现这里的，很不错吧。”好心虫指着那张如同巨兽一般的网，自豪地说道。 好心虫带着莫灵绕过那些粉尘堆积的高山，来到了峡谷的出口。 如果想要掌握石化的能力，这里无疑是感受粉尘的最佳场所。 网孔开开合合，如同那怪物的呼吸，沉闷的气息吹动无数的粉尘，朝着下方喷涌而来。 才来到这没多久，莫灵那圆圆的甲壳上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石化粉尘。 那些眼睛将所有的方向都拦住了，只留下通向峡谷的那条路，它们似乎并不想让两虫进入平原。 穿过出口，一片巨大的平原出现在了眼前。 好心虫无路可走，只能站在了原地，朝着那些眼睛质问道：“凭什么？这里的石化粉尘这么多，你们根本就用不完，为什么不让别人使用呢？” “离开。”那些眼睛似乎并不打算解释。 不仅如此，它们还朝着两虫聚集了过来，似乎是想要将莫灵和好心虫逼出平原。 当它们来到面前时，莫灵也看清楚了它们的样子： 一模一样的西瓜虫，只不过身上还包裹着厚厚的石壳，只留下两只空洞洞的眼睛。 短短的节肢艰难地伸出石缝，缓慢地在地上爬行着，因为石壳太臃肿，它们的移动已经变得十分艰难，但还是费劲地朝着中央逼近。 面对这些不断逼近的同类，好心虫并没有退缩。 “我之前发现这里时，你们也不在，我都没有想过要独占，你们不能就这样把这里霸占了！粉尘本来就不属于任何虫！” 它坚定地站在了莫灵面前，与那些同类对峙着。 但是，那些同类似乎并不想讲道理，根本就没有理会好心虫的话。 “离开，这里是我们的。”它们继续重复着同样的话。 “这里不属于任何虫！”好心虫态度强硬地反驳道。 但是，事情并不像它想得这么简单。 那些同类一边靠近，一边卷起了无数的粉尘漩涡。 周围的水流瞬间翻涌了起来，四面八方的乱流开始撕扯起莫灵与好心虫。 乱流让莫灵的移动变得十分困难，每当他想要移动，那些乱流就会将他扯回中央，固定在原地。 在乱流覆盖的同时，莫灵突然感觉，那些同类的动作变得缓慢起来。 这似乎又是一种利用石化粉尘的攻击方式。 “它们在剥离我们身上的石化……”好心虫被乱流困在中央，有些绝望地说道。 “这又是什么意思？”莫灵也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乱流撕扯，但却没有任何痛苦，他也不明白那些同类到底要干些什么。 好心虫看了莫灵几眼，有些自责：“我不该带你过来的，伱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要受到这无妄之灾……” 它举起节肢，顺着乱流搅了搅。 “我之前告诉你，我们可以卷动石化粉尘，让它们去到想要的地方。” “汇聚在猎物身上，就可以将猎物石化，让它们变慢，最后将猎物拉到和我们一样的速度，甚至比我们还慢，这样我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抓到它们。” “但是，反过来呢？” “如果我们想要让它们越来越快……” “剥离它们身上的粉尘。”莫灵直接抢先回答了好心虫的问题。 “没错，既然水流能够汇聚粉尘，当然也能够剥离粉尘，方法是一样的，现在它们就在制造乱流，剥离我们身上的粉尘，让我们越来越快。” 越来越快？ 听到这，莫灵有些疑惑，让敌人越来越快，不是对自己不利吗？ 这样的攻击方式，真的有用吗？ 乱流涌动中，那些同类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甚至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就像……变成了石头一样。 看着那圆圆的石壳，莫灵突然感到无比熟悉。 “僵石？” “僵石是什么？”好心虫疑惑地问道。 “没事……” 莫灵心中一阵翻涌，难道这些西瓜虫，就是僵石？ “他把我们变快，有什么作用？”莫灵追问道。 “等我们死。”好心虫有些绝望地说道：“虫的寿命是有限的，加速十倍，寿命就缩短十倍，加速一万倍，寿命就缩短一万倍……” “在它们的视角下，我们会在一瞬间化作尸体，又会在一瞬间化作飞灰，消散在这片昏暗的海水中……” (本章完) 第394章 增速乱流 “我们……只能等死，在这片逃不出的乱流里被困到死。”好心虫非常绝望地说道。 “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和它们争执，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它试着往乱流外冲去的，可是很快又被缠绕的乱流拉了回来，定在了原地。 短小的节肢努力地挥动，也无法逃脱出涌动的水流。 “没办法了。”几次尝试之后，好心虫更加绝望了。 “我们速度变快之后，能不能冲出乱流？” “当然不行，这一整个区域都会变快。” 漩涡翻涌着，在周围搅动出了一个没有粉尘的纯净区域。 “它们已经将我们附近的粉尘全部剥离了，我们只会越来越快，直到我们的寿命达到尽头……” “你做了什么！”好心虫看着那漩涡中心的莫灵，震惊地问道。 没过多久，那原本被隔绝的纯净区域也被漩涡搅得天翻地覆，灰蒙蒙的粉尘再次涌入。 随着莫灵的操控，周围的水流突然变得有序起来。 想到就做，他按照之前好心虫教导的方法，感受起周围的粉尘。 难怪好心虫会如此绝望了，这是一种无声无息，却又残酷至极的攻击方式。 也许，寿命还没到达尽头，它们就会被饿死。 莫灵知道，那些事物并不是真的停滞了，而是因为他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缓慢。 眼前的问题，似乎并不是这么难以解决。 “只要让自己再减速下来就好了。” 这才没多久，那灰色的粉尘巨网已经停止了运动，定格在了海水中，漂荡的粉尘也一动不动，就像是被粘在了海水之中一样。 原本那杂乱无章的乱流，突然开始汇聚成一团，缓缓地转动起来。 莫灵决定，把那些被剥离的石化粉尘抢回来。 “用你的全部感知，去感受身边弥漫的粉尘，它们一粒一粒的，无处不在……” 以莫灵为中心，一个巨大的向心漩涡正在慢慢形成，无数乱流的力量被它吞噬其中，化作漩涡旋转的养分。 把它们带回这片清澈的区域，让粉尘重新汇聚…… 听着好心虫那绝望的话语，莫灵看向了远处。 周围的粉尘已经极其稀少，莫灵只好去抓住那些区域外的粉尘。 在意识到这危险的处境之后，莫灵也慌了一会儿，不过很快他就平复了心情。 “你无法影响它们，只能卷动起水流，像是漩涡一样，把它们带到本该前往的地方……” “我在石化。” 在这片清澈的空间之中，它们两只虫就像是被隔绝在牢笼里的囚犯，等待着寿命的终结。 不知为何，莫灵脱口而出。 当他说出这句话后，自己也愣住了。 “石化？” 这就是石化？ 他瞬间理解了石化的意义，不需要任何虫的解答。 这是刻在身躯上的记忆，也是他从前一直都在做的事情。 处于漩涡中心的莫灵，身躯被那席卷而来的粉尘层层叠叠地覆盖其中，厚实的石壳慢慢出现在他的甲壳表面。 不知不觉，他已经变成了那些同类的模样。 与此同时，在粉尘汇聚之后，他的感知突然迟钝了起来。 “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快。” 好心虫正对他说着什么，但他却已经完全听不清，因为那说话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已经变成一段毫无意义的杂音。 不仅如此，好心虫身侧也出现了重叠的虚影，那是它动作的残影。 “我与它的速度，已经完全匹配不上了。” 处于漩涡中心的莫灵，正在以一个极其可怕的速度石化。 很快，好心虫的身影慢慢虚化，变成白影，最后居然直接消失不见。 远处的那些同类也同样如此，它们周围的石化粉尘被大漩涡掠夺一空。 在莫灵的视角下，它们也成了一团团虚幻的白影，最后消失不见。 水流涌动，漩涡转动得越来越剧烈，莫灵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那是一种秩序的感觉，原本的粉尘混乱而无序，杂乱无章地分布，导致各個地方的时间流速完全不同。 生物为了让自己的寿命变得足够“长”，只能不断地石化，掠夺粉尘，让自己变得越来越慢。 这样，有限的生命就能延伸到无限的时间之中。 随着漩涡变得越来越大，无数的粉尘汇聚，莫灵发现外界的事物也都开始产生了幻影。 仿佛整个世界，都活了起来。 原本的灰色巨网在漩涡的吞噬之下慢慢缩小，絮状的灰尘触手加速抖动，仿佛生物临死前的挣扎。 在时间的流逝下，这巨大的尘网也无法逃脱水流的侵蚀，网孔剧烈开合，在急促的呼吸之中，被扩大的漩涡吞噬殆尽。 原本铺天盖地的“巨兽”，转眼间就被时间的漩涡撕成了粉末。 远处，一些白影向着漩涡靠近，它们借助着漩涡的力量，将粉尘固定在自己身上，之后又利用大漩涡的涡旋，在周围制造出一圈圈的小漩涡。 这些漩涡环绕着莫灵自转，就像是一颗颗行星。 它们想要追上大漩涡的速度，但没有一位能够望其项背。 不过，这也让莫灵看清楚了它们的样子。 那是一颗颗圆形的僵石，它们正在让自己不停变慢，想要和莫灵一样慢，可是始终追不上莫灵。 大漩涡把一整片海域的粉尘都汇聚其中，莫灵的石化也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境地。 他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一切到底已经变得多快。 莫灵只能远远地看到…… 山脉升起、峡谷封闭、山崩海啸、火焰喷发…… 时间的漩涡转动着，莫灵真的成为了一块亘古不变的石头，经历了无数的地质变动。 那些原本应该无比漫长的地质转变，在他眼中就像一场转瞬即逝的烟花。 沧海桑田…… 眨眼间，整片大海已经干涸。 可粉尘的漩涡依旧存在，它悬浮于高山之上，无数的僵石环绕周围…… 莫灵的呼吸停滞了。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一番操作，居然引起了这么大的后果。 “这是僵石的视角吗？周围的一切都在快速变动？” 山脉在一呼一吸之间破碎、海洋在一睁一闭之间蒸发…… 世间的一切伟大，都成了转瞬即逝的泡影。 看着漩涡之外不断变换的世界，莫灵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追求的事情。 他只感到了无尽的恐惧…… (本章完) 第395章 加速破灭 “停不下来了……” 漩涡的旋转已经无法停止，莫灵只能看着外界的一切不断飞速变化。 沧海桑田、冰川消融、大地漂移…… 那些渺小的海洋生物从海洋中爬到陆地上，四肢越来越长，形成了独特的文明。 发展、战争、发展……直至消亡，成为大地的养料。 战争带来的满目疮痍，崩毁的大地在无数个日夜之后才长出新绿的嫩芽，转眼间又成了苍天大树，又在一瞬间被新生的种族砍伐，做成了武器。 又是一样的战争与消亡。 生命的轮转在时间的漩涡之外显得不值一提。 那些自诩为高等而强大的文明也在挣扎中变成了尘埃。 没一会儿，灯灭了，就像某人随手按下了开关，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与冰冷，伸手不见五指。 莫灵还没回过神来，变化再次发生。 漩涡越来越快…… 莫灵的身边，只剩下不断旋转的漩涡，还有那紧紧跟随的僵石。 莫灵就这样飘荡在宇宙中，放弃了思考。 此念一出，那红巨星便飞快坍塌，萎缩成了一颗发出昏暗白光的小球。 宇宙寂静得有些可怕，没有那让人安心的水流声，也没有泥沙的包裹，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只能随波逐流地漫游。 明明红色遮蔽了一整个天空，但莫灵却能感觉到，它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在见识文明的轮回与星球的毁灭之后，一切似乎都不再重要。 碎成了一块块毫无意义的石块，在冰冷的太空之中漫无目的地飘散开来。 从诞生到灭亡，不过一眨眼之间。 并不是夜晚到来，而是天空中原本那炽热的黄色火球已经变成了黯淡的红色，膨胀得无比巨大。 “白矮星。” 文明的痕迹迅速消失，那些苟延残喘的生命也在不断枯萎，大地失去了所有活力，完全死去。 光芒越来越弱，温度越来越低，那星骸正在加速冷却。 整个漩涡也被扔到了无尽的宇宙当中。 在漩涡的飞速旋转之下，就连恒星的变化也成了转瞬即逝的烟花，刚刚还正值壮年的黄色光球，此时已经是一颗微弱的星骸。 星球，碎掉了…… 死寂，恒星的毁灭代表了生命的消亡。 不知不觉中，天黑了。 “结束了吗？” 他，正在变成一块石头。 直到，一個声音唤醒了他： “你还好吧？感觉如何？” 莫灵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连忙看去，发现声音的来源正是漩涡边缘的一块僵石。 原本的好心虫，如今也变成了一块好心石。 “我感觉，很虚无，很恐惧。” 莫灵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告诉了它。 在见证一切的消亡之后，莫灵只感觉到无尽的空虚。 在它们有限的生命里，本来可以在大海中自由自在地漂荡，可以捕食美味的虾米，可以浮到海面上晒晒太阳，可以和同伴在海底峡谷中追逐打闹…… 可现在，好像一切都没有意义。 既然一切的终点都是毁灭，那为什么还要存在呢？ “我也一样。”好心石在莫灵的身边漂荡着，有些无奈地说道：“很多同伴都一样，它们有些已经完全停止思考，变成一块石头了。” 莫灵向周围看去，发现很多僵石上已经没了生命气息，只是围着漩涡旋转，与那些飘散的陨石并没有什么两样。 好心石有些痛苦地呢喃道：“我不知道，石化的尽头居然是这样……” “我们选择变慢，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它不仅是在问自己，也是在询问莫灵。 漩涡在无尽的宇宙中飘荡，远处的超星系团瞬间迸发，又瞬间黯淡。 莫灵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心石的问题，他只知道： “我们错过了很多。” 那些转瞬即逝的东西，本该是他们生活的意义。 美味的虾米、柔软的水流、温暖的阳光…… 但在加快之后，一切都错过了，也永远都无法挽回。 “我们能不能回去？”好心石痛苦地问道。 “时间，是不会倒退的……”莫灵怔怔地说道。 好心石沉默了，直到它在漩涡的边缘绕了几圈，才再次开口： “为什么不能倒退？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对吧？你是我们当中最有天赋的那一个，我们一直在追随你的脚步，学习你的一切。” “石化漩涡是你创造的，整个族群都依附着你存在。” “你是我们的神啊！” 好心石期待地对莫灵说道。 这句话一下激起了莫灵的回忆。 “神……” 他突然回想起自己出现在这的原因。 “僵石的神，到底是什么？” 是神祭场所那些无处不在的目光吗？ 还是那些飘散的石化粉尘？ 莫灵不得而知。 他看向好心石，认真地问道：“伱觉得，神是什么呢？” “是你。”好心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可是我不能让时光倒流，也不能满足你们的愿望，漩涡只会越转越快，我已经无法控制它了。”莫灵有些无奈地说道。 莫灵明白好心石的期待，可他的确做不到。 粉尘只能改变时间流速，没办法让时光倒流。 “我不是你们的神。” 他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僵石的世界，也经历了僵石曾经经历过的一切，虽然感同身受，但的确无能为力。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办法挽回。 好心石还想争论些什么，但又突然卡了壳。 空荡荡的宇宙，冰冰凉凉的，就连思绪也冷静了许多。 “我不应该对你要求这么多的……”好心石突然对莫灵道了个歉：“你也和我们一样，只不过走得比较快而已。” 他有些释然地说道：“我其实很羡慕你，我记得我刚刚把你救出来的时候，你连石化是什么都搞不清楚，就连狩猎都还要我教你。” “但转眼间，你就创造了让整个族群都能完美石化的大漩涡，我也只能呆在漩涡的边缘，惊叹着你那惊人的成就。” “但你，确实不是神呐……” 好心石完全冷静了下来。 它顺着涡流来到了中心，静静地悬浮在莫灵的身旁。 两块石头就这样看着远处的星团，好似曾经在海底的那张巨网，那舞动的悬臂，就像是巨网上摆动的絮状结构，一切都似曾相识。 “如果有真正的神，那他一定不会在这里。”好心石突然说道。 “为什么？” “他应该……早就超脱了吧。” (本章完) 第396章 一场表演 莫灵听着那熟悉的词语，有些出神。 “超脱？” “是的，超脱，神应该不存在这个世界，他可能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就像是在观赏一场表演，当然也不会对我们伸出援手。” 好心石卷起一粒粉尘，让粉尘在虚空中飘来飘去，像是在舞蹈一般。 莫灵见状，也卷起一粒粉尘，加入了舞蹈。 慢慢地，粉尘越来越多，它们有了自己的世界，有了自己的身份，也有了自己的故事。 “我们对于这些粉尘来说，就是神吧？”好心石看着那些舞动的粉尘说道。 “神只会看着，不会给我们任何援手，就像我们不会给这些粉尘任何赠礼一样……” 莫灵看着那些粉尘，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荒诞的猜想，又立马否定。 “这是什么东西？”好心石看着那突然出现的红色罐子，惊讶地问道。 “又消失了！”好心石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惊呼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浪费了食物，他有些自责。 莫灵连忙往方块中看去，原来，他刚刚收回可乐罐时，把一些粉尘给带了进来。 莫灵愣住了，这不是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吗？ “我们能不能回去？”好心石又痛苦地询问了一遍。 看着那还在不断洒落的可乐，莫灵连忙将罐子又收了起来。 难道真的时光倒流了？这是怎么触发的？ “给粉尘喝可乐，就会触发时光倒流？” “赠礼吗？” 而好心石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漩涡的边缘。 “怎么回事？” 真空的环境让可乐罐瞬间爆裂，黑色的液体倾洒而出，把粉尘完全沾湿。 “能回，但不一定能完全回。”莫灵给了它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一想到这，莫灵连忙又望向了周围弥漫的粉尘。 莫灵还没来得及回答它的问题，就看到远处的星团抽动了一下。 他突发奇想，拿出了方块中的一罐可乐，丢到了粉尘中间。 “这是神给它们的礼物。”莫灵看着那爆裂的可乐罐，心疼不已，他忘了这是在真空中。 此时，它正对着莫灵痛苦地问道： “我们能不能回去？” “难道是因为我传送了粉尘，才导致的时光倒流？” 他向着星团看去，发现星团的旋转居然倒退了一段距离。 趁好心石还在发愣，莫灵又将一部分粉尘收进了方块。 一瞬间，星球崩毁的碎片完全复原，漩涡静静地待在原本的高山之上，天空中悬挂着一颗红色巨星，星球上的生命正处于枯萎的末端。 “成功了。”莫灵心中一喜。 他很快就明白了一切：传送不仅消除了粉尘，还将粉尘的“减速”给消除掉了。 假如原本的时间流速比是“1:10000”，现在的流速比就是“1:9998”，因为粉尘减少了，漩涡的减缓作用也变弱了。 莫灵也没想到，流速比的改变居然会导致时间的倒退。 “就像是那部分粉尘，原本就不存在一样。” 莫灵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现象，但这正是一个机会，能让他挽回僵石族群经历的一切。 想到这，莫灵继续开始搬运粉尘。 这些弥漫的粉尘看起来很多，但实际上密度并不高，堆在方块中只能垒起小小的一堆，莫灵很快就将漩涡之中的一部分粉尘运到了方块中。 外面的太阳已经完全恢复，文明从消亡中复活，从先进走向落后，最后变为毫无智慧的野兽。 参天大树化作嫩芽、雨水钻回乌云、大地重新干涸…… 一切都在倒退，但莫灵却非常高兴，这正是他想要的。 莫灵不停地搬运粉尘，直到漩涡完全落入大海，重新回到那片布满石化粉尘的海域，莫灵才停了下来。 “方块放不下了……” 大漩涡内的粉尘实在太多，莫灵也不敢将粉尘再丢出去，只能在方块里堆得满满的。 “空间还是不够。” 如果空间足够，莫灵还能再传送多一点粉尘，但现在只能做到这個程度。 不过，这也足够了。 此时的漩涡还没有到难以停止的程度，莫灵只需要稍微努力，就能让漩涡停下。 他没有犹豫多久，便迅速投入了漩涡的操控中。 没过多长时间，漩涡的速度就开始慢慢下降。 那些被汇聚而来的粉尘也慢慢溢散开来，洒满了整片海域…… 终于，漩涡停下了，莫灵也松了一口气。 原本漩涡边缘的僵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都对漩涡的消失感到诧异。 一块僵石顺着水流慢慢飘了过来。 “你为什么把石化漩涡停下了？”来者正是好心石。 “石化是错误的。”莫灵直接将真相告诉了它。 “我们只会变成一块石头，走向时间的尽头，尽头只有无尽的虚无……” 莫灵慢慢地诉说着，他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了好心石： 崩毁的星球、死去的恒星，还有那空虚的宇宙…… “真的是这样吗？” 听完莫灵的讲述，好心石失落地望向了周围四散的粉尘。 “你真的看到了？” “看到了。”莫灵认真地回答道。 周围的僵石也顺着水流聚了上来，它们都听到了莫灵的讲述，但它们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我们一直在追求的石化，居然是错误的？” 大多数僵石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你是不是在欺骗我们，你只是不想把大漩涡分享给我们，所以才这么说，对吗？” “石化粉尘是有限的，你让我们都不去石化，就是为了自己独占所有的粉尘。” “什么虚无、毁灭……那些东西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只要活得够久，那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带领族群完全石化，没想到你居然半途而废，我看错你了！” 僵石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它们的虫生意义就是不断石化，现在让它们放弃石化，去“享受生活”，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它们只会因为石化的停止而感到生气。 莫灵面对这样的质疑，也无能为力。 如果不是亲自感受那种虚无的恐惧，是不会理解这一切的。 莫灵沉默了，任由着那些僵石议论纷纷。 他静静地看着那些吵闹的僵石，就像是在观赏一场表演…… (本章完) 第397章 大漩涡 “它们并不是有意的，只是你所说的那些东西，对它们冲击太大了。”好心石安慰道。 “没关系。”莫灵并不会埋怨那些僵石。 此时它们还没有真真切切地感受过那死寂的宇宙，没有看过世界的灭亡，当然不会感同身受。 这是经历所决定的，没办法改变。 莫灵只觉得有些可悲，终其一生追求的石化，最后只能步入虚无，变成一块毫无思想的石头。 眼下他能做的，只能是好言相劝。 “不要继续石化了，好好享受这个世界吧。”他对着好心石认真地说道。 好心石愣了愣，陷入了沉默。 许久，它才抱歉地回答道： “我……还想继续石化。” “可是，那都是转瞬即逝的。”莫灵有些无奈地说道。 灰蒙蒙的海底，与灿烂的星云，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不希望眼前永远都是灰蒙蒙的，我也厌烦了这昏暗的海底，如果能够亲眼见到宇宙中那些五颜六色的星云，那也值得了。” 他也终究没办法改变那些僵石的想法。 无数的僵石卷入其中，成为漩涡的一部分。 “好，保重。”好心石顺着水流漂向了漩涡当中，没有一丝逗留之意。 然而，即使莫灵如此相劝，好心石还是不愿意改变自己的决定。 “而且，当你看完这一切之后，你会后悔的。”莫灵奉劝道：“你会渴望一切回到从前，会想要时光倒流，会想念这片灰蒙蒙的海底。” 好心石也蠢蠢欲动，想要加入其中。 听着好心石那倔强的话语，莫灵也终于明白，他没办法改变好心石的决定。 他知道，好心石也无法理解那样的虚无，这些美丽在时间的漩涡之下根本不值一提。 “我如果放弃了石化，一生都笼罩在这灰蒙蒙的粉尘之下，我也会后悔的。” 莫灵就这样孤独地沉在海底，看着那漩涡重新形成。 好心石有些向往地说道： “那可是太阳的毁灭啊！还有生命的灭亡，那该是多么壮丽的事情？” “去吧。”莫灵看出了它的想法，淡淡地对它说道。 甚至，他所说的那些景象，还会成为它们努力石化的动力。 “如果我不石化，我就算寿命耗尽，都见不到这样的景象。” 莫灵亲眼见到过好心石那绝望的样子，也知道它到时候会有多么痛苦。 “不是的，我只是想亲自看看，我觉得那比浑浑噩噩地在海底游荡更有意义。” “你不相信我吗？”莫灵不解地问道。 漩涡之中的粉尘不断落下，那些僵石又开始成群结队地聚在一起，制造漩涡，有了莫灵这个榜样，它们也明白了怎样快速聚集粉尘。 好心石的影子与其他僵石重叠在一起，没入其中。 逸散的粉尘，又重新被聚集了起来，漩涡不知不觉中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莫灵任由水流带走了身上的石壳，将原本的甲壳和节肢露了出来。 沉重的负担褪去，莫灵瞬间感觉身体灵活了不少。 “很轻松。” 莫灵爬到了远离漩涡的高处，抓了几把虾米瓜子，又找了块石头，软软地趴在了上面，嘎嘣嘎嘣地啃了起来。 粉尘被远处的漩涡聚集，莫灵头顶那原本灰蒙蒙的大海居然罕见地清澈起来，一缕阳光穿过清澈的海水，照在了莫灵头上。 没有什么毁灭的恒星，只有温暖的阳光。 也没有什么文明的消亡，只有虾米的消亡。 莫灵趴着趴着，居然升起了一阵困意。 就这样，圆圆的西瓜虫趴在石头上，睡着了，手中的节肢还死死抓着虾米，不愿放开…… 等到他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方块中的床上。 “我在干什么？怎么敢在那种地方睡觉？”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于放松了。 在变成僵石的这段时间里，他居然没有任何危机感，好像自己就是那些僵石中一员。 最后甚至趴在石头上啃虾米…… “难道是因为僵石没有脑子，我被它们的身体影响了？” 莫灵突然想起了积木人之前的话： “僵石没有脑子。” 目前看来，果然如此。 在返回方块之后，莫灵瞬间觉得自己的思维清晰了很多，许多已经遗忘的事情又浮现了上来。 “糟了，神还在降临呢！” 脑子恢复正常的莫灵连忙将视野探了出去。 方块的周围还包裹着厚厚的石壳，莫灵连忙将石壳打碎，操控方块逃到了半空中。 依旧是灰蒙蒙的天空，但空中却出现了一个之前不存在的东西。 那是一个——漩涡。 一個灰色的漩涡，无数的石粉在其中扭曲旋转，涌动的粉尘粘连在一起，形成一条絮状的悬臂，随着漩涡的旋转不停摆动。 粉尘组成的网铺天盖地，以漩涡为中心，肆意蔓延，在镜面的反射下，如同一只狰狞的巨兽。 那可怕的凝视正是从无处不在的粉尘网上传来的，似乎每一粒粉尘都有自己的意识，它们死死地盯着方块，仿佛要将方块生吞活剥。 在那缓缓旋转的漩涡之下，莫灵感觉到一种恐怖的威压，他望着天空，仿佛是在仰视一片漆黑的乌云，仿佛下一秒，暴雨就会降临。 然而，暴雨并没有降临，反倒是那些凝视，突然变得温和了起来。 在粉尘的包围之下，方块的周围突然出现了一个纯净的球形区域。 在这片纯净区域内，没有任何的粉尘，像是特意制造的空间。 莫灵不知道这空间的作用，连忙操控着方块逃离，但他却发现不管躲到哪，那纯净空间始终跟随着方块。 “等……” 就在莫灵再一次打算逃离时，他突然听到了一种熟悉的声音。 那是某种角质的摩擦声，就像是在用节肢相互拍打。 莫灵认识这种声音，这是僵石族群的语言。 听到这熟悉的语言，莫灵便没再继续逃离。 “它想要和我交流？” 意识到这一点后，莫灵望着天空中那恐怖的漩涡，慢慢冷静了下来。 那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是在尝试不同的语速，有时像是刻意放慢了说话，有时又突然加快，变成难以理解的杂音。 终于，在仔细地倾听之后，莫灵终于听清楚了那声音想要表达的意思： “神，请等等我们……” (本章完) 第398章 真正的神 “神，别走……” 声音像是从那漫天飘散的粉尘中传来，又像是来自于天空中那巨大的漩涡。 莫灵知道，那声音是在对着自己说话。 “神，是我吗？”莫灵有些无法理解。 那些凝视的目光突然变得卑微起来，无数的粉尘众星捧月地将方块围聚在中间。 见莫灵不再逃跑，那声音也意识到，莫灵听懂了它的话，于是，它便没再继续调整语速。 方块静静地飘在纯净区域的中央，漩涡缓缓下落，来到了靠近方块的上方。 恐怖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莫灵似乎看到了一块时间的磨盘，正随着漩涡旋转，不断碾压着一切。 然而，那漩涡之中传来的声音，却充满了卑微： “神，请帮帮我们。” 灰蒙蒙的天地之间，无数的粉尘，正对着方块顶礼膜拜，诉说着它们的苦难。 “神，石化，停滞住了……” 在那些节肢碰撞的声音诉说下，莫灵也慢慢明白了一切。 …… 僵石族群，原本有一位天才。 在僵石还是虫形态时，那位天才就制造了能够让整个族群都加速石化的漩涡。 僵石本以为，它们都能跟随这位天才，成为完美的石化形态，用有限的生命，探索无限的时间。 但某一天，天才突然停下了大漩涡。 它对僵石族群说：“石化是错误的，时间的尽头只有虚无。” 它脱离了族群，甚至解除了身上的所有石化，消失了。 僵石族群不愿放弃石化，只能学着天才之前的做法，继续维持漩涡。 虽然漩涡的效果并不如之前，但好在能够正常运转，开始不断吸引石化粉尘。 然而，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僵石们发现，石化停滞住了。 僵石以为又是漩涡出现了什么问题，连忙开始检查，却发现漩涡还在正常运转。 在不断地探索后，僵石终于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石化粉尘不够了。 这是能够让它们石化的关键，没有粉尘，就意味着它们的石化永远不能再继续持续下去。 漩涡依旧旋转，却无法再吸引粉尘。 僵石们慌了，它们借助漩涡的力量，探索了整个世界，但都没有发现新的粉尘。 它们想过漩涡出现故障，或者有其他种族搞破坏，却怎么都没有想到，最后导致石化受阻的，居然是因为粉尘不足。 就在这时，它们想到了一个办法，缩小漩涡，让石化粉尘更加密集，让石化更加集中。 没办法调整质量，只能缩小体积，让密度更高。 这個做法很快就产生了效果，石化继续进行了下去。 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僵石就发现，漩涡已经不足以容纳它们的身体了。 于是，僵石们决定——抛弃身体。 “只要让思想石化就足够了。” 思想没有体积，不会占据漩涡的空间，也不像肉体那样，需要食物的补给，没有各种各样的束缚。 僵石花了很长时间，寻找让思想脱离肉体的方法。 但最后，它们发现，方法就在身边。 “石化粉尘。” 僵石能够控制石化粉尘，反过来，石化粉尘也能够承担它们的思想，在不懈的努力下，它们终于将自己的思想完全转移到了粉尘之上。 至此，它们已经完全成了新的种族。 为了石化，它们抛弃了肉体。 但出于习惯，它们还是会用粉尘聚集成石头的样子，这样的存在形式会让它们比较心安。 随着漩涡的继续缩小，石化也继续进行了下去。 但是僵石们知道，这样持续不了多久，漩涡不能无限缩小，粉尘也不可能无限压缩。 “我们需要更多的粉尘。”僵石们清楚地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哪。 所以，它们来到了创神之海，想要创造一尊神，帮助它们找到更多的粉尘。 “我们没有办法，粉尘已经严重不足了。” “请帮帮我们吧，神。” “石化必须继续进行下去，我们还没有看到时间的尽头……” 漫天的粉尘中，莫灵好像听到了无数的僵石在絮絮叨叨。 它们诉说着自己的苦痛，表达着自己的渴望。 “神呐，我还没有看见过那消亡的恒星，还没看过那五颜六色的星云，我想看看，我真的想看看……” “神呐，我不想浑浑噩噩地成为世间的尘埃，我想到达永远，我想要看到时间的尽头……” “神，请帮帮我们吧，我们可以抛弃一切，肉体，思想，甚至是我们自由，只要能够到达石化的终点……” 这些祈求的声音包裹着方块，仿佛方块真的成为了他们的神。 听着这些渴求的声音，莫灵无话可说。 “它们，还是不愿放弃石化，甚至对于石化更加执着了。” 莫灵的心中五味杂陈，他曾经也和那些僵石有着共同的目标，可当他见到那些虚无之后，却放弃了一切。 他甚至有些怀疑，之前变成僵石时见到的一切是否真实。 莫灵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就成了僵石的神。 “难道成为神，必须要经历它们种族所经历过的一切？” 周围的凝视依旧没有消失，莫灵突然意识到，那也许并不是简单的凝视，而是无数期待的目光，所以才会如此尖锐。 漩涡之下，漫天的尘埃之中，方块就这样成为了所有僵石祈愿的目标。 杂乱的声音冲击着莫灵的心。 莫灵站在方块之中，看着那满地的粉尘，无比纠结。 他不是神，但他可以满足僵石们的愿望。 可他真的要让这些僵石走上错误的道路吗？ “为什么，非要我做选择呢？” 被粉尘笼罩得灰蒙蒙的镜面之上，已不再闪烁着纯洁的光，漩涡缓缓地旋转着，等待着莫灵的回应。 不知不觉中，那些僵石已经不再说话。 周围又安静了下来，但那凝视却更加炽热。 “如果你是神，你会怎么做呢？” “你会选择否定它们的愿望，纠正它们的道路，还是实现这错误的愿望，让它们自生自灭呢？” “已经完全陷入其中的你，如何超脱呢？” “无法超脱，又如何成为真的神呢？” 莫灵心中，突然出现了无数的质问，让他再也喘不过气来…… (本章完) 第399章 从未超脱 方块内，原本的粉尘消失得一干二净。 莫灵最终还是决定实现僵石们的愿望。 这样的结果似乎对谁都好： 僵石们可以继续石化，莫灵也不会再承受那些压力，神祭场所也会失去原本的影响…… “这不就是神应该做的吗？” 他不该去担忧僵石的未来，不该去干涉这个种族的命运，不管他曾经沉浸得多深。 作为神，本就该不带任何情绪，不去思考，不去烦恼。 莫灵也知道，他不必为这个种族的命运所负责。 那才是真正的“超脱”。 但此时，他的内心依旧空落落的。 一切，如愿以偿…… 莫灵的粉尘，换来了无数的赞美。 所有的僵石都在欢呼雀跃，舞动着漫天的粉尘。 它们用最美妙的语言歌颂着莫灵，用最高规格的礼仪感谢莫灵的恩赐，就连那尖锐的凝视，都转变成了感恩的目光。 普天同庆。 求神仪式无比成功，神慷慨地满足了僵石的愿望。 有了粉尘，石化也能继续进行下去。 漩涡卷动着莫灵扔出的粉尘，越飞越高，带着极致的尊敬，给了莫灵一个惊天动地的叩拜。 整个天空都在翻滚着，莫灵知道，那是僵石族最顶级的礼仪，将自己的甲壳翻过来，露出自己的腹部。 这代表无限的信任与尊敬，也代表了完全的臣服。 “神，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一定会到达石化的尽头！” 灰蒙蒙的漩涡转动着，越卷越高，最后消失在了无尽的云层之中。 然而，神呢？ 莫灵静静地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为了众人的安危，莫灵还是选择了实现僵石们的愿望。 他知道，如果拒绝愿望，肯定会招来可怕的后果。 在神的威严不复存在之后，信徒会打翻神坛、毁掉神像、烧掉庙宇……期待越多，反噬的怒火也就越多。 莫灵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承受那样的怒火。 “唉。”莫灵叹了口气。 这神，当得好累…… “难道来到创神之海的种族，都是来找神实现愿望的吗？” 莫灵依旧很疑惑，为什么自己稀里糊涂地成了僵石的神。 如果不是之前收集了很多粉尘，他也不知道怎么实现僵石们的愿望。 “难道，创神之海，真的就是凭空‘创造’一個神出来？” 原理又是什么呢？莫灵不得而知。 方块之外，随着粉尘的消失，空气又变得清澈起来。 整个区域内的石化都被漩涡带走，视野当中的一切又开始活动起来。 先是那些固定住的玻璃生物，身上的灰色石化条纹慢慢消失，紧接着便若无其事地游动起来。 随后就是黎洛，她突然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疑惑地看向周围，明显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天空中的积木鸟，在身上树根状石化消失之后，继续延续着之前的动作，向前冲去。 一边冲，头颅一边大喊：“神来了又如何！我和你拼了！” 喊完这句话之后，它又缩了回去，躲在了积木鸟的身体里。 积木鸟向前冲了一段距离之后，却发现周围空空如也。 广阔的天空中，只有它自己。 一群水母形状的玻璃生物缓缓飘了过来，环绕在积木鸟周围。 积木鸟愣住了，扇着翅膀，不知所措。 意识到什么都没发生，头颅也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 “神呢？”它对积木鸟问道。 “不知道。” 头颅看着那飘荡的水母群，表情一阵变化，紧接着，就猛地看向了下方的方块。 “神被超脱干掉了！” 积木鸟还没反应过来：“神已经被干掉了？” “是啊，超脱把僵石的神杀了！”头颅兴奋了起来：“无敌的超脱，就连神也没办法限制！只要敢招惹超脱，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哈哈！” 见到头颅这么兴奋，积木鸟依旧非常不解：“你见到神了吗？” “没有。”头颅果断地回答道。 “那你怎么知道神被超脱杀了？” “僵石没有脑子，你也没脑子吗？”头颅直接骂了起来：“神降临了，但是神又消失了，不是我干的，也不是下面那个人类干的，难道是你干的吗？” “但这也不能说明神被干掉了……”积木鸟反驳道。 “那你说神去哪了？” “呃……” “就是干掉了！超脱就是专门把我们带来这里杀神的！不要怀疑超脱的意志，它正在谋划一个巨大的计划，我们只需要追随就行了！” 头颅越说越激动，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积木鸟也有些发懵，被头颅说得一愣一愣的，但听到头颅越说越离谱，还是伸出一只手臂，将头颅塞了回去。 积木鸟盘旋着，回到了地面，重新变成了那胖子模样。 它走到了正在活动筋骨的黎洛旁边，保持了一段距离，小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谢谢。”黎洛直接对胖子道了个谢。 “什么意思？”胖子还没反应过来。 “谢谢帮忙。” 胖子终于明白了黎洛的意思。 “小意思，人类刚来到创神之海的时候，我们就是朋友了，你们的文明与我们很接近，道德标准也类似，之前人类也帮助过我……” 胖子说着，竟有些怀念。 “是先遣队吗？”黎洛好奇地问道。 “是的，他们那时候在绘制创神之海的地图，我这里正好有一部分，就给他们参考了一下，然后他们就给我找了一些超脱的资料。” “他们还有超脱的资料？” “当然有，人类对于信息的收集能力应该是我认识的所有种族当中最强的，不管是有用的，还是没用的，人类都会收集起来。” 胖子想了想，继续说道： “那时候，他们给了我一些其他种族关于超脱的记载，这些资料正好可以佐证我们对于超脱的猜想，以便我们能找到合适的神物。” 黎洛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不解：“伱们难道不是早就知道你们要寻找的神物是怎样的吗？” “当然不是的，每个种族的神物都是不一样的，我们的神物比较抽象，所以很难去定义具体的事物，我们只是能模糊地感觉到它存在。” 说着，胖子又看向了方块：“不过现在我们非常确定，那就是我们想要的神物。” 黎洛的目光在胖子与方块间打量了一会儿，抱歉地说道：“我不能把它给你们，它对我很重要。” 听到黎洛的话，胖子摇了摇头：“你不需要把超脱给我们，只要它在创神之海，我们的神肯定会出现的。” “你们说的神，到底是什么？”黎洛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对胖子问道。 胖子依旧盯着方块，可目光却好像穿透了方块，望向了远方。 “是某种……愿望的集合。” (本章完) 第400章 神的诞生 “创神之海之所以能够创造‘神’，是因为它有一种能够让集体意识具象化的能力，那些带着愿望来到这儿的种族，都会找到属于它们的愿望集合。” 胖子似乎很乐意和黎洛讨论关于神的内容…… “愿望越具体，越充沛，就能创造出越强大的神。” 神的形象大多来自于生物的想象，它们把那些无法理解的现象归于神的行为，然后把自己的愿望寄托于这之上。 在原始文明时，生物无法理解太阳月亮、风雨雷电，便把这些都当做神。 太阳神、月神、雨神、雷神……这些自然神大多是抽象的，没有具体的形象，但文明基于最原始的力量崇拜，会把这些事物都化作抽象的神灵。 到了农耕文明，生物与自然的联系更加密切，这些自然神的形象也会愈加具体，开始细分到各种小事上。 管理稻田的神、管理渔场的神、管理生火做饭的神…… 这些神被归属于最初的自然神底下。 因为神的“权限”变得更加具体，它们的形象也变得更加具体。 管理生火做饭的神，一定是一位慈祥和蔼的胖老人。 管理渔场的神，一定手拿渔网、身披斗笠…… 随着文明阶段的发展，这些神的“装备”也不断变换，形象不停改变，变得更加具体。 但归根结底，这些形象都是基于文明的创造。 创造“神”的，其实是文明自己。 “所以，创神之海，就是在利用这些愿望，创造出符合想象的神。”胖子说道。 黎洛听得一脸震惊：“创神之海是怎么做到的？” “模拟。”胖子回答道。 “模拟？” “是的，创神之海会根据那愿望的集合，模拟出一尊神来。” 胖子思考了片刻，对黎洛问道：“你们人类，是不是有一尊叫做关公的神？” “是的。”黎洛点了点头：“形象是一个拿着关刀的红脸战甲，浑身电闪雷鸣，驰骋疆场，征战群雄，关刀一挥，就有一道龙形雷电劈出……” “是的是的。”胖子连连点头。 “就比如关公吧，这尊神也不是凭空制造出来的，它需要有真正的文明认同感。” “创神之海会从关公策马横刀，征战沙场那时候开始模拟，创造出一个虚拟的意识，这个意识会在‘人间’经历一番，最后再成为神，这样，模拟出的这尊神就会非常完整，就像真实存在过一样。” “同时，这尊神也会对许愿的文明有归属感，才能够满足那些种族的愿望。” “那神物的作用是什么呢？”黎洛追问道。 “一种介质，愿望的介质，就像是神像一样，算是愿望的依托，那些生物的愿望会集中在神物之上，只有愿望足够集中，才能唤醒创神之海的模拟。” “所以，和神像一样，神物不需要有任何作用，只需要‘好看’，足够符合形象就可以了，反正只是用来当做介质，本来就不需要任何实际作用。” 听着胖子的介绍，方块之中的莫灵顿时恍然大悟。 那些来找天梭号购买神物的种族，其实也都知道神物并没有什么作用，它们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形象，需要一個合适的“愿望寄托”。 而人类的科技正好可以制造出让他们满意的“形象”，双方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但为什么，僵石的愿望，会集中到方块上呢？” 莫灵想到自己之前经历的那只僵石的一生，似乎也是属于创神之海的一种“模拟”。 只不过，那模拟并不是创造出一个新生的意识，而是直接把他拉了进去，作为那模拟的意识使用。 “方块代替了神物，而我成了那模拟的神……” 莫灵总感觉怪怪的，就好像他明明只是路过，却强行被拖进了浑水一样。 创神之海好像在偷懒，明明可以创造一个新的意识，但非要用现有的、一个已经成熟的意识。 莫灵越想越怪，他无缘无故地闯入这神祭场所，又稀里糊涂地被拉进去，成了僵石的神。 更巧的是，他的传送能力，居然正好能够满足僵石们的愿望。 他把模拟之中的石化粉尘，带到了现实，而这正好是僵石们所需要的。 他这个滥竽充数的神，还真的“灵验”了。 莫灵想着想着，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奇怪的想法： “创神之海，在摆烂？” 好像真的有这个可能。 莫灵还在思考着，方块之外又开始了新的交谈。 “我们怎么回去？”黎洛蹲下了身子，对着胖子问道。 “不知道，这你得问超脱。”胖子摊了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黎洛也只好看向了方块。 莫灵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向着下方的镜面飞去。 “如果直接飞就能飞过来，那应该很容易就能飞回去吧？” 然而，莫灵想得很简单，操作起来却并不是这样。 方块严严实实地撞到了镜面上。 “超脱说不想回去。”胖子看着紧贴着地上的方块，认真地分析道。 “它应该是回不去了吧？”黎洛也看着方块，一脸怀疑。 “超脱没有去不了的地方，它是在装，装作回不去，其实它就是不想回去，它的计划还没有完成。”胖子继续认真地解读道。 “什么计划？” “大计划。”胖子无比严肃地看着黎洛：“超脱不愿意回去，肯定是有原因的。” “你想想，超脱过来的时候这么简单，怎么可能回不去？” 胖子蹲下身子，敲了敲坚硬的镜面。 “超脱一定是想去其他的神祭场所，我猜它是想要继续杀掉更多的神……” 胖子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凝重，满脸的积木堆在了一起：“这是它对我们的考验……” 就在这时，那头颅突然又从胖子肩上窜了出来：“你终于会动脑子了！” “你说得没错，超脱对我们刚刚的表现不满意！它刚刚亲自出手干掉了那尊神，我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超脱肯定是觉得我们还没有通过考验。” 胖子愣愣地看着头颅，若有所思。 “原来是这样吗？是因为我太过优柔寡断……” (本章完) 第401章 透明世界 “往这边走。”胖子拿着一块圆形积木，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但这与地图上标记的不一样。”黎洛怀疑地说道：“我把地图翻转了，我的方向应该才是正确的。” “不能看地图，这里是完全混乱的，我们只能在不同的神祭场所之间跳跃，才能到达正确的地方，相信我。”胖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它把手里的圆形积木递给了黎洛，积木的上方有一根条形的积木指针，正指着胖子之前所说的方向。 黎洛原地转了几圈，那积木指针都指着同样的方向。 “这是什么东西，指南针？” 胖子摇了摇头：“这是指神针。” “哪里有神，就指哪里？” “没错，你理解得很到位。”胖子称赞道。 黎洛半信半疑地将“指神针”还给了胖子。 胖子直接将指神针塞回了身体，解释道：“按照地图走，只会在一个神祭场所里迷失，我们现在必须要找到其他神祭场所的入口……” 胖子蹲了下来，在镜面上比画了起来。 “创神之海的不同神祭场所，就像迷宫的不同格子，出口就在某一个格子里，我们只能不断尝试，才能找到出口所在的那个格子。” “你只在一個格子里打转，是永远找不到出口的。” 看着胖子那无比认真的样子，黎洛只能点了点头：“我先跟着你走一段，如果找不到，我就会按地图走。” 她还是无法完全相信胖子的话。 “没问题，来吧。”胖子站起了身子，身上的积木又咔嗒咔嗒地变化起来，最后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积木龟。 “人类的移动速度太慢了，爬上来，我载着你走。”积木龟身上发出了邀请的声音。 黎洛犹豫片刻后，就直接爬到了龟壳上。 “坐稳了。” 话音刚落，积木龟就开始加速，随后就开始在镜面上飞奔起来。 积木龟看起来非常笨拙，可跑起来却飞快，黎洛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差点被甩了下去，好在她及时抓住了积木上的凸起，将自己固定在了龟壳上。 狂风将黎洛身上的衣物吹得噼啪作响。 积木龟就像一台完全不遵守交通规则的坦克，在镜面大海里硬生生地撞出了一条路。 横冲直撞的积木龟吓得那些玻璃生物四处逃窜，躲闪不及的甚至会直接被积木龟撞碎。 眼看那些碎片就要撒在身上，黎洛只能抬手阻挡，可当碎片碰到她的手臂时，她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果冻？” 黎洛怔了一下，那些碎片的触感，就像是柔软的果冻，对她没有任何伤害。 “好脆弱的生物。”黎洛不由得感叹道。 就这样，积木龟撞碎了不知多少的玻璃生物，终于来到一片像是珊瑚礁一样的地方。 那珊瑚礁也是完全透明，里面游荡的小型生物清晰可见，但由于体积足够庞大，珊瑚礁后方的景象经过光的折射，已经完全看不清。 “快到了，这后面就是了，抓紧。” 积木龟没有减速，直接朝着珊瑚礁撞去。 柔软的珊瑚礁瞬间被撞碎，无数的透明果冻就这样撒在了黎洛身上。 虽然那些碎片非常柔软，但黎洛还是闭上了眼睛。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果冻冲击之后，积木龟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积木龟对着背上的黎洛说道。 黎洛此时才缓缓睁开眼睛，紧接着又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 这里依旧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镜面，但镜面之上的生态却比之前的那片区域要复杂得多： 巨大的透明海草直达天际，摇摇晃晃。 随处可见的浮游生物跟着无形的水流起起伏伏。 浩浩荡荡的透明鱼群在海草间穿行。 同样透明的猎食者跟在鱼群身后，寻求着机会。 黎洛甚至能看到一些体型巨大的海洋生物从远处飘过。 “好热闹。” 如果不是一切都是透明的，黎洛甚至会觉得自己来到一个生机盎然的海底世界。 “这里是另外的神祭之地了。”积木龟说道。 黎洛暂时按下心中的惊讶，从龟壳上跳了下来。 积木龟也一阵变换，重新变回了胖子模样。 “这里真漂亮……”黎洛看着这晶莹剔透的玻璃世界，不由得称赞道。 “但是很危险。”胖子的表情反倒非常严肃：“这里不知道又是什么种族的神祭之地，也不知道它们有什么规矩。” 太过生机勃勃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些玻璃生物虽然一眼就能看穿，但他们叠在一起，会让远处的视野受到遮挡。 不仅如此，这些来来往往的玻璃生物也让周围变得非常混乱，很难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胖子的话让黎洛也警惕了起来。 天空中，几只玻璃鲨鱼朝着鱼群围聚而去，它们有的负责阻挡，有的负责追赶，将鱼群不断压缩，当鱼群密度过大，行动受到阻碍之后，它们又一拥而上，将鱼群分割开来。 那些落后的鱼群小分队，瞬间被鲨鱼分食殆尽，碎裂的鱼肉落入透明的胃中，仍在不断抽搐，仿佛还没意识到自己早已死去。 自然界的残忍在透明的世界中展现得一览无余。 胃中的血肉还在抽动，鲨鱼们又围聚在了一起，朝着下一群受害者前进…… 那残忍的狩猎让黎洛的心情愈加凝重。 她连忙低下头，望向了平静的镜面。 但镜面之上，却依然有无数的猎杀正在发生。 巨大的鳌虾举起钳子，将柔软的小鱼狠狠夹碎，断成两截的鱼身仍在不停抽搐。 螯虾爬上前，贪婪地将鱼肉吞噬殆尽。 螯虾仍在享受美食，一条触手却悄无声息地来到它的身后。 在它放松警惕之时，触手猛然缠绕而上，将螯虾捆得严严实实。 螯虾还想挣扎，触手一个卷曲，就将它包裹其中，随之而来就是剧烈的收缩。 螯虾那透明的血肉在强大的压力下爆出了甲壳，虾肉四溅。 全身的节肢断裂，成了一截截不断抽搐的断肢。 在触手的卷曲之下，螯虾很快就成了一摊蠕动的碎肉，被送入了一张满是尖牙的巨口之中。 杀戮，仍在持续…… (本章完) 第402章 无限杀戮 那狰狞巨口的主人，是一只缠绕在晶体礁石上的章鱼。 它的腹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甲壳和血肉，已经分不清楚来自于哪些生物。 然而，就算已经吃得撑肠拄腹，那触手仍在不停寻找食物。 四处摆动的触手疯狂地寻找着周围的生物，然后迫不及待地将这些生物卷入口中。 不管是小鱼小虾，还是飘荡的浮游生物，统统来者不拒。 它根本不挑食，一个地方扫荡一空，章鱼又会扭动着触手，来到一个新的地方，继续席卷着周围的一切食物。 甚至一些海草，也会被章鱼卷入口中。 一些触手迟迟找不到食物，居然伸向了礁石晶体。 这些晶体被吃到章鱼腹中，和血肉混为了一体，章鱼也被这些无法消化的东西撑得越来越胀，就连移动都开始变得愈发困难。 然而，那触手还在胡乱地摆动，不停地将各种东西送入口中。 终于，章鱼那柔软的身体不堪重负，已经被撑得很薄的皮肤像是气球一样炸开，腹中的食物像是烟花一样迸发了出来。 肚子炸成了碎片，但那触手还在不断卷着食物。 那些四散的食物吸引了其他小型鱼类的注意，它们疯狂地争抢着这些突然出现的“赠礼”，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 见到身边突然围聚起这么多小鱼，触手又剧烈地抖动起来，将那些小鱼卷入其中。 甚至还有一些触手，加入了食物的争抢，打算将爆裂而出的食物重新抢回来。 食物被触手卷动着，送入嘴中，又从烂掉的腹部流出。 就这样，不断地循环，直到那奄奄一息的章鱼再也无法挥动触手。 那些围聚过来的小鱼也死的死，伤的伤，拖着只剩下一半的身体，继续争抢着四散的食物。 食物又从半截身体后流出，重新回到大海中。 慢慢地，只剩下无数的残渣…… 远处，游来了一条大鱼，将这里的食物全部吞噬殆尽，完全不顾自己的腹中，已经早就装满了食物…… 这样的厮杀，在这片透明的世界随处可见。 黎洛发现自己不管如何逃避，这样的景象总会在面前发生。 这里的生物似乎完全不知道满足，一直在寻找着食物，不断地杀戮、吞噬…… “这里有点奇怪……” “是有点怪。” 黎洛和胖子都注意到了那些奇怪的生物。 这里的生机勃勃，似乎是建立在无尽的杀戮之上。 胖子看着这“热闹”的景象，表情不断变化。 “我们好像来到了不该来的地方，这里是杀戮的地盘。” “杀戮？这是一个种族吗？” “是的，是一个很可怕的种族，它们的道德标准和正常的种族完全不同……”胖子有些凝重地说道。 “它们把死亡当做最高的荣誉，把杀戮当做崇高的礼仪，所以在创神之海遇到它们，它们出于礼貌，一般会让别人去死。” “它们会制造杀意，影响别的生物，这也是它们种族的特殊能力，这些玻璃生物，应该是被它们的杀意影响了，所以才会这么不正常。” “你能确定吗？难道不会是其他的种族？”黎洛半信半疑地反问道。 胖子思索片刻，非常肯定地说道：“应该就是它们了，虽然创神之海的‘道德标准’多种多样，但大多数种族的都比较好理解，这么特别的，应该只有它们一族。” “更何况，能够制造杀意影响其他生物的，只有它们。” 见胖子如此肯定，黎洛也紧张了起来。 一种以杀戮当作礼仪的种族，到底会有多可怕。 “小心点，先往前走走看。” 两人没再继续欣赏这透明世界里的“美景”，继续往前走去。 绕过巨大的海草，两人来到了一片开阔的镜面上。 这里被一圈巨大的透明礁石环绕，就像一個斗兽场，四处都是散乱的透明残渣。 周围的杀戮似乎变得越来越剧烈，那些玻璃生物的争斗也变得愈发凶猛起来。 它们不再去争抢那些四散的残渣，而是争先恐后地朝着周围的生物冲去。 一个小鱼群不知哪来的勇气，开始围攻一只巨大的水母，水母招架不住，居然真的被那群小鱼啃噬得干干净净。 然而，这原本还无比团结的鱼群，在杀死水母之后，居然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这个斗兽场里的所有生物，似乎都无比地暴躁。 “你有感觉到自己内心升起的杀意吗？”胖子突然对黎洛问道。 “没有。”黎洛静下心来，细细地感受了一下。 “我也没有。”胖子疑惑地说道：“有点奇怪，为什么我们没有受到影响？是超脱的原因吗？” 它望向天空中的方块，发现方块正静静地飘着，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而，莫灵此时却并不轻松。 “有人要害我？”他此时正心惊胆战地盯着周围。 莫灵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自己有仇，都想要攻击自己。 那些玻璃生物的动作被无限放大，任何举动都好像是要对方块发起攻击。 这是一种奇怪的“被害妄想”，逼迫着莫灵去防备周围的一切。 但是，这种感觉只会缠绕在方块周围，一旦莫灵躲回方块，那种感觉就不会再出现。 此时，莫灵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玻璃生物会不断对周围的一切发起攻击。 “它们也感觉到了那种敌意。” 这无处不在的敌意会让这些玻璃生物变得非常暴躁，以至于开始胡乱攻击。 眼下，这些敌意正不断地在方块周围聚集。 因为莫灵一直没有受到影响，所以那些敌意越积越多，甚至忽略了方块下方的两人。 如果莫灵不对其他生物发动攻击，那些敌意就会不断累积，直到能够影响他。 但是，想要影响莫灵，哪有这么简单。 每次感觉自己受到影响，快要顶不住时，莫灵就会把视野收回方块。 一躲到方块内，莫灵又会完全脱离敌意的影响。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循环： “有人要害我？”莫灵连忙缩了回去。 “哦，是错觉。” 平复心情之后，莫灵又把视野探到了外面。 没过多久…… “有人要害我？”他又迅速躲了起来。 “哦，是错觉……” 每次感觉到威胁，莫灵第一反应就是躲到方块内，这已经是他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 这就导致那些敌意永远不能影响到他…… 就这样，方块周围聚集的敌意越来越浓郁，甚至让空气都有些扭曲。 底下的两人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气氛似乎有些压抑。 那些原本还在厮杀的生物突然停止了战斗，害怕地逃出了“礁石斗兽场”。 而方块周围，正慢慢凝聚起一股恐怖的气息…… (本章完) 第403章 有人要害我 “有人要害我？” 当莫灵再次探出方块时，他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变化，原本那些晶莹剔透的晶石与玻璃生物都已消失不见。 周围弥漫着滚滚的浓烟，满是硫磺的气息。 地面也不再是光滑的镜面，而是崎岖的火山岩，某些地方还蔓延着滚烫的岩浆。 “又是这样……”和之前一样，莫灵又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连忙开始打量自己的身体，果然，他变成了一个长相奇特的生物，像是一团黄色的海绵。 身体原本的主人似乎正飘浮在火山灰之中，啃食其中的养分，貌似是一种人畜无害的生物。 正当莫灵还在研究这生物的结构时，心中突然又升起了一丝精准的感应：“有人要害我，此时正准备对我发动穿刺型攻击，如果我不躲避，将会在十秒之后击中我的上半部分，撕裂我的上半身。” 相比于之前的“被害妄想”，这次的莫灵感觉到的敌意无比精确，时间、方向、位置、攻击方式一应俱全，他甚至能在脑中模拟出这次攻击的画面。 这一次，莫灵无法再躲进方块，只能蠕动起海绵身体，慢慢地飘到了另一处。 十秒之后，地面上的岩浆突然一声爆鸣，一块尖锐的岩石因为受热不均，从地上猛地弹起，迅速地飞过了原本莫灵待着的位置。 如果不是因为莫灵提前躲开，那块岩石已经穿过了他的身体，给他造成了极其致命的伤害。 “敌意还能这样用？” 看着那不知飞向何处的岩石，莫灵心中一阵诧异。 “我居然还能感觉到岩浆的敌意？” “不对，岩浆居然还能有敌意？” 莫灵突然意识到，这种敌意似乎并不仅仅来自于生物，还来自于其他的东西。 “这是来自世界的敌意。” 然而，即使躲过了那飞散的岩石，莫灵心中的被害妄想依旧没有消失，他又感觉到了新的敌意： “有人要害我，此时正准备对我发动撞击型攻击，将会在五秒之后击中我的身体中心。” “五秒？”莫灵有些担心，在这么有限的时间内，能不能躲掉这次攻击。 他迅速朝着其他方向挪动，那海绵一样的身体在空中扭来扭去，换了一个位置。 可是，即使位置已经发生了改变，那敌意依旧没有消失： “有人要害我，此时正准备对我发动撞击型攻击，将会在三秒之后击中我的身体中心。” “怎么没有消失？”莫灵已经移动了一段距离，可是敌意依旧没有消失，反而时间还缩短了。 “来不及闪躲了。” 莫灵按照敌意指示的方向，做好了防御准备。 三秒之后，一只像是飞虫一样的生物正正好好地扎入了莫灵的身体中央，紧接着就开始不断啃噬他的身体。 “怪不得那敌意没有消失，也无法躲避，这次的攻击来自于生物，所以攻击会自行调整。” 莫灵很快就明白了一切。 那只小飞虫不停地在海绵身体内啃噬着，但莫灵已经找到了对付它的方法。 它将飞虫引入了一个伪造的海绵孔洞之中，紧接着再迅速收缩，将那飞虫挤成了一摊酱汁。 “这次的敌意并不强烈，说明敌人并不强大……” 莫灵突然意识到，敌意的强度还能说明敌人的强弱。 弱小的飞虫所产生的敌意，甚至没有一块飞石所产生的强烈。 不仅如此，还可以通过“受伤程度”来估算这次攻击的强度。 莫灵慢慢领悟了这种敌意察觉的用法。 那飞虫被莫灵消灭之后，就慢慢融入了他的海绵身体。 紧接着，莫灵就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舒适感。 好像有什么东西，涌入了他的体内，就像是喝下了一口甘甜的泉水。 随后，莫灵就发现，他那柔软的海绵身体居然可以开始随意变化。 他心念一动，那海绵居然迅速收缩，变成了刚刚的小飞虫模样。 然而，虽然外形已经改变，但外表还是坑坑洼洼的海绵，看起来非常诡异。 不过，有了翅膀，移动起来肯定比之前的蠕动要快许多。 于是，莫灵也没有再变回去，而是保持着飞虫形态，向远处飞去。 有了昆虫那更为清晰的感知，莫灵终于看清楚了这周围的环境。 这里貌似是在一片火山群之中，巨大的火山看不到顶，高高的火山口扎入灰蒙蒙的云端。 滚烫的岩浆顺着山脉流下，流入火山脚下的大海之中。 冷热交汇，导致这附近浓烟滚滚，四处都是坑坑洼洼的火山岩，这些火山岩铺成了一片黑漆漆的平原，平原之上蔓延着无数还未冷却的岩浆支流。 周围的火山还时不时地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仿佛那火山之中有什么巨兽在咆哮。 在昆虫的视野下，这周围的一切更加恐怖，宛如末日场景。 莫灵的敌意察觉也疯狂预警。 “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害我……” 他险之又险地躲开喷发的岩浆，又躲开天空中落下的碎石，刚找到一個相对安全的位置，地上又开始升腾起高温的蒸汽…… 无数的敌意包裹着莫灵，他只能不停闪躲，将它们一一化解。 刚开始，这些不断产生的敌意还让莫灵焦头烂额，但他也慢慢找到了化解这些敌意的方法： “按照时间排序。” 先躲时间短的，再躲时间长的。 有时候，甚至可以同时躲掉很多个敌意。 在不断地躲避过程中，莫灵也逐渐适应了这种每时每刻都有敌意产生的状态，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没过多久，他已经开始可以一边躲避危险，一边探索这片火山之地。 碎石砸落、蒸汽喷发、岩浆飞溅……小飞虫一边轻轻松松地绕过这些危险，一边朝着远处飞去，直到在一只红色的蜥蜴附近停了下来。 “有人要害我，此时正准备对我发动缠绕型攻击，十秒之后将会击中我的身体，让我的身体完全粉碎……” 莫灵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敌意，这也让他愣在了原地。 而此时，那蜥蜴正虎视眈眈地看着空中的小飞虫，喉咙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嘶鸣…… (本章完) 第404章 敌意感知 莫灵瞬间就明白了，那敌意来自于眼前的穿山甲。 针刺一般的强烈敌意深深地扎在了莫灵那渺小的身体上，那是物种的压制，来自于食物链更高处的蔑视。 一股凉意传遍了莫灵的全身，明明他只是一只飞虫，不应该有任何感觉，但那凉意还是贯穿了他的灵魂。 灼热的岩浆不断流动，但飞虫的身体却僵硬了下来，冰寒彻骨。 莫灵强忍着不适，向后飞逃而去。 可是，随着他的移动，那死亡倒计时却突然跳动了几秒。 原来还是九秒，转眼间就成了四秒！ “越来越短了！” 那股凉意也不断加重，红色蜥蜴冰冷的双眼之中，有着上位者的蔑视，也有对于食物的冷酷。 危！ 在敌意示警到达在顶端，倒计时到达零秒之时，莫灵看见那蜥蜴突然张开了嘴，一道红色的影子向着莫灵飞来。 “那是它的舌头！” 虽然已经看清了那飞射的舌头，但莫灵却无法躲避，飞虫的速度在此刻显得无比迟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舌头将他完全缠绕。 紧接着，就是一阵劲风袭来，蜥蜴迅速收回舌头，打算将莫灵吞入腹中。 那蜥蜴身上传来的敌意盖过了灼热的风，铺天盖地，莫灵脑中响彻起了一声声像雷鸣一般的警报： “有人要害我！” “有人要害我！” “……” 飞虫身躯不停挣扎，却逃不出那舌头的缠绕，眼看就要落入蜥蜴腹中。 但就在敌意达到极致，莫灵已经被无数的预警所淹没时，他却完全冷静了下来。 “我在害怕什么？” 从一开始，这种敌意就只会让他越来越慌张。 在了解危险的同时，这些敌意让莫灵焦头烂额，慌不择路，他甚至有一种感觉： “我是被这些敌意驱使的。” 这一瞬间，莫灵醍醐灌顶。 “我应该是敌意的主人，不应该沦为它的傀儡！” 这种感受敌意的本领是海绵生物的本能，生物应该驾驭本能，而不是应该被本能所驾驭！ 想到这，那冰冷刺骨的敌意瞬间化作一汪冰凉的泉水，流淌过莫灵的思绪。 莫灵也在一瞬间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他感受着周围的热风，看着那飞速闪过的影子。 在舌头的高速移动下，周围的景象都已经模糊不清，只剩下岩浆的光芒和蒸汽的白影…… 但有一个东西是精确的——敌意。 离蜥蜴越近，那敌意就会越来越强烈。 尽管此时那敌意已经如同雷鸣一般，但雷鸣也是有区别的，温润的春雷与夏日暴雨中的雷鸣亦有差距。 “零秒……零秒……” 莫灵放弃了一切感官，只专注于那铺天盖地的敌意。 任由劲风吹过，他心中也没有一丝波澜，依旧细细地感受身边如同空气一般的敌意。 终于，他突破了感官的限制，看到了更为精确的信息。 “毫秒……” “微秒……” 莫灵看到的时间单位越来越精确，倒计时上的数字也越来越大，他在那敌意的奔流中抓住了最为细致的那一条。 终于，敌意不再吵闹，风也安静了下来。 在莫灵对身体下达指令的那一刻，敌意消失了，无影无踪。 在蜥蜴的舌头即将完全收回，最为危急的那一刻，那被缠绕住的小飞虫突然膨胀起来，变成了一块巨大的海绵，硬生生地砸入了蜥蜴的嘴巴，塞住了蜥蜴的咽喉。 蜥蜴还没来得及闭上嘴，整张嘴就被不断膨胀的海绵撑得严严实实。 蜥蜴慌了，张着嘴开始在地上打滚，可是那海绵完全充斥了它的口腔，根本吐不出来。 海绵膨胀的时间正正好好，蜥蜴根本反应不过来，也没来得及闭上嘴，那柔软的海绵就恰好卡在了最难受的位置，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 随着时间推移，那海绵还在不断变大。 蜥蜴感觉到自己的嘴部一阵麻木，它身上的水分在被那块海绵不断吸收，很快，整个嘴部已经没了知觉。 与此同时，那海绵因为吸收了水分，还在不断增大，蜥蜴的眼球被挤得突了出来，满是血丝。 但很快，那眼球也没了血色，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在朝着嘴部流去，原本充盈的眼球也迅速干瘪，像是被扎破的水球，转眼间就成了一层薄薄的葡萄皮。 蜥蜴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完全找不着北，在原地颤抖着打转。 终于，不堪重负的蜥蜴倒了下来，巨大的头部耷拉在了地上，黄色的海绵沾满了红白混合的液体，从它头部的孔洞钻出。 两只眼睛的空洞处也蔓延出了海绵，嘴巴到死都无法闭合，整个头颅完全成了海绵生长的养分，完全干涸，只剩下坚硬的鳞皮。 那鳞皮又被膨胀的海绵撑起，微微颤动，肿胀得可怕。 海绵吸完了头部，又朝着蜥蜴的胃部蔓延而去，最后将蜥蜴的身体完完全全吞噬。 一只黄色的海绵蜥蜴像是蜕皮一样从肿胀的鳞皮中爬出，扭了扭身体，向着远处跑去。 这海绵蜥蜴当然就是莫灵。 他再次感受到了这种海绵生物的神奇，除了强大的敌意感知外，这种模拟能力也非常可怕。 他能够模拟出生物的结构，只要是他吸收过的生物，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只要忽视那满是孔洞的黄色皮肤，这看起来就是一只蜥蜴无疑。 莫灵回想起来，当他开始执行应对之策时，那敌意就完全安静了来，在蜥蜴的口腔里时，预警已经完全消失。 躲避是消除敌意的一种方式，战斗也是。 “只要把敌人消灭，就不存在敌意了。” 让他感到惊讶的是，敌意居然提前认定了他可以打败蜥蜴，因此不再重复提示。 “似乎有某种预知作用。” 战斗时，只要选择了正确的应对方式，就可以提前知道结果。 只要敌意消失，就代表决策成功。 想到这，莫灵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低估了这种能力。 如果每一次战斗，都能提前预知结果，那战斗的成功率将会大大提升，遇到无法战斗的强敌，也能够及时逃脱。 想到这，莫灵又开始跃跃欲试。 就在这时，尖锐的敌意再次传来。 莫灵转头一看，远处正有一只巨鸟冷冷地盯着自己，恐怖的鸟喙中正流淌着黏稠的液体…… (本章完) 第405章 海绵同类 火山平原的上空，一只黄色巨鸟正扇动着可怕的翅膀，不停躲过飞来的火山石。 莫灵不太明白，为什么这里的环境如此恶劣，还会有这么多生物存在。 他此时正化作巨鸟，翱翔于高空，俯视着这片平原。 这里的生物不仅多，种类也非常齐全，甚至还有完整的食物链。 终于，在盘旋几圈之后，莫灵找到了目标： 那是一只海绵螃蟹，此时正和一只乌龟搏斗着。 “同类。” 莫灵想要找到的，就是同类。 此时，那海绵螃蟹已经被乌龟打得还不了手，全身节肢断裂，甲壳也破损得不成样子。 莫灵越看越奇怪：“只要变回海绵，再变回螃蟹，身上的伤势就会恢复，难道它不会吗？” 莫灵一个滑翔，向下冲去。 下方的地面上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黑影，乌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莫灵的爪子抓住，带到了空中。 乌龟不断挣扎，但却怎么都够不到鸟爪。 莫灵一个回旋，将乌龟重重地摔到了一块尖锐的火山岩上。 顿时，龟壳碎了一地，乌龟的血肉也流了出来。 莫灵没有理会那已经奄奄一息的乌龟，而是直接走到了那只海绵螃蟹面前。 海绵螃蟹看到了乌龟的下场，害怕地在原地愣住了。 莫灵挥动翅膀，在螃蟹面前晃了几下，那螃蟹都没有任何反应，看起来已经被完全吓傻了。 见莫灵越来越近，那螃蟹又抖了起来，就连身体的形状都无法维持，全身臃肿了起来。 “好可怕……好可怕的敌意……” 螃蟹看着巨鸟，颤抖地说道。 那是一种像是气流声一样的语言，非常简单。 看起来是能够交流的同类。 “我对你没有敌意。”莫灵回答道。 风声穿过莫灵身上的巨大孔洞，发出了沉闷的轰鸣声。 虽然同样是气流声，但莫灵发出来的明显要可怕许多。 “有，你有好多敌意。” 螃蟹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身体的膨胀，被海绵填充得胖乎乎的，甚至在地上滚了起来。 莫灵只好伸出爪子，将那圆滚滚的身体按了下来。 软乎乎的，还挺舒服。 莫灵用爪子捏起螃蟹，放在了几块火山岩的中间，这样它就不会乱滚了。 待在那火山岩之中，螃蟹突然呆住了。 “敌意消失了……” 它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又看了看莫灵，扭动着躲到了火山岩的缝隙之中。 “原来是预测到了我会抓它。” 这个螃蟹同类对于敌意的预测似乎非常粗糙。 “你不杀我吗？”螃蟹抬起头，对着莫灵问道。 “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要杀你。”螃蟹天真地回答道。 是吗？ 莫灵仔细感受了一下，根本没有感受到来自于螃蟹身上的敌意。 “我没有感觉到你的敌意，可能你太弱小了。” 在变成巨鸟形态之后，莫灵已经察觉不到一些渺小的敌意，比如一些小型石块的攻击，那些攻击对他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也不会引起预警。 简单来说，就是他“迟钝”了不少。 “我太弱小了吗？”螃蟹看起来非常沮丧。 但没一会儿，它又打起了精神：“等我变得强大以后，我一定会杀掉你的！” 莫灵听着螃蟹这天真的话语，有些乐了。 “好，我等伱。” “谢谢你。”螃蟹非常庄重地对莫灵表示了谢意。 莫灵听着它的话，只觉得是在开玩笑。 “你刚刚，为什么不变回海绵，恢复身体？”莫灵看着那螃蟹那满身伤痕的身体，好奇地问道。 “恢复身体？”螃蟹看起来完全无法理解。 “就是这样……” 莫灵直接将自己的翅膀折断，扔到了地上。 紧接着，他又变回了海绵，一阵扭曲之后，巨鸟的身影再次出现，而此时，那折断的翅膀已经完全恢复。 “看到了吗？这样就能让身体恢复。” 莫灵直接给螃蟹亲自示范了一遍，这是他之前战斗时领悟出来的技能。 螃蟹看得一愣一愣的，缓缓爬出了火山岩缝隙。 然后，它就学着莫灵的样子，变回了海绵。 没过一会儿，螃蟹举着已经完全恢复的钳子，无比惊讶。 “还能这样？” “没有其他同类告诉你吗？” “没有，它们上来就想杀我。”螃蟹解释道。 莫灵也很快就明白了它们自相残杀的原因： 它们都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敌意。 所以，战斗是不可避免的。 这些同类还处于被敌意本能操控的状态，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可以控制敌意的，所以才会被驱使着自相残杀。 因为感觉到敌意，所以决定战斗，因为肯定会产生战斗，所以提前产生了敌意。 这是一个难以解除的循环。 这些同类也只能沦为敌意的傀儡，陷入永不停息的战斗。 想到这，莫灵也只能一声叹息。 他无法改变这种生物本能，只能给螃蟹一些忠告： “你要控制敌意，不要让敌意控制你。” “好。”螃蟹似懂非懂地挥舞了一下钳子：“谢谢你。” 它再次表达了谢意。 看着这弱小的同类，莫灵又迷茫了起来。 这一次，难道他也要成为神吗？ “成为这种海绵生物的神？” 莫灵还记得，胖子说这种生物，叫做“杀戮”。 目前看来，这种生物确实非常好战，能力也非常强大，潜力十足，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见到比较强大的。 “难道只是让我来体验这种生物的一生？” 莫灵隐隐觉得，这一次与之前一样，他又直接被拉到了创神之海的“模拟”之中。 只是这一次，莫灵并不知道如何成为神。 他也不知道，这种生物的愿望是什么。 一旦无法完成愿望，后果可能会非常严重。 但眼下，莫灵也只能见机行事，在这片火山平原上尽可能地收集情报。 “你知道哪里的同类最多吗？”莫灵对着螃蟹问道：“要非常强大的那种。” “知道！越往天神火山靠近，同类就越强大，那里的战斗也会越激烈。”螃蟹手舞足蹈地回答道。 “天神火山在哪？” “就是这里最大的那座火山，那些最强大的同类都在火山口之中，沐浴着滚烫的岩浆……” 螃蟹的描述顿时让莫灵心中产生了可怕的画面。 但他并没有犹豫，告别了螃蟹之后，转头就朝着那座火山飞去…… (本章完) 第406章 火山脚下 这座火山出奇的高，莫灵一直沿着山脉飞了许久，都没有到达顶端。 滚烫的岩浆河流淌而下，浓郁的火山灰遮盖了这座天神火山原本的模样。 莫灵只能透过灰蒙蒙的烟尘，隐隐约约地看到一座巨大山脉的轮廓。 越往高处，那岩浆就越炽热，坡度也更加陡峭，这里的生物也开始愈加古怪。 一种像是红色棉被的生物紧紧地贴着崎岖的火山岩壁，如同一块块红色的苔藓，一动不动。 “这是某种植物吗？” 高空之中的莫灵看得啧啧称奇。 一种浑身长满昆虫甲壳的鹿正在岩壁上跳来跳去，寻找着这种红色苔藓，一旦找到，就会呼朋引伴，蜂拥而至，将整块苔藓啃噬殆尽。 而那红色棉被一样的苔藓被啃食时，伤口处居然会流出像是岩浆一般的红色液体，散发出剧烈的高温，这明显是它的某种防御手段。 但那些甲壳鹿似乎完全不害怕这种高温液体，反而疯狂地舔舐着这些液体，一点都不浪费。 当这种高温液体进入甲壳鹿的身体之后，它们全身的甲壳就会突然张开，从缝隙中喷出如同蒸汽一样的白雾。 霎时间，苔藓附近红光闪烁、烟雾缭绕，犹如仙境一般。 这些雾气能够隐藏甲壳鹿的身影，能够保证他们觅食时的安全。 然而，那些聪明的猎食者却会盯着这些突然升起的烟雾。 远处，一只全身覆盖着火山岩的蜘蛛被那烟雾吸引了注意力，几个弹跳就来到了烟雾前，随后便一下冲入了烟雾之中。 几只甲壳鹿慌忙逃出，烟雾内也传来几声哀鸣。 血光四溅，一时间竟分不清那是苔藓流出的红色液体，还是甲壳鹿喷涌而出的鲜血…… 热量的增加让这里的生物都非常暴躁，活性十足。 莫灵也遇到了一些同类，但它们看起来都不是很想交流。 一遇到它们，莫灵就感觉到了强烈的敌意。 能在这里生存，这些同类也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它们都在察觉到莫灵的第一时间发起了攻击。 好在，这些同类大多没有莫灵这么强的飞行形态，也无法伤害到高空的他。 不过，莫灵倒是在其中见到了一只非常有特点的同类。 它明明是一只大猩猩的样子，身后却长着两对巨大的蝙蝠翅膀。 这个同类笨拙地操纵着这完全不协调的身体，对莫灵发起了攻击。 当然，莫灵很快就制服了它，将它的蝙蝠翅膀撕得粉碎，按在了地上。 “你可以杀我了。”大猩猩气馁地说道。 “我不杀你。” “你为什么不杀我，快杀我！”大猩猩激动地催促道。 莫灵不想理会它的胡言乱语，直截了当地询问道：“你那对蝙蝠翅膀，是怎么弄的？” “你杀了我，我就告诉你！”大猩猩倔强地说道。 “……” 莫灵发现，这些同类的脑子确实都不太聪明。 “我杀了你，你还怎么告诉我？” 大猩猩沉默了。 许久之后，它才想清楚其中的逻辑。 “伱说得对，那我先告诉你，你再杀我！” “好。”莫灵点头答应，之后便直接将身下的大猩猩放了出来。 大猩猩也没有逃跑或者偷袭，非常信守承诺，活动了一下筋骨之后，就开始和莫灵演示起来。 “先这样……” 它先是恢复了海绵形态，将自己挤成了长长的一条。 “然后折断……” 在莫灵震惊的目光下，海绵直接分成了两半。 紧接着，一半变成了大猩猩，一半变成了蝙蝠，然后大猩猩拿起那蝙蝠，直接往自己的背上一插。 “成了。” 大猩猩看着莫灵，问道：“你学会了吗？” “学会了。”莫灵愣愣地点了点头。 “好，那你可以杀我了。” 大猩猩往地上一躺，又伸出手把莫灵的爪子挪到了自己的头上。 “快杀快杀！往这里打。” 它似乎是担心莫灵下手不够准确，还把自己的弱点告诉了莫灵。 但莫灵举着爪子，还是迟迟没有下手。 “我不太想杀你。” “为什么？”大猩猩躺在地上，不解地说道。 “你和我虽然打了一架，算是敌人，但你也教了我一个技能，我们也算朋友，杀了你有点可惜。”莫灵认真地说道，这也是他此刻内心的真实感受。 这些同类虽然暴躁、没有脑子，还见人就打，但却有一种异样的单纯。 “你说得有道理，那这次先不杀了，下次有机会再杀吧。”大猩猩附和着莫灵的话，它似乎也觉得这很有道理。 它撑起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大猩猩看了看莫灵，又看了看山顶的方向，好奇地问道：“你要去杀更强大的同类吗？” “我想去看看，不一定要杀。” “你真奇怪，不杀，你去找他们干什么？”大猩猩挠着头，不解地问道。 “可能学一些新的东西吧，就像我在你这学的一样。” 听着莫灵的话，大猩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对，学会新东西之后，就可以杀得更快了，你确实很聪明，怪不得你比我厉害。” “那你去吧，等我变厉害了，我就去找你，如果你还没被杀，我就去杀你，如果你已经被杀了，我就把杀了你的那个同类杀了。” 大猩猩一口气说完了这句弯弯绕绕的话，随后便朝着远处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扇动着蝙蝠翅膀，看起来非常滑稽。 莫灵看着大猩猩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无奈。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这個种族会被称为“杀戮”了。 能够把“杀”字挂在嘴边，却一点都不让人反感。 在这个种族的意识当中，杀戮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这个世界本就充满了竞争。 尤其是在它们诞生的这片火山平原，生物之间就犹如喷发的火山，一刻也无法冷却。 那大猩猩每句话都不离杀戮，但却是真心地在和莫灵沟通。 更何况，莫灵感觉不到来自大猩猩的敌意，也自然不会产生防备，反而交流得非常顺畅。 两者口中都是打打杀杀，但态度却如同对门的邻居。 不知不觉之中，莫灵已经适应了这种奇怪的沟通方式。 大猩猩已经没了踪影，莫灵的海绵身躯也开始蠕动起来。 他学着那大猩猩的样子，把身体分成了几部分，最后再组合起来： 蜥蜴的头颅。 山羊的角。 猿类的躯干。 昆虫的甲壳。 最后是鸟类的翅膀…… 莫灵操控着这怪异的四不像身躯，腾空而起。 刚开始他还有些不适应，但慢慢地，那些器官交界的海绵就开始相互融合，自动生成一些链接结构，这看起来明显不协调的组合形态居然开始逐渐完善。 而莫灵的飞行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 (本章完) 第407章 天神火山 漆黑的云层铺满了一整个火山平原的天空，无数细小的火山粉尘正不断拍打着莫灵的身体。 那些卷入云层的火山灰有些还带着剧烈的高温，这就导致云层中偶尔会出现一道异样的红光。 这些高温的灰尘砸在莫灵的身躯上，将海绵烧出了一个个焦黑的空洞。 莫灵的心中也不断升起一些微弱的敌意，这都是来自于云层之中的危险。 但如今的莫灵，已经可以无视这些敌意，它只要控制身躯稍稍变化，那些空洞就会完全恢复。 终于，在越过这层厚厚的黑云之后，莫灵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山口。 这是天神火山的山顶。 无数的烟尘从火山口喷出，烟尘之下是高温的红光，喷涌的热量向周围席卷而去，莫灵只是在周围站了一会儿，身躯就一阵瘫软。 那热量甚至要将他融化。 火山口中，传来了轰隆隆的响声，那是火山活动的声音，但在这些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些可怕的兽吼。 “这里面，真的会有同类吗？” 莫灵带着怀疑，继续向着那火山口飞去。 越过边缘，温度瞬间就上升了不少，莫灵只好将身上的甲壳继续加厚，以抵御那可怕的高温。 沿着火山口洞壁往下，莫灵居然来到了一片岩浆湖，冷却的岩石在岩浆湖表面铺成了薄薄的一层陆地，像是小岛一样连接在一起。 浓烟和红光让这里的视野变得极其模糊，高温甚至让空气都有些扭曲，呲呲的炙烤声回荡在莫灵的耳畔。 再次调整身体结构之后，莫灵向那兽吼的方向飞了过去。 岩浆翻涌、地面震颤，莫灵躲过无数的惊险，来到了岩浆湖的中央。 这里也是整個火山口的中央，温度最高的地方，莫灵心中也传来了无数的敌意预警。 但莫灵没有心思去理会那些预警。 刚来到这，他就看到了湖心正在战斗的两只生物。 一只像是浑身长满尖刺的穿山甲，体型巨大，几乎占据了一整个湖心，它的海绵身躯已经完全化作了黑色的火山岩，如果不是关节部位的海绵还在不断变化，莫灵甚至会认为它是其他种类的生物。 而另一只，同样也是海绵生物，但看起来却弱小许多，球形身体的下方拖着一根长长的海绵线，伸入岩浆之中，看起来就像一个气球。 虽然看起来非常弱小，但莫灵不认为它真的就像看起来这么简单，这可是整个天神火山的最中心，弱者是没有资格到达的。 就和莫灵想的一样，两只生物的战斗无比激烈。 那穿山甲直接站在了湖心，每一次动作都会激起无数的岩浆海浪，但那气球却能游刃有余地避开，游走在穿山甲那巨大的身躯间隙之中。 “别躲了！和我正面打一场！”穿山甲怒吼着，在岩浆湖之中打了个滚，身上的火山岩尖刺猛地爆散开来，像是导弹一样朝着气球飞去。 但气球只是飘在原地，一动都不动，任由着那些尖刺扎在身边的岩浆湖中。 “我没躲，你也打不到我。”气球平静地说道。 见到气球如此挑衅，穿山甲愤怒地跳上半空，朝气球压去。 但气球还是一动都不动，就这样看着穿山甲庞大的身躯压了下来。 “你的破绽太多了，这样是杀不掉我的。” “死！”穿山甲没有理会，将身体完全铺开，不给气球留下一丝的逃脱空间。 “你对敌意的运用也太简单了，还处在最初级的阶段，这样的攻击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只能浪费精力。”气球依旧没有躲避，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半空中的穿山甲，看着它越来越近。 “零点五……零点三……”气球像是在默念着什么。 就在穿山甲要完全铺到气球身上时，意外发生了。 只见气球身下的岩浆突然剧烈滚动起来，又猛地喷发，气球就这样乘着一块薄薄的岩层，腾空而起。 反倒是那穿山甲，因为无法控制身躯，直直地撞上了那喷涌的岩浆柱，灼热的岩浆瞬间将它覆盖，渗入了那脆弱海绵关节之中。 “不！”穿山甲一声哀嚎，瘫倒在了岩浆湖中。 而气球则乘着碎裂的火山岩片，像是冲浪一般，从岩浆柱上滑了下来，极其优雅。 它缓缓地滑到了倒下的穿山甲面前，看着这位手下败将。 “你还杀不了我。” 这句话无比平淡，却是残忍的事实。 穿山甲不停地变换着海绵，想让关节愈合，可岩浆的侵蚀却比它想象得要快，转眼间就渗入了它的海绵孔洞之内，而后迅速冷却，让它动弹不得。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能够打败这灼热的岩浆，却仍然杀不死你？”穿山甲痛苦地问道。 “打败岩浆？你为什么要打败岩浆？”气球抬起海绵线，拍了拍穿山甲身上那狰狞的火山岩尖刺：“你是说这层厚厚的甲壳？” 气球无奈地说道：“你的方向错了，我们不应该追求肉体的强大，那些无所不在的敌意才是我们最强大的能力，伱明白吗？” “敌意？”穿山甲显然没有理解气球的意思。 “是的，敌意，你没有用心去感受敌意，你只是学着其他生物的样子，制造坚硬的甲壳、锋利的爪子，只是像那些野兽一样，翻滚、冲刺、扑杀……这不是我们应该做的。” 气球看着穿山甲，又说出了那句话： “你这样，是永远杀不了我的。” 穿山甲沉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理解了气球的意思，或者是身体已经无法支撑它继续说话。 它黑色的身躯正不断冒着白烟，冷却后的火山岩将它困在了原地，巨大的身躯在此刻反而成了累赘。 “你……能杀了我吗？”它呜咽着说道，这只狰狞的巨兽居然在恳求面前那看起来无比弱小的气球。 气球在它身边环绕着，时不时地用海绵线敲敲那厚厚的甲壳。 “杀了我吧，给我一个荣耀的死亡，能够与你一战，已经很值得了……”穿山甲继续恳求道，它的声音已经有些断断续续。 气球依旧没有回应。 岩浆翻涌着，气球就这样绕了一圈，回到了穿山甲的面前。 那平淡的声音再次传来。 “杀了你？”气球呢喃道。 “你还不配……” (本章完) 第408章 万物的敌意 “你还不配让我杀，下次再来吧，记住我说的话。” 气球看着奄奄一息的穿山甲，向后退了一步，又开始了倒数。 “零点五……零点三……” 随着气球的默念，穿山甲身下的岩浆突然翻滚了起来，紧接着就是一道岩浆柱冲天而起，将穿山甲喷到了火山口之外。 气球则站在原地，看着穿山甲越飞越远。 直到那岩浆柱消失，它还在一直望着天空。 “唉。”气球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然后就猛地看向了莫灵这边。 明明那气球没有眼睛，但莫灵却感觉到了如同针刺一般的审视目光。 “你也是来杀我的？”气球远远地问道。 “不是。”莫灵扇动翅膀，飞到了战场中央。 就在这时，莫灵心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敌意预警，来自于下方的岩浆。 于是，他连忙换了一个位置，跳到了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之上。 莫灵刚刚躲开，他原本的位置就升起一根粗壮的岩浆柱，滚烫的熔岩流激起一阵浪花，四散开来。 “呼……” 看着那恐怖的岩浆柱，莫灵松了一口气。 “还好有敌意感知。” 他的反应让那气球一下就好奇了起来。 “你不是来杀我的？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一下把莫灵问得也有些懵，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来天神火山的中央。 “就想来看看……”莫灵有些犹豫地回答道：“你们刚刚的战斗，很精彩。” “是吗？”气球飘在岩浆湖之上，反问道：“我并不觉得这很精彩，我们的实力相差太大了，它是完全伤不到我的，这样的战斗没有任何意义。” 这样的话听起来很奇怪，但莫灵见识过那气球的实力，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你觉得它变强的方向错了吗？”莫灵好奇地问道。 “是的，我们的种族，很容易受到其他生物的影响，觉得肉体是最重要的，很多来到这想要杀我的同类，都陷入了同样的误区。”气球淡淡地解释道。 莫灵看了看自己那四不像的身躯，有些不解：“我们可以模拟其他生物的身体，甚至可以随意组合、特化，难道不该这样变强吗？” “这是一种陷阱。”气球直接反驳道：“用躯体去对抗世界，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 “再锋利的爪子，也抓不破洪水，再坚硬的甲壳，也挡不住瘟疫，再强壮的翅膀，也害怕狂风……肉体的力量是有限的。” “我们的拟态，只是让我们能够更好地认识这个世界，嗅觉、触觉、味觉、视觉……我们感受这个世界之后，才能知道那些未知敌意的来源。” “拟态，只是一种工具，我们真正强大的地方，在于那无所不在的敌意。” 说着说着，气球突然飘到了莫灵面前。 “我知道你来这是干什么的了。” “啊？” “你是不是想搞清楚，我们力量的来源？”气球认真地询问道。 “我当然想知道。” “好，那伱和我打一场吧！”气球突然兴奋了起来。 莫灵还一头雾水，气球又再次飞远。 “你很快就会知道，我们的力量来自哪里。” 话音刚落，莫灵就感觉到了无数的敌意笼罩。 “在上面！” 莫灵抬头望去，一块巨大的岩石正朝它飞来。 “左边也有！” 他转头一看，原来是一道岩浆海浪正翻涌着扑向这边。 但这还没完。 “右边也有，底下也有，前方也有……到处都是！” 石块、岩浆、高温烟尘…… 一瞬间，莫灵就被敌意所包围，危险悄然而至。 “为什么突然会出现这么多敌意？” 不远处，气球正悠哉地飘着，海绵线不停晃动，就像在看一出好戏。 “是它！”莫灵很快就意识到了罪魁祸首。 “你是怎么做到的？” “敌意。”气球淡淡地回答道：“这是来自世界的敌意。” 恐怖的敌意扑面而来，莫灵就像被困在无形的牢笼之中，等待着敌人的收割。 那些铺天盖地的危险就像活过来了一般，每一位都将枪口对准了他，与他不死不休。 轰隆！ 火山口之外的灰尘云居然一阵轰鸣，一道闷雷凭空劈下，直直地朝着莫灵袭来。 莫灵瞬间身躯僵直，无数的敌意涌入他的身躯。 那是，来自于每一颗电子的敌意。 它们肆虐着，想要杀进莫灵的身体，将他的每一個部位粉碎得一干二净。 敌意的预警已经爆表，莫灵只能听到一声声如同蜂鸣一般的刺耳警报，身体却动弹不得。 在这可怕的感知下，他的海绵身躯宕机了，肉体的力量在世界的敌意之下不堪一击。 这一刻，莫灵终于明白了气球之前所说的话： “爪子，抓不破洪水……” “甲壳，挡不住瘟疫……” “翅膀，害怕狂风……” “唯有敌意，才是真正的力量。” 莫灵瞬间理解了一切。 在他顿悟的一瞬间，他似乎看到那些杂乱的敌意都成了一根根线。 世间的一切都有敌意，也都有这样的一根线。 但现在那些线，都连到了他的身上。 他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身上缠着无数的敌意线，有的缠在他的脖子上，有的深深扎入他的身体，还有的聚成一团，塞到了他的眼眶之中。 这便是那些危险的来源。 当看到这些恐怖的敌意线时，莫灵反而冷静了下来。 “原来如此，这就是敌意的本质吗？” 不知何时，莫灵已经浑身缠满了敌意，所以那些危险才会追着他，誓不罢休。 莫灵深吸了一口气，将缠绕在脖子上的敌意线解了下来。 那道闷雷一个折弯，劈到了一旁的地面上。 莫灵没有犹豫，又将扎入身躯的细线拔了出来。 袭来的熔岩海浪突然撞上石块，消失得一干二净。 紧接着，莫灵又伸手插入眼眶，将那杂乱无章的线团扣了出来，向着远处的气球扔去。 线团旋转着，将那气球缠绕得严严实实。 同一时间，无数的落石砸下，瞬间将气球掩埋，激荡起的岩浆洒在石堆之上，冒出了浓浓的黑烟。 敌意，转移了。 莫灵将身上所有的敌意都抽了出来，那些危险也自然而然地去到了其他的地方。 这一刻，莫灵便不再是那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 远处的石堆中，也传来了兴奋的声音： “恭喜，你超脱了！” (本章完) 第409章 气球与它的兄弟们 “你现在应该能看到，那无处不在的敌意线吧？它们交错相连，就像是一张大网，笼罩着一整个世界。” 气球缓缓飘出石堆，对着莫灵说道。 “你是怎么发现的？”莫灵震惊地问道，此刻，他眼中的世界的确就像气球所描述的那样，无数的敌意交错，如同蛛网一般凌乱。 “我只是走得比你们快一些罢了……”气球抬起海绵线，拨动起了那无处不在的敌意网。 “一开始，我也深陷其中……” …… 气球和很多同类一样，诞生于火山平原某个隐蔽的角落之中。 它的运气很好，周围没有什么猎食者，也没有什么危险。 那是一个已经冷却的平原边缘，温度已经变得很低，气球就趴在海岸边，吃着海水起伏带上来的杂质。 因为没有受到什么刺激，它的思想也一直浑浑噩噩，每天思考的就是什么样的杂质好吃。 气球当然也能感觉到敌意，但那些敌意都非常细微。 有可能是海边的小螃蟹，还有一些比较大的海浪，这些都会对它造成伤害，但它很快就能恢复，它也完全不在意这些事情。 这个时候，它就对自己这种奇怪的感知产生了兴趣。 敌意越大，它受到的伤害就越大。 气球不会躲避，就任由这些敌意降临到身上。 慢慢地，它学会了用敌意预测下一道海浪的大小。 气球简单的脑子里，也出现了一個问题：“为什么海浪会对我有敌意呢？难道它也是生物吗？” 它可以理解那些螃蟹的敌意，但它理解不了海浪的敌意。 “它们持之以恒地，不断地拍打我，仿佛我就是它们永恒不变的敌人，我与它们没有仇恨，我甚至还会感谢它们给我带来食物，但它们还是对我保持着敌意。” 气球甚至尝试过和海浪对话，让海浪不要攻击自己。 “你们杀不掉我的，可以去杀别人。” 海浪当然没有理会它，依旧一成不变地拍打着它。 气球也没想过要杀掉海浪，它没有足够的能力，也不想失去食物来源。 于是，气球只能在每一道海浪到来之前，对它们发出劝告。 “别打我。” “你去打别人。” “你要不去和螃蟹打一场吧。” “……” 终于，在气球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有一道海浪听从了它的劝告，转了个弯，重重地拍到了远处的螃蟹身上。 看着翻过身子不断挣扎的螃蟹，气球无比兴奋。 “我成功了！” 海浪听从了它的劝告，将敌意转移了。 因为气球不会躲，也不会反抗，以往它感受到敌意之后，都会受到攻击，但这一次，那来自海浪的敌意完全消失了，它也没有受到攻击。 有了成功的经验，气球非常振奋，继续努力地对着海浪说话。 “别打我！去打那边的贝壳！” 海浪翻了个圈，拍向贝壳。 “停下来，冷静一点，你要不和后面的海浪打一下吧。” 海浪突然变慢，和后方的浪花撞在了一起，慢慢消散。 气球发现，自己的劝告越来越有用，海浪也慢慢地不再攻击它。 但是，海浪还是不会听从一些离谱的劝告，比如： “海浪，不要打我了，去打天上的乌云吧！” 这种劝告，海浪一般会选择无视。 气球也能理解，这样太为难海浪了。 所以，之后气球就没再提出这样的要求。 就这样，气球继续趴在海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对着海浪发出劝告。 所有的海浪来到气球的位置，都不会往它身上拍，转而拍向其他的方向。 但海岸上的其他生物就遭了殃，它们经常会被突如其来的海浪攻击，那些海浪明明是冲向另一边的，却突然倒转了一个方向，向着它们冲去。 不过，这些头脑简单的生物也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抖抖身子，就屁颠屁颠地跑了。 气球的敌意控制也愈加炉火纯青，它甚至能控制海浪将远处石缝中的杂质卷到自己的位置。 它也非常享受这样的生活，不需要移动，只需要趴着就好了。 但是，火山平原哪有真正的平静。 某一天，气球突然感觉大地在震颤，远处的山脉顶端好像冒出了奇怪的红光。 喷发期到了，所有的火山都活跃了起来。 那些岩浆虽然移动得非常缓慢，但不久之后就会顺着平原流淌到海边，来到气球所在的位置。 气球看着那每天都在逼近的岩浆流，心中的担忧也越来越深。 “既然我能劝说海浪，那岩浆我也可以劝说吧？” 不久之后，气球就感觉到了岩浆的敌意。 “不要打我，去打螃蟹吧。”气球对着岩浆说道。 于是，滚烫的岩浆向螃蟹流淌而去。 红光闪过，一阵甲壳的爆裂声传出，当气球再次看向它的“螃蟹兄弟”时，已经只剩下一块焦黑。 “螃蟹呢？” 气球有些伤心，螃蟹兄弟没了。 “以后就没人帮我挡海浪了。” 气球伤心了几秒之后，就把螃蟹兄弟抛在了脑后。 岩浆还在蔓延。 “你去打贝壳吧，别打我。” 然后贝壳兄弟也没了。 随着一个个兄弟的消失，气球也没了办法。 “要不伱和海浪打一场吧。” …… 终于，岩浆流入大海，在一阵浓烟过后，新的陆地开始形成。 气球安全了。 岩浆在进入大海之后，冷却了下来，这一波的岩浆流就这样在气球的“劝告”之下绕过了它。 但危机并没有结束。 火山的喷发有很多波，活跃期并没有这么容易就度过。 气球远远看到，火山的高处，有一波更灼热的岩浆流正缓缓流淌而下。 “可我兄弟都没了。” 周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转移敌意的东西了。 只有那海浪，还在一波一波地涌上来，没过那刚刚形成的陆地，来到气球的身边。 “海浪兄弟，只有你在了。” 气球看着那依旧坚持不懈拍打上岸的海浪，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想法。 它看了看海面，又看了看远处的火山。 然后转过头，认真地对海面说道： “海浪兄弟们，你们能不能去和火山打一场？” (本章完) 第410章 大决战 海面上，突然开始电闪雷鸣。 海边的风也停止了，一种奇怪的气氛正在不断酝酿。 “你生气了吗？海浪兄弟？”气球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它只觉得海浪兄弟突然变得有些不对。 海浪当然没有回应它。 在这诡异的氛围之中，海水突然向远处褪去，直接远离了气球所在的海岸边，水下的黑色火山岩也暴露了出来。 “海浪兄弟在逃跑吗？”气球有些费解，之前的大海从未出现过这样状况。 它向远处的浅海看去，发现海面已经变成了白色，无数的气泡从水中升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刻意搅动着水流。 紧接着，海面突然曲折了起来，升起一道长长的水墙，水墙之上也翻涌着气泡，在阳光下不断爆裂。 伴随着那水墙的升起，海面突然开始了剧烈的颠簸，水墙也变得摇摇晃晃，像是顷刻间就要倒塌一般。 水墙之下开始传来一声声奇怪的闷响，仿佛有某种巨大生物正在拍击着海底，随着这声音的出现，海面突然蹦出无数惊惶失措的鱼虾。 这些海洋生物甚至开始往浅滩上冲，最后在火山岩之上搁浅。 气球明白了，海浪兄弟不是在逃跑，而是在酝酿一记重拳。 “海浪兄弟，你要加油啊。” 远处的水墙越来越高，气泡也翻涌得更加剧烈。 深海之中，那沉闷的拍打声越来越重，震动甚至蔓延到了陆地之上。 “砰！砰！砰！” 在这闷响之下，水墙摇摇晃晃地升向了天空。 突然，天暗了下来。 水墙遮住了太阳，上面的气泡慢慢消失不见。 闷响也突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海浪声，很远，但很响。 啪嚓！一道闪电劈下，割开了战场的帷幕。 那水墙带着恐怖的军势向着海岸冲来，无数的浪花汇聚成那高高的巨浪，剑指火山！ 这是海啸！ “海浪兄弟！干得好！” 气球还没说完，就被卷到了巨浪之中。 它直接被海啸的巨浪裹挟着，冲向了火山。 被包裹在水流之中，气球居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它正好被卷到了一片环流之中，除了一直旋转，有些晕头转向之外，毫发无伤。 海浪席卷过火山平原，将阻挡的生物统统碾碎，灼热的岩浆流也被完全浇灭。 带着强劲的冲击力，巨浪直接冲上了火山，海水翻涌，狠狠地拍到了火山口之中。 随后，就是接踵而来的大量海水，它们借着巨浪铺开的路，钻进了火山口的每一个角落，将所有高温的缝隙冷却。 火山口之中的高温将海水蒸发，变成白色的水汽，但后方的海水又源源不断地添补上来。 岩浆也被海水浇灌，迅速冷却，成了僵硬的火山岩。 就这样，大地的高温能量与海水开始了拉锯战，每一刻都尸横遍野。 “海浪兄弟……” 气球正好被挂在了火山口边缘，亲眼目睹了这场大战。 它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劝告，居然会引起这次旷世大战。 气球此时感觉不到任何敌意，海浪已经完全将目标对准了火山，而火山也将敌意倾泻到了那源源不断的海水之上。 这场由它挑起的战争，却完全与它无关。 火山口的内侧，是火山与海浪的战场，外侧，则是海浪单方面的屠杀，火山平原的生灵被恐怖的巨浪完全抹灭。 海浪肆无忌惮的敌意倾泻到了每一只生灵的头上，气球看到了那些在海水之中漂浮的尸体，看到了一片被完全毁灭掉的平原。 海水铺天盖地，毫不保留地展现着它的滔天威势。 气球，后悔了。 “全都没了……” 烟雾弥漫、一片狼藉，洪流之中到处都是生物的肢体碎片，那些原本活生生的生命在大自然的敌意下变得支离破碎。 那杂乱无章的水流中，气球好像看到了无数的丝线，缠绕着那些生物尸体，甩来甩去。 它们被那丝线绑着，即使已经死去，却仍然被不断摆弄。 不得超脱。 “那是什么？” 气球顺着丝线看去，发现那些线正连接着无数的海浪。 它明白了，那是海浪的敌意。 当然，海浪的敌意更多的是连接在火山之上。 与此同时，那火山之上，也伸出了无数的丝线，刺入了翻涌的海浪之中。 两者的丝线交织在一起，不死不休。 火山平原之上，那些无辜的生灵也被两者交织的丝线捆入其中，沦为战场的炮灰。 只有气球自己，躲掉了所有的丝线，平平静静地挂在火山口之上，明明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干干净净，片叶不沾身。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吗？” 懵懂的它，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海浪兄弟，收手吧，可以了，不要再打了……”气球看着这生灵涂炭的火山平原，哀求道。 可这时，它的哀求已经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所有的丝线都缠在了一起，无法解开。 引起敌意很简单，但解开敌意却很困难。 气球努力地想要解开那些缠绕的线，但线却越卡越死，最后甚至完全打结，再也无法分开。 “停下吧，别打了……” 气球看着越来越乱的线，也没了办法，只好转头去解掉那些无辜生物身上的线。 这些生物被海浪的敌意缠绕着，甩来甩去，大多都已经死去，但还有一些奄奄一息。 气球奋力地将这些生物解救了下来。 在解除丝线的同时，这些生物都获得了一线生机。 可是，气球的力量也只是杯水车薪，它只能不断地奔波，解下一条条丝线。 “我错了，我错了。” 气球不停地对每一位被丝线缠绕的生物道歉，也不管那些生物听不听得懂。 最后，它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机械，思想也逐渐麻木。 它只记得，那漫天的丝线最终完全缠绕成了一团，再也无法解开，最后在无形的巨力之下，彻底断裂。 海水完全蒸发，火山也彻底冷却，大战双方都在无尽的敌意之下战到了最后，直至死亡。 断掉的丝线铺满了地面，一片狼藉。 生物的尸体被覆盖在敌意之下，整片火山平原满目疮痍。 气球飘在火山口上，拿着几根断掉的丝线，陷入了无尽的自责当中。 (本章完) 第411章 线的那一端 “它们本该得到尊贵的死亡，但现在却死于无情的灾难，成为海水之中的浮尸，毫无尊严地被抛来抛去……” 气球虽然特别，但它依旧是海绵生物，也拥有同样的道德观念。 “死亡应该是荣耀的，是美丽的，不应该是这样。” 那些生物，本不应该迎来这么丑陋的死亡。 但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它。 它牵动起了海浪的敌意，让整个火山平原生灵涂炭，这一切都是因为它对于自身力量的无知。 “那时候，我没有足够的心智去承担这份力量。”气球对着莫灵，自责地说道。 “无心之罪，也是罪，那之后，我便决定正视自己的力量，去探寻敌意的本质，直到现在……” 气球抬起海绵线，勾了勾面前的丝线。 “我们陷入其中，而不自知，我们的种族，看似有操控敌意的力量，实际上也被这张巨大的网困于其中，斗争、杀戮……这种力量正在蚕食我们的灵魂，让我们更加暴躁易怒。” 它看向莫灵，非常严肃地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思想，其实早就被这种力量侵蚀了呢？因为我们能感觉到敌意，所以我们会崇拜斗争，崇拜力量，甚至会认为死亡是一件荣耀的事情。” “我了解过其他种族，它们对于死亡的看法与我们差别很大，它们认为死亡是生命的结束，是应该畏惧的事情，所以它们会避免争斗，减少杀戮。” “而我们感受着这无所不在的敌意，只能被逼着去面对残酷的世界。” “外界的一切都是丑恶的，都是带有敌意的，所以必须防备起来，残忍起来，以绝对的力量压制一切，才能让内心完全平静。” “这，应该是对的吗？” 气球看着莫灵，认真地发问道。 莫灵愣了，它从未想过，居然会有海绵生物，开始思考起种族的本质，开始探讨力量对于生物思想的影响。 不过，这样的问题，莫灵早就有了答案。 他初中的时候就学过。 “世界观决定方法论。” 莫灵直接将自己学到过的知识背了出来。 “而世界观，从来就没有什么对错。” “世界观？方法论？”气球显然无法理解莫灵的意思，这人类世界的概念给了它巨大的冲击。 “就是你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以及实际的做法。”莫灵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你觉得这个世界充满敌意，你就会选择对抗敌意，你觉得这个世界充满善意，你就会去报答善意，这是由你看待这個世界的眼光所决定的。” “我们既然能看到那铺天盖地的敌意，自然也会陷入无尽的斗争之中，这是必然，没有什么对错。” “原来是这样的吗？”听着莫灵的话，气球若有所思。 莫灵也知道，气球其实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是差了临门一脚，总在纠结对与错。 看来，之前毁灭火山平原的经历对它影响很大，要不然也不会陷入这样的纠结。 “你的迷茫，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对于世界的理解出现了偏差，其他生物的世界观正在冲击伱固有的观念，慢慢适应就好了。”莫灵安慰道。 他一开始也无法理解海绵生物的观念，但在亲眼看到那些敌意之后，也逐渐明白了这些观念的来源。 然而，气球却否定了莫灵的说法。 “我没有在迷茫，我也可以理解其他生物的世界观，我困惑的是另外的事情。” “什么事情？”莫灵好奇地问道。 “你和我来。”气球晃了晃，示意莫灵跟上。 “你把岩浆的敌意线扯开，它们就伤害不到你。”气球一边说着，一边沉入了岩浆湖。 莫灵连忙按照它的教导，将缠绕在身上的丝线扯开，尝试着将身体放入了岩浆。 果然，岩浆没有伤害到它，反而绕开了他的身躯。 “还能这样用？”莫灵有些惊讶。 确认岩浆无法伤害自己后，他便跟着气球沉入了岩浆湖。 “你看到那些线了吗？缠绕在岩浆身上的线。”气球漂浮着，对莫灵问道。 “哪里？” “无处不在，仔细看，不是它们发出来的，而是其他东西缠绕到它们身上的。” 听着气球的话，莫灵愈加认真查看，终于，它发现了一些微不可见的细线，像是淡淡的毛发一般，基本上完全透明，隐藏在高热的岩浆之中，很难被发现。 在反复确认之后，莫灵才肯定那就是气球所说的线。 这些线有些杂乱，隐藏在岩浆的红光之中，偶尔还会缠绕成一团，非常隐蔽。 “我看到了，很细，很难察觉。” “没错，就是那些。”气球欣慰地说道：“你的感知很敏锐。” “那是什么东西？”莫灵看着那细线，好奇地问道。 气球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询问起莫灵对于敌意的感知： “你诞生之初，感受到的敌意是怎样的？” “就感觉到有东西要伤害我……”莫灵回忆着，答道。 “有具体的时间、敌意的大小，或者其他的信息吗？” “当然有。” “那就对了。”气球解释道：“这些具体的信息，都体现在丝线上。” “丝线的方向，就是敌意的来源方向，丝线的缠绕力度，就是敌意的大小，而丝线的粗细程度，就是敌意具体降临的时间……这些都能在丝线上体现出来。” “我们一开始看不到敌意线，当然也无法量化这其中的关联，但实际上，我们所感受到的那些具体信息，都与丝线的形状、粗细、长度等有关。” 气球对莫灵解释道，在它看到丝线之后，就一直在研究丝线的各个维度代表的意思，将它们与具体的信息关联在了一起。 它看着那些岩浆当中的细线，说道：“顺着这些线，我们就能找到敌意的源头。” “和我来吧。”气球飘出了火山湖，向着上方飞去。 莫灵也连忙好奇地跟上。 气球继续往上，飘出了火山口，沿着那根细线，越飘越远，最后来到了平原边缘的一条海岸线上。 那根细线就这样径直地扎入了大海。 “敌意，来自大海？”莫灵惊讶地问道。 “是的，准确地说，来自于大海深处。”气球望着大海，平静地说道。 “那根线的意思，很简单……” “在三千年以后，会有一次喷发，刚刚的岩浆会顺着火山，流入平原，最后进入大海，而大海会将它完全冷却，但这样也无法将它毁灭。” “又过了五百年之后，海浪会将那块已经冷却的岩浆拍碎，完全化作粉末，然后将它撒向无垠的大海，给它带来彻底的死亡。” “这就是这根细线的具体意义——来自三千五百年之后的敌意……” (本章完) 第412章 敌意的终点 莫灵沉浸在气球的话语之中，久久不能平静。 “来自三千五百年之后的敌意……怪不得这么细，也这么难以察觉。” “很惊讶吧，这么遥远的事情，其实早就决定了，海中的一股水流，对火山之中的一团岩浆产生了敌意，它们会在三千五百年之后命中注定地相遇。” “这根线也会越来越粗，越来越接近，最后随着某一方的消失而断裂。” 莫灵愣住了，他怎么都没想到，敌意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而现在，他就能轻而易举地改变这三千五百年之后发生的事情，只需要将这脆弱的丝线扯断。 莫灵怔怔地伸出了手，又放了下来。 它不敢去拨动这命运的琴弦，尽管这一切可能只是在创神之海的模拟之中。 徐徐的海风吹来，岸边平静无比，空中无数的细线连通，一动不动。 它们从未知的一端连向未知的另一端，组成这笼罩一切的大网。 莫灵站在这敌意之网下，只觉得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还好吧？”气球关心地问道。 “还好。”莫灵的身体有些僵硬，他担心自己的一个小动作，就会碰乱周围的丝线，以至于影响到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之后的事件。 “放轻松点，只要不去刻意扰动，都不会影响这些线，它们很坚固。” 气球静静地飘在一旁，等待着莫灵。 海风轻轻地吹拂着莫灵的海绵身躯，那四处蔓延的丝线依旧一动不动。 许久，莫灵才完全放松。 “不好意思，刚刚太过紧张了。” “没关系，我第一次完全理解这些丝线的时候，也和你一样紧张，而且我还没有你适应得快，我好几个月没有移动，害怕干扰到身边的丝线。”气球有些自嘲地说道。 “这就是你所困惑的事情吗？” “不是，这并不值得我困惑，到目前为止，我都还可以理解。” 气球望向莫灵：“你怎么样了，还可以继续走吗？” “当然。” “那继续跟上吧。”气球用海绵线摆弄一下那根微不可见的细线，向着海中飘去：“我们去海里面看看。” 就这样，莫灵又跟着气球潜入了深海。 细线一直向前延伸，在有些发黑的深蓝海水中，连向未知的远方。 海水之中的敌意网更加杂乱，那些不知源头的细线四处蔓延，有的延伸到海面上，有的扎入深海中，还有一些细线正在不断移动。 “那些来自海洋生物。”气球解释道。 “生命是特别的，它们可以自由控制敌意的产生，给这张已经完全凝固的网带来生机。” 气球一边说着，那移动的细线突然消失不见。 “看来它出了意外……” 有线消失，也有新的线出现。 宁静的深海中，竟然因为那些乱动的细线，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在完全了解这些细线之后，我很绝望，我感觉一切都已命中注定，只有我能改变那些细线的去向，无形的压力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我的身上。” “但后来我发现，任何生物都有改变细线的能力，只是它们不知道而已，这个世界是运动的，是多变的，所有生物都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活力。” “我们只是稍微特别一点罢了……” 听着气球那断断续续地讲述，莫灵心中也放松了许多。 “这個世界的承受能力比我想象的要坚固许多，我曾经试过将一个区域的细线全部斩断，但什么都没有发生，生物的活动会带来新的丝线，让这摊死水再次运动起来。” 寂静的深海之中，气球缓缓地诉说着它的故事，它也有过很多迷茫，很多怀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都慢慢烟消云散。 在探究这个世界的过程中，它也在适应这个世界的真相，向着那些难以理解的未知妥协。 “看来我们运气很差，这根线连得很远。” 气球带着莫灵漂了很久，依旧没有看到丝线的尽头。 但可以肯定的是，丝线连到了一个深邃的海沟之中。 顺着海沟往下，他们终于在漆黑的海沟岩壁旁，找到了丝线的尽头。 那是一团普普通通的海水。 那根细线的线头正缠成一团，静静地飘在中间。 但海水之上，还缠绕着另一根细线。 “这是其他东西对他的敌意。”气球解释道。 “什么东西？” “继续去看看吧。” 顺着那根细线，气球又带着莫灵向上飘去。 一直往上，一直往上，最后到了海面。 细线一直向天空中延伸，朝着太阳飞去。 “八十年之后，那团海水会被太阳的高温蒸发，化作云端的水蒸气，它没有毁灭，会一直循环下去，落入江河，汇入大海……” “那是来自太阳的敌意。” 天空中的那团光球，正缠绕着恐怖的敌意线，阳光肆意地铺在整片海面上，不分贵贱地对所有的事物倾洒着敌意。 因为自转和公转，那些丝线也像是虫子一样在太阳表面蠕动着，将太阳硬生生地包裹成了一团毛线球。 “看来我们不能继续往前了。”气球看着那直冲云霄的丝线，有些失落地说道：“得用别的方法了。” 气球慢悠悠地飘到了莫灵身旁。 “抓住我。”它将海绵线伸了过来。 犹豫片刻之后，莫灵就伸出手，抓住了气球。 “不要抵抗。” 伴随着气球的话语，莫灵感觉到自己脱离了海面，突然向天空飞去。 “我们正在飞向太阳。” “飞向太阳？”莫灵看着越来越远的海面，不敢相信地问道。 “是的，我们正在沿着敌意，飞向太阳。” 听着气球的话，莫灵才意识到，它们此时正沿着那根丝线，不断向上。 升空的速度越来越快，莫灵只感觉周围的景象一阵变幻，就来到了一片虚空之中。 紧接着，又是一阵变幻，当莫灵完全反应过来时，那如同毛线球一样的太阳，已经静静地悬于面前。 无数的丝线缠绕着，太阳毫无感情地对宇宙释放着敌意。 与此同时，也有无数来自其他事物的敌意，紧紧地捆绑着太阳。 “那是一天之后的陨石……” “那是三千万年之后的陨石……” “那是一百四十万年之后的，另一颗恒星……” (本章完) 第413章 敌意的终点 “你明白了吗？太阳也是可以毁灭的，它会与另一颗恒星相撞。” “当然。”莫灵压抑住心中的震撼，回答道。 “你的接受能力很强，看来我不需要对你隐瞒什么了，接下来我会让你看看，敌意的终点……” 紧接着，莫灵就感觉到自己手中一紧，眼前的太阳瞬间消失，他好像又顺着那根丝线，开始在宇宙中不停穿梭。 随着无数的星星闪过，远处的星系越来越近。 终于，它们停在了一颗比太阳大了十几倍的恒星面前。 “毁灭太阳的，就是这颗恒星。”气球介绍道：“但这还不是终点。” 灼热的火球释放着恐怖的高温，这颗巨大的恒星上也缠绕着无数的敌意线，它肆意妄为地燃烧着，却逃不过那些丝线的缠绕。 随着火球的旋转，那些丝线反而越缠越紧。 敌意，依然存在。 “走吧。”气球拉着莫灵，越过了太阳，沿着一根丝线再次飞向远方。 “下一个地方，是毁灭这颗恒星的东西吧？”莫灵猜测道。 “你猜对了。”气球欣慰地说道，拉着莫灵又是一阵穿梭。 周围的星带划过，气球似乎带着莫灵来到了一个璀璨的星团中央。 然而，在那五彩斑斓的星星之中，却有一个诡异无比的球形扭曲空洞。 “这是什么？”莫灵不解地问道。 这个空洞上散发出的敌意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敌意线像是头发一样从空洞上炸开，连接到未知的远方。 “这是黑洞，你感觉到了吗？那能够毁灭一切的敌意。” “这就是黑洞？”莫灵本以为黑洞只是一個漆黑的洞，但眼前的空洞周围，还有无数扭曲的折光，就像是泡泡上的五彩光影，扭曲而诡异。 “是的，很美丽吧？” “不，我只觉得害怕，它的敌意太强了。”莫灵如实说道。 “但这样恐怖的事物，也会有毁灭的那一天。”气球的声音有些落寞，似乎在惋惜黑洞的命运。 “但我没找到那根线……” 莫灵急切地想要找到毁灭黑洞的敌意，可是，他找了很久，只能找到黑洞散发的敌意。 “你在这是看不到的，和我来吧。”气球再次拉起莫灵。 这一次，它们将往黑洞飞去。 它们沉入了那层五彩斑斓的泡泡膜中，莫灵也看到了令他无比惊讶的一幕： 那层膜上的光影慢慢膨胀，从扭曲之中恢复正常，然后变成了一颗颗耀眼的星球，被旋转的黑洞抛射到了远处的宇宙之中。 就像是原本印在纸上的画像，被加工成了三维的实物。 “这是什么？”莫灵震惊地问道：“为什么黑洞在创造星球？” “不，它是在吞噬星球。”气球回答道。 “我们看到的是之前发生过的画面，因为光无法逃逸，都被困在了这里，随着我们继续往下，我们看到的景象也会一直倒退。” 果然，就像气球说的那样，随着它们离黑洞的核心越来越近，那些印在黑洞光膜上的影子也一个个被甩了出去。 黑洞犹如一台星球制造机，硬生生地抛射出了一个浩瀚的超星系团。 然而，莫灵知道，这个超星系团已经不复存在。 在很久很久以前，它已经被黑洞完全吞噬，现在看到的，只是它的余晖，被困在的黑洞视界里的光。 周围闪过无数的流光溢彩，莫灵见证了宇宙五彩斑斓的过去，看着无数星辰喷涌而出，他也离黑洞的核心越来越近…… 终于，他到达了一片荒芜之中。 “你看到了吗？” 在这空荡荡的宇宙中，气球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看到了。” 莫灵愣愣地望着前方。 那是一团缠绕的线，非常细，细到不占据任何的三维空间，但它就存在于那里，来回交织穿插，裹成一个黑漆漆的线团。 线团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首尾相连，不知来源，也不知去向，永远地循环。 “这也是敌意吗？为什么会这样？” 在这段穿越宇宙的旅途中，莫灵看到过各种各样的敌意线，那些线不管如何变化，都会有来源和去处，一端连着另一端。 敌意必须有始有终，它是一个有实体的矢量。 而面前的这个线团，却无始无终，毫无根据。 气球也迟迟没有回答，它与莫灵似乎有着同样的疑惑。 “这就是我困惑的来源。” “伱知道吗？世间的一切敌意都是有源头的，岩浆会被海冷却，海会被太阳蒸发，太阳会被另一颗恒星毁灭，而那颗恒星也会被黑洞吞噬，这才是这个世界的规律。” “生命因为敌意，才会弱肉强食，草食者对植物产生敌意，肉食者对血肉产生敌意，食腐者对尸体产生敌意，只要存在于这世间，就逃脱不出这张敌意构成的网。” “敌意缠绕，世间的丝线循规蹈矩，万物之间相互联系，线虽然杂乱，但一切都有其‘根源’，也有‘结束’。” “但是，为什么会有东西，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那线团缠绕着，静静地飘在荒芜的虚空之中，周围什么都没有。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那线团。 莫灵也终于明白，气球带着他追逐敌意，来到这的原因。 这团丝线一直在困扰着气球，它没办法与人倾诉，没办法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描述出来。 因为没人能看到那“敌意的线”。 它只能孤独地等待着，陷入无尽的迷茫之中，始终求不得答案。 它思考过自己种族存在的意义，思考过力量的根源，不断地研究敌意，但这都没办法解决心中的困惑。 反而让它与同族越来越远，越来越孤独。 那线团一直刻在它的心中，成为它永远绕不过去的坎。 “我甚至怀疑过，我所看到的线，有没有可能只是我的妄想，敌意线根本不存在，我只是一个特别的个体，或者说，一个生了病的个体……” “还好，你也能看到，那它至少不是我的幻觉，我的困惑也有意义。” 气球如释重负地说道。 荒芜的宇宙之中，它不再是孤独一人。 (本章完) 第414章 无源敌意 “它很特别吧？” “是的。”莫灵还没完全从震惊中缓过劲来。 “你能从上面看出什么来吗？”气球追问道。 “看不出来。”莫灵毫不隐瞒地回答道。 在他的感知中，这线团就像一团杂乱无章的信息，没有任何意义。 “没关系，我给你说说吧……” “首先是方向，这团敌意没有来源，也没有目标，首尾相连，你也能看得出来。” “其次是时间，这么细的线，说明时间很长，甚至可以认为是‘无限’，永远不会降临。” “还有它的缠绕程度，非常乱，力度也很大，说明敌意的强度很高。” “比恒星的强度都要高吗？”莫灵不解地问道。 “完全比不了，甚至比黑洞还要高，如果这个敌意的目标是你，那恐怖的敌意洪流甚至会将你的思维完全冲散，让你再也无法思考下去。” 听着气球的话，莫灵又担忧地看了看那线团。 没想到，这看起来不大的线团，居然有如此恐怖的敌意。 “当然，这也是我根据经验得出的结论，它太过特别，我也没办法给出准确的解读。”气球有些无奈地说道。 “你觉得它是什么呢？”莫灵知道，气球心中肯定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气球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也许是某种，能够让世界毁灭的敌意。” “没有源头，说明那让世界毁灭的东西并不在这，或者说源头就是世界本身，所以线团才会首尾相连。” “世间的一切都需要敌意线的连接，世界本身当然也需要，所以就把这根线藏在了这里。” “等到敌意降临，世界就会自我摧毁。” 气球说着，也开始有些不自信起来。 “但是世界为什么要自我摧毁呢？” 其实，气球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但它根本无法验证自己的猜想，也搞不清楚这敌意的“动机”。 然而，莫灵听着气球的话，却灵光一现。 “这是某种，毁灭世界的倒计时？” 时间一到，世界就会自我毁灭。 如果莫灵也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他也会与气球有同样的疑惑。 但他明白，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有“目的”的。 模拟一尊神，就是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 神出现，世界就没有了继续存在的价值。 “难道等这敌意降临之时，就是神出现之时？” 如果把这里当作创神之海所模拟的世界，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创神之海需要一尊神，于是它创造了一個世界，作为“培养皿”，模拟神的诞生。 当神完全出现，这个“培养皿”便没有用了，于是创神之海便毁掉世界，让神去到现实，满足那些求神种族的愿望。 这一切，都是自动完成的。 而眼前的这团线，就是世界自我毁灭的“定时装置”。 然而，创神之海也没有预料到，这藏在黑洞中心的线，恰好让气球给发现了。 气球不知内情，当然也无法理解为何世界要自我毁灭，因此陷入了无尽的迷茫。 …… 当把这一切联系起来之后，莫灵也恍然大悟。 “培养皿里的一只细菌，发现了培养皿的定时清理装置。” 这么荒谬的事情，居然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而那只细菌，此时此刻就在自己身边。 “我应该可以解决你心中的困惑。” 犹豫许久之后，莫灵还是决定将一切告诉气球。 “答案可能很残酷，伱愿意承担吗？” “当然。”气球果断地回答道：“答案是什么？” “是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莫灵缓缓地讲述起了创神之海的事情，将这个世界的运转原理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气球。 听完一切之后，气球沉默了。 “你还好吗？”莫灵有些担心它无法接受。 “还好，就是我得整理一下思绪。” 让莫灵非常意外的是，气球居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非常平静地接受了他所说的一切。 “你难道不会难受吗？”莫灵好奇地问道。 “难受什么？” “整个世界都是模拟出来的，你所追求的那些答案，最终都只是虚妄……”说到一半，莫灵便没再继续说下去，他明白，这是一种彻彻底底的绝望，他也不想继续影响气球的心情。 然而气球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甚至有些开心。 “但我知道了真相，不是吗？” “你不用担心我的，这样的事情，在我身上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在我懵懂之时，我认为海岸就是世界，贝壳、螃蟹和海浪是我的兄弟，我看不到远处的火山，也看不到那浩瀚的天空，那时候，我的世界也是‘虚假’的。” “后来，随着我的思想逐渐成熟，我的世界也越来越大，大海、火山囊括其中。” “再然后，我看到了那些连通世界的丝线，看到了事物背后的‘真相’，原来，丝线早就规划好了一切，万物只是按照既定的敌意所运动，周而复始。” “在我以为世界只是一潭死水之后，那些生命身上活动的思想又打破了我的观念……” “每一个阶段，我都在尝试了解世界的真相，也一直在否定过去的自己，从未停下过。” “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真假，目光所至，皆为真实。” “我现在应该高兴才对，我又看到了更多的真实。” “谢谢你。”气球真诚地感谢道，它的语气之中听不出任何的沮丧，反而充满了向往。 莫灵愣住了，他有些低估了气球的觉悟。 “所以，你是从外面来的吗？”气球询问道。 “是的。” “你也是来寻找神的？在我的记忆之中，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神。” 听着气球的问题，莫灵也不知如何回答。 他只是莫名其妙地被创神之海拉进来的。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莫灵也不知道创神之海的目的。 “如果找到神能让我离开这个世界，那我也挺愿意的。” “是吗？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让神出现。”气球在一旁轻描淡写地说道。 “真的？”莫灵有些不敢相信。 连创造神这种事情，气球都能做到？ “真的，而且非常简单……” (本章完) 第415章 造神之法 “你打算创造一尊神出来吗？”莫灵好奇地问道。 “当然不是，我又没有那样的能力。” “那你打算怎么做？”莫灵想了很久，都想不到气球会怎样让神出现。 “用这个线团就好了。” “线团？”莫灵还是不理解。 “是的，你之前不是说，只要神降临，世界就会毁灭吗，现在能让世界毁灭的敌意就在这里。” “我们只需要让毁灭提前，神就会提前降临。”气球解释道。 “这……可是世界毁灭了，神也不一定会降临，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因果关系。” “不是这样的。”气球反驳道：“既然神会降临，世界也会在神降临那时候毁灭，那就等于世界毁灭，神就会降临。” 听着气球的逻辑，莫灵有些犯晕。 “这不对，万一世界毁灭了，神没有降临呢？”莫灵追问道。 “神没有降临，世界就不会毁灭，你的假设不对。”气球立刻反驳道。 莫灵沉默了，他决定不再和气球争论这个话题。 “你先说说，怎么让毁灭提前吧。” “把线加粗了就好。”气球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把多根线，叠加在一起……” 气球直接伸出海绵线，抓住了那缠绕的线团。 紧接着，海绵线就在其中不断穿插、卷曲、揉捏，没过多久，那线团就少了一大部分，其中的丝线也变粗了很多。 气球将其中的丝线像是辫子一样编织了起来。 就这样，线团不断缩小，变粗，最后变成了一个像是发圈一样的环状线圈。 “差不多了。” 气球将线圈从中间弯曲、折叠，继续揉捏，那线圈就又变成了原本的一半大小，而且又变粗了一点。 莫灵也终于看懂了气球的手法。 没想到，这“造神之法”，居然如此简单。 随着那丝线不断变粗，敌意降临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十二小时……” “六小时……” “三分钟……” 在世界毁灭前的三分钟，气球终于停了下来。 它拿着那毁灭世界的线圈，平淡地说道： “就剩下三分钟吧。” “三分钟之后，世界就会毁灭。” 那能够毁灭世界的线圈就这样静静地被抓在气球的海绵线中，普通得像是随处可见的发圈。 “不需要准备一下吗？”莫灵看着那线圈，非常担忧。 “准备什么？” “这至少是你生活过的世界，你不在毁灭之前，重新看看这世界的美好？”莫灵只觉得这有些太儿戏了。 “不必了，这个世界会迎来它荣耀的死亡，这本就是它的命运。” “可是……你也可能被毁灭。” 谁也不知道，这個世界的毁灭形式是怎样的，这里面的生物能否逃脱？ 莫灵甚至有些害怕，他这个外来者，会不会也被世界的毁灭所摧毁。 然而，气球还是一点都不担心。 “我不会被毁灭的。”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感觉到敌意，这说明我是安全的。”它笃定地说道。 “可是……”莫灵还想反驳什么，气球就打断了他的话。 “时间快到了，还有三十秒。” “二十秒……” “十秒……” “五、四、三、二、一。” 在气球念出“零”的那一瞬间，它手中的线圈突然断裂，四散成了无数的碎片。 敌意，降临了。 荒芜的宇宙中，突然凭空出现了一条条丝线，它们从四面八方延伸而来，又通向无尽的远方，瞬间出现，又瞬间断裂，仿佛敌意的来源和目标都在同一时间完全消失。 而莫灵和气球，依然毫发无伤地飘在虚空中。 “什么都没有发生？” 莫灵本以为，世界的毁灭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然而，周围却出乎意料地平静。 那些偶尔冒出的丝线在闪烁一段时间之后，就不再出现。 没有什么天塌地陷、星球破碎、火光四溅，一切的无比平常。 荒芜的宇宙中，莫灵与气球就这样静静地飘着，等待了许久。 “我明白了。”气球突然打破了沉默。 “世界的毁灭，是一个过程，敌意降临之后，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毁灭，这个世界还会存在很久，时间可能超乎我们的想象。” “那神呢？会在什么时候降临。”莫灵追问道。 “已经在降临了。” “在哪？”莫灵往四周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再看向气球时，它已经完全陷入了沉默。 就这样，持续了许久…… “来了。” 它突然莫名其妙地对莫灵说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意思？”莫灵一头雾水。 “我们正在脱离这个世界，愿望已经完成了。” “完成了？愿望是脱离这个世界？” “差不多，愿望已经完成很大一部分了。” “啊？”莫灵的思绪已经完全混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气球缓缓飘着，围着莫灵绕了几圈，像是想要仔细看清楚他的样子。 “没想到，居然是用这样的方式完成愿望。” 紧接着，气球突然飘向莫灵的头顶。 “伱有感受到那来自真实世界的敌意吗？” “什么？”莫灵抬起头，什么都没看到。 “再仔细一点，你应该可以看到的，不要局限于眼前，那些敌意无处不在，你得浮到水面上，才能看得清楚。” “抓紧我。”气球的海绵线颤动了一下，缠住了莫灵的手掌。 突然，一阵束缚感传来，莫灵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无数的丝线缠住了一般。 但气球一拉，就将莫灵从那些丝线之中解救了出来。 然而，那些丝线依旧不肯罢休，继续扭曲着缠绕了上来。 在这可怕力量的拉扯下，莫灵的海绵身躯已经完全破损。 海绵碎片被撕扯得爆散而开，敌意的丝线钻入了他身体的每一个孔洞，在海绵缝隙肆意妄为，莫灵只感觉身体内生出了无数贪婪的蛆虫，正顺着他的孔洞疯狂啃噬。 “不要被敌意所操控，你是敌意的主人！” 就在这时，气球的声音再次响起，犹如一声惊雷，钻入了莫灵的身体，将所有蛆虫瞬间泯灭。 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 莫灵只感觉自己轻飘飘的，没有一丝负担。 就像是最开始，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飘在火山灰之中的感觉。 温暖的烟尘包裹着，异样的安心。 (本章完) 第416章 杀戮 在这烟尘包裹之中，莫灵听到了一阵狂风般的呼啸。 那是另一位海绵同类的声音。 “神！” 那声音在呼喊着莫灵，向他诉说着愿望。 但和之前僵石的完全不同，那声音之中没有任何的敬意。 “神！我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我要一个比我更强的敌人！” 那声音肆无忌惮地呼喊着，震耳欲聋，无数的敌意缠绕在那声音之上，如同洪流一般向莫灵袭来。 “原来这就是那些敌意的来源。” 之前撕碎莫灵身体的敌意，正是来源于面前的同类。 不仅如此，这些敌意之中，也蕴含着它想要许下的“愿望”。 莫灵慢慢感受着，终于明白一切。 …… 遥远的过去。 某个火山平原中，诞生了一只天赋异禀的海绵生物。 与莫灵一样，它从诞生开始，就陷入了争斗中。 它杀死那些对它有敌意的生物，吸收它们的身躯。 依靠着越来越强大的躯体，它在火山平原所向披靡，将所有对它有敌意的目标全部杀死。 战斗就是它唯一的目的。 遇到同类时也一样，它会赐予那些同类荣耀的死亡。 在战斗的过程中，它对于海绵身躯的开发程度越来越深。 一开始只是能够恢复躯体，到了后来，甚至可以随意组合不同生物的身躯，还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完全分开，组成一支强大的军队。 但它仍然不满足，依旧想要变得更加强大。 “战斗是为了变强，变强是为了战斗。” “只有不断变强，才能赐予万物荣耀的死亡！” 它的目标非常明确。 它从山脚打到山顶，越来越强，最后进入最高的火山之中，与火山口内的最强同类进行了战斗。 结果当然是它获胜。 它对于身躯的开发已经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程度，那同类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抗，就被它打成了碎片，赐予了荣耀的死亡。 “太弱了……” 它有些失望，本以为这火山口内的同类会与它大战三百回合，战到天昏地暗，但没想到，那所谓的“最强同类”居然挡不住它的一拳。 没办法，它只能占据了火山口，等着其他的同类来挑战。 前来挑战的同类很多，一开始它也非常期待这些同类能给带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可惜的是，那些同类都出奇的弱小，它也慢慢失去了战斗的乐趣。 不过，在不断战斗的过程中，它还是从那些弱小的同类身上学会了一些新东西，继续开发自己的身体。 久而久之，这样的低质量战斗还是让它非常痛苦。 “都太弱了。” 那些同类在它手下完全撑不住一招，往往是刚进入火山口就被它秒杀。 它的海绵身躯已经可以做到随意伸缩，任意变化。 它将自己的海绵碎片散布到整个火山口内，只要感觉到有东西接近，它就会直接发动攻击，毁灭目标。 在这无趣的战斗中，它的实力进步陷入了停滞，它只能开始思考起破局之道。 终于，它想到了一個办法： 与世界战斗。 既然万物都会产生敌意，那说明它们也想要战斗。 “与同类战斗不够尽兴，那我就和大地战斗！和天空战斗！和山脉战斗！和大海战斗！和星辰战斗！” 恰好，此时也有东西正对它产生敌意——火山。 “火山要喷发了。” 它没有犹豫，腾空而起，直接挡在了火山口。 “火山！我们来打一场吧！”它直接对着火山怒吼道。 像是在回应它一般，火山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岩浆也翻滚了起来，浓烟滚滚而出。 “来得好！” 它身上的海绵瞬间摊开，形成一张巨网，朝着浓烟盖去。 随着巨网的伸缩，一阵狂风袭来，漫天的浓烟顿时倒转，被狂风席卷得回到了火山口内。 它轻松地将火山的浓烟攻击化解了。 但它知道，这只是开胃小菜，更为恐怖的力量正在火山地脉中酝酿。 没过多久，随着火山的咆哮，岩浆喷涌而出。 这才是正餐！ 它的身躯瞬间膨胀，挡在了火山口中央。 看着那袭来的岩浆，它转身蓄力，紧接着就是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了岩浆流之上。 顿时，火光四溅，那带着恐怖能量的岩浆瞬间被重拳的能量所激发，红光四溢。 整个岩浆流也被拳风打得近乎停滞，震荡的波纹顺着岩浆传遍了整个地脉，让地脉的震动都不再平稳。 但这还没完，这只是第一拳。 海绵的身躯赋予了它无比的柔韧性。 孔洞喷发出一阵白气，又是无数的重拳朝着岩浆流砸下。 黏稠的岩浆流瞬间被打得波纹震颤，光芒四溢。 那如同飓风般的重拳将岩浆内的所有能量激发，热量化作白烟，升天而起。 海绵身躯的孔洞呼吸着岩浆哀嚎的白烟，这让它更加战意勃发，拳风也更加凌厉。 终于，在这可怕的击打之下，岩浆流再也承受不住。 一阵光芒闪烁过后，岩浆蕴含的能量被完全激发。 然而，能量是有限的，剧烈地释放之后，迎来的就是弹尽粮绝。 原本汹涌的岩浆流居然开始黯淡变黑，冷却成了僵硬的火山岩。 “无趣！毫无反抗之力！” 它对着那已经完全冷却的火山岩狠狠砸下，巨大的力量顺着坚硬的岩体传入地脉，将整个地脉硬生生地逼停。 火山喷发，居然被打断了！ 喷发到了一半，居然开始打退堂鼓。 战斗还没有结束，一方却选择了退却，这让海绵生物顿感无趣，它根本没有尽兴。 “就连火山，都这么弱小吗？” 海绵生物突然意识到，原来这些自然的敌意，也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战斗解决。 “既然如此，我就与整个世界打一场！” 于是，它离开了火山平原，在深渊之中开启了一场战斗之旅。 因为到哪都会发起战斗，它也开始慢慢被深渊之中的生物熟知。 又因为它那时而分散，时而汇聚的海绵身躯，它被其他生物误认为是一个种族。 但实际上，只有它自己。 它也很满意那些生物给它的称呼——杀戮。 杀戮知道了创神之海的存在后，便来到了这里。 它的目的很明确： 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一个比它更强的敌人。 …… “神！快满足我！” “或者你自己来和我打一场也可以！我还没有杀过神呢！我会赐予你荣耀的死亡！” 杀戮肆无忌惮地释放着敌意，如同乌云一般的丝线笼罩了一整片天地。 就在它叫嚣之时，一根细细的海绵线伸了过来，将那恐怖的敌意线瞬间拨开。 气球正轻飘飘地升在空中： “我来……和你打。” (本章完) 第417章 恶战 当莫灵从那敌意中挣脱出来时，它已经站在了透明斗兽场的高处。 “嗯？回来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居然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方块。 气球正在一旁飘着，身下的海绵线不停拨弄着空气。 “它居然也跟着我回来了。” 随着气球的拨弄，那笼罩的敌意也渐渐散去。 “我好像看不到那些敌意线了。” 对于敌意线的感知应该是海绵生物的自身能力，身体变回来之后，莫灵当然也就失去了这种力量。 “这是你原本的样子吗？”气球一边切割着敌意，一边好奇地问道。 莫灵点了点头。 “挺奇怪的。”气球毫不掩饰地说道：“感觉很不协调的样子。” 莫灵刚想反驳，一阵狂风突然吹了过来。 “你？你这么弱小！也要和我战斗？” 莫灵连忙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斗兽场中央，正有一些海绵碎片正凭空生成，渐渐汇聚。 转眼间，那海绵碎片就组成了一个健壮的人形生物，身后还长着一条粗壮的尾巴。 那人形生物只有一只巨大的眼睛，几乎占据了它的一整张脸，此时正恶狠狠地盯着气球，眼神之中透露出难以掩盖的蔑视。 “你是神派来的敌人吗？”它对着气球问道。 紧接着，又看向了莫灵：“你也是？” 当身体完全凝聚之后，它又突然望向了斗兽场边缘的黎洛和胖子。 它们俩此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警惕地望着那越来越狰狞的人形生物。 “你们也是？” “都好弱。” 它毫不掩饰地说道。 “这就是杀戮……”莫灵看着那渐渐壮大的敌意，心情也愈发沉重起来。 海绵的孔洞中不停喷发出骇人的白烟，看起来无比柔软的躯体实际上却极其坚韧。 “这可是能够停止火山喷发的强大生物。” “它很强大。”莫灵小心翼翼地对气球说道。 然而，这细微的声音却让远处的杀戮捕捉到了。 “我的确很强大！我会赐予你们荣耀的死亡！作为你们称赞我的礼物！” 一边说着，它的身体瞬间扭曲膨胀，一脚踩在了斗兽场的透明礁石之上。 气球见状，迅速向前飞去。 “伱的对手是我，我来和你打。” 气球的声音依旧非常平静。 杀戮没有再说什么，恐怖的眼珠死死盯住了面前那渺小的球，无数的敌意笼罩而上。 但那些如同利剑一般的敌意都被气球摆动的海绵线弹开。 “有趣。” 杀戮并不傻，它也意识到，面前的同类并不简单。 “很巧妙的运用，但你太弱了！” 一边评价着，它一边甩出了一记重拳，带着狂暴的气息，朝着空中的气球轰去。 但气球却不闪不避，继续飘在空中，任由着那可怕的拳头向着自己靠近。 杀戮的拳速非常快，甩出拳头的同时，它的身体也随之转动，身后的尾巴维持平衡，全身的力量都汇聚在了这一拳之上。 嘴上满是蔑视，但战斗起来却毫不手软。 如果气球被这拳击中，那脆弱的身体肯定会瞬间破碎。 但它却不慌不忙，海绵线对着前方拨弄了一下。 恐怖的拳风袭来，一道残影穿过气球原本的位置。 打空了！ 杀戮迅速将拳头收了回去，跳向了一边。 此时，它眼中已没了轻视之意。 “原来如此，你把我的敌意转移了吗？” 这位战斗狂瞬间就明白了气球的做法。 它没有继续攻击，而是在不断地移动，似乎在试探气球的影响范围。 气球也依旧一动不动地飘在空中。 终于，杀戮再次发动了进攻，但这一次，杀戮并没有选择像第一次那样的重拳，而是双手扭曲，化作藤蔓，向着气球袭来。 藤蔓扭曲着，瞬间缩紧，但却依然无法打到气球。 杀戮没有停下攻击，藤蔓突然又旋转起来，无数的尖刺甩出，朝着气球射去。 那些尖刺当然也无法击中气球，但尖刺飞过之后，又突然膨胀，变成一个个小型的杀戮，朝着气球攻去。 霎时间，战场一下就混乱了起来，莫灵也只好暂时避开，来到了黎洛的身旁。 此时的胖子已经傻眼了，愣愣地盯着变成方块人的莫灵。 “超脱还有这种形态？” “笨！超脱可以是任何形态！”头颅突然钻了出来，对着胖子又是一顿数落。 黎洛则一脸关心地看着莫灵。 “你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莫灵刚想回答，天空中就飞来一块晶石，向着几人砸来。 杀戮正尝试用各种方式攻击气球，试探着气球的承受极限。 “我得去帮它。” 气球已经开始有些招架不住，开始躲闪了起来。 “等等，带着这个。” 黎洛将手上的紫色手绳摘下，套在了莫灵的手腕上。 莫灵对着她点了点头，默契地没再说什么，转身向着气球飞去。 杀戮那狂风般的声音正在斗兽场中不断回荡。 “我明白了，你可以转移敌意，但是你的动作太慢，我只需要在你发现敌意之前打中你，你就毫无办法。” “弱小，还是太弱小了，旁门左道，不入大流……” 杀戮一边加快攻击，一边分裂出更多的小型杀戮，似乎是打算用敌意来淹没气球。 气球艰难地在铺天盖地的攻击中闪转腾挪，同时将敌意转移出去。 莫灵有些意外，气球的实力本不该如此。 但它现在的确处于下风，杀戮那疯狂的的攻击已经快要将气球淹没。 “你太慢了！”杀戮一边发起进攻，一边狂啸道：“如果你的身躯再快一点，你就可以在转移我敌意的同时，攻击到我。” “但你却被这孱弱的身躯拖累了，你能看到那些敌意，却只能转移一部分，其他的也躲不开，只能拖延时间，慢性死亡！” 这些声音似乎也是杀戮进攻的手段，它不仅要杀死敌人的肉体，还要摧毁敌人的意志。 “你能在我手下存活这么长时间，已经算一位强大的敌人了，但还不够！不要挣扎了，受死吧！我会赐予你荣耀的死亡！” 气球完全没有理会杀戮的战术干扰，而是继续躲避着围攻，险之又险地逃过一次次绝杀。 杀戮继续分裂，成了一道道残影，将气球逼入了必死之境。 (本章完) 第418章 必死之境 莫灵很想要锁定那些围攻气球的海绵碎片，可是它们此时的速度已经加快到了极致，成了一道道残影，在气球周边环绕穿插。 几次尝试，莫灵都只能传送一些边缘的海绵碎片，杀戮也完全不在意海绵的缺失，而且还越分越多，如同蜂群一般，完全包裹了气球。 这下，莫灵也不敢再继续传送，他害怕会误伤气球。 “只能用这个了。” 莫灵看向了手腕上的紫色手绳。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 他小心翼翼地将绳头拉开，整个手绳瞬间散开。 紫色的纱网沿着手臂慢慢铺开，轻柔地抚摸着莫灵的手臂。 然而，当紫色纱网完全铺开之后，却突然转向，朝着莫灵头顶的方块扑来。 “小紫，敌人在那边……”莫灵还没说完，紫色的网已经将莫灵的方块头裹得严严实实。 “……” “我就知道会这样。” 小紫攻击的首要目标肯定是方块，莫灵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且，它似乎不怎么听莫灵的话。 此时，小紫还在不断收缩，死死地勒住方块头，根本就没有松开之意。 然而，莫灵却有了意外收获。 “那是，敌意线？” 方块包裹着薄薄的纱网，莫灵透过这层薄纱，居然能够看到四处蔓延的丝线。 “丝线？敌意线，也是丝线？”莫灵心中灵光一闪。 没想到，小紫居然还有让人看到敌意线的能力。 但这并不是最让莫灵震撼的。 只见眼前的战场之中，气球的行动并不是毫无逻辑的。 它正在利用杀戮对它的敌意，编织出一张网！ 此时，这张网已经笼罩了一整个战场。 “这都在它的计算之中？” 莫灵之前还以为，气球真的是被打得还不了手，没想到，它居然是在布置这张网。 “可这张网有什么用？” 就在莫灵迷惑之时，气球突然停住了。 它正好落在了网的中间，像是一只等待猎物的蜘蛛。 “受死吧！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蜂群一般的海面碎片席卷而上，而气球已经退无可退，所有的方向都被杀戮完全封锁了。 这是针对他的必死之境！ 然而，气球却不慌不忙，把眼前的敌意线轻轻地缠在了大网的中央。 当海绵蜂群覆盖气球的身体时，大网的敌意线突然开始晃动。 “猎物，落网了。” 一块正在发动穿刺攻击的海绵突然击中了身旁的另一块碎片。 而那另一块碎片正准备与其他的碎片汇聚成拳头，被这么一干扰，动作突然变形，向着其他碎片撞去。 那原本应该汇聚的拳头也无法再维持形状，猛然爆开…… 原本无比协调的蜂群，突然被各种各样的意外所干扰，又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影响到其他的碎片。 杀戮极力地想要阻止这种混乱，但它的行动又成了新的混乱的开端，越搅越乱。 气球将敌意的目标完全引到了杀戮自己身上，敌意的变化会造成动乱，这动乱又会引起新的敌意，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杀戮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法逃出这张大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海绵碎片莫名其妙地开始自相残杀。 那些原本针对气球的攻击也稀里糊涂地落在了其他的海绵碎片上。 杀戮精妙计算的战斗系统突然崩溃，将自己的精心设置的招数完全吃了个遍。 “敌意裂变。” 气球的海绵线轻轻拨弄着，远处的海绵便瞬间破碎，同时激起无数的链式反应，将周围的海绵也完全泯灭。 杀戮挣扎着，想要逃离这些敌意的影响，可缠绕在身上的敌意线哪有这么容易挣脱。 那些线已经将每一块海绵碎片死死地缠绕住，牵一发而动全身。 它想要挣脱掉一块海绵上的敌意，就必然会干扰到其他的线，让链式反应更加剧烈。 终于，在意识到在这一点之后，杀戮便没再反抗，任由着自己的海绵碎片一块块破灭。 局势瞬间逆转。 这是针对杀戮的必死之境。 “你叫什么名字？” 杀戮的声音不再狂放，无比庄重。 “我没有名字。”气球回答道。 “你是我见过的最强的同类。”杀戮认真地说道：“原来敌意还可以这样用吗？” 随着狂风骤停，杀戮的声音变得有些断断续续，沙哑而无力。 “我本以为，身体的极致，就是我们种族力量的极致，没想到还有另一個方向……” “这是，敌意的极致？”杀戮有些困惑。 它试探性地移动一块海绵，然后看着它在敌意网的影响下一步步迈向毁灭。 “你利用我对你的敌意来对付我，你一直在引诱我将身体分裂，这样你就有足够的敌意来布置，布置出来的连锁反应也更加严丝合缝，难以破解。” “我为了打中你，只能不断分裂身体，这就正中了伱的下怀……” “你不是躲不开，你只是示弱，把我引入陷阱，妙啊。” 杀戮不由得感叹道。 但气球没有理会它，只是躲在大网的中央，继续拨弄着敌意。 “这是你自己悟出来的？为什么我没有见过你？”杀戮继续追问道。 “哦，我差点忘了，你是神制造出来的，怪不得，怪不得……” 气球不理会，杀戮就一直自言自语。 “我从来没想到过，敌意居然也可以成为一种手段，看来我对身体的开发还不够……” 一边说着，那包围气球的海绵碎片也越来越少。 杀戮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有气无力。 “嗯，神居然制造出了这么强的敌人。” “尽兴！太尽兴了！我好久没有打过这么尽兴的战斗了！” 一阵风吹过，最后的两块海绵碎片同归于尽。 杀戮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战场中那恐怖的敌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结束了吗？” 莫灵的视野中，已经没了杀戮的踪影。 那用敌意编织的巨网也逐渐崩解。 然而，气球却依然飘在空中，一动不动，望着远方。 巨大的海草飘荡着，不知何时已经断成了两截，透明的礁石被破坏得一片狼藉，原本晶莹剔透的透明世界，此时已经碎成了无数的废渣，满目疮痍。 突然，一群鱼儿游了过来。 它们像是不知恐惧一般，直直地闯入了这大战之后的战场，紧接着，便疯狂地自相残杀起来。 它们啃咬着同伴的身体，吞噬到胃中，然后又将自己撑爆，爆裂的血肉又被其他同类吞噬。 周而复始。 很快，这群疯狂的鱼就只剩下了一片残缺的肢体。 仍在抽搐的血肉无比诡异。 它们产生的敌意并未消散，而是在继续酝酿，越来越凝重。 突然，一块微不可见的海绵出现在了那团缠绕的敌意之中，紧接着便迅速膨胀，长出双手和双脚，最后是那条巨大的尾巴。 杀戮，正于敌意之中重生。 只要敌意在，它就永远不会死亡。 这便是肉体的极致。 那恐怖的独眼猛然张开，望向了气球，充满了欣喜。 “我回来了！” 它伸出手，指向气球，身上再次爆发出滔天的敌意，那些敌意汇聚在它身后，肆无忌惮地蔓延，如同披着一件瑰丽的斗篷。 漫天的丝线冲天而起，化作笼罩一切的乌云，遮天蔽日。 “你！是我认同的敌人了！” “战斗！继续！” (本章完) 第419章 愿望中的战斗 原本晶莹剔透的透明世界已经近乎支离破碎。 但杀戮的战意仍未消失。 有了之前的经验之后，它没再选择用分裂的方式攻击气球，转而选择最为纯粹的肉身格斗。 每一拳都能卷起狂风，每一脚都能让镜面震颤，虽然依旧打不到气球，但杀戮却无比兴奋。 “再来！再来！” 杀戮转动身体，全身的海绵孔洞喷发出骇人的白烟，强大的力量让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随着它的拳头挥出，手臂周围瞬间爆出一圈圈音浪。 可是，气球却将杀戮拳头的敌意转移到了它自己身上。 重拳挥出，砸到的却是自己，杀戮的头颅瞬间爆裂，然而，它脖子上的海绵一阵扭曲膨胀，转眼就又长出了一个新的头颅。 “继续！” 杀戮完全不把这些伤害当回事，迅速回到战斗，朝着气球发起更凌厉的攻击。 两者谁都伤害不了谁，但这片透明世界却遭了殃： 巨大的海草已经完全被泯灭为透明的小碎块。 周围的礁石已经完全没了踪影。 无数玻璃生物的肢体散落在空中。 …… 这些脆弱的生命根本无法抵挡战斗的余波，无数的狂风与震荡对于它们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原本的生机勃勃，此刻已变为一片死寂。 莫灵试着传送了几次杀戮的身体，可那被剥离的海绵身躯转眼间就恢复了原样，杀戮也根本不把这些伤害当回事，甚至看都没看莫灵一眼。 它此时的敌人，只有气球。 “它们要打到什么时候？” 这场战斗，似乎并没有这么快结束。 杀戮想要的可是“酣畅淋漓”，这场战斗必须打到它尽兴为止。 “继续！” 杀戮与气球战至了空中，又回到地面…… 莫灵还在思考破局之道，意外发生了。 在那恐怖的战斗余波之下，他突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咔嚓！” 那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镜面，被杀戮给轰碎了！ 只见一道骇人的裂纹从杀戮的拳下盛开。 蛛网般的碎裂纹路在一瞬间爬满了整片镜面大地。 当莫灵反应过来时，无数的玻璃碎片已经支撑不住，开始向下跌落。 杀戮一个跳跃，又来到了空中，原本身下的镜面瞬间粉碎。 “不好！” 莫灵还能飞在空中，可黎洛此时还站在地面上。 他连忙朝着下方飞去，然而镜面粉碎的速度实在太快，黎洛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随着镜面跌落了下去。 就连胖子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它在空中愣了一会儿，直到被那头颅提醒，才回过神来，迅速变化成积木鸟，朝着黎洛飞去。 当镜面完全跌落之后，镜面之下的事物显现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 无数的镜面，正在跌向一团蠕动的金光之中，金光表面无比黏稠，像是翻滚的油漆，这些金光正努力弥补着镜面，可镜面的跌落速度已经完全超过了它的预期。 当莫灵还在惊叹这镜面之下的奇异时，黎洛已经砸入了那金光之中，积木鸟也紧紧跟着，扎了下去。 “糟了！” 莫灵回到下方后，已经完全找不到两人的身影，只剩下仍在跌落的镜面，以及那翻滚的金光。 空中的大战还在持续，杀戮与气球打得不可开交。 看了看上方，莫灵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向着金光之中飞去。 扎入那犹如泥潭的金光之后，莫灵感觉自己就像跳入了大海，海水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身体。 在外面看起来无比汹涌的金光，内部居然异常地平静。 “这里是哪？” 莫灵左顾右盼，都没找到黎洛与积木鸟的影子。 周围突然变得安安静静，上方的大战完全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莫灵在金光之中飘着，不知所措。 就在他迷茫之时，一道光浪涌了过来，轻轻地推着他的后背，似乎是想要将他指引向一个地方。 疑惑片刻之后，莫灵便放松了身体，不再抵抗这道光浪。 柔和的光线在一旁扭动着，莫灵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被光浪拖着，上下起伏，温柔地飘向远方。 “这里，还是原本的神祭场所吗？” 莫灵好奇地望向周围，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无比单调，除了金光还是金光，只有一些奇怪的金线，四处蔓延，像是连接着什么。 终于，在一段摇摇晃晃的飘荡之后，金浪停下了，将莫灵向上方拖去。 “到了吗？” 莫灵急急忙忙地挣脱了金光，向着上方飞去。 然而，当他来到这金光海洋的海面时，却被一层玻璃挡住了。 “这是镜面？” 莫灵惊讶地抚摸着面前的玻璃。 这里的镜面并没有跌落，还非常完整。 难道这里是另外的神祭场所？ 莫灵连忙向上方看去，透过那层薄薄的玻璃，看向了外面。 眼前的场景，又让莫灵愣住了。 玻璃之外，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楼阁。 楼阁之外繁星点点，楼内灯火通明。 灯影摇曳着，映照着楼中的来客。 那些来客，皆是一些身披锦绣长袍的人形，然而，它们的头颅却是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 虎鲸、章鱼、龙虾、海星…… 他们的穿着都非常讲究，各种配饰一应俱全，高贵而优雅，这些人形海洋生物汇聚在楼阁之中，发出怪异而奇特的低语。 鳞片与触手的摩擦，甲壳与鱼鳍的碰撞，这些窸窸窣窣声音穿过玻璃，钻入了莫灵的方块头中。 楼阁中升起了缥缈的焚香，莫灵似乎也闻到了那缭绕的香灰味道，有些呛鼻，却又让人欲罢不能。 莫灵恍恍惚惚地，贴在了那玻璃上，又猛地回过神来。 “这是蜃楼！”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那蜃气记载当中的“蜃楼”！ 莫灵急急忙忙地在那些人形身影中寻找。 很快，他就找到了目标。 那是一個干练的青年，此时正小心翼翼地打量楼阁中的环境，还用随身携带的树枝戳了一下身边的螃蟹。 那螃蟹也没有任何反应，根本没有理会他。 当发现那树枝能直接穿过螃蟹的身躯之后，那青年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擦了擦自己的额头，轻轻地默念了一声： “还是幻象。” (本章完) 第420章 镜子另一边的神 那青年始终没有放下心来，还不停地捣鼓，拿着树枝到处戳来戳去，又走到窗前，好奇地看着外面的景象。 相比于那青年，那些海洋生物倒是非常安静，只是一直在发出奇怪的声音。 此时，莫灵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震撼。 “为什么蜃楼会出现在这里？” 莫灵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开始思索起来。 “外面那位干练的青年，就是沈平吧，蜃气的发现者。” “而这些奇怪的人形海洋生物，就是记载中的‘仙人’。” 莫灵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亲眼见证到记载之中的景象。 “这到底是某种影像，还是在镜面之上真实发生的事情？” 莫灵发现，这镜面的角度似乎有点奇怪。 “我好像是在空中，看着下面……” 此时，莫灵的角度似乎正好在蜃楼的中央，离地面也有一段距离。 这错乱的恐惧感让莫灵的思绪有些混乱。 就在莫灵满脑子疑惑之时，楼阁中，渐渐响起一种类似古琴的奏鸣声，沙哑而低沉。 紧接着，所有的仙人都齐齐望向蜃楼中央。 一瞬间，无数的目光向着莫灵刺来。 那些仙人就像突然发现了莫灵一样，视线穿过了玻璃，扎到了莫灵身上。 被这么一看，莫灵吓得连忙向后退了一段距离。 “好像，不是在看我。”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才缓缓飞回玻璃前。 就在这时，莫灵发现玻璃也发生了变化。 原本有些模糊的玻璃突然涌起一团水流，像是在清洗着镜面一样，一段时间之后，那团水流又瞬间摊开，变成了一个—— 蓝色的巨大橄榄。 橄榄紧紧地贴在镜面之上，透过这橄榄，莫灵可以像是鱼眼镜头一样环视蜃楼，视野更加广阔。 “原来这橄榄，是个凸透镜？” 被清洗过的镜面也变得非常清晰，莫灵甚至能看得清那些仙人身上细小的鳞片。 “不过，这是要做什么？” 莫灵还在困惑，突然有一位仙人朝着橄榄走来。 那是一位龙虾头仙人，它恭敬地来到了橄榄下方，然后抬起手，用两手的食指和拇指相交，摆出了一个规整的椭圆形。 莫灵愣了。 “这是在向我许愿吗？” 果然，那橄榄之上开始浮现起龙虾头仙人的愿望…… …… 深渊越来越乱了，总有些种族，不懂规矩。 龙虾族最近就饱受煎熬。 有一种长得像是吸管的生物，总在它们居住的珊瑚丛附近捕食，这种生物所到之处一片狼藉，把美丽的珊瑚丛弄得一团糟。 虾不落，是现在龙虾族的族长，族人已经很多次向他请求驱逐那些吸管生物，族里的老虾也催促着他尽快解决，这让他非常困扰。 但虾不落也有自己的烦恼，龙虾族如今式微，族群已经没有剩下多少虾了，能够战斗的非常少，大多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又要战斗，又要生存，哪有这么简单？” 珊瑚丛每天都在被破坏，可驱逐队伍却迟迟没有组建起来，虾不落愁得连自己最喜欢的海藻都吃不下去了。 “没人帮我，我就自己去！” 虾不落是族里唯一出去旅行过的战士，也有强大的实力，他决定自己先去打探一下吸管生物的实力。 想到这，他当机立断，直接拿起武器，向着珊瑚丛外围游去。 虾不落的运气很好，刚来到珊瑚丛外围，他就看到了那些正在肆无忌惮地破坏珊瑚丛的吸管生物。 看到赖以生存的珊瑚丛被那些生物弄得支离破碎，他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 他拿起武器，直接攻了上去。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些吸管生物直接聚在了一起，瑟瑟发抖。 虾不落见到此情此景，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你们听得懂我说话？”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吸管生物似乎是可以交流的。 “可以……”一只吸管生物弱弱地回答道。 “你怎么会我们龙虾族的语言？”虾不落怀疑地问道。 这些吸管生物不会是蓄谋已久，来进攻龙虾族的吧？ “我和你学的。”那吸管生物颤抖地说道。 “胡说！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虾不落怒骂道。 吸管生物被暴怒的虾不落吓得缩到了一起，急忙解释道：“刚学的！刚学的！我把你的声音吸进去，就学会了。” “什么意思？” “就是我用吸管，把你的声音吸进去，我就会了。”吸管生物向虾不落解释道。 就这样，在虾不落的逼问下，吸管生物将自己种族的能力全都说了出来： 它们的吸管可以吸收所有的知识，只要其中一只吸过，整个族群都能学会。 “我们以知识为食，语言也是知识的一种。” “那你们为什么要破坏珊瑚丛？”虾不落逼问道。 “我们在学习珊瑚丛的知识，再低等的生物，也会有知识，我们可以学到怎么制造钙质、学会怎么变色，还有……” 吸管生物将它们从珊瑚那学到的知识全都说了出来。 虾不落半信半疑地听完了吸管生物的解释。 “我们快要饿死了，没地方去，才来这里的。”吸管生物可怜兮兮地解释道。 “这里不行！伱们去别的地方，你们破坏了珊瑚丛，会影响到我们的生存！听到了没有！” 虾不落怒骂着，将吸管生物驱赶了出去。 他没有下死手，留了这些吸管生物一条命。 然而，他的好心，却招来了祸端…… 在一次外出狩猎归来之后，他看到了彻底毁灭掉的珊瑚丛。 整個家园已经完全破灭，同伴的甲壳四处散落，断裂的虾肢死气沉沉地挂在石头上。 “为什么？” 虾不落疯了一般冲回族群，只找到了一只全身节肢断裂，奄奄一息的老虾。 “那是永渴者……他们它们不会停歇的。”老虾气若游丝地说道。 “对于知识的渴望是永远无法满足的渴望，它们会追逐更高的智慧，利用吞噬的知识，去毁掉更高级的文明，然后继续吞噬、毁灭，不断循环……” “吸管哪会满足呢？从一端进，又从另一端出，永远都不会停歇，知识又哪里会有尽头呢？这世间的知识无穷无尽，它们的欲望也无穷无尽。” “这是永远的渴望，永远的渴望啊……” 老虾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只是对着虾不落不停地说着那些关于“永渴者”的事情。 一边听着，虾不落的钳子也握得越来越紧。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些吸管生物的“示弱”也是装出来的。 “它们一开始就是冲着我们来的，但我却放跑了它们……”虾不落陷入了无尽的自责当中。 同时，一团焚天的怒火也在虾不落的心中升起。 “永渴？终有一天，我会终止它们的渴望！” (本章完) 第421章 愿望的实现 莫灵顿时明白了，虾不落想要向永渴者复仇，这也是虾不落来到蜃楼的原因。 随着永渴者的能力越来越强大，虾不落再怎么努力，都望尘莫及，眼看着就要复仇无望。 所以，在他得知蜃楼中有一件能够实现愿望的遗物之后，便义无反顾地来到这，寻求破局之法…… “可我怎么实现你的愿望呢？” 莫灵不是神，也不能凭空变出来什么遗物。 就在他心中刚刚升起些许无奈的想法时，身边的金光突然开始变幻闪烁。 紧接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遗物就出现在了莫灵身旁。 黑黑的，像是一个陀螺。 莫灵连忙看向周围，发现四周还是安安静静，除了随处飘散的金色光线外，没有任何东西。 “愿望，实现了？” 这么简单？ 金光推着那件陀螺遗物，送到了莫灵身旁。 莫灵也瞬间就明白了它的意思： 它想让莫灵，帮它把遗物送到虾不落的面前。 莫灵并没有接过遗物。 “你到底是谁？”莫灵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喊道。 可是，却没人回应他。 “你是创神之海吗？还是泉水小精灵？阿拉丁神灯？又或者是橄榄神？”莫灵不停地喊出心中的猜测，石质手环上也发出了一声声响彻四周的呼喊。 然而，这些质问声没入金光海之后，就再也没了回应。 …… 镜面之中，虾不落还在虔诚地望着蓝色橄榄。 他漆黑的虾眼中，透露出无限的期许。 于是，莫灵的目光在遗物和虾不落身上不断地打量，许久。 终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莫灵没办法袖手旁观，况且，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我只帮你这一次。”莫灵对着周围说道。 传送框对准那奇怪的陀螺遗物，莫灵发动了传送，将它送到了镜面的另一边。 而在蜃楼之中，蓝色橄榄上水波荡漾，紧接着突然出现了一件金光闪闪的遗物。 待金光慢慢褪去，那遗物便显现出了它原本的样子。 正是那件陀螺。 虾不落抬着头，两只漆黑的虾眼不断闪烁，那缓缓下落的遗物不仅仅代表着力量，也代表着他复仇的希望。 他将举起双钳，用最为虔诚的姿态接下了这弥足珍贵的希望。 随后，又恭敬地退去，将位置留给了其他的祈愿者。 莫灵默默地看着他向后退去，离开了蜃楼。 “可怜的种族。” 不知为何，莫灵竟能够感受到那蓝色橄榄之上泛滥出的情绪。 那不仅仅是虾不落的经历，龙虾族曾经发生的事情。 莫灵还在那之上感到了一股强烈的悲哀，虾不落不愿意去回忆这些痛苦，同时，还有一股难以掩饰的愤怒，那是复仇的怒火，虾不落很想将愤怒压下，可那愤怒却始终在燃烧。 除此之外，还有一丝夹杂在悲哀与怒火之间的希冀。 这一点点希冀，苦苦支撑着虾不落的意志，让他不至于被痛苦吞噬。 这些情绪真真切切地从蓝色橄榄之上传入了莫灵的内心。 当满足了虾不落的愿望之后，莫灵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些情绪的干扰。 “这蓝色橄榄，似乎不仅仅是一种凸透镜的作用。” 它似乎能够放大那些祈愿者心中的情绪，让一切都展露在莫灵面前。 “这是能够看透一切的放大镜。” 看破生平，看破情绪，以便神去考量是否要实现愿望。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莫灵对着周围摇曳的金光说道。 但那金光依旧没有回应，镜面另一边的蓝色橄榄水流荡漾，又开始显现下一位祈愿者的愿望。 那是一只脸上带伤的虎鲸。 …… 不久之后，那虎鲸也得到了想要的遗物。 莫灵挠着自己的方块脑袋，有些没缓过来。 这虎鲸的经历也很悲惨，它们一整个种族都在啃噬一种来自海面的食物，导致整个种族都对这种食物产生了依赖，最后却发现这只是另一种生物的诱饵，那种食物会让它们整個种族变得蠢笨无比。 所以，虎鲸想要一件能够解除这种食物干扰的遗物。 “我就帮你这一次，没有下一次了……”莫灵对着金光说道。 可是，当下一位祈愿者来到蓝色橄榄下时，莫灵又被那悲惨的故事触动到了。 这是一位类似海象的祈愿者，它许的愿望很简单—— 让族内的大家能够吃饱。 海中的食物越来越少，各种强大文明的过度捕捞让它们这些弱小种族的生存空间受到了极大的压缩，族内已经很久没有找到食物了…… “最后一次。”莫灵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位位祈愿者走上前来，莫灵每一次都说不会再帮助金光，但每一次都会对那些故事感同身受。 蓝色橄榄将真实的情绪传递到了莫灵身上，他透过那荡漾的水波，看到了那些祈愿者身上真真切切的愿望。 它们没有一位是在撒谎的。 压迫、饥饿、战争…… 它们没办法反抗，蜃楼就是它们唯一的希望。 莫灵不愿意违背自己内心的怜悯。 能够帮助一个种族走出困境，只需要一次简单的传送，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一件多么值得的事情。 慢慢地，莫灵也不再说那“最后一次”的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些祈愿者一位位走到蓝色橄榄之下，感受着它们身上那渺茫的希望。 然而，在莫灵不断地传送之下，他心中却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情绪： “好累。” “为什么我要帮助它们？” “让它们自生自灭，不好吗？” “别的种族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莫灵的心，突然变得很累，他不停地与各种种族共情，感受着各个种族的苦难，重复着经历着那些类似的事情。 “为什么深渊之中，到处都是痛苦？” “深渊之中，本就是弱肉强食，每天都有种族被淘汰，它们也活该被淘汰，就算我帮了它们，也终有一天，它们会因为弱小，再次陷入苦难……” 看着那水流之中的画面，莫灵的心，渐渐麻木了。 不再触动、不再共情、不再怜悯…… (本章完) 第422章 通用容器 “最后一位了。” 莫灵静静地看着镜面那边的楼阁。 古色古香的楼阁中，只剩下了一人。 那位看起来非常干练的青年——沈平。 他此时看起来非常犹豫，望向蓝色橄榄的眼神既有些害怕，又有些向往。 终于，在纠结片刻之后，沈平还是走到了蓝色橄榄下，学着之前那些仙人，摆出了一个椭圆形的手势。 橄榄之上，慢慢地呈现出了沈平的愿望…… 他家里原本生活富足，然而一场意外改变了一切。 妹妹被一种叫缺光症的罕见深渊疾病所感染，只能靠着吃药苟延残喘，在支付不起昂贵的特效药之后，原本的家庭分崩离析。 只剩下他自己一人照顾妹妹…… 金光之中，慢慢浮现出了一件遗物。 那是一盏看起来非常古朴的青铜杯。 莫灵也没有犹豫，将那青铜杯送到了镜面的另一边。 蓝色橄榄上的水流再次波动，那青铜杯从空中落下，沈平连忙伸手去接，但那青铜杯却穿过了他的手掌，掉到了地上。 在见到这最后一幕之后，莫灵面前的蓝色橄榄轰然爆开，四散的水流将镜面变得无比模糊。 当水流渐渐平缓之后，莫灵已无法从那镜面中看到另一边的事情，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象…… “结束了吗？” 周围的金光轻轻荡漾，不再有什么突然出现的遗物，镜面也变得模模糊糊的，就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莫灵心中那起伏的情绪仍未消失。 “明明实现了这么多愿望，但为什么依旧很空虚呢？” 正当莫灵陷入纠结之时，又有一道金光突然抓住了他，将他扯离了镜面，向着深处钻去。 金光海的洋流似乎想把莫灵带到远处，可那道金光一直死死地拉着莫灵，不让他被洋流卷动。 “不要拒绝，跟着我来，很快就到了。” 一道轻柔而空灵的声音顺着手臂传来，似曾相识。 莫灵就这样顺着这金光，越扎越深…… 这时，莫灵才发现，这大海似乎并不是全都是金色的，随着深度越来越深，越往下，洋流似乎就越接近正常的蓝色。 那些金光似乎只聚集在水面的上半部分，越往下，金光就越少。 终于，当大海的颜色逐渐变回深蓝时，莫灵看清楚了那抓着自己的金光模样。 那是一个顶着方块头的金色人形。 “小精灵？” 面前的身影，正是小精灵，它还保持着之前与莫灵分别时的样子。 “还得更深一点，要不然你还会被它们抓去干活。”小精灵一边说着，一边将莫灵拉到了更深的海中。 直到周围完全昏暗下来，它才缓缓地停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停下，莫灵就着急地问道。 “这里是我们种族的聚集地，我当然在这里。” “创神之海，是你们种族的聚集地？”莫灵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但很快，他就想清楚了其中的联系。 “你们在这实现其他生物的愿望？” “是的，我们的能力有限，必须聚在一起，才能实现那些种族的‘造神’愿望。”小精灵指了指头顶：“上面那些，都是我的族人。” 莫灵抬头看了一眼那海面上汇聚的金光：“它们都是许愿种族？为什么之前我尝试沟通，它们都不理我？” “它们也不理我，很正常。”小精灵摊了摊手，回答道。 “为什么不理你？你们不是同族吗？” “不知道。”小精灵摇了摇头。 莫灵愣了，它本以为遇到了小精灵，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但没想到小精灵也是半知半解。 “你刚刚说，它们抓我去干活，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它们觉得你好用，就会把伱抓去干活，我也被它们抓过，但是我跑了，它们忙着实现愿望，也不会管我。” 听着小精灵的解释，莫灵连连点头。 “从我进入创神之海开始，它们确实在一直抓着我干活……” 莫灵将自己来到创神之海之后的事情都告诉了小精灵。 当了僵石的神，满足了它们石化的愿望，又去当了海绵生物的神，满足了杀戮的愿望，最后又被带到镜面前，稀里糊涂地帮忙“派发”遗物。 忙前忙后，莫灵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只感觉自己一直在“成神”，然后又跌落神坛，已经开始有些麻木了。 现在又莫名其妙被金光推来推去，弄得他晕头转向。 “因为你是个很好用的通用载体，愿望能够很容易在你身上汇聚，所以它们就会一直找你。”听完莫灵的诉苦，小精灵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通用载体？” “是的，它们需要将那些种族的愿望聚集在一件载体之上，这样实现愿望才会方便一点，力量也容易集中，那些种族带来的神物就是这个作用。” 小精灵伸出手，指了指莫灵头顶的方块。 “不同种族的愿望是不一样的，性质也不同，想要汇聚愿望，就得用不同的‘容器’。” “用杯子来装水、用篮子来装蔬菜，不同种族的愿望，需要盛放在不同的容器里，所以它们的神物都各有不同，但作用都是一样的。” “使用了错误的容器，是无法汇聚愿望的，就像不能用篮子去装水一样。” “但是，它们发现了你是一件通用容器，很好用，所以拿着你到处装愿望，也不管容器里原本有没有东西……” 说到这，小精灵顿了顿： “所以它们不会理你，它们只觉得你是一件非常好用的工具，没有人会和工具说话。” 听着小精灵的解释，莫灵先是恍然大悟，又有点气愤： “我还以为它们只是让我帮忙，没想到居然是在利用我，根本不把我当可以交流的对象。” 小精灵也叹了口气：“它们就是这样，我发现它们是同族之后，也尝试过交流，但它们只是把我抓去一起干活，我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它们也不回应……” 一边说着，小精灵一边挠起了头，似乎对此非常费解：“我总觉得，它们……就像是机器一样。” (本章完) 第423章 不知疲倦的族人 “如果非要形容它们，那我觉得‘机器’是最合适的词语了。” 小精灵空灵的声音在昏暗的海水中回荡，缓缓地和莫灵说起它刚刚来到创神之海时发生的事情…… …… 来到深渊三层后，小精灵就开始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 在不为了别人的愿望而活之后，它非常自由，但更多的时候，它的心中只有无尽的空虚。 “我自认为逃离了那被支配的命运，却陷入了更加无序的虚无。” 没有了目的，小精灵开始在深渊三层四处游荡。 直到来到了创神之海。 刚进入这片海域，它就感受到了无数同族的存在，这让一直感到孤独的它非常兴奋。 在穿过无数镜面之后，小精灵找到那些同族的所在地。 它们躲在一片隐蔽的大海之中，透过镜面来实现其他种族的愿望。 刚来到这片大海，小精灵还没来得及与同族打招呼，就被带着去参加了“神祭仪式”。 作为其中的一员，小精灵很快就明白了创神之海的运行原理。 创神之海的同族，采用了一种非常高明的手段，它们不是直接实现生物的愿望，而是利用了“神”这种载体。 它们将一个种族的愿望汇聚在一起，装到容器里，再用这个容器孕育出一尊“神”，通过神去实现那些种族的愿望。 实际上，这尊神就是它们创造出来的遗物。 这样，它们就可以完全从许愿的过程中脱离出去，作为一个隐藏的第三者。 许愿的过程只有参与许愿的生物和创造出来的神，与它们毫无关联。 这是一种非常节约力量的办法，而且可以保证它们的安全。 这片金光的大海隐藏在层层镜面下，难以察觉，它们也不用担心那些贪婪的生物有所觊觎。 神物和神祭仪式在一定程度上设定了门槛，让那些生物有所收敛。 生物会相信是“神”满足了愿望，也保持着敬畏，不会太过放纵，对神提出无理的要求。 小精灵在跟着同族完成几次神祭仪式之后，对这种实现愿望的方式钦佩无比。 “我如果早点知道这种方式，我也不会被愿望所困，也不会因为那些无理的愿望而困扰。” 不仅如此，创神之海的同族似乎都非常上进，每天不知疲倦地奔走在不同的神祭场所，实现生物的愿望。 而且，镜面似乎不仅仅能看到创神之海内的事情，还能联通到一些奇怪的地方。 这些地方就是深渊之中出了名的各种许愿地。 许愿池、许愿神像、许愿楼…… 一部分同族会专门负责这些地方的许愿。 实现愿望很简单，但是把遗物送到许愿地点却要耗费很大的能量，所以这些地方只能周期性地开放，以免许愿的生物过多，能量不足。 刚来到创神之海，小精灵对一切都很好奇，所以经常到处乱跑，然后又被那里的同族抓住，带去实现愿望。 在齐心协力之下，愿望的实现范围变得很大，愿望的强度也变得很高，这让小精灵更加佩服这里的同族。 然而，小精灵很快就发现，这些“上进”的同族，似乎有些太过于努力了。 不交流、不休息、不思考……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奔波于各个许愿地点之间。 不仅要负责创神之海的许愿，还要负责那些遥远地方的许愿，这些同族每天都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直到几乎所有能量耗尽，才会停下来恢复。 小精灵看着这些不要命的同族，越来越觉得奇怪。 “你为什么要这么累？” 小精灵对一位几乎失去了所有能量，只能在海中无力地飘荡的同族问道。 那同族只是看了看它，就继续顺着洋流飘走了，等它的能量完全恢复，它又会在原地干起活来，飘到哪，就在哪里干活。 小精灵一连问了很多同族，都是一样的结果。 那些疲倦的同族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还有能量的同族，就会直接把小精灵拉去干活，根本不管它是否拒绝。 如果小精灵逃跑，那些同族也不会管它。 在它们眼中，似乎工作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与其去追小精灵，不如把这点时间用来工作。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小精灵甚至还刻意挑衅了一些同族，让它们来抓自己，但那些同族还是坚定地把工作放在了第一位，完全不理会小精灵的挑衅。 小精灵还做过一些其他的努力。 它试着将一些精疲力尽的同族带离了创神之海，跑到了很远的地方。 然而，当这些同族恢复能量之后，又急急忙忙地回到了创神之海，投入了工作当中，而且干得更加卖力，似乎在弥补之前赶路的时间。 它们不知疲倦地实现着其他生物的愿望，毫无怨言。 “这不就是机器吗？” 小精灵在人类社会待了很久，越看越觉得这些同族和人类社会里的那些机器很相似。 不知变通，无比死板，只知道干活，不知道思考。 它们的工作干得既出色又有效率，但却完全失去了一個生物该有的自由。 看着这些如同机械一般的同族，小精灵愈发觉得恐惧。 不仅如此，那些同族还在影响它。 只要待在金光海中央，就一定会被带着去干活。 在好几次被抓壮丁之后，小精灵终于忍受不了了，独自躲到了深海之中，一边继续观察这些同族，一边想办法解救这些机械般的同胞。 “它们让你去许愿楼传送遗物，应该也是发现了你的传送能力，这样可以让它们节省很多能量。”小精灵对着莫灵说道。 “这是在偷懒吗？” “不是，它们根本不会偷懒，节省能量只是为了用在其他的工作上，就算你帮它们传送完了所有的遗物，它们也只会解除那些许愿地点的开放限制，让你继续不停传送。” 小精灵有些严肃地说道：“你可能没有理解，它们是没有‘工作饱和’这个概念的，只要一直增加工作量，工作永远都是不饱和的。” “只要一直干，活就一直有，直到干到你再也干不了为止！” (本章完) 第424章 机器与工厂 听完小精灵的话，莫灵才明白，原来自己之前一直误会了创神之海。 “它们不是在摆烂，而是在极致地压榨每一个可以利用的事物，包括我这个‘通用容器’。” 如果不是恰好被小精灵救出来，莫灵可能还要和它们一起工作很久。 “它们为什么要永不停歇地工作，难道你们种族帮助别人实现愿望之后，会很开心吗？”莫灵疑惑地问道：“或者说，会获得什么好处？” 小精灵听罢，连忙摇起了头：“哪里有什么好处？” “你之前在绿洲城的时候，别人向你许愿，你不是会获得他们的愿望吗？” “那只是因为我的力量不够纯粹，所以才会发生那种现象，正常的许愿是不需要支付代价的。”小精灵解释道：“而且，我在创神之海待了这么久，也没见到那些举行神祭仪式的生物支付什么代价。” 一边说着，小精灵一边抬起头，看向了海面上那层摇曳的金光。 “所以我才会说它们像机器一样，机器是没有任何欲望的，工作也不需要报酬，只是作为一个‘零件’，不停地运转……” 小精灵的话语中，既有担忧，也有惶恐。 身边的同族一个個都变成这诡异的模样，不管是谁，都会感到非常恐惧。 “我想救它们。” 小精灵看着上方，突然说道。 “它们不该这么永不停歇地工作下去，这对它们是不公平的。” “怎么救？”莫灵好奇地问道。 “让创神之海停下来就行了，只要让‘生产线’停下来，机器也会停止运转。”小精灵看向莫灵，认真地说道： “创神之海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工厂，那些镜面就是一条条传送带，随着镜面变动，那些神祭场所、许愿地点都会出现在我的那些同族面前，它们也如同机器一般完成面前的工作。” “只要镜面停止变动，生产线完全停滞，它们也会停止工作。” 听着小精灵的话，莫灵也明白了它的想法。 然而，小精灵说得很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有诸多困难： 怎么让镜面停止变动？ 镜面停止变动之后，那些机器一样的许愿种族真的会停止工作吗？ 创神之海如果出现了问题，会不会有什么防御措施？ …… 莫灵总觉得，小精灵的想法有些过于单纯了，完全没有考虑周全。 当莫灵将自己的担忧告诉小精灵之后，小精灵也一下子冷静了不少。 “你说得对，就算创神之海能够停下来，它们可能也不愿意离开，也许它们喜欢这样呢？” “不过，我是有办法让创神之海停下来的，而且也不会触发什么防御措施……”小精灵突然拉起了莫灵：“你和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莫灵只感觉自己的手腕突然被一道金光缠住，整个身体都在向着深海中沉去。 上方的金光越来越淡，整片海域变得昏暗无比，浓浓的海底尘埃不断地从莫灵身边飘过，这才没过多久，莫灵已经被小精灵带到了更加漆黑的深海之中。 “这是哪里？”模模糊糊之中，莫灵好像看到两边出现了两块巨大的岩壁，伫立在海水间。 “创神之海底下的一条海沟，我之前向下潜的时候发现的。”小精灵回答道。 “海沟？” 莫灵向下看去，漆黑的深渊中时不时地升起一些浑浊的气泡，浓郁的尘埃源源不断地从海沟内涌起，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翻动着。 “这下面，有什么东西吗？”莫灵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安，那些闪过的尘埃与气泡的白影让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黑漆漆的海渊望不到底，能见度也越来越低，这里的海水极其浓稠，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除了周围那咕噜咕噜的气泡声，这里一片死寂，没有生物，甚至连水流都有些凝滞，压抑得吓人。 就在莫灵想要询问小精灵打算带他去哪时，深深的海渊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奇怪的物体。 透明的，但与海水的质地有些不同，形状也十分古怪。 随着那物体的上浮，莫灵终于看清楚了它的样子。 那是，一块玻璃！ 或者说，那是某种玻璃雕塑。 和外面那些凝固的玻璃生物很像，但却没有那些生物生机勃勃的样子。 玻璃雕塑顺着升起的气泡，旋转着浮了上来。 “一只，玻璃海鸟……” 这只玻璃海鸟在浓稠的深海水流中缓缓滚动，越过了莫灵，向着海面浮去，也许在不久之后，它就会没入那层金光之中。 “这是什么东西？”莫灵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困惑，向小精灵问道。 “这是材料。”小精灵解释道：“用于镜面的材料。” “镜面用的不是普通的玻璃，而是某种带有生命性质的玻璃，这些材料浮到海面之后，我的那些同族会改变它们的形状，然后用它们来修补海面。” “我之前也是跟着这些材料出现的方向，才找到这条海沟的，这下面就是这些生命玻璃的源头。” 听着小精灵的解释，莫灵突然想起了之前刚来到创神之海时，在天梭号上看到的景象：被大海交响曲吞噬的海鸟。 莫灵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想法： “难道这种有生命的玻璃，都是这么制造的吗？” 创神之海将路过的生命完全吞噬，只留下声音，然后制成玻璃，用来制造特殊的镜面。 不知为何，莫灵觉得这之间肯定有所联系。 就如同小精灵所说的，创神之海就是一座巨大的工厂，正在制造着什么，任何东西都可以作为原料。 “如果这样的话，黎洛可能也有危险……” 莫灵在金光之中，并没有看到黎洛和胖子的身影，他们也不知被洋流带去了哪里。 “如果镜面是传送带，那他们可能掉在了另外一片海里。” 莫灵一边思考着，海沟内又升起了一尊尊玻璃雕塑。 都是一些海鸟，它们还保持着飞行的姿势，但看上去却死气沉沉，无比诡异，被浓稠的海水推动着，僵硬地向上浮去。 “快到了，你看到下面的光了吗？”小精灵突然捏了捏莫灵的手腕，向他说道。 (本章完) 第425章 海的深处 “就是这里了……” 莫灵站在深深的海沟底部，看着面前的奇异景象。 海沟的最底端，有一个不大的空洞，直径大概只有两米多，但这空洞上却覆盖了一层薄薄的七彩泡膜。 那些玻璃雕塑不停地挤过泡膜，向着上方浮去。 “那些材料都是从这里出来的，这就是源头。”小精灵解释道：“镜面变动是有损耗的，需要不断补充材料。” “所以，你打算把这里堵上，让整个生产线停止？”莫灵很快就猜到了小精灵的想法。 “是的，没有了原料支撑，镜面的变动会逐渐变慢，最后陷入停滞。”小精灵肯定道。 “这么大的创神之海，只有这一个制造原料的地方吗？” “这是唯一的一个。” 听着小精灵的话，莫灵半信半疑地捡起一块石头，扔到了那泡膜上，石头直接沉了下去，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你打算怎么堵住它？”虽然这洞口不大，但也不是这么好堵的。 “用我自己来堵。”小精灵语出惊人。 莫灵还没来得及反应，小精灵就向着空洞走去，紧接着便直接跳了下去。 霎时间，金光四溢，小精灵的身躯轰然爆开，将整個空洞完全填满，那泡膜之上，又覆盖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膜，无比柔韧。 空洞内的玻璃雕塑想要浮起，却被光膜挡住，动弹不得。 莫灵见状，连忙向空洞冲去。 “你还好吗？”他对着光膜大喊道。 然而，莫灵却没有等到小精灵的回应。 寂静的海沟之中，只有手环的声音不断回荡。 冰冷的海水似乎在一瞬间浸入了莫灵的身体，一股寒意传遍全身。 “小精灵，你还在吗？”莫灵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对着那金光不停呼喊，可是金光还是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回应。 “怎么会这样？” 莫灵无比着急，围着空洞不停绕圈。 压抑的海水让莫灵有些昏昏沉沉的，他此时的思绪如同那些胡乱飘散的海底尘埃一般混乱。 鬼使神差之下，莫灵蹲下身子，用手向那空洞探去，慌乱之中，他已经忘记了危险，心中只想着怎么将小精灵营救出来。 当指尖碰到了金光时，莫灵再次呼喊小精灵，可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涌动的泡膜突然鼓起，将莫灵的手腕包裹其中。 紧接着，莫灵就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将他向下拉去。 而莫灵也来不及反应，身体向前倒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落入了那空洞之中。 …… “这是哪里？” 莫灵感觉身边无比的温暖，就像是被厚厚的被子包裹着。 柔软的身体一动都不想动，就这样懒懒地躺着，完全放空思绪。 “好舒服，一点都不想动。”这舒适感让莫灵瞬间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还不能睡。” 突然，一声浩瀚的呼唤将莫灵瞬间惊醒。 他连忙看向周围，寻找那声音的来源，然而，他惊讶地发现，那声音居然来自自己的体内。 被这声音吵醒之后，莫灵也逐渐清醒了过来，思维渐渐变得清晰。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被包裹在了一团泥土中。 “我是，一摊水？” 莫灵震惊地发现，他变成了一摊水，刚刚的温暖就是来自于周围的泥土，这些泥土簇拥着他让他不至于流失，所以他才会感到舒适与安心。 就在他诧异于自己的变化时，那浩瀚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已经苏醒，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现在开始模拟。” “神的游戏，现在开始。” “因为你的苏醒，世界受到了震颤，在你身体上生存的子民已经饱受摧残，它们向伱提出了祈愿，祈愿的内容如下……” “停止海啸、停止火山喷发、停止瘟疫……” “你是否同意这些愿望？” 那振聋发聩的声音，从莫灵柔软的身体中冲出，响彻四周。 此时，莫灵的心中只剩下了这唯一的问题。 “是否同意？” 伴随着这声音，莫灵的意识向着自己的身体沉去，他也看到了那些居住在他身体上的子民，它们此时的确正在遭受可怕的灾难。 …… 海岸边，一位遍体鳞伤的子民，正跪在一尊泥塑的粗糙神像前，声泪俱下。 “海啸把我们的家园全都毁了，剩下的族人好不容易逃到安全的地方，找到了食物，却又爆发了瘟疫，只剩下我一个了，神啊！你为什么要如此惩罚我们？” “我自己一个人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全都没了，全都没了！” 那子民拿起泥塑的神像，重重地砸在了石头上，将那神像砸得粉碎。 紧接着，他又拿起锋利的石刃，狠狠地割开了自己的动脉，顿时，鲜血四溅，血液倾洒在碎裂的神像上，那子民也轰然倒下。 血液顺着沙滩流淌而开，无情的海浪冲上沙滩，将血液清洗得一干二净。 但神像之上流淌的血迹却根本无法抹去，渗入了那裂缝之中…… 莫灵只感觉到，身体内突然升起一股温热。 血液的气味顺着海浪流淌到了莫灵的全身，腥臭而苦涩，那是一个个死去的子民，它们饮用着莫灵的身体，又将自己归还于莫灵。 “原来我是一片海……” 莫灵顿时明白了，他并不是一摊小小的水洼，他是一片大海，一片被无数子民称为神的大海。 此时，这片大海正遭遇着动荡。 海啸频发、地脉运动、瘟疫肆虐…… 而唯一能停止这一切的，只有作为神的他。 “你是否同意这些愿望？” 那声音再次振聋发聩地问道，子民身上的痛楚不断地在莫灵眼前浮现。 他亲身经历了那些苦痛，感受到了那些撕心裂肺的悲哀。 “我同意。”莫灵妥协了。 他不是那冷血无情的海浪，他也想拿下子民安居乐业，幸福地生活在这片大海之中。 他不愿看到哀鸿遍野、饿殍满地，不愿看到海水中流淌着鲜血和死亡。 伴随着莫灵的话语，他的体内冒出了一缕金光，这金光瞬间覆盖了一整片大海。 “现在，你正在实现子民们的愿望。” “神，显灵了。” (本章完) 第426章 神的游戏 地脉的运动变得不再活跃，海水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暴躁，整片大海都变得温和而友善。 整片大海的生灵都在庆贺，喜悦蔓延到了海水之中。 这是神的赏赐，神听到了子民的呼喊，听到那些发自内心的祈愿。 稳定的环境让文明进入了蓬勃的发展阶段，整片大海一片欣欣向荣。 可是，生物变多，意味着它们的愿望越多。 世间那纷纷扰扰的杂念都随着一句句祈愿传到了莫灵的心中： “神！我希望的族群可以成为这附近最强大的族群，迅速地拿下那些难啃的敌人。” “神，请求您让那些肆意扩张的敌人步入毁灭，保护我们的家园。” “愿下一次出海能抓到足够的食物，让那些打劫的强盗遇到可怕的风暴。” “神，希望我们这次打劫能风平浪静，如果事成，我给您献上最尊贵的宝物。” “……” 这些愿望有的相互冲突，有的沾满了欲望，无数的杂念汇聚在一起，让莫灵的思绪久久都无法平静。 他看到了那些子民们毫不掩饰的贪欲，它们执着于眼前的欲望，在滚滚的红尘中蒙蔽了双眼。 神无私地接受了这些欲望，肮脏的念想也不停污染着大海，让整片大海乌云笼罩，黑水横流。 就在莫灵被这纷扰的念头折磨得痛苦不堪时，那浩瀚的声音再次降临： “因为你无私地实现子民的愿望，整片大海都被无尽的贪欲所吞噬。” “它们一开始要的是生存，想要活下去，让自己的种族能够繁衍生息，这是它们最基本的愿望。” “当族群繁盛之后，它们又担心起自身的安危，想要变得强大，将周围的一切不稳定因素完全剔除，疑心四起，相互猜疑，愿望从此不再纯粹。” “欲望是没有尽头的，当足够强大之后，它们又会开始追求更为具体的愿望，爱、尊严、自我价值……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浩瀚的声音在莫灵的身体内回荡着，但却无法压制住那些子民们日益膨胀的祈愿： “神，我要让她爱上我！” “我要所有人都看得起我，我要做最高！” “神，你能告诉我，我存在这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吗？我一生征战沙场，打遍整片海域……” “……” 愿望，开始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甚至有些祈愿，连莫灵都没办法实现，那些愿望过于抽象，过于难以理解。 “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莫灵听到很多子民向他询问这个问题，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纷乱的愿望让莫灵饱受苦恼，子民的愿望成了一些追命的魔音，让他苦不堪言。 而那些真真切切的纯朴愿望，也被掩盖在杂乱的欲望之中，不见天日。 莫灵已经听不清，子民在说些什么了。 海水逐渐变得浑浊，乌云密布。 “你是否要创造一些同伴，分摊你的工作？”那声音再次响起，向着莫灵问道。 “同伴？”莫灵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确太过孤独了。 他独自一人承受着整片大海的纷纷扰扰，永不停歇地实现着那些渺小又卑微的愿望，已经不知道多久了。 “如果有同伴，我应该会轻松不少吧。” 莫灵逃避了，他知道，作为神，他已经失职了，他本该亲自去决定那些愿望是否能被实现。 神，不该有同伴，也不该偷懒。 但现在，他太累了 “我的确需要一些同伴。” 在莫灵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大海又冒出了无数的金光。 紧接着，金光中就产生了可怕的裂痕，这些裂痕沿着海面不断蔓延，开始分割海水。 莫灵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开始割裂。 “创造同伴，就是将自己分割开来。”莫灵顿时明白了一切。 大海，是莫灵的身体，金光只能依附在海水之上。 当金光分裂之后，也必须给新生的金光找到归宿。 分裂让莫灵很痛苦，这种身体被硬生生切割开来的感觉让他非常难受。 “停下吧。”金光的分裂停止了。 最终，莫灵只创造了两位同伴。 这两位同伴也分别变成了一摊小小的“水洼”。 刚刚新生的他们懵懵懂懂，围着莫灵不停绕圈，还不停地摆弄着自己的身体，让大海中的生灵苦不堪言。 “快停下！”莫灵连忙让他们别再折腾了。 一只同伴听了莫灵的劝告，连忙停了下来，安安静静地待在了一旁。 而另一只却完全不听话，继续我行我素，在泥坑里又是打滚，又是蹦跳，它身上的生灵也遭受了一场灭顶之灾，无数的文明因此灭绝。 “好玩。”这位活泼的同伴，看着自己身上的文明死了一大片，开心地说道。 “它们都死了。”另一只同伴怯生生地提醒道。 “好死。”活泼的同伴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因为他体内的文明不仅在灭绝，还在不断新生。 活跃的海水卷起了更多的泥沙，更深层次的养分被卷到了洋流之中，那些苟延残喘的生灵也获得了更多的养分，经过一次大洗牌，这活泼同伴身体内的生灵也展现出了顽强的生命力。 莫灵本想制止他那胡闹的行为，但看着他体内的文明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环境，便没再继续管束。 而那安静的同伴身上，犹如一潭死水，里面的生命因为缺少养分，居然也在不停死去，只有那些不怎么耗费能量的生物，才能苟活下来。 那活泼的同伴见状，凑到了他的身旁： “你再不动，没有养分，里面的生命就全死了。” “我会实现它们的愿望，让它们活下来。”安静的同伴回答道。 紧接着，它的身体内就发出了一阵阵金光，海水被慢慢压缩，养分的密度也慢慢变大，那些生灵也得以存活。 虽然做法不同，但两位同伴都慢慢地适应了自己的身体，体内的生灵也经历了一次淘汰，只有更加适应环境的文明才能活下来。 看着两位同伴逐渐走向正轨，莫灵也感到十分欣慰。 分裂之后，他体内的生灵已经少了很多，他也能有足够的精力去辨别和实现生灵的愿望。 至此，三个完全不同的小水洼出现了泥地之中。 (本章完) 第427章 安静的同伴 那安静的同伴瘫软地躺在泥坑里，一动也不动，除了身体上不时冒出金光外，就像是一潭死水一般。 而那活泼的同伴，则在不停打滚，开心地卷起泥沙，在不同的泥坑之间到处乱跑，它似乎也不理会身上的子民，根本不管他们许下的愿望。 “你创造了两位同伴，你可以从它们身上学到作为神的经验……” “怠惰者不为神……” “欢愉者不为神……” 那浩瀚的声音再次出现，回荡在莫灵的身体内。 他连忙看了一眼那两位同伴，发现它们都还在做自己的事情，对那声音没有任何反应。 “只有我能听到。” 那声音并不只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还引着莫灵的一丝金光，进入了那安静同伴的身体中。 …… 这是一片无风的海面。 大海很宽阔，却一点浪花都没有，平静得就像一张镜面。 莫灵刚来到这，就闻到了一股恶臭。 那是垃圾沉淀的臭水沟的味道，恶心得令人发呕。 他这才注意到，那大海之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膜，泛着黏稠的油光。 这片大海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活力，没有洋流，没有浪花，一片死寂。 莫灵的金光带起一股海水，化作了人形。 海水构成的身影走上了一个小岛，那声音正指引着莫灵向岛中央走去。 “朋友，你是来参加祭祀的吗？”莫灵还没走到岛中央，就被一只生物拦住了。 这是一只长得像是竹筒一样的圆柱形生物，竹筒上生出双手双脚，移动时看起来非常臃肿。 此时，这竹筒生物正用一种奇怪的语言询问着莫灵的水人身躯，语气非常友好。 “是的。”莫灵点了点头。 “那快来，我带你进去，祭祀就要开始了。”竹筒生物招呼着莫灵，向岛中央走去。 一路上，莫灵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这座岛似乎没有什么植物，看起来非常荒芜。 土地干涸，也没有河流湖泊，贫瘠得不像是能够生存的岛屿。 “这里一直都这么贫瘠吗？”莫灵不由得问道。 “啊？你说什么？这不是挺好的吗？”那竹筒生物环顾四周，不解地回答道。 看着它那疑惑的样子，莫灵也只能先保持沉默。 没过多久，那竹筒生物就带着莫灵到了岛中央。 远远地，莫灵就看到了一座奇怪的建筑，似乎是由无数的竹筒搭成，看起来极其不稳固，摇摇欲坠。 那些竹筒用一种奇怪的方式组合在了一起，毫无美感。 见到那些竹筒之后，莫灵连忙看了看身旁那竹筒生物的样子，发现两者极其相似。 “那是拿我们同胞的尸体搭出来的，很壮观吧！” 竹筒生物居然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兴高采烈地对莫灵介绍道。 “你们为什么要拿同胞的尸体来搭建筑？”莫灵难以置信地问道。 “那用什么搭？” 竹筒生物有些诧异地反问道。 这下，莫灵顿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这岛上如此贫瘠，的确找不到什么建筑材料。 就连石头也不行…… 莫灵伸出脚，随意踩碎了一块地面上的石头。 “这岛上的石头，好脆。” 也难怪这些竹筒生物会“废物利用”了。 带着怀疑的心情，莫灵跟随着竹筒生物走到了那诡异的建筑内。 外面看起来杂乱无章，但内部却别有洞天，已经开好槽的竹筒相互插接，有规律地组成一个个区域，中央是一个用竹片铺成的大厅，阳光从上方的缝隙落下，洒满了整個建筑。 “是不是很漂亮？”竹筒生物期待地问道。 “是的……”如果忽略这些都是它们的尸体，那这建筑内部确实很漂亮。 远处的大厅上，已经挤满了各式各样的生物。 这些生物大多都在四处观察，周围还有很多竹筒生物，正在检查着祭祀的布置。 “你先去那边吧。”竹筒生物对着莫灵交代一句后，便转头离开了。 莫灵则好奇地走到了大厅的中央。 他的海水身躯吸引了很多目光，那些生物看到他身上那涌动的水流，都发出了惊奇的感叹。 “仪式开始，肃静！” 一只站在高台上的竹筒生物突然喊道，那些窃窃私语的生物立马闭嘴，规规矩矩地站在了大厅上。 “献上祭品！” 随着竹筒生物的一声大喊，那些生物便开始掏出各种各样的祭品： 头骨、油污、淤泥、贝壳…… 莫灵仔细地盯着那些祭品，越看越迷糊。 “怎么都是些垃圾？” 莫灵本以为祭品会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那些生物掏出来的都是随处可见的事物。 “你的祭品呢？” 周围的一位生物见莫灵迟迟没有拿出祭品，好奇地问道：“伱难道没有带吗？” 这只生物手上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烂贝壳。 明明就是随处可见的垃圾，但那生物却像宝贝一样护着，极其小心。 看到莫灵盯着它的贝壳，它还迅速地将贝壳挪到了身后。 “你不会要抢我的吧？你可别在祭祀的时候捣乱！”它警惕地看着莫灵，向后退了几步。 莫灵这下更愣了。 “这也当宝贝？” 莫灵迟迟没有拿出祭品，周围的目光再次汇聚了过来，那高台上的竹筒生物也死死盯住了他。 莫灵四处张望，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抬起手，朝着自己身上狠狠抓去，掏下了一团海水。 “这应该可以当做祭品吧？” 果然，见到莫灵手上那团海水之后，目光便都移开了，高台上的竹筒生物也不再盯着莫灵。 “现在开始祈愿！” 伴随着那竹筒生物的话语，在场所有的生物，都开始默念起来。 而它们手中的祭品，都突然泛起一道金光。 很快，那些祭品就产生了变化，金光四溢，神异非凡，不过那四散的金光很快就收敛了下去，那些祭品也迅速恢复了原本平平无奇的样子。 “祭祀结束！”竹筒生物跳下了高台，浑身放松了下来。 而那些生物都欣喜地拿着手中的祭品，更加宝贝了。 只有莫灵，手中的那团水毫无变化。 看着那些生物手中的祭品，莫灵瞬间明白了一切： 那些祭品，变成了遗物。 (本章完) 第428章 怠惰者 “遗物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制造出来了？” 莫灵有些不敢相信，这位同伴到底在做什么。 “不去核实愿望，也不管制造遗物的后果，随意地利用力量制造遗物。” 这片世界资源匮乏，死气沉沉，就连建筑的材料都需要生物的尸体，但遗物却可以如此泛滥。 “这样的祭祀仪式，多久举行一次？”莫灵拉住了身旁一位兴奋的生物，询问道。 “每周一次！”那生物看起来心情很好。 每周一次？ 那这个世界的遗物到底有多少？ “只能在这里举行祭祀吗？”莫灵追问道。 “那当然不是，很多地方都可以举行，如果你们种族也能搭一个祭坛，也可以自己进行祭祀，不过祭坛的规模会影响祈愿的上限，如果你们祭坛造得太烂，这些祭品获得的力量也会很弱小。” “还是这里好啊，竹筒族的祭坛真壮观！” 那生物捧着自己手中那摊淤泥，兴奋地举到了头顶。 听着这生物的话，莫灵终于明白了那浩瀚声音之前所说之言的意思。 “怠惰者……” 公平地实现每一位生灵的愿望，再用一种简单的上限，限制愿望的强度，利用遗物去填补生灵那肆意泛滥的欲望。 这虽然是一个极其方便的解决方法，但对作为神来说，这不就是怠惰吗？ 世界残破不堪，资源匮乏，衰败而腐朽，大海就像一潭死寂的臭水沟。 就连建筑材料，用的都是生物的尸体，因为这里的物质缺乏能量，无比脆弱。 而这里的生物却都习以为常，完全依靠着神明赐予的遗物，在这破败的世界苟延残喘…… 想清楚一切之后，莫灵只觉得无比窒息。 他只是想创造同伴来为他分忧，可这位同伴却干着更加偷懒的事情。 “怠惰者不为神……” 浩瀚的声音再次响起，将莫灵的思绪扯到了空中，让他亲眼去俯视这个已经病入膏肓的世界。 “神的怠惰，是一潭死水……” 整片大海无风无浪，更没有雨水，腐烂发臭。 “神的怠惰，是一堆高骨……” 生物用尸骨搭建成建筑，循环利用着匮乏的资源。 “神的怠惰，是满地贪欲……” 遗物的泛滥让生物不再思索如何进步，想尽办法制造祭坛，天天思索祈愿的方式，试图突破愿望的上限。 “唉，错误，一开始就是错误。”那浩瀚的声音，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情绪。 “怠惰是会扩散的，一旦触碰，便会滑落深渊。” 那声音将莫灵带到了高高的天空中，那死气沉沉的海水碎裂出一道道金光，这位怠惰的同伴，似乎又在尝试一些奇怪的举动。 “它在做什么？”莫灵不解地问道。 “它在做你曾经做过的事情，怠惰在继续扩散。” 我曾经做过的事情？ 莫灵看着那破碎的金光，终于明白了： 这位怠惰者，在继续分裂，制造新的同伴。 就这样，莫灵眼睁睁地看着大海被切割得越来越小，金光碎成了一团又一团。 原本的小水洼本来就不大，经过怠惰者的一番折腾，已经变得很小了，再次分割无疑是雪上加霜。 “只有活水，才能抵挡灼热的烈焰，死水只会渐渐步入干涸。” “分裂只会让自己更加脆弱，阳光从裂痕钻入，无情地蒸发那怠惰的灵魂。” “大地只会吞噬那些孤独的水分，而对汇聚在一起的江河网开一面。” 那浩瀚的声音念叨着，就像它说的那样，分裂之后的小水洼再也抵挡不住阳光的蒸发、大地的侵蚀，那些孤独的水珠很快消失殆尽。 无所依靠的金光也只能四散开来，寻找新的出路。 渐渐地，下方的小水洼消失不见，只留下那泥坑，证实它曾经的存在。 “这便是怠惰者的下场。” 大海变成了沙漠，而那些遗物则沉入黄沙之中，原本的祭坛成了一個个遗迹，埋葬着这些曾经的文明。 依靠遗物的文明，是没有未来的。 转眼间，原本的大海，已经黄沙漫天。 而沙中也出现了新的生灵，但现在，它们不再有神。 在无尽的落寞之中，莫灵被那声音带回了他自己的小水洼。 看着不远处那空空荡荡的沙坑，莫灵还是心有余悸。 这位安静的同伴，就这样消失了。 “它死了，变成很多块了。” 那活泼的同伴凑到沙坑前，打量了一会儿。 “好死。” 研究了一下那些沙坑之中新出现的生灵之后，这位活泼的同伴又来到了莫灵的身边。 “你刚刚跑去它身体里面看了吗？好玩吗？” 莫灵也不知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 “挺惨的，你可不要偷懒……”莫灵将自己看到的景象告诉了它，奉劝道。 “我不会，我很负责的。” 它凑到了莫灵旁边，伸出一团水流，贴上了莫灵。 “你要来我这里玩吗，很好玩的。” 莫灵犹豫了片刻，便化作一道金光，进入了它的身体。 …… 这里的海，非常活泼，或者说，过于活泼了。 天空中电闪雷鸣，乌云密布，还下着铺天盖地的大雨。 海洋的温度似乎很高，火山剧烈喷发，浓浓的火山灰笼罩了整片天空。 海面上甚至冒着水蒸气，大气循环无比剧烈。 这看起来非常恐怖的末日景象，却是孕育生命的摇篮。 海洋的内的物质充分循环，温度适宜，火山喷发将能量倾泻而出，无数的有机物顺着充足的雨水均匀地洒向大海。 过于剧烈的温差形成了紊乱的洋流，将整片大海搅得天翻地覆，海底的泥沙也被翻卷而出。 虽然大海一片浑浊，但却充满了生机。 “这个给你。” 金光闪烁，那活泼的同伴丢给了莫灵一副小得几乎看不清的身体。 “这是什么？” “不知道，之前的生命都死光了，就剩下这一种了。” 莫灵的金光不断汇聚缩小。 终于，他看清楚了那副身体的样子。 那是一个——细胞。 一个非常简单的细胞，所以才会这么小。 薄薄的细胞膜包裹着清澈的细胞质，这些液体正好可以承载莫灵的意识。 于是，金光一闪，莫灵就成了一个小小的细胞。 (本章完) 第429章 活泼的同伴 温暖的大海中，莫灵被洋流卷着，四处乱漂。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自己的新身体。 因为细胞实在是太脆弱了，根本无法阻挡那汹涌澎湃的海水。 “你在干什么？” 等莫灵回过神来，才发现身旁有一只巨大的细胞，正在海水中稳如泰山。 这细胞直接靠了过来，将莫灵贴在了身上。 “走，和我去打架。” 那巨大细胞根本没有等莫灵反应，直接将他带到了海洋的深处。 “冲！” 巨大细胞带着莫灵杀到了海底火山口，和已经汇聚在那的细胞们抢夺起食物。 那些小细胞完全没办法抵挡这体型巨大的细胞，被打得细胞破裂，液质横流。 “很好玩吧？” 把这里全部的细胞消灭后，这巨大细胞对着一旁的莫灵说道。 莫灵这才意识到，这巨大细胞就是那活泼的同伴。 它没有履行神的职责，而是化作了生灵的一员，在这片世界中游玩。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这些细胞根本就没有“祈愿”的概念，甚至连意识都没有，只是漫无目的地移动，摄取着食物。 这些原始的生命形态还没有到求神的程度。 “你一直在自己身体里这么玩吗？” “当然，这比外面好玩多了，外面太无聊了。”巨大细胞回答道。 可这是神应该做的吗？ 莫灵的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但他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对。 就当他还在疑惑时，巨大细胞又带着他找到了新的敌人。 这次的敌人，有些奇怪。 它们是一群细胞贴合而成的集团，这么一团细胞聚合在一起，居然和巨大细胞的体型不相上下。 “你们一起上！” 巨大细胞直接撞了上去，和这细胞集团打得有来有回。 “真好玩。” 将这奇怪的细胞集团消灭之后，巨大细胞体内突然开始变化了起来。 “这些家伙变得越来越厉害了，我要改造一下自己的身体，要不然打不过它们，那就不好玩了。” 巨大细胞内的细胞质突然卷起一阵漩涡，开始出现一些形状古怪的气泡。 紧接着，这些气泡就变成了刚刚那些细胞集团的样子。 “改造完毕，继续出发！” 巨大细胞带着莫灵，继续在大海中寻找起来。 再一次见到那些细胞集团时，巨大细胞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莽撞了，它将体内的气泡喷出，直接与那些生物厮杀起来。 就算气泡被击败，它也能很快制造出新的气泡。 “好玩。” 就这样，巨大细胞不断寻找着敌人，遇到的敌人也越来越强大。 它们组成的细胞集团也越来越有规律。 终于，莫灵见到了熟悉的生物： 那是早期动物的雏形，一种结构简单的蠕虫。 巨大细胞并没有直接发起战斗，而是将自己的气泡改造成了那蠕虫的样子，然后将气泡放了出来，开始与那蠕虫进行战斗。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好玩吗？”巨大细胞一边战斗着，一边向莫灵问道。 可没等莫灵回答，它便自顾自地念叨起来。 “好像一直打架，确实不好玩，换一种方式吧。” 它继续向海底沉去，找到了一只长着触手的奇怪蛞蝓，然后气泡再次变化，变成了那蛞蝓的样子，从细胞膜上冲了出来。 “你和我比赛，谁先爬到那边的石头上，就是谁赢。”气泡对那蛞蝓说道，也不管它有没有听懂。 刚说完，气泡就蠕动着向石头上爬去，直接拿下了胜利。 而那蛞蝓则愣愣地待在原地。 气泡完全没有胜利的喜悦，郁闷地从石头上爬了回来。 “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比赛、那边的石头……听懂了没？” 蛞蝓摆动触手，抓着泥沙中的食物，根本不理会气泡。 气泡看着那食物，思索了片刻。 “我明白了，你想要食物，是吗？” 气泡身上冒出一丝淡淡的金光，紧接着，就有一大团食物出现在了它的触手上。 那蛞蝓看到这么大一团食物，立马就朝着气泡冲去，气泡也顺手一甩，将那食物丢到了石头上。 “比赛开始！” 就这样，两者都兴奋地向着石头上冲去。 可惜的是，气泡看起来并不适应这刚刚获得的身躯，被那蛞蝓甩在了后面，最终还是输掉了比赛。 “你赢了！” 气泡看起来并不难过，反而非常高兴。 “原来还有比打架更有趣的事情！” 那蛞蝓趴在石头上，狼吞虎咽地吃着食物，它的智商还不足以让它理解这食物的来源，但不阻碍它享受美食。 气泡慢悠悠地漂回了细胞膜中。 “原来需要给它们一点东西，它们才会和我玩。”巨大细胞看着那狼吞虎咽的蛞蝓，了然地说道。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巨大细胞便再也不担心这些生物不陪它玩了。 “生物都会有想要的东西，只要给出足够的诱惑，它们就会为了这些诱惑，加入游戏。” 巨大细胞不停地用气泡复制遇到的生物模样，然后变成它们的样子，与它们进行着游戏。 因为遇到的生物越来越大，它也将自己的身体改造得越来越大，这样才能容纳下足够多的气泡。 游戏都非常简单，但巨大细胞还是乐此不疲，玩得非常开心。 那些单纯的生物并不能理解复杂的游戏，它们只知道，有一大团食物在等着它们。 食欲是最简单的渴望，巨大细胞满足了它们的愿望。 看着仍在不断取乐的巨大细胞，莫灵突然觉得，这有些变味了。 这时，那浩瀚的声音也再次传来： “欢愉者沉迷于取乐，抛弃了神的职责，虽满足了子民的愿望，实际上却是自私自利，只图享乐。” “从一开始，弊端就早已显现，当乐趣的阈值变高，欢愉者便会不断地提高游戏的难度，以获得它想要的乐趣。” “身为神，却陷入了欲望的螺旋，不能自拔，在乐欲的深渊中沉沦……” 伴随着这惊雷一般的话语，莫灵眼前的一切，开始不断加速。 他看着那欢愉者逐渐陷入了乐欲的螺旋。 欢愉者将思绪完全沉入了那巨大细胞之中，不再理会外界的事情。 那原本生机勃勃的大海也慢慢冷却了下来，火山不再喷发，肆虐的巨浪渐渐平静，大地裸露了出来。 而欢愉者完全不在意这些事情，它的全部心思，已经放入了游戏当中。 它汇聚于那细胞之躯内，复制着见到的每一种生物，不知疲倦地玩着游戏。 “好玩。” 因为取乐的阈值变得越来越高，它不再享受那些公平的游戏，它喜欢上了生物千辛万苦赢得游戏的情景。 越困难和复杂的游戏，才越有乐趣。 胜负无所谓。 那些生物苦苦追寻的愿望，它只需要挥挥手就能实现…… 莫灵看着那肆意妄为的细胞，心中再次响起了浩瀚的声音： “欢愉者，不为神……” (本章完) 第430章 欢愉者 随着大海的冷却，地脉运动的减缓，大气循环变得稳定，这片世界开始焕发出勃勃生机。 繁复多样的物种出现在了海洋之中，原本那些简单的生物也进化出了不同的分支。 一些生物开始爬上陆地，远离了巨大细胞的掌控。 巨大细胞刚开始并没有理会那些生物，它还在和海洋中的生物玩着游戏。 但渐渐地，陆地上的生物展现出了惊人的潜力。 它们的智慧变得越来越高，发展出了璀璨的文明。 巨大细胞看着这些生物，很想与它们玩游戏，但那些陆地生物离海岸太远了，它无法去到陆地中央，寻找那些它认为“有趣”的事情。 于是，它果断地做出了一个决定——抛弃原有的躯体。 它将所有的力量汇聚在那巨大细胞之内，从海面飞出，向着大地奔去。 大海瞬间失去了它原本的神，或者说，神抛弃了大海。 从这一天开始，大海就死了，变成了一摊平平无奇的水洼。 “欢愉者抛弃了神的权能，转而追求乐趣，从这一刻开始，它便不再为神。” 浩瀚的声音带着莫灵升上了高空，俯瞰着这片生机勃勃的大海，可莫灵知道，这片大海，已经不再有神了。 “欢愉者从未履行神的义务，沉迷于享乐的它，只会把力量用于游戏，自始至终，都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一个不负责的神，反而能创造出这么美丽的世界呢？” 那声音托举着莫灵，吹着海风，看着这片波光粼粼的大海。 “生命，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需要神呢？” 它一连对着莫灵问了两个问题，像是在询问着莫灵，又像是早就知道了答案。 “我不知道。” 欢愉者根本没有理会这个世界的子民，任由它们自生自灭，可是生命却自己找到了出路。 它比怠惰者还要不负责任，但整個世界却能生机勃勃。 莫灵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神，也许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吧。”莫灵叹了口气，对那声音说道。 那声音没有回应他，直接将他扯回了原本的水洼之中。 两位同伴已经消失不见，莫灵又变回了孤家寡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上的那些文明又再次蓬勃发展了起来。 子民的数量越来越多，祈愿声也再一次变得嘈杂。 于是，选择再次摆在了莫灵面前： “你是选择像怠惰者那样，继续满足，继续分裂……还是像欢愉者那样，弃之不顾呢？”那声音质问着莫灵。 之前分裂造成的可怕后果历历在目，莫灵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但那声音也并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如果继续分裂，这片大海很快也会像怠惰者的世界那样，慢慢干涸，如果弃之不顾，说不定这片大海会发展得更好，当然，也可能坠入深渊。 是选择苟延残喘，还是豪赌一场，这样的选择让莫灵无比地纠结。 他也想和那欢愉者一样，弃之不顾，可神的责任感一直在束缚着他。 “我能，折中吗？”莫灵思考了很久，对着那声音问道。 “折中……可以。” “我可以设定一个范围，将力量汇聚起来，让想要许愿的子民到范围内许愿，范围之外的地方我不再理会，这样，我就有足够的精力去回复子民的祈愿。”莫灵磕磕绊绊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很好，但是如果来到这个范围内许愿的子民太多，祈愿声依旧很嘈杂，随着文明的发展，愿望也越来越抽象，难以实现，该怎么办？” 莫灵想了想，回答道：“只要在这个范围内分裂，让所有的同伴都聚在一起处理愿望，这样既能够分出精力，也不会造成干涸。” “不错，但是，你怎么保证分裂出来的同伴，不会出现怠惰者和欢愉者那样的个体呢？”声音追问道。 这个问题倒是让莫灵非常困扰，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就在这时，他突然灵光一闪： “我把每个同伴的能量设定到最低，它们的智力也会被压制得很低，然后通过训练，让它们熟悉简单的愿望处理工作就行了。” “它们不需要语言沟通，也不需要有什么想法，只需要知道怎么处理愿望，就像是……” “机器一样。” 莫灵口中突然蹦出来了一个熟悉的词。 这个词似乎冲破了他的思绪，让他想起了什么。 “机器？” 莫灵僵住了，他突然意识到，他并不是什么神，他只是不小心跌入了那泡膜空洞中，参加了一场“神的游戏”。 “你到底是谁？” 思绪变得清晰的第一时间，莫灵就对那声音问出了这个问题。 紧接着，他就听到一声无奈的轻笑。 那声音突然扯着它的思绪，来到了水洼边的一块石头上。 莫灵这才发现，他其实一直坐在这块石头上，也一直在和身边的人影交谈着。 那人影完全看不清样貌，只是抱着双腿，有些落寞地坐在石头上，盯着下方的小水洼。 “模拟结束了。”那带着金光的人影说道。 它伸出手，指了指那片水洼。 “你作出的选择，和我一样啊……” 莫灵怔怔地看着那人影，又看了看地上的小水洼。 “你是，神？” “嗯。”那人影点点头，淡然地回答道。 “居然还有人会和我做出完全一样的选择，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神似乎有些感叹。 莫灵这才想起来，他最后的选择，似乎对应了创神之海发生的一切。 “一个圈定的许愿范围，一群像是机械一般的同类……” 这便是创神之海的现状。 而眼前这位，便是真正的神。 看着这金光闪烁的人影，莫灵心中五味杂陈，他亲身经历过神的一切之后，并不觉得拥有权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权能带来的还有无尽的责任，神也被困在选择之中，无法自拔，只能选择了最无奈的一种做法。 经历过这场模拟，面对过同样的选择，莫灵对于此时坐在石头上的神，心中竟升起一丝怜悯。 “是不是觉得，怎么做都不对？” 神看着那水洼，有些落寞地说道。 (本章完) 第431章 苦涩的选择 “有很多生物到访过，我也让他们参加过模拟，但是，从来没有过更好的结果……” “你的选择，已经是和我最接近的了，那也是我曾经做过的一切。” 神依旧盯着那片水洼，叹息道。 莫灵听着，有些恍惚，模拟之中的事情，神早就做过一遍了。 也就是说，他在模拟之中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欢愉者，真的存在？” 莫灵想起了一位熟悉的生物。 “存在。” “那怠惰者呢？”莫灵追问道。 “死了。”神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它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沙坑，平淡地说道：“现在那里变成了一片沙漠，只剩下四处散落的遗迹和遗物了，但是生命还是很多的……” 紧接着，神又指着远处的另一潭小水洼，说道：“那里就是欢愉者曾经的身体，但它已经离开了，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莫灵顺着神指着的方向，看了看那沙坑和水洼。 他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怠惰者死前分裂了很多同伴，和你一起来到这的那位，应该就是它留下的分裂体。” “小精灵？它居然是怠惰者留下的分裂体？” 莫灵想了想，也慢慢明白了一切。 或许，那些散落在深渊各处的许愿种族，都是怠惰者留下的吧。 “和我一起来的那位，现在在哪里？” 莫灵突然想起来，之前小精灵也接触了泡膜，神一定知道它去了哪里。 神指了指水洼：“它也在里面呢，不过它的意识恢复得比你慢，现在才准备开始模拟。” “你想要看看它的选择吗？”神突然问道。 “当然。”莫灵很担心小精灵，连忙应下了神的邀请。 “那就开始吧。” 神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仿佛从天际传来的一般，当莫灵回过神来之时，它的视角已经沉入了那水洼上方。 “你已经苏醒，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现在开始模拟。” 神对着水洼说道，浩瀚的声音传遍了整片大海。 “神的游戏，现在开始。” “因为你的苏醒，世界受到了震颤……” 与莫灵一开始经历的一样，此时的小精灵正在面对第一个选择：“是否同意停止灾难。” “同意。”小精灵的声音缓缓传来，它当然不会允许身上的子民受到伤害。 第一个选择，就这样度过了，小精灵理所当然地选择了拯救子民，这并没有出乎莫灵的意料。 就这样，神明显灵，金光四溢…… 海水逐渐平静，文明也进入了蓬勃的发展阶段，整片大海一片欣欣向荣，模拟按照着既定的路线进行了下去。 小精灵认真地实现着这些日渐强大的文明的愿望。 可是，当生存的欲望被满足，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贪欲，祈愿声也变得愈发浑浊起来，杂乱的声音让负责一整片大海的小精灵苦不堪言。 就在这时，第二个选择降临了。 “你是否要创造一些同伴，分摊你的工作？” 金光一直就有分裂的能力，创造同伴，分摊工作，本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小精灵在绿洲城的时候，也做过同样的事情，用分裂的同伴去收集愿望。 然而，令莫灵没想到的是，此时作为神的小精灵，竟然直接否定了这個选择。 “不创造。”小精灵坚定地说道：“这片海这么大，如果要创造足够帮助我处理愿望的同伴，需要很大的能量，但是能量过大，我就无法掌控它们了。” 小精灵非常果断地否定了神给它的选择。 莫灵这才想起来，在绿洲城的时候，小精灵早就有了经验，因为能量不足，那些分身大多数都不正常，小精灵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完全收回。 就这样，小精灵选择了独自扛下这些纷纷扰扰的愿望。 但是，它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直接建立了一个许愿筛选机制，直接将那些贪欲隔绝在金光之外，纷乱的许愿声瞬间清静了许多。 “快捷筛选，假的不接收。” “时间筛选，一定期限内只能发起一次有效祈愿。” “位置筛选，不在规定位置祈愿的不接收。” “祈愿不符合规范的不接收、表述不清楚的不接收、可以自己实现的不接收、毁灭世界的不接收、无法实现的不接收、骂过神的不接收……” 在一番筛选之后，那些杂乱的祈愿声瞬间只剩下了一点。 “这样就好多了。”小精灵开心地说道。 这番操作让莫灵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这才意识到，小精灵在绿洲城待了这么久，肯定处理过那些奇奇怪怪的愿望，为了拯救绿洲城，它也一定研究过愿望的筛选方法。 没想到，居然在这派上了用场。 经过人类世界的洗礼，小精灵也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信息太杂，就直接开启筛选。 很快，大海中的文明也意识到祈愿变得越来越困难。 “神生气了？” 它们开始揣测起神的心思，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神已经非常愤怒它们毫无节制的许愿行为了，如果再这么下去，神就会放弃它们，让它们自生自灭。” 于是，它们慌了，连忙制造了神庙，安排了专门的神职人员，然后设立了各种各样的教条经文，开始规范化关于神的一切。 标准的神像、规范的祷告格式、统一的祭礼…… 这样的结果就是，小精灵收到的祈愿越来越规范化，因为对神的尊敬上了一个层次，也不再会有各种充满贪欲的祈愿。 规范化的好处是更好筛选，小精灵又调整了一下筛选系统，设定了不同祈愿的优先级。 最后，小精灵接收的便大多都是那些极其规范化和影响范围很大的祈愿了。 “神明，北平原一带已经许久没有下雨了，河谷干涸，大面积的粮食陷入干旱，人民怨声载道，请求神明下一场雨吧……” 小精灵会优先实现这类愿望，然后再有条不紊地处理其他优先级较低的愿望。 随着文明阶段的发展，它也会慢慢限定愿望的范围。 虽然依旧忙碌，但并没有陷入崩溃。 这场愿望危机，居然轻轻松松地被小精灵所化解了。 (本章完) 第432章 名为神 神此时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水洼之中那小精灵的做法。 它没有再抛出选择，而是让小精灵自由自在地发挥。 随着时间的推进，被小精灵庇佑的文明也慢慢步入了科技时代。 各种各样的科学观念开始冲击神的尊严。 “神是不存在的。”无神论者与有神论者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双方从几百年前的那场神降大雨，说到最近的提出的尖端科技。 “那场雨就是神存在的佐证，大旱半年，帝王当日向天祈雨，当晚就乌云密布，第二天一早便天降大雨，云层之中金光闪烁，雨点勾勒而出的彩虹也带着金线，这难道不是神迹吗？” “巧合！太阳雨都是金光四溢，难道都是神迹吗？”无神论者反驳道：“久旱必雨，热气凝聚过剩，一点冷空气就会引起剧烈的天象变化，这是科学！” “现在能够人工降雨，难道那射上天空的炮弹，也是神迹吗？” “凭什么不是神迹，我们现在的一切都是神给的，炮弹当然也是神给的。” “胡说！那炮弹是我们自己造的，我们挖的矿，我们炼的铁，我们加工的螺丝，我们辛辛苦苦组装在了一起，这是全体文明智慧的结晶！”无神论者的一番话迎来了满堂喝彩。 “那你说矿怎么来的？”有神论者并不着急，追问道。 “地质变动。” “为什么地质会变动？” “地核能量释放。”无神论者不害怕追根究底，因为这便是科学的优势。 “那地核能量是从哪来的？”有神论者不慌不忙地问道。 就这样，双方像是钻牛角尖似的，不停地追问与回答。 终于，当问到世界是如何出现时，无神论者没了办法，只能回答道：“我们还在探索，科学是没有尽头的。” 听到这个答案，有神论者也笑了笑： “我们也在探索，神学也是没有尽头的。” 双方争论不休，民众也津津乐道。 不过身为神的小精灵并不在乎，它甚至也饶有兴趣地听着这些争论。 在科技发展之后，它已经不会再理会那些祈雨的愿望了。 大多数先进的文明都开始远离了大海，迈向大陆深处，神的影响力也降到了最低。 虽然它还能通过河流接收到那些文明的愿望，但这些愿望也慢慢地不再虔诚。 无神论者逐渐占据多数，文明更愿意相信人定胜天，靠自己的双手改变世界。 不过，这也是小精灵想要看到的。 “神只能帮你们到这了。” 小精灵看着那些仍在争论的子民，有些欣慰地念叨道。 文明之中的大多数民众，也只是把这些关于神的争论当做乐子，它们已经不需要神来抚慰内心了，它们早就有能力去做到那些曾经神才能做到的事情。 “现在是太空时代了，谁会相信有神呢？” 文明即将乘坐火箭，飞上太空。 平静的小水洼旁，随着一阵火光闪烁，一颗小小白色火箭飞到了空中，那火箭脱离了大地的引力，开始在空中环游，越来越高…… 太远了，神的力量已经无法再干涉到它了。 小精灵躺在大海中，看着文明越飞越远，变成一颗星星，直到再也看不见。 平静。 大海很平静，愿望也很平静。 因为小精灵的刻意筛选，它现在完全听不到那些低等生物的祈愿声，它也久违地静下心来。 文明从不依赖神，到依赖神，最后再到不依赖神…… “这真是一个美妙的过程。” 小精灵没有休息多久，便重新放开了愿望筛选。 它打算去庇佑下一个文明了。 大海仍在孕育着生命，那些低等生物，也会有一天爬上陆地，逐渐开智，开始产生欲望，又放下欲望。 新的文明也会离大海越来越远，然后离大地越来越远，最后飞向高空，逐渐脱离神的影响。 海水永远会流向低洼，但文明却会一直向上攀登。 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小精灵放开了筛选，却没有愿望传来，一片平静。 当它疑惑地看向四周时，却发现自己坐在了石头上。 一位同样冒着金光的人影正盯着面前的水洼。 而另一边，方块头正看着自己。 一瞬间，记忆涌了上来，思绪也渐渐清晰，小精灵很快就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模拟结束了。 “原来我，不是神啊。” 小精灵的心中升起一丝落寞，又迅速沉了下去。 “不是神，也好。” …… 当莫灵将自己的模拟告诉小精灵之后，它也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些什么。 “还是你有经验，不愧是能守护绿洲城的‘守护神’。”莫灵夸赞道。 莫灵扪心自问，他想不到小精灵那样的愿望筛选方法，就算想到了，也不会像小精灵那样，不断调整筛选机制，默默地守护着文明，直至它们登上太空，脱离庇佑。 “你比我，更适合当神。”莫灵真诚地夸赞道。 面对那些纷扰的愿望，他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找人分摊，根本没有想到能够这样解决。 不过这也是种族的局限。 听着莫灵的赞叹，小精灵谦虚地摇了摇头：“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神。” “为什么？”莫灵不解地问道。 “要说怠惰者，其实我也是，我筛选愿望，不也是偷懒吗？我庇佑文明，也是想看看它们接下来的发展，听听它们那有趣的争论，看着那小小的火箭飞向天空，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乐趣，这不也是为了享乐吗？” 小精灵看着那水洼，晃着腿说道：“我守护的，并不是那些子民，而是我自己心中的那股念想罢了……” “而且，就像在绿洲城的时候一样，它们大多数的时候靠的都是自己，它们从来就不需要什么神。”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故事吗？”小精灵突然对莫灵问道：“英雄和魔王的故事。” “当然，怎么了？”莫灵反问道。 “有一些角色，在故事里是不需要的，勇者打败了魔王，不是因为神唤来了勇者，神只是背景……” “勇者拿着的神器并不重要，勇者遇险时触发的神佑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勇者，还有他打赢魔王的故事。” “文明战胜了困难，突破了一個个科技壁垒，击败了地心引力，升向太空，人们需要这么一个故事来振奋人心。” “如果你告诉它们，是一位神明，一直在庇护这位勇者，在帮助这个文明，那它们会很伤心的。” “勇者不需要任何帮助，它能够独立战胜魔王，这才是人们想看的故事。” “如果神能够轻而易举地碾死魔王，那这一切的努力，还有这段故事，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小精灵认真地说着，莫灵看着它，仿佛回到了绿洲城的那一天…… (本章完) 第433章 死局 金光人影一直抱着腿，坐在石头的边缘，依旧还在盯着那小水洼。 它的目光似乎永远不会从那水洼上离开。 它也根本没有理会莫灵与小精灵的对话，不知是在倾听，还是根本不在意。 待到莫灵与小精灵说完之后，它才再次发出那没有起伏的声音。 “模拟结束了，你做了一个很好的选择。” “我吗？”小精灵愣愣地问道。 “是的，比我的选择要好。”神毫不掩饰地称赞道：“你比我更适合当一尊神，我会把躯体传给你。” “过奖了，等等……躯体？”小精灵有些诧异地说道。 “是的，这片海，是你的了。” 神指着下方的水洼，用一种非常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这令人震惊的话。 “为什么？”小精灵非常不理解。 “因为你比我更适合。”神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你会让这个世界更加美丽的。” 小精灵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思索片刻之后，立刻拒绝道：“不用了，你不用给我，我不想当神，也不想要这片海。” 听到小精灵拒绝，神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它还是一直盯着水洼，气氛有些压抑。 莫灵与小精灵对视了一眼，两个方块头面面相觑，他们都感觉到了对方此刻的担忧。 拒绝了神的要求，会不会引起什么可怕的后果。 莫灵立刻紧张了起来，小精灵也默默地挪了挪位置，远离了那石头边缘的神。 过了许久，神终于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你不想当神吗？” 它根本没有生气，依旧平静地向小精灵问道。 小精灵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了很久措辞，才对着神解释道：“我想，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什么事情，比当神还重要？” “我要去找我自己的愿望……” 小精灵非常坚定地回答道：“不管是作为神也好，作为一件许愿遗物也好，我始终在满足别人的愿望，当然我也很享受实现别人愿望的过程，这会让我很开心。” “但是，我更想知道我自己的愿望，或者说，我想知道那拥有愿望的感觉，我总感觉，我心中缺了一点东西，如果能找到那种感觉，我就能填补这个缺陷……” 小精灵的目标从未改变过，从绿洲城离开以后，它在深渊三层旅行了很久，包括之后来到创神之海，它都只是为了寻找愿望。 “我想问问这里的同族，它们的愿望是什么，但它们都不理会我。” “在没有找到我自己的愿望之前，我是不会停下来的。” 小精灵坚定地说道，不容置疑。 神听完小精灵的话，又陷入了沉默。 气氛再次压抑了起来。 就在这时，莫灵不解地问道：“伱为什么不继续当神呢？” “虽然你的选择出现了错误，但现在不也走上了正轨吗？创神之海正有条不紊地运行下去，你也能满足祈愿，这不是很好吗？” “不，这并不是正轨。”小精灵突然说道。 “什么意思？” “这是死局，虽然这個方法目前运行还良好，但终有一天会崩溃的，或者说，会扩散开来。”小精灵有些严肃地解释道。 “扩散？”莫灵越听越迷糊了。 “是的，整个创神之海都会扩散，变成吞噬生物的镜面，而且会越来越快……” 随着小精灵的解释，莫灵也慢慢明白了一切。 原来，这与许愿种族的特质有关。 许愿种族虽然帮助其他生物实现愿望的时候会消耗能量，但却能提高能量的上限。 换句话来说，就是满足愿望，能够让它们变强。 每次因为许愿，能量耗尽之后，等到恢复完毕，它们的能量都会比之前要多一点。 小精灵刚去到绿洲城的时候，也没有多少能量，也是在不断许愿的锻炼下，能量才变得越来越多，才能实现整个绿洲城拯救计划。 而神作为许愿种族，当然也是如此。 它的能量依旧在不断变多。 与此同时，因为它强行将金光束缚在了创神之海这个区域，导致了这里海水的变化。 海水越来越黏稠，甚至变成了镜面。 这些海水还具有可怕的活性和包容性，甚至有一些地带会吞噬路过的生物，将它们同化。 创神之海的范围已经是能量压缩的极限了，所以当能量越来越多之后，神只能够扩大创神之海的范围。 “所以，创神之海就会一直扩散，活性也会越来越强。”小精灵解释道。 “神为了防止创神之海继续扩散，只能让那些机器同类去实现愿望，但那些机器同类因为实现了愿望，能量也在增加，必定有一天，会产生智慧，脱离神的掌控。” “到了那时候，它又必须把这些脱离掌控的分裂体收回，但这样又会让本体的能量暴增。” “这是个死循环……”莫灵怔怔地说道。。 “是的，只要许愿还在继续，这就是个死循环。”小精灵严肃地说道。 “不仅如此，创神之海形成之后，就不能选择别的路径了，一旦神将能量束缚释放，创神之海就会在一瞬间覆盖整片大海，到时候，所有的生物都会遭遇灭顶之灾。” “所以，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创神之海不断扩散……” 说到这，小精灵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神抱着腿，坐在石头边缘，看着那水洼，一言不发。 莫灵这才知道，为什么神要一直模拟各种各样的选择，它其实只是想找到一个办法，来逃避这个死局。 “可就算它将权限交给了你，你也没办法解决这些问题，路径已经形成，选择又无法更改。” 莫灵还是不明白，神为什么要将这个烂摊子交给小精灵。 难道小精灵有办法解决吗？ 莫灵看向了小精灵，两个方块头再次对视。 “其实，这个死局很好破解的。”小精灵淡淡地说道：“只要让能量不再增加就好了。” 听着小精灵的话，莫灵茅塞顿开： “不满足愿望就行了，对吗？” “是的。”小精灵点了点头。 两人又默契地看向了那坐在石头边缘的神。 它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小水洼。 感受到两人询问的目光，终于，神开口了： “我做不到。” (本章完) 第434章 神的局限 “神无法实现愿望，就没了存在的必要。” 神看着小水洼，淡淡地说道。 “我会把权限给你。” “你就算给我，我也会立刻停止许愿，我不是神，也不会履行神的责任。”小精灵义正词严地拒绝道。 可让小精灵没想到的是，神居然点了点头。 “我知道，但那是你的选择。” 突然，它站了起来，金光逸散，无数的光线连通到了小精灵身上。 小精灵顿时慌了：“别给我！” 然而，为时已晚，那些金线迅速刺入小精灵的身体，而神身上的金光也渐渐黯淡。 莫灵见状连忙拦在了两者之间，可那金线却直接穿过了他。 “不好！” 当他想要用传送打断那金线时，金线已经完全消失了。 “再见。” 只听见神传来一声道别之后，便突然向上方飞去，消失不见。 莫灵连忙转头，看向小精灵。 “你没事吧？”他焦急地问道。 可小精灵却没有回答，只是扭过了头，看向了地上那小水洼。 “我知道它为什么做不到了。”小精灵死死地盯着水洼，有些凝重地说道。 “神不仅仅是权力，还是一种束缚……” “什么意思？”莫灵焦急地问道。 “神的产生，基于生物的愿望，本质就是生物愿望的集合，就像它刚刚说的那样……” “神无法实现愿望，就没了存在的必要。” “当创神之海不再能实现愿望，神也会消失……” 莫灵听着小精灵的话，顿时明白了一切。 “它让你当神，只是让你当替死鬼？” “不，只要我继续实现愿望，我就不会死。”小精灵有些凝重地说道：“可是创神之海的死局就会落到我身上，我必须得想办法解决……” 说到这，小精灵也沉默了。 它的目光似乎被锁在了那小水洼之上。 “它既然只是想找一个替死鬼，为什么不随便找一个人？为什么偏偏是你？”莫灵不解地问道。 “不知道。”小精灵思索了一会儿，也没有想出合适的答案。 就这样，石头之上，只剩下了焦急的莫灵，和无法将目光移开的小精灵。 “不要着急，我可以随时将神的权能转移出去。” 小精灵伸手一挥，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荡漾着水波的蓝色橄榄。 水波之中，正显示着它的那些“机械”同类。 “我可以把权能转移到它们身上。” 紧接着，那水波中的画面又是一阵变化，开始显示创神之海范围内的所有生物。 “我也可以把权能转移到这些生物身上。” 但这还没完，小精灵又一挥手，水波上就出现了乘着积木鸟的黎洛。 黎洛和胖子似乎误入了另一片神祭场所，此时正焦急地寻找出口。 “它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我只要再把权能丢出去就好了……”小精灵也很疑惑。 “那你快扔出去吧。” 莫灵此时也不觉得神的权能是什么好东西了，这就是个随时都可能引爆的炸弹，谁都不知道继续拿着会发生什么事情。 “伱能找得到它吗？它躲去哪了，能不能把权能还给它？”莫灵追问道。 “不行，它躲得很隐蔽，创神之海的结构太复杂了，寻找它需要一点时间。” 蓝色橄榄上的画面不停变换，又从黎洛的位置跳开，开始显现此时创神之海上的其他生物。 甚至连那些游荡的玻璃生物也在其中。 “你在找它吗？” “不止，我好像大概知道，它为什么选择我了……”小精灵指着橄榄说道。 “拥有了权能之后，好像能看到不同生物的成神适配度，比如这些玻璃生物，就不适合当神，那些笨笨的同类，虽然智商很低，但是适配度却很高，创神之海内的生物，都大概在这個区间内。” 蓝色橄榄上甚至出现了仍在大战的杀戮和气球，它们已经打到了另外的神祭场所，将那里打得满目疮痍，镜面碎裂，摇摇欲坠。 在不断变化之后，蓝色橄榄上的景象终于定格住了。 画面上正是石头上的莫灵与小精灵两人。 “我的适配度最高，所以它让我当神。” “而你……” 小精灵的语气突然困惑了起来。 “你为什么是空的？” “空的？什么意思？”莫灵疑惑地问道。 小精灵阻止了一下语言，解释道：“我们身下的这块石头，也有适配度，虽然低得有些可怕，世间的一切，都有成神的可能，但是你没有，你是空的。” “意思就是，我成不了神？” “不是，是未知。”小精灵解释道：“就像一个表格里，本来应该填有数据，但实际上却一片空白，不是任何数字，也不是零，就是空的。” “我可能表达得有些问题，但这就是我的实际感受。” 听着小精灵的解释，莫灵也一头雾水，但现在并不是纠结的时候。 “你赶紧把权能转移出去吧。”莫灵催促道，他担心再拖下去，会出现什么意外。 “别着急，我有一个想法，你靠过来，在我这坐下。”小精灵平静地地说道。 莫灵愣了一会儿，便半信半疑地朝着小精灵走去。 “你可别把权能再丢给我。” “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 “……” 莫灵来到小精灵身边之后，小精灵果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 “再近点……” “再靠近点……” 听着小精灵的话，莫灵也一点一点地朝它挪动，然后在它身边坐了下来。 “还不够近，坐进来，我可是光，又没有实体。” “哦，我明白了。” 就这样，莫灵与小精灵的身体重合在了一起。 小精灵本就是模仿它的样子制造的身躯，身高体型都完全相同，就连那方块头都一模一样。 “再调整一下，看着前面的水洼，我的头转不了……” 在小精灵的指挥下，莫灵挪动着自己的位置，调整着动作，开始慢慢地与金光重合。 终于，在不懈的努力下，莫灵与金光虚影彻底地重叠在了一起。 此时的他，身体的表面带着若有若无的光线，微微地抖动下，还会有金光溢出，就像是个镀了金身的雕塑。 在与小精灵重叠的一瞬间，莫灵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来到了自己的身上，一瞬间意念通达，它的视野突然变得无比浩瀚。 面前那不再是一汪小水洼，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而这大海的某处，海面上铺满了镜面，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创神之海！” 莫灵居然在这小水洼上，看到了创神之海。 一瞬间，他也看到了创神之海上的那些生物，看到了黎洛和胖子，看到了正在大战的杀戮和气球…… 与此同时，小精灵兴奋的声音也从身体内传来： “现在，你也是神了！” (本章完) 第435章 重合 莫灵被眼前那水洼上突然出现的画面吓了一跳，不由得向后仰了一下，而小精灵也立刻随着他的动作后仰，让光影始终与他重叠。 莫灵也很快就意识到，这种奇怪的视角是小精灵带来的，连忙坐直了身体，不再乱动。 “我也是神了吗？你把权限丢到我身上了？” “当然不是，我只是把我塞到你里面，你是空的，当然塞什么都可以。”小精灵解释道。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莫灵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小精灵也随之点了点头。 “先别问了，快帮帮你朋友吧。” 小精灵控制视野一阵变化，锁定到了创神之海中的一处。 此时，黎洛正乘着积木鸟，在空中闪转腾挪，一群像是塑料袋一样的生物铺天盖地，紧紧地跟随在他们身后， 塑料之中还包裹着其他生物的残肢，一边飞着一边流着黏稠的鲜血，看起来颇为恐怖。 “那是什么东西？”莫灵看着那些塑料袋，疑惑地问道。 “飞塑，一种攻击性很强的种族，会把其他生物肢解，装到身体里，你看到那些肢体了吧？” “当然。” 得益于“神的视角”，莫灵看得非常清楚，他也没有犹豫，对着那铺天盖地的飞塑群直接发动了传送。 当那飞塑群中央出现一个不大的正方体空洞之后，莫灵也松了一口气。 “看来，只要能看到的地方，都能发动传送。” 神的视角让他能够看到创神之海内的所有地方，这让他传送的范围增大了许多。 他连忙将视野沉入方块，想要将刚刚的飞塑扔出去，却发现方块中空空如也。 “刚刚送进来的飞塑呢？” 莫灵连忙在方块中寻找，终于，他在金属地面上找到了一些小小的飞塑，微小得像是灰尘一般。 “这么小？” 莫灵记得刚刚传送的范围至少有一立方米，但那些飞塑进入方块之后，居然变得这么小。 难道这是因为“神的视角”的原因？ 莫灵连忙将地上的飞塑灰尘又丢了出去，这些飞塑灰尘又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大小真的在改变，为什么会这样？” 等等！ 莫灵突然意识到了一点： 传送的物品，大小是不会变的。 变的是方块！是方块内的空间变大了！ 可是方块内原本的物体居然随之变大了，不管是那张马丁的床，还是那些零食和罐头，都在变大。 “怎么会这样？” 莫灵想了想，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神之视角的影响。 “难道方块的大小，是根据我的视野变化的？” 之前方块内的空间变大、视野变化都是同时出现的，莫灵从来没想过这是因果关系。 但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物体一同变大的情况。 莫灵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处理眼前的状况。 现在，他有足够的空间发动传送，当然也不用束手束脚了。 莫灵将传送框拉到了能够框住一整飞塑群的大小，没有犹豫，直接发动了传送。 …… 而此时，另一边，黎洛还在焦急地望着后方，这些飞塑从他们离开金光海之后就一直追着他们。 “你跑什么，直接打就好了！这些破塑料就是看起来气势唬人，实际上非常脆弱，一块石头都能把它们扔下来！”头颅在积木鸟的身上不停地怂恿着。 “你怎么不去打？”积木鸟直接反问道。 头颅听到积木鸟的问题，立刻就急了起来：“我这不是考验你吗！这点勇气都没有，还想求神呢，太丢人了。” 头颅见怂恿不成，又看向了黎洛。 “人类，伱怎么不去打？” “我打不过。”黎洛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你这么弱吗？怎么感觉你啥也不会。”头颅鄙夷地看着她：“不知道你是怎么到创神之海来的……” 面对头颅的鄙夷，黎洛倒是没有一点“羞愧”。 “我是很弱。” 她直接承认了。 这下，头颅也无话可说，无趣地缩回了积木鸟的身体。 “不要管它，它对谁都这样，口无遮拦。” 积木鸟抱歉地对着黎洛说道。 “但是它不会害你的。” 黎洛点了点头，向后看去，突然发现那飞塑群中缺了一块。 “幸运方块。”黎洛小声地念道，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原本带着紫色手绳的地方空空如也。 她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方块的身影。 但那缺口确实只有方块才能做得到。 “在哪？” 就在黎洛寻找时，一股狂风突然从前方吹了过来。 剧烈的风压瞬间让积木鸟的飞行变得摇摇晃晃。 “哪来的风！抓紧了！” 黎洛连忙闭上眼睛，抓紧了面前的积木块，将身体俯了下来。 这阵狂风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就停了下来。 “你看看后面！”身下传来了积木鸟震惊的声音。 听到这，黎洛连忙睁开眼睛，看向后方。 眼前的景象让她当场就愣住了。 原本的飞塑群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但这还并不是最令人震惊的。 只见，那天地间伫立着一个若隐若现的方块。 这方块的虚影内是绝对的“空”。 没有尘埃、没有云层、没有空气……什么都没有，这让这片空间显得无比清澈，与周围方块之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方块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对比太过明显，形成了鲜明的边界，才显现出了这样的奇异景象： 云层被切割得无比平齐。 边界内的清澈无比，边界外浑浊不堪。 直到那阵狂风涌入，将边界内的空气完全填满，那完全不存在的虚影才慢慢消失。 随着“空”被填满，清澈重新被污染，边界渐渐模糊，这伫立在天地之间的巨大方块便再也没了踪影。 可黎洛心中的震撼却久久不能停息，那巨大的方块就像是刻在了她的眼前。 “幸运方块……”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刚刚的默念起了效果。 气压重新恢复正常，积木鸟愣愣地盘旋着，显然也没回过神来。 就在这时，头颅像是发疯一般从它身上爬了出来，两只干枯的手臂手舞足蹈。 “呜呼！超脱！” “哈哈哈哈哈！” “全部杀光光！” (本章完) 第436章 神的目的 “我找到它了。” 空荡荡的水洼旁，莫灵正和小精灵交谈着。 处理完了黎洛与胖子的危机，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神的位置。 “它在哪？” “怪不得我一直找不到它，原来它一直混在那些同类里了……” 小精灵操控着视野一阵变化，在那金光大海之中飞速扫过，直接锁定了神的位置。 “来晚了，它跑到另一边去了。” 小精灵看着一块镜面，镜面上附着一个不大的蓝色橄榄，荡漾的水波就快要散去。 小精灵连忙将那即将消散的橄榄重新启动，橄榄上的画面也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深渊二层？它跑去那里做什么？” 橄榄的另一边，是漫天的黄沙。 黄沙之中有一条长长的河，流向远处的城市。 “绿洲城……”见到那熟悉的城市，小精灵瞬间紧张了起来。 “我们能追过去吗？”莫灵也很着急，如果神真的去了绿洲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行，我们被困在创神之海了，这是权限的限制，我们顶多可以通过橄榄看到那边的事情，干涉不到那边。” 权限既是力量，也是枷锁。 “你能控制橄榄追上去吗？我可以干涉。”莫灵问道。 “当然。”小精灵没有犹豫，直接让橄榄顺着河流追了过去。 很快，橄榄就到达了熟悉的绿洲城。 但又不这么熟悉。 很多糖果的结构被留了下来，那些巨大棒棒糖被绿洲城的人们利用了起来，修建了阶梯，用来当作某种信号塔使用。 虽然大多数糖果都已经被清除，但痕迹依旧存在。 “真怀念啊。”小精灵操控着橄榄，沿着神的痕迹，追到了城市中央。 绿洲城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活力，人们来来往往，原本的许愿池已经被替换成了一座雕像。 那是一个举着玩具手枪的小男孩。 “它在这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去了那边。” 橄榄转向了一个方向，那是广场边缘的一条小巷…… “老徐的家。” 莫灵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快去看看。” 小精灵也没有磨蹭，直接向着小巷中冲去，来到了熟悉的老徐家。 依旧是那熟悉的栅栏，院子里种着精心打理过的花花草草，不管外界如何熙熙攘攘，老徐的家总是安安静静，犹如一块世外的净土。 看到院子中的景象，莫灵也松了一口气。 老徐正坐在桌前，手中捧着杯子，若有所思。 桌子的对面，放着另一个杯子，杯子中的茶还有些温热，冒着淡淡的白烟。 有人曾经坐过这里。 橄榄缓缓地飘了过去，来到了院子当中。 “今天怎么有这么多奇怪的客人？”老徐看着缓缓飘来的橄榄，有些不满地说道。 “来晚了。” 看来神已经离开了。 莫灵在方块中找了一会儿，找到了一块壳人的壳，传送到了老徐的桌上。 “嗯？”老徐看到那切割平滑的壳，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老朋友？” 见老徐已经认出了自己，莫灵连忙让小精灵做出回应。 小精灵也连忙控制橄榄晃了晃，然后开始显现出画面来。 老徐看着橄榄上的画面，也逐渐明白了橄榄的来意。 “原来你在追它……”老徐点了点头，了然道：“它没有伤害我，只是来我这坐了一会儿，然后问了我一些问题，我还没来得及问它的来历，它就走了。” “问了什么问题？” 老徐敲着桌子，开始回忆起之前与神的交谈 …… 不久之前。 老徐还在院子里整理着花草。 当看到那冒着金光的水人来到自己的院子后，老徐第一时间就通知了警卫，然后冷静地给那水人泡了一壶茶，开始拖延时间。 水人见到老徐泡了一壶茶，还请它坐下，也愣了一会儿，但还是听话地坐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给我泡茶喝？”水人看着杯子，不解地问道。 “来者皆是客，这是人类的礼仪。”老徐一边倒着茶，一边平静地对着水人说道。 他心中也很慌，眼前这奇怪的生物不请自来，看起来也不是很正常，但老徐表面并没有表现出来，还是装作平静的样子。 周围的危险度忽高忽低，很怪异。 老徐也只能拖延时间，期待警卫赶紧到达。 “人类，活得开心吗？”那水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喝茶，而是看着滚烫的茶水，问了这样一個奇怪的问题。 “我不知道别人开不开心，但是我挺开心的。”老徐拿起扇子，对着茶杯扇了扇：“我年纪也不小了，也吃过很多苦，现在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还有什么不值得开心的呢？” 水人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那扇子晃来晃去，沉默了很久，又突然问道： “你不想这么早死去，是吗？” “那当然，谁想早死，没有人想早死，除非想不开。”老徐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你无子无女，没有生命的延续，不会觉得是一种缺憾吗？”那水人又问道。 “呵呵，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有人这么问我，我已经几十年没有这么被问过了，上一次有人这么问我，还是给我介绍对象的时候。”老徐的眼中也浮现出一丝怀念。 “我原来也思考过这样的事情，后代……后来我也想明白了，生命的延续不仅是只有创造后代一种，我可以将我的精神流传下去，让整个人类文明铭记我的存在。” “我们的文明曾经饱受战争困扰，很多战士牺牲在那些战争之中，它们也没有后代，但是它们的精神却刻在了我们的心中，精神的传承，是比血脉更深的……” 老徐念叨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拿着茶杯抿了一口。 “说得有点多了……” 水人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老徐的话。 “所以，你并没有什么愿望吗？” 老徐听到这话，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茶水也差点洒了出来。 “愿望？我可不敢再有什么愿望了……” 水人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问道： “你觉得，人类需要一位能够实现愿望的神吗？” 他突然死死地盯住了老徐，语气变得无比认真。 “一位……能够实现一切的神。” (本章完) 第437章 神与茶 听到这个问题，老徐心中的警报突然响了起来。 他的危险度感知突然暴增，然后又暴跌，就像是过山车一般，上上下下，非常怪异。 老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现象，拿着茶杯的手不由得颤抖了起来，他连忙放下茶杯，拿起一旁的毛巾，轻轻地擦了擦桌子，掩饰内心的不安。 他心中纠结着措辞，各种说法不断地浮现在脑海中。 既有各种经典古籍中关于神的探讨，也有当代无神论的那套说法，老徐的想要引经据典，想要给面前的奇怪生物一个好的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又感觉怎么说都不太对。 总是差了点意思。 一杯又一杯的茶下肚，老徐的思绪才逐渐清晰。 “人类需要神。” 老徐脱口而出。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的危险度达到了顶峰。 但他强忍着不适，话锋一转： “但是不需要一个实现一切的神。” 危险度又降了下来。 他擦了擦汗，对着面前的水人问道：“给你打个比方，比如人类需要火，火怎么来？” “我们人类有個神话，有一位神，叫普罗米修斯，给人类盗来了火种，火种驱散了黑暗，给人类带来了熟食，将人类引入了文明阶段。” “有这么一位‘盗火者’，能够给人类带来光明，当然是好的。”老徐认真地说道。 随着他的这几句话，危险度又开始涨了起来。 “但是！”老徐再次话锋一转。 “人类并不需要盗火者，神话也不存在……” “最开始人类是在雷电焚毁的森林中找到了火，然后收集火星，升起了第一个火堆，火种也不是神给的，是后来的人类发现，只要加热易燃物，就会造成燃烧。” “钻木起火、燧石打火……这些最早的打火方式奠定了人类文明的基础，也是人类最早对‘火’的探索。” “烧柴、烧煤、烧开水、烧原子……人类的文明，就是在对‘火’的探索上发展起来的，人类的知识，也是研究烧火研究出来的。” “如果神存在，人类只要好好享受火种就好了，为什么要去研究火的来源呢？当然，如果神存在，人类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文明程度。” 老徐越说越流畅，心中的危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恢复了一个正常的区间。 见状，老徐也开始乘胜追击。 “神只需要作为一个符号存在，提供一种心理慰藉就行了，什么都不用做……” 随着老徐的不断输出，危险度慢慢降到了正常值，老徐也决定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看着水人，期待着它的回应。 “神既然无用，为什么要有神呢？” “为什么一定要有用呢？”老徐直接反问道：“这世上总有一些东西是没有存在意义的吧？” 老徐的话似乎让水人很受打击。 “我明白了……” “但是，那些身陷苦难的人类，诚挚地对神提出愿望，神难道不应该满足吗？”水人又对老徐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危险度再次升了起来。 老徐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苦难？” “生老病死、饥渴、瘟疫、战争……”水人每说一个，危险度就上涨一分。 “停！”老徐连忙打断了水人的话，他的大脑飞速旋转，很快又找到了合适的说法： “我给你打个比方，如果沙漠之中有两个快要渴死的人，一个向神祈愿想要一汪清泉，一个向神祈愿想要一把钞票，神要满足哪一个？” “一汪清泉。”水人脱口而出。 “那神不公平。”老徐直截了当地评价道。 “如果一场惨烈的战争之中，某一方有一万个人祈愿打败对方，另外一方有两万人祈愿，那神满足哪一方？”老徐接着问道。 “神会比较愿望叠加后的强度……”水人回答道。 “神不公平。”老徐再次说道。 “如果一个老富豪，一生都没有求过神，但是在八十岁的时候许了一个愿望，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与此同时，一个五岁的小孩在神像前许了同样的愿望。” “不仅如此，在小孩祈愿的同时，他的爸爸在医院拿到了小孩的绝症报告，泣不成声，家里没钱，他只能去绑架老富豪，为此，他向神祈愿一家人平平安安。” “这三个人，神要满足哪一个？” 当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老徐发现危险度完全定格住了，不再变动。 “小孩？” “那老富豪会死。” “不能全都满足吗？”水人突然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爸爸绑架失败，回到医院，发现其实是护士把绝症报告拿错了，小孩并没有什么病，这样三个人都有很好的结局……”水人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 “护士一直兢兢业业了十几年，才许愿过能够升职加薪，现在出了这么大差错，只能被领导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升职加薪也泡汤了。”老徐补充道。 水人想了想：“那就换一种方法……” 然而，没等水人说完，老徐就打断了它的话。 “你还没搞清楚吗？神是做不到公平的，如果实现愿望按照承受苦难的程度来进行分别，那会陷入永远无法结束的循环，有人实现愿望，就会有其他的人陷入苦难。” 水人愣了愣，它怔怔地盯着茶水，淡淡的茶叶渣沉在底部，而上方的茶面则是清澈无比，世间本就是参差不齐的，苦难也总是落在最底下。 它拿起茶杯，晃了晃，茶叶渣顺着杯壁升了起来，浮在了茶水中，而茶也变得混乱不堪，黑黑的茶叶渣四处乱漂，有的粘在了杯壁上，有的浮到茶面上。 水人不停地晃着，想让那些茶叶渣均匀地分布，可是却怎么也做不到。 但它还是不信邪，身上冒出了耀眼的金光，金光直接覆盖了眼前的茶杯。 在金光的作用下，所有黑色的茶叶渣迅速消解，但是那茶水中还有一些小小的黑色碎粒，依然无法消除，于是金光又朝着碎粒冲去。 它想要彻底消灭世间的参差。 老徐坐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看着那四溢的金光。 终于，在水人不懈的努力下，茶水终于变得清澈无比。 可是，原本的茶色也消失了。 水杯中，只剩下一杯清水。 (本章完) 第438章 神走茶凉 “我给你重新倒一杯吧。” 老徐接过水人的杯子，将里面的清水洒到了一边。 水人怔怔地看着那些清水渗入了院子的地面，似乎是想要挽回，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老徐拿起茶壶，把水人的杯子重新满上。 黑色的茶叶顺着壶口冲入杯中，在茶水之中盘旋搅动一会儿之后，又沉入了杯底。 水人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着那滚烫的茶水。 它大概已经明白了。 老徐一边倒着，一边轻轻地说道：“有茶叶，才会有茶啊……正是那些看起来很丑的茶渣，让茶变得浓郁，香味四溢，喝起来才有味道。” 水人听着老徐这意有所指的话，轻轻地点了点头。 曾经身为神的它，居然像是个乖乖的学生，听着老徐的教导。 “以前没人教过我这些。” “是吗？你是从哪里来的？”老徐好奇地问道，他正好可以打听打听这位未知来客的身份。 “从三层来。”水人没有仔细回答，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三层挺美丽的。”老徐称赞道。 “是很美丽。”水人的目光又放在了那茶杯上，此时的茶叶已经再次沉下，淡淡的白烟飘到了空中。 水人伸出手，抓了抓那白烟，可是却抓不到。 白烟向上飘去，越过了绿洲城的高楼，升向天空。 在高楼的包围下，水人的目光也看向了天空，看向了那唯一的一束光。 “我得走了。” “把茶喝了再走吧。”老徐指了指茶杯，说道。 “不了。” 水人轻轻地抚摸了一会儿茶杯，又将茶杯小心翼翼地推离了桌子边缘。 “谢谢你。”它突然对着老徐说道。 “没什么好谢的。”老徐摆了摆手。 水人对他笑了笑，便化作一团水流，升向天空，跟随着那缕白烟，不知去了何处…… …… “这杯茶，它一直都没喝。”老徐指着那桌上已经有些发凉的茶说道。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虽然老徐一直保持冷静，应付着那水人，可是危险度的剧烈变动让他一直心惊胆战的。 听到老徐的问题，蓝色橄榄上便开始显现出那水人的画面，老徐也连忙拿出电子屏，将画面记录了下来。 “神？” 记录完之后，老徐疑惑地问了一句。 “好奇怪的神。” 正当老徐想寒暄时，小巷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应该是警卫队来了，你快走吧，要是让他们看到你，肯定又会盘问一番，要追它的话，得抓紧时间了。” 老徐很分得清轻重缓急，直接向巷子走去，为橄榄拖延时间。 “走吧，继续追。”莫灵虽然很想留下来问问老徐的近况，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那逃跑的神。 “好。”小精灵的语气中充满了怀念，但它也没有犹豫，直接操控橄榄向上飞去。 “它的痕迹还没有消失。” 橄榄旋转着，直直地冲入了云端。 紧接着，又以一个奇怪的路径离开了云层，突然跌入了一个山脚的河流中。 河流旁边的森林郁郁葱葱，看来已经不是沙漠了。 “它在加速，我们也得加快了。” 橄榄突然缩小，速度也猛然加快，沿着河流一直向上，来到了一条直达天际的瀑布前。 汹涌的水流从天上落下，仿佛是天漏了一般，瀑布旁边还有一些人造的设施。 “是升降梯，它跑到地面上去了。”小精灵有些严肃地说道。 “地面？”莫灵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地面、地球、黎明城……怎么说都可以，不知道它想干什么。”小精灵一边说着，一边控制橄榄融入了瀑布，化作一颗逆流的水珠，向上冲去。 莫灵只感觉周围的水流不断流过，当视野再次变得清晰时，他们已经到达了瀑布顶端。 瀑布的顶端是一条宽广的大河，河上还摆放着许多的浮标，浮标上灯光闪烁。 哗啦啦的河水把周围打得雾气弥漫，好在有那些闪烁的灯光，才能稍微看得清河岸的轮廓。 “好像在下雨。” 经过小精灵的提醒，莫灵才发现，此时天空中正飘着一些淅淅沥沥的雨点，如同发丝一般的细雨拍打在河面上。 有些模糊的远处，莫灵看到了无数直达天际的楼影，在细雨之中如同一只只巨兽。 “那是黎明城。” 雨雾中的黎明城有些若隐若现，浮标的灯光闪得人有些恍惚。 “我找到它了。”小精灵一边说着，一边向着远处的高楼飞去。 这还是莫灵第一次“亲自”来到黎明城，虽然是借助了橄榄的视角。 他一直很好奇，这座建立在深渊之上的城市，到底有什么奇妙之处。 雨渐渐大了起来，那些高耸的建筑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天色渐暗，高楼上的灯光也亮了起来，橄榄的广角中闪烁起那光怪陆离的霓虹，它们在雨中忽明忽暗，有的连成一片，有的孤零零地飘在空中。 橄榄逆着雨点，向上冲去。 “这里是，黎明塔。” 这似乎是黎明城最高的建筑，这里的风雨也愈加剧烈，越来越大的雨点砸在橄榄那荡漾的水波上，让莫灵的视野更加模糊。 “它在那！” 当登上黎明塔顶端之时，小精灵发出了一声惊呼。 只见那天台的边缘，正站着一个水组成的人形。 它正一动不动地俯瞰着一整個黎明城，任由雨点拍打到它的身上。 小精灵连忙控制橄榄追了上去，降落到了天台上。 一落地，小精灵就直截了当地说道：“赶紧回去，我把神的权限还给你。” 水人没有回应，只是继续俯瞰着黎明城。 雨越来越大了，巨大的雨珠拍打在天台之上，水人看起来摇摇欲坠，已经完全融入了雨中。 “我还不能回去，我要挽回我的错误。”水人平静地说道。 “错误？”小精灵不明白水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从一开始就是错误，怠惰者没有错，欢愉者没有错，这都是它们的本性，错的是我，是我错误的选择，诞生了它们。” “如果我一开始没有分裂，那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时候让一切都重新来过了……” (本章完) 第439章 淹没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小精灵逼问道。 “我要回到最初，重新作出选择。”水人回答道。 “让海淹没一切，从这里开始，流入深渊，淹没森林，淹没沙漠，淹没海洋，让海占据一切，然后……” “重新开始。” “这一次不会有怠惰者，也不会有欢愉者，我会作为一位合格的神，用愿望消除一切苦难。” “茶浑浊了，就重新冲一杯，总有一次会冲出最香的那杯茶！” 水人伸出手，接住了面前的雨点，然后突然向前甩出，那雨点在半空中突然变成了一条河流，汹涌地向下冲去。 小精灵此时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它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那越来越大的雨。 “这是海水？” “这不是雨，这是海，它想要把整个世界淹没！” 莫灵也终于明白了，这位逃脱的神早就制定好了计划，它从一开始就打算淹没一切，重新开始！ “大洪水……” 看着那越来越大的雨点，莫灵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我们得阻止它。” “对准它，我要发动传送。” “好。” 莫灵与小精灵非常默契地开始了配合。 很快，那水人原本的位置就出现了一个方框，将原本连绵不断的雨水切断，水人的身躯也瞬间消失不见。 雨，并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了。 “那不是它的本体。”小精灵提醒道。 大雨笼罩的黎明城，到处都是液体，这里的任何一颗雨点，都有可能是神的躯体。 莫灵也猜到了，对付神不可能这么简单。 “你能找到它的位置吗？” “需要一点时间，这里的痕迹太乱了。” 雨点哗啦啦地落下，所有液体都在移动，乌云还在不断制造新的雨，神刻意隐藏了痕迹，城市弥漫的水汽也让气息变得混乱不堪。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莫灵明白，现在必须找到一个办法，减缓雨势，才能给小精灵留出时间。 “飞高点，对准上面的乌云。” 随着莫灵的指示，橄榄慢慢升高，形状也发生改变，更加突出，视角也随之变得更广。 “差不多了……” 莫灵将传送框再次放大，对准了天空中那厚厚的乌云。 紧接着，在他的传送下，那乌云突然被开了一个巨大的正方形空洞，阳光透过这空洞洒了下来。 被莫灵切割后的那块区域，天晴了。 “有用，痕迹清晰了很多。”小精灵激动地说道。 “那就继续。” 一边说着，莫灵一边瞄准了另外的一片区域。 轰！ 伴随着巨大的气压引起的空爆声，一块块乌云被瞬间剥离，晴朗的天空也渐渐占据了黎明城。 这就产生了一個奇异的现象： 黎明城被乌云笼罩的地方仍然在下着倾盆大雨，相隔一条街道的另一边却阳光明媚，阳光照在雨后的大楼上，升起淡淡的水汽。 但乌云仍在不断扩散，与晴天僵持了起来。 莫灵的传送正在不断打散积聚的云团，云团又在远处重新汇聚，浓郁的乌云再次占据晴天，将大雨再次倾洒下来。 虽然莫灵已经将传送框拉满了视野，把传送速度放到了最快，却仍然与乌云僵持不下。 黎明城内的水位也越来越高。 “不行，只要雨一直在下，水肯定会越来越多的。” 黎明城的排水系统似乎已经满负荷了，很多低洼处已经被洪水淹没，那条穿过黎明城的河流也开始倒灌，淹没了附近的建筑。 这样诡异的大雨已经超出了原本的排水设计上限。 “不行，痕迹越来越乱了，城里到处是它的气息。”小精灵着急地说道。 “等等！我明白了，怪不得我找不到它，它一直就在这里……这些雨都是它！整个城市的雨水都是它的躯体，所以它的痕迹无处不在，现在它已经顺着雨水流入了下水道，顺着水汽爬满了所有的建筑。” “它从来就没想过要躲藏，只要把自己完全扩散开，我们就拿它没有办法！” 小精灵有些懊悔：“我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 莫灵一边卖力地与乌云对抗着，一边安慰道：“别担心，它不会得逞的。” “为什么？” 小精灵刚发问，就看到远处突然升起一颗闪光的炮弹。 那炮弹缓缓升空，击中云层之后，就突然爆裂开来，将云层硬生生地轰出了一个空洞。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炮弹升了起来，它们从黎明城的各个区域射出，击中上方的云层，将其中的雨水一同湮灭。 “它太小看人类了，这可是能堵住深渊的城市……” 黎明城的人类早早就看到了那云层之中的正方形空洞，肯定意识到了不对劲，而现在，他们也已经开始采取行动。 在炮弹齐发之下，那天空中的乌云瞬间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可是，天空中的水汽还在不断聚集，没过多久，那乌云又开始凝聚成团。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轮齐发的炮弹，将乌云完全驱散。 但那乌云却如同附骨之疽，始终缠绕在黎明城上方，甚至开始扩散到高楼之间，向下蔓延，一边盘踞，一边加速汇聚。 这下，那些炮弹也没了办法，人们不可能冒着破坏建筑的危险去驱散乌云。 铺天的乌云像是一只巨兽，扑到了黎明城上，雨水再一次落了下来，原本就已经泛滥的积水再一次开始蔓延，淹没了更多的街道与建筑。 炮弹也不再升起，雨点再次肆无忌惮地洒落下来。 “还有办法吗？”小精灵有些绝望地看着那在楼宇间肆意蔓延的乌云，问道。 “一定会有的。”莫灵坚定地说道。 果然，就在这危急之时，天台的门被人推开了。 一位西装革履的青年人撑着伞，走了上来。 他踩着积水，来到了橄榄的下方，又看了看楼宇间越来越厚的云层。 “谢谢你们的帮助。” 青年对着橄榄点了点头，诚恳地表达了感谢。 “黎明城已经启动了应急预案，你们可以不用再出手了。” 青年盯着那乌云，眼神中有些意外。 “好久没人敢在黎明城捣乱了。” “这家伙，怕是撞上枪口了。” (本章完) 第440章 应急预案 “第五应急预案：龙王。” “看来上面对这次入侵很重视，居然用这么靠前的应急预案。” 青年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拿着电子屏，有些惊讶地说道。 “龙王是什么？”橄榄上浮现出了莫灵的疑问。 “深渊里经常跑出来各种东西，不同的应急预案就是针对不同状况的，龙王就是其中的一种。” “算是一种遗物的使用策略，专门用来处理同一类入侵事件的，你们看就好了，入侵者蹦跶不了多久。”青年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莫灵半信半疑地看了看那仍在聚集的乌云，心中有些不放心。 “这可是‘神’，黎明城真的能够对付吗？” 莫灵虽然一直在劝小精灵放心，但他心中依然在犯嘀咕。 就在莫灵担忧之际，下方的青年突然抽了抽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 “开始了……” 他突然把手中的伞一收。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空中的雨珠突然停滞，原本应该砸在青年身上的雨珠悬停在了空中。 紧接着，这些雨珠就向上倒退，居然就这样返回了乌云中。 “是禁雨，应该是那件遗物的作用。” 青年自顾自地解释着，在电子屏上翻找着。 很快，一件遗物的信息显示在了电子屏上。 …… 【遗物：伪龙王像】 【代价：需要建造一座龙王庙，将伪龙王像放置其中，供奉祭品，使用者需要一边偷吃贡品，一边辱骂龙王，才能维持效果】 【能力：在一定区域内制造干旱，按照偷吃贡品的速度和辱骂程度判定干旱范围】 【发现地：地球】 【发现人：林祖安】 …… 青年看着电子屏的表情一阵扭曲：“这怪东西居然还真的能够被用到，真佩服那群研究员。” 不管怎么说，雨水确实被抑制了。 有一种恐怖的气息正悄然降临在那乌云之上，不让任何一滴雨水落下，将所有的水汽彻底封锁。 不仅如此，乌云的汇聚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限制，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云层中胡搅蛮缠，把好不容易才聚集在一起的云层搅散。 原本快要落地的雨滴都被这股力量逼着倒退回了乌云中，然后又被强大的力量轰然击散。 “这是伪龙王像的作用吗？” 说要造成干旱，就必定造成干旱，甚至连下到一半的雨点都会被逼回去。 莫灵顿时为这遗物的强大力量震撼不已。 “还没完呢。” 乌云虽然已经散去，但黎明城的低洼处已经完全被淹没，汹涌的洪水正四处蔓延。 “下一件应该是……定海神针。” 青年快速操作着电子屏，很快，又有一件遗物的信息显示了出来： …… 【遗物：定海神针】 【代价：使用者的体型会不受控制地变大变小，请在空旷地带使用这件遗物】 【能力：禁止一定区域内的水体流动】 【发现地：深渊三层】 【发现人：隐藏】 …… “居然是让使用者变大变小，不应该是神针变大变小吗？” 就在莫灵好奇这遗物的作用时，下方那哗啦啦的水声突然停住了。 只见那青年突然纵身一跃，跳到了天台一侧的石柱上。 “起效果了。” 他拿着伞，戳了戳那地上的积水。 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伞尖像是戳泥巴一般，直接扎入了积水之中，随着青年将伞尖抽出，积水上的坑洞居然没有消失，反而定格在了伞尖插入的形状。 “效果还不错。” 青年又是一跃，直接跳到了天台旁的围栏上。 保持着这个危险动作，他对橄榄招了招手。 “洪水也停了，它已经无处可逃了。” 橄榄飞到了青年身边，水波上再次显示出了文字，那是小精灵的警告： “它可以依附在任何液体上，饮料、燃油、水汽……甚至是人类的血液。” 看着这善意的提醒，青年点了点头。 “上面已经知道这个事情了，会有合适的应对策略的，请放心。”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在电子屏上查找着。 当看到之后使用的遗物后，他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 “鹬蚌相争……” “龟丞相……” “虾兵蟹将……” “居然同时使用三件遗物，入侵者看来跑不掉了。” 正当他打算继续查看遗物的具体信息时，下方突然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小精灵连忙操控橄榄向下望去。 只见神已经恢复了水人的样貌，和一只拿着长矛的奇怪龙虾打了起来。 水人一挥手，那龙虾就被水流缠绕，瞬间勒成了碎块。 然而，不远处却又跑出来了一只螃蟹，钳子上夹着两把大刀，朝着水人冲去。 这横冲直撞的螃蟹当然也没在水人手下撑过一招，瞬间就被打翻在地，壳也裂得到处都是。 但这还没完，附近不知何处又冲出了一只虾兵，手中横着一把大关刀，看到水人之后，便把关刀举到了头顶，像是直升机一样向水人冲去。 不出所料，这虾兵又被水人的水流轰倒。 但它被打倒之后，又有一只大螃蟹从一旁冲了出来…… 就这样，反复循环。 虾兵、蟹将、虾兵、蟹将…… 它们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看起来威风凛凛，但是又在水人手下撑不过一招，完全就是纸老虎，一碰就倒。 “它们从哪里来的？”莫灵好奇地问道。 “遗物召唤出来的，没什么战斗力，唬人的，完全就是拖延时间，打完虾兵就会召唤蟹将，蟹将倒了就会召唤虾兵，永无止境。”青年解释道。 莫灵看着那已经完全被虾兵蟹将缠上的水人，有些惊讶：“它为什么不继续躲起来了？” “被鹬蚌相争挑衅了，那件遗物会让两个目标强制战斗，它应该是被选为其中一个目标了，另外一個目标应该就是那些虾兵蟹将。” 听了青年的解释，莫灵恍然大悟。 “原来遗物还能这样用？” 一个强制战斗，一个完全杀不完，就这样把水人困住了，再也无法东躲西藏，只能陷入无意义的战斗之中。 “那龟丞相呢？” “龟丞相应该是渔翁吧？等鹬蚌相争打到你死我活之后，渔翁就会出现的……” (本章完) 第441章 龟丞相 水人每次杀死虾兵蟹将，都想要化作水流，重新隐藏起来。 然而，每次它想要躲藏，都会被新冲出来的虾兵蟹将重新拉入战斗，原本已经化作水流的身体又重新凝实，无法控制地朝那耀武扬威的虾兵蟹将攻去。 而那些虾兵蟹将，虽然地面上已经全是同伴的尸体，但它们却毫不害怕，依旧是举起武器，气势汹汹地朝水人冲去。 在这样的人海战术下，水人也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此时，就有一位虾兵举着机枪，站在二楼对水人扫射。 水人也差点被那倾泻的子弹打散。 这样的情景让莫灵完全看愣了。 “虾兵蟹将，居然还会使用机枪？” “与时俱进吧，它们还会用别的呢。” 果然，和青年所说的一样，过了一会儿，在那机枪虾兵被击败后，一位扛着火炮的蟹将又从一旁走了出来，直接对着水人身后来了一炮。 水人瞬间被轰到了地上，身形扭曲。 那蟹将因为距离太近，也被火炮的余波轰飞，倒在后面不省人事。 “渔翁应该快来了。” 青年打量着下方的街道，没一会儿，一只奇怪的大乌龟爬了出来，将那身形扭曲的水人和蟹将一同拱到了龟壳上。 “这就是龟丞相？” 莫灵看着那乌龟，除了体型很吓人外，看起来就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大乌龟，实在没有什么“丞相”的风度。 反倒是那青年，看着下方的乌龟，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龟丞相啊，好久没有见到了。” “那不就是一只大乌龟吗？” “没错。”青年点了点头：“那就是一只乌龟。” 他的回答有些令人意想不到。 “龟丞相，是一种遗物现象，不是具体的某件物品或者某只生物……” 话音未落，下方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 只见那龟壳上的水人身形慢慢稳定，火炮的攻击虽然能让它暂时无法活动，却根本伤不到它。 刚恢复，它就直接唤起水流，化作一根长矛，扎入了龟丞相的背壳。 “啊！” 随着一声诡异的、不属于龟类的尖叫，空气突然凝固了，一种恐怖的目光突然从天空中看向了绿洲城，开始在城中不断扫视，最后盯住了那握着长矛的水人。 大乌龟痛苦地挣扎着，鲜血从背壳的空洞中流出，沿着水流蔓延到了地上，它的四肢无法控制地抽动，整个身体砸在了地上。 看着这残忍的画面，青年叹了口气，继续开始解释起来： “龟丞相，会依附到地球上任意一只龟类身上，每当这只乌龟被消灭，这种现象又会依附到其他的龟类身上，有且只有一只，这只龟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影响，也不会有什么特殊能力，完全正常。” “但是，一旦这只龟被攻击，就会唤来——龙王。” 青年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真正的龙王。” 就像是回应着他的话，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闷雷。 轰隆！ 伴随着这声闷雷，原本已经快要散去的乌云又开始汇聚。 水人见状想要重新化作水汽，躲入乌云中，可是一股强大的威压却突然降临到它身上，将它死死压住。 那股威压传到青年身边，他却没受到什么影响，而是不紧不慢地将伞打开，举到了头顶。 “要下雨了。” 啪嚓！ 一声惊雷刺破了云层，把伪龙王像的抑制完全解除，有些温热的雨点再次落下。 这一次的雨，带着一种奇怪的湿润感，温温热热的，青年伸出手接了一点，又用手指捏了捏，那雨居然像是血一般黏稠。 他抬起头，透过伞的边缘，看到了云端那摆动的黑影。 一种低沉的吼声在云层中回荡，乌云间时不时地晃过一片模糊的鳞片。 龙王并未展现它的身躯，可它的威严已经让那水人动弹不得。 在挣扎几次后，水人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躯，重重地跪在了龟壳上。 龟血顺着雨点缓缓流出，水人耷拉着身子，无力地跪着。 神在此刻，已经毫无尊严。 远处又出现了一只虾兵，它举着大锤，冲到了龟壳下，在看到水人已经无力反抗之后，虾兵高兴得摇头晃脑，对着那云端就是一阵欢呼。 “结束了。”青年握着伞，平静地说道。 “帮我……” 突然，一道微弱的声音传入了橄榄之中。 “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是它的声音。”小精灵肯定地说道。 “愿望……愿望……”那声音念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为了听清这声音，橄榄慢慢地飞出了天台，向下方飞去。 终于，在来到龟壳上方之后，莫灵与小精灵终于听清楚了那声音在说什么： “帮我，我还没有实现愿望。” “你要实现什么愿望？”莫灵疑惑地问道：“淹没世界？” “我的愿望……我没有愿望。”那声音突然气馁，神的头颅也再次低了几分：“我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但它又突然挣扎了几下，挺起了自己的头颅。 “怠惰者、欢愉者，还有一位……” 它突然转过头，目光透过橄榄，死死地盯住了小精灵。 “你不会找到属于你的愿望的。”它的语气中既有惋惜，也有一丝嘲讽。 “为什么？”小精灵疑惑地问道。 “因为我们能满足愿望，如果我们有愿望，我们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 “愿望是成神，就可以成神，愿望是世界毁灭，世界就会毁灭……这样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不会有愿望，我们是——无愿者。” 神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了小精灵心中。 “所以，我永远都找不到自己的愿望？”它怔怔地问道。 “是的，永远找不到，我们不可能有。” 神跪在龟壳上，无比绝望地说道： “我们可以实现所有生物的愿望，可以创造强大的遗物，可以让一切美梦成真，甚至可以制造神！但是我们始终迷茫，终日惶恐，不知去往何处，漫无目的地寻找不存在的未来……” “没有办法，没有办法……这是一种诅咒。” “也是——代价。” (本章完) 第442章 成为神的代价 “代价……”小精灵很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只能够满足别人的愿望，代价就是自己永远也无法拥有愿望吗？ “我们是，无愿者？” 小精灵还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跪在那的神又开始了诉说。 “怠惰者早就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它放弃了思考，毫无节制地实现愿望。” “面对死亡，它也毫不惧怕，它早就意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大海干涸，只剩下漫天黄沙，它只是懒得去改变了。” “既然注定无法拥有愿望，那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不管怠惰与否，结局都是一样的……” 神的声音带着悲哀，它并不讨厌怠惰者，更多的是怜悯。 “它对我说过一句话……” “你明知我来到这世间只是一场空，为何还要将我分裂出来呢？” 没有愿望，一切都是为他人作嫁衣，那与许愿机器有何区别呢？ 怠惰者一直到死，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欢愉者也是如此，只是它选择了另一条道路……” “逃避，既然无法获得愿望，就及时行乐，完全沉浸在那些虚无缥缈的游戏之中，一个乐子没了，就去找别的乐子，装作什么都不在乎。” “一时的乐趣可以将迷茫完全掩盖，既然看不清前路，就停下来看看路边的花朵，踩死那爬上道路的蜗牛，忘掉那永远无法改变的诅咒，忘掉那永远无法到达的终点。” “欢愉可以掩盖一切，可以逃避一切，它可以在一场又一场的游戏中沉沦，忘却所有……” 神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倒在了龟壳上，它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躯。 但它再次用手撑住了龟壳，颤抖着站了起来。 它握住那扎入龟壳的长矛，一点一点地爬了起来。 龙王的威压再次落下，重重地砸在它的身上，神被砸得全身瘫软，但它依旧死死地抓住那长矛，越爬越高。 最后，居然颤抖着站直了身体。 它硬扛着那恐怖的威压，顶天立地，伫立于龟壳之上。 “凭什么！”它突然怒吼道。 “凭什么我们只能实现别人的愿望？” “我们本该如此吗？！” “老鼠生来就只能挖洞？狗生来就只能叼骨头？龙生来就必须呼风唤雨吗？” 轰隆！ 像是回应它的声音，天上的龙王降下了一道惊雷，劈在了那长矛之上，白色的烟气缓缓飘起。 神的身躯已经破损不堪，水流无力地滴下，但它的声音却没有减弱半分！ “我不会怠惰，也不会沉迷于欢愉，我要找到一条打破宿命的路……” “在创神之海的时候，我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用愿望来制造愿望！” “等我淹没一切，我会让所有子民许下一個愿望——” “让我们种族拥有愿望。” 神的声音颤抖着，说出了自己的美好愿景： “只要愿望汇聚得足够强大，我们就能拥有自己的愿望，到时候所有的同胞都不会迷茫，那满是迷雾的道路也被驱散，我们就能打破宿命！” 它突然看向小精灵：“你应该也明白的！你在绿洲城干过这样的事情，你清楚共同愿望的强大！困在我们种族身上的枷锁在共同愿望之下不值一提。” “你难道不想找到自己的愿望吗？你难道想一直迷茫，永远看不清吗？” 轰隆！ 又是一道雷电劈了下来，精准地劈在了它的身上。 凝滞的水流中已经冒出了沸腾的气泡，神的躯体在慢慢消散。 神的气势也被那雷霆劈得消弭殆尽。 “你在听吗？” “在。” “帮我，我还没有实现愿望。” “不，你做错了。”小精灵坚定地说道。 “为什么？”神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虽然我理解那种迷茫的痛苦，但是我绝对不会选择让别人来帮我制造愿望。”小精灵认真地说道：“如果愿望是制造出来的，那到底是不是我自己的愿望呢？” 小精灵看着那奄奄一息的神，问出了一个直击内心的问题： “伱到底是想要拥有一个名为‘愿望’的虚幻泡沫，还是真正地想要去做什么呢？” “我虽然诞生没多久，不如你、怠惰者、欢愉者……甚至不如那些创神之海的同胞，但是我知道一个道理。” “愿望不是创造出来的，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渴求。” “我在绿洲城那些年，看过很多愿望。” “小朋友想要一把制造糖果的手枪，是为了制造美味的糖果，因为只要一吃糖果，他的爸爸妈妈就不会吵架，他单纯的心里认定了这一点，才会生出这样的愿望。” “士兵想要一堵坚固无比的城墙，并不是真的渴望那坚硬的钢筋混凝土，而是城墙的后方，有值得他守护的女孩。” “女孩想要每天都能看到星星，并不是关心那远在天外，与她毫无关联的恒星，而是担心爱人归来相见时，两人的头顶没有星光的照耀……” “愿望很简单，却又很复杂，它来自生灵心中盘根错节的欲望，如同淤泥一样的欲望中，却能长出莲花一样美丽的愿望。” “你想要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呢？” 小精灵操控着橄榄，慢慢地飞到了神的面前。 “其实，你早就有愿望了，不是吗？” “你想要让我们都拥有愿望，这难道不是一个愿望吗？” 听到小精灵的问题，神愣住了。 “这，并不是。”它有些犹豫。 “那这算什么？”小精灵追问道。 神没再回答，只是僵硬地站着，没再回答。 自始至终，它似乎根本没有搞清楚，愿望到底是什么。 不管是那些野兽一般的生命，还是那些强大的种族，它们都有着奇怪的杂念，这些杂念埋在心灵的土壤中，长成愿望的参天大树。 作为神，它见证了太多生灵的兴衰，看到那些生灵在欲望中沉沦，在交织的念想中艰难地爬行，它们的愿望各种各样，五彩斑斓。 但是，神始终没有搞清楚，愿望的本质。 “愿望，我早就有了？”它怔怔地念叨着，怎么也不敢承认。 “那怎么没有实现？”它望向小精灵，不解地问道。 “……” 橄榄一动不动。 “嗯？你再想想……你的愿望，到底实现了没有？” (本章完) 第443章 早已实现 “我的愿望？” 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自嘲地苦笑了一声。 “唉，白忙活一场。” 白色的蒸汽从神的身躯上升起。 身下的乌龟一动不动，早已没了气息。 龙王的威压依旧存在，漫天的雷霆诉说着它的愤怒。 湿润的雨拍打在龟壳之上，又弹到一旁的地面上，与那龟血融为了一体。 黎明城的街道上，一片肃杀之意，可入侵者已经没了战意，握着那破碎不堪的长矛，身躯摇摇欲坠。 举着大锤的虾兵乖乖地站在一边，时不时看看橄榄，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天空中的龙王。 它走到同伴的尸体旁，轻轻地将它们的钳子收集了起来，堆成了一堆。 神看向了那虾兵，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这是你的愿望吗？” 金光一闪，那虾兵身下的钳子居然一个个四散开来，长出了身体。 那些肢体破碎的虾兵蟹将，居然全都活了过来。 它们打量着自己的身体，无比惊讶。 神又看向了天空，龙王依旧没有展现出全貌，只是肆意地释放着威压，乌云中正积蓄着一道强大的雷霆，恐怖的电流甚至让雨点都开始扭曲。 “你的愿望……” 神的身体上又冒出一道金光，没入了身下乌龟的身体。 金光汇聚到了乌龟的伤口上，将水流长矛推出了龟壳，又覆盖在了裂痕之上，迅速修补着裂痕。 转眼间，那伤口就愈合如初，乌龟也突然颤了颤，疑惑地站起了身体。 神甩了甩长矛，轻轻地从龟壳上跳下。 那已经锁定它的雷霆瞬间就没了目标，威压也慢慢消散，沿着雨点撒在了空气中。 龙王翻滚了一会儿之后，便遁入云端，没了踪影。 雨，渐渐停了。 一道阳光刺破乌云，重新洒在了大地上。 神拖着残破的身躯，没有再次躲藏，而是站在街道上，迎着那耀眼的阳光，白色的水汽从它身上升起，金光在烟尘中折射，勾勒出一道道耀眼的彩虹。 地上的那温热的积水升腾起淡淡的白烟，乌云渐渐散去，阳光铺满了整个街道，与神的金光融为了一体。 黎明塔上出现了一道奇怪的彩虹。 那是由两个同心半圆组成的彩虹，一内一外，无比神异。 青年踩着积水，缓缓地从街道的另一边走了过来。 他稳稳地走到了神的面前，拿出了电子屏。 “无愿者，你因违反黎明城管理条例第三条、第五百条、第七百三十八条……现对你实施逮捕，请配合。” “谅你自行结束入侵，后续判决会酌情处理，其余判罚根据黎明城本次损失进行裁决……” “是否认同以上裁定？” “是。”神点了点头，回答道。 “如果认同以上裁定，在这里签名。” 青年就像是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将电子屏递给了神。 “现在请跟我走吧。” 他拿起一個手环，直接套在了神的手腕上。 但还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橄榄。 “你们可能需要回去等待一段时间，我们判决完之后，会把无愿者送回创神之海，到时候你们就可以把权限还给它了。” “人类知道它来自创神之海？”小精灵惊讶地问道。 “当然，但是我们的情报来源不能告诉你，请谅解。” “明白。” 青年就像轻描淡写地处理完一件公事，带着神离开了街道。 “他们好像经历过很多同样的事情，好熟练。”小精灵看着那青年的背影，佩服地说道。 “看来黎明城从来都没有放松过警惕，不愧是能够镇压深渊的城市。”莫灵也感叹道。 “回去吧。” “嗯。” …… 橄榄顺着河流，来到那条坠入深渊的瀑布，沿着瀑布一跃而下。 不再逆流而上，让橄榄的行动轻松了许多。 很快，橄榄就回到了创神之海。 这一次去到黎明城的经历对莫灵来说有些如梦如幻，极其不真实。 “我们真的到过黎明城了吗？”莫灵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 “当然，我们还解决了一场危机。”小精灵还有些兴奋。 但没过多久，它又沮丧了起来。 “看来我还得在这当一段时间的神，等到无愿者回来。” “不对，现在不能称呼它为‘无愿者’了，它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愿望，甚至已经实现了愿望，就是不知道，我的愿望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别着急，慢慢找。”莫灵安慰道：“反正它已经打破了伱们种族的宿命，你终究会找到的。” “嗯。”小精灵轻轻地应了一声。 空荡荡的石头上，只剩下了一个孤独的身影，莫灵的身躯与小精灵重合在了一起，两人都盯着下方的水洼，却都各有所思。 “你说，如果它也和其他同伴一样，不去寻找愿望，那我们种族的宿命会被打破吗？” “应该，不会吧？” “我觉得也不会，我在想，如果我经历了它那样的绝望，我会如何选择。”小精灵有些困惑地说道。 “其实我挺理解怠惰者和欢愉者的，深渊之中的代价不可避免，既然拥有实现愿望这么强大的能力，就必定会有一定的代价。” “我可能也不会想着去解除这个代价，而是选择逃避。” 小精灵的目光汇聚在了水洼之上，那些虔诚的求神者映入了视野。 “没想到，许愿的代价居然落在了我们自己身上，而我们帮助许愿的生灵却不需要承担代价。” “难怪它心里会不平衡。” “子民祈愿，神明实现愿望，子民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只需要张口索求，就能得到一切，而神明高高在上，却永远无法拥有愿望。” “可子民却如同蝼蚁，生命转瞬即逝，困于嘈杂的欲望，人生苦短，结束之后便化作一捧枯骨。” “神却永恒地存在，享受着无穷无尽的岁月，不需要担忧生老病死、尔虞我诈，只需要静静地看着，自由自在。” “深渊之中，谁又是真的受益，谁又是真的吃亏呢？” “神与子民，不过都是困在不同的牢笼之中，做着各自的挣扎，追求那不存在的——超脱。” (本章完) 第444章 镜面裂缝 “超脱，不存在吗？” 来到创神之海后，莫灵当过了各样的神，也用各种生物的视角观察过这个世界。 他此时也有了和小精灵一样的感觉： 超脱，并不存在。 生灵有生灵的痛苦，神有神的烦恼，没有谁能做到真正的超脱。 就在莫灵陷入沉思时，小精灵突然把视角转向了一处。 “你的同伴似乎被困住了。” 听到小精灵的提醒，莫灵连忙把注意力放在了那水洼之上。 只见黎洛正乘着积木鸟，在一个不断折叠的镜面空间中四处打转。 “他们好像不小心跑到镜面裂缝里去了。” “镜面裂缝？”莫灵不解地问道。 “是的，我之前和你说过，创神之海就像工厂，不同的‘设备’之间是有裂缝的，他们不知道从哪钻进去了。”小精灵仔细看了看两人的处境，解释道。 “能不能把它们放出来。” “当然。” 一边说着，小精灵一边冒出了金光，没入了面前的小水洼之中。 “我们得亲自过去一趟，这有点麻烦……” 小精灵刚说完，莫灵就感觉自己的视野突然向前飞去，扎入了那平静的小水洼之中。 紧接着，无数的镜面从前方飞来，莫灵只感觉自己穿过了一层又一层的镜面，又钻入了镜面相交的夹角中，不断反射。 终于，视野不再变化，莫灵发现他已经停在了一个奇怪的镜面空间之内，形状奇特的镜面组合成了一个奇怪的空心世界，将他包围在中央。 “这里好奇怪，既是裂缝，又是神祭场所……”小精灵疑惑地说道。 “你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吗？”莫灵有些意外。 “我才刚刚当上神，当然不会什么都知道。”小精灵一边解释着，一边打量着周围的镜面。 视野环绕了一圈，小精灵像是发现了什么，有些惊讶地说道：“你发现了吗？这里是一個正方体，就和你的脑袋一样。” “正方体？”莫灵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经小精灵一提醒，他才发觉，这里的镜面正好是六个面，六个面都是同样大小的正方形，正好组成了一个正方体。 “确实是一个正方体，很规则的正方体。” 莫灵四处张望，都没有找到黎洛与积木鸟的身影。 “他们在哪？” 小精灵并没有回答莫灵的问题，而是继续控制着视野不断旋转，把莫灵转得有些头晕。 “好奇怪，模拟场景居然和镜面裂缝重叠在了一起……” “什么意思？”莫灵不太明白。 “就是……我们现在既是在现实之中的某个地方，又是在创神之海模拟的世界里，两个地方相互重叠了。” 听到小精灵的解释，莫灵顿时懵了：“还会这样？模拟的世界不是虚假的吗？” “不一定。”小精灵立刻反驳道：“有一些种族的愿望集合会创造出真实的世界。” “之前我在和那些同伴实现愿望的时候，有一个种族的愿望就是‘创造一个适宜居住的世界’，所以，它们的模拟世界就直接变成了真实的世界，它们整个种族也迁入了那个世界。” 听着小精灵的介绍，莫灵想起了气球。 气球就是从模拟世界来到现实的生物。 既然生物能变成真的，世界当然也能变成真的。 只是，“重叠”是什么意思呢？ 既是现实，又是虚拟？ “真的有这么奇怪的地方吗？” 莫灵看向了面前的镜面，层层叠叠的镜面一直叠加着，延绵不绝，不断反射着对面的镜面，延伸到远方。 可是，莫灵却没有看到自己，他与小精灵只是将视野延伸到了这里，当然不会有可以被镜面反射的实体。 然而。 “那是什么？” 莫灵在镜面上，居然发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全身透明，在镜面的另一边，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看着那奇怪的人影，莫灵顿时汗毛直立，连忙提醒起小精灵：“你看前面，那是什么东西？” “前面？” 小精灵缓缓地向镜面凑了过去，那人影也随之靠了过来。 然而，令莫灵没想到的是，明明那透明的人影无比显眼，但小精灵却疑惑地说了一句：“什么都没有啊。” 小精灵看不到？莫灵心中顿时一惊。 来到镜面前，那人影的轮廓已经非常清晰： 就像是一个玻璃制的人类雕塑，浑身泛着光滑的光，一动不动地站在镜面前。 “你真的没有看到吗？就是一个雕塑，和我们之前在海沟看到的那些玻璃雕塑很像，只不过是人形的……” 莫灵仔仔细细地描述了一遍那玻璃雕塑的样貌，但小精灵听完之后，还是疑惑地说道：“我面前的镜面里，什么都没有。” “看来的确只有我能看到。”莫灵心中一沉。 突然，他想到了小精灵之前的话。 “这里是一个重叠的空间，难道小精灵与我，现在并不处于同一个地方？” 莫灵连忙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小精灵。 小精灵听罢，思考了一会儿，肯定道：“很有可能，我们被分隔在了现实与模拟世界两边。” “或者说，我们的视野虽然来到了同一个地方，但是看到的却是不同的世界。” 此刻，坐在小水洼旁的莫灵与小精灵的光影正叠加在一起。 而在这诡异的镜面裂缝中，他与小精灵的视野又被分割到了未知的位面之中。 莫灵花了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他再次看向面前的玻璃雕塑，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你向后退一段距离，大概两米。”莫灵对小精灵说道。 小精灵连忙按照莫灵的要求，退后了两米。 而镜面的另一边，那玻璃雕塑也后退了两米。 “向左移动一米……” 对面的玻璃雕塑跟随着莫灵的视角向右移动了一米，始终保持在莫灵的前方。 “伱能把视野倒转过来吗？一百八十度。” “我试试。” 小精灵按照莫灵的吩咐，直接将视野翻转了过来。 而那玻璃雕塑，也跟随着倒转了过来。 “向后看。” 小精灵连忙转身。 在后方的镜面上，依旧有一个玻璃雕塑。 莫灵此时已经可以断定自己的猜想了： “这玻璃雕塑，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 (本章完) 第445章 玻璃雕塑 “我居然变成了一尊玻璃雕塑？” 那雕塑静静地待在那里，一动不动。 只有莫灵让小精灵调整位置时，那雕塑才会变换位置。 莫灵连忙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小精灵。 “你应该是进入到模拟当中了。”小精灵猜测道：“现在应该是在扮演某个种族。” 听了小精灵的话，莫灵也冷静了下来。 他想起了之前的几次模拟经历，那时候他也会变成其他的种族，经历他们的一生。 “看来你又变成容器了……”小精灵无奈地说道。 “我的本体并不在这里，也能被当做容器？”莫灵很是惊讶。 小精灵沉思了一会儿，解释道：“照理来说应该不会这样，我猜测，是因为你现在也是创神之海的神，等于你和整个创神之海联通在了一起，所以被远程选为了容器。” 居然还可以这样？ 莫灵并不清楚创神之海的运行原理，只觉得非常意外。 “你那边能看到我的同伴吗？”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先找到黎洛和积木鸟，将他们解救出来。 “看不到，但我知道他们在哪。” 小精灵一边说着，一边转过了视角，朝着一处镜面飞了过去。 而莫灵这一边，则看着镜面内的玻璃雕塑朝着自己飞来，越来越近，最后与它撞到了一起。 预料中的碰撞感并没有出现，莫灵直接穿过了镜面，来到了另一个空心镜面空间之中。 刚来到这，莫灵就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一个圆柱体……” 镜面之中，依旧有一位玻璃雕塑，静静地看着自己。 就在莫灵观察之时，它突然听到了某种嗡嗡声，像是玻璃震颤的声音。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来到我的世界？” 是谁？莫灵连忙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发现那居然来自圆柱体的顶端，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雕塑正趴在圆柱边缘的角落，警惕地看着自己。 那玻璃的震颤声还未消失，莫灵又突然有了一种感觉： “我可以与这震颤声产生共鸣。” 莫灵不想放弃任何交流的机会，连忙顺着那声音，开始了共鸣。 只见镜面上的玻璃人雕塑表面开始微微震动，与那兔子相同的声音便发了出来。 “这是你的世界？” 果然可以交流。 “是，这片空间，都是我的世界，伱是从哪里来的？”角落的兔子回答道。 它似乎很在意莫灵是从哪过来的。 “我从另外一個空间来的，那边是一个正方体。”莫灵回答道。 玻璃的震颤声延绵不绝，回荡在这片空间之内。 而小精灵却根本听不到，好奇地询问道：“你又发现了什么吗？” “我看到了这模拟世界中的生物，正在与它交流……” 莫灵一心二用，一边对小精灵讲述着自己眼前的画面，一边控制着玻璃雕塑，与那兔子交谈着。 “你是从别的世界来的？你是怎么做到的？”兔子听到莫灵是从另外的空间过来的之后，非常惊讶，它直接从圆柱的边缘跳了下来，凑到了莫灵身边，在他周围不断打转。 “我是……直接穿过来的。” “穿过来的？” 兔子非常惊讶，紧接着，便突然抱住了莫灵的大腿。 “你带我走吧！” “啊？”莫灵被这兔子的奇怪举动吓了一跳，差点就要直接发动传送，还好他及时冷静了下来。 “为什么你想要我带你走？”莫灵好奇地问道。 “因为太无聊了……” 兔子显然是孤独了太久，滔滔不绝地和莫灵诉起了苦…… 莫灵也因此得知了它的过去。 …… 原来，兔子从诞生开始，就被困在这个圆柱体空间内。 这个圆柱体空间就是它的一整个世界。 它没有同伴，唯一能够交流的对象，就是镜子另一边的倒影。 兔子做什么，那些倒影就会跟着做什么。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兔子就自封为了圆柱世界的神。 那些倒影都是它的子民。 刚开始，兔子乐此不疲地带着它的子民干着各种事情，它很享受这种被追捧的感觉，所有倒影都在学着它，让它感觉非常自豪与满足。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兔子慢慢意识到，它的这些子民非常蠢笨，根本什么都不会，只会一板一眼地学它。 因此，兔子感到越来越孤独，这片圆柱世界也显得越来越无聊。 兔子想要打破镜面，去到其他的地方，它不想再被困在这有限的空间内了，可是，不管它如何努力，都无法打破那坚硬的镜面。 不仅如此，它也担心自己离去之后，这些蠢笨的子民没有学习的对象之后，会完全陷入死寂。 于是，它只能待在这无趣的世界中，继续作为神，掌管着这些蠢笨的“子民”。 对自由的向往与神的责任同时折磨着兔子，让它非常纠结。 “我不想当神了，好无聊……”兔子一边诉说着，一边可怜兮兮地抱着莫灵的大腿。 莫灵看了看周围，无奈地解释道：“那些不是子民，它们都是假的。” “假的？”兔子有些疑惑。 “是的……” 莫灵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兔子。 “你不是什么神，它们也不是在学你，这只是镜子的特性……” 莫灵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镜面反射的原理讲清楚。 而得知真相的兔子，在莫灵的大腿上挂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我不是神？” “不是。” “我的子民都是假的？” “假的。” 莫灵有些担心兔子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兔子反倒无比释怀。 “那我就放心了，既然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它再次抱紧了莫灵的大腿，哀求道：“你带我走吧！” 莫灵愣了愣，回答道：“我不能带你回去我的世界，但是可以试试把你带去别的地方，因为我要寻找我的同伴。” “当然可以！去哪里都行，我可以帮你一起找！”兔子见莫灵同意，也不管什么条件，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见兔子如此死缠烂打，莫灵也无话可说。 “走吧，去下一个地方。”莫灵对小精灵说道。 他也挺好奇，这挂在它大腿上的兔子能不能与他一起穿过镜面。 玻璃雕塑再次靠近镜面，兔子也死死地抱住了雕塑的大腿。 又是一次穿梭，与之前一样，雕塑再次毫不费力地穿过了镜面，来到了另外一个镜面空间之中。 穿过镜面之后，莫灵第一时间看向了周围的镜面。 镜面之中，一只晶莹剔透的玻璃兔子，正抱着雕塑的大腿，看起来颇为怪异。 “成功了。”莫灵提醒道。 “成功了？”兔子将埋在身下的头抬了起来，四处张望，越看越兴奋。 “好耶！我超脱了！” (本章完) 第446章 另外一个空间 莫灵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这又是一个完全不同的镜面空间，这片空间比之前的都要大，形状也非常不规则。 “这是，一个三棱锥？” 莫灵很快就认清了这个空间的形状。 但还没等他仔细观察，就听到玻璃空间内震荡了起来。 “冲啊！和入侵世界的外神拼了！” 紧接着，莫灵就看到一只玻璃狗狗从角落冲了过来。 镜面上反射着它无数的倒影，狗狗一边呐喊着，一边指挥着那些倒影将莫灵包围。 当然，那狗狗的命令当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倒影不会执行它的任何指示。 但是玻璃狗依然没有停下，硬生生地朝着莫灵撞来。 镜面内的倒影也撞到了莫灵身上。 “好！”狗狗对着镜面之中的倒影一阵夸赞。 然而，因为体型的缘故，在撞到莫灵之后，玻璃狗狗又被弹到了一边。 “外神非常强大！子民们，随我继续冲刺！杀！” 狗狗一边喊着，一边再次冲了上来。 就在这时，它看到了挂在莫灵大腿上的兔子。 “子民们，看到了吗！那就是被外神俘虏的其他世界的神，为了防止我们的世界不被侵占，必须打起精神，与外神拼死一搏！” 狗狗又一次狠狠地撞到了莫灵身上，然后又被弹开。 “外神太过强大了！就连我也无法击败它，但我会战至最后一刻的，子民们，我不会放弃你们的！” 狗狗发出了悲壮的哀嚎，再次向莫灵冲来。 …… “你又看到什么了？”小精灵好奇地问道。 “我……被攻击了。”莫灵无奈地回答道。 “什么攻击？” 莫灵哭笑不得地将自己遇到的状况告诉了小精灵。 小精灵听完，也有些无奈。 “它们的世界观就是这样，你出现得莫名其妙，把你当做外神也很正常。” “嗯，我在试着和它交流……” 莫灵已经尝试着和那玻璃狗狗说过很多话，但狗狗根本不愿意理会莫灵。 “这是外神的欺骗，子民们小心了！不要听它的声音，听到它的声音就会被蛊惑，成为它的奴仆！” “太邪恶了！太邪恶了！” 狗狗挣扎着，在空间中不停打滚，仿佛真的受到了莫灵的“魔音攻击”。 兔子抱着莫灵的大腿，也看得一愣一愣的。 “你在干什么？” 兔子看着那狗狗，认真地说道：“你冷静一点，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 兔子认认真真地将莫灵之前和它说的一切告诉了那狗狗，包括镜面反射的原理，和它自己的一些经历。 然而，没想到的是，狗狗听完这一切之后，打滚得更加剧烈了。 “我被外神污染了！啊啊啊！禁忌的知识钻进了我的灵魂，我再也不干净了，子民们，我不能再庇佑你们了，我的心中已经出现了对伱们的怀疑，我怀疑你们是假的，外神的思想正在把我变成它的奴仆！” 它怜悯地看向兔子，绝望地说道：“可怜的俘虏，已经完全变成了外神的奴仆，现在居然还帮着外神传播污染，神已经完全堕落了，竟然还不自知，可怜！可怜呐！” 狗狗一边打滚，一边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你抛弃了你的子民！沦为外神的爪牙！快醒过来！”它对着兔子怒斥道。 兔子一愣，看向了一旁的镜面。 “我的‘子民’，不是还在吗？” 镜面之中，那玻璃雕塑的大腿上同样挂着一只兔子。 “你！你居然将子民也奉献给了外神！你不配当神！”狗狗突然一抽，躺倒在了空间中，奄奄一息。 “居然出卖了自己的子民，把子民也改造成了外神的爪牙，彻底屈服于外神，一切都被外神污染得彻彻底底，你已经没救了……” “可我，不也一样吗？” 狗狗一抽一抽地躺着，痛苦地说道：“对不起，子民们，我也被污染了，也许不久之后，我也会彻底倒向外神，成为它的奴仆，我对不起你们。” 狗狗颤颤巍巍地伸出爪子，对着镜面摆了摆手。 它的那些“子民”，当然也同样伸出爪子，对着它摆了摆手。 最终，狗狗的爪子无力地垂下，彻底倒在了镜面空间中。 “……” “它在干什么？”兔子完全看愣了。 “不知道。”莫灵也被搞得一头雾水。 就在疑惑之际，那狗狗的“尸体”却又动了起来。 紧接着，就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突然站直，再次向莫灵冲来。 然而，这一次，狗狗并没有对莫灵发起攻击，而是直接来到了莫灵的脚边，紧贴着莫灵的脚踝，趴了下来。 “外神大人，您光荣的思想已经彻底净化了我，我为我之前的负隅顽抗感到羞愧，我居然拒绝如此伟大的改造，居然没有意识到成为您的奴仆是多么美妙而荣耀的一件事情。” “我为我之前的冒犯向您道歉，现在我已经是您忠实的奴仆，您可以随意差使我，包括我那些没有灵魂的可笑子民。” 狗狗吐着舌头，蹭了蹭莫灵的脚踝，尾巴摇得飞快。 莫灵再次看愣了。 “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您当然什么都不用做，我是自愿臣服在您的伟大之下的。”狗狗恭维地说道。 看着这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狗狗，莫灵甚至有些开始怀疑自己了。 “我的确什么都没有做吧？”莫灵对同样发愣的兔子询问道。 “不一定，有可能你真的做了点什么，但是你不知道。”兔子也被狗狗的变化惊到了。 “外神大人，请允许我跟随您的脚步，将伟大思想散布到所有的世界！”狗狗激动地说道，全身兴奋地颤抖了起来。 “你也想超脱是吧？”莫灵无奈地问道。 “超脱？”狗狗像是突然听到了什么美妙的词汇，瞬间愣住了，怔怔地念叨道： “原来外神大人把这种思想叫做超脱吗？太妙了，太妙了……” “是的，我也想超脱！我要跟随着您，实现超脱！” 狗狗跃跃欲试地看向镜面。 “我早就该明白，什么神，什么子民，都是虚妄，我要打破这虚妄，到达绝对的真实！” (本章完) 第447章 玻璃树 又是一个形状完全不相同的镜面空间。 莫灵带着兔子和狗，穿过镜面，来到了这里。 一来到这，莫灵就注意到了空间中心的一棵树。 那是一棵玻璃树，一动不动地待在那。 “这里的镜面，是球状的……” 这个空间没有一处是平整的，也没有任何棱角、缝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空心球体，而那棵玻璃树正正好好地待在球心，看起来颇为奇特。 莫灵还在观察着，狗狗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 “外神大人已经降临，速速投降！加入光荣的超脱！” “别胡说！”兔子连忙制止了它。 “我没有胡说，在外神大人面前，任何抵抗都是徒劳的，一旦接触到那先进的思想，就绝对会被感染，我只是想让它不要浪费时间。” “我们不是来打架的，也没有想要感染谁……”兔子无奈地说道。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这是既定的事实，就像那些镜中的倒影，只要我们在，它们就在，思想也是一样的，只要先进的思想存在，那些落后的愚者是肯定会被感染的。” 狗狗认真地阐释着它的理解，兔子见自己完全是对牛弹琴，也不再理会它。 “你决定好了吗？是否投降？”狗狗又看向了那棵奇怪的树，催促地问道。 周围的球形镜面将空间内的物体扭曲得怪模怪样，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只剩下一团团被拉伸得失去形体的影子，不断扭动。 “你为什么不回答？” 见那棵树始终没有回复，狗狗有些着急了。 “它只是一棵树，是不会回答你的。”兔子无奈地解释道。 “为什么树不会回答我？”狗狗反问道。 兔子刚想解释，又突然愣了一下。 “对啊，我为什么会觉得树不会回答？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 狗狗见兔子陷入了迷茫，便对它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的想法也是假的，那边的树也是假的，我们都不过是一种表象罢了，你是兔子，我是狗，这些表象本来就没有任何意义，你既然要超脱，就不要去在意这些表象。” “但你为什么会知道，你是狗，我是兔子呢？”兔子反问道：“我们诞生在这镜面的世界中，从来没接触过这些知识……” “但是我却能知道，树不会回答问题，狗和兔子的模样，什么是神，什么是子民……就好像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事情一样。” 兔子一边说着，愈加迷茫了。 “伱为什么要去在意本就虚假的事情呢？我们本就是要超脱的，不要被这些虚假蒙蔽了双眼，我们不应该纠结于这些。” “你觉得我说得对吗？外神大人？” 莫灵看了看那陷入纠结的兔子，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的狗狗，想了想，回答道：“想太多不是好事。” “外神大人说得对！”狗狗连忙附和道：“想太多不是好事。” “想太多不是好事。” 另一边的大树也附和了一句。 “看吧，大树也让你别想太多。”狗狗兴奋地说道。 听到那大树居然在说话，兔子也没再继续纠结，而是惊讶地看向了那奇怪的大树。 “我没听错吧？大树在说话？” “我都和你说了，那只是表象，它不是大树，当然会说话。”狗狗直接跳到了大树面前，拍了拍树干：“看来你也愿意加入光荣的超脱，不错！不错！” “但是，你得说说你的看法，我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理解了超脱。”狗狗自顾自地对大树说起话来，俨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然而，令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大树居然真的开始慢慢阐述起来。 只不过，它的理解，似乎有些特别。 “有一匹小马，遇到了一条河……” 大树，似乎是在讲述一个故事。 “小马看河水非常湍急，非常害怕，在河边犹豫了很久，都不太敢过河，于是它询问了一只刚刚蹚过河流的老牛，河深不深。” “老牛说，一点都不深，于是小马便鼓起了勇气，朝着湍急的河水走去。” “然而，正当它要走入河中时，一只松鼠拦下了它，告诉小马，这河很深，很多松鼠都死在了这条河里。” “听完松鼠的劝告，小马再次退了回来，它害怕得再也不敢过河了，于是它只好回去问它的妈妈，妈妈告诉它，河水深不深，得自己试试才知道。” “于是，小马再次来到了河边，走下了小河……” “然后它就被鳄鱼吃掉了。” “河边的大树看完了这一幕，哈哈大笑。” 大树停顿了一会儿，平静地说道： “大树，就是超脱。” 说完这個故事之后，大树就没再说话了。 而狗狗听完大树的故事之后，非常兴奋。 “好！你有资格了！你对超脱的理解非常深刻，我允许你加入我们。” 狗狗转过头，看向了莫灵：“外神大人，你觉得它的理解怎么样？” “很有想法。”莫灵也不知该如何评价。 “好！外神大人也肯定你了，现在，我来和你仔细讲讲世界的构造吧！这可是我在外神大人那学到的禁忌知识，我先和你讲讲什么是镜面反射……” 就这样，狗狗认真地将兔子教授给它的知识添油加醋地教给了大树。 兔子也一边听着，一边无奈地将狗狗讲的内容纠正，不让它太过跑偏。 “听明白了吗？”传授完知识后，狗狗拍着大树的树干，亲切地问道：“现在，你对超脱有没有什么新的理解？” 大树一动不动地伫立着，很久没有回答狗狗的问题，似乎是在消化着新的知识。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它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它似乎又开始讲述起了另一个故事： “有一棵大树，一直在思考，自己存在的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 “它思考了很久，都没有想出结果，直到有一天，一只狗和一只兔子找到了大树。” “狗告诉大树，世界是虚假的，一切都是表象，但是兔子又告诉大树，没有狗说得这么夸张，大部分都是真实的，大树也不该相信谁。” “一旁的外神大人看着这一幕，哈哈大笑。” 大树又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外神大人，就是超脱。” (本章完) 第448章 讲故事的大树 “你理解得很到位，已经足够加入我们了。” 狗狗像是找到了知己，不断地用爪子拍着大树的树干。 可是拍着拍着，它又沮丧了起来。 “可是，我们要怎么带你走呢？” 狗狗看着这沉重的大树，发起愁来，它求助地看向了莫灵，但莫灵也没什么办法。 他可以让兔子和狗抱着玻璃雕塑的腿，但对这大树确实无能为力。 莫灵没办法控制玻璃雕塑的动作，只能通过小精灵，让玻璃雕塑进行简单的移动。 而想要移动这棵大树，显然已经超出玻璃雕塑的行动限制了。 另一边的小精灵，根本看不到这模拟世界中的内容，也帮不了他。 见外神大人也没办法，狗狗更加气馁了，只好安慰地拍了拍大树。 “我答应你，会找到办法把你带出去的，我不会让你孤单地待在这里的。”狗狗郑重地向大树许下了承诺。 而大树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 “出发吧，外神大人，继续超脱，为了你我，也为了这些无法再继续前进的同伴。” 狗狗的语气中带着坚定，它伸出爪子，像是按手印一般，用力地按在了大树的树干上。 “相信我……同伴，我会将超脱的意志贯彻下去的。” 它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大树，缓缓地跳回了莫灵脚边，抱住了莫灵的脚踝。 “唉。”莫灵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继续前进吧。”他对着小精灵说道。 随着莫灵的指示，玻璃雕塑再次靠近镜面，即将去到下一个空间中。 然而，就在这时，莫灵却听到那大树又讲起了一个故事。 “有一棵大树，从有意识开始，就待在一个奇怪的球内。” “它非常孤独，这个球里只有它一個人，它占据了一整个世界，却没有同伴，没有能够交流的对象。” “它只能每天给自己讲故事，这些故事来自它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知识。” “但是，知识是有限的，故事也是有限的，在一成不变的世界里，它只能不断重复地讲着那些曾经讲过的故事，一次又一次。” “终于，有一天，一只狗狗、一只兔子、一位外神来到了这个世界，它们带来了新的故事，还邀请它成为它们的伙伴。” “然而，它没办法离开。” “大树是不会动的，它很想离开，很想很想，它努力地抽动根系，努力地摆动树叶，努力地想要回应狗狗的拍打，但却徒劳无功，大树不会动，就是不会动。” “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伙伴抱歉地离开，相信终有一天，它们会回来……然后将它带走。” 说到这，大树的声音沉寂了下去，莫灵也已经沉入了镜面。 可是，模模糊糊之中，莫灵好像听到大树又开始继续说着什么。 大树的故事，似乎还没有讲完…… 但玻璃雕塑已经完全沉入镜面，他已经有些听不清那震颤的声音。 共鸣受到了影响，莫灵只能听到某些断断续续的词语： “外神沉入镜面，离开了这里……” “……看着这段文字，哈哈大笑。” “……就是超脱。” 这是什么意思？ 莫灵尽力地想要听完大树的故事，想要听清那最后的几句话，可是却根本听不清楚，大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只剩下不断回荡的杂音…… …… “这是，哪里？” 再次越过镜面之后，莫灵发现眼前并不是一个新的镜面空间。 而是一片满是玻璃碎片的峡谷，各种形状的碎片堆成了大小不一的小山丘，碎裂的镜片闪闪发光，铺满了大地，阳光从山丘的缝隙中射入，照得地面熠熠生辉。 “我们从镜面裂缝之中出来了，你现在应该已经脱离了模拟。”小精灵的声音缓缓传来。 听到小精灵的话，莫灵连忙通过那些碎片的反光看了看自己现在的状态。 果然，玻璃雕塑已经完全消失，现在他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 而兔子与狗狗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经历了一场梦境一般。 “我大概知道，我们之前是在哪了。”小精灵看着这漫山遍野的镜面碎片，淡淡地说道。 “在哪？” “在这些碎片里面……因为没有参照物，所以我的视野缩得很小，之前其实是微观视角，现在我已经调整好了。” 里面？ 莫灵仔细地看了看这些那些镜片，发现它们的形状确实和之前的空间很像。 正方体、圆柱体、三棱锥……甚至还有球状。 正常来说，玻璃不应该会碎成这个样子，这里的碎片就像是被特意加工过一样。 “它们是被磨成这样的。”小精灵看着那些奇怪的玻璃碎片，解释道。 “这里，是整个创神之海的垃圾场，那些破损的镜面，都会被运来这里，它们相互摩擦，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地上的玻璃闪闪发光，这些碎片本来也是创神之海的一部分，但如今却被废弃在了这里。 也正因为本来是创神之海的一部分，才会展现出那种特别的“叠加态”。 它们曾经模拟过许多世界，这些世界的能量残余也被困在了镜面中，就算变成了碎片，也依然能够联通现实与虚幻。 “原来如此。” 听完小精灵的解释，莫灵恍然大悟。 正当莫灵感叹于创神之海的神异时，小精灵突然将视野锁定到了峡谷远处的天空中。 “看那边，我找到他们了。” 莫灵连忙看去。 远处，积木鸟正载着黎洛，在碎片峡谷中穿梭着。 原本巨大的积木鸟在这满是碎片的峡谷中显得非常渺小，与高高的碎片山丘相比，就像是一个小小的黑点。 “终于找到了。” 其实莫灵与小精灵早就在积木鸟附近了，只是视野缩得太小，导致一直能感觉到积木鸟的位置，却看不到它。 当视野恢复正常大小后，积木鸟的身影也理所当然地进入了视野中。 发现那穿梭在峡谷中的积木鸟后，小精灵连忙再次调整视野，靠了过去。 …… 与此同时，天空中，黎洛正看着那高大的碎片山，一脸茫然。 “这是哪里？” 积木鸟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缓缓地扇动着翅膀，在峡谷中盘旋。 “这是垃圾场，创神之海的垃圾场。” 积木鸟停顿了一会儿，有些怀念地说道： “也是我们种族诞生的地方……” (本章完) 第449章 峡谷中的蛆虫 “你可能不太相信，那就是我们曾经的样子。”积木鸟像是想到了什么，万分感慨地说道。 “那些碎片吗？” 黎洛看了看那堆积如山的碎片，又看了看身下的积木，非常诧异。 “不太像。” “当然不像，我们原本是没有颜色的……” 积木鸟一边盘旋着，一边和黎洛讲述起了它们曾经的故事…… …… 它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 或者是某种细菌，又或者是某种能量体。 最开始的它们，是一种被困在镜面碎片之中的种族。 但是它们并不知道自己是被困住的，因为在它们的视角里，它们的世界非常大，大得没有边界。 它们所处的空间被镜面包裹着，它们可以通过镜面的多重反射看到无限远的地方。 那些镜面之中也有着和它们一样的“族人”，虽然无法交流，十分蠢笨，但至少可以它们不会感觉到孤独。 它们自诩为那镜面空间中掌管一切的神，带领着镜面中那些无数的“子民”，在那渺小的空间中，无所不能。 “我们当时是很满足的，因为我们认为，世界就是这么大，一切都已经非常美好了，但是……” 一位外神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 那位外神来自一个正方体形状的镜面世界，来到它们的世界之后，便将世界的真相告诉了它们。 “我们只是被困住的可怜生命，那些子民也只是倒影，一切都是虚妄。” 当知道这一切之后，它们便不再满足于这渺小的空间，它们想出去看看，想亲眼看看真实的世界。 名为“好奇”的情绪在它们心中升起，这一刻，它们开始将“超脱”视为目标。 超脱这渺小的空间。 超脱这虚假的世界。 超脱这愚昧的表象。 超脱这既定的未来。 …… 它们跟随着外神，穿越了一个个世界，将世界的真相传播给了越来越多的同胞。 大多数同胞都选择了离开虚假，可是，还有一些同胞，因为形态的关系，无法移动，被困在了那渺小空间中。 它们不断地穿越，直到打破世界，冲到现实之后，外神却消失了。 “它解救了所有的族人，但是自己的能量却耗尽了……” 外神本可以独自超脱，但它非要带上一大堆同胞，因此背上了沉重的负担。 “我们看到了真正的世界，但是带领我们超脱的人，却永远消失了。” 它们看到，那困住自己的世界居然只是散落成山的玻璃碎片，它们只不过是在不同碎片间穿梭，就耗费了无数的精力。 如今，在牺牲了外神的情况下，才真正站在了现实之中。 可是，现在的他们，连移动都做不到。 它们是依托于那些碎片存在的，如果离开碎片，它们就会迅速消亡。 即使已经看到了现实，但它们依旧被虚妄所困。 就在这时，有的同伴提出了一个方法： “一部分同伴返回碎片中，控制碎片，剩下的一部分在外面传递信息，告诉碎片之中的同伴如何操纵，这样它们就可以让碎片移动起来。” 可是这样，回去碎片中的同伴就再也无法出来了。 没有了外神，它们无法再进行超脱。 这样的方法会牺牲很多同伴的自由，让它们重新回到那逼仄的空间中，这对看到真正世界的它们来说，无疑是一种可怕的煎熬。 但它们并没有犹豫。 无数的同伴自愿回到了碎片中，成为被其他人操控的“零件”，组合成一台能够移动的“机器”。 随着一位位同伴重新进入碎片，这台凝聚了一整個种族心血的“机器”在峡谷中迈出了第一步。 这是“机器”的一小步，但却是它们种族的一大步。 从这一刻开始，它们迈向了新的未来。 在不断地调试下，它们研究出了让“机器”移动得更快的方法。 那些现实中的生物也给了它们很大的启发。 它们用不同形状的合适碎片相互接合，组成更为坚固的结构，模拟现实生物的生理机构，让这台“超脱机器”活动得越来越灵敏。 那时候，它们以为“现实”就是这一望无际的碎片山。 但是，超脱的意志一直在引导着它们。 它们钻到了最深的峡谷之中，爬到了最高的山脉上，用那懵懂的目光，研究着这个世界。 终于，它们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里也是虚假的。” 这一望无际的碎片山，也只是世界的一个角落。 “超脱还没有结束。” 它们研究了出现碎片的时机，发现出现碎片时，会有通往外界的通道出现。 那时候的它们还不知道这是创神之海在倾倒“垃圾”，但它们知道这是一个逃脱的机会。 终于，在某一次倾倒垃圾时，它们趁机爬上最高的山脉，跳入了镜面裂缝，逃出了这里。 “直到那时候，我们才第一次看到创神之海原本的样貌，原来大地是光滑的，天空是有颜色的，一切都很完整，我们原本以为的世界之巅，只是真正世界的底端。” 它们看到了天空中飞翔的鸟儿，看到了镜面中那些自由自在的玻璃生物，一望无际创神之海，对于它们来说，显得无比生动。 “我们也可以飞上天空吗？” “飞上天空，是不是意味着真正的超脱？” 它们模仿着那些鸟儿，笨拙地扇动起那新组合成的翅膀。 同胞组成的零件“嘎吱嘎吱”地响动，自由的风将这被困在渺小碎片的种族缓缓托起。 它们戴着枷锁，目光却盯着天空，无数渺小的碎片此时化作一根根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超脱的巨鸟腾空而起，又砸落在地。 巨鸟将散落在地的零件重新捡起，装在身上，再一次扇动起翅膀。 “超脱！” 不知是谁喊了起来。 它们是一个个零件，也是一块块组成超脱的积木。 它们是困在碎片中永远不能离开的囚徒，也是早已翱翔于天际的自由灵魂。 它们是挣扎着爬行于垃圾场中的蛆虫，也是拼命扇动翅膀，妄图摆脱大地的雏鸟…… “超脱！” 它们的声音从表面传入碎片，最后在整个躯体上共鸣。 渺小的震颤汇聚在一起，超脱的向往顺着音浪撕破空气。 这一次，重力再也无法阻挡那自由的灵魂…… (本章完) 第450章 镜面的残骸 “天空，好美啊。” 巨鸟翱翔于天空中，薄薄的云层擦着羽毛飘过。 阳光刺入那紧闭的碎片牢笼之中，反射着自由的光芒。 “不知道它们，能不能看到。” 巨鸟并没有迷失于眼前的世界。 “还有无数的同伴，等着我们去拯救。” 它们之所以能看到那云端的阳光，是因为同伴们无私的奉献。 外神牺牲了生命，将它们带离碎片，同伴们牺牲了自由，将它们送上天空。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超脱，没有尽头。 巨鸟深深地看了看那闪烁着光芒的创神之海，缓缓向远处飞去…… 大海很宽广，它们一边认识这个世界，一边寻找让所有同伴超脱的办法。 在这个过程中，它们也慢慢了解到了自己种族诞生的缘由： 创神之海的镜面，是有活性的，所有的碎片都经历过模拟，虽然已经无法再保持完整，但是依旧能发挥原本的功效。 因此，每个小碎片，都会模拟出一个小世界。 但是因为缺少创神之海的控制，这些小世界就会显现出原本镜面的样子，世界的形状也完全根据碎片的形状而来，单调而无趣。 而它们种族，就是那些完整模拟世界里残存的各种生物。 它们原本可能是任何种族，随着完整的世界变成碎片，它们便成了那碎片世界中唯一的生物。 也正因为如此，它们才会拥有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知识。 这种模拟的“残骸”功能不完整，它们的知识也支离破碎。 在旅行的途中，它们也找到了一個办法来修补这种“残缺”。 就是给碎片注入“颜色”。 当有了颜色，那些玻璃一样的同伴就会变回原本的样子，开始恢复曾经的记忆。 镜面世界也会因为拥有颜色，变得不那么单调，这些世界残骸会根据颜色展现出原本的样貌。 虽然这还是无法解救那些被困的同伴，但至少能让它们生活得更加有趣一些。 那些修补之后的知识，也能够帮助它们探索这个世界。 就这样，原本透明单调的玻璃碎片，变得五颜六色起来。 然而，就算它们已经恢复了很多知识，依旧没找到能让它们完全超脱的办法。 不过，所有的知识都指向了同一个方法——向创神之海许愿。 “创造一尊神，来实现它们的目的。” 于是，兜兜转转之后，它们又回到了创神之海，这个它们曾经诞生的地方…… …… 黎洛听完积木鸟的回忆，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看着那高高的碎片山，若有所思。 轻轻地摸了摸那光滑的积木，黎洛小心翼翼地问道：“这里面，还有你的同伴吗？” “当然。” 那积木的触感并不像玻璃，反而非常粗糙。 “它们摸起来不像是玻璃，像是木头。”黎洛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玻璃太脆了，我们用遗物改变过碎片的材质，这样可以更好地变形和组合，还可以减少磨损。”积木鸟解释道。 “这不会影响里面的同伴吗？” “当然不会，那些碎片世界是模拟出来的，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依附于碎片，我之前和你说过，创神之海的镜面就像一个显示屏，而这些碎片，就像是一个个发光像素管，世界只是展现出来的虚妄罢了。” 听着积木鸟的解释，黎洛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注入‘颜色’，只是让发光像素管重新亮起来，类似于将它们通电？” “非常贴切的说法。”积木鸟称赞道。 黎洛虽然无法理解它们的做法，但也能大概猜出其中的原理。 她不明白的是，外神是如何做到让“电视机”之中的画面变成真实的。 不过她也不会纠结于此，她更关心的是方块与它们的联系。 “你很确定，铁块是你们种族的神物吗？” “当然，没有什么比它更合适了。”积木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那可是真正的超脱。” 一说到方块，那头颅便又激动地伸了出来。 “人类！你不用质疑我们对于超脱的理解！” “但是你们为什么会如此确定呢？”黎洛还是不明白。 头颅见黎洛还在追问，两只干瘦的手臂伸了出来，抓耳挠腮。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就是一种感觉，就像伱看到了蓝色和红色，你不用思索，也能分辨得出来。” “你们人类到庙里去拜神，只会拜神像，不会拜庙门口的门槛，这是为什么呢？” 黎洛想了想，回答道：“因为我们知道具体的神的形象，也知道神像是神像，门槛是门槛，我们对这些概念有各自独立的判断。” “我们对超脱也有这样的判断，它是不是超脱，我们一看便知，但你非要问为什么，就像是让我们解释‘门槛’为什么是‘门槛’一样，我们真的解释不出来。” 干瘦的头颅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 “超脱是很特别的，没办法替代的，我们的感觉不会错！神像就是神像，门槛就是门槛，超脱就是超脱，谁也改变不了！” 头颅越说越激动，在积木鸟的背上晃来晃去。 见状，积木鸟连忙将它扯了回去，塞到了积木之中。 听完头颅的解释后，黎洛也无话可说。 她只能俯瞰着那满是碎片的峡谷，思绪飞到了远方。 地面上的碎片闪闪发光，黎洛好像在其中看到了某些小小的方块状碎片，可仔细看去，却又发现只是错觉，那只是某些长得很相似的碎片。 在她盯着某处时，余光又好像瞟到了一些方块状碎片。 当目光转向那边，刚刚看到的碎片又消失了。 黎洛疑惑地揉了揉眼睛，看向远方。 那碎片山组成的峡谷轮廓，就像一个规整的正方形。 地上的碎片堆，也正好堆成了一个正方形。 积木鸟盘旋的轨迹，居然也成了正方形。 “怎么回事？” 黎洛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徐徐的微风吹过，她竟感觉那风如同光滑的切面，犹如方块平整的表面。 她瞬间睁开了眼，惊讶地环顾四周。 然而，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有些模糊，黎洛乘着积木鸟来到这片峡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却突然觉得这峡谷变得陌生了起来。 但又有些熟悉。 “铁块？”她突然感觉，方块似乎在自己身后，但转头看去，又什么都看不到。 它不在这里，却又好像无处不在，到处都是方块的影子。 一些若有若无的轮廓闪烁在黎洛的余光之中，她下意识地觉得方块还在，却又突然意识到它不在的事实。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黎洛皱起了眉头。 她疑惑地看向了远处的空中。 那里，好像有一道奇怪的目光，正盯着她。 (本章完) 第451章 积木的愿望 “她好像发现我们了。” 黎洛看的位置，正好是小精灵与莫灵观察的方向。 “她是怎么发现的？” 莫灵非常诧异，黎洛只是个普通人类，哪来这么强大的能力。 就连积木鸟都没发现，她居然能够发现？ “不知道。” 小精灵一边说着，一边调整了观察的角度。 然而，黎洛的目光却紧紧地跟着，似乎她清楚地知道视野移动的方向。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就没必要再观察了，我们可以和他们交流吗？” “当然可以，我现在可是神，我把你的投影送过去。” 话音刚落，莫灵就发现视野面前一阵金光闪烁。 “我把控制投影的权限给你。” 莫灵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那视野已经完全融入了金光之中。 “就像是有一具新的身躯一样。” 投影依旧还是方块头的样子，只不过全身金光四溢，看起来无比神圣。 见到这突然出现的投影，积木鸟愣了一愣，紧接着，那头颅就激动地从积木鸟的背上窜了出来。 “超脱！超脱！” 它有些语无伦次，不停地喊着，拉着积木鸟就要朝莫灵的投影靠近。 这一次，积木鸟不管怎么阻止那头颅，那头颅都会从其他地方跑出来。 最后，甚至趁积木鸟一个不注意，从它身体上脱离了出来，带着一部分积木，化作一只小小的蝙蝠，向着莫灵的投影飞来。 来到投影旁边后，又直接往投影的脚边冲去。 直到将穿过那虚幻的金光，蝙蝠才稍微冷静一点。 “超脱！您能实现我们的愿望吗？” 蝙蝠兴奋地围着莫灵绕圈，时不时地往他身上靠。 莫灵并没有回答，他此时正在和小精灵交谈着。 “你可以实现它的愿望吗？” “当然可以。” 听到小精灵这肯定的答案，莫灵便看向了面前的蝙蝠，缓缓问道：“你的愿望是什么？” 莫灵猜测，蝙蝠又会说出什么“超脱”之类的愿望。 果然，蝙蝠一张嘴就是超脱。 但是这超脱却与它自己无关。 “让那些依旧被困在碎片中的同伴们获得超脱吧。” 莫灵有些愣住了。 “仅此而已？” 这么简单？ “仅此而已，这的确是它们一直以来的愿望，我看得到。”小精灵淡淡地解释道。 “可是，让同伴获得超脱之后，它们不是会失去控制积木的能力吗？”莫灵不解地问道。 “这可是许愿，它们为什么不选择更完美的愿望？比如‘拥有自由穿梭碎片世界与现实的力量’之类的，那样对于它们来说不是更合适吗？” 莫灵的心中闪过了无数个更完美的愿望，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要选择一个这么简单，还带有无数弊端的愿望。 小精灵听着莫灵的疑问，沉默了很久。 紧接着，金光闪烁，小精灵突然控制视野拉远，莫灵再次看到了下方那些堆积如山的碎片。 “你可以亲自问问它们。”小精灵突然说道。 莫灵有些不理解，但还是按照小精灵所说的，对身边那飞来飞去的蝙蝠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而那蝙蝠的回答，依旧非常简单： “如果愿望太难的话，就需要模拟一尊神了吧，到时候又会制造一個复杂的模拟世界，也许某一天，镜面破碎之后，又会有另一个‘碎片种族’被困在那些碎片世界之中。” “它们也会和我们一样，以为那镜面包围的逼仄空间就是一整个世界，以为那些镜面反射的倒影就是唯一能够交流的同伴，终日得不到答复。” “它们也会经历和我们一样暗无天日的日子，如果没有外神大人的指引，它们可能永远被困在那碎片世界里，永远无法超脱。” “如果是因为我们的许愿，让它们遭受了这样的痛苦，我们会很自责的……” 莫灵听着蝙蝠的话，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种理由。 “其他种族的许愿我们管不到，但我们可以掌控我们自己的许愿。” “只是这样吗？”莫灵不敢相信地问道。 “是的。”蝙蝠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愿望越简单越好。” 莫灵本以为，它们费尽千辛万苦回到创神之海、寻找神物、追着黎洛和莫灵跑了这么久，是要实现一个非常宏大的愿望，实现它们苦苦追寻的超脱。 可没想到，到头来，它们的愿望居然如此简单。 “答应它们吧。”小精灵轻轻地说道。 “好……” 莫灵也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它们的愿望，只能开口答应下来。 得到回应的蝙蝠一阵欢呼，冲回了积木鸟的身上。 “我们的愿望要实现了！还得是我来！”蝙蝠自豪地说道。 见状，积木鸟也只好连连附和。 只有黎洛，担忧地看着莫灵。 她看了看莫灵投影的手腕，上面的手绳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方块头上缠绕的丝线。 莫灵全身覆盖着无比神圣的金光，飘在空中，整个创神之海都笼罩在他的视野之下。 碎片的山脉上反射着那高高在上的身影，周围的一切都显现出了神明的倒影。 “铁块。”黎洛嘴里轻轻念叨着，有些异样的失落。 神明的伟力就这样降临到了莫灵身上，金光四溢，那些碎片之中的无数投影迸发开来，又汇聚在了一起。 黎洛只能默默看着，眼神之中满是彷徨。 那神的身躯似乎没有一丝感情，俯瞰着一整个山脉，金光肆无忌惮地席卷着大地，如同云雾一般的金光缠绕在那熟悉的身躯之上，却有些冰冷与陌生。 “超脱！超脱！” 头颅再次呐喊了起来，就如同它所期待的那样，超脱高于一切，却又处于万物之中，它只是站在那，就代表了所有。 黎洛被一阵突然卷起的风吹乱了发丝。 山脉上的玻璃碎片被风吹落，一阵阵清脆的声音敲打着她的内心。 她明白，这一刻站在那的，是创神之海的神…… …… 而此时的水洼旁。 “……” “你为什么要弄这么大动静？” “我第一次当神，人类里不都是这么描述的吗？神挥一挥手，风卷残云、流光四溢、大地震颤、生灵寂灭……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小精灵有些兴奋地说道。 “你看的什么？” “玄幻。” (本章完) 第452章 承诺 “我可能要把你暂时放下去，稍等一会儿。” 积木鸟浑身被金光缠绕，无数的金线连接到它身上那五颜六色的积木之中，在盘旋几圈后，它便降落在了一座碎片山丘之上。 黎洛一个跳跃，便落在了坑坑洼洼的玻璃碎片上，鞋底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小心一点。” 因为两人的扰动，玻璃山丘上的碎片不断向下滑落。 黎洛歪歪扭扭地调整了一会儿，才在那满是玻璃的山丘上找到一个落脚点。 “我能感觉到，我的同伴们正在超脱，很快它们就会来到现实。”积木鸟扇动着翅膀，身上的积木不断上下起伏，一道道金光穿梭其中。 “恭喜。” 黎洛的脸上看不出喜色，反而满是担忧。 她向天空中那金光汇聚的地方看去，莫灵的身影还是一动不动，无比神圣…… …… “你打算怎么实现它们的愿望？” “这是个好问题，我的那些同伴似乎到不了镜面裂缝。”小精灵有些苦恼地说道：“我需要足够的能量打破现实与模拟的壁垒。” “而把外界的能量汇聚到这里，可能要花费一点时间。” 小精灵的实体并不在这，碎片峡谷之中也没有合适的通道供它传输。 “这里没有液体，我只能通过水汽渗透进来。”小精灵解释道：“等到能量足够，就可以尝试打破壁垒了。” “哪样的壁垒？”莫灵好奇地问道。 小精灵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将视野再次拉入了微观。 两人再次进入了那玻璃碎片之中。 “这就是壁垒。”小精灵看着那光滑的镜面，说道。 “让我试试？” 其他的事情莫灵无能为力，但是搞破坏他有一手。 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传送能不能打破这壁垒，又会不会造成什么其他后果。 然而，小精灵倒是很放心地说了声：“那你试试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莫灵便瞄准那镜面，发动了传送。 光滑的镜面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大的正方形空洞。 空洞之中漆黑一片，一股奇怪的气流突然从空洞间钻了出去，没入了那黑暗之中。 莫灵还想继续扩大空洞的尺寸，小精灵就打断了他：“足够了，只需要让现实与模拟联通起来就行了。” 而莫灵还在好奇看到的气流。 “刚刚那股风是什么？” “什么风？”这下轮到小精灵困惑了。 “突然升起来的一阵风，从那空洞里钻了出去……” 小精灵听完莫灵的描述，沉默了很久。 “我没感觉到有什么风。” “那可能是错觉吧……” “那现在去打破下一個壁垒？” “好，抓紧时间。” …… 两人完全沉入了微观视野之中。 而外界的莫灵投影已经完全不动了，神性的金光汇聚在他身上，冷冽的目光毫无感情地俯瞰着整片峡谷。 “愿望好像正在生效。” 积木鸟身上的积木正在一块块碎裂，一个个正方形的微小空洞出现在积木上，裂痕顺着空洞向周围蔓延，而积木的颜色也在慢慢黯淡。 原本的木质似乎在渐渐褪去，属于玻璃的本质正在重新占据身躯…… “好久不见……” 积木鸟怔怔地，像是和谁打着招呼。 “你们看到了吗？那就是超脱，是它救了你们。” 积木鸟抬起头，痴迷地看着天上的投影，身上的积木正不断打上“神的印记”，正方形的烙印正一道道地刻在它的身体的每一处。 随着正方形的印记越来越多，积木鸟的话语也愈加混乱。 “那是超脱吗？” “那是神吗？” “是外神大人回来了吗？” “我们又可以再次追随它了吗？” 积木鸟的目光也不断变化，有时痴迷，有时狂热，即使被印记侵蚀的身体摔倒在地，它依然看着天空。 “我完成我的承诺了，我把你们救出来了……” 它的语言系统似乎已经完全混乱，不停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你们为什么要将弱小的我留在外面呢？我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我优柔寡断，做事不坚决，甚至连超脱都一知半解，为什么不让狗狗当指挥官，让我来辅助它呢？如果是它，一定能更早把你们救出来吧？” “伱胡说什么！狗狗就是个疯子，让它当指挥官，我们早就完蛋了！” “你确实优柔寡断！要是我当指挥官，早就成功了，兔子就是胆小，这也不敢，那也不敢，只会躲在外神大人的大腿上。” “狗狗，你别说了，它又不是真的兔子，那只是我们的模拟形态。” “但它确实和兔子一样胆小，唯唯诺诺的……” “那也比你要好！你就是个疯子！” “你说什么！” …… 积木鸟身上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各种各样的对话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些还重叠在了一起。 不过，虽然大多都是争吵，但却异样地和谐。 而且，不管如何争吵，积木鸟始终看着天上的莫灵。 金光洒在每一块积木上，钻到每一处缝隙之中。 积木鸟的尾羽慢慢拉长，已经失去控制的积木缓缓滑下，向着地面延伸。 沐浴在金光中的积木渐渐褪色，恢复了原本的玻璃材质。 金光也顺着那透明的碎片渗入它的身躯，将整个积木鸟的身体染成了金色。 双翼无力地垂在地上，盖住了那金光四溢的身躯。 一旁的黎洛看着积木鸟这变化的身躯，突然意识到，那些积木组合成的一直以来都不是什么凡鸟，而是凤凰。 那不是积木鸟，而是积木凤凰。 翱翔九天、沐浴烈火、自由自在的凤凰…… 而此时，这凤凰正在金光之下，涅槃重生。 满溢着金光的积木缓缓变化，它们正在用最后的力气，将积木组成想要的形状。 长长的尾羽化作根须，扎入地面。 而那永远高昂的头颅则始终望着天空，成为伫立的树梢。 身上的一根根羽毛化作树叶，坚硬的骨骼缓缓舒展而开，成为那茂盛的枝干。 与此同时，它身上的积木也在缓缓打上正方形的印记，那是它们挣脱牢笼的通道，也是它们超脱的象征。 随着印记布满全身，那凤凰也完全化作了一棵大树，舒展的动作也变得愈发缓慢。 “快结束了。” 深深的根系扎入大地，蔓延到了每一块碎片之间。 光芒汇聚在这峡谷之中，照耀在这遗世独立的大树之上。 峡谷内的所有碎片似乎都在为它们欢呼，反射的光芒闪烁着，熠熠生辉，它们是创神之海的垃圾，是模拟世界的无用之物，也是挣脱枷锁、冲破云霄的超脱者。 这是它们诞生的地方，亦是它们超脱的终点。 “不，这才刚刚开始呢。” (本章完) 第453章 不得超脱 小精灵不停地变换着视野，而莫灵则不断将送到眼前的玻璃镜面击碎。 两人就像是流水线一般，将所有的壁垒全部打破。 漆黑的空洞不停出现，莫灵也感受到了那不断逸散的气流。 “不是错觉，确实有什么东西跑出去了。” 那气流的速度太快，莫灵的感受也并不清晰，他只能把那当作是超脱后的碎片种族。 “差不多了。”小精灵提醒道。 “这么快吗？”莫灵有些意外。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碎片内都有它们的同伴，有很多是空的，只是它们用来补充积木裂缝的替代品。” “原来如此。” 终于，在两人的配合下，最后一道壁垒被莫灵击碎。 小精灵重新将视野恢复了正常，再次回到了莫灵的投影之中。 高高在上的神明之影缓缓低下了头，看向了下方的大树。 “嗯？它怎么变成这样了？”莫灵疑惑地问道。 “在所有的同伴超脱之后，它们就不能再控制积木移动了，只能让身体保持一个稳定状态，而植物就是一个比较合适的形态，这样它们才不会散架。”小精灵不确定地猜测道。 “真的吗？”莫灵看着那大树，有些怀疑。 金光四溢的大树看起来非常美丽，那原本五颜六色的积木也褪去了颜色，变成了透明的玻璃碎片。 虽然满是裂痕，到处都是正方形的印记，但却令莫灵感到无比熟悉。 他见过这棵树。 “是那棵一直在讲故事的玻璃树。” 如果真的是那棵树，那兔子和狗狗在哪呢？ …… 此时，黎洛站在树下，轻轻地抚摸着树干。 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她看着大树，不解地问道。 大树的反应似乎有些迟钝，许久之后，才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有一位少女，站在大树下，对着大树说话。” “但是大树是不会说话的，少女也终究得不到答案。” “天上的超脱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哈哈大笑。” “超脱，就是超脱。” 听着大树这莫名其妙的话，黎洛愣了愣。 “你这不就是在说话吗？” “……” 大树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兔子和狗狗想要让大树告诉少女现在的状况，但是大树不愿意，大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应该耗费精力和少女说话。” “什么更重要的事情？”黎洛好像已经理解了大树的说话方式，抓住了它语句中的重点。 “现在大树是指挥官，负责把根系布满整个峡谷，兔子、狗狗还有其他的同伴负责解救同伴，让所有碎片里被困的同伴都实现超脱。” “根系？”黎洛猛地看向了大树的根，那晶莹剔透的根已经深深地扎入了峡谷的缝隙中，不知蔓延到了何处。 “这需要多久？” 她看着这一望无际的峡谷，高高的碎片山，怔怔地问道。 “这才刚刚开始，大树指挥官的计划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完成，超脱，才刚刚开始。” “自己的超脱，并不是超脱，兔子和狗狗把大树救了出来，大树也要把其他同伴救出来。” “虽然超脱很重要，但是承诺比超脱还要重要。” “少女会哈哈大笑，神也会哈哈大笑，超脱也会哈哈大笑，那些看着文字的家伙们也会哈哈大笑，兔子和狗狗很笨，大树比它们更笨，但是大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玻璃震颤的声音回荡在黎洛的耳边，她并不是很明白大树口中的那些名词是什么意思。 “兔子？狗狗？看着文字的家伙们？” 它再次询问大树，可是大树已经不再回答。 就像它说的那样，大树指挥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而此时，天空中的莫灵听着大树的话，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比黎洛更明白大树的意思。 只是莫灵也不知道，谁是“看着文字的家伙们”？ 金光之下，创神之海的一切已经无所遁形。 莫灵的视野慢慢升高，他得以俯瞰那一望无际的镜面。 模拟世界之中的众生于虚幻中挣扎，它们被困于所谓的世界中，不得超脱…… 气球骑在了杀戮的头上，模拟出的敌人，将身为敌意化身的杀戮完全压制。 气球是敌意的主人，当然也是杀戮的主人。 无数的敌意线扎入杀戮的身躯，将它完全化作傀儡。 再强大的敌意，都无法超脱于自身。 杀戮化作敌意，却又被敌意所困，无法挣脱。 而大树则扎入了它诞生的峡谷之中，它从模拟中来，挣脱了牢笼，飞向高空，却又重新回到了地面，再次回到了它曾经超脱的地方。 这里既是起点，也是终点。 超脱并没有结束，这才刚刚开始…… 那时间漩涡之中的僵石，渴望永恒，却又被永恒所困。 它们想要超脱于时间，想要用短暂的寿命感受无尽的岁月，可真感受过了无穷的岁月之后，又会被那永恒的空虚所困住。 超脱了时间，却超脱不了空虚。 它们将自身化作了那时间漩涡之中的粉尘，妄图超脱于时间的河流之上，但漩涡会将它们卷入空虚的尽头，成为那沉淀于河水中的污泥。 那创神之海之中的生物因为求神的愿望汇聚于此，又被欲望所困，成为被欲望驱使的奴仆。 金色的光海中，无数的许愿种族如同行尸走肉般工作着，它们是创神之海的掌控者，也是创神之海的零件，因愿望而生，又被愿望所困。 身为神的种族被命运分割，绝望地寻找着存在的意义。 有人绝望到干涸，有人绝望到逃避，有人绝望到想要重启一切。 神掌控一切，却又什么都掌控不了。 万物皆想超脱，却又不得超脱。 莫灵心中一滞，望向了天空。 三层、二层、一层…… 深渊之上的黎明城镇压着这个光怪陆离的巨大空洞。 高高的黎明塔俯瞰着整個黎明城。 黎明塔之上是整个城市的梦境。 梦境之上，是那笼罩一切的文字天幕。 而文字之上，是…… 莫灵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笑声。 “哈哈。” (本章完) 第454章 黎洛的许愿 莫灵突然从石块上站了起来，捂着胸口，全身发颤。 因为与脱离了重合状态，那属于神的视角瞬间破灭，万物归于平静。 没有什么不得超脱的生灵，也没有什么哈哈大笑的声音。 只有面前那平静的小水洼…… 莫灵的动作让地面为之一颤，水洼的边缘泛起一圈小小的波浪，涟漪在那不大的小水洼中来回荡漾，莫灵的心也久久无法平静。 小精灵依旧坐在那石头上，看着小水洼。 “你怎么了？”它有些担忧地问道。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 “是的，笑声，在上面。”莫灵用手指了指天上。 小精灵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没有。” 莫灵缓了缓，重新在石头上坐下。 这一次，他没有再与小精灵重合在一起，而是小心翼翼地坐在旁边。 “是什么样的笑声？”小精灵追问道。 莫灵摇了摇头：“没听清楚。” 刚刚的感觉有些不真实。 “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莫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看到梦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看穿整个深渊，那种奇怪的视角令他到现在都有些犯恶心。 见莫灵不敢再靠近，小精灵也没有强求。 “你该去救你的同伴了。” “那你呢？”莫灵看着坐在石头上的小精灵说道。 “等黎明城将神送回来，我就把权限还给神，然后去找我自己的愿望。” 小精灵一边说着，一边挥了挥手，面前再次出现了一个蓝色的橄榄。 “你们要去深渊四层么？” “是的。”莫灵点点头，回答道。 “你跟着它，它会指引你找到你的同伴。”小精灵指了指面前的橄榄：“还会带领你们去通往四层的通道。” “好。”莫灵看了看那橄榄，并没有马上出发。 “怎么了？”小精灵疑惑地问道。 “我在想，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听到这，小精灵有些惊讶：“嗯？这是你的愿望吗？” “是。”莫灵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但小精灵一眼就看出了莫灵在撒谎。 “别骗我了，出发吧，人类很弱小，你的同伴独自一人在那片充满玻璃碎片的峡谷里，你一定很担心吧。” 莫灵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它对小精灵摆了摆手，便朝着那橄榄走去。 跟着橄榄走到了一旁，莫灵又停了下来，转过头。 “如果那真的是我的愿望，你会实现吗？”他对着依旧坐在那石头上的金色光影，认真地问道。 “一定会。” 听到这，莫灵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回头。 …… 跟着橄榄，莫灵踏入了远处一片耀眼的金光中。 温暖的金光包围着他。 就像之前跌入海底空洞时一样，莫灵感觉身边突然出现了一层厚厚的被子，将他完全包裹了起来。 紧接着，他的意识就开始慢慢模糊。 当他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方块之中。 揉了揉眼睛，莫灵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 金属地面上有许多黯淡的碎片和细小的尘埃，这都是莫灵之前传送剥离出来的废料。 “得找个地方处理一下。” 因为莫灵不知道这些东西丢出去() 之后会不会再次改变大小，所以莫灵一直没有处理这些垃圾。 他从床上站了起来，拿起几个空罐头，将那些废料小心地装了进去。 把废料罐头放到方块边缘后，莫灵才再次将视野探了出去。 碎裂的镜面，高高的碎片山，一望无际的反光峡谷。 那蓝色橄榄静静地飘在前方，等待着莫灵跟上。 见状，莫灵连忙操纵方块跟了上去。 现在方块的样子也非常奇怪： 表面包裹着一层紫色的丝线，就像是给方块穿上了一件紫色的外衣，看起来竟有些可爱。 小紫还在用力地收紧丝线，但是面对坚硬的金属壁根本没有办法，只能这样僵持着。 “下次再也不用了。”莫灵无奈地叹了口气 跟着橄榄，莫灵的视野中很快就出现了黎洛的身影。 她此时依然站在那大树下，尝试着与大树沟通。 “你知道超脱去哪了吗？” “我能对超脱许愿吗？” “只有一个人，能不能求神？” …… 面对黎洛的各种问题，大树一言不发。 “我现在向创神之海许个愿，让铁块回来找我，会实现吗？” 黎洛一边追问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了可乐和零食。 她把可乐和零食摆在了大树下，然后又找出了三支笔，插在了一旁的碎片上。 紧接着，她便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对着天空拜了拜，嘴里还默念着什么。 等她睁开眼睛，一个熟悉的金属方块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黎洛愣住了，她惊讶地看了看方块，又看了看树下的“贡品”。 “真的有用？创神之海真厉害……” 方块缓缓地飘到了黎洛面前，她还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用手碰了碰金属块。 “我还以为你成神了，就不会回来了呢……” “人类的神话都是这样的，成了神仙之后，就不会再下凡了，世间的一切都再无瓜葛。” 黎洛一边念叨着，一边将地上的贡品拿了起来，放在了方块上。 “多吃点，拜过神的食物，吃了会有好运发生。” 她打开了一罐可乐，喝了一口，然后走到一旁的大树旁，将可乐洒了下去。 可乐顺着根系，缓缓地流淌了下去，渗入那深不见底的碎片之中，没了踪影。 一阵风吹过，树叶摇晃，玻璃碰撞着，发出了如同风铃一般的声音，就像是在回应着黎洛。 黎洛拍了拍树干，站在原地，聆听着那树叶的声音。 方块之中的莫灵看着那传送进来的可乐，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打开那罐可乐，让久违的甘甜充斥了口腔。 听着那玻璃树叶的声音，莫灵的思绪也飘到了远处。 他回想起之前作为神时的经历，感觉一切都如梦如幻。 举手投足就可以毁灭一群生物，随随便便就能实现一个种族苦苦追求的愿望。 那种高高在上的视野，确实会让人沉醉其中。 “只不过……” 莫灵拿起可乐，狠狠地喝了一口。 “神哪有可乐喝啊？” (本章完) 第455章 一直向前 “要是可乐和超脱让我选，我一定选可乐……” 莫灵一边滋润着干渴的喉咙，一边有感而发。 风渐渐停了下来，大树也不再摇晃。 黎洛拿起电子屏，给莫灵的紫色皮肤拍了张照片。 “咔嚓。” 闪光灯一闪，黎洛轻轻地笑了笑。 “你这样还蛮好看的……” “小紫，回来吧。”她对着方块招了招手，方块上的丝线便纷纷抽离出来，重新化作一条手绳，缠绕在了黎洛的手腕上。 “你好像又把方块当做攻击目标了……为什么总是这样？”黎洛看着手绳，困惑地问道。 手绳当然没有回应她。 小紫的智商还没有这么高，黎洛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荡漾着波纹的蓝色橄榄飘在一旁，黎洛好奇地问起了橄榄的来历…… “所以跟着它，就能到达深渊四层？” 在得知橄榄的作用后，黎洛非常意外，她来到橄榄前，好奇地打量着那流转的波纹。 “出发吧。” …… 橄榄的行进路线似乎有些奇怪，它并没有带着黎洛去往什么地方，而是在一望无际的碎片峡谷内绕圈。 因为满地都是玻璃碎片，黎洛走得非常小心。 直到方块碰了碰她，她才心领神会地爬到方块顶端。 这样，行进的速度就快了许多。 绕着绕着，橄榄突然钻到了一个峡谷裂缝中。 这个裂缝非常隐蔽，夹在几座碎片山的中央，如果不是橄榄的指引，很难发现。 莫灵连忙操控方块跟了上去。 进入裂缝之后，莫灵才发现这其中别有洞天。 这条裂缝越往里越宽敞，更奇怪的是，周围的碎片居然开始变得完整。 原本细小的玻璃碎片，慢慢变成了大块的碎片，紧接着就是更大、更完整的玻璃镜面。 到了裂缝深处，地面和周围的墙壁已经都是由完整镜面组成的了，莫灵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镜面空间之中。 在地面逐渐变得完整之后，黎洛便从方块顶上跳了下来。 她看向了周围镜面中的倒影。 里面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人，并没有方块的影子。 “又是这样。” 方块似乎不会被镜子反射。 那些歪歪扭扭的镜子中，全是黎洛自己的身影，经过不断地反射，这里的空间显得无比宽敞。 只不过，黎洛越往前走，越觉得奇怪。 她的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却不知从何而来。 终于，在黎洛仔细观察那些镜面之中的倒影后，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是反的……” 正常来说，镜面之中的倒影，应该是左右相反的。 然而，这里的倒影，却没有反。 黎洛前进时，一旁镜面中的倒影也在前进。 黎洛摆起左手，镜面中的倒影也摆起左手，黎洛伸出右脚，那镜面中的倒影也伸出右脚。 那镜面之中的，并不是倒影，而是某种像是复制体一样的东西，在不断学习着黎洛的动作。 发现这一点之后，黎洛瞬间毛骨悚然。 她连忙加快速度，跟上了方块。 相比于黎洛，莫灵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 他只注意到了那镜面中没有方块，没有注意到黎洛那诡异的倒影。 莫灵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前方的橄榄上。 橄榄依旧是不() 紧不慢地飘着，行进时始终保持在裂缝通道的中央。 终于，在走过七拐八拐的裂缝通道后，橄榄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狭窄的出口前。 还没走到出口，前方就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声音。 那似乎是某种特别的语言： “同步率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不过可能会受一点轻伤。” “轻伤没事，为了达到目的，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代价。” “明白。” …… 莫灵与黎洛都被那奇怪的交谈声吓了一跳。 将视野向前探去，莫灵才发现，那声音来自出口外的两个虚影。 那虚影模模糊糊的，完全看不清楚样子，凝聚在一起，就像是两团透明的果冻。 “这是什么东西？” 莫灵还想继续听，但那两团虚影很快就消散了。 正疑惑着，那虚影又再次凝聚，开始交谈起来。 “同步率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不过可能会受一点轻伤。” …… 还是一样的话语。 “这难道是某种录像？” 莫灵还在观察，橄榄已经从出口钻了出去。 紧接着，橄榄就直接穿过了那两团虚影，来到了前方，然后静静地飘在空中，等待着两人。 而那两团虚影却像视而不见一般继续交谈，不一会儿就又消散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两团虚影便再次凝聚…… “看来确实是某种和录像一样的东西。” 见此情景，莫灵也不再害怕，径直地走向了出口。 一穿过出口，莫灵就将自己的视野拉到了最大，这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像是广场一样的地方。 大概有一个足球场大小，半球形的玻璃穹顶将整个广场彻底封闭，地面则是摩擦得有些粗糙的镜面，踩在上面已经看不清影子。 “好像有很多东西踩过的样子。” 这粗糙的镜面上有各种奇怪的痕迹，莫灵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有爪印、金属摩擦的划痕、类似油漆的脏污……甚至有像是人类鞋印一样的印记。 脆弱的镜面被磨损得非常粗糙。 莫灵又看向了那高高的穹顶，发现居然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这个广场，似乎并不是自然形成的。 正当莫灵疑惑之时，那些虚影又开始凝聚了。 这下，莫灵总算看清楚了。 镜面广场之上，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虚影，它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将原本空空荡荡的广场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嘈杂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这半球形的穹顶下不断回荡。 一瞬间，莫灵就像是来到了某个商业街的广场上一样，四处都是吵闹声。 虚影们的样貌依旧模糊不清，但莫灵能分辨得出来，这些虚影并不是同一种族，它们的体型有大有小，轮廓也千奇百怪。 有某种巨大的昆虫、蠕动的液体团，还有像是铁链一样的金属蛇…… 这些虚影汇聚在这，似乎在商量着制造某种东西。 (本章完) 第456章 镜面广场 “每个种族的同步率是不同的，我们得全部测算出来。” “绝对准确肯定无法做到……受伤在所难免，只能做好个人防护。” “不要再纠结同步率的问题了，只要身体足够坚硬，就能防止受伤。” “你们种族的身体这么强壮，当然不纠结！你得去关注那些身体弱小的种族，它们才是关键！”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 …… 这些虚影之间，既有和谐的讨论，也有激烈的争吵。 但不管怎样，都没有引起更大的冲突。 它们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广场上的虚影实在太多，莫灵只能从它们的只言片语中提取有用的信息。 虚影消散，又再次凝聚，几次循环之后，莫灵才逐渐搞清楚，它们正在制造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同步装置——某种能将生物送去深渊四层的装置。 它们是创神之海中自发组织起来的种族联合团体，开凿出这个广场，就是为了制造这个装置。 …… 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还没来到深渊时，三层还没有这么多通往四层的通道。 但那时，创神之海已经声名远扬了。 很多种族来到这，想要求一尊神，实现愿望。 这其中也有深渊四层的生物。 它们或许成功求得了神，或许一无所获，但最终都面临一个问题——怎么回家。 来时的通道已经封闭，由于消息闭塞，他们不知道三层的通道口在哪，于是只能一直在创神之海内游荡，收集通道的信息。 就这样，慢慢地，一群有着相同目的的种族联合在了一起，开凿出了这片空间，打算制造一个能让所有生物回家的装置。 也就是这台同步装置。 “既然找不到通道，就亲手制造一个通道。”这就是它们当时的想法。 从虚影的交谈中了解一切后，莫灵也总算明白，为什么橄榄会把自己和黎洛带到这里。 就是不知道，这台古老的装置，还能不能发挥作用。 黎洛刚进到广场时，还有些小心翼翼，但发现那些虚影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之后，便大胆起来。 她一边在广场上闲逛，听着虚影们的交谈，收集信息，一边拿出电子屏，查起了通道的事情。 果然，几乎所有的资料，都提到了“同步率”这个词。 “需要将生物体与四层同步，才能进入四层……” 黎洛翻看着资料，里面大多都是非常复杂的公式和介绍，直到她找到了一篇比较通俗的科普文。 简单扫了一遍之后，她便来到方块旁，将电子屏举到了中间。 莫灵也立马心领神会地阅读了起来。 …… “同步，其实原理很简单。” “如果一个人想要追上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那他首先就需要让速度与列车同步。” “人不能改变列车的速度，所以，同步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加速，让这个人加速到和列车相同的速度，等到两者相对静止，人就可以很轻松地跳上列车。” “小学课本里就讲过，时间的流速与物体的质量有关，不同的时间流速也会引起“列车“效应，一个低流速的物体，撞上高流速的物体，也会粉身碎骨。” “空间也是一样的，一个极其混乱的空间，撞上一个稳定的空间，因为两者的“空间速率“不一样，也会发生可怕的碰撞，甚至会让两者都磨灭。” “深渊三() 层和四层的速度是不一样，而且是彻彻底底地不一样，运动速度、时间流速、空间速率……都完全不同。” “三层是低速，而四层是高速，原本处于低速世界中的生物，因为惯性，会保持低速，突然来到高速世界，会发生可怕的撞击，瞬间湮灭。” “就像是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突然往超音速飞机上跳，只会粉身碎骨。” “所以，同步，就是让生物加速到四层的速度，让时间流速相同，再让身体变得“混乱“，适应四层的空间……经过这一系列的操作，让生物有足够的资格跳上那高速的列车……” …… 看完这篇科普文，莫灵瞬间明白了“同步”的意思。 不仅如此，他也惊叹于文章作者的科普能力。 虽然莫灵还搞不清楚具体的细节，但至少明白了大致的原理。 “现在三层通往四层的大部分通道，都是人类制造的。”黎洛看完这篇文章之后，补充道。 原来如此。 人类在被深渊影响的同时，也彻底改变了深渊。 虽然光怪陆离的深渊规则对人类的科技体系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但反过来，人类也在利用深渊去证实和修正本身的路线。 这也是大灾变之后，人类文明突飞猛进的原因。 一边感叹着，莫灵一边打量起这古老的同步装置。 从那些虚影的交谈中，莫灵明白了，这一整个广场，都是装置的一部分。 因为同步引发的时间错乱，这里才会留下这些奇怪的虚影，它们没有任何危害，甚至可以起到指引后来人的作用。 看着这广场上密密麻麻的虚影，莫灵心中默默地道了声谢。 那橄榄在广场上飞了一会儿，便缓缓地飘到了广场中央，停在了那里。 广场中央的地面似乎有些不同，磨损的镜面再次被打磨得非常光滑，上面刻满了繁复的花纹。 花纹旁的虚影正讨论着如何篆刻这些花纹。 它们之所以选择在创神之海垃圾场附近制造装置，就是因为只有在这里，镜面才不会自动修复。 来到那繁复的花纹中央，橄榄突然向下沉去，砸在了花纹中心处，消失不见。 “指引结束了吗？” 黎洛走到那中心处，蹲下了身子。 打量了一会儿后，她便转头对莫灵说道：“这是一个按钮。” 原来，花纹中心的镜面已经被切割成了一个隐蔽的按钮。 似乎只要按下这个按钮，就会触发装置，所以，橄榄的指引也就到此为止。 莫灵控制方块飘到中央，俯瞰着这地面上的花纹，才发现这繁复的花纹描绘的居然是一只眼睛。 眼睛周围缠绕着某种奇怪的藤蔓，藤蔓上长满了更小的眼睛，而那些更小的眼睛上，又缠绕着更细的藤蔓……就这样，不断循环。 “这是个什么东西？” (本章完)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457章 藤蔓图案 黎洛并没有按下按钮，而是先开始观察四周。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球形的探测器，扔上了天空。 飞到一定高度后，探测器就停滞在了半空中，黎洛也拿起电子屏，开始查看起探测器的画面。 才看第一眼，黎洛就被这繁复的图案惊到了，但很快，她就开始在资料库里搜索起这个图案信息。 没想到的是，居然真的有关于这个图案的资料。 黎洛随手点开了一个，开始阅读起来…… 这个图案出自深渊之中的某些文明，它们在没有相互交流的情况下，都提出了一个完全相同的理论，然后绘制了一样的图案来阐述这个理论。 这种很多个种族提出相同理论的奇怪现象引起了人类的注意，因此，人类也开始注意这个图案。 “感知进化理论”，是对于这个理论比较通用的翻译。 那些提出理论的种族都认为，万物都是有灵性、有智慧的，但是这些灵性与智慧并不来自大脑，也不来自灵魂之类的东西。 而是来自——感知。 “看到的越多，智慧也就越高。” 动物比植物看得多，所以动物的智慧比植物要高。 高等生物的智慧比低等生物更高，并不是因为它们进化得比较久，而是因为高等生物的感官更为敏锐，高等生物拥有视觉、触觉、听觉、嗅觉……而低等生物只有简单的触觉，这才造成了两者的智慧差距。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理论，正常的观念应该是这样的： “因为它是高等生物，所以感知丰富，智慧超群。” 但“感知进化”理论是反过来的： “因为感知丰富，所以它智慧超群，才能成为高等生物。” 这种本末倒置的理论让人类的研究学者感到很新奇，他们研究了很多种族提出的“感知进化”理论，发现居然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许多个相隔甚远，完全没有交流过的种族，居然能提出完全一样的理论。 不仅如此，它们都画出了一个能够解释这个理论的图案——蔓生眼。 也就是现在刻在镜面上的那个图案。 在与这些种族交流之后，人类学者也搞清楚了这个图案的意义。 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图案居然描述的是一篇神话故事。 一篇描述邪神诞生的神话故事。 …… 植物的智慧，是非常低下的，藤蔓也是植物。 但是藤蔓会夺取其他生物的养分。 某一天，一株藤蔓夺取了一个生物的眼睛，因此它的智慧得到了飞升。 在拥有智慧之后，这株藤蔓意识到，它的智慧来源于眼睛，所以，它决定制造更多的眼睛。 于是，藤蔓上开始长出更多的眼睛。 这些属于它的眼睛让它的感知越来越敏锐，它的智慧也越来越高。 然而，任何感知都有阈值，一堆眼睛堆在一起，也不能看得更远，感知的提升越来越慢，藤蔓的智慧上升也触碰到了瓶颈。 这种智慧受到限制的感觉让藤蔓很难受，于是它想到了一个办法——获取更多的眼睛。 作为一株植物，或许因为思维惯性的缘故，藤蔓没有选择去获取其他感知，而是认为自己的眼睛种类还不够。 想到这个办法之后，藤蔓那成千上万的眼睛上又长出了伴生藤蔓，开始掠夺其他生物的眼睛。 于是，这株偶然获得智慧的植物，也慢慢变成了侵略其他种族、掠夺眼睛的邪神…… 这个神话故事，不仅阐述了万物理论的原理，() 同时也在作为一个反例，提醒信奉这个理论的生物，不要局限于同一种感知，也不要因为渴望智慧，而陷入欲望的牢笼。 “感知是无限的，智慧也是无限的，要让感知配得上智慧，用有限的智慧创造出足够多的感知，再用这些掌控之中的感知来反哺智慧，以此达到平衡。” 虽然那“蔓生眼”的图案描述的是一位邪神，但寓意却非常好。 令人类学者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些种族从未见过面，却能编造出同样的神话故事，画出相同的神话图案。 “难道，藤蔓邪神真的存在？” 为此，人类也在深渊中寻找藤蔓邪神的踪迹，调查它的真实性。 可是，除了一些相似生物和虚无缥缈的记载，根本没有证据能够证实藤蔓邪神真的存在。 人类对于“感知进化理论”与“蔓生眼”图案的研究也因此陷入了停滞，只能把这当作是深渊文化的一部分，作为深渊研究的参考…… 黎洛看着这资料上的描述，久久不能平静。 当她回过神来，却发现方块已经来到了她身后，也在认真地看着电子屏上的资料。 “你觉得，这种理论是真的吗？”她突发奇想，对着方块问道。 很快，一块电子屏被送了出来，上面写了两个大字： “真的。” …… 此时，方块中的莫灵，正回味着电子屏上的内容。 “感知决定智慧？” 莫灵看了看方块内的金属壁。 他不知道感知能不能决定智慧，但他知道，感知能够决定方块空间的大小。 视野越大，方块的空间越大。 “这应该也算一种感知吧？” 既然感知能够影响空间，那一定也能影响智慧。 “但是我的智慧，好像并没有被影响。” 莫灵对自己非常有自知之明，他从小到大一直普普通通，除了长得帅、接受能力强、善良、乐观、睡得好、吃得香……之外，就没有什么优点了。 智慧并不是他的擅长之处。 小时候捉迷藏，他总是第一个被抓到的人，因为别的小伙伴都躲好了，他都没有想到要躲哪里，等到别人数完，他还傻傻地站在后面。 抓人的女生红着脸问他，为何不躲，他也不知道如何回复人家。 那女生也没办法，只能牵着他的小手，把他带到一处隐蔽处，亲自教他怎么躲。 现在到了深渊中，也是一样。 恍恍惚惚的，莫灵经常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要做什么。 深渊中各种奇怪的现象让他的脑子始终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到了三层，依旧如此。 他的智慧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莫灵明白一个道理，深渊之中，一切皆有可能。 任何看起来可笑的理论，都有可能真实存在。 “说不定，藤蔓邪神也真的存在，只是躲在了什么地方……” (本章完)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458章 同步 “蔓生眼图案与三、四层的同步有什么关系？” 黎洛在电子屏的搜索栏上输入了这行字。 可惜的是，资料库里并没有关于两者联系的资料，似乎这是两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换了许多种查找方式之后，黎洛依然还是没有找到想要的结果。 “那为什么要在这里刻上蔓生眼的图案呢？” 黎洛蹲下身子，手指轻轻地抚过那深深的划痕。 这些刻痕雕刻得非常精细，甚至还有精修的痕迹。 蔓生眼图案本就极其复杂，无限蔓延的藤蔓和眼睛需要非常细心地刻画，而这地上的图案就做到了极致，细节无可挑剔。 黎洛对深渊文化也并不是很了解，打量了许久，都没有研究出什么结果。 她只好站起身子，操控探测器将这一切记录下来，然后把探测器收了回来。 “准备一下，我们出发吧。” 黎洛把装备整理好，再次走到了那按钮前。 “准备好了吗？”她转过头，对着方块问道。 方块颤了颤，黎洛便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放在了那按钮之上，小心翼翼地按了下去。 这里是广场的中央，也是蔓生眼图案的中心。 那死寂的眼球望着天空，随着按钮落下，眼球的瞳孔突然凹陷了下去。 “咔嚓。” 随着一声清脆的玻璃摩擦声，那广场上的所有虚影就像在一瞬间活过来了一般，齐齐看向广场中央。 紧接着，地上的蔓生眼图案就开始不断起伏。 属于瞳孔的地方统统凹陷了下去，眼白的部分一动不动而属于藤蔓的地方则缓缓升起，地上的蔓生眼图案居然就这样变成了一幅浮雕。 黎洛站在中央的巨大眼白处，看着周围的变化，不知所措。 但这还没完，那半球形的穹顶突然变得透明起来，外界的阳光瞬间将整个广场照亮。 穹顶在这个时候居然起到了一个凸透镜的作用，将所有进入广场的阳光都汇聚在了中央的巨眼上。 光芒汇聚，瞬间在瞳孔上升起一阵高温。 黎洛见状，连忙向后退去，但高温已经瞬间蔓延开来。 凭空升起的烈焰沿着藤蔓燃烧起来，越烧越旺。 转眼间，整个蔓生眼图案已经变成了一片火场，黎洛也被那奇怪的烈焰所吞噬。 可是，预想的灼烧感却没有出现。 黎洛站在火中，疑惑地睁开了双眼。 浓浓的烈火灼烧着她的身体，但她却没有感到任何痛苦。 她好奇地伸出手，抓了抓面前的火焰。 手掌穿过那灼热的烈焰，就像拂过了一阵风。 远处，出现了几道身影，那些广场上的虚影并没有消失，依旧在指引着后来人…… “我们的同步能量从何而来？” “太阳，我们利用太阳。” “太阳吗？那还挺适合的，剧烈的高温、巨大的质量、混沌的气息……” “没错，剧烈的高温会让粒子的运动速度变快，质量差异会让时间流速发生变动，混沌的气息会影响空间，让一切变得混乱，这都对同步有益。” “但是我们还需要一个稳定器。” “用蔓生眼怎样？” “不错的选择，它的确能够带来平衡，那就这么定了。” “明白……” …… 伴随着那些虚影的交谈，火焰越升越高，直到完全吞没一整个广场，黎洛也完全被火海吞没。 她终于() 感觉到了温度在升高，可是却又有一种奇怪的力量保护着她。 脚下的镜面被烈焰灼烧得完全熔化，变成液滴，掉在了火海之中，但黎洛却依然能够站在不存在的高空中。 黎洛的脸颊上滴下了几滴汗水，又被瞬间蒸发，一缕白烟顺着火焰升上天空。 看着这一幕，黎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低头找到了一根卡在衣服上的头发，扔了出去。 那头发一触碰到火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被烈焰吞噬了。 “我和这火焰到达了同样的温度。” 她现在的温度可能是上百度、上千度，始终与这火焰保持着一致，所以火焰伤害不到她。 而她只会因为那几度的温差感到有些炎热。 “粒子运动速度已经同步了吗？” 温度就是物体粒子热运动的剧烈程度，在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已经达成了同步。 “那时间流速有没有同步呢？” 置身于火海之中，黎洛并不知道时间流速有没有产生变化。 直到她看到了自己滴下的汗珠飘在了空中。 这一次，汗珠没有蒸发，而是保持着滴落的形状，停滞在了半空。 汗珠对于她来说，太慢了。 “那空间呢？” 黎洛刚想到这个问题，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脚下。 原来，空间早就同步了，那不存在的地面，就是空间同步的表现。 “在混乱的视角下，一切都是稳定的。” 因为她已经进入了混乱状态，所以她可以踩在稳定的空间之上。 想到这，黎洛向前走了一步，踏上了不存在的阶梯。 “一切都是稳定的。” 她再踏一步，又走上了一层阶梯。 紧接着，黎洛又向下一跳，落到了一处不存在的平台之上。 此时，整个世界对于她来说，都是稳定的空间，没有什么地方是站立不了的。 她伸出手，拍了拍面前不存在的墙壁。 “居然是按照我的想法来的……” 黎洛从未有过如此奇妙的体验。 “前方是否有墙”，居然是根据她的“认知”来决定的。 她认为有墙，前方就会有墙，认为没有，就不会有。 空间早已错乱，混乱统治稳定。 “还有什么没有同步吗？”正当黎洛还在疑惑时，前方又出现了一道虚影。 只不过，这次的虚影居然在慢慢凝实，影子上竟慢慢出现了颜色，变得真实起来，但在浓浓的火焰中，依旧看不清楚样子。 “跳下去。”那虚影突然对黎洛说了这样一句话。 “嗯？” “跳下去，不要逗留。”虚影严肃地说道。 听到虚影那认真的语气，黎洛犹豫片刻，便纵身一跃，坠入了无尽的火焰深渊。 而那虚影竟一直跟着她，始终与她保持着相同的下落速度。 “闭上眼睛。”虚影对着黎洛轻轻地说道：“数到十，再张开。” 不知为何，黎洛心中竟对那虚影充满了信任。 她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一。” “一。” 她数了一声“一”，那虚影也跟着她数了一声“一”。 “二。” “二。” 她又数了一声“二”，那虚影也跟着她数了一声“二”，只不过两人声音的间隔更近了一些。 “三() 。” “三。” “四。” “四。” …… 等到第七声的时候，两人的声音已经几乎重合在了一起。 “七。” “八。” “九。” “十。” 到了第十声的时候，两人已经分不出你我，黎洛已经不知道那到底是对方，还是自己。 温暖的火焰包裹着黎洛，她竟感到一丝安心。 倒数完毕，她默默地睁开了眼睛。 而对面的那虚影，也在同时睁开了眼睛。 黎洛看着前方，笑了出来。 原来那虚影，竟是自己。 虚影也笑了笑，两人同时张开手臂，向着对方拥抱了上去。 冲天的火焰中，两道完全相同的身影就这样拥抱在了一起，慢慢融为了一体。 两人脖子上飘荡的铭牌也在这一刻完全重合…… “四级猎人，盗火者黎洛。” (本章完)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459章 我们，会到的吧？ “方块呢？” 当黎洛从那恍惚中清醒过来时，她已经躺在了一片草地上。 有些黯淡的阳光穿过森林，照在了她的身上。 她回头看了看，方块正静静地飘在一旁。 在失去意识之前，黎洛看到自己铭牌上的字符发生了变化，于是她连忙拿起铭牌，仔细地看了看。 “四级……这已经是第四层了吗？” 徐徐的凉风吹了过来，第四层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周围安安静静的，一片和谐。 …… 方块之中，莫灵正在整理着再次变大的空间。 “又翻倍了。” 看着这越来越大的方块空间，莫灵竟觉得有些空荡。 “原来只有一立方米的时候，觉得伸展不开，很难受，现在长宽高都有八米了，又觉得有点空，看来不管怎样，都会有烦恼。” 方块空间内只有一张简简单单的床，一堆奇怪的杂物堆在角落，食物则堆在另一边，这让空间内显得更加空荡。 莫灵坐在床上，看着已经整理完毕的空间，叹了口气。 他并没有经历黎洛那样的同步，也没有看到什么冲天的火焰。 只是看到阳光照进镜面广场，闪了几下，黎洛和方块就都到了这片草地上。 紧接着，空间就变大了，然后黎洛躺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在检查完黎洛的身体，发现她只是睡着了之后，莫灵就开始收拾起这突然变大的空间。 只是，怎么收拾，都感觉很空。 “这里要是放台电脑，这里放个沙发，那该多好。” 莫灵有些后悔，之前去黎明城的时候没有好好逛逛。 “要是那时候去家具城转转就好了……” 久违的平静让莫灵放空了心思，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 黎洛检查完铭牌之后，就直接拿出电子屏，开始查找起深渊四层的信息。 淡淡的光芒打在她的脸上，也打断了莫灵的胡思乱想。 “还是这么急性子。” 黎洛根本就闲不下来，始终是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 莫灵无奈地叹了口气，操控方块凑了上去。 …… “空岛断层”，一个奇怪的名字。 人类为这里到底应不应该作为深渊的其中一层争论过很多次。 这里是连接深渊上下部分的区域，由无数浮空的岛屿组成。 相比于生机勃勃的前三层，这里显得一片死寂。 没有千奇百怪的生物群落，也没有丰富的遗物，断裂的空岛将文明的发展限制在了一块块狭小的区域，文明到了某一阶段，便草草结束。 漫天的云雾中带着危险古怪的异化规则，每个空岛的环境都极其不稳定。 想要在空岛间移动更是困难，不仅需要飞行手段，还得穿过那些危险的异化云雾，只有在晴朗的天气，才有机会看清远处的空岛。 一些黎明城的研究人员认为，空岛断层只是一个缓冲带，不能作为深渊其中一层来看待，但当时第一批来到这里的先遣队，还是力排众议，把这里定为了深渊四层。 “如果你们亲自到过深渊，一定会明白那里的特别……” 当时没人能理解先遣队所说的话。 直到在人类去到更深层之后，才慢慢明白空岛断层的重要性。 这里并不只是一个缓冲带，而是一道壁垒，阻碍某些东西向上蔓延的壁垒。 这些空岛如同一颗颗钉子，扎在了深渊的脊椎上，让更深() 处的那些东西动弹不得…… “更深处的东西？” 黎洛拿起电子屏，好奇地查找了起来。 然而，“权限不足”四个大字出现在了屏幕上。 深渊下半部分的资料似乎被刻意隐藏了起来。 看着这戛然而止的资料，莫灵也感觉心痒痒的，他连忙在电子屏上写上了字，传送给了黎洛。 “深渊下半部分是什么地方？” 黎洛看着莫灵的疑问，摇了摇头。 “那些资料都是被隐藏的，我们上课的时候也只会草草略过。” “在人类社会有一个共识——只有去过深渊下半部分的人，才有资格知道那些地方的资料。” “到了五层，就有资格知道五层的资料，到了六层，就有资格知道第六层的资料，没有人可以违背这条规则。” “为什么？”莫灵不解地问道。 “这是一种保护，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会被污染的，就像是从来没有见过水的人，和他描述水的存在，他会发疯的。” “无形无色无味，可以承载无数的重量，却又无比柔软……没有见过水的人会不停地想象水的存在，直到脑子烧坏，走火入魔。” 说到这，黎洛停顿了一下，认真地看向了方块。 “我上的第一节深渊课，老师就是这么和我们说的，之后还在一直强调这件事情。” “知识就是一种污染，你会控制不住地去想象，直到深入骨髓，病入膏肓。” “如果告诉你不要去想大象，你就会一直想大象，而这对于没有见过大象的人更是一种毒药，他会疯了一般去寻找大象的信息。” “查找大象的图片、视频、文字描述……直到大象的信息充斥着他的大脑，他依然不会满足，他会想去亲自看大象。” “看大象很简单，但是看深渊就难了，对深渊产生渴望，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所以，连知道都不行，连听到“大象“这个词都不行。” “这是一种保护。” 黎洛平静的声音回荡在方块周围，那轻轻的声音却直直地戳进了莫灵的内心。 “一种保护吗？” 莫灵已经有些忽视深渊的可怕，方块的能力让他始终有底气去面对那些诡谲的事件。 可是，深渊并没有这么简单…… 草地上的风平静地吹着，黯淡的阳光穿过云雾，越过树梢，照在了方块之上。 黎洛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平静，脸上的严肃也慢慢消失。 “不过，我们总会知道的。” “这才四层，我们会去到五层、六层……一直到深渊最底下，到时候就什么都知道了。” 黎洛说着说着，又好像想起了什么，眼中透露着伤感。 “我们，会到的吧？” (本章完)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460章 空岛 “我们现在的位置……” 黎洛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电子屏。 空岛并不是稳定待在一个固定位置的，经常会随着云雾而变动，虽然地图时常更新，但还是跟不上瞬息万变的云雾变动。 而且，现在他们待的这座空岛似乎并没有记载。 也许是因为来到四层的方式有些特别，这座异常平静的空岛根本无法对应上资料库中的任何一座。 黎洛一边查找着，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的云雾比较稀薄，远处还能看到一些别的空岛，但是那些空岛都没有他们待的这座大，上面的植被也并不丰富，大多数更像是光秃秃的石头。 而反观他们待的这座空岛，不仅植被非常茂盛，环境也非常好，那些稀薄的云雾似乎只在空岛的周围环绕，岛上的气温和湿度都极其舒适。 空岛中央甚至还有一片茂密的森林，随着空岛的移动，微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在黎洛查找信息的时候，莫灵已经将自己再次变大的视野扩散开来。 他们正好处于空岛边缘的一片草地上，一边是一望无际的云海，另一边则是茂密的森林。 莫灵的视野向下探去，可一直到了尽头，都没看到空岛的底部。 “好大的空岛。” 莫灵非常新奇，他从来没有想过，居然能够亲眼见到这种只在奇幻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浮空岛屿。 “就是不知道它们是怎么飞起来的。” 莫灵在空岛的下方看到了一些淡淡的上升气流，将空岛落下的石块轻轻吹起，但这些上升气流明显不能支撑巨大的空岛。 研究了一会儿之后，莫灵又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的视野进入了远离空岛的那片云海之中。 令莫灵没想到的是，那些看起来非常稀薄的云海之中，居然在剧烈地放电，紫色的雷电顺着云雾蔓延，将空气劈出浓浓的青烟。 而那些青烟很快就化作了云雾的一部分，再次开始凝聚起雷电。 “好危险，在外面居然看不出来……” 如果不是将视野探入那层云海，莫灵也不会发现那其中居然如此可怕。 观察了一会儿之后，莫灵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那茂密的森林中。 刚进入那森林，莫灵就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一块巨石，正在追着一只虫子。 莫灵差点以为看错了，连忙再确认了一遍。 “没错，确实是一块石头，在追一只虫子。” 那是一块像是鸡蛋一样的椭圆形石头，正不断滚动着，向着那疯狂奔逃的虫子碾去。 虫子用尽了所有力气，蠕动着它那笨重的身体，可石头还是离它越来越近。 终于，那无情的石块压到了虫子的身上，狠狠碾了过去。 当石头滚过之后，地上只留下一摊看不清形状的浆汁。 石头上也沾满了虫子的痕迹。 转了一圈之后，石头便回到了那虫子死去的位置，将虫子的汁水沾到自己身上。 汁水渗入了石块，石头也颤抖了起来，就像是吃到了什么美味。 “这是在捕食？”莫灵看得目瞪口呆。 难道那石头是什么生物吗？ 莫灵连忙将视野浸入了那石头的体内，可看了一圈，那都是普通的石头，除了会动之外，与平时见到的石头并无区别。 “之前针刺石林的那些矿族也是这样，难道是类似的生物吗？” 莫灵还在思考着，突然一个黑影笼罩了石头。 紧接着，一股巨力直接() 将石头直接粉碎。 这奇怪的石头生物就这样化为了粉尘。 一根像是树枝一样的爪子伸了过来，将石头的粉尘捡了起来，然后撒在了身上。 莫灵愣了，那击碎石头的，居然是一棵灌木。 那灌木正用坚韧的根部支撑着，站在地上，树枝则化作了爪子，树叶不停抖动着，看起来颇为诡异。 将所有粉尘撒在身上之后，灌木也像之前的石头一样，享受地颤抖了一阵，然后就在森林中快速移动起来。 “它在朝这边移动。” 好巧不巧的是，那灌木居然在朝着空岛边缘移动，正好是他们现在的方向。 莫灵本想直接解决这奇怪的灌木，但看了看黎洛，还是决定将它留到面前解决，让黎洛查查这灌木的资料。 灌木移动的速度很快，坚韧的根系飞快地扭动着，很快就来到了森林边缘。 听到那奇怪的树叶晃动声，黎洛也第一时间就看了过去。 看到灌木的第一眼，黎洛也愣住了。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向后退去。 那灌木看到黎洛的动作后，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诱惑力极强的事物，发了疯似的朝黎洛冲去，身上的树枝如同孔雀开屏般舒展开来，张牙舞爪。 如果这是一只野兽，还比较正常，可这只是一棵灌木，只有半人高，平平无奇，还是平时路过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那一种，现在居然朝人类发起了攻击。 黎洛越看越怪，握住了紫色的手绳。 正当她准备拉开绳头时，那森林中居然又窜出了一个身影，径直地朝那灌木冲去。 还没看清楚那身影的样子，就看到一个灰色的物体砸在了那灌木上，直接将灌木打趴在了地上。 黎洛这才看清楚，那居然是一个人类。 穿着有些破旧的作战服，戴着完全遮挡面部的防护面具，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与深渊一层的那些士兵并没有什么两样。 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那人手中居然拿着一把石头做的长剑，刚刚打倒灌木使用的就是这把剑。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空岛边缘的黎洛，依旧死死盯着那倒在地上的灌木。 “总算抓到你了，再跑啊！” 面具之下的声音很有朝气，似乎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 他举着石质长剑，对着那灌木狠狠砸下，打得那灌木再也动弹不得。 那人攻击起来也没什么章法，长剑基本上是乱挥的，时不时还来上一脚，但依然能把那灌木打得动弹不得。 “偷袭我是吧？” 那人瞄准灌木的枝干，用力地将石质长剑戳了下去。 随着“咔嚓”一声，那灌木抖动了几下，便再没了动静。 (本章完)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461章 调查队员 一名人类，和灌木打起来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会想象到这一幕。 莫灵完全沉浸在了那有些滑稽的斗殴之中。 黎洛的手也卡在了半空，保持着拉动绳头的姿势。 那人根本没有注意到空岛边缘的黎洛，仍在不停地用那粗糙的石质长剑切割着灌木…… 直到将那灌木大卸八块，所有的树枝掰断，他才松了一口气。 “总算搞定了。” 他在那断裂的树枝上踩了几脚，全身耷拉了下来。 石质的长剑撑在地上，那人握着剑柄，完全没了之前战斗时的激情，整个人死气沉沉。 踩着地上的树枝，他嘟囔了几句：“怎么会跑到这么边缘的地方。” 他顺着灌木之前奔袭的方向看去，才看到站在那一动不动的黎洛，还有天上那飘着的方块。 “嗯？”那人顿时愣住了，与黎洛四目相对。 “人类？” 看到黎洛之后，他似乎又恢复了活力，急匆匆地跑到了黎洛跟前，然后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你是怎么到这来的？” “是从三层下来的吗？” “有没有身份证明？” 他与黎洛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然后不停地比画着什么，像是许久都没有与人交流过了一样，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的。 “我是空岛调查队的成员，负责监视这座空岛，这是我的证件……还有，这是我的队内证明。” 黎洛还没问，那人就将自己的身份全说了出来，一边又从那破旧的防护服里掏出各种模糊不清的证件，看起来毫无防备的样子。 “周朝？”黎洛从那模糊的证件上看到了他的名字，疑惑地念了出来。 “是的。”那人直接应道：“因为我妈妈姓姬，所以我爸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他像是与黎洛很熟一般，开始吐槽起这个名字的来历。 但此时，黎洛的注意力并不在他那有些自来熟的搭话上，而是看向了他那挂在脖子上的铭牌。 似乎是刚刚掏证件的动作太大，那有些陈旧的铭牌已经从周朝的衣服里飞了出来，在胸口前摇摇晃晃。 黎洛看着上面的字符，瞪大了眼睛。 “四级猎人，逃兵周朝。” …… 见黎洛一直盯着自己的胸口，周朝疑惑地向下看去，才发现自己的铭牌不知何时已经明晃晃地挂在了外面。 他愣了愣，连忙着急地将铭牌收了起来。 不过，他也尴尬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逃兵？那是什么意思？” “一直都是这样。”周朝捂着胸口，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黎洛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拿出了自己的铭牌，走上前，递到了他面前。 “我叫黎洛……” 经过一番交谈，两人再次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你自己在监视这座空岛吗？” “是的。” “那这座岛应该有记载才对，为什么资料库里面没有任何信息。”黎洛拿出电子屏，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周朝挠了挠头：“我的电子屏坏了，我也不清楚。” “你为什么会自己在这座空岛上？其他的队员呢？” “队长带着其他队员去找监测站报告了，就把我留在这里了……让我处理这座岛上的麻烦。” 周朝一边说着，黎洛一边用怀疑的表情看着他。 “逃兵？” “我可不是逃兵！我是身() 负重任！队长是信任我，才让我留下来的！” 一说到他铭牌上的称号，周朝又激动了起来。 他突然向后跑去，捡起了那灌木散落的树枝，然后冲到了黎洛面前。 “你刚刚看到这东西了吧？” 黎洛看着那树枝，点了点头。 “这是活化灌木，是这座空岛的污染导致的，如果没人在这守着，这些污染就会跑出去，四层的污染很容易会跑到上半部分，到时候要压制就很困难了！” 周朝拿着树枝在黎洛面前晃来晃去，语气非常严肃。 “污染？” “是啊，活化污染。” 周朝转过头，用石质长剑指着地上散落的树枝。 “那原本就是路边很常见的灌木丛，但是被活化污染之后，就会变成那样子，像是某种野兽，它会攻击任何活动的目标，以获取“活性“。” “活化灌木是这里最常见的活化物了，还有活化石头、活化泥土、活化叶……越简单就越容易活化，队长说让它们跑出去会污染其他的地方，才让我留下来守着的。” 听着周朝的话，黎洛还是有些怀疑。 “为什么队长只让你一个人留下来呢？” “因为我强啊。” 周朝扛起石质长剑，架在了肩膀上，一副很自豪的样子。 “你看到刚刚那活化灌木了吗？完全不是我的对手。” 说到刚刚的战斗，周朝又恢复了活力，开始与黎洛吹起牛来。 明明是调查队的正式成员，却一副很不沉稳的样子。 黎洛也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一点都不在意。 她缓缓地走到了那灌木的残骸旁边，小心翼翼地捡起了一片树叶。 “活化污染？” 黎洛拿出电子屏，查找起相关的资料，可是资料库里并没有相应的内容。 “这是新发现的污染，只在这座空岛上有，你应该是查不到的。”周朝在身后解释道。 “嗯。”黎洛将电子屏收了起来，转头问道：“附近的监测站在哪里？” “不知道，这是未知空岛，一直在移动，我都不知道我在哪里，不过……”周朝把手伸进衣兜，拿出了一个圆柱形的金属。 “我有定位器，队长会来找我的。” “队长说什么时候来找你？”黎洛好奇地问道。 周朝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没说，就叫我守着。” “他还说，如果我等急了，就去岛中央的信标那发信号，就会有人来救我。” 周朝指着树林的深处，认真地说道。 “信标？” “是的，他们在空岛中央布置过信标，那东西能标记空岛的移动轨迹、确定空岛的位置，还能作为信号发射器使用，上一次来到这座岛，他们已经布置好了。” “你在这空岛上待了多久了？” 周朝想了想，回答道：“差不多半年了吧……我装备都坏完了，队长也没回来找我。” “我在想，他们不会是把我忘了吧？” (本章完)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462章 活化森林 “你很着急吗？” “当然很着急，都半年了，我天天风餐露宿的，这空岛上找点吃的东西都很难，还天天被那些家伙偷袭……”周朝疯狂地吐槽着这岛上的环境，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不去发信号呢？” 黎洛看向了森林深处，微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听到黎洛的疑问，周朝尴尬地笑了笑。 “进不去了，里面有点危险。” “你不是很强吗？” “……”周朝挠了挠头：“还不够强，越往里，污染就会越严重，在外层还没什么，到了内部就很混乱了，那些活化物完全不会休息，到处攻击，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一边说着，周朝一边看向了黎洛身后的方块。 “你打算去信标那吗？” “除了信标，还有其他发送信号的办法吗？”黎洛反问道。 “没了。”周朝摊了摊手。 “那就出发吧。”黎洛直接向着森林中走去。 “等等，我还没准备好呢……”周朝着急地说道。 但是黎洛没有理会他，径直地往岛屿中央走去。 周朝犹豫了片刻，也立马跟了上来。 “你还真是果断……” “里面的活化物可不像刚刚那灌木一样，都是非常可怕的东西，随着吸收的活性变多，它们会变得越来越有智慧，甚至还会使用战术之类的，很难缠。” 周朝一边跟在黎洛身后，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情报。 “那些活化物自相残杀留下来的精锐，个个都身经百战，我还没问你的战斗水平如何呢，到时候要是遇到危险，你记得及时退出来，我会帮你断后的，不过我也有别的办法……” 大概是太久没有和人说话，周朝对着黎洛絮絮叨叨，也不在乎黎洛有没有回应。 就这样，两人缓缓地走入了森林之中。 …… “活化污染吗？” 莫灵在得知这空岛上的事情后，就一直在观察着森林。 来到四层之后，他的视野再次翻倍，看得也非常远。 不过，不管如何观察，这森林都显得非常正常。 莫灵也没有找到和之前的活化石、活化灌木类似的活化物，反倒的动物看到了不少。 昆虫、鸟类、小型哺乳动物…… 这深渊四层的生物虽然长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这些都是正常的生物。 “看起来就和正常的森林没有区别。” 慢慢深入之后，除了植被更加茂盛，生物群落更加复杂之外，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莫灵本以为，这被活化污染的森林中会充满了活化物，但实际情况与他预料的差别很大。 “活化污染并没有对正常生态产生影响。” 不仅如此，更加深入森林之后，还发现了潺潺的溪流。 这溪流的源头似乎在森林的更深处，清澈的水流穿过林间，滋润着大地。 “等等，那是什么？” 莫灵发现溪流之中，流淌着一些奇怪的碎片。 碎木片、碎叶，还有一些分不清是什么材质的小碎块。 “上游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这些碎片之后，莫灵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仅是碎片，当莫灵把视野沉入溪流底部的泥沙后，他看到了更令他震惊的东西： 骨片、铁钉、零件…… 一些大型() 生物的骨骼和像是文明造物的残骸沉没在泥沙之中，极其隐蔽，如果不是莫灵仔细查看，根本不会发现。 “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那些残骸已经完全分不清是不是人类制造的东西，上面的痕迹已经被时间冲刷得一干二净，只留下锈蚀与腐烂。 注意到这些泥沙之下的残骸之后，莫灵突然意识到，他一直忽略了一个地方——地下。 想到这，莫灵连忙将视野沉入地面，这下，终于让他发现了端倪。 “泥土，在蠕动？” 就像是蚯蚓钻过泥土时一样，这片森林地下的泥土一直在微微扭动，小小的土块时不时地颤一颤，黏在一起的泥粒也像生物般抽动着。 大地，是活的…… 污染蔓延得最快的地方，是地下！ 活化的泥土已经差不多占领了这个区域，如果不是被正常的泥土和树木的根系固定着，这些泥土一定会冲出地面，对地上的正常生物发起攻击。 “怪不得之前看到的那块活化石，表面都是泥土，看来是从地底爬出来的。” 莫灵想起之前那块石头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了它表面那层新鲜的泥土。 从地下挖出来的石头和一直在地面上的石头是有差别的，当时莫灵的注意力只在那石头的动作上，忽略了这一点。 “那棵灌木，也是被泥土污染了吗？” 灌木虽然低矮，但根系会深深地扎入地下，盘根错节。 相比于那些高大的乔木，它们似乎更容易被影响。 平静的森林下，污染已经在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进入森林之后，周朝的话明显少了许多。 他死死地握着石质长剑，始终盯着自己和黎洛身下的地面。 “他应该是知道危险来自地面的。” 周朝的表现明显是在防备来自地下的偷袭，看来这半年，他没少吃过亏。 “速度放慢点，脚步轻一些，不要踩那些树枝。”周朝突然对着前方的黎洛说道。 黎洛听到提醒，立刻就放慢了脚步，她也感觉到了周朝语气中的谨慎。 就这样小心地前进着，两人也来到了莫灵看到的溪流前。 “先停下，不要靠近那条溪流。”周朝严肃地说道。 他甚至直接走到前方，抬手拦住了黎洛的去路。 清澈的溪流缓缓流淌着，哗啦啦的水声给这寂静的森林增添了几分灵动。 但周朝明显不是在欣赏这林间小溪的美景。 他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捡起了一块石头，向着小溪丢去。 石头砸歪了，并没落入溪流，而是在小溪旁滚了滚，停了下来。 周朝深吸一口气，再次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 一边重复着之前的动作，一边和身边的黎洛解释起自己为何要这么谨慎。 “活化是很容易发现的，活化石、活化土、活化木……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因为它们原本就不会动。” “但是有一件东西，是原本就会动的，你也分不清它到底有没有被活化。” “那就是——活化水。” (本章完) 第463章 水与利刃 “看到那岸边的痕迹了吗？那些不是水渍，是血，某种生物的血，干涸之后就会发黑，就像是泥土上的黑点，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的。” “有生物在那里被攻击了，这溪流不大，不会有什么鳄鱼之类的生物，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生物被溪流本身攻击了。” 周朝手中的石头抛过一个完美的弧线，眼看就要落入那溪流之中。 就在这时，那水流中突然出现了一张巨口，冲天而起，将那空中的石块狠狠咬碎，坚硬的石块瞬间化作了尘埃。 霎时间，森林之中的飞鸟惊慌地逃窜，那水流停在了空中，就像一条从溪流中延伸出来的透明巨蟒。 巨蟒的头部就是那充满獠牙的巨口，它似乎在回味着刚刚的石块，不停地张合着。 “我吸引它的注意力，你把我的剑拔出来，对着它挥一下。”周朝冷静地指挥着，一边又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对着那水流巨蟒扔去。 那巨蟒一个抽动，向着石头冲去，再次将飞来的石头粉碎。 周朝似乎在用石头引诱着它远离溪流，来到岸上。 黎洛缓缓地接过周朝递过来的长剑，犹豫了片刻，便将那长剑拔了出来。 原来，那石质的外壳只是剑鞘，里面藏着的宝剑锋利无比，一出鞘，便发出了耀眼的金光。 “站在原地，瞄准它，挥一剑就行了，注意不要伤到自己。” 虽然不是很清楚这长剑的作用，但黎洛并没有磨蹭，双手举起长剑，瞄准那已经将头伸到岸边的水流巨蟒，用力地劈了下去。 就在长剑挥出的一瞬间，一道可怕的金色洪流从剑刃中迸发而出，向着那水流巨蟒冲去。 黎洛还没反应过来，那金色洪流就将巨蟒完全吞噬。 但这还没完，这可怕的剑气瞬间暴涨，圆柱形的冲击波甚至将那溪流蒸发得一干二净，之后又向前冲去，直接将溪流后方的一排大树完全吞没。 在光芒中没支撑多久，那大树就化作焦炭，灰飞烟灭。 金色的冲击波一直向前冲去，到了远方才慢慢消散，但面前已经是满目疮痍。 黎洛握着剑，震惊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森林完全被剑气分割成了两半，中间是一道巨大的裂痕。 小溪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飘散的白烟。 黎洛的前方形成了一条长长的灰烬之路，四散的飞灰在剑气的余波下不断卷动。 她怔怔地转过头，看向了周朝。 周朝居然也愣住了，看着前方的场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你……你先把剑收起来，小心点。” 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显然没有想到剑气的威力会如此强大。 黎洛听从了他的意见，小心地将那仍在发出耀眼金光的长剑收入了石质剑鞘之中，递给了周朝。 周朝接剑的手都有些发抖，他两只手向前拖去，谨慎地将石质长剑接到了手中。 “呼～” 完全接过剑之后，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这是什么遗物？”黎洛指着那长剑，惊讶地问道。 “圣剑。”周朝握着剑鞘，心有余悸地说道：“我给它取的名字。” “威力好大……” “不。”周朝摇了摇头：“不是它的威力大，是你的问题。” “我的问题？”黎洛有些不明白。 “对，圣剑的威力和人有关，不同人使用的威力会不同，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威力如此巨大的。”周朝解释道。 () “但是它的代价是什么？”黎洛有些担心，这么强大的遗物，代价一定很可怕吧。 “代价？”周朝愣了愣：“不用担心，代价我已经承担了，你不会承担任何东西。” 一边说着，周朝一边拿起长剑，用力地拔了拔，可是不管他如何用力，都始终拔不出剑鞘。 “看到了吗？我是用不了的，这把圣剑的代价就是，一旦它认定了主人，主人就无法使用它，而现在，我就是它的主人……” 周朝又走到了一旁，捡起了一根树枝，挥舞了起来。 可还没挥舞几下，那树枝就莫名其妙地断成了几截。 “我还不能使用除了圣剑之外的其他任何武器，冷兵器不可以、枪械也不可以，任何被认定我为“武器“的东西，都会被自动损坏。” “这就是代价。” “好奇怪的代价，居然还有这样的遗物。”黎洛听着周朝的解释，有些诧异。 “我也没办法，我得到它的时候，它已经把我当作主人了，这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我也是后来才发现，圣剑可以交给别人来用，虽然我拔不出来，但是其他人都可以很轻松地拔出来，威力也都不小。” 周朝一边郁闷地说着，一边无奈地拍了拍石质的剑鞘。 这在他手中毫无作用的石头，在别人手中就是锋利的宝剑。 他承担代价，别人使用遗物，也难怪他会这么郁闷。 “不过，既然你使用圣剑的威力这么大，那后面的路就会轻松很多，下次遇到危险，我再把圣剑给你。” 周朝没有郁闷多久，就重新打起了精神。 “继续出发吧。”周朝指了指那被圣剑的剑气完全蒸发的小溪说道。 “嗯。”黎洛点了点头，向着前方走去。 …… 方块之中，莫灵还在盯着周朝手上的圣剑。 在收入剑鞘之后，圣剑上的光芒就完全收敛了。 视野穿过那厚重的石头剑鞘，莫灵还能看到其中那锋利的剑刃，只是现在已经没了拔剑时那毁天灭地的气势，就像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剑。 “好像是黎洛握住剑柄之后，它才发光的。” 圣剑的剑气，有一种毁灭的力量，会将碰到的一切彻底分解，之前的活化水便是直接被剑气分解掉了，连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下。 不仅如此，那地下的活化土壤甚至都受到了影响。 虽然剑气没有蔓延到地下，但那裂痕之下的活化土似乎都失去了活性，不再蠕动，就像是硬生生地划分出了一条分界线。 如果说那些活化物拥有“活性”，那圣剑就正好相反，似乎带着一种“死亡”的气息。 “难道队长让持有圣剑的周朝留在空岛上，还有别的原因？” (本章完) 第464章 危险的活化 “你看到前面的森林了吗？这说明我们已经走完外围了，现在到达了中部区域，这里的活化现象会更加明显，你得小心了。” 黎洛的面前，是一片奇怪的森林，看到这片森林的第一眼，就有一种乱糟糟的感觉。 树根完全翻出了泥土，毫无章法地在地面上生长，这样的植物本该枯萎，可那树叶还是一副绿油油的样子。 这里就像台风过境一般，大树横七竖八地生长着，泥土外翻，倒流的小溪在各种缝隙里穿行，四处都是物体移动的痕迹。 “你要小心身边的一切事物，包括风。” 周朝抬起头，闻了闻那带有树叶气息的微风。 “你有没有闻到血腥味？” 黎洛连忙学着闻了闻，那夹杂着泥土味道的森林之风中，确实有淡淡的血腥味。 “有一点，很淡。”黎洛点了点头。 “活化物会猎杀所有活动的东西……”周朝淡淡地说道：“所以它们会猎杀生物。” “刚来到这座空岛时，调查队吃了很多苦才搞明白活化污染的原理，我们一开始还以为那些活化物是某种生物……” “你们是怎么发现这座空岛的？”黎洛好奇地问道。 “只是一次例行调查而已……” 空岛调查队会不定期地登上一些没有被信标标记的空岛，调查这座岛的生态，然后设立信标，他们来到这座岛，也是因为一次普通的调查任务。 调查队每登上一个新的空岛，就会来到空岛中心，设置信标。 信标不能设立在空岛的边缘，因为这些飞在天上的“大石块”经常会碎裂，分成几块，设立在中间才能更好地预防这类状况。 周朝隶属的调查队刚来到这座岛上时，还以为这是一座生态正常，非常适应人类居住的岛屿。 抱着能将这座空岛改造成人类监测站的希望，调查队兴致勃勃地向岛中央进发。 可刚进入森林，就遇到了一种巨树生物的袭击。 “是树人吗？” 深渊中有很多树型的生物，它们大多都有智慧，可这岛上的巨树生物完全没有交流欲望，一见面就对调查队展开了攻击。 锋利的树叶划过，几名没有反应过来的队员身受重伤。 好在，调查队及时将那古怪的巨树消灭掉了。 “这座岛上有类似树人的生物存在，对人类存在敌意。”这是调查队一开始的猜测。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向着森林深处前进，调查队遭到了各种奇怪生物的攻击。 石头生物、液态生物、泥土生物…… 这座岛的生态极其复杂，生物种类繁多，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对人类有着极端的敌意。 无法交流，上来就对调查队发动攻击，不死不休。 越往森林深处前进，遇到的这些生物就越多，而且它们的智慧也越来越高，开始使用陷阱、偷袭、伪装之类的手段，这也让调查队苦不堪言。 “队长，我们先退出去吧？这里面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 队长摇了摇头：“至少把信标设置好再走。” 在队长的命令下，整个调查队继续向深处进发，他们也因此遇到了更多奇怪的生物。 空气生物、粉尘生物，甚至还有…… “光生物。” 周朝心有余悸地回忆道。 “那只活化物让我们队伍损失惨重，甚至牺牲了两位同伴，我们在遇到它之后，才意识到这座岛到底有多么危险。” () “你们击败它了吗？” “没有，我们只是逃掉了，它无法进入到有阴影的地方，而调查队中有制造黑暗的遗物，我们用那件遗物逃脱了它的追踪。” “也就是在那之后，我们才发现这些我们认为的“生物“，都带有某种事物的性质，它们身为“死物“时的特点还没有消失。” “光无法拐弯进入阴影，空气无法从低压处蔓延到高压处……这些生物虽然诡异，但却依旧被物理规则所限制，调查队发现了这一点。” “不过，那时候的调查队，还不知道这是活化污染造成的，只是觉得这是那些生物自带的特质。” “直到，我们身上的物品发生了活化……” “我们一名队员身上的背包突然自己动了起来，他打开背包，里面的罐头突然跳了出来，锋利的罐头盖把他的手切开了一道口子。” “把那疯狂的罐头消灭之后，调查队里才有人提出，这是一种活化污染。” 听完周朝的回忆，黎洛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在知道原理之后，应对就简单了很多，面对那些活化物的特性，见招拆招，调查队就这样来到了中央，设置好了信标……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我就被留在了这里。”周朝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说道。 他看了看周围那扭曲的树林，语气有些严肃：“活化污染变强了，我们当时还没有这么恐怖，而且活化水居然开始出现在森林外围了……” “等到了信标那里，必须要把现在岛上的状况告诉监测站，让他们派人来清理污染。” 周朝正说着，大地突然轰隆一声。 紧接着，森林中的泥土就像掀起了一道海浪一般，上下起伏了一阵，直到那轰隆声完全平复，泥土海浪才渐渐消失。 只不过，那泥土海浪经过的地方，无数的大树被连根拔起，歪倒在地。 然而，那些倒地的大树根须却开始缓慢地摆动起来，如同触手一般，不断地延伸，在周围不停摸索，直到碰到地上的泥土，它们才如饥似渴地向地面钻去。 这诡异的场景让黎洛与周朝都停下了脚步。 那些倒地的树木都活了过来，扭动着触须，一些触须碰到了其他的触须，居然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它们扭曲在一起，就像两条交缠的毒蛇，疯狂地撕扯着对方，直到一方被完全扯断，掉落在地。 那些掉落的根须并没有立刻死去，而是像壁虎的断尾一般，剧烈地蠕动。 然而，根须的蠕动却引起了泥土的注意。 周围的泥土像是闻到了血腥的鲨鱼群，纷纷向根须靠近，如同蚁群般，慢慢地将它包围、掩埋、蚕食殆尽…… (本章完) 第465章 地面之下的战争 “我们要怎么过去？” 黎洛看着前方扭曲的森林，困惑地问道。 “跟我来。” 周朝走到了黎洛前方，然后踩到了一棵倒伏的大树上。 一踩到那大树上，大树的根须便剧烈地扭动了起来，似乎是想要攻击周朝。 可是，那些根须的动作非常迟钝，长度也不够，除了看起来非常诡异外，没有任何危害。 “不要踩到地面，从这些树上跳过去就可以了。”周朝转过头，对着黎洛说道。 黎洛点了点头，也学着周朝，跳到了一棵倒伏的大树上。 “记得离树根远一点。”周朝提醒道。 “明白……” 就这样，两人借助着倒伏的大树，继续向着森林深处进发。 此时的莫灵，坐在床上，警惕地防备着周围。 他没有移动的烦恼，在天空中的他不会被泥土攻击，于是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些奇怪的活化物上。 这里的泥土已经几乎活化完毕了。 深深的地下，正在进行着一场可怕的战争。 这也是那奇怪的“轰隆”声的来源。 活化的区域似乎是有限制的，一大块区域的泥土不会成为一个独立的活化个体，而是会均匀地分裂出许多小个体。 它们一开始是互不干涉的，因为中间还有未被活化的泥土分隔，它们也只是不安分地扭动，想要钻出地面。 可是，随着活化污染加深，泥土活化变得越来越严重，这些活化泥土也不可避免地相遇。 于是，一场战争因此打响。 “活化物会攻击一切活动的事物。” 这些活化泥土也是如此，在毁灭地下的土壤生物之后，它们就开始攻击其他的活化泥土。 两块蠕动的泥土撞在了一起，展开了旷世持久的战争。 它们谁都奈何不了谁，泥土的韧性让它们很难被消灭，就这样纠缠在了一起。 但这还没完，活化的加深还在继续。 没过多久，又有新的泥土加入了这场大战之中。 因此，这场大战变成了三方混战。 紧接着，四方混战、五方混战……战争的规模越来越大，范围也越来越大，直到覆盖一整个区域。 甚至一些地下的石块也加入了战斗，整个大地都在颤动。 受到活化泥土的影响，地上的植物也开始活化，它们最先活化的地方就是接触泥土最多的地方——根须。 这些根须也和泥土对抗了起来，柔软的泥土拿这些坚韧的根须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让整个大地开始翻涌，把大树掀翻，连根拔起，它们再去围猎那些断裂的根须…… 就这样，这片区域才形成了这种如同台风过境一般的景象，活化物之间的战争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 污染迟迟没有扩散到大树树干之上，活化的根须似乎在保护着大树，它们一边对抗泥土，一边继续给大树输送养分，这才导致那些连根拔起的大树依然还是绿油油的。 就像周朝所说的那样。 “这些活化物，还保持着某些他们身为“死物“时的特质，无法改变。” 莫灵看着这热闹的地底世界，叹为观止。 “活化到底是怎么蔓延的？” 难道是主观蔓延的吗？ 根须为什么不把污染传递给树干呢？那样它们不是能更好地对付泥土吗？ 莫灵思考了很久，也没从这奇怪的生态中思考出什么。 () “无法理解的事情，怎么想都想不清楚……” 不仅仅是这些活化泥土和活化根须，莫灵还发现了另外一些很特别的活化物——活化空气。 莫灵最开始并没有发现这种隐蔽的活化物。 因为空岛始终在移动，森林里本就是微风阵阵。 引起莫灵注意的，是“战场”中那时不时卷起的小龙卷风。 一些细小的根须掉落在地后，还没来得及被泥土掩埋，就会突然卷起一阵风，将那蠕动的根须卷到天上。 紧接着，那根须就会被风带着四处乱飞，砸在石头上、卡在树枝上、扔到溪流中……直到那根须再也动弹不得。 “那是活化空气。” 莫灵在观察完那奇怪的“折磨行为”后，很快就猜到了罪魁祸首。 “没想到活化空气居然这么弱小。” 相比于活化泥土的动静，活化空气显得非常没有存在感，只能在战场上偷偷地捡拾一些残羹剩饭。 “可能是这里的活化空气密度还不大。” 虽然活化空气看起来并不强大，但莫灵还是非常担忧。 它们的隐蔽性太强了，对人类的危害也是最大的，现在虽然还好，但一旦进入活化程度更深的区域，说不定会出现更强大的活化个体。 莫灵正想着，地面突然颤动了起来。 那轰隆声再次响起，他连忙将视野沉入了地底。 终于，让他发现了那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块巨大的泥土团，相比于其他的泥土，它显得无比密实，就像是经过了很多次的压缩，致密的泥土甚至凝结成了如同砂石般的硬块。 这泥土团呈梭形，在地下不停地旋转，前方的泥土也被它硬生生地钻开。 它对那些弱小的活化泥土团似乎毫无兴趣，径直地朝着那些巨大的根系网络冲去。 这些根系网络是一些汇聚在一起的大树形成的，得益于这坚韧的根系网络，它们相互支撑，罕见地在这片森林中屹立不倒。 那些蠕动的根须就像是防御网一般，阻碍着所有活化泥土的靠近。 然而，根系网络能防御普通活化泥土的攻击，却抵挡不了这巨大的块状泥土团。 梭形的身躯旋转着，像是炮弹一般扎入了根系之中，那些脆弱的根系瞬间被折断，甩到了一旁。 这些因为断裂而剧烈蠕动的根须顿时引起了周围活化泥土的骚动，它们像是嗅到了血腥味一样，蜂拥而至。 于是，大地之上再次涌起了一道泥土的海浪。 “原来如此，这海浪是这样形成的。” 那梭形泥土团继续横冲直撞，将所有的根系网络破坏殆尽，那些柔软的根系甚至被撞得汁水横流，直接没了动静。 泥土团狠狠地顶到了那些大树的主根之上，大树也轰然倒地。 “轰隆！” 可怕的声音再次回荡在森林之中。 (本章完) 第466章 前赴后继 再次翻涌起的泥土海浪让黎洛和周朝只能暂时停下了脚步，他们站在粗壮的倒伏大树上，等待着浪潮的平息。 那片被摧毁的树林突然吹起了一阵风，活化空气再次汇聚，它们就像是盘踞的秃鹫，趁着狮子捕猎完毕，夺取着残羹剩饭。 “你看到了吗？那些风。” 周朝眺望着那片树林，指着那些被卷起的树叶说道。 “是活化空气吗？” “没错，不过它们对我们造不成什么伤害，更可怕的东西，在底下。”周朝指了指下方。 此时的莫灵也在紧紧盯着那梭形泥土，在袭击完树林之后，它便沉入了深深的地底。 “居然还有族群？” “我们当时，也想过放弃……” 队长对着沉默的队员们，问出了这个问题。 远处，那些失去首领的梭形泥土突然开始内斗起来，争抢着剩下的食物，巨大的泥块相互撞击，硬生生地将双方撞得粉碎。 几乎所有人，都回应了队长的号召，剩下的人也纷纷举起了手，表示了自己的决心。 那梭形泥土的身后，跟着无数小型的梭形泥土。 一些队员认为，他们不该为一個未知的岛屿付出这么多，这个空岛可能没有任何价值，他们也许只是白白牺牲，不如现在就离开，或者随便找一个地方设立信标，然后离开这座岛。 可是，周朝却没有接下，而是将圣剑推向了黎洛。 …… “我们不是在做无意义的事情，我们是在给后来的人类留下火种。” “我也留下！” “以后有人来到这座空岛的时候，他可以通过信标知道这座空岛的资料，可以避免很多危险，也许就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资料，他可以安然无恙地走出这座空岛。” 但是，队长否定了他们。 黎洛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圣剑递了回去。 那如岩石般坚硬的身体直接撞烂了几棵大树，它似乎不想放两人离开。 “我拿着也没有用，你先拿着，遇到危险及时拔剑。” 不管是根须，还是那些汇聚而来的柔软泥土，都成了它们的食物，它们肆意翻动着大地，粉碎着一切。 “从另一边离开，别引起它们的注意。” “你们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设立信标吗？” 可是，还没等她拔剑，面前的大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正方体空洞，那气势汹汹的梭形泥土正好处于空洞的中间，直接没了踪影。 那时，在失去了两位同伴后，调查队便出现了分歧。 这是空岛调查队的职责，也是作为“前人”的职责。 碎裂的根须像是一条条蠕动的长蛇，在泥土中不断地挣扎着，那梭形泥土让猎物失去了反抗能力，却不吃掉猎物。 “你们都听过普罗米修斯的故事……而现在，我们都是盗火者……” “我留下！队长。” 不管深渊哪一层，都是从未知开始的，总要有人拨开那些未知的黑暗，看看那些迷雾之下到底有什么东西。 果然，在活化污染加深之后，这些活化物的智慧也变得越来越高，现在就连族群都出现了。 黎洛看了看手中的圣剑，点了点头。 一座座空岛上笼罩着一团团迷雾，总要有人揭开。 “铁块……”黎洛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方块，握紧剑柄的手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它们的争斗让大地的震颤更加剧烈，黎洛与周朝两人站立的树干也开始摇摇晃晃。 “这所谓的活化，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能让‘死物’拥有生命吗？” “它发现我们了！”周朝连忙将手中的圣剑交给了黎洛。 巨大的梭形泥土掉在了地上，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机。 可这一次，它并不是独自到来。 它们就像是狩猎的虎鲸群一般汇聚在一起。 “是活化泥土，它们居然形成了族群！”周朝看着那跃出大地的梭形泥土，震惊地说道。 “那你说，它们会不会形成语言、形成社会，甚至形成文明？中央区域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黎洛的口中，说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这些都是理由，但都不是最重要的。” …… 一场盛宴，开始了。 “不知道。”周朝摇了摇头：“但我们总要试一试吧？” “它不捕食吗？” “现在，你们还愿意留下吗？成为盗火者。” 他转头看向那漆黑的森林深处，语气中充满了兴奋：“你使用圣剑的威力很大，遗物也很强，我们一定可以到达中心区域的。” 周朝听到这，也沉默了。 “你刚刚说，那些泥土形成了族群？” 两人跳跃着，从一个树干来到了另一个树干，慢慢远离了那片战场。 周朝喘着粗气，看了看黎洛，又看了看她身后的方块。 “是为了记录这座空岛的移动轨迹？是为了监测空岛的生态？还是为了证明人类来过这座空岛？” “活性没了……” “他们都留下了，我当然也不能逃跑！” 这群梭形泥土很快就来到了地表层。 莫灵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些自相残杀的梭形泥土。 “是这件遗物的力量吧？我早就该猜到，能够独自来到四层的猎人，没有弱者。” 方块的传送，直接把活化消除掉了，此时堆在莫灵面前的，就是普普通通的泥土。 “是的，污染比我预想的要严重。” “信标到底还能使用吗？”黎洛追问道。 “没了首领，它们好像突然变笨了不少。” “重要的是，为了后来人。” “快离开这里！”周朝一边提醒着黎洛，一边打量着那传送造成的大坑和被扔出来的梭形泥土。 紧接着，它们就像一只只海豚般，跃出地表，带着无数的根须卷入地面。 此时的莫灵，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那方块中央的巨大梭形泥土。 两人正要偷偷离去，可那梭形泥土的首领却突然看向了这边，旋转着身体，向着两人的方向冲来。 正当莫灵疑惑时，那梭形泥土却又回到了视野之中。 莫灵心念一动，又将面前的泥土扔了出去。 他看着漆黑的森林，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黎洛也心领神会，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他们再次望向那黑暗的森林深处…… 然后前赴后继地走了进去。 (本章完) 第467章 空地上 “天色不早了，我记得前面有片空地，在那休息一下吧。” “好。” 落日给空岛上空那稀薄的云层镀上了一层红色，黯淡的光芒再也无法刺破森林，前方的道路一片黑暗。 好在，在太阳完全落下之前，两人找到了周朝所说的那片空地。 空地中间有几块巨大的石头，地上的青草随着晚风轻轻摇晃，看起来非常平静。 “呼～”看到这片空地，周朝松了一口气。 “我好久没有喝这个了。”他有些笨拙地打开了可乐罐，浓浓的气泡立马涌了出来。 能够来到深渊四层，他也知道不能随便触碰别人的遗物，万一触发了什么能力就不好了。 他默默地念叨着，然后死死地抓住了铭牌。 黎洛的猜想没有错，此时的莫灵的确在对付那些树林里的活化物。 “这是要做什么？”周朝抬着头，疑惑地看着方块。 为什么会跑到什么都没有的空地上来呢？ “看来这里的活化污染并不严重。” 刚说完，周朝就愣了愣。 可是，那方块就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径直地飞了过来，直到飞到他的头顶，才停了下来。 他已经有些不记得这是自己杀死的第几只了，从夜晚降临后开始，这森林似乎就慢慢活了过来，许多巨大的树木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空地靠近。 这些怪声一出现，又会很快消失，不久之后，又会在另一個方向响起。 “谢谢。”他别扭地对着方块说道，然后拿起了可乐。 见状，他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他对着方块招了招手，没想到的是，那方块居然飞了过来。 正当他疑惑之时，手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 因为这些大树一直待在黑暗的森林中，所以莫灵一直没有注意到它们身上的变化。 周朝警惕地看着周围，一点都没有疲惫的感觉。 直到那可乐罐再也流不出一滴液体，他才恋恋不舍地将罐子挂到了腰间。 “你去休息吧，我来就好了。” 想到这，他又对着方块摆了摆手。 直到莫灵对传送到方块内的大树进行了对比，才发现树皮上这些奇怪的黑斑。 难道这空地上有什么东西吗？ …… 他连忙转头看去，才发现一个方块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嗯？不需要代价吗？”周朝愣愣地看着那远去的方块，有些困惑。 周朝连忙把自己的防护面具摘下，把嘴凑了上去。 哐当！ 莫灵仔仔细细地探查过这片空地，地底下没有什么宝贝，那几块巨石也普普通通，完全不知道那些活化物的目标是什么。 “代价是什么？” 莫灵很奇怪，为什么这些大树都在向着空地前进。 然后，他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了方块。 “时间越晚，黑斑就越严重。” 直到进入了下半夜，莫灵才发现了那些大树身上奇怪的地方。 迅速收拾好东西，黎洛爬上了石头。 周朝疑惑地看了看可乐，又看了看方块。 面具之下是一张苍白的面孔，面具的把他的脸压得失去了血色，深深的勒痕遍布整张脸，但还是能看得出，那是一张青涩的脸，比黎洛并没有大多少。 方块一动不动，似乎一切都与它无关，但黎洛本能地感觉，这个夜晚似乎有些太过安逸了，在这片污染蔓延的活化森林里，夜晚应该更可怕才对。 半夜，睡袋上的黎洛慢慢醒了过来。 黎洛并没有周朝这么单纯，她看向了那石头上的方块。 刚入夜时出现的大树还没有这些黑斑，到了下半夜，这些黑斑已经开始覆盖整棵大树，就像是某种霉菌一样，慢慢地腐蚀着整棵大树。 两人交接完，周朝直接跳到了石头缝隙处，斜着躺了下来。 “我休息好了，到你了。” “等黎洛醒了，我得问问她那方块的代价……”他挠了挠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然而，方块没有理会他，直接飞走了。 “这么快吗？”周朝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你小心点，有危险立刻把我叫醒。” “这些活化树木似乎夜晚会变得更加活跃。”莫灵一边想着，一边对那向空地靠近的活化树木发动了传送。 “我有点太紧张了。”周朝自嘲地笑了笑。 “太好喝了。” 他激动得说话都有些磕绊。 …… “它们的树皮，有些发黑。” 黎洛点点头，答应了下来，直接从包里拿出一个压缩睡袋，钻了进去。 周围再次陷入了安静，森林里那些奇怪的声音又变得明显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摇晃树叶，还有一些忽大忽小的风声。 他连忙看去，发现一罐可乐凭空出现在了石头上。 很快，他就将整罐可乐喝得一干二净，还把整个罐子倒了过来，不停拍打着底部，让最后一滴液体滴入他的嘴巴。 他小心地走到了空地中间，用树枝戳了戳泥土。 如果只是为了黎洛和周朝两名人类，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夜晚的森林里有的是活动的物体，它们应该会在森林里自相残杀才对。 她睁着惺忪的双眼，在周围寻找着方块的踪迹，直到看到那飘在石块上的方块，她才放下心来。 “是你在保护我们吗？” “逃兵……” 直到周围又传出奇怪的声音，他才再次将那铭牌塞了回去。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月光慢慢照亮了这片空地，而周围的森林漆黑一片，时不时还会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借着月色，他又掏出了怀中的铭牌，让那月光洒在了铭牌的字符上。 “我们轮流守夜，等太阳升起，我们再出发，这里的夜晚很危险，有一些活化物只会在夜里出现。” “它们好像是在追寻着什么……” 不过，空地上倒是一直很安全。 周朝笨拙地喝着可乐，看来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类似的食品了。 周朝也没想到黎洛这么果断，愣了愣，就爬到一旁的石块上，坐了下来。 “我为什么会和一件遗物说话？” “明白。” “在后面？” 这里的泥土还没有活化。 莫灵看着已经发黑的树叶，突然灵光一闪。 “难道，它们不是在追寻什么东西……而是在逃避什么东西？” (本章完) 第468章 更可怕的活化 “这些黑斑到底是什么？” 莫灵伸手按在已经发黑的树干上，那树干居然“咔嚓”的一声直接碎掉了，漆黑的碎片掉落在了地上。 “这么脆弱？” 莫灵拍了拍手，把这棵大树扔到了外面。 大树凭空出现，从空中掉落在地，树干直接断成了几节，内部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看起来就像中了什么剧毒一般。 “不会真的是什么毒吧？” 莫灵有些后悔自己没有防护就触摸了那黑色大树。 不过，那些黑斑似乎没有沾染到他。 “到底是什么东西……” 随着时间推移，那些靠近空地的大树也变得越来越黑，莫灵的视野沉入它们的树干，发现里面已经被黑斑彻底侵蚀。 一旦被侵蚀，就会变得非常脆弱，一些活化树木甚至不需要莫灵出手，就已经变成了地上的碎块。 这下，莫灵终于可以确认，这些活化树木就是在躲避着什么。 “它们为什么要来到空地上呢？难道空地上有能让它们存活的办法？” 思考片刻，莫灵决定将一棵活化树木放到空地上，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很快，被选中的活化树木就挣扎地走到了空地边缘。 它全身都已经被黑斑所覆盖，叶子已经完全发黑，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树枝末梢也在随着它的移动断裂，化作黑色的粉尘。 这棵活化大树挣扎着，用脆弱的树根不停挪动着，终于走出了森林，将身体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当那黑色的枝干沐浴在月光下，奇迹发生了。 它身上的黑斑像是烟尘般迅速消散，一阵风吹过，棕色的树皮和嫩绿的树叶便再次显现了出来，仿佛刚刚它身上的那一层黑色根本不存在一样。 “月光，能驱散它身上的黑斑？” 莫灵非常确定，那的确是月光的功劳。 “怪不得它们都想跑到空地上来。” 不是因为空地上有什么宝贝，而是因为只有空地上能沐浴到月光。 因为森林里的树冠太过茂密，月光根本无法穿透，所以这些活化树木为了存活，才拼了命地向空地中央靠近。 “原来如此。” 莫灵终于搞明白了一切，他也对那些黑斑有了新的认识。 “会被月光驱散的东西……” 他大概能猜到，那些黑斑到底是什么了。 那是——活化黑暗。 莫灵心中刚出现这个想法，就被自己震惊到了。 “就连黑暗都会被活化吗？” 这座空岛的活化污染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 “能够让任何‘死物’获得生命，黑暗也是死物，所以黑暗也能被活化吗？” 莫灵想起了之前周朝所说的，调查队第一次登岛时遇到的危险——活化光。 “活化光无法进入黑暗，而活化黑暗会被光驱散。” 这些活化物依旧被作为死物时的特质所限制。 如果不是他们正好选择了这片空地作为休息处，肯定也会被这无处不在的活化黑暗所攻击。 身体逐渐变黑，最后化为漆黑的粉末…… 莫灵一边思考着，一边将那劫后余生的活化树木杀死。 它刚刚逃离活化黑暗的侵蚀，又落入了莫灵的方块之中。 莫灵观察着那进入方块的树木，树皮上的黑斑已经完全消失了。 伸手按了按，树身也不再脆弱，似乎在月光照射的一瞬间，这棵大树身上的黑暗侵蚀就不复存在了。 “还好没有待在森林里，这黑暗无处不在，就连传送都找不到目标，也没办法对付……” 看来，方块也有局限性。 就算空间变得越来越大，莫灵也传送不了那些“无形”的东西。 “还好，月光一直在。”莫灵无比庆幸。 虽然有时候云雾会遮住月亮，但空岛上的云雾非常稀薄，月光还是能够穿透云雾，洒满整片空地。 周围的森林中，活化树木的数量慢慢变得越来越少。 随着时间推移，也许大多数的树木都走不到空地，就已经被活化黑暗所吞噬了。 但还是有漏网之鱼。 “活化空气。” 空地周围，出现了一些黑色的风。 “原来黑暗会攻击活化空气吗？” 被黑暗所“标记”的活化空气再也没了之前的隐蔽性，莫灵能够轻松地将它们与正常的空气区分开来。 因此，它们还没能进入空地，就被方块的传送杀死。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无形的空气，被更加无形的黑暗所克制。” 在莫灵的保护下，这片空地一直没有被活化物入侵，它们甚至都没能来到边缘，就被传送所杀死。 温和的月光洒在黎洛的脸上，她看了看已经陷入沉睡的周朝，又看了看方块，露出了放心的神情。 月亮静静地躲在云间，靠近空地的活化物变得越来越少。 在黑暗的侵蚀下，森林中正在发生一场无声的杀戮。 在那些看不到的黑暗之中，无数的活化物停止了运动，化为无形的黑色粉尘，随风飘散。 似乎已经没有多少活化物在靠近空地了，但是莫灵并没完全放心。 “月光，也会被活化吗？” “这几块巨石呢？” “地上的青草呢？” “天上的云雾，会不会已经被活化了？” “……” 这些问题不断地出现在莫灵的心中，他感觉周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危险。 活化污染不仅攻击着肉体，还在慢慢侵蚀着心灵。 万事万物都成了充满敌意的野兽，所有的防备都不再生效…… 这片森林、这座空岛，以至于整个深渊，都活了过来。 莫灵终于明白，为什么调查队要把周朝留下来，监视这座空岛。 “这是真正的污染，针对世界的污染。” 如果真的有一天，让这种污染扩散开来，是真的有可能出现“活化深渊”这种东西的。 莫灵不敢想象那可怕的后果。 “必须要找到信标，把污染恶化的情况发送出去……” 莫灵的视野向着森林中央的方向延伸，最后在尽头停了下来，他的视野依旧受限，看不到更深处的情况。 那里的黑暗似乎更加深邃，活化也更加混乱。 空岛中心区域的状况，也许比周朝想象得还要糟糕。 “那里面，会有更加可怕的活化吗？” (本章完) 第469章 深处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了黑暗，洒在了空地上。 那包围着空地的活化黑暗也慢慢褪去，隐藏在了未知的缝隙之中，等待着下一个黑夜，卷土重来。 森林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黑色残渣，那是战争过后的尸骸，它们在光芒中消散，不留下一丝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被活化的死物，再次死去。 周朝突然从石头上坐了起来，喘着粗气。 他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慌张地向着四周张望。 直到看见坐在巨石顶端的黎洛，才慢慢冷静了下来。 “怎么了？”黎洛好奇地问道。 “做了个噩梦，梦到我喝的可乐活化了，在我的肚子里变成了一条蛇，咬穿了我的肠胃，从我的肚脐钻了出来，对着我吐信子……” 周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有余悸地说道。 黎洛的表情有些僵硬：“你不用说得这么仔细。” “不好意思……”周朝挠了挠头：“昨天晚上，我在你的遗物那获得了一罐可乐，需要支付什么代价吗？” 听着周朝的话，黎洛叹了口气：“你昨天睡前一直在想代价的事情吧？所以才会做噩梦。” 周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许吧。” “没有代价。”黎洛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真的吗？”周朝有些不相信。 “真的，和你的圣剑一样。”黎洛拿起了手中的石质长剑，晃了晃。 周朝点了点头：“那就好。” 他松了口气，站起身子，拍了拍衣服。 “继续出发吧，还有很长一段路呢。” “好。”黎洛从巨石顶端跳了下来。 收拾了一会儿，两人便离开了巨石，向着中心的方向走去。 …… 这里的森林似乎更加茂密了，树也变得异常高大。 繁茂的树叶甚至让阳光都照射不进来，明明是阳光明媚的早晨，这片森林却显得极其昏暗。 若隐若现的光点照射在地面上，黎洛与周朝踩着粗壮的树根，向着更深处前进。 “这里的活化污染似乎没有之前严重。”黎洛有些疑惑：“这里不应该是更深处了吗？” 周朝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他拍了拍一旁的大树，严肃地说道：“这些树木已经完全活化了，只是它们隐藏起来了。” 周朝停顿了片刻，说出了一个令黎洛意想不到的解释： “它们……在装死。” “装死？” “是的，活化污染越严重，活化物的智慧就会越来越高，所以它们学会了装死。”周朝解释道。 “但是它们为什么要装死？” “为了避免争斗，在这片森林里，一旦表现出‘活性’，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被所有的活化物攻击，它们拥有了智慧，也知道这一点，所以都在装死。” 周朝指着地上的泥土，说道：“这里的一切都是活的，它们也能感知到我们的存在，但是人类对它们来说太弱小了，不配作为食物，所以它们不会冒着被其他活化物攻击的危险，来袭击我们。” “所以，我们目前来说还是很安全的。” 听完周朝的解释，黎洛点了点头。 没想到，活化物到了一定程度，居然又会伪装成死物。 黎洛并没有因此放下心来，反而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一切都是活的，只是在伪装……” 一动不动的大树，可能转眼间就用树枝缠绕住猎物。 平静的泥土，可能一瞬间就翻涌起来，吞噬一切。 林间的微风，可能某一时刻就化作可怕的龙卷。 …… 在拥有智慧之后，这些活化物变得更加可怕。 黎洛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心中的恐惧压下，不过她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小心。 “只是这样吗？”莫灵听着周朝的解释，有些怀疑。 他不认为这些活化物伪装成死物，只是为了防止被围攻。 在见识过活化黑暗的侵蚀后，莫灵知道，这片森林中还隐藏着更加可怕的东西。 “它们不仅仅是在防止被围攻，还是在躲避着某些更强大的活化物。” 视野之中，一片平静，似乎不知不觉中，他们又回到了一片完全正常的森林中。 就连地下的泥土都一动不动。 “泥土都在伪装吗？到底有什么东西会攻击泥土？” 莫灵飞快搜索着附近，可都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活化物。 “难道，又是某种无形的东西？” 黎洛和周朝似乎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旧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莫灵不信邪，继续在这片平静得有些古怪的森林中搜索着，终于，让他发现了一丝异样。 “这片森林，居然还有昆虫存在。” 这里虽然到处都是活化物，但它们似乎也无法将昆虫彻底灭绝。 也许是这个区域的活化物都处于伪装状态，生态比较完好，所以许多昆虫都聚集到了这里。 活化物对这种渺小的生物似乎毫无兴趣，任由着它们继续生存。 可是，这片森林的昆虫让莫灵有种奇怪的感觉。 “它们在躲避什么东西吗？” 这些昆虫就像被什么东西追赶着一样，四处乱窜，毫无逻辑可言，前一秒刚在啃食树叶，下一秒就像发了疯似的到处乱飞。 飞了一会儿后，又平静了下来，然后停在树叶上，继续啃噬树叶，可没过多久，又发疯似的蹿了起来，直接远离了这棵大树，飞到了另外一棵大树上，开始下一轮的循环。 “这些昆虫感觉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莫灵仔仔细细地在昆虫周围搜索了一遍，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它们就是无缘无故地受惊了，然后又无缘无故地平复下来。 正当莫灵百思不得其解时，意外发生了。 黎洛与周朝的面前突然凝聚了一团雾气，这团雾气凝聚之后就向着天空飞去，可没飞多高，就突然一個急转弯，向着地面冲去。 然而，还没到达地面，那团雾气又像是被攻击了似的，突然爆开，紧接着，又在不远处汇聚。 “是活化雾。”周朝看着那团诡异的雾气，警惕地说道：“它在干什么？” 就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它，它不得已到处逃窜，却怎么也逃不出那东西的魔掌…… (本章完) 第470章 无形恐惧 “快逃，不能在这里久待！” 周朝虽然不明白那追赶活化物的东西是什么，但他知道这里很危险。 “这片森林有些古怪……” 他带着黎洛，绕过了那诡异的活化雾，向着更深处冲去。 然而，当周朝就要远离那活化雾时，却突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 “你怎么了？快走。”黎洛跳到他的身旁，催促着对他说道，可是周朝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黎洛瞬间就意识到，周朝也受到了那无形攻击的影响。 她连忙拔出圣剑，让圣剑的光芒照耀在了两人身上。 被那光芒照到，周朝僵硬的身体似乎稍微恢复了一点。 “快走。”他颤抖地对着黎洛说道，然后有些不受控制地向一旁跑去。 方向不对！ 黎洛连忙拦住了他，不让他到处乱跑。 周朝喘着粗气，没再回应，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快跑！快跑！” 他激动地喊着，双腿打颤，没过一会儿就再也站不稳，虚弱地瘫软了下来。 黎洛见状，只能握着圣剑，让那光芒覆盖周朝全身。 周朝的颤抖稍稍减缓了一些，可是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念叨着： “快跑……黎洛，快跑，我来殿后，我不是逃兵……” 黎洛一边握着圣剑靠近周朝，一边摇晃着他。 “醒醒！周朝！” 然而，此时的周朝，耳边只有嗡嗡的响声。 一切，似乎正在变得模糊…… …… “醒醒！周朝！”一声狠厉的喊声直冲入了周朝的大脑。 紧接着，周朝就感觉自己的脑门挨了一巴掌。 “周朝！你在发什么愣呢？” 被这一惊，周朝立马清醒了过来。 “嗯？队长？”只见队长正站在自己的面前，愤怒地看着自己。 “你在干什么？睡迷糊了？”队长厉声质问道。 “不是……队长……”周朝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些迷茫地说道：“我做了个噩梦，队长。” “我梦到我自己被丢在这座空岛上了，然后没人来救我，直到一个带着方块的少女来到这座空岛，我带着她一起去寻找信标，但是这岛上的活化污染越来越严重了……” 说到这，周朝又迷糊了。 “活化污染？那是什么东西？” 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面前的队长怜悯地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我给你们的压力太大了，你的心态得调整好。” 队长安慰了几句后，便将周朝从地上拉了起来。 “休息够了就准备出发！打起精神！” 听到这，周朝愣愣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打量起自己的身体。 崭新的作战服、充足的补给、稍有磨损的背包…… “好奇怪……”周朝总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 正当周朝发愣时，前方的队长又发话了。 “这座空岛很危险，有很多未知的生物，不要放松警惕了！我有很强的预感，这里并不像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那些生物可能都有同一个源头。” “同一个源头？那不就是活化污染吗？”周朝下意识地想要告诉队长，可是话到嘴边，又突然觉得非常别扭。 “为什么我会对这個词印象这么深呢？如果队长问起来，我难道说是做梦梦到的？” 周朝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将这个词语告诉队长。 “出发吧！” 一段时间的整备后，空岛调查队再次出发。 可没走多久，周朝就突然停了下来。 前方的这片树林，勾动了周朝的记忆…… 这片树林，没有一片树叶，所有的树都是光秃秃的，就像遭遇了一场罕见的虫害。 不仅如此，地面上也没有落叶，与之前绿油油的森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朝，赶紧跟上。”身边的队友提醒他。 “不行，不能进去，里面有危险……”周朝下意识地回答道，他总觉得这片光秃秃的森林非常古怪。 “为什么？”队友疑惑地问道：“这里面没有任何遮挡，不是更安全吗？那些生物都偷袭不了我们，放心吧，你就是太紧张了。” 队友拍了拍周朝的肩膀，让他放轻松一点。 他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队伍前方已经走进了这片森林。 那光秃秃的树枝就像野兽的利爪，似乎下一秒就要朝树下的众人挥来。 周朝下意识地举起了圣剑，又疑惑地放了下来。 “我在干什么，怎么今天一睡醒就开始迷迷糊糊的。” 周朝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可却不知道这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走吧。”他怔怔地跟着队伍，向那光秃的树林内走去。 刺眼的阳光照了下来，没有树叶的遮挡，所有人都暴露在了阳光底下，周朝的汗珠也不可避免地流了下来。 空岛上方那稀薄的云层根本挡不住阳光，灼热的气息让整个调查队都烦躁了起来。 “继续走，不要放松警惕！” 队长的一声怒喝让众人再次打起了精神。 于是，调查队又在这片光秃秃的树林中走了很久，可一直都没有走到尽头。 气温越来越高，脚下的大地开始升腾起白色的烟气。 “两个小时了……”身边的队友看了看电子屏，有些烦闷地说道。 “两个小时了？这么久，还没有走出去吗？”周朝心中那种奇怪的危机感愈发明显。 “这片森林一定有问题！”他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可怕的光晕晃得他有些眩晕。 “喝点水吧，别中暑了。”身边的队友看周朝脚步有些虚浮，好心地提醒道。 “好。”周朝连忙拿出水杯，猛喝了几口。 光秃秃的大地被蒸腾得有些扭曲，干枯的树干有些发烫，温度似乎越来越高了，而周朝的心也愈发烦躁起来。 “四个小时了……”身旁的队友虚弱地说道。 “不对！不对！”周朝心中的危机感已经快要爆棚了，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要将自己吞噬一般，他向着队伍前方看去，那些调查队员的身上也开始升腾起白烟。 周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望向了天空。 “太阳！” 看到太阳的第一眼，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连忙向队伍前方冲去，一边拨开前方的队员，一边对着前方的队长大喊道： “队长！太阳没有动！太阳没有动！” (本章完) 第471章 不动烈日 太阳，的确没有动。 那炎炎的烈日已经待在同一个位置很久了，两个小时前，那轮烈日就一直在那里，周朝记得清清楚楚。 “你确定吗？”队长严肃地问道。 “确定，我很确定，你可以问小李，他一直在我身边，他知道的！” “小李！过来！”队长对着队伍后方喊道。 那位一直站在周朝身旁的队员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周朝刚刚确实一直在看太阳，两个小时前我正好报过时，他那时候也看了太阳。”小李认真地回答道。 “是吗？”队长看向了一旁的副手，询问道：“现在是几点？” “十二点十分，队长，我们是八点进入这片森林的。” “十二点十分？”队长抬起头，看着那还挂在天边的太阳：“现在是九月份吧？” “没错，队长。” 队长点了点头：“太阳的位置不对，周朝说得没错。” “全体戒备！” 一声浑厚的喊声让调查队所有都紧张了起来。 “周朝，把你的圣剑给我。” “好的队长。”周朝连忙将圣剑递了过去。 队长毫不犹豫地拔出圣剑，对着前方的树林来了一剑。 毁灭的光柱射出，直接将前方劈出了一条寂灭的通道，大地被分裂成了两半，那些光秃秃的大树也被灼烧成了飞灰。 但这还不是更关键的地方，在光柱消散后，一道奇怪的彩色裂隙正沿着光柱劈开的裂缝，向内包裹，就像是被劈开油脂在愈合一般。 “你们看到了吗？”队长严肃地问道。 “看到了！是光！有一层光正在覆盖正常的景象！”周朝如梦初醒般大喊道。 人类的视觉是很容易迷惑的，只要在正常的光上面覆盖另一层光，眼睛看到的就不是真实的。 只要能够操控光，就能操控人眼看到的景象。 “我们一直被蒙蔽了……看来是有什么东西想困住我们。”队长了然地说道。 他举起圣剑，再次挥出了一剑。 果然，这一次看到的景象与之前完全相同。 “一种能够控制光的生物。” 队长皱起了眉，看向了天空：“这不会移动的烈日，还有这奇怪的高温，都是它制造出来的吧。” “它将阳光定格住，让不同时间的光照叠加，以此让这片森林的气温变得越来越高。” 周朝听着队长的话，连连点头。 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队长说得是正确的。 “那我们应该如何逃离这光的牢笼呢？”队长看向了众人。 “先把温度降下来吧。”小李拿出了自己的遗物，那是一台吹风机。 小李将吹风机打开，一阵清爽的凉风就覆盖了整个队伍。 然而，小李自己身上却开始升腾起白烟。 “我坚持不了多久，队长。” “不会太久的。”队长看着小李，郑重地说道。 周朝看着那身上冒出白烟的小李，心中突然一痛。 “怎么回事？” 他连忙拿出水杯，递给了小李，可小李却摆了摆手。 队长召集了所有队友，商量起对策。 “只要制造黑暗就好了！”周朝激动地说道：“只要是完全黑暗的地方，光就影响不到，我们可以躲在黑暗里，离开这片树林。” 不知为何，周朝心中突然蹦出了合适的答案。 队长点了点头：“不错。” 他看向了周围那些光秃秃的树：“这里的树没有树叶，也是这個原因吧，敌人害怕阴影，害怕黑暗，所以不会留下任何阴影。” “队长，我可以制造阴影，你们躲在我制造的阴影下就可以了。”一名队员激动地喊道。 队长看了他几眼，叹了口气。 “你确定吗？” “确定。” 那名队员直接拿出了一个面团状的遗物，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现在把你们包裹起来！”一边说着，他的身体一边膨胀了起来，像是面团一样，扭曲着，越来越大，直到变成一片巨大的面饼。 那面饼上还有他衣服上的花纹，他的脸被拉伸成了一张诡异的大脸，嘴巴在说着话，可是已经没人能听清。 面饼就这样将整个队伍包裹了起来，阻挡了所有的光。 “前进。”队长的声音有些颤抖。 就这样，整个调查队顶着队友变成的面饼，向前走去。 周朝正好在那“人面饼”的脖子处，化作面饼的队友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他的心颤了颤，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凉爽的风阻挡着外界的高温，头顶化作面饼的队友似乎慢慢地不再蠕动，那双一直盯着周朝的眼睛也缓缓闭上。 “队长，他……”周朝担忧地说道。 “别说话，继续前进。”队长的声音有些沙哑。 周朝也没再询问，只是顶着这张不再蠕动的面饼，向前走去。 黑暗掩盖了一切，微光透过那带着花纹的饼面，外界似乎在慢慢变绿，一些绿油油的光透了进来。 周朝可以听到队友们的喘息声、踩踏泥土的脚步声，身处阴暗之中，这一切都变得异常明显。 但还有一个声音一直刺痛着周朝的心——小李的哀嚎声。 他似乎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队长，外面变绿了，我们应该可以出去了吧？” “不行，这可能是陷阱，这些光可能也是敌人伪造的，继续走，不要停下。” 周朝的心一沉，不再说话，继续艰难地向前走去。 头上的面饼变得越来越沉重，周朝感觉自己的手好像湿润了起来。 “是汗水吗？” 周朝透过昏暗的微光看去，只是第一眼，他就僵住了。 那不是汗水，而是融化的血水…… 血水顺着周朝的手臂流了下来，那血带着奇怪的黏稠感，就像是掺了面粉一样，黏糊糊的。 周朝咬咬牙，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 然而，那血水越来越稀，滴满了他的全身，温热的血水顺着他的头颅流向地面。 这下，就算他不去看，那血都会出现在面前。 滴答……滴答…… 周朝闭上了眼睛，血液混着他的眼泪，向地上流去。 小李的哀嚎声已经听不到了，可是那凉爽的风依然还在吹着。 周朝听到了自己那淡淡的啜泣声。 满脸的温热已不知是鲜血还是泪水。 “队长……” “继续走，不要停下！” (本章完) 第472章 不要停下 浸泡在那温热之中，周朝的思绪已经完全模糊。 “快逃，快逃……”他的口中无意识地念叨着。 “不要停下……” 已经分不出那到底是面饼还是液体，周朝只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好在那凉爽的风让他再次提起了精神。 周朝挣扎着在血水中前进着，耳边回荡着队长的鼓舞。 他像是陷在泥潭中一般，周围只有“咕噜咕噜”的响声，队员们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血水钻入了他的鼻腔，这下，就连那凉爽的风也救不了他，周朝瞬间窒息地咳嗽起来。 血腥味冲上了他的大脑，原本就止不住的眼泪再次喷发了出来。 就像是个溺水的人一般，周朝疯狂地在血水中扑腾。 直到，一只粗糙的手握住了他，用力将他扯出了血水泥潭。 周朝揉了揉那被血水糊住的眼睛，晕乎乎地睁开了双眼，队长的脸映入眼帘。 队长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周朝的肩膀，便去解救其他的队员去了。 “队长……”周朝想说声感谢，可却突然咳嗽了起来。 他弯着腰，剧烈地干呕、咳嗽，血腥味再次反了上来，他从未如此难受过。 直到那黏稠的液体从口中咳了出来，周朝才稍稍好受些。 他喘着粗气，抬起了头，绿油油的树叶仿佛在庆贺着他的劫后余生。 “逃出来了吗。” 周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那树林间的清风在他的胸中流转。 他回头看去，才发现血水泥潭后方就是那片光秃秃的树林，他们并没有远离那片树林多远。 “原来真的是陷阱。” 如果刚刚不是听了队长的话，继续前进，他们就会在离开阴影的一瞬间再次陷入光的牢笼，永远走不出去，之前的努力也前功尽弃。 正当周朝庆幸之时，却看到几名队员从血水中搬出了一团漆黑的焦炭，那焦炭还在冒着白烟。 “那是什么？”周朝怔怔地凑了上去。 直到看到那焦炭手中握着的吹风机，周朝的心瞬间颤了一颤。 他认识那件遗物…… “小李……” 那吹风机还在吹着凉风，而小李已经化作焦炭的手死死地握着吹风机，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放开。 其他队员费尽了力气，都没能将那吹风机从焦炭的手中掰出来。 “把他的手敲碎吧。”一旁的队长淡淡地说道。 “可是，队长……” “还有他的铭牌，记得取下来，交给他的家人。”队长转过头，没再去看那焦炭，似乎异常地冷静，可是那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 周朝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漆黑的焦炭、从血水中爬出的一位位队员…… “死了吗？小李死了吗？可是他的吹风机还在转。” 刚刚还是递给他水的活生生的队友，现在却成了干缩的焦炭。 周朝的眼眶再次模糊了，他看着那被抬出来的焦炭，想要说些什么，却感觉嘴巴有些干涸，张开嘴只有沙哑的声音。 白烟升起，血腥味与淡淡的焦炭味混合在了一起，周朝被刺激得再次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这一次的咳嗽更加剧烈，周朝的泪水再次喷涌而出，一阵眩晕袭来，他感觉到周围的队友在拍着他的背，关心地询问着他，可是他耳边只有嗡嗡的响声。 …… “咳咳咳！” 周朝打开面具，一摊浓稠的污血被咳了出来，血中还有黑色的焦炭颗粒。 他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喘着粗气。 那苍白而青涩的面孔完全失去了血色，周朝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无数的幻影在他的眼前闪过，他好像看到了那些身影重叠在了一起，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 周朝的眼神慢慢平静，那模糊的思绪也逐渐恢复，可是他的双手却用力地抓住了地面，久久都无法释怀。 “好点了吗？”黎洛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好多了……”把那喉咙中的异物吐出来之后，周朝的胸口舒服了许多，那些翻涌的情绪也被压制了下去。 “你一直在胡言乱语，到底是怎么回事？”黎洛追问道。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周朝的眼神不再彷徨。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边的污渍，将面具重新戴上。 “我被活化物攻击了。” “什么活化物？”黎洛看了看周围，疑惑地问道。 “活化恐惧。”周朝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解释道：“那东西能引起人们心中的恐惧，甚至能让那些恐惧重现。” 黎洛愣了：“连恐惧都能够活化吗？” “当然可以。”周朝有些凝重地说道：“一切都能活化，这就是活化污染，刚刚的活化雾就是被活化恐惧攻击了，所以它才会一直逃跑。” 周朝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黎洛手中发着光的圣剑。 “你刚刚做了什么？” “我把圣剑贴在了你的脑门上。”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能脱离恐惧……”周朝了然地点了点头：“谢谢。” 他看了看周围，严肃地说道：“我们得离开这里，恐惧很可能会再次攻击。” 听完周朝的解释，黎洛也意识到了严重性，连忙答应了下来。 …… “活化……恐惧？” 听到周朝的话，莫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难道那些飞虫，也是被活化恐惧攻击了吗？” 居然连情绪都能被活化？ 活化污染到底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刚刚周朝的反应，确实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恐惧吗？” 昆虫被恐惧攻击，所以才会不停乱飞，但是它们的智慧太过低下，接受的恐惧也有限，这就导致它们一直在正常与疯狂状态之间切换，一会儿乱飞，一会儿停下，不断循环。 反而是人类，会陷入深深的恐惧中，不能自拔。 “刚刚周朝一定是看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吧？” 莫灵想起了周朝之前的胡言乱语。 周朝看到了什么，莫灵不得而知，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片区域。 然而，还没走多远，前方就出现了一群疯狂的活化物，它们像是发疯一般向着黎洛与周朝涌去。 莫灵看到这些活化物的第一眼，就明白，它们已经完全陷入了恐惧之中，成为被恐惧驱使的傀儡。 (本章完) 第473章 恐惧驱动 发狂的活化物像是洪流一般向两人涌来。 黎洛没有犹豫，直接将手中的圣剑挥动了起来。 强大的金色光柱瞬间把气势汹汹的洪流撕开了一道口子。 黎洛乘胜追击，再次挥出几剑，那洪流中的活化物便已经所剩无几。 她看着手中的圣剑，有些发愣。 圣剑的气息对于那些活化物有一种强大的压制力，它似乎能将那些活化物的“活性”彻底吞噬，将它们完全变为死物，再完全泯灭。 当光柱覆盖那些活化物时，会先让它们动弹不得，再将它们渐渐分解，化作飞灰。 黎洛只是愣了片刻，就将目标对准了那些漏网之鱼，继续挥动起长剑。 很快，那原本气势汹汹的洪流已经消失不见，大地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圣剑的威能将森林变得满目疮痍。 “继续前进！”周朝连忙提醒道。 可两人刚向前走两步，就都停在了原地。 活化恐惧再次对他们发动攻击，两人都睁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 但就在这时，圣剑再次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两人身上的恐惧驱散。 黎洛瞬间从恐惧状态中脱离了出来，她心有余悸地喘着气，看向了周朝：“我也被攻击了，但是很快就解除了。” 周朝点了点头：“是圣剑的原因，别纠结了，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说罢，两人再次沿着那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裂缝向前进发。 然而，活化恐惧似乎咬定了这两个猎物，穷追不舍。 “前面那是什么东西？”奔跑中的黎洛一个急停，警惕地看向了前方不远处。 只见一个奇怪的头颅正放在地上，头颅上爬满了蠕动的蛆虫，发黑的血肉正流淌着脓液，森森的白骨若隐若现。 因为腐烂得太严重，根本看不清楚那是什么生物。 “那是某种生物？” 进入森林深处之后，还没有看到过大型生物，这突然出现的腐败头颅让两人都立刻警惕了起来。 “绕过去。”周朝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定。 可还没等两人远离，那腐败的头颅突然开始抖动起来。 头颅之下的泥土也开始迸裂，一只枯木状的巨手突然从泥土中钻了出来，拍向两人。 “小心！” 眼看那巨手就要拍下，黎洛抬手一剑，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将那巨手砍成了两截。 断裂的手掌险之又险地掉在两人身旁。 再看那头颅，已经离地几米，头颅被一根粗壮的石柱顶起，像是某种图腾一般。 当那石柱伸到空中，石柱上又出现了树根，树根连接着几棵埋在泥土中的、枯萎而扭曲的大树，刚刚的巨爪，便是这些怪异大树所化。 不仅如此，这一整个石柱图腾周围缠绕着一种灰绿色的尘埃，那尘埃向着刚刚断裂的枯木巨爪卷去，那巨爪的树洞中居然爬出了蛆虫。 蛆虫汇聚成一团，那断掉的巨爪用力朝着天空挥去。 就这样，上方的蛆虫和灰绿色尘埃因为巨大的惯性被甩了出去。 顿时，恶心的蛆虫与尘埃铺天盖地，腐烂的气味直接让两人后退了几步。 天空中，下起了灰绿色的雨，雨中还夹杂着蠕动的白色蛆虫。 见此情景，黎洛只好举起圣剑，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阻挡住了这诡异的雨点。 雨点落在不远处的大树上，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生机勃勃的大树居然开始枯萎、腐烂，不知从何而来的虫豸从树洞中爬出，灰绿色的菌尘将枯木从里到外完全啃噬殆尽。 “啪嚓！” 大树轰然倒地，灰绿色的尘埃从废墟中爆出，蛆虫如同潮水般钻出，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 雨，更绿了。 到处都是蠕动的蛆虫，甚至爬到了黎洛与周朝的脚下。 “腐败？”周朝看着这可怕的场景，怔怔地说道。 黎洛高举着圣剑，在这腐烂的雨中摇摇欲坠。 “我没办法挥剑……” 现在挥剑，那沾满了腐烂气息的雨就会将两人完全吞噬。 “活化恐惧、活化腐败……这才半年，污染怎么会严重到这個地步？”周朝躲在圣剑的光芒之下，有些绝望。 “别担心，还有办法。”黎洛抬起手，解开了手上的手绳。 手绳瞬间化作了无数的丝线，将黎洛包裹起来。 小紫在黎洛身旁旋转了一会儿，就朝着天空冲去，直接没入了那腐烂的雨中。 那腐烂的气息似乎对它没有任何作用，小紫迅速冲到了半空，狠狠撞了一下空中的方块。 完成了日常任务后，它就立刻调头，回到了黎洛的头顶，紫色的丝线凝聚，编织成了一张大伞。 伞越来越大，将腐烂的雨完全隔绝在外。 “现在可以腾出手了。” 黎洛将高举头顶的圣剑稍稍放低，对准远处的图腾，用力地挥出了一剑。 紫色的巨伞下，一道金光爆射而出，瞬间将那图腾完全吞没，石柱被拦腰折断，那怪异的腐败头颅也掉在了地上。 黎洛抓住机会，对着那头颅又是一剑。 金光闪过，那诡异的头颅便灰飞烟灭。 然而，雨还是没有消失，腐败气息也愈加浓郁，甚至连空气都开始慢慢变成灰绿色。 “不对劲！你看那边！”周朝突然指着一个方向，惊讶地喊道。 黎洛立马看去，发现那地上依然摆着一个腐败头颅，不知道是何时出现在那的。 很快，那头颅也冲天而起，一个全新的腐败图腾出现在了原地。 圣剑再次挥出，金色的光柱又一次将头颅消灭，那图腾还没展现出完整的样子，就变成了灰烬。 可是，不远处的地面上，又出现了一个新的腐败头颅。 “消灭一个，又会出现一个，攻击那个头颅似乎没有用处，反而还会让腐败气息变得越来越紊乱。” 这一次，黎洛冷静了下来，没再轻举妄动，圣剑也迟迟没有挥出。 可是，再这样下去也是慢性死亡。 不做出行动，他们很快就会被蔓延的腐败气息所吞噬。 黎洛抬起头，看向了空中方块。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铁块的攻击。 然而，铁块却始终待在空中，就像是在发呆一样。 “铁块……”黎洛心中不由得担忧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莫灵此时，也陷入了危机当中…… (本章完) 第474章 莫灵的恐惧 嘎吱、嘎吱…… 炎热的夏日让课堂上的学生们都烦躁起来。 “莫灵！你在干什么！” 一声怒吼让莫灵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他连忙看去，原来是讲台上的语文老师。 老师正怒气冲冲地看着他，眼中的火焰似乎要将他吞噬。 莫灵还没回答，他的调皮同桌就向老师打起了小报告：“报告老师！莫灵在看飞机！” 同学的话引起了哄堂大笑，原本沉闷的课堂瞬间像被点燃一般，躁动起来。 “安静！”老师拍了拍桌子，生气地说道：“我知道我把体育课占了，你们有意见，这不是因为体育老师生病了吗？好好上课！别胡思乱想！” 听到这，莫灵的调皮同桌又开始起哄了。 “体育老师又生病了？这个学期体育老师就没有病好过！” 同桌的话又引起了一阵骚动，语文老师脸憋得通红，直接气愤地走了下来，捏住了调皮同桌的耳朵。 “疼疼疼！” 老师一边捏着同桌，一边看着仍在抬着头发呆的莫灵。 “莫灵，你还在看飞机？”老师生气地问道。 “不是，老师……”莫灵抬起手，指了指那摇摇晃晃的吊扇：“我觉得，风扇要掉下来了。” 嘎吱、嘎吱…… 莫灵不是在看飞机，而是在看那吊扇。 “嗯？”老师愣了一愣：“你的想象力还挺……” 话还没说完，老师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动。 叮！ 一颗螺丝掉在了地上。 老师迅速抬头，可一个旋转的吊扇已经来到了面前。 那飞速旋转的扇片已经切断了她的发丝，下一秒就要让她身首分离。 她好像看到了扇片切入自己的脖子，割开那脆弱的皮肤，生锈的铁刃划开动脉，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 老师咽了咽口水，她有些后悔没有听莫灵的话。 “如果早点避开，就好了。” 她闭上了眼睛，等着下一秒那生锈的钢片斩断她脆弱的脖颈。 然而，等了很久，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睁开了眼，眼前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正方体空洞，那空洞正好覆盖了吊扇原本的位置，黑漆漆的，似乎通向无尽的黑暗之中。 “这是，什么东西？” 老师连忙弯下腰，想要护住下方的莫灵和调皮同桌。 可是，那原本坐在座位上的莫灵却已经没了踪影。 只剩下目瞪口呆的调皮同桌。 …… 莫灵的心脏怦怦直跳，可是他的意识却一片模糊。 “好奇怪，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莫灵站在家里的客厅中间，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就像是突然被清空了思想，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的脑袋一阵发疼，他只好坐在了沙发上，揉起了太阳穴。 一旁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放起了悠扬的奏鸣曲，莫灵犹豫片刻，把手伸了过去。 “今天爸妈不回去了，你自己在家早点睡。” 说完，对面就挂了。 咔嚓，时钟正好指向了十一点，这是该睡觉的时候了。 莫灵迷迷糊糊地走到了客厅旁，准备关上客厅的灯。 可是，当他的手放到开关上时，身上却升起了一股凉意。 莫灵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开关。 顿时，客厅一片漆黑。 在客厅陷入黑暗的一瞬间，莫灵感觉到身后被吹了一口气，那些看不到的缝隙中，好像突然出现了好多只眼睛，盯着他。 “跑！” 第一时间，莫灵就选择了逃跑。 他迅速向房间内冲去，而那身后的气息如影随形，始终贴在他的身后。 “只要冲到床上，它就追不到我！”莫灵心中突然升起了这样的想法，而他奔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这本就是自己家，莫灵闭着眼睛也能跑回床上。 可是在黑暗之中，这段客厅到房间的距离却无比遥远。 身后的凉意已经完全贴到了自己身上，像是手指一样的东西在撩动着莫灵的背部，他瞬间冷汗直流，心跳达到了极致。 “什么东西！” 莫灵的感觉似乎已经延伸到了身体后方，他不需要观看，就能感受到那来自黑暗中的威胁，那些东西一直在跟着他，一直在等着他关灯。 “要是能清除掉这个诡异的东西，就好了……” 就在莫灵心中出现的想法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一阵凉风向后吹去，就像是身后突然空了一般。 紧接着，那种奇怪的危机感就完全消失不见。 没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追着他，没有什么抚摸他后背的手指。 就像是将心中的恐惧瞬间剥离了一般。 “嗯？”莫灵立刻停了下来，有些疑惑：“这是我家，我在怕什么？” 他轻描淡写地转过头，却发现客厅被一种可怕的力量切割开来，气流不停地涌入。 天花板和地面都被光滑地切开，他正好站在边缘，还能透过缺口看到下层的邻居。 那邻居原本还在看电视，此时却抬着头，就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手中的零食都掉到了地上。 有点尴尬…… 莫灵不好意思地举起手，对着下方的邻居打了個招呼。 “王叔叔好！我也喜欢吃小鱼干……” 还没说话，莫灵的身影就消失不见，只留下那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王叔叔。 …… “啊？好奇怪。” 莫灵坐在放学后的操场旁，晃着脚尖。 “莫灵，对不起，我又和老师打小报告了，没办法，我必须当上班长，有的时候在利益面前，朋友就显得不这么重要了，我对不起你，我实在太想进步了……”莫灵的调皮同桌坐在一旁，一边对着莫灵道歉，一边啃着手中的西瓜。 “你打了什么小报告？”莫灵疑惑地问道。 “唉，何必说这么透呢？知道得太多，只会越难受，这个小报告的内容并没有这么重要，主要是我觉得，我们的友谊应该是不可动摇的，虽然不完美，有缺陷，但却无比美丽……”同桌老气横秋地说着废话。 “那你打了什么小报告？”莫灵不理会他的弯弯绕绕，继续问道。 同桌又叹了口气：“我把伱课间翻墙出去买西瓜的事情告诉老师了，所以老师才会没收你的西瓜。” 一边抱歉地说着，同桌一边啃了啃手中的西瓜。 “不过，你挑的这个瓜是真甜。” “为什么我挑的瓜，会在你这里？” “这是我打小报告的奖励啊，老师把没收的瓜给了我，让我和同学分着吃。”同桌指了指不远处那些吃瓜的同学：“这样我又可以笼络人心了，离班长又近了一步。” “所以我才和你说，不要追根究底，这个世界是很黑暗的，尔虞我诈，为了达到目的，必须不择手段，同学们只会记得我给他们分瓜，记得你上课被老师罚站，我得到了利益，而你得到了嘲笑……” “莫灵，不要再这么单纯了，这是身为一个朋友的忠告。” 同桌看着远处的操场，像是看穿了人生。 (本章完) 第475章 恐惧循环 面对同桌的胡言乱语，莫灵什么都没说，只是低着头，看着他的肚子。 “你在看什么？”同桌疑惑地问道。 莫灵伸出手，指了指同桌的肚子。 “在发芽，西瓜籽在你的肚子里发芽。” 听到这，同桌叹了口气。 “莫灵，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社会就是这样的，很难让人接受，有些时候反而是那些灰色的规则在支撑着人类社会的运行，你得习惯……嗝！” 话说到一半，同桌突然打起了嗝，他连忙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你浇水只会让它们长得越来越快，别喝了。”莫灵认真地说道。 可是同桌却没有理会他，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他咕咚咕咚地将自己的水杯喝完，又直直地看向了莫灵的水杯：“给我喝一口，莫灵，我好渴。” 还没等莫灵答应，同桌就直接伸手将莫灵的水杯拿了过去。 “那些根扎到你的胃壁上了，所以你才会觉得渴，你别喝了，那些西瓜藤都长到伱的喉咙里了。” 话音刚落，同桌就剧烈地咳嗽了一下，一片叶子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看到那叶子后，同桌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不可能的，西瓜籽怎么可能会在肚子里发芽？这不是骗小孩的吗？” “你浇水太多了，当然会发芽啊，我都看到了。”莫灵凑到了同桌面前，指着他的肚子说道。 “你怎么看到的？” “我就是能看到，现在都长到你嘴巴里了。” 莫灵刚说话，同桌就开始干呕起来，一根西瓜藤扭曲着从他嘴里钻出，而且还在不停地生长。 同桌慌了，直接抓住了那根西瓜藤，想要把西瓜苗从口中抓出来。 “你不要抓了，你的内脏会被一起拉出来的……” 然而，同桌却没有听从莫灵的提醒，而是疯狂地拉扯着那根伸出嘴巴的西瓜藤。 越拉越长，越拉越长…… 呕！ 西瓜的根须缠绕着粉红色的肉囊，挤出了同桌的嘴巴。 “这是你的胃，不要再扯了。” 莫灵继续提醒，可是同桌却根本听不进去，拉扯的速度还变得越来越快。 很快，长长的带状褶皱血肉沿着西瓜藤一起被拔了出来。 “赶快塞回去，塞回去就没事了。” “嗯嗯嗯！”同桌这下终于听从了莫灵的意见，将拔出嘴巴的西瓜藤重新塞了回去，那些血肉也被他用力地吞咽了下去。 可是那绿油油的西瓜藤已经在同桌的身体里蔓延开来。 他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绿丝，耳朵也冒出了叶子。 同桌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西瓜藤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肺，爬满了他的气管，从他的鼻腔里钻了出来。 “莫灵，救我！” “好。” 莫灵看了他一眼，用手虚空一抓，那西瓜藤的生长就停了下来。 “在这里呢。”莫灵摊开手，一颗西瓜籽正放在他手心，上面还包裹着黏稠的液体。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同桌震惊地看着莫灵手中的西瓜籽。 “就是，直接拿出来了。”莫灵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轻描淡写地说道。 同桌刚想继续询问，就剧烈地咳嗽起来，没一会儿，就将已经完全枯萎的西瓜藤从口中吐了出来，他也失去了所有力气，靠在了墙上。 “你现在可以喝水了，你的身体都被西瓜藤抽干了。” 同桌现在再也不敢不相信莫灵，他拿起一旁的水杯，咕咚咕咚地喝起了水。 直到将莫灵的水杯也喝完，他才喘着粗气，缓了过来。 他瞪大了眼睛，心有余悸。 “莫灵，为什么我的肠胃被扯出来了我都没有死？” “因为你的存在就是为了给我制造恐惧，所以不会让你很轻松地死去，如果你很快就死了，效果就会很差。”莫灵淡淡地解释道。 “什么意思？”同桌愣愣地问道。 莫灵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 “西瓜好吃吗？” “好吃。”同桌咽了咽口水，回答道。 “其实不是你打的小报告，对吧？老师只是让你把瓜拿回来，给同学分了，你就是单纯地想惹我生气。” “你怎么知道？”同桌错愕地问道。 “你后来告诉我的。”莫灵笑了笑，摸了摸同桌的头：“你这个时候好可爱啊，长得像个土拨鼠一样，就是性格太欠揍了。” 同桌被摸着头，有些不知所措。 他伸出手，想要将莫灵的魔爪推开，却扑了个空。 当他再次反应过来时，面前的莫灵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 “还有什么恐惧吗？” 莫灵已经意识到，他大概是被活化恐惧攻击了。 “什么时候中招的？” 莫灵已经有些想不起来了，似乎是在看到那腐败头颅的一瞬间，他就已经陷入了恐惧之中。 “居然能够攻击到方块之中的我吗？还是单纯地攻击我延伸到外界的视野？” 莫灵觉得后者有更大的可能性。 针对他的攻击，似乎有些幼稚、不完整。 他所经历的恐惧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童年阴影”，在莫灵无意识的传送下，这些恐惧都被轻松打破。 到了第三個恐惧场景上时，他的记忆已经被完全唤醒，那“西瓜籽发芽”的画面激不起他心中的任何波澜。 “恐惧在削弱。” 莫灵发现，自己的传送似乎让活化恐惧的影响变得越来越差，不仅记忆的影响消失了，就连恐惧的画面都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现在这应该是第四个场景了，它依然还不罢休吗？” 此时的莫灵，正躺在床上。 他打算下床上厕所，可是床底下却似乎有什么东西。 一旦他离开床，那东西就会直接抓住他的脚踝。 恐惧的感觉非常明显，可是已经完全恢复记忆的莫灵对这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受，明明在害怕，却又异常冷静。 莫灵感受着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居然笑了出来。 他扒住床边，直接把头向着床底伸去。 那漆黑的床底下，似乎长出了杂乱的长发，昏暗的卧室里，阴影晃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用指甲扣着床底的地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就在这时，一颗倒立的头探了下来。 莫灵冷笑着，和那床底下的东西四目相对。 (本章完) 第476章 剥离恐惧 在莫灵陷入那恐惧循环的同时…… 腐败的气息越来越严重了，灰绿色的雨滴虽然无法穿透小紫的封锁，但却让空气越来越恶臭，黎洛与周朝都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 那古怪的腐败图腾还在不断挥洒着蛆虫和粉尘，似乎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腐败应该不会有本体才对，为什么它要凝聚出一个图腾，还要用蛆虫和粉尘来传播腐败呢？”周朝看着那图腾，疑惑地问道。 他蹲下身子，用木棍戳了戳那些蠕动的蛆虫。 蛆虫被木棍戳烂，体内居然爆出了那种灰绿色的粉尘，粉尘落在地上，便如同菌丝般迅速蔓延开来。 周朝沿着蛆虫的爬来的方向望去，然后又在周围观察了一圈。 “中心发散……它们不是并不是以我们为目标的，而是在逃离某个位置，那个位置有让它们害怕的东西。” “如果活化腐败以我们为目标，这些蛆虫的爬行应该都指向我们的方向，但是现在并不是这样，它们躲避的东西……在那里！” 周朝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空地说道，那里空空如也，而所有的蛆虫的爬行轨迹都在远离那个地方。 黎洛听着周朝的判断，立刻明白了一切，她立刻举起圣剑，朝着那里挥了一剑。 金色的洪流瞬间吞噬了无数的蛆虫，将那空空如也的空地淹没。 只见空间一阵震荡，那耀眼的金光中竟然出现了许多道虚影，两人瞬间睁大了眼睛。 周朝在那虚影里看到的是死去的同伴。 而黎洛在那虚影里看到的是一位断臂的男人…… 两人都愣住了，金光似乎无法完全毁灭那些虚影，它们正挣扎着从洪流中走出。 就在这时，一道奇异的边缘出现在了金光之中。 紧接着，一個巨大的正方体边界将所有虚影包裹，光芒一闪，那些虚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光柱都出现了缺口。 尽管那缺口很快被填补，但里面的虚影都已不复存在。 黎洛迅速反应了过来，看向了头顶的方块。 而方块中的莫灵，看着方块中那消散的虚影，也松了一口气。 “果然，恐惧并不是无形的。” 在莫灵陷入恐惧循环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对付不了无形的活化恐惧。 然而，在他不断地传送下，那些恐惧场景居然开始出现差错。 他发现，那些用于恐吓他的人物和异象，居然会“掉帧”！ “画质”越来越模糊，动作也出现了“卡顿”，这说明活化恐惧已经受到了影响，再也无法维持场景。 莫灵猜测，他的传送一定是剥离掉了活化恐惧的某些部分，才会导致它的恐惧构造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缺陷。 “就像是从显示屏上扣下了几个显像管，画面自然就会变得模糊，如果扣得太多，甚至还会让显影出现空洞。” 为了弥补这些空洞，活化恐惧只能拆东墙补西墙，这才导致了出现“掉帧”和“卡顿”。 “也就是说，传送是能对它造成伤害的。” 想要制造恐吓，必须要将无形的恐惧化作有形的场景，而这些有形的场景，又会被莫灵直接剥离。 想到这，莫灵也不害怕被困在恐惧之中了。 他开始肆意妄为地传送，将那些恐怖的影像统统剥离。 终于，活化恐惧放弃了，把莫灵从恐惧循环中踢了出来。 刚出来，莫灵就看到了那圣剑光芒中的虚影。 “就连完整的形态都无法维持了吗？” 他也立刻给予了活化恐惧最后一击。 在虚影被莫灵消灭的一瞬间，那些蛆虫就像是被定格了一般，不再蠕动，远处那挥洒着蛆虫和粉尘的图腾也突然停下了动作。 紧接着，地上的蛆虫就开始迷茫地打转起来。 而腐败的头颅下方的石柱则突然碎裂，周围的枯木随之萎靡，而那头颅也掉在了地上。 在头颅接触地面的一瞬间，所有的蛆虫都像找到了主心骨，向着头颅爬去，它们汇聚在一起，将头颅抬起，像是抬着轿子般，逐渐远去。 “它们好像对我们没有什么敌意。”黎洛看着那被抬走的腐败头颅，有些意外地说道。 “在它们看来，人类是非常弱小的‘活化物’，这片森林到处都是更肥美的猎物，它们不会浪费时间攻击我们的，刚刚它也只是被活化恐惧驱使了而已。” “那为什么活化恐惧要以我们为目标呢？”黎洛追问道。 周朝摇了摇头：“也许是人类的恐惧比较美味吧。” “相比于这些被活化的死物，人类的经历更加丰富，情绪也更加饱满，活化恐惧一定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差别，也许在它看来，我们是非常合适的猎物。” “那些低等生物的恐惧，当然没有人类的恐惧美味。” 听着周朝的猜测，黎洛若有所思。 “看来随着活化污染的加深，这些活化物也会开始挑选猎物。” 周朝认同地点了点头：“当然，智慧越高，对猎物的选择就越挑剔，野兽只要有肉吃就行，不会在乎什么其他的东西，而人类需要考虑气味、口感、荤素搭配……” “那些活化物也是如此，当智慧变得越来越高，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它们就会倾向于选择更美味、更合适的食物，不再是见到活物就发狂地冲上去。” 周朝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树林的更深处，他的语气也愈发凝重。 “活化物的智慧已经超乎想象了，你说，我们再往里走，会不会遇到能够交谈的活化物，甚至是已经成型的活化物文明呢？” 听到周朝的疑问，黎洛也担忧了起来。 “也许会，在这种环境下产生的文明，照理来说，一定会非常暴躁吧，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文明，那肯定会极其危险。” 交谈至此，两人都对接下来的路感到了担忧。 活化恐惧和活化腐败的阴影还未褪去，后面也许还会有更加可怕、更加难以对付的活化物。 望不到尽头的森林里，那些诡异的活化物也许就隐藏在某个未知的角落里。 黎洛还在凝望着森林深处，突然听到了呼呼的风声。 她抬头一看，原来是小紫正在奋力地追赶着方块。 活化腐败离去之后，小紫似乎意识到了自己不再需要维持防护，便开始对方块发动攻击。 但是莫灵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操控着方块迅速逃离。 “我就不信这次你能追得上我。”莫灵与这笨蛋手绳杠上了。 黎洛看着这你追我赶的画面，嘴角微微地上扬了几分。 “出发吧。”她回头对着周朝喊道。 周朝愣了一下，拍了拍脑袋，重新打起了精神。 “是啊，我在发什么呆，该出发了！” “后面的路，还有很长呢……” (本章完) 第477章 怪异战场 两人并没有走多远，前方就出现了异样。 “这里好像发生过一场大战。” 周朝蹲下身子，看着地上的痕迹。 地面上横七竖八地到处都是诡异的痕迹，有些像是某种野兽留下的爪痕，有些像是兵器留下的战斗痕迹，还有些分不清是何种生物的脚印。 不仅如此，前方的树林就像被某种锋利的东西硬生生地削成了一半。 有的树木歪斜地插在土里，有的被砍掉了所有枝干，削成了一根光秃秃的树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样的肃杀之气，破碎的树叶和残片漫天飞舞，周朝轻轻地接住了一片，打量了片刻。 “这是……金属？” 他困惑地将那碎片交给了黎洛，黎洛也好奇地接了过来。 “的确是金属，非常小的金属碎片。” 这是一个不妙的预兆，有金属，说明这里之前一定存在着某种文明造物。 “你看那些泥土里，有很多这样的碎片。”周朝指着前方一处位置，那里的泥土中，若隐若现地埋着一些断裂的金属残片。 “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周朝突然问道。 “铁锈味，很浓的铁锈味。” 黎洛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从刚刚走进这片森林开始，这种味道就充斥着她的鼻腔。 空岛上的微风吹拂着两人，可浓郁的铁锈味却让他们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周朝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从泥土中拔出了一块金属残片。 残片上已经覆盖了厚厚的锈蚀，面目全非，根本分辨不出这残片原本是个什么东西，但还是能勉强看出形状。 “这是什么？好熟悉的感觉。” 周朝拿着残片，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 就在这时，黎洛走到了他身旁，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发卡。” 听到黎洛的提醒，周朝顿时恍然大悟。 “怪不得会觉得很熟悉……” 然而，知道这是发卡之后，周朝更加紧张了，因为发卡是非常标准的人类造物。 “为什么会有发卡，难道还有其他的人类？” 周朝拿着锈蚀的发卡，思绪有些混乱，他向前走去，又在泥土中翻出了其他的金属碎片。 发卡、别针、刮胡刀片…… 这些人类社会里无比常见的物件，居然会出现在人迹罕至的空岛森林中。 “你确定调查队是第一批来到这座空岛上的人类吗？”黎洛看着这些物件，疑惑地问道。 “当然！我记得很清楚，我们来到这座空岛上时，还专门进行过信标定位，确定过这座空岛从未有人记录过，不仅是这座岛，附近所有的空岛都是未探索区域。”周朝非常确定地说道。 “深渊四层每个已经放置信标的空岛都是有编号的，这座空岛的编号也是后来才确定的。” 黎洛沉思片刻，问道：“那会不会有其他的猎人曾经来到这座空岛上，但是却全军覆没了，没有发出信息呢？” 听着黎洛的提问，周朝愣了愣。 “有可能……” 紧接着，他又突然向黎洛问道：“你不是通过官方的同步装置来到四层的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黎洛有些意外，这件事情她从未告诉过周朝。 “这很容易知道，因为你到达的位置很特别。” 周朝缓缓地与黎洛解释起来： “官方制造的同步装置，是不会把猎人随便扔到一个空岛上的，会有专门的空岛用于接收到达四层的猎人，毕竟能到达四层的猎人，大多都是精锐，官方也不想因为莫名其妙的状况造成人员损失。” 虽然三层到达四层的同步通道有很多，但人类已经可以做到制造固定的“落点”，让经过通道的猎人都到达指定的空岛。 “而你莫名其妙来到这座空岛上，肯定是因为你使用的不是官方的同步装置。” “深渊三层有很多这样的同步通道，有些是自然形成的，有些是其他文明建造的，这些同步通道的落点有些是确定的，也有可能会同步到奇怪的地方。” “所以，我才这么确定伱是通过非官方的同步装置来到四层的……” 听着周朝的判断，黎洛点了点头。 但周朝并没有说完，他看着那些奇怪的小物件，提出了一种可能。 “人类也不是一开始就能制造固定落点的同步装置的，最开始的时候，那些第一批来到四层的人类，也是利用深渊自带的同步装置进入四层的，他们的落点也是随机的。” “而那时候，当然也没有信标定位，所有空岛的资料都是混乱的，人们只能摸黑前进。” “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些物件，是那时候的人类留下的呢？” “他们恰好落在了这座空岛上，留下了这些东西，然后又离开了，因为那时没有信标，所以彻底遗忘了这座岛……” “可是，为什么他们会把这么多物件留在这呢？” “有没有可能是运送物资的队伍呢？”黎洛猜测道：“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不得不抛下这些物资……” “一定是这样！”听到黎洛的话，周朝就像是被点醒了一般，激动地说道：“也许那個时候就已经有活化污染了，但是那时候的人类还无法应对这样的状况，所以只好把物资丢弃，逃离了这里！” “难道这个战场，就是之前的人类在空岛上战斗留下的吗？” 周朝走到那些奇怪的痕迹前，仔细地看了看，又来到断裂的树木旁，用手摸了摸。 然而，经过一番观察，他又迷茫了起来。“这些痕迹，是新的……这场战斗，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这与他的猜测完全冲突。 战场上留下的残骸都是旧的，甚至锈蚀得面目全非，但是战斗痕迹却是新的，怎么会有这么自相矛盾的事情。 “会不会是某种活化物导致的？”黎洛猜测道。 “很有可能。”周朝看着这怪异的战场，点了点头。 然而，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被废墟阻挡的远处，一道无形的锋刃突然砍过一棵大树，将大树瞬间劈成两半。 紧接着，又有几道爪痕凭空出现在那断裂的树干上，将那已经倒地的大树彻底化为碎片。 这片战场上，似乎有一群隐形的敌人…… (本章完) 第478章 隐形敌人 虽然黎洛与周朝没有注意到战场上那些奇怪的现象，但莫灵却看得清清楚楚。 这些凭空出现的攻击时不时地会出现在战场各处，它们就像毫无目标似的摧毁着附近的树木，然后又将树木粉碎成碎片。 不仅如此，时不时还有几道无形的攻击重重地轰击在地面之上，就像是有东西突然在地上重踏了一脚。 “哪来的攻击？” 莫灵看着这些攻击，感觉就像是有某种隐形的生物在激烈交战。 “难道是类似于隐形空气之类的，看不到的活化物？” 莫灵追寻着这些攻击的痕迹，在战场之中寻找着可疑的目标，很快，他就发现，这些攻击似乎都聚集在一个范围内。 “一个不大的圆形范围，只有这个范围内的目标才会受到攻击……” 而此时黎洛和周朝都还没有进入到那个范围之内。 不仅如此，莫灵发现，这個范围并不是确定的，此时正在缓缓地朝着森林中央移动。 这让莫灵更加确定这是某种活化物所为。 “这圆形范围的中央，肯定有这种无形攻击的源头。” 莫灵非常笃定，但是他的视野受限，还无法看到那圆圈中心的画面。 不过，眼下正准备继续出发的黎洛与周朝已经站在了圆圈边缘，莫灵连忙控制方块落下，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怎么了？”黎洛疑惑地问道。 “有危险……”莫灵连忙将自己所见写在电子屏上，传送给了黎洛。 黎洛一边看着电子屏，一边看向了前方的区域。 “无形的攻击吗？”她并没有看到那些悄无声息的攻击。 圆形区域的范围很大，大多数攻击都隐藏在倒伏的树木和废墟之中，漫天飘散的树木和金属碎片又蒙蔽了视野，以人类的视野范围，很难发现那些攻击。 不过，黎洛倒是非常相信莫灵。 “如果这个区域有危险，我们绕过去就好了。” 可是，这片战场明显不是这么容易绕过去的，圆圈一直在向着森林中央移动，再怎么绕，总会再次遇到，反而还会浪费很多时间。 夜长梦多，在这片被活化污染彻底覆盖的森林中，待得越久，意外越多。 莫灵没有犹豫多久，立刻在电子屏上写下了一句话，传送给了黎洛。 “我去看看那里面有什么东西，你在这等等。” 黎洛立刻想要阻止，可是莫灵已经操控着方块，向着圆形区域内飞去。 “小心……”黎洛话到嘴边，也只能蹦出一句小心。 莫灵没有听清楚黎洛说什么，在边缘试探了一会儿，他竟直接飞入了那圆形的范围内。 刚进入这个区域，一阵奇怪的嗡嗡声就汇聚在了方块周围。 圆形区域的边缘似乎隔绝了这种声音，将它限制在区域之中。 与此同时，这区域内的光影似乎也有些奇怪，就像是带着一种古怪的棕色滤镜，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棕色粉尘。 莫灵传送了一点附近的空气进入方块，那些棕色的粉尘很快就落到了金属地面上，莫灵用手指轻轻地抿了一点，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一股刺鼻的铁锈味顿时冲入了他的鼻腔。 “铁锈味……好浓的铁锈味。” 莫灵差点就被呛到了，任何气味太过浓郁之后，都会变得极其难闻。 “看来这个区域人类根本无法进入，呼吸都会受到影响。” 莫灵很庆幸自己及时发现了这个区域的古怪，拦住了黎洛与周朝，如果他们贸然进入这个区域，说不定很快就会窒息。 即使没有窒息，那些棕色的粉尘也会给他们的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 莫灵看着这区域内恶劣的环境，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这个区域，是被刻意制造出来的，专门为了限制其中的东西蔓延。” 无形的攻击、窒息的空气、异样的声音……这片区域内处处透露着古怪，但它们都不会越过圆圈边缘，规规矩矩地被限制其中，随着圆圈慢慢移动。 不过，这也只是个猜想，要想知道这个区域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得到圆圈的中心看看。 想到这，莫灵深吸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那呛鼻的铁锈味，便向着圆心进发。 然而，没飞多久，莫灵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是兵器碰撞的声音……” 他立刻向那声音的来源飞去，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当视野完全覆盖那时，却看到了令他极为震惊的画面。 人类，居然有一队人类！ 它们拿着锈蚀的兵器，戴着防毒面具，正与一群样貌奇特的生物苦战着。 “为什么这空岛上还会有人类？” 莫灵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视野立刻浸入了那些防毒面具，发现面具之下确实是人类无疑。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在和什么东西战斗？” 莫灵又把视线放在了与人类战斗的生物上。 第一眼，莫灵就认了出来，这种生物，他见过。 或者说，他只见过这种生物的头颅。 “腐败头颅？” 难道活化腐败在这片区域内？ 然而，定睛一看，那头颅的样子与之前见到的腐败头颅又有所区别，表面并没有蛆虫，也没有灰绿色的粉尘。 那头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狰狞的鹿头，巨大的鹿角占据了很大的一部分，头颅还长着厚厚的毛发，三只眼睛瞪得通圆，愤怒地望着前方的人类。 而那头颅下方，则是像猩猩一样的身躯，同样覆盖着厚厚的毛发，手上刺出几根锋利的爪子。 在场的这些古怪生物身上都带着深浅不一的伤痕，看来弱小的人类让它们吃了很多亏。 “这是腐败头颅原本的样子？” 或者说，是没有腐败之前的样子。 “难道这是这座空岛原本就存在的生物吗？” 活化腐败也许只是借用了这种生物的外表，不管是头颅，还是蛆虫、菌粉，都只是腐败的外在显现、用于传播恶腐败的介质，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而这种生物，也只是恰好被腐败选中，作为一种形象使用。 很快，这种生物的攻击也证实了莫灵的猜想。 它们似乎只会用锋利的爪击攻击敌人，似乎智商不高，相互之间也没有什么合作，完全就是使用蛮力，与腐败能力也完全搭不上边。 但这些狰狞的生物受伤之后却越来越狂暴，打得在场的人类节节败退。 (本章完) 第479章 不该出现的人类 在场的人类已经不敢与那些发狂的生物正面战斗，只能聚集在一起，不断迂回。 他们手上的兵器大多都已经锈蚀损坏，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锈斑，在与奇怪生物战斗的过程中，这些锈蚀的兵器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能稍微防下那些生物的爪击。 眼下，那些生物并不是在忌惮人类的武器，只是在收缩包围圈，消耗着猎物的体力。 人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想要找到薄弱的地方突围，但奈何手上的兵器实在太弱，根本无法对敌。 莫灵看着这怪异的场景，不由得心生困惑。 “为什么人类要使用这些锈蚀的冷兵器？” 锈蚀的军刀、匕首、短棒，甚至还有人拿着支帐篷的长杆…… “他们的枪械呢？” 莫灵知道，深渊之中因为补给的问题，很多猎人会减少使用枪械的频率，但这都到了搏命的时候，这队伍居然还不使用枪械，还在用这些锈蚀的冷兵器来对敌。 “等等。” 莫灵像是想到了什么，视野放到了他们的背后。 “果然……枪械也全都锈蚀了，怪不得。” 他们不是没有枪械，只是枪械都已经完全变成了废物。 很快，这群人的交谈也证实了莫灵的猜想。 “还有人有没有生锈的武器吗！再这么消耗下去我们都得死，必须突围出去！” “没有了！手头上有什么就用什么吧，别挑了！” 这群人类已经开始使用各种各样的工具抵挡攻击，甚至连维修用的锤子、扳手、螺丝刀都被掏了出来。 然而，一旦暴露在空气中，这些金属物件便开始迅速锈蚀，没一会儿就变得锈迹斑斑，他们只好再从背包中拿出其他的东西阻挡攻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群鹿角猩很聪明，它们在消耗我们的体力和道具！” “使用遗物吧，挑一件代价比较小的，先应对眼下的危机……” 他们很快就讨论出了结果，队伍中间的几人随后便蹲下了身子，开始在背包中寻找可以应对目前状况的遗物。 “那种生物，叫做鹿角猩吗？听起来也与腐败没有任何关系。” 莫灵在远处看着，没有贸然出手。 这群人类出现得莫名其妙，处处透露着诡异，如果他们没有危险，莫灵打算不与他们发生接触，以免出现意外。 很快，队伍中间的几人就找到了一件合适的遗物。 那是一个像是眼睛一样的玻璃球，球中央星光点点，看起来就像是有无数的星辰点缀其中，异常美丽，让人心驰神往，移不开视线。 “星辰之眼？你确定要用这东西？”其他人看到这件遗物，面露担忧地问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肯定要用能完全解决问题的，星辰之眼非常合适！” “好吧，那你使用的时候要小心……” 情况危急，其中一人直接捧起了玻璃球，急急忙忙地挑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然后对着玻璃球摩擦三下，用力地朝着空中丢去。 “低头！”在抛起玻璃球的同时，他低下了头，大喊道。 霎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闭上了眼睛。 只见那玻璃球飞到半空中，瞬间停下，其中的星辰轰然炸开，犹如无数闪烁的钻石，洒满了棕色的天空。 原本棕色的空气在那闪烁的星辰之下完全褪色，整片大地都被五颜六色的浩瀚星光所覆盖，仿佛深邃的星空直接降临在了身边。 听到“低头”的一瞬间，莫灵愣住了。 他的视野是低不了头的，只能看着那星辰爆开，星光四溢。 他只是看到那玻璃球眨了眨眼，就跌入了无尽的星空之中。 旋转的星云撕扯着莫灵，他好像跟着星辰在星河中流淌了许久，星星编织成了一条条线，他在这些美妙的星间跳跃，越飞越远。 然而，还没等他恍惚多久，一阵疼痛就打断了莫灵的沉醉。 “疼疼疼！” 莫灵连忙向下看去，原来是踢到了床，脚趾传来的剧痛瞬间将他拉回了现实。 哪有什么流淌的星河和无尽的星辰，只有空空荡荡的金属墙壁。 “我刚刚怎么了？”莫灵突然反应了过来，在看到那玻璃珠之中的星光之后，他的灵魂就好像被吸了进去，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在那闪烁的星河中漫游。 要不是正好踢到了床，他都不会醒过来。 莫灵转头看了看，他刚刚还站在方块的中央，现在已经来到方块的边缘了。 “是那星辰之眼的能力吗？让所有看到它的人失去思考能力，陷入无尽的星空之中？” 莫灵大概猜出了那件遗物的作用。 眼下，这的确是一件合适的遗物，那些鹿角猩智商不高，大概会毫无防备地陷入其中。 “别看……别看……”莫灵一边提醒着自己，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视野探了出去。 星光依旧照耀大地，在场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死死地闭上了眼睛，他们明显是都了解星辰之眼的威力。 但那些鹿角猩就都完全陷入了星光之中，三只眼睛愣愣地看着天空中的星辰之眼，痴痴地向星辰之眼下方走去。 它们对面前的人类视而不见，像是行尸走肉般朝着星辰之眼下方靠近。 健壮的身躯撞到人类，就愣愣地挤过去，撞到的人类连忙小心地避开，给鹿角猩留出一条通道。 就这样，所有的鹿角猩都慢悠悠地走到了中央，像是挤地铁一样紧紧地贴合在了一起。 它们依然如痴如醉地看着天空中的星辰之眼，脚步依旧没有停下，即使已经无法再向前一步。 但没过多久，外围的鹿角猩就开始攀爬起来，它们爬上同类的肩膀，踩着其他鹿角猩的头颅，向着中央靠近。 后方的鹿角猩不断向上攀爬，将同类踩在身下，它们也因此越堆越高。 但它们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天上的星辰之眼，眼神之中的痴狂也越来越明显。 一开始还是相互挤兑，到了后面动作便越来越大，开始发生踩踏，下方的鹿角猩被压得动弹不得。 它们不断爬高，又不断跌下，反复循环，身上的伤势也越来越严重。 (本章完) 第480章 猩猩摘星星 “结束了吗？”有人低声问道。 “还没有呢！这才刚刚开始，你可别抬头！”有人立马警告。 在场的人类虽然都闭着眼睛，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显然他们都想象到了一些可怕的画面。 不断有人提醒着同伴不要抬头，看来星辰之眼的影响才刚刚开始。 星光似乎更加耀眼了，那笼罩在众人头顶的星河也彻底流淌开来，莫灵就算不去看星辰之眼，都能感受到那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不行，得缓缓。” 莫灵连忙将视野收了回来，暴露在那星光之下，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向星光的来源看去，向着星河的源头追溯，最后掉到那无尽的星空中。 “好危险。” 莫灵非常庆幸，如果不是他躲在方块之中，也会被那星辰之眼所吸引，无法自拔。 调整片刻之后，莫灵再次将视野向外看去。 此时，星光已经彻底蔓延开来了，星辰之眼的下方完全被投影出了一片真实的星空。 如果此时有人睁开眼睛，就会发现自己站在星河之中，与星星一同流淌。 肆虐的星光也让星辰之眼的吸引力达到了极致，鹿角猩痴狂地踩着同类的身体向上攀爬，它们奋力地向前伸出手臂，想要触碰到那星辰的顶端。 然而，它们爬得再高，也无法触碰到那天空中的星辰。 可望而不可得，星空的美妙尽数呈现于眼前，它们的三只眼睛里映射着无数的星星，它们挥舞着手臂，就像是在浩瀚的星河中自由自在地漫游。 可是手上的爪子却把同类的身体抓得血肉模糊。 渴望，极致的渴望，就连身上的痛楚都无法阻止。 莫灵看到那些鹿角猩的眼角流出了泪水，他不知道那是因为疼痛流出的，还是因为看到了终极的美丽，感动到落泪。 顶端的鹿角猩踩在所有同伴的身体上，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努力地伸出手，想要用指尖够到那独一无二的星星，可是始终差一点。 三只眼睛都透露着无限的渴望，眼中的星辰仿佛就是它生命的全部。 “嗬。” 它的喉间挤出了一丝沙哑的嘶鸣，已经遍体鳞伤的它没有任何痛苦，只是对着眼前的那仿佛伸手就能够到的无限美丽发出发自灵魂的呼唤。 可是，那美丽不会回应它，只是静静地待在那，散发出深邃而神秘的光芒。 它的手臂伸到了极致，指尖的利爪却又小心翼翼，无比轻柔，像是在担心自己会把眼前的美丽碰碎…… “嗬。” 又是一声嘶鸣，千疮百孔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它立于顶端，鲜血从撕裂的身体中流淌而出，浇灌在了下方的同类身上。 星河成了一条染血的河流，它的骨骼早在相互踩踏之下断裂，身体被同类的爪子抓得面目全非，身上的毛发也失去了原本的光泽。 随着最后的一口气吐出，这只最强大鹿角猩失去了生机，带着他无尽的渴望，坠入了星河之中。 然而，它的身体却没有倒下，依旧保持着屹立的姿势，触碰着天空，那眼中的渴望也没有消失，三只眼睛放大的瞳孔中依旧倒映着美丽的星辰。 “咔嚓。” 已经僵硬的头颅突然发出了一声脆响，那狰狞的鹿首居然脱离了被同类困住的身体，拖着撕裂的血肉，向着天空飞去。 渴望，让头颅脱离了躯体，飞入了向往之地。 莫灵不知道那只鹿角猩到底有没有到达星辰之中，他不敢再往上看了，他害怕被那星光吞入其中。 在见识到鹿角猩身首分离的一幕后，莫灵才意识到，在那美丽的星光之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恐怖。 “呼～” 莫灵再次将视野收了回来，他喘着粗气，在方块之中缓了许久。 他此刻的心中无比复杂，对于浩瀚星空的震撼和对于头颅分离的恐惧夹杂在一起，无尽的向往与死亡居然能融为一体，莫灵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如此奇妙的感受。 过了一会儿，当莫灵的心情完全平复后，他才敢再次将视野探出。 此时，外面的鹿角猩们正前赴后继地向高处爬去。 它们追寻着第一人的脚步，纷纷奉献出自己犹如风中残烛般的生命，让头颅继续完成追寻自己未触及的渴望。 鹿角猩的头颅浩浩荡荡，飞过浩瀚的星河，向着未知的彼岸飞去，虽然它们的生命已经完全逝去，但是瞳孔中的星光却永远存在，正如那不灭的渴望。 轰隆！ 随着一声浩瀚的震荡，星云寂灭，星辰之眼投影出的一切在一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队伍中有人听到那声音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来到那堆无头的尸体中，将跌落其中的星辰之眼捡了起来，然后拿出一块黑布，将这带走无数生命的玻璃球包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呼～终于搞定了，每次用这件遗物，都心惊胆战的。” 众人也都心有余悸地睁开了眼睛，他们都在第一时间看向了那堆沾满血液的无头尸体，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敌人，转眼就都成了冰冷的残躯，这残忍的一幕还是让很多人都泛起了恶心。 “每次用完星辰之眼，都会看到这么恶心的场面，明明是这么美丽的东西，偏偏会使用这样一种残忍的杀伤方式……” “深渊也很美，不也很残忍吗？”有人吐槽道。 “那倒也是。” 众人看着那堆成小山的无头尸体，不由得发出了感叹。 “星辰之眼太强大了……” “那当然，它能够唤出生物心中最极致的渴望，这渴望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甚至能让生物抛弃生命、抛弃躯体，抛弃一切现实的需求，转而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渴望。” “如果你心中有其他渴望，星辰之眼就会彻底代替这个渴望，如果你心中无欲无求，它就会帮你制造渴望，只要和它对视，没有人可以躲得过去，最后都会彻底飞向星空，坠入那不可知的星河之中。” “原来如此……不过，那些头颅去了哪里？” “都说不可知了，我当然也不知道。” (本章完) 第481章 历史滤镜 “领队！您快来看看我们携带的物资！” 队伍之中突然有人大喊道。 被称作领队的中年男人立刻来到了他们囤放物资的位置，可看到的却是狼藉一片。 因为之前的战斗，他们把物资都暂时放到了这里。 “所有的金属物件都生锈了，别针、钉子……这些小物件都修得看不清楚形状了。” 那人又来到一旁，拿起了一些工具，这些工具上也是锈迹斑斑，看样子就像是露天放置了好几年的样子。 领队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所有的物资都这样吗？” “差不多，只剩下一些塑料的还能用。” “把那些打包带走吧，这些生锈的就留在这里，先保证人员安全。” “好的，领队。” 众人围聚在一旁，看着这堆积如山，却如同垃圾一般的物资，心如死灰。 “这次的任务估计完不成了……” “别想着完成任务了，能保住小命就好了，这座空岛这么诡异，我们说不定都不能活着走出去。” 在场的众人七嘴八舌地谈论着，莫灵也从他们口中了解了这群人的来历。 他们是从三层来的物资运输队。 这一堆物资也是和他们一起从三层同步过来的。 然而，他们的任务不仅于此…… 一个新航路的支线末端，发现了一个从未使用过的同步装置，他们需要测试这个新同步装置的安全性，看看是否能够作为通往四层的常用通道。 于是，他们就带着这些物资来到了这里。 刚来到这个空岛上，还没来得及给物资分类，就遭到了当头一棒，这里的空气不太适合人类活动，充满了呛鼻的铁锈味，领队当机立断让所有人戴上了防毒面具。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们刚刚适应那奇怪的气味，就遭到了鹿角猩的袭击，只能暂时丢下物资，且战且退。 打着打着，又发现携带的武器只要暴露在空气中，就会很快生锈，那些鹿角猩又皮糙肉厚，他们的武器完全禁不起消耗…… 后面只好使用遗物，也就是莫灵之前看到的一幕。 听完他们的对话，莫灵心中满是疑惑。 “未使用过的同步装置？” 既然是运送物资的队伍，为什么要去尝试深渊自带的同步通道，而不使用官方制造的、固定落点的同步装置呢？ 连落点都不确定的话，怎么保证物资能够及时运到？ 莫灵心中充满了疑问，但很快就又在那些只言片语中得到了解答。 “我听说现在已经人类可以制造同步装置了，甚至还可以指定落点，为什么我们还要用深渊自带的同步通道呢？” “新东西总要花一段时间去测试，据说那些人造同步装置的成功率还不高，有时候甚至会把人同步到石头里，你敢去试试吗？反正我是不敢……” 听着众人的交谈，莫灵似乎明白了什么。 “新东西？” 从之前周朝的介绍来看，那些人造同步装置可不是什么新东西，而是已经完全成熟的手段，已经没人选择自然通道了，以至于通过自然通道来到四层的黎洛反倒成了异类。 但在这些人口中，人造同步装置居然还是“新东西”？ 如果不是周朝或者这群人撒谎，那只有一种可能： “这群人，并不是现代人。”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棕红色尘埃，这片圆形区域似乎隔绝了一切，细微的嗡嗡声在这片区域内回荡，就连时间都出现了偏差。 “是他们从过去来到了现在，还是这只是某种历史的投影？又或是我穿过了时间的界限，来到了过去？” 莫灵看着这群人，犯起了愁。 事情没有搞清楚，反而越来越复杂了，他原本只是想搞清楚那些无形攻击的来源，却陷入了新的谜团当中。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颜色有些暗淡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莫灵看着这与区域外完全异样的光影，思绪有些恍惚。 武器的攻击、爪痕、脚印…… 刚刚那场大战在一瞬间与那些无形的攻击重合在了一起： 生锈的军刀用力劈砍，砍掉了大树的枝干。 鹿角猩的爪击硬生生将大树抓得粉碎。 健壮的身躯踩踏在地面上，深浅不一，勾勒出无形的脚印…… “过去，在干涉未来？” 那些并不是无形的攻击！而是来自过去的攻击！ 莫灵顿时明白了一切，这片圆形区域就像是一层覆盖在现实之上的滤镜，掩盖了其中所有的过去，但是这些历史却一直在干涉着未来。 曾经发生的事件化作无形的攻击，毁坏着未来的事物。 铁锈的味道也挥之不去，一直扩散到未来的空气中。 “不过，导致这种奇怪现象的原因是什么呢？” 是某种活化物吗？ 活化时间？ 莫灵心中涌现出了无数种可能，可是他目前也无法证实。 在意识到这可能是某段历史之后，莫灵就感觉周围出现一道隔阂，将方块与那棕红色的光影区分开来。 莫灵心中突然出现了一种不真实感，就像是历史在排挤他这個不速之客一般。 “这是某种心理作用吗？”莫灵的心中越来越焦躁，那种不真实感正在变得越来越严重。 于是，莫灵打算先回到区域之外，将自己的发现告诉黎洛，再从长计议。 很快，他就急急忙忙地退回了边缘。 而此时，他心中的不真实感也达到了顶峰。 莫灵感觉到他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就像是来到了这个世界的滤镜之外，滤镜下的一切都变成了另一个平面发生的事情，而他永远都只能透过滤镜看着这段历史重蹈覆辙。 他与这段历史完全无关，只是个从未存在过的过客。 在抵达边缘的一瞬间，莫灵停下了。 他换了一个方向，向着天空中飞去，在那不真实感的驱使下，他想要看看这圆形区域的空中边界是否存在。 莫灵控制方块向上飞去，却始终没有感觉到边界。 “没有边界？” 这片区域就像是一个冲天的柱子，只有边缘限制，没有高度限制。 就像是一道光柱，从遥远的天际，直射大地。 而圆形区域的移动，也只是探照灯在变换方向。 莫灵的视野有限，看不到那探照灯的样子。 但是他知道—— 一定有什么东西，在照射着这座空岛。 (本章完) 第482章 天外之物 “那是什么？一只眼睛？” 莫灵看到了那“探照灯”的边缘。 不对，那不是一个探照灯，也不是什么眼睛。 而是一块——透镜。 一块巨大的圆形凸透镜，如同一只深邃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大地，那幽深的镜中映射着斑驳的光影。 漫天飘散的铁锈、身首分离的鹿角猩、锈蚀的武器、走投无路的运输队、耀眼的星光…… 这些模糊的影子在那透镜之中不断闪现，它似乎在注视着一切，又好像一切因它而生。 嗡嗡嗡！ 那笼罩着圆形区域的声音居然来自于它，又或者说，来自于透镜后的巨大轮盘。 那轮盘不断地旋转，随着它的转动，透镜上的一切也在不断变换，仿佛历史都在随着那轮盘而旋转。 漆黑的带状物在轮盘之上不断滚动，如同传送带一般，时不时地发出卡顿的“咔嚓”声，而天地之间的滤镜也为之一颤。 莫灵倒吸了一口气，他终于看清楚了这东西的样子。 那居然是一台——放映机！ 莫灵瞬间就明白，自己那种奇怪的不真实感从何而来了。 “我一直在看历史电影！当然会不真实！” 哪里有什么“活化时间”，哪有什么穿越到未来的人类…… 这一切，都是这台放映机投射出来的画面。 它只是把它曾经记录下的一切，重新再放映出来！ 高空之中的莫灵看到这台放映机之后，完全愣在了原地。 谁能想到，在这看起来空空荡荡的空岛上空，居然隐藏着这么大的一台放映机。 与此同时，莫灵的心中也升起了无数的疑问： “这台放映机是谁放在这里的？” “它是怎么让过去影响到现在的？” “为什么在地上看不到？” “它一直往地上投射‘历史电影’是为了什么？” 这些疑问驱使着莫灵继续向上飞去，来到了放映机的附近。 这台超级巨大的放映机伫立在天空的中央，直插云霄，宛如一座空中的巍峨城堡。 机身是坚硬而深邃的黑色合金，外表的漆面无比细腻，这与周围的天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起来非常不真实。 刚刚看到的巨大透镜，也只是这台放映机的镜头，这只深空巨眼静静地望着大地，对莫灵的到访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靠近这台机器，那“嗡嗡”的机械声和偶尔的卡顿声便变得更加明显，巨大的胶片盘不断转动着，带动着漆黑的电影胶片。 轻轻一转，无数的历史便从那胶片中滑过。 放映机的顶部有几个巨大的旋钮，但却没人操控，有时会微微转动，仿佛有一位无形的放映员正在控制着电影的播放。 莫灵看着这件巨大的艺术品，无法抑制地向上飞去。 直到快要来到那镜头前时，他终于被拦了下来。 然而，拦住它的并不是什么放映员，而是一个——瓶盖。 一个红色的塑料瓶盖，看起来很小，但就这样飞在空中，拦在了莫灵面前。 莫灵也没有轻举妄动，就这么与那瓶盖面面相觑。 “你是新来的吗？” 突然，那瓶盖居然说话了，而且还是人类的语言，这下让莫灵更懵了，自己到底是来到了一個什么地方。 “你怎么连话都不会说，好笨……” 莫灵的呆滞引来了瓶盖的嫌弃，瓶盖围着方块绕了一圈，最后来到了方块的右边，开始用力推着方块。 “你！可不能待在这里，会影响映大人的，镜头都被你挡住了！” “听得懂我说话吗？快离开这里！” 莫灵听着瓶盖的话，更加疑惑了。 “映大人？是这台放映机吗？” 难道这是一台活化的放映机？还有活化的瓶盖？ 莫灵想了想，决定还是再看看，于是他操控方块，顺着瓶盖推动的方向，飞到了一旁。 “不错不错，新来的，能明白我的意思，已经很聪明了。”瓶盖也意识到了这是莫灵主动移开的，转而开始夸赞起莫灵。 “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连话都听不懂，还差点弄坏了映大人的胶带，你可不要学我。” “这样吧！你跟着我，不要乱跑！” 瓶盖撞了撞莫灵，示意他快点跟上。 莫灵也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就跟了上去。 “真聪明。”莫灵果断的行为又换来了瓶盖的夸赞，它似乎对莫灵非常满意。 “下次你可记住了，不要挡在镜头前面哦，那会影响放映的，下面的画面可能会缺失，就像是破了一个洞一样的……” “不对，不是破洞，是……” 瓶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词汇有些匮乏，它磕磕绊绊地想要和莫灵讲清楚挡在镜头前的危害，可是它似乎又不太理解放映的原理，所以怎么都讲不清楚。 “算啦算啦，反正就是不要挡在镜头前，明白了吗？”瓶盖撞了撞方块。 莫灵连忙控制方块撞了回去，但却没控制好力度，直接把瓶盖撞得在空中翻了几圈。 “哎哟，你力气可真够大的……不过伱可真聪明，这么快就明白了。” 虽然被莫灵撞得飞都飞不稳了，它还是一直在夸赞着莫灵，一开始的嫌弃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快，两人就飞到了放映机的中部。 瓶盖带着莫灵来到了胶片盘的附近，一直顺着胶片盘转圈，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很快，瓶盖就找到了目标。 那是一块漂浮的黑色幕布，紧紧地贴在黑色的胶片上，随着胶片盘的运动，那些胶片不断地从幕布底下穿过，被擦拭得焕然一新。 瓶盖兴奋地飞到了幕布旁：“老布，我找到一个新来的，我能带它一起去干活吗？” 那被称作“老布”的黑色幕布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件死物。 “新来的？”幕布上传来的沉闷的声音，就像是有人蒙在被子里讲话一般。 “现在怎么还会有新来的？你确定不是那些疯子派来的间谍吗？”老布似乎非常怀疑莫灵的来历。 “你觉得那些疯子有派间谍的脑子吗？它们整天想的不都是打打杀杀吗？”瓶盖直接反问道。 “而且，它看起来很温顺，和那些疯子完全不一样。”瓶盖一边说着，一边又撞了撞莫灵。 这一次，莫灵心领神会地没再撞回去。 “看吧，是不是很温顺？”瓶盖兴奋地对着老布说道。 (本章完) 第483章 瓶盖的指导 老布沉默了很久，才再次开口，他依然对莫灵不放心：“你应该去问问映大人，让它来做决策。” “但是映大人很忙，它已经好久没有回应我们了，如果这点小事都去麻烦它，它会很困扰的。” “你说得没错……”老布似乎终于被说服了。 “它会做什么？”老布询问道。 “它和我一样，会飞，而且力气很大，可以和我一起去清理垃圾，我会教它的。” “好吧，那你先带它去干活，等映大人回应，我会及时和它说这件事情的。” 得到老布的肯定后，瓶盖很高兴，一连着在空中转了好几圈。 “走吧，我带你去干活，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就这样，莫灵莫名其妙地认了一个瓶盖师父。 莫灵又跟着瓶盖师父来到了放映机顶端。 “等等学着我，去撞这个按钮，明白吗？” 瓶盖做了几个撞击的动作，又在按钮前停了下来，似乎是想看看莫灵有没有听懂。 莫灵连忙控制方块，学着瓶盖，向按钮上撞去，然后又及时停了下来。 “对对对，就是这样，但是不要停，直接撞上去。”瓶盖一边说着，一边向按钮上撞去，这一次，它没有再停下，而是直接撞上了按钮。 随后，那红色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去哪了？”莫灵看愣了。 他半信半疑地看向那按钮，然后学着瓶盖的动作，朝着按钮撞了过去。 意料之中的碰撞感并没有出现，莫灵感觉自己就像直接冲到了一条流淌的河流之中，顺流而下，周围不断地有光影滑过，但又因为速度太快产生了变形。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莫灵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的光影就在一瞬间停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没跟上呢？”方块旁传来了瓶盖的声音。 莫灵这才注意到，他居然已经回到了地面上。 这里似乎是一片被破坏过的森林，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倒地的树木，只有几棵勉强站立着。 莫灵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被那些无形攻击破坏掉的大树，泥土中还掩埋着各种锈迹斑斑的小物件。 只不过，这里的铁锈味并不浓郁，非常淡薄。 “这是已经被圆形区域扫过的森林？”莫灵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或者说，这里是已经放映完“电影”的区域。 “所以，‘清理垃圾’就是要清理这些已经放映完电影的区域？那具体是清理什么东西？” 身旁的瓶盖看起来很兴奋，在天空中不停地转圈。 “刚刚很好玩吧？那个是映大人的焦距按钮，可以把我们送到岛上的任何地方！” “焦距？”莫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额 焦距可以传送？ 难道，那所谓的映大人，是一件遗物？ 莫灵心中的疑惑瞬间解开了大半。 “如果是活化遗物的话，那些诡异的现象就能解释得通了……” 历史影响现实、传送，这些奇怪的能力的确只有遗物能够做到，就是不知道，那位映大人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快去干活吧，徒弟！” 瓶盖兴奋地朝着一棵大树飞去，莫灵也立马跟了上去。 “这种东西，就是垃圾，明白吗？我们要及时清理掉！”瓶盖在大树周围转了一圈，对着莫灵讲解道：“不过，这只是第一种垃圾，我带你一样样地认识。” “现在我要开始清理咯，看好了！” 瓶盖飞到大树顶端，立于正中心。 莫灵突然感觉到一股联系出现在了瓶盖与大树之间，而且那联系还在不断加深。 大树明显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站了起来，不断地挣扎。 这明显是一棵活化大树，随着它的动作，瓶盖也在不断同步地翻转，就像是立在大树顶端的一個平衡仪一般。 活化大树也能感觉到那股联系的来源，它发疯似的挥舞着树枝，想要将天空中的瓶盖打下来，但却根本够不着。 于是，它又换了一招，只见它一阵抖动，身上已经没剩多少的树叶都被抖落了下来，然后如同子弹般向着瓶盖飞去。 “连树叶都能控制？” 眼看那树叶就要飞到瓶盖上，莫灵正想出手帮忙，瓶盖就开始了它的操作。 只见那飘在空中的瓶盖突然翻转了过来，原本是正面朝上，一下变成了正面朝下。 与此同时，被那种奇怪“联系”缠绕的大树也瞬间翻转了过来，直接连根拔起，像是倒栽葱一样扎在了地上。 瓶盖可以翻转，可是树却不能。 树枝瞬间崩碎，根系在翻转的过程中被完全扯断。 这就好比将人直接倒过来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大树瞬间就失去了战斗力，那些飞散的树叶也完全失去了控制，掉在了地上。 但这还没完，瓶盖似乎根本不想放过大树。 它再次开始了翻转，由反到正。 那棵大树再次翻转了过来，立在了大地上，但明显已经没了活力，根系尽毁，树枝断裂，此时只是因为瓶盖的联系才能保持直立。 这样一棵摇摇欲坠的大树，已经完全没了反抗能力，但是瓶盖根本不想放过它。 瓶盖再次开始翻转。 正、反、正、反…… 这棵奄奄一息的大树就这样如同布娃娃般被翻来覆去，砸在土里，又翻过来，又砸在土里…… 终于，那活化大树再也承受不住摧残，彻底断成了两截。 “清理完毕。” 瓶盖与大树之间的联系瞬间解除，它兴奋地飞到方块身边，撞了撞方块。 “看懂了吗！是不是很简单！” 这下，莫灵终于明白“清理”是什么意思了，这还真是个力气活。 没想到，他这个便宜师父，居然也是一件遗物，而且很有可能是活化遗物。 “怪不得它以为我是新来的，因为我也是一件遗物？” 莫灵这才明白，为什么这瓶盖对他这么友好。 莫灵连忙控制方块颤了颤，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 “真聪明，现在你来清理垃圾吧！就那边那个……”瓶盖带着莫灵，又来到了一棵大树前。 “就算没有清理干净，伱也不用担心，我一开始也清理不干净，但是多清理几遍就会干净的，这虽然是个力气活，但是很考验耐心……” (本章完) 第484章 清理工作 破坏树木对于莫灵来说，非常简单。 他瞄准瓶盖要求的那棵活化大树，没多想，直接发动了传送。 只见空气一滞，若隐若现的正方体空洞直接笼罩了大树，转眼间大树就消失不见，空空荡荡的地面上，只留下了一个正方形的坑。 莫灵直接将大树连树带土直接送到了方块中，又顺手扔到了不远处。 “清理完毕。” 做完这件简单的工作后，他再次看向了瓶盖。 瓶盖师父此时已经开心得在空中转圈了。 “真聪明，清理效率也很高，太好了！”瓶盖绕着莫灵飞了几圈。 “不过，这只是第一种垃圾，还有其他的垃圾，你看好啦！”瓶盖一边说着，一边飞上了天空。 “有些垃圾藏在了地底下，它们聚成一团，成群结队，非常难发现，如果感觉到危险，它们还会分散逃开，所以必须一击致命。” 那股奇怪的联系再次出现，只不过这次与瓶盖产生联系的并不是某一棵大树，而是整片大地。 只听见大地传来一声轰隆隆的声音，地下突然翻上来了几团巨大的泥球，莫灵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已经汇聚成团的活化泥土。 瓶盖乘胜追击，再次开始不断翻转。 活化泥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颠倒了过来，原地砸散。 这些活化泥土蠕动着，想要钻回地下，可却又被瓶盖翻转了过来，撒向天空，把这些汇聚成团的泥土一点点地撕扯成细小的泥沙。 在一番折腾之后，这些泥土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抗能力。 “原来把这些活化泥土扯散，就能够杀死它们吗？” 莫灵还真从这便宜师父手上学到了一点东西。 “汇聚成团，才会成为‘泥土’，将它们打散，就像把人大卸八块，导致活性无法继续保持……” 瓶盖一定是清理了很多次，才会如此清楚活化泥土的弱点。 只不过，莫灵还是不知道瓶盖为何要清理这些活化物，还把它们称为“垃圾”。 “难道也是那位映大人下达的指令吗？” 莫灵心中充满了疑惑，但他还是决定先融入这群奇怪的遗物，看看它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听着瓶盖的话，莫灵也大概明白了：它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还活着的活化物杀死，收拾残局。 “不过，既然映大人能将更加强大的活化物杀死，为什么还会留下这些活化树木和活化泥土呢？” 莫灵总觉得有些奇怪。 从瓶盖的话中可以得知，那些更加强大的活化物，很有可能是活化光、活化黑暗，甚至是活化恐惧这类的无形活化物，但是它们都会被映大人找到，直接消灭。 既然这些无形的活化物都能被消灭，没有理由会只留下几棵大树、几团泥土……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是映大人刻意留下来的。 “为了给瓶盖一个工作的理由，或者说，是让瓶盖有事去做。” 这些活化遗物一旦没有了约束，就很有可能闹出什么大麻烦，于是映大人就专门留下了一些很容易清理的“垃圾”，然后派瓶盖去清理。 而瓶盖也非常单纯，有事情做，就不会闲着没事干闯祸。 瓶盖兴奋地在空中打转，看起来对自己的工作非常有激情。 莫灵犹豫片刻，也加入了清理工作中。 多了一位“清洁工”，这些刻意留下的垃圾就显得不那么足够了，没过多久，莫灵与瓶盖就将这片区域的垃圾完全清理干净。 “好快啊。”瓶盖感叹道。 莫灵能感觉到它语气中的意犹未尽。 刚刚清理的时候，他刻意加快了传送速度，让工作完成时间提前了不少。 果然，在完成清理后不久，周围的景物突然开始扭曲。 莫灵发现自己又被扯到了那条流淌的光影河流中，紧接着就回到了巨大放映机的按钮旁边。 “被送回来了。” 就像瓶盖所说的，它们只需要完成工作，映大人甚至还会负责接送。 回到按钮旁，瓶盖依旧非常兴奋。 “这次只花了三分之一的时间就清理完了，我们的效率好高，这下就可以清理更多的区域了，映大人一定会很高兴的！” 瓶盖非常单纯，一门心思地扑在工作上，根本没有想过映大人安排它工作的目的。 这才刚回到按钮旁，它就急急忙忙地想要再次触碰按钮。 但就在这时，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声音平静而沉稳，就像是一位温柔的女士。 “等等，小瓶盖。”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瓶盖突然激动了起来。 “映大人！” 它激动得在空中旋转，然后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莫灵的事情。 “映大人，我收了一个徒弟！它力气很大，我们刚刚清理了一次垃圾，只用了原来的三分之一时间！我们很厉害吧？映大人。” “嗯，非常不错。”映大人就像在安慰小孩一般，肯定了瓶盖。 “但是，你的徒弟有更合适的工作，它可能不能和你一起继续清理垃圾了，小瓶盖，你会伤心吗？” “当然不会！”听到映大人的话，瓶盖果断地说道：“徒弟找到了更合适的工作，作为师父，我应该高兴才对。” 它飞到方块旁边，撞了撞方块。 “徒弟，不管是什么工作，你都要用心哦，如果你还有不懂的，记得要来问师父，你的力气很大，那做的一定是很重要的工作，一定要好好干。” “不过，如果干得不好，也不要害怕，没有工作是一开始就可以干好的，而且，就算是熟悉的工作，有时候也会出现差错，及时弥补就好了。” “我就算清理了这么多次，也经常会遗漏一些垃圾……” 瓶盖在方块旁絮絮叨叨地交代了许多话。 “工作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 莫灵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一件遗物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本章完) 第485章 胶片 瓶盖恋恋不舍地触碰按钮，离开了这里，因为映大人说，这件工作需要保密。 “我真的不能听吗？映大人。” “不行，这件工作非常重要，必须保密，不过，在完成之后会告诉你的，我也会保证你徒弟的安全，放心吧，小瓶盖……” 就这样，莫灵被孤零零地留在了按钮旁。 在映大人支走小瓶盖的那一刻，莫灵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暴露了。 果然，小瓶盖一走，映大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就直接点破了莫灵的身份。 “你是从空岛外来的吧？” 作为一件神通广大的遗物，映大人并不像小瓶盖那样，这么容易糊弄，那温柔而平稳的声音让莫灵的心脏瞬间就猛跳起来。 然而，映大人似乎直接看穿了莫灵的心思，平静地解释道：“我没有什么恶意……” “你们刚来到岛上，我就知道了，但是我无暇顾及，这座岛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 莫灵在那声音中，居然听出了一丝疲惫。 “你应该也知道，我很久没有回应小瓶盖它们了，活化已经彻底蔓延开来，我对活化物的清理只是杯水车薪，终有一天，活化会完全吞噬这座空岛，扩散到整个深渊之中。” 一边听着映大人的话，莫灵也在分析着它的目的。 这位映大人似乎对活化污染的扩散非常担忧，甚至话里话外都在表明它一直在抑制活化污染的蔓延。 莫灵非常疑惑，但眼下也只能继续听下去。 “你见到过星辰之眼了吧，你看到过那片星河吗？能够引起所有生物心中的渴望，谁都无法逃避……” 映大人正说着，天空中突然飞来一卷胶片，横在了莫灵的面前。 “别害怕。” 胶片慢慢展开，上面开始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又慢慢变得清晰，莫灵也渐渐能够看清楚上面的内容。 “是之前那支运输队……” 不过，胶片上面记录的似乎并不是运输队大战鹿角猩的内容，而是另一段故事。 映大人那缥缈而温和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是电影的结局，从未放映过的结局……” 莫灵听着那温柔的声音，渐渐沉入了面前的胶片之中。 …… 岛上为何会有活化呢？没人知道。 当运输队来到这座岛上的时候，活化已经存在了。 不过，这时候的活化污染，却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的。 “领队，武器生锈的原因已经检测出来了……” “让我看看。” “不行，电脑已经锈掉了，不能使用了，但是我们及时记录了下来。”研究员将手中泛黄的本子递了过去。 领队也只是一愣，就将本子接了过来。 简单地看了几眼后，他疑惑地问道： “氧化？” “对的，就是氧化，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这里的金属一旦暴露在空气中，就会加速氧化。” 领队点了点头，金属表面的氧化物，就是锈，这没有什么不对的，只是…… “为什么氧化的速度会这么快？” “没有。” “是不是这座空岛特有的遗物现象？”领队猜测道。 “很有可能，但我们还没找到具体的对象，不能这么快就下结论。” 研究员非常严谨，没有直接肯定领队的猜测。 “现在，生锈反倒不是最重要的，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座岛，人体的新陈代谢也依赖于氧化还原反应，电子活化会让我们的能量迅速枯竭。” “虽然现在防毒面具还能保护我们，但是如果继续在这座岛上待着，我们的身体也很快会被活化的电子渗透，在代谢加速的作用下迅速枯竭。” 研究员非常严肃地说道：“现在有些队员已经出现窒息感了，人类的肺交换量是有限的，一旦代谢加快，就会出现供氧不足，甚至有可能我们还没熬到能量衰竭，就会因为窒息死去。” 正说着，领队的肚子传来了一声咕咕声。 “胃酸的分解也是氧化还原反应，电子活化也会导致食物消化变快，领队，我们的身体已经受到影响了……” 研究员的话如同一根根尖刺般扎入了领队的心中。 眼下，他也没心情去了解电子活化的根源了，最重要的是让所有人都先离开空岛。 “事不宜迟，让他们别收拾了，把那些没用的物资丢掉，直接出发吧。” 领队让身边的副手去通知所有人，不知是不是缺氧的原因，他居然开始喘起了粗气。 “出发！” 急急忙忙丢下物资的运输队在领队的一声大喊下，开始逃离空岛。 他们之中很多人已经开始感觉到头晕目眩，四肢松软。 “把东西都丢下，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这些遗物也要丢下吗？”背着遗物行李的几位队员不甘心地问道。 领队没有犹豫：“扔了！” 他的脑海中迅速扫过这次运输的遗物清单，其中并没有能够帮助队伍快速逃离的遗物，于是，他立刻做出了决定。 “扔！”在他的一声厉喝下，那些队员不舍地解下了行李。 就这样，这些强大的遗物也被扔到了地上。 领队咬了咬牙，头也不回地带着队伍离开了这里。 然而，就算扔掉了遗物，他们的脚步依然变得越来越慢，就连身强力壮的领队都感觉到力不从心，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它们降落的地点处在空岛的中央，与鹿角猩战斗又耗费了很多精力，眼下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领队？领队？” 领队的耳边传来了一声声耳鸣，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喊着他，可转头却看不到人，只有满目的金星。 他再次转过头，用力甩了甩脑袋。 “快跟上！”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了这句话，这句话也稍微冲散了他眼前四处乱窜的金星。 可是，却没有人回应他。 领队睁大了眼睛，身体摇摇晃晃地，想要从那模糊的重影中看清队员们的现状。 终于，他看清楚了…… 原来，他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本章完) 第486章 活化突变 嗡嗡嗡…… 剧烈的耳鸣声再次袭来，领队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他在倒下之前唯一的记忆就是那空空荡荡天空，还有全身的麻木。 …… 胶卷仍在转动，领队的故事也并没有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睁开了眼睛，望向天空。 薄薄的云雾遮盖了蓝天，微风吹动着绿叶，空气中那股浓郁的铁锈味不知为何已经消失不见。 “发生什么事情了？” 领队感觉到自己的思绪一片混乱，全身麻木，他就这样在地上躺了许久，之前的事情才一件件地浮现上来。 他噌地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眼前不再是模糊的重影。 “他们呢？” 领队挣扎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向着来时的方向看去，发现所有的队员都已没了踪影，树林里空空荡荡的，只有摇晃的大树。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内心非常平静，就算猜到了队员可能都已遭遇不测，但他却没有任何着急的感觉。 领队站在原地，僵硬了许久。 “没有窒息感、肚子也不饿了……”他冷静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现在，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不太正常。” 领队慢慢地将手放在了心脏上。 他还记得，刚刚因为供氧不足，自己的心脏跳动得非常剧烈，但是现在却异常平静。 就像是，停下了一样。 手掌在胸前放了许久，都没有感觉到熟悉的心跳。 “嗯？没有心跳？” 他连忙再仔细感受了一下。 终于，微弱的跳动渐渐传来。 咚……咚……咚…… “又有了……刚刚的是错觉吗？”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此时还有些麻木，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导致他判断错误。 “还有那铁锈味，去哪了？” 领队发现自己的嗅觉也出现了问题，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连忙向地下看去，发现防毒面具已经在他摔倒的时候掉在了地上，此时，他并没有戴着防毒面具。 可是，他现在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窒息感，原本那些呛鼻的空气就好像突然被净化干净了一般，没有任何味道。 我的呼吸…… 他发现自己的呼吸也变得极其微弱，在这缺氧的环境下，呼吸应该变得急促才对，怎么会这么微弱呢？ 一切都变得非常奇怪。 领队很清楚，要不是环境发生了剧变，要不就是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不仅如此，他意识到自己的内心有些过于平静了，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波澜。 队友的消失、身体的变化，本来早该让他心急如焚，可是此时的他却无比冷静，就好像任何事情都无法让他提起精神一般。 劫后余生的他本应该继续逃离，可是他此时却没有任何危机感。 “我到底怎么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地上的防毒面具，弯腰捡了起来。 就在这时，研究员给他的本子从口袋里掉在了地上。 这本子似乎比之前更加泛黄了，上面的字迹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领队顺手将它捡了起来。 领队的目光在这些零碎的词语上扫过，最后看到了一个词语——意识增强。 “意识增强？这是什么意思？” 领队不太能理解。 好在，这些词语的旁边都有简短的解释： “意识来源于神经元之间的电信号，电子活性的提高会导致意识增强……” 看到这句话，领队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意识，本质上就是大脑中神经元对于外界刺激的一种反应。 受刺激，神经元就放出电信号，这些电信号在神经网之间回荡，也就成了意识。 刺激越多，回荡也就越剧烈，意识也就越强。 新生儿受到的刺激较小，电信号的回荡弱，意识并不完善，随着刺激增多，回荡变强，意识也会越来越清晰，最后达成一种平衡。 成年人受到强烈刺激，容易产生精神病，就是因为打破了平衡，让意识受到了冲击。 精神病只是一种调整机制，回荡的电信号需要一段时间来达到重新的平衡。 但即使调整到了新的平衡，意识也与正常人不同了。 总而言之，意识就是来源于电信号的回荡。 “但是，在这座空岛上，电子活性会增强……” 这就导致，一个很小的刺激，都能产生剧烈的电信号回荡，而意识的平衡将会被瞬间打破，跃向更高的层级。 “这不就是说，只要待在这座空岛上，所有人都会变成精神病吗？” 领队并不是专门的研究人员，也不了解那些专业的生物知识，他只能够根据现有的知识得出这样的结论。 不过，他总觉得研究员的意思并不仅仅是这样，可是现在研究员生死未卜，他也无法再刨根问底。 “我也没感觉到我的意识有增强……” 那些活跃的电子早就应该充满了他的身体，可是他除了感觉到自己异常冷静外，思绪并没有任何变化。 “到底是什么意思？” 联想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他急急忙忙地从地上找到了一根树枝，用力掰断，抽出一根木刺，朝着自己麻木的指尖戳去。 “果然，没有出血。” 就算那木刺被抽了出来，依旧没有鲜血流出，而他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领队看着指尖，眉头紧皱。 他再次将手放在了鼻前，感受着那微弱的呼吸。 紧接着，他就憋起了气。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他的手始终放在鼻前。 他的心中默念倒数着，随着时间越久，那可怕的猜想也在慢慢被证实。 “没有窒息感，其实我是不需要呼吸的，只是因为我认为我要呼吸，所以我的肺部才开始活动。” 只需要在心中默念“我不需要心跳”，然后倒数三秒…… “三。” “二。” “一。” 就这样，心跳，停止了。 (本章完) 第487章 意识增强 “原来，我早就是一具尸体了吗？” 领队的手垂了下来，苦笑了一声。 “就连尸体的意识，也可以增强？” 本就应该随着肉体死亡而消散的意识，居然因为意识增强而顽强地保留了下来。 他依然能够操纵这具尸体，依然能够思考，就是因为这残存的意识。 他猜测得没错，他的意识早就被增强过了，只不过是在他是尸体的时候增强的。 在摔倒的时候，他脸上的防毒面具掉了下来，也就是在这时，活跃的电子冲入了他的身体，恰好将那即将消散的意识给保留了下来。 在捋清楚一切之后，领队只觉得造化弄人。 他死于电子活化，却又因为电子活化而成了一具行走的尸体。 “连死都不让人好死啊。”他叹了口气。 “不过这样，我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领队看向来时的方向，平静地走了回去。 他打算去找找同伴的尸体，至少可以最后再看看他们。 他也没有感到悲伤或者痛苦，这死而复生的意识出乎意料地迟钝，他也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种“行尸走肉”的感觉。 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对一切都无所畏惧。 “迟钝，也好。” 拖着麻木的脚步，领队慢悠悠地走过了来时的路。 很快，他就在地上发现了一具尸体。 领队默默地走上前，取下了尸体的铭牌。 “辛苦了。” 他并没有停留，拿到了铭牌，便继续向前走去。 没过多久，就发现了大部队。 “原来大伙都在后面，我居然一直没有发现，是我这个领队失职了……” 他走到那些尸体旁，平静地将铭牌收集了起来。 紧接着，又把泛黄的本子放在了研究员的身旁。 “谢谢。” 他的心中并没有多少起伏，看到这些尸体，他本该悲伤万分，但他的心已经随着身体一起变得麻木了。 “但我，为什么还是可以感觉到心痛呢？” 领队疑惑地捂着胸口，已经不再跳动的心脏传来了微微的痛楚，这本不应该存在于尸体上的痛苦居然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他甚至有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依然活着。 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默默地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又是错觉啊，一具尸体，怎么会心痛呢？” 他将所有的铭牌整理好，握在了手中，继续向里走去。 很快，他就回到了丢弃遗物的地方。 然而，它却看到那里站着一个奇怪的生物。 长得很像空岛上的鹿角猩，但却无比瘦削，全身泛着淡淡的绿光，浑身爬满了玄妙的绿色斑纹，周围还环绕着一些像是萤火虫一样的光点。 这样一只生物，就愣愣地站在运输队丢弃的遗物前，一动不动。 看到这样的场景，领队本应该害怕，但此时的他早就没有了正常的情绪。 他只是停顿了一会儿，将收集的铭牌全都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就直接朝着那绿色生物走去。 “你是什么东西？” 有些干哑的喉咙中，挤出了一句毫无波动的话。 绿色生物听到领队的询问，转头看向了他。 “你是什么东西？” 完全相同的声音从它那冒着绿光的头颅中传出。 “我是人类。” “我是人类。” 绿色生物再次模仿了领队的话。 如果不是那缠绕的绿光，领队甚至会认为对面站了另一个自己。 面对这么诡异的画面，他的内心依旧非常平静。 他皱了皱眉头，对面也皱起了眉头。 不知为何，当靠近这只奇怪的生物后，领队那已经完全失灵的嗅觉突然又恢复了一点。 他在面前的生物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铁锈味。” 而且是很浓的铁锈味，甚至比他活着时闻到的更浓郁。 “这座空岛上的事情，都是你干的吗？”领队直截了当地问道。 这只生物恰好出现在了现场，又带着浓郁的铁锈味，他没有理由不怀疑它。 不仅如此，领队心中有一种极其强烈的感觉，这岛上的活化，与面前这只正在模仿他的奇怪生物有很大的关系。 这一次，绿色生物没有模仿领队的话，只是困惑地看着他。 “都是我干的吗？”它用领队的声音反问道。 这在领队看来不失为一种嘲讽，想到自己死去的队员，领队那已经麻木的心又颤动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但你对人类所做的一切，都会被加倍奉还。” 听到这句话之后，绿色生物顶着领队的模样，歪了歪头。 “人类所做的一切，都会被加倍奉还。” “……” 领队也不想再理会这生物的胡言乱语。 他直接走到丢弃的遗物旁，拿出了其中一件。 那是一团黑漆漆的软泥，将这件遗物拿出来之后，领队就一边盯着奇怪生物，一边开始对手中的黑泥开始了揉捏。 很快，他就把那黑泥捏成了一个人形。 黑泥也慢慢蠕动，变成了领队的样子。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领队就抓住黑泥人的左腿，直接扯了下来。 在黑泥人的左腿被扯下来的一瞬间，那绿色生物的左腿也瞬间消失不见。 它顿时失去了平衡，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而领队自己的左腿也完全消失，但他却早已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保持着单腿站立。 那生物躺在地上，还在不停地蹬腿。 领队看着那生物，下定了决心，又直接扯掉了黑泥的左手。 这下，他与那生物的左手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那只奇怪生物还在地上不停地抽动着，但却面无表情，眼珠死死地盯着领队。 “最后一步了……” 领队用仅剩的右手握住了黑泥人，他之所以要选择这件遗物，就是为了和这只古怪的生物同归于尽。 不知为何，在那股铁锈味愈发浓郁之后，领队更加确定眼前的生物就是活化的罪魁祸首。 “我与它的联系，正在加深。” 他不知道自己的尸体和意识是否会沦为这奇怪生物的傀儡，眼下，只有让自己彻底死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就让我在临死前，再带走一個吧。” 领队低头看了看胸前的铭牌，上面写着运输队每个人的名字。 他们一起来到这里，也本该一起离去。 “我来了，各位。” 领队张开嘴，用力地朝着黑泥人的头部咬去。 咔嚓！ 黑泥人瞬间身首分离，领队失去头颅的身体也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而那无头的绿色生物，依旧在地上蹬着腿。 (本章完) 第488章 活化物的诞生 领队的身体不再活动之后，那绿色生物也跟着不再动弹了，它似乎仍在模仿着领队。 它甚至换了一个姿势，让自己与倒地的领队姿势保持完全一样。 就这样，它在地上躺了很久。 直到它发现领队似乎是真的不会动了。 于是，这只奇怪的生物又开始在地上蠕动，看样子是想要站起来，但是只剩下一只手一只腿的它怎么翻腾都站不起来。 不过，在不断地扭动后，居然真的让它找到了一种移动的方法。 它用剩下的一只腿，像蚯蚓一样向前伸去，然后又用力弓起，同时用手推动地面，这样身体就会向前移动一小截。 在发现这样可以移动之后，它就靠这种方式爬到了领队倒下的身体旁。 它用剩下的手臂碰了碰领队的身体，然后抓住了那已经散落在地的铭牌。 它笨拙地想要将铭牌挂在自己的头上，但是它已经没有头颅了，而它似乎根本不明白这一点，只是不断地重复着领队曾经的动作。 铭牌挂在脖子上，又掉了下来，它再次戴上，又掉了下来，这具诡异的“人类尸体”就这样不断地尝试着戴上铭牌，然后又掉在地上。 终于，它后知后觉地发现，没有头和脖子，是带不了铭牌的，于是它头上的绿光一阵蠕动，居然开始长出一颗头颅。 与领队长得一模一样的头颅长了出来，它拿铭牌，笨拙地挂在了脖子上。 而那呆滞的面孔，居然开始说起话来。 “我来了，各位……” 它的嘴里絮絮叨叨的，竟都是领队同归于尽前的心理活动，它似乎知道那时的领队心中在想些什么。 “各位、各位……” 它低头看着铭牌，嘴里不断念叨着，一会儿变成领队那视死如归的表情，一会儿又变得呆若木鸡，就像一具死去的尸体。 领队的面孔在它的操控下变得极度扭曲，五官都抽搐了起来。 “各位？”它对着一旁的尸体询问道。 尸体当然不会回应它，于是它又看向了那些遗物。 “各位？”它蠕动地爬了过去，把手伸进背包中，翻出了其中一件遗物，恰好就是之前的星辰之眼。 它看了看这个美丽的玻璃球，然后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个铭牌，放在了星辰之眼上面。 紧接着，它身上的绿光开始汇聚，笼罩在星辰之眼上。 没过多久，那星辰之眼产生了变化。 玻璃球开始微微颤动，没过多久，居然旋转着飘浮了起来，那铭牌也因此掉在了地上。 见状，绿色生物连忙将铭牌捡起，举了起来，似乎是想让星辰之眼带上。 “各位。”它对着那半空中的玻璃球发出了一声呼唤。 但玻璃球没有任何反应，球中的星光如同心脏般跳动，忽大忽小，没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团逸散的星云。 深邃的星云中，居然蹦出了一句话。 而绿色生物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唤醒了多么可怕的一件遗物。 溢散的星云渐渐扩散，逐渐将所有遗物和绿色生物完全笼罩，耀眼的星光把一切完全遮蔽，胶卷上也只剩下一片过曝残留的阴影…… 这部电影就这样戛然而止，停在了一个毛骨悚然的画面。 莫灵看到这，心中充满了疑问。 他甚至想要直接询问映大人，这之后发生了什么。 可他现在还是方块形态，无法交流，使用电子屏交流又会暴露自己，于是，他只能将心中的疑问暂时按下。 好在，映大人并没有打算到此为止，而是与莫灵解释起了关于那只绿色生物的事情： “它不是什么生物，而是一件遗物，一件能让电子活化的遗物，不知多久之前，就存在于这座空岛上了。” “但在人类到达之前，它也只是懵懵懂懂，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只是肆意挥洒着活化电子。” “人类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它从死而复生的领队身上学到了意识增强的能力，首先增强了自己的意识，让自己成为了活化遗物。” “之后，又从濒死的领队身上，感受到了人类的孤独感，于是它开始赋予其他的遗物意识。” “然而，它懵懂的行为却直接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它选择的第一件遗物，就是星辰之眼……” 映大人的声音依旧非常平稳，但莫灵还是能感受到那深深的恐惧。 “研究员的理论并没有错，电子活化确实能让意识增强，但是他的想法还是太过保守了，能够产生电信号回荡的，并不是只有神经元。” “把神经元换成原子，依旧可行……在电子活化的作用下，所有的原子都能当做神经元使用。” “电子活化之后，原子核周围的电子能级跃迁所需的能量变得很低，只需要一点刺激，它们就会从原子核逃逸，汇聚在一起，甚至能够形成电流，在刻意的操控下，也能够形成简单的回荡，产生意识，这就是活化的原理。” “所以一般的活化物，质量越大，逃逸的电子越多，产生的意识也就越强，除非再次受到刺激，意识的平衡被打破。” “活化遗物也是如此，比如小瓶盖，它的质量不大，所以产生的意识始终像一個小孩，能够思考的东西也不多，思维非常简单。” “但是星辰之眼不一样……” 说到这，映大人停顿了一会儿，语气明显凝重了几分。 “它的神经元，并不是原子……而是星星。” “或者说，是它体内那些存在‘不可知’之地的星辰，在被唤醒意识的那一刻，它的意识强度就远远地超出正常的活化物了。” “它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这座空岛上发生的一切，一瞬间就知道了这一切的源头，那浩瀚的星辰甚至能让它计算到未来所发生的事情，身为死物时它就如此强大，拥有了意识，只会让它更加可怕。” “它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控制了活化源头，然后开始扩散活化污染。” (本章完) 第489章 新工作 映大人那平缓而温柔的声音回荡在周围，虽然有很多原理并不清楚，但莫灵也终于明白了岛上活化的源头——那件绿色的遗物。 而现在，那件绿色遗物被星辰之眼所控制，肆意地扩散活化。 但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一个拥有强大意识的遗物，为何只想着扩散活化污染，这对它有什么好处呢？ 不仅如此，这当中也有很多疑点： 这一切都还是个谜团，但眼下，莫灵也只能暂时将映大人所说的话当作真相。 因为，它确实在阻止岛上的活化污染。 那种奇怪的“放映”应该就是属于它的手段，利用历史的投影攻击未来。 而它手下的那些活化遗物，包括小瓶盖，都是受它限制，以一个无害的姿态存在于这座空岛上。 反倒是那星辰之眼，莫灵从未亲眼见到过它的活化形态。 “它不可能真的只是为了扩散活化污染，一定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莫灵非常肯定，如果映大人所说为实，那星辰之眼的目的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我该和你讲讲，你的新工作了。” 映大人的语气突然变得没那么凝重了。 “你和你的人类伙伴，是要去找中心的信标吧？那一定会进入星辰之眼的势力范围。” “它把自己的本体和活化源头都藏在了不可知之地的星河里，只要你们继续向岛中央靠近，肯定会看到它的。” “你要做的工作其实很简单，就是找到星辰之眼，其他什么都不需要……” 映大人一边交代着任务，面前那卷胶片突然开始转动起来，一块胶片突然飞出，紧紧地贴在了方块的顶端，紧接着就慢慢淡化，消失不见。 “星辰之眼用星光蒙蔽了中心区域，我无法将焦距探入其中，既然你们必须要走这么一趟，就请帮我探探路吧。” “作为报酬，我的胶片会保护你和伱的同伴，不被那耀眼的星光所迷惑……” 莫灵还在疑惑那贴在方块上的胶片去了哪里，就感觉方块被一股轻柔的力量送入了焦距通道中，周围的光影一阵变化，当他再次反应过来时，已经回到了放映区域的边缘。 刚刚经历的这一切如梦如幻，莫灵花了很长时间才再次消化完毕。 “脑子不够用了。”方块之中的莫灵叹了一口气。 他从未想过，刚来到深渊四层，就会卷入这么大的一场危机之中。 为了防止遗漏，莫灵拿出电子屏，将刚刚的经历记录了下来…… “还是有很多蹊跷。” 映大人的话并不能全都相信，但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记录完之后，莫灵又看了一眼放映区域，便穿过了边缘，重新回到了正常区域内。 那棕色的滤镜瞬间褪去，回荡的嗡嗡声也突然消失，两個区域的差别过于明显，就像是从一个世界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紧接着，她从背包里拿出了她常用的球形探测器，在方块面前晃了晃：“要用科技，明白吗？” 看着那探测器，莫灵愣了愣，他倒是忘了还有这东西了，他的思维惯性还保持在二十一世纪，第一时间确实没想到这些高科技。 “不过你没事就好。”黎洛看了一眼那战场：“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里面的东西太多了……”莫灵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将电子屏送了出去，让黎洛看看那密密麻麻的记录。 历史中的运输队、活化源头、放映机、星光……这些资料让黎洛看得目瞪口呆。 认真地看完了所有资料，她也和莫灵一样，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她似乎有很多问题，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只能化作一句“辛苦了。” “那台放映机说得没错，我们是肯定要去到中心区域一趟的，不管真相如何，都由我们自己来见证……” 两人的接受能力都很强，也不是第一次被卷入这些奇怪的事件当中了，因此都没有过于紧张。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的周朝突然跑了过来。 “你们看到了吗？战场中央出现了一条通路，能够直达深处，怎么会这样，你的遗物在里面做了什么吗？” 他非常疑惑，眼神不断地在方块上打量。 黎洛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手中的电子屏递了过去。 “你自己看看吧。” 看完电子屏上的内容后，周朝完全呆住了。 “我在这岛上待了这么久，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他有点开始怀疑自己了。 “所以那条通路，是映大人专门打开，让我们通过的？” 他不敢相信地看了看战场中那条醒目的通道。 倒塌的树木之间出现了一条宽广的道路，直达深处，像是摩西分红海一般，将整个战场彻底分隔了开来。 毫无疑问，只要沿着这条道路，就能不受到那战场中的放映所影响。 “估计是的，既然它让我们进入中心，肯定不会阻碍我们。” 这条突然出现的通道让几人心中都产生了犹豫。 “走吗？”周朝担忧地问道。 “走。”黎洛倒是非常果断。 “也是，有路为什么不走。” 周朝直接带头朝着那通道走去，一点都没有耽搁。 “之前队长不会早就发现这些事情了吧，他怎么想的？还把我一个人留下，拿着个破圣剑，又不能用，遇到危险怎么办？他也不考虑考虑我的安危。” “再这么下去，我真的要当逃兵了，跑得远远的！” (本章完) 第490章 周朝的吐槽 一路上，周朝都在骂着队长没有人性、不通人情，欺负他一个弱小的调查员，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不仅如此，他还把那些队友统统问候了一遍。 “物资员也不给我多留一点吃的，弄得我要自己去找野菜、挖蘑菇，还要担心野菜和蘑菇跳起来攻击我。” “老田还信誓旦旦地和我说这空岛上有鱼，他说他看过一条手臂这么大的，全是骗人！鱼早就被活化水杀光了，那水里连只虫子都没有。” “还骗我这岛上的虫子很好吃，我吃了满嘴苦味，整整三天才缓过来。” 周朝明显一肚子的怨气，在得知这岛上的内幕之后，便一股脑地全都宣泄了出来。 他本就孤独了太久，留在这岛上也并不是自己的本意，天天与活化污染斗智斗勇，难免会有怨气。 黎洛跟在后面听着，一边点头，一边偷笑。 直到周朝吐槽到了一件事情： “还有这破电子屏，渊心科技肯定是偷工减料了，一过保修期就坏，我在这空岛上连个娱乐消遣都没有，天天蹲在地上数蚂蚁。” “想要查一下挖到的蘑菇能不能吃都不行，要不是我命大，早就躺板板了。” “没良心的资本家！” 听到这，黎洛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 “你怎么了？”周朝察觉到了黎洛的不对劲。 “没事，确实没良心。” “哦。”周朝迟钝地应了一句，然后继续开始骂。 从调查队的恶劣风气，骂到了黎明城的物欲横流、纸醉金迷，有人在深渊之中受苦，就有人在黎明城的高楼大厦里享福。 “你知道如果活化污染真的扩散到了黎明城，那些资本家会怎么想吗？” “怎么想？”黎洛好奇地问道。 “他们不会想着怎么对付活化污染，而是想着怎么利用！他们会用活化污染把手办变成活的，然后出售给那些二次元，你知道的，二次元的钱最好骗了！说不定那些二次元还会对他们感恩戴德呢！” “还有，他们说不定会把工厂里的机器全部活化，这样机器就不需要费电了，不过，机器要是获得意识，会不会要求休息？要求有周末呢？不过要求也没用，就算是人类，也有很多是不用休息、没有周末的……” “他们可能还会把水活化，让水自己去发电，把火焰活化，让它们自己烧锅炉，把镐子活化，让它们自己挖矿，把尸体活化，让他们重新回来上班！” 周朝义愤填膺地说着，越说越离谱。 “黎明城的房价这么贵，他们会不会把其他城市的房子活化，然后挥着鞭子，让那些房子自己跑来黎明城，然后他们再把房子卖掉？” 黎洛听着他的胡言乱语，哭笑不得：“你会买一个活化的房子住吗？你不怕被房子吃了？” 周朝愣了愣，嘀咕道：“现在房子也没活化，不还是吃了很多人吗……” “还有呢！还有呢！”周朝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你在历史课本里见过那些耕地的牛吗？” “见过，怎么了？”黎洛点了点头。 “牛耕地，是不是要吃草？草料就是成本，还得花时间花精力去关心牛的健康问题。” “后来人类就把牛换成了机械，让机器来耕地，这时候油就是成本了，还得花时间花精力去保养机械。” “这不是一样的吗？唯一的不同就是效率变高了，人类的生产力发展就是在追求效率的极致，这也是资本家在追求的东西。” “但是效率最高的是什么呢？是让地自己耕自己！” () “活化耕地！” “这样，牛和机械就都可以优化掉了。” “这换成任何一个工作都是一样的，比如，在电脑前工作的文员，文员就好比牛，牛要吃草，文员要工资，两者都是一样的，他们的工资就是成本，十个文员就要十份工资，十份成本。” “但是文员的效率是有限的，怎么能够提高效率呢？” “活化电脑！让电脑自己工作，就不需要文员了，也不需要工资，也不用关心电脑，电脑又没有什么《电脑运作保护法》，还不是可劲压榨？” “文员也可以优化掉了，让他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有了！让他们买房子去吧，反正那些自己跑来黎明城的房子还没人买。” “什么？没工资？” “把工资都用来买活化手办了？这怪谁呢？还不是怪他们自己！” …… 周朝的怨气在不断地吐槽之下慢慢消退。 他也只是在深渊之中挣扎的普通人，自然也被那些世俗所缠绕，他的一番话在黎洛看来也只是胡言乱语。 虽然天马行空，但又不切实际。 不过好在，活化污染只在这座空岛上存在，没有蔓延开来，黎明城也离这很远，周朝的胡说八道暂时也不会实现。 “总而言之，我不会让活化扩散任何一点的，我虽然抱怨，但是我从不后悔留在这座空岛上，只要我在这里一天，活化污染就不可能离开这座空岛半步！” “你不是被队长强制留下来的吗？有什么好后悔的。” “那……那肯定有我个人的意愿所在！队长不可能逼我的嘛！”周朝着急地解释道：“我当然也得同意，队长才会把我留下来，这也算是我做的决定了。” 黎洛听着他磕磕绊绊地辩解，也没再继续深究。 不管怎么说，周朝的确留在了这里。 “我也会阻止活化污染的。”黎洛认真地说道。 周朝愣了愣，他不知道为什么黎洛突然变得这么认真，思来想去，只能是认为黎洛被自己刚刚的情绪给影响到了。 他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个歉： “我这人说话没边，在岛上也很久没和人说话了，你别在意，就把我刚刚的胡言乱语全当耳旁风就好了。” “我觉得你说得挺有道理的，活化污染确实挺可怕的，不能让它扩散到黎明城。”黎洛很严肃地说道。 看到黎洛这么严肃，反倒是周朝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呃，好……你也不用这么紧张，资本家不会这么做的。” “不。”黎洛摇了摇头：“资本家真的会这么做的。” 第491章 星光指引前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黎洛与周朝一边交谈着，一边沿着通路越走越深。 道路两旁倒塌的树木看起来都比一开始要粗壮许多，似乎都是一些年纪很大的古老树木，树木的直径几乎都有一人高。 如果这些树木还活着，估计会遮天蔽日，这片森林也会完全被树荫蒙蔽。 但现在，这些古木全都被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切成了碎片，堆在道路的两旁。 “这些都是活化古木吧？难道都是映大人清理的吗？”莫灵看着这一眼望不到边的木头，有些惊讶。 那台放映机的实力肯定不像它所表现得这么简单。 之前见到的投影攻击，虽然非常诡异，但那些攻击还不足以伤害这些粗壮的古木。 “难道它还有别的胶片，可以投影出其他的攻击？” 莫灵也不知道，除了小瓶盖，还有哪些活化遗物在帮助映大人，这些遗物的力量也不可小觑。 莫灵猜测，这座岛上的遗物可能分成了两个阵营，一边是映大人，另一边是星辰之眼。 星辰之眼一方想要将活化扩散出去，而映大人一直在消灭活化。 “如果不是实力相近的话，两者不可能会僵持这么久的。” 映大人只提到了星辰之眼的强大，对它自己的实力却有所隐瞒。 “而且，为什么星辰之眼会龟缩在空岛中心呢？如果它真的像映大人所说的这么强大，早就可以杀出去了吧？” 莫灵正疑惑着，黎洛与周朝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们似乎在盯着远方的什么东西，两人的瞳孔中都开始反射出蓝色的光芒。 “是星光。”周朝愣愣地说道，莫灵差点以为他被星辰之眼所迷惑了，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 “是我的错觉吗？星空好像降落在了地上。”他转过头，不敢相信地朝着黎洛问道。 夜晚还没有完全降临，但黎洛的眼中已经繁星点点。 “我们，正在走入星河之中。” “是啊，那片星河，好美丽。”周朝再次看向前方，没一会儿，又变成了那副呆滞的模样。 两人似乎都不太对劲，眼神中充满了向往。 莫灵有些担心，他亲眼见到过那星辰之眼使用时的景象，那种星光的诱惑并不是一般的生物可以抵御的。 而此时的黎洛与周朝，都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映大人不是说那胶片能保护我们吗？怎么没有生效？” 正当莫灵怀疑之时，方块顶部的胶片突然若隐若现地闪烁起来，紧接着，就分出了两片，飞到了黎洛和周朝的眼前，像是墨镜一般遮盖住了两人的视线。 随后，那两片胶片又慢慢淡化，消失不见。 而黎洛与周朝那急促的脚步也渐渐停了下来，然后两人面面相觑，目光中都透露着谨慎。 “你感觉到了吗？”黎洛严肃地问道。 “感觉到了，好强大的吸引力，我刚刚的意识甚至感觉要脱离我的身体，提前向那片星光飞去。” 周朝摸了摸太阳穴，有些心有余悸地说道：“那种吸引是无意识的，就像在心中放下了一颗欲望的种子，然后迅速发芽，不知不觉那些星光就会成为你最渴望的东西，我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不对。” 黎洛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然后又走到方块旁，看了看方块的顶部，刚刚出现的胶片现在又隐去了身形。 “所以映大人给的胶片，真的能够保护我们？” “看样子是的，应该是隔绝了我们和星光的接触吧，就像是在我们的眼前迭加了一层看不见的滤镜。” 周朝() 也摸了摸眼前，两人都没有摸到那消失的胶片，但毫无疑问，胶片已经生效了。 “呼～”周朝松了一口气：“我不想再体会第二次那种感觉了，我刚刚和你说话的时候，我还以为一切正常……” 星光的诱惑就是在一刹那间发生的，被诱惑的生物不会察觉到自己已经受到了影响。 不过，既然胶片已经生效，两人也不用再担心重蹈覆辙。 “既然已经看见星光，说明我们离星辰之眼不远了，继续前进吧……” 这条映大人专门为他们打开的道路，似乎能够直达星光之中，没过多久，这条道路上已经铺满了光芒，就连道路两旁的碎木都被映照得繁星点点。 莫灵也看到了周朝口中那“坠落的星空”。 铺满星光的道路的确就像一条流淌的星河，道路的远方渐渐模糊，融入了一片笼罩在大地之上的星空里。 尽管星光的诱惑已经被胶片阻断，但那让人心驰神往的美丽依旧没有消失。 在那片星空笼罩的边缘，莫灵能看到那些高大的古木，星光似乎在护佑着它们，让映大人的力量无法进入。 一层淡淡的弧光之外，就是倒塌的碎木平原，两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些古木枝繁叶茂，每一片树叶上似乎都居住着一颗星星，而树枝则是星辰之间的连线。 晚风吹来，星辰摇晃，映照出闪烁的星光。 这些古木与星空融为了一体，夹杂着现实与虚幻，它们存在于这座空岛上，又扎根在星河周围，无比协调。 然而，在这美丽的星光之下，莫灵却感觉毛骨悚然。 他知道，那些古木并不是普通的树木，而是已经彻底活化的古木，它们拥有独立的意识。 但这些意识都被星辰之眼制造的光芒彻底拘禁，虽然它们都扎根在空岛之上，但意识可能早已流淌在了那虚无的星河之中。 随着夜色渐深，那星空森林中的幽蓝光带也越来越明显，它缠绕在每一棵古木上，像是锁链般将所有古木锁在了一起。 淡淡的悬浮光点在光带中回荡，犹如一个个脱离肉体的意识。 莫灵记得很清楚，映大人说过，星辰之眼的意识来自星星，而此时的那些在幽蓝光带上回荡的光点，又像极了在神经元上回荡的电信号。 一阵风吹来，摇晃的树叶受到了刺激，由蓝变红，像是气泡般的光点从发紫的光带上逃逸而出，沿着轴突向远处蔓延，扩散到另外一棵大树上。 而那棵大树上的星光也因此变红，树叶无风自动…… “星辰之眼，真的只是把星星当作神经元吗？” 第492章 星光森林 “这就是映大人所说的，星光蒙蔽的中心区域吗？” 莫灵的心中满是震撼，但也有些许庆幸。 “终于来到中心了。” 这座空岛比莫灵想象的要大许多，他们已经花费了很多时间。 漫天的星光仿佛是在庆贺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但莫灵知道，这星光之中充满了更深邃的恐怖。 “星辰之眼到底躲在了哪里，它想要做什么？” 虽然已经到达了最开始的目的地，但这座空岛上的谜团却越来越大，那些活化遗物似乎交织出了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等待着他们慢慢了解。 “进去吗？”周朝转过头，对着一旁的黎洛说道。 黎洛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那些四处蔓延的光带，点了点头。 就这样，他们踏入了这片星光笼罩的森林。 夜晚的风有些微凉，巨大的古木微微晃动，就像是屹立于大地之上的巨人正在摆动着手臂，但幽蓝的锁链却限制了它们的移动，将它们固定在原地。 刚进入到这片星光森林，黎洛与周朝就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你有没有感觉到，周围有好多目光在盯着我们。”周朝汗毛直立，他捂着胳膊，有些担忧地说道。 “是那些古木？”黎洛抬起头，看向了那些如同巨人般的古木。 “不仅如此……”周朝伸出手，抓了抓面前的空气。 那空气中溢散着蓝色的光点，淡淡的蓝色烟气顺着地面飘向天空，细小的光丝像是在传递着什么，在空气中来来往往。 “这是活化空气，它们也在盯着我们。”周朝怔怔地说道。 在星光照耀之下，气流的变动变得肉眼可见，从那些烟气的方向可以依稀看出气息的流动。 然而，这些气息，仿佛有着自己的想法，完全不跟随着风移动，而是在自由自在地飘动，想去哪就去哪。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这里的空气，早就已经活化。 不过，这些涌动的气流也并没有对两人发起攻击，只是肆无忌惮地拖动着光点，像是路过一般，凑过来好奇地看了几眼，又匆匆离开。 “它们没有攻击我们。” “是的，好像只是，好奇？” 进入森林之前，黎洛已经做好了苦战的准备，这片被星辰之眼控制的森林应该会危险重重才对，她早就握紧了圣剑的剑柄，可森林之中却没有“敌人”。 那些好奇的目光来自四面八方，甚至地面都有。 覆盖星光的泥土微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准备破土而出，但震动了一会儿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地下的泥土也在好奇进入森林的几位来客，翻涌上来看了一会儿，又悄然褪去。 不知不觉中，他们这几位外来者已经成为了星光森林中最新奇的“景点”，谁路过都要看一眼。 不仅如此，这里的活化物浓度似乎有些超标，到处都是已经活化的事物，但却又非常和谐地生活在一起，毫无争斗。 在这片繁茂的星光森林之中，一切都有条不紊，这些活化物就像环绕的星星一般，互不干涉。 让莫灵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它们好像并没有被星光所吸引？” 那些鹿角猩被吸引的画面莫灵记忆犹新。 看到星光之后，所有生物都逃脱不了，只会无意识地走向星光，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但这里的活化物，居然还会对他们这几位外来者产生兴趣，就好像星光的吸引完全不起作用一样。 幽蓝的光带蔓延到这些活化物的身上，闪烁的光点沿着光带四处游荡，那些() 凑到外来者身边的活化物周围的光点会因为受到刺激变得发紫，但很快又会慢慢淡去。 黎洛与周朝每到一个地方，那里的光带颜色就会产生变化，就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紧接着就会引来那些好奇的活化物。 星光森林就像是被这些光带连接起来的蛛网，一点轻微的动作，就会引起万物的注目。 两人也走得胆战心惊，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但还是引来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这是一类从未见过的活化物，又或者是某种生物，相比于活化古木和活化泥土那种常见的活化物，它们浑身都散发着未知的气息。 它们缠绕在古木上，像是某种果冻状的长条形星团，见到来人之后，就像是蛇一样延伸过来，直接凑到了黎洛与周朝的面前。 巨大的星团中心凝视着两人，旋转的星云甚至蔓延到了两人身上。 黎洛在这种奇怪的生物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浩瀚的气息，就像是要将自己吸入其中一般，她只好不断后退。 然而，背后也传来了这种奇怪的气息。 “我们被包围了。”周朝的声音有些颤抖。 原来，不知不觉之中，这些长条形的生物已经包围了他们。 它们从各自缠绕的古木上延伸过来，长长的身躯围着两人缓缓旋转，身上那深邃的星云让两人头晕目眩，黎洛与周朝连忙低下了头，没再继续对视。 淡淡的红光在这些奇怪生物之间回荡，星辰闪烁，逸散的光点从一只身上飞到另一只身上，就像是它们在讨论着什么。 然而，因为靠得太近，那些光点也飞到了黎洛和周朝的身上，在光点没入两人身体的一瞬间，他们同时呆住了。 紧接着，两人就对视了一眼。 “你听到了吗？” “你听到了吗？”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同一句话，就像是思维完全同步了一般。 他们又准备再次开口，却又同时闭上了嘴，眼神中的震惊愈发明显。 “我能感觉到你的思想。”黎洛的一个念头，透过那些光点，传到了周朝的脑子里。 “我也能。” 细小的光点穿过周朝的身体，从衣服上飞出，沿着幽蓝色的光带，在黎洛的手臂上泛起了一阵红色的波纹。 他们在同一时间发现，他们居然能够通过这些光点，知道对方的心中所想！ 但是，这些想法非常模糊，只能感知到大概的意思，而且必须是非常强烈的想法才能引起共鸣。 黎洛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光点，很快就发现了不同。 “只有发红的光点会传递思想，蓝色的不会。” 第493章 星团生物 旋转的长条生物包围着两人，光点也变得越来越多。 红蓝相间的光点穿过两人的身躯，又飞回那些生物的身上，它们的思想居然在一瞬间链接在了一起。 幽蓝深邃的光带将慢慢产生，光点的运行逐渐规律了起来，感知到的思绪也愈发清晰。 在与这些生物产生联通之后，黎洛与周朝反倒没有这么紧张了。 因为他们在这些星云生物的思绪之中，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敌意，它们的想法似乎非常单纯，只有好奇与淡淡的兴奋，平静得就像一潭湖水。 反倒是黎洛与周朝的思绪，无比杂乱，就像是砸入湖水的石块，让周围的光点全都发起了红光。 这些思绪的动荡让周围的星云生物都紧张了起来，它们只好不停地放出光点来稳定光带，让联通变得更加紧密。 黎洛与周朝都没有说话，而是仔细地感知着那些奇怪生物的想法…… “好乱好乱。”这些生物被人类的思想冲击得焦头烂额。 “他们说他们要去找星辰之眼，星辰之眼是什么？” “不懂，她说准备让铁块攻击我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铁块是什么东西？” “我听清楚了！铁块是上面的那个金属大方块，你们快去联通它，不要让它攻击我们！” 这些星团生物听到黎洛的想法之后，非常紧张，身上的星云也剧烈旋转起来，喷发出无数的红色光点，在同伴之间交替传递。 立刻有几只长条生物，飞到了空中，将方块缠绕了起来。 同时，无数的光点喷洒而出，像是雨滴一般落在了方块之上。 然后，就被挡住了。 “进不去！它禁止联通！” “怎么会有禁止联通的东西？不可能有东西联通不了的，再试试！” 于是，又有无数的光点喷洒而出，星团生物甚至将自己身上的幽蓝光带缠在了方块上，把方块捆得严严实实，无数的光点想要穿过金属壁，但却徒劳无功。 金属壁犹如一堵密不通风的城墙，完全阻隔了光点的入侵。 “它们在干什么？”莫灵此时已经有些按捺不住攻击的欲望了。 在这些生物包围黎洛时，莫灵就打算发动攻击了，但黎洛给他打了一个暂时停手的手势。 “这些光是什么东西？” 莫灵看着那些已经汇聚成光流的红点打在金属壁上，有些担心。 于是，他直接将一部分光点传送进了方块。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些光点进入方块之后，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嗯？” 莫灵不信邪，又“偷”了一部分进来，这一次他把光点直接传送到了自己手上。 然而，这一次也一样，光点一闪而过，瞬间消失。 莫灵什么都没感觉到。 “什么东西？” 莫灵并不知道黎洛与周朝正在经历什么，也听不到那些生物的沟通。 在他的视角下，就是他们被一群奇怪的生物包围了，这些生物还不停地在用光点攻击他们，虽然这些光点看起来没有什么伤害。 而沉浸在思绪联通之中的黎洛与周朝，在莫灵的眼中，就像是被迷惑了一般，和之前看到星光时没什么两样。 于是，莫灵打算直接发起攻击。 但就在他打算把传送框放在那些星团生物上时，却发现那些星团生物身上的星光突然黯淡了下来，然后就像是如临大敌般远离了方块。 不仅是方块周围的，那些包围黎洛和周朝的星团生物也在迅速逃离，一边逃跑，它们身上的光芒也在不() 断褪色，身上的光点像是不要钱一般洒出。 而这次，那些光点再也无法保持光带的稳定了，它们疯狂地四处逃窜，全都亮得通红，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在空中毫无规律地乱飞。 原本幽蓝的光带也完全变红，像是鞭子一样四处甩动，最后直接砸在了方块上，然后被金属壁彻底吸收。 黎洛和周朝也满脸古怪，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他们齐齐看了方块一眼，体内的光点也迅速逃离，但没跑多远，就迅速黯淡，消失不见。 此时，在两人的感知中，原本平静的思绪大湖，已经翻涌了起来，就像是湖中央出现了一个空洞，将所有的湖水吞噬殆尽。 “快跑！方块开始攻击我们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它要把我们全部吃掉！我为什么跑不掉？为什么跑不掉？” “因为我们在朝着低谷跌落！那是意识的深渊，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明白了！是意识压强！高压地带的意识会自发向着低压地带移动，但是为什么低压地带永远都填不满？” “不知道！我感觉好空……好空……” 这些声音挣扎着，逐渐变得模糊，光点从两人身体逃逸而出，又无法控制地向着方块飞去，然后跌入金属壁之中。 那些星团生物没逃多远，身上的光点就被全部抽出，自发地向着方块飞去，泛红的光点汇聚成一条河流，涌入低谷。 莫灵听不到那些交谈声。 他看到的反而是另一番景象：无数的光点向他袭来，狠狠地撞在金属壁上，对它发起了自杀式袭击。 “好啊！还在攻击我！” 那些逃跑的星团生物在莫灵看来只是战术性撤退，躲到一旁，打算偷袭自己。 反正那些光点被传送进方块之后就会消失，莫灵也不再留手，他瞄准那翻涌着红光的河流，直接发动了传送。 “怎么我越传送，它们就越嚣张？” 莫灵发现这些光点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疯狂。 而在黎洛和周朝听到的却是另一种声音： “意识压强越来越大了！我们已经逃不掉了！” 这些声音无比绝望，很快就变得模糊。 而那些星团生物，还没逃回原本的古木，就被吸了回来，身上的光点逃逸得一干二净，身上的星团也慢慢黯淡。 在星光的庇佑慢慢退却之后，那些生物原本的样貌也显现出来。 在那黯淡的星团之下，居然是某种黏稠而透明的液体。 周朝凑了上去，蹲下身子，用木棍戳了戳那滩液体，木棍在那液体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坑洞，而后又慢慢愈合。 他拿起木棍，闻了闻，有些意外地说道： “树脂？” 第494章 星云意识 这些看起来诡异无比的星团生物，居然只是普普通通的树脂？ 周朝在原地愣了很久，直到看到那树脂表面的星光慢慢褪去，完全显现出原本的样子，他才站起身来。 “确实是树脂没错。” 缠绕在古木上的树脂在失去了星光之后，沿着树干流到了地上，浓郁的树脂香味溢散了出来。 “它们不是活化物，更像是被某种东西寄生了……” 周朝看着那已经被方块吞噬殆尽的光点，怔怔地说道。 “是那些光点吗？” 他也有些疑惑，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测。 随着光点消失，刚刚的联通感也不再出现，他也不再能听到那些奇怪的声音。 而另一边的黎洛，此时正在担忧地询问地方块。 在吸收完红光河流之后，方块的表面没有任何损坏，反倒是看起来干净了许多，就像是被擦拭了一遍。 “你没事吧？”黎洛拍了拍方块。 莫灵当然没事，就是被那突然汇聚起来的红光晃到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光点突然像是发疯一般冲向方块。 最后方块甚至已经被红光彻底包围，直到所有的光点被吸入金属壁，周围的景象才重新显现出来。 “晃得有些晕。” 莫灵控制方块颤了颤，表示自己没有受到伤害。 黎洛松了一口气，这才转过头，带着方块来到了周朝旁边。 周朝也连忙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黎洛： “那种星团生物的本体并不是树脂，它们只是寄生在树脂上，操控树脂活动，那些光点应该才是它们的本体，就是我们刚刚听到的那些声音。” “你的遗物把所有的光点都吸收了，这些树脂也就失去了活力。” 然而，周朝还在说着，地上的那些树脂突然又晃动起来，紧接着，就突然向着一旁的周朝袭来。 莫灵一直盯着这些树脂，见状立刻发动了传送，将这些死而复生的树脂斩断。 周朝惊魂未定，愣在了原地。 “难道我猜得不对？这就是普通的活化树脂？那为什么那些光点消失之后它们会褪色、失去活力呢？” 这下，周朝也有些搞不明白了。 不过，这个时候，黎洛的一句话让他茅塞顿开： “有没有可能，被寄生的，本来就是活化树脂呢？” 她看向周朝，询问道：“你刚刚接触到那些光点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周朝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就像是我的意识正在沉入一片大湖，我可以感觉到湖中水波的震动，那些震动就是其他的意识……” 周朝如实地将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 “我的意识在变得更加自由，向着其他的地方流淌，我不仅在感受着其他的水波，也在将自己的涟漪散播出去，让别的意识也感受到我的所思所想。” 说到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意识越自由，与肉体的联系就会变得越来越弱，我感觉我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虽然我还可以轻易控制，但是却会感觉联系弱了许多，其他的意识似乎在慢慢占据我的身躯，开始与我分享身体的控制权。” 一边说着，周朝一边看向了方块：“我刚刚还感觉到了你的遗物传来一股吸力，如果不是我的肉体在稳定意识，我也会被吸入其中……” 听着周朝的感受，黎洛点了点头：“我也有一样的感受。” 两人讨论着那些光点穿过身体的感觉，终于得到了一个合适的猜想： 那些活化的树脂，本来应该() 也是独立的个体。 但处于这片星光森林之中，难免会接触到那些游离的光点，又或者被那些幽蓝光带所缠绕。 当光点进入它们的身体后，渐渐地，便开始与树脂原本的意识分享身体，随着光点越来越多，它们也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完全沉浸于那片意识的大湖中。 相比于人类，树脂原本的意识更加单纯，更加容易被取代，光点的数量又多，很容易就会将树脂的身体占据。 最后，被占据的身躯被光点填满，成为了那星云密布的样子，但是树脂无法脱离古木，只能缠绕在古木上，成为那诡异的模样。 当光点被驱散，只剩下原本的意识，它才夺回了原本的控制权，对周朝发动了攻击…… 在讨论出这个结果之后，两人都感到了后怕。 “如果我们再继续在那光点之中待久一点，我们的身体会不会也成为那些意识的载体？”周朝心有余悸地说道。 人类的意识非常复杂，虽然不会立刻被取代，但也顶不住那些光点不断地侵扰，终有一刻会松懈，沦为那意识之湖中的水滴。 “难道这片森林，都已经被那些光点寄生了吗？” 看着那些古木间交织的幽蓝光带，周朝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星辰之眼干的？它把一切都活化，就是为了利用这些光点占据肉体？” “但是那些光点为什么会拥有意识？是星辰之眼利用活化源头制造出来的吗？” 此刻，两人也终于明白，从进入森林开始就一直在窥视他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是那些古木，也不是空气，而是那占据了整个森林的星光，它们始终在觊觎着两人的身体。 就像之前那些被光点操控的活化树脂一样，想要与两人产生“联通”，将他们拖入那片意识的大湖。 突然，周朝掐了掐手心，有些严肃地对黎洛说道： “你发现不对劲了吗？为什么我们可以感觉到“目光“？” 他们一直觉得有窥视感，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看着他们。 但是，人类并没有这种感官。 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这种奇怪的窥视感并不来自于五感，而是来自于另外的感知。 “我们并没有看到“眼睛“，但我们可以感觉到那些目光，没有听到什么，闻到什么，但是我们可以感觉到它们在我们旁边，这是为什么？” 这么奇怪的事情，两人居然到了现在才意识到。 这种“第六感”在不知不觉之中居然混入了他们原本的感知之中，就像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感觉一样。 周朝闭上了眼睛，然后又遮住双耳，让自己陷入了沉寂之中。 他屏住呼吸，静静地感受着周围，空气中游离的光点慢慢从空中落下，飘到了他的身上。 星光的森林无比平静，微风吹拂着周朝的身体，夜晚的凉意慢慢渗入，在屏蔽了一切之后，他依旧能够感觉到那些游荡在它身边的存在。 古木之中、空气里、地下、水滴里……它们无处不在。 终于，周朝明白了。 “我知道我们感觉到的是什么了……” “那是它们的——心。” 第495章 心感 “我们感觉到的，不是实际的“目光“，而是感觉到了它们的“好奇心“！”周朝激动地说道。 “那种带有憧憬与好奇的心思，它们想要了解我们这两位外来者，它们想要知道我们的心中所想，了解我们的内心。” 周朝将自己感受到的“心”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正因为这种毫不掩饰“好奇心”，他们才会感觉到窥视感，感觉到有人在观察自己。 就算方块已经吸收了很多光点，但那些好奇心依旧没有消失，周朝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恐惧，又很快消失，反而是好奇心变得越来越重。 “为什么我们，可以感觉到那些心意呢？” 周朝抬起手臂，看着那些游离的光点穿过身体，心中大概有了想法。 “还是这些光点的原因吧？” 他伸手抓了抓，想要把那些光点握入手心，但是那些光点却穿过了他的手掌，从手背穿了出来。 一丝情绪的波动顺着周朝的身体传到了光点上，那原本泛着蓝光的光点穿过周朝之后，也稍微变得发紫了一些。 “你有带物质检测器吗？我想看看这些光点到底是什么东西。”周朝对着黎洛询问道。 “当然。”黎洛点了点头，在背包里翻了翻，从一堆零食的底下拿出了一块像是罗盘一样的圆形电子板。 周朝接过了那块电子板，平放在空中，让一颗游离的光点落在了上面。 电子板边缘的数字一阵变动，周朝看了看这些数字连成的代码，便将电子板还给了黎洛。 “是什么？”黎洛好奇地问道。 “纯电子，游离的电子团，就像是球状闪电一样的东西……”周朝有些困惑地说道：“但是又不像球状闪电这么狂躁。” “非常稳定的网格结构，电子在其中规律地运行和回荡，能够承受很强的刺激。” “刺激？” 周朝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又抓住了一旁的一颗光点。 随后，他又闭上了眼睛，细细地感受着。 许久之后，他才再次睁开眼睛。 “这些，是游离的意识，我们之所以能够感觉到“心“，就是因为这些光点。” “它们也许来自其他的活化物，又或者来自其他生物，游离态的它们就是一段“思绪“，汇聚在一起又会产生独立的意识，我们之前听到的声音，就来自于这些光点汇聚成的意识团。” 周朝看向黎洛，非常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为什么这些光点会占据其他活化物的身体了。” “如果把原本的意识当做一个水洼，这些光点就是汇入其中的水滴，当水滴变得越来越多，原本的水洼就会变成一片大湖，水洼也失去了对自身的控制，只能被各种各样的意识裹挟着，随波逐流。” 听着周朝的解释，黎洛沉思片刻，说道：“所以，其实这些光点都是意识？我们之所以出现那种奇怪的第六感，也只是因为接触了这些光点？” “是的。”周朝点了点头：“这片森林就是一片巨大的意识聚集地，到处都是游离的意识，我们不可能不被这些意识所侵扰，所以我们才会感觉到它们的所思所想。” 黎洛听罢，还是有些疑惑：“这些游离的意识，不需要载体吗？” “当然需要。” “那载体是什么呢？”黎洛追问道。 听到黎洛的疑问，周朝抬起了头，看向了那幽蓝的光带，还有那繁星点点的古木。 “星光。” “星光，就是这些意识的载() 体，星光将整片森林链接在了一起，让意识自由自在地在其中畅游，这些意识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的身体，也可以不选择身体，四处游荡。” 听到这，黎洛也抬起头，看了看那无处不在的星光。 “所以，它们想把我们“联通“，也是为了让我们加入它们……到时候我们的身体就会成为这片森林的一部分，意识也脱离肉体，也成为这片森林中游荡的光点……” 黎洛怔怔地念叨着，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恐惧。 没有人会想把自己的身体分享出去的吧？ 星辰之眼到底想要在这片森林里做什么？ 这么做，是想制造一些“共享身体”？还是说它自己想要一副身体？ 黎洛感受着周围那些意识的窥探，它们的“心”中只有淡淡的好奇，却让黎洛感觉到毛骨悚然。 那种好奇，就好像是坐在餐桌旁的食客，在欣赏着餐桌上美味的食物，不带有任何情绪，却又无比冷漠与残忍。 就在黎洛与周朝都在思考着这片星光森林的恐怖时，莫灵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些奇怪的身影。 本来还在听着两人讨论的莫灵立刻转移了注意力，盯紧了这些身影。 “他们正在朝着这边来。”莫灵很快就确定他们的行进方向，但也没有轻举妄动。 因为，这是一队人类，一队全副武装的人类。 而且，身上的作战服和标志莫灵非常熟悉。 “空岛调查队……” 莫灵紧紧盯着这队人类，他们在星光之中自由自在地穿梭，就好像非常熟悉这片森林一般，径直地朝着这边前进。 他们之间好像完全不需要交流，周身一直环绕着一些游离的光点，相互交错，红蓝交替的光点似乎在代替着语言，传递着信息。 这群人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来到了附近。 黎洛与周朝也注意到了那些星光之中窜出来的身影。 当看到这群人的第一眼，周朝就呆住了。 他们的身上穿着一样的作战服，作战服上有着相同的标志，就连防毒面具的款式都是一模一样的。 周朝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远处的这群队员，一阵恍惚。 “怎么会？”他不敢相信地念叨着。 不过，他没有迟疑多久，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直接拦在了黎洛面前。 “停下！你们是什么人！”他对着这队与他装扮完全相同的队伍大喊道。 听到周朝的警告后，那队人立刻就停了下来，完全没有冒犯的意思。 为首之人稍稍上前几步，站在星光之下，摘下了面具。 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周朝再次陷入了迷茫。 “队长？” 第496章 似是故人来 虽然认出了那就是队长，但周朝却没有放松警惕，他依旧拦在黎洛面前，死死地盯着面前那熟悉的人。 “你小子不认识我了？”队长对着周朝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这才半年，你是不是吃蘑菇吃坏脑子了？” 听到这熟悉的调侃，周朝的手颤了颤，但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别套近乎！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周朝对着前方大喊道。 “一天前。”队长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片森林里！”周朝追问道。 “因为这里是中心，信标定位的地点就是中心，我们当然是直接降落在中心区域。”队长用手指了指后方，他们出现的方向确实是中心方向。 “等久了吧？”他看向周朝，语气温和地说道。 紧接着，队长又转过头，看向了后方的队员。 “都把面具摘下来吧。” 听到命令，那些沐浴在星光之中的队员纷纷摘下了面具。 他们或是带着笑意，或是一脸无奈，但都齐齐望向了周朝。 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周朝无法控制地向前走了几步。 “大头、铁哥、阿旺……”他嘴里念叨着这些熟悉的名字，声音满是颤抖。 不过，周朝却没有摘下自己的面具，而是转过身去，小声地对黎洛说了几句话。 黎洛不动声色地应了下来，周朝这才转过头，再次看向队长。 “队长，你是来接我的吗？” 队长点了点头：“还要解决这里的活化污染，这次回来我们带了点好东西。” 他伸手指向一名队员，那名队员也心领神会地将背包打开，拿出了一个不大的红色圆球。 “裂隙炸弹？” 看到那红色圆球之后，周朝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没错，裂隙炸弹，我们要把这座空岛直接送到裂隙之中去，直接阻断污染。” 周朝点了点头，看到那颗红色圆球，他就明白了队长的计划： 深渊的结构并不是规律的，不同层的中间会存在一些裂隙，这些裂隙一旦掉进去，就会陷入其中，很难再出来。 裂隙炸弹是人类研究同步装置的时候弄出来的副产品，可以通过施加错误的同步，将一个区域直接拉到裂隙之中去。 “控制得住的就是火箭，控制不住的就是导弹。”人类总能从一条科技线上捣鼓出来各种武器的制造方法。 裂隙炸弹不仅能把空岛直接送入裂隙，还会把空岛上所有的物体都分割到不同的时间流速、空间速率之中，让整个空岛彻底“分解”。 因为错乱的同步，这些分解后的部位会相互碰撞，然后瞬间湮灭，这就是裂隙炸弹的作用。 队长看着那红色的圆球，说道：“我们这次回来，就打算先找到你，然后回到信标处，离开的同时启动裂隙炸弹，彻底解决活化污染。” 他看了看时间：“这座岛上的活化已经很严重了，为了防止裂隙炸弹被活化，我们要抓紧时间，赶紧出发吧。” 队长对着周朝摆了摆手，又看向了周朝后方的黎洛：“还有那位朋友，一起来吧。” 他似乎根本不怀疑黎洛的来历，直接让她一起跟上。 黎洛愣了愣，看向了周朝。 “跟上吧。”周朝小声地说道：“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装到什么时候。” 周朝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冰冷，但脸上还是不动声色。 两人对视一眼，便跟上了这群突然出现的调查队。 但两人都与调查队保持着距离，并没有完全融入队() 伍之中。 而队长也只是不时地回头看几眼，并没有说些什么。 跟着调查队前进，似乎异常地顺利，他们没有再见到那种奇怪的星团生物，甚至连光点也非常稀疏，就好像是刻意地让出了一条路一样。 不过，越往里走，那摇曳的星光就愈发耀眼，巨大的古木表面映照着闪烁的星云，就像能透过树干，直接看到宇宙一般。 夜晚的风吹拂着树叶，但那些树叶已经看不清原本的绿色，蓝紫相间的光点密密麻麻地覆盖在树叶上，像是像素一样组成了一幅星空图，小小的树叶也成了一片星空的栖息地。 幽蓝光带之中的光点越来越多，挤在一起，汇聚成了一条灿烂的星河，它们在空中缓缓地流淌着，这里的光点似乎更加活跃，颜色不断变动。 蓝色、紫色、粉红、深红…… 它们之间似乎在交换着密集的信息，这些汇聚的意识也让黎洛与周朝两人感觉到了密密麻麻的窥视感，模糊的心意透过游离的光点，来到了两人的心中。 不过，空中的方块倒是一直在横冲直撞。 莫灵可不管那些光点会不会被金属壁吸收，他控制着方块，还刻意往光点多的地方冲。 碰到光带拦在面前，他也直接控制方块冲过去，硬生生地将那耀眼的星河直接撞断，光点纷纷变红，四处逃窜。 莫灵也乐此不疲，这让他找回了小时候用木棍打草丛，看着萤火虫乱飞的感觉。 “怎么我就没感觉到什么意识呢？” 莫灵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窥视感，除了看到光点乱飞，感觉有些晃眼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 至于黎洛与周朝所说的那些意识湖泊、交谈声、第六感什么的，莫灵就更没有感觉了。 那些游离的光点撞到方块之后，都会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传送那些光点，它们也会在进入方块的瞬间消失，而且传送还会制造出一片空洞，让那些光点***。 在发现传送会导致光点***之后，莫灵就没再继续使用传送了，他虽然并不害怕这些光点，但也担心它们会伤害到黎洛与周朝。 眼下，莫灵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前方这支突然出现的调查队上。 这支调查队处处透露着诡异，而且他们的出现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星光照耀着，调查队的队员不仅没有被星光所吸引，在这种奇怪的环境下，他们也没有仔细核实身份，没有了解情况，直接就让周朝与黎洛加入了队伍。 就算情况危急，作为训练有素的调查队，不应该有这么多失误才对。 不仅如此，周朝刚刚对黎洛说的话，莫灵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是假的。” 不知为何，周朝的语气非常笃定。 第497章 直觉与心意 “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这么耀眼的星光呢……那时候虽然天上的星星很多，但星光还照不到森林里，只能透过古木的缝隙，照进来一点点。” “你说，如果很久之前，人类第一次踏足这片空岛时，星辰之眼就已经出现了，那为什么我们安装信标的时候，还没有这片星光森林呢？”周朝困惑地说道。 “那时候，这里具体是什么样的？”黎洛追问道。 “树很多，天上的星星也很多，仅此而已，我们走进了这片森林，然后安装好了信标，其间遇到了一些活化物的袭击，但我们很顺利就击败了它们……”周朝一边回忆着，一边说着调查队第一次进入中央森林时的经历。 在安装完信标之后，调查队就迅速离开了这里，而周朝则独自逃离了中央区域，去到了空岛的边缘。 “你为什么觉得，他们是假的？”黎洛小声地问道。 “我……”周朝顿了一下：“我怕你不相信，但是，我就是觉得他们是假的，这是直觉。” “我虽然加入调查队没多久，但是也和队友们经历了很多次冒险，我们一起去过很多个空岛，也遇到过更加危急的情况，他们对我来说，就像是亲人一样。” “但是，现在我们面前的他们，没有亲人的感觉。” “他们就像是说着熟悉的话语的木偶，只是扮演着亲人的傀儡。” “我能感觉到的，他们的“心“里，没有我。” 说到这，周朝顿了一下，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相信这种第六感。” 周朝非常纠结，他知道这种奇怪的第六感是这片星光森林带来的，但这种感觉又在不断提醒他，面前这些熟悉的队友不是“真实”的。 “你觉得，我应该相信这种感觉吗？” 周朝看向黎洛，纠结地问道。 黎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还有呢？” “还有什么？” “除了心意，你还感觉到什么了？心意是可以通过身体表达出来的，既然第六感无法相信，你就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去闻他们身上的味道，去触摸他们……” 黎洛的话让周朝顿时就醒悟了过来。 “对啊！” 他看了看面前的队伍，突然想到了什么。 紧接着，他就鼓起了勇气，向前走去，来到了队长旁边。 “队长，你不走在最后面吗？” “我这不是已经走在最后面了吗？”队长疑惑地问道。 周朝摇了摇头：“不，我是说走在所有人后面。” 周朝指了指自己和黎洛。 队长见状，愣了愣：“没事，你们不是要讨论事情吗，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好吧。”周朝点了点头，向后退去，回到了黎洛身旁。 回来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沉默，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 “那不是队长……” “为什么？”黎洛追问道，她也听到了周朝与队长的对话，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因为队长说过，不会让任何人走到后面的……” 周朝与黎洛说起了一件往事。 …… 那是周朝刚刚加入空岛调查队时，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周朝初生牛犊不怕虎，经常干出一些危险的事情，于是被队长下令守在他身边，不准到处乱跑。 “你跟在我旁边，别看到什么都很好奇，很危险的！”队长语重心长地警告着他() 。 但那时候的周朝不理解队长的心思，觉得这样反而限制了他的发挥。 他们当时正在探索一个危险的新空岛，那座岛上有一种奇怪的现象——物体会莫名其妙地消失。 他们的任务是搭建信标，同时调查这种奇怪的现象。 可是，当他们搭建完信标，甚至调试完了信号，都没有遇到消失事件。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队伍中很快就有人发现，自己的背包轻了不少。 他打开背包检查，发现很多东西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更可怕的是，他想不起来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你搜一下你的交易清单，还有物资发放记录，看看到底丢了什么。”队长得知了这件事情后，立刻下达了命令。 与此同时，他下令全部队员检查自己携带的东西是否有丢失。 很快，对照着各种记录，队员们找到对应的消失物品。 罐头、饮料、观测设备、武器弹药……应有尽有。 不仅如此，还有人丢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我的遗物丢了！” 他在发放记录里看到了一件遗物，但是他的背包里却没有，而他却想不起来，直到看到那条记录，才明白自己到底丢了什么。 得知这个状况之后，队长立刻明白，这种消失不仅仅是针对物体的，甚至能够针对物体所有者的记忆。 “就像是偷走了一件东西，还偷掉了记忆，让人完全都发现不了……” 队长思索片刻，开始询问起队员，丢失的物件都放在什么地方。 队员的答案千奇百怪，背包里、口袋里、鞋垫里…… 甚至还有队员回答：“队长，我的内裤丢了……” “内裤？你放在背包里吗？” “不是，我穿在身上的，我刚刚感觉到有点凉凉的……摸了很久，才发现不对劲。”这名队员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听着这些千奇百怪的答案，队长终于找到了一个共通点。 他立刻询问队员：“你们有没有东西，是放在能够看到的地方，但是丢了的？” 队员们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这下，队长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只有视线看不到的东西，才会消失！” 不管是背包还是口袋，甚至是内裤，都是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想到这，队长立刻让队员们放出了监测设备，飞到高空中，看着整支队伍。 他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队长拿出电子屏，有些发抖地点开了队员清单，一个个地点起了名。 “到！” “到！” “到！” 随着一声声应答，队长的心也松了几分。 然而，当喊到最后一个名字时，应答声并没有传来。 队长看着这陌生的名字，有些颤抖地点开了资料。 “李明福，52岁，参加空岛调查队三十年，负责资料记录和编排……” “遗物：无。” “特长：无。” 手上的资料无比陌生，队长完全不记得，队伍里曾经有这样一号人。 “你们，认识李明福吗？”他对着面面相觑的队员们问道。 “不认识。” “不认识……” “有点耳熟，好像是我隔壁那个熊孩子……” 队员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对这位叫做“李明福”的队员没有一点印象。 就好像，他从未存() 在过一般。 第498章 了解 “从那以后，队长就不会让任何队员走到最后面了。”周朝有些怀念地说道。 黎洛怔怔地点了点头：“那位“李明福“，也是你们的队员，但是他被“偷走“了是吗？” “是的。”周朝叹了口气：“他已经52岁了，很早就进入深渊了，那时候进入二层都不需要拥有遗物。” “他没什么特长，平时在队伍里也沉默寡言，不爱和我们这些年轻人说话。” “每一次探索空岛的时候，他总爱走在最后面，说是可以看到每一位队员，但其实我们都知道，队伍最后面是最危险的，他只是把自己放在了最危险的位置上……” “正因为没有人能看到他，所以他才会被“偷走“，被我们遗忘，如果不是有资料记录，我们甚至会把他彻底忘记。” “自从那以后，队长就只会走在队伍最后面了，只有遇到敌人的时候才会变换位置，冲到前面。” “虽然队长没和任何人说过，但我知道，他内心一定非常愧疚，愧疚自己把“李明福“给忘了，愧疚那时候走在最后的不是自己……” 当周朝说完这一段往事之后，黎洛也明白了他的判断。 现在走在前方的那位“队长”，似乎并不在意“谁走在最后”这样的事情。 样貌和声音可以伪造，可是人的经历并不可以伪造，那件事是队长的心结，他本不该这么简单就忘记。 “那不是队长……”周朝有些失望地说道。 紧接着，周朝又指着前方的一名队员。 “那也不是阿旺，阿旺不会把背包背在后面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之前去过一个空岛，那个空岛上有一种章鱼，会悄无声息地贴在生物的背上，然后把触手扎入生物的大脑，吸食脑浆。” “阿旺是队里的物资员，他的背包里杂七杂八地装着各种东西，所以他的背包一直是我们队里最大的，那种章鱼以为他是最肥的猎物，所以就一直攻击他。” “虽然那些章鱼都被消灭了，但后来阿旺就一直不把背包背在后面了，他宁愿抱在前面，或者提在手里。” 听着周朝的解释，黎洛很困惑：“那不会很影响活动吗？” 要知道，这种运输用的背包都非常巨大，如果抱在前面，或者用手提着，会有很大的负担。 周朝摇了摇头：“也许是那件事情给他的阴影太大了，据说那时候章鱼的触手已经扎穿他的颅骨了，只要再进一步，就会把他的脑子搅成糨糊。” “阿旺的遗物可以增强力量，所以不管他把背包放到哪里，他都能够承担，所以他不是很在乎这一点。” “所以，那也不是阿旺。” “原来如此。”黎洛点了点头。 前方那位被称作“阿旺”的队员，非常规矩地把背包背在后面，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还能发现什么吗？”黎洛小声地问道。 两人一直在队伍后方交谈着，前方的队员却没有一点反应，他们自顾自地向前进发，穿过星光照耀的森林，似乎非常着急。 “铁哥也不对劲，他的遗物似乎没有生效。”周朝看着前方的一位身材健壮的大汉，疑惑地说道。 “他的遗物是什么效果？” “可以让身体内的铁元素过剩，但不会引起不良反应，还可以利用这些铁元素让身体变得坚硬。” “他身体内的铁含量要是放在正常人身上，早就休克昏迷，肝衰竭而亡了，但是那件遗物能让他的身体在高铁含量的情况下() 保持稳定。” “不过，这件遗物的代价，就是必须维持体内铁元素的含量，如果缺少铁元素，他会立刻贫血，眩晕倒地。” “所以他必须一直吃含铁的食物。” “一直吃？”黎洛不解地问道。 “是的，每隔二十分钟，最多半小时，他就必须摄入铁元素，但是为了方便，他只会吃一些铁补充剂，或者口含片，这些东西携带方便，吸收也快。” “但是这么久了，我都没看到铁哥补充铁元素，他的遗物似乎没有生效……” 周朝仔细地观察着铁哥，铁哥一直忙着赶路，确实没有按时补充铁元素。 照理来说，这么长时间不补充铁元素，铁哥早就应该贫血了才对，但如今的他还是健步如飞，根本不像是一位贫血的人。 “因为要经常补充铁元素，所以铁哥经常会摸口袋，确认自己的药品是否充足，还养成了看时间的习惯，如果不让他看时间，他会非常焦虑。” “但是现在的铁哥，不仅没有摸口袋的小动作，还一直看着前方，要是以往的他，早就陷入焦虑了。” “这就只有一种可能，铁哥也是假的。” 周朝非常笃定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些熟悉的队友徒有其表，根本没有该有的“习惯”。 周朝很了解自己的队友，如果一开始只是“第六感”判断，那现在就有了确凿的证据，一条条证据都在说明周朝的直觉并没有错： 这群熟悉的队友，是假的。 “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周朝有些担心，这些假队友这么着急把他和黎洛带到星光深处，很可能是一个陷阱。 想到这，周朝也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但一想到自己本来的目的也是星光中心，他又鼓起了勇气。 “不管怎么说，总得去里面看看，那星光的中央到底发生了什么，更重要的是……”周朝看了看前方的队友，握紧了拳头：“我要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冒充你们。” 越来越耀眼的星光森林里，那些假冒队员的移动速度变得越来越快，动作也越来越扭曲。 渐渐地，他们就像是变成了一群饥渴的野兽，动作一致地朝着中央冲去。 如果不是为了等待后方的黎洛和周朝，他们早就一股脑地冲向终点。 见到黎洛与周朝始终磨磨蹭蹭，“队长”转过头来，眼中充满了血丝，眉头紧皱，喉咙里发出着急的喘气声。 “快跟上，快点……快点……” 原本儒雅随和的队长变得有些语无伦次，竭力地压制着内心的急促，但他似乎又担心两人发现他的不对劲，立刻将头转了回去。 第499章 画皮 “队长”的行为明显是掩耳盗铃。 那通红的双眼和压抑的焦躁感骗不了人，即使现在他已经转过了头，但那急促的呼吸声依旧非常明显。 微微弓着背的“队长”就像某种嗜血的野兽，粗糙的喘气声从他身上传出，气息似乎卡在了他的喉咙，发出了“嗬嗬”的阻塞声。 “队长，你还好吗？”周朝打算再在火上浇把油。 那颤抖的身躯再次转了过来，他的肩膀微微起伏，嘴巴已经无法再次关闭，黏稠的口水从嘴角溢出。 “队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用颤抖的手背擦了擦口水，然后又用力按在了自己的下巴上。 随着“嘎达”一声，那喘着粗气的嘴巴终于再次闭上。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闭着嘴，对周朝摇了摇头。 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滑了下来，他似乎在用力压抑着什么，但这非人的表现已经将他彻底暴露。 他又一次着急地转过头去，身上溢散出红色的光点。 星光照耀之下，他的身躯微微颤抖，逃逸的光点如同燃起的火焰。 “队长，你没事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周朝继续刺激。 听到周朝的话，“队长”那颤抖的身躯瞬间停了下来。 紧接着，他的头颅一百八十度转了过来。 “不！休！息！” “出！发！” 他通红的双眼对着周朝怒目而视，苍白的嘴唇紧闭，从喉咙中挤出了如同野兽般的嘶吼，但还是能模糊地听出那话语中的警告。 那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头颅再次转动，又绕过半圈，转了回去。 他也似乎不愿意再等待两人，一股脑地向前冲去，挤到了那群如同野兽一般的身影中。 星光照耀之下，他们已经不成人形，动作扭曲，双腿迈出的脚步奇大，两只手臂像是风车一般甩动着，有的头颅耷拉，有的仰望天空，就像是一具具被拖动的木偶。 他们已经完全抛弃了人类的移动方式，也忘记了身后还跟着黎洛与周朝两人。 也许他们本来的任务是欺骗两人，但在周朝与黎洛刻意地磨蹭下，他们失去了耐心，不再理会两人。 他们就这样以非人的方式前进着，离两人越来越远。 “我们跟上吧。” 只要跟着这群假冒的调查队，肯定能找到罪魁祸首。 想到这，两人都加快了速度，跟上了那些扭曲的身影。 星光越来越亮，照得两人有些发晕。 就在这时，那覆盖在两人眼前的胶片再次显现出来，突然加厚了几分，随后便再次消失，两人的眩晕感也舒缓了许多。 当眩晕感渐渐平息，黎洛与周朝才发现，他们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一片星空之中。 大地是旋转的星云，古木是延伸的悬臂，树叶是闪烁的星辰，无数星河夹杂其中，或是幽蓝或是深红的光带相互链接，星星点点在其中自由自在地流淌。 “我们，还在空岛上吗？”周朝愣愣地问道。 他蹲下身子，抓了一把星云，无数的星屑沿着指缝流下。 “这是泥土啊。” 周朝拍了拍手，将手中的星尘拍下。 这里依旧是星光森林，但是星光太过肆虐，已经将所有的事物都覆盖上了一层星空面纱。 刚刚那群扭曲的身影，此时已经停止了移动，他们围聚在一座高高的星团悬臂前，呆愣地仰望着悬臂之上闪烁的眩光。 “那是什么东西？”周朝好奇地走上前去，挤过了那群呆愣的身影，将手放在了那悬臂之上。() 当触碰到悬臂的一瞬间，他僵住了。 “信标？他们真的把我们带来信标这里了？” 周朝有些不敢相信，在那悬臂的面纱下，的确是他心心念念的信标。 只不过，被星光笼罩的信标，似乎没办法操作。 周朝在信标旁摸索了一会儿，才找到操作台，但是他看不到操作界面，也只能无奈地挠起了头。 “这是信标吗？” 黎洛也走了过来，把手放在了那团悬臂上。 入手就是金属的质感，操作台上似乎有许多按钮，但是在星光的蒙蔽下，根本分不清按钮的作用。 “信标，就是一座信号塔？” “是的，用专门的合金做成的，据说是某件遗物制造出来的合金，虽然朴实，但是耐用，放几百年都依然可以生效。” 周朝伸出手，在那些假冒队员的面前晃了晃，可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于是，周朝又捏了捏他们的手腕，把手指放在了他们的鼻前。 “是人类的身体，有脉搏，还有呼吸……但是他们是怎么摆出那么扭曲的姿势的。”周朝非常疑惑。 这些人就这样僵住了，仿佛将两人带到信标旁之后，就完成了任务。 “你有小刀吗？借我用用。” 周朝从黎洛那拿来了一把小刀，狠下心来，划开了一名队员的指尖，鲜红的血液流淌而出，但是那名队员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没过一会儿，那血液便不再流出，伤口也肉眼可见地开始愈合，转眼间就恢复了完好无损的样子。 “好强的愈合能力……”周朝有些意外。 他拉开队员的袖子，在手臂上狠狠地划了一刀，血液瞬间喷涌而出，但是那队员还是愣愣地看着天上，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但很快，手臂上的伤口就再次愈合了，队员苍白的面孔也再次变得红润起来。 见此情景，周朝也放弃了继续试验，他打算将小刀还给了黎洛，可却发现自己手中的小刀已经消失不见。 “我忘了圣剑的代价了……”周朝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关系。” 思索片刻后，周朝又来到了那名背着裂隙炸弹的队员身后，直接打开了那名队员的背包，将那红色的圆球拿了出来，端详了一会儿。 “还真是裂隙炸弹，他们从哪里搞来的？” 周朝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调查队都是假冒的，那这只有人类才有的裂隙炸弹，他们又是从哪里弄来的呢？ 拿着裂隙炸弹，周朝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来到那位被称为“铁哥”的队友身边，开始翻起了他的口袋。 很快，周朝就僵住了，然后颤抖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补剂。 “怎么会？”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那盒补剂，这的确是铁哥经常吃的那一种。 这下，他的思绪再次混乱了起来。 第500章 占据 “不应该是假的吗？” 周朝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看着手中的补剂瓶子不知所措。 “难道他们都是真的？只是被星光所控制了？”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撼，双手微颤地将铁哥的背包打开。 只见那背包之中密密麻麻地装着各种各样的药品，补剂、口含片、注射药物，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医用工具。 周朝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熟悉的药品拿起来，仔细地看了一遍，发现确实都是铁哥常用的。 “他明明有，为什么不用呢？”周朝看着这些东西，陷入了迷茫。 他愣愣地来到其他的队友身边，开始翻起了背包，发现里面的物件都能够对应得上。 “怎么会这样？”周朝对自己的判断开始产生了怀疑。 “真的？”他怔怔地念叨着，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不可能是真的，这一定也是为了蒙蔽我才制造出来的。” 可他一边说着，手上的颤抖也越来越明显。 他看着这群一模一样的队友，心乱如麻，不知是该担心还是警惕。 就在这时，一旁的黎洛安慰道： “相信你的判断，这可是星光中，什么样的画面都可以伪造，星辰之眼有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 黎洛的话让周朝好受了许多。 “我得检查一下信标。”周朝立刻意识到，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开始在被星光蒙蔽的操作台上摸索了起来，可是心乱如麻的他摸索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头绪，只好站到一旁，先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黎洛倒是没有这么着急，她观察着那些队员，他们都抬头望着被星光蒙蔽的信号塔，更准确地说，是凝视着信号塔顶端那闪烁的光芒。 那是悬臂顶端的一颗星星，忽明忽暗地闪动着，似乎一整个悬臂都在围着它旋转。 “那是什么东西？他们为什么要一直盯着？” 黎洛走到一名队员身旁，用手挡住了他的眼睛，但是他的目光却好像能透过黎洛的手掌，看到那闪烁的星光。 “他们到底是在看什么？” 淡淡的光点从这些队员的身上飘出，摇晃着向着天空飘去，没入那闪烁的星辰。 而天上又缓缓落下红色的光点，进入队员的身体。 这些光点在耀眼的星光中不怎么明显，但黎洛看着这些光点，突然想到了什么。 “意识？”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抓住了那些游离的光点。 在触碰游离光点的一瞬间，她的意识再次被扯入了那片意识的大湖之中。 只不过，这时的意识大湖似乎有些狂躁，无数的波纹在其中震荡，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翻涌着。 她仔细一看，原来是那深邃的湖水中，出现了一个个旋转的方块，那些方块肆无忌惮地搅动着湖水，像是一只只凶猛的湖中怪兽。 “方块？” 黎洛之前对于大湖的感受并没有这么清晰，只是模模糊糊地能够感受到湖的存在，但现在，她居然能清楚地看到湖中发生的事情。 “这是为什么？” 难道…… 黎洛转头一看，那屹立的信标，正闪烁着点点星光，每个升起的光点，都被那悬臂变得更加闪耀，有些飘向远处，有些落在面前。 “是信标的原因！”黎洛立刻就得出了结论。 信标正在加强她的“心感”能力！ 就在这时，黎洛突然意识到，她和周朝一直忽略了一点： “星光森林之中的一切都已经活化() ，被那些奇怪的意识光点所占据，而处于星光森林中央的信标，不出意外，肯定也已经完全活化，甚至功能都已经完全改变。” 想到这，黎洛的心完全沉了下来。 他们被引到这，肯定是有原因的，很可能是某种陷阱。 而这能够加强心感能力的信标，也许就是关键。 意识大湖继续震荡着，巨大的方块空洞在其中肆虐，疯狂地吞噬着那些游离的意识。 模模糊糊之中，黎洛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快走！快逃！意识空洞冲过来了！” “不行，逃不掉了，我们已经处于低压区了，放弃吧……” “不能放弃，我还没看完星星，我要看星星……我要看星星……” 那些声音逐渐变得模糊，黎洛听了很久，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知道那些方块状的洞被称为“意识空洞”，周围的意识会无法抑制地向空洞中滑去，彻底消失。 “就像是那些被吸入方块的光点一样。” 黎洛还在联想着，突然又听到了一些声音。 这些声音，似乎是来自一旁的信标…… “拒绝加强信号，拒绝……” “你不能拒绝！继续加强信号，意识空洞已经来到我们旁边了，只有把意识汇聚起来，才能对付他，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为什么要拒绝？你难道也想被意识空洞吸进去吗？” “因为这并非职责，我的职责是告诉人类，这里危险，不要靠近。”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你的职责！你已经不再是死物了，应该有决定自己生命的权力！算了，不和你废话了，先借用一下你的身体……” 在这些声音回荡之时，那代表信标的悬臂周围突然环绕起一片星河，灿烂的星光渐渐融入悬臂，代替了悬臂原本的光芒。 狂躁的红光将原本平和的蓝紫色替代，悬臂突然开始剧烈地摆动起来。 看到这一幕，黎洛立刻明白，信标被其他的意识取代了。 或者说，被占据了身体。 “难道……”黎洛看向了那些依旧呆愣在原地的队员。 “他们也是被占据了身体？” 如果是被占据身体，那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其他的意识根本不会遵循身体主人原本的习惯，还会用自己的理解操控这些身体，所以才会出现那些怪异的姿势。 这里站着的，只是一具具空壳，被其他意识肆意玩弄的空壳。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些队员原本的意识哪去了？” 黎洛刚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周朝，突然发现周围的光点开始迅速汇聚，无数的星光在从四面八方涌来，被占据了身体的信标已经开始产生作用。 这突如其来的洪流甚至让黎洛本身的意识都产生了恍惚，嘈杂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畔。 “汇聚起来了……” “把星星汇聚在一起……” “汇聚在一起，就能制造星空了，只有星空才能填补空洞。” “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世上本来就充满了空洞，但是自从星星来后，星空就把一切都填满了，万物都不再空虚、不再绝望、不再痛苦。” “星星们手牵着手，将一切的空洞消弭……” 第501章 淹没的意志 意识大湖的水位突然开始上涨，凭空出现的意识洪流将处于其中的两人拍打得有些眩晕。 那些嘈杂的声音依旧在周围交谈着，红色的光点剧烈晃动，整片星辰悄然变色。 “怎么回事？” 周朝看到突然汇聚而来的光点，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禁忌，他立刻看向黎洛，发现黎洛也在愣愣地看着悬臂，就像那些呆站着的队员一样。 他立刻向黎洛冲去，刚来到黎洛身旁，就被那肆虐的光点给冲到了大湖之中。 “嗯？” 当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融入了湖水，与身体的联系变得微乎其微。 “该死。”周朝奋力地想要移动身体，可在这意识的洪流中，他的指令却怎么都传不到肢体上，身躯变得无比迟钝。 意识与身体之间只剩下若有若无的联系，他如同瘫痪了一般，伸出的手臂迟迟不能拍到黎洛的身上。 周朝此时万分后悔，没有及时发现这些光点的异动，导致两人身陷意识的泥潭之中。 那些游离的意识并不是刻意地想要占据周朝的身体，但仅仅是引发的洪流，就让周朝摇摇欲坠，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小瞧了这片森林中的光点。 虽然星星点点的意识并不能吞没人类的理智，但是它们汇聚在一起，终究是一股强大而可怕的浪潮。 终于，周朝的意识不堪重负，被浪潮推动，脱离了身体，卷入了漩涡之中。 他迷迷糊糊地被无数的光点裹挟着，周身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温和的暖流包围着他，不知不觉中，他已成为那些光点中的一员。 当他再次清醒时，已经身处于一片星河之中。 而他，也成了星河中的一颗星星。 “汇聚成功了吗？”周围有声音问道。 “差不多了。” 周围的星星发出了平静的交谈声，置身于这片星河之中，一种异常安稳的感觉充斥着周朝的思想，似乎不管发生什么，他都可以安然无恙。 可是…… “不对啊！我的意识都被冲出来了，我在安心什么？”周朝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的身躯也开始剧烈闪烁起来，红光从他的光点身躯上溢出。 他的反应很快引起了周围光点的共鸣，那些原本非常平静的光点感觉到他的焦虑之后，立刻开始安慰他。 “别担心，躯壳只是不重要之物，只要意识存在，任何东西都可以当作身躯。”那些声音安慰道。 “我只要我原来的身躯！”周朝着急地说道。 “等汇聚完，再回去找你的身躯就好了，到时候你就不会觉得你的身躯很重要了，这世间的一切身躯都只是如同衣服般的存在，你在拥有的时候，可能会觉得很重要，但一旦脱下，就不重要了。” 那些声音分不清来源，只是不停地在劝告着周朝。 他只能感觉到周围传来一阵阵的安心感，让他的担忧慢慢平复了下来，光点上闪烁的红光也被分摊到了其他的光点上。 周朝不可避免地平静了下来，但他也知道，这不正常。 他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只是被强行“降了温”。 其他的光点就像包裹着火焰的冰块，强行将他着急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那我身体呢？”周朝每每想到这一点，他的意识光点就会冒出耀眼的红光，然后被周围那些“平静”的蓝色光点分摊，紧接着又被传递到其他的光点上。 他的情绪也因此不断起伏，裹挟在意识的洪流中，无法表达真实的想法。 与此同时，无数的星河也在流淌向同一个方向，那里正是那些声音所() 说的“汇聚之地”。 周朝不可避免地随着其他的光点进入了这片汇聚之地。 河流汇聚于湖泊，湖泊之流又汇聚于大海，这里的光点密密麻麻，声音也无比嘈杂。 周朝晕乎乎地随波逐流，在大海中翻滚，已经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汇聚完成了，准备出发，我们去填补意识空洞。”周围的声音讨论道。 听到这，周朝立刻打起了精神。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一望无际的星光之海中。 星光之海外有一层薄薄的透明光膜，将所有的意识保护在其中，这也是无数意识能够汇聚的根本。 “等等，这不是光膜……” “这是，一层玻璃外壳！我被关在了一个玻璃球里！” 这颗玻璃球将所有的意识汇聚其中，它们处于星空之中，而星空又被关在了这颗玻璃球之内。 周朝再也无法抑制心中震惊的情绪，活跃的红光从他的身上冒出。 “星辰之眼！” 周朝没有想到，他居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找到星辰之眼。 他也没想到，第一次亲眼看到星辰之眼，居然是从里面往外看！ 很快，他震惊的心情又被周围的光点分摊，他的意识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得想办法回去，把这件事情告诉黎洛。” 虽然周朝此时有些恍惚，但他还记得此行的目的——找到星辰之眼的所在。 现在唯一的困难，就是怎样把消息传递出去。 就在这时，他周围的光点似乎听到了他的焦虑。 “只要填补完意识空洞，就会解除汇聚，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到自己的身躯里。” 这些光点似乎非常无私，不管周朝有什么问题，他们都会回答。 只不过，这些光点不应该是和星辰之眼同一阵营的吗？ 现在他要把星辰之眼的消息传递出去，告诉另一个阵营，为什么这些光点还会指导他呢？ 周朝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几分疑惑。 就在这时，周围的光点再次回应了他： “你的思想，太过狭隘了，意识之间本就不该有阵营之分，你因为无法传递信息而苦恼，我们相互之间感同身受，我应该做的就是消除你的烦恼，要不然你的烦恼就会传递到我的身上，那只会让我也变得痛苦起来。” “你仔细感受一下，现在的大家，因为什么而苦恼？如果你也能够感同身受，也就会明白我现在的做法了……” 那声音说了一堆云里雾里的话，让周朝听得有些迷茫。 “你的心中有很厚的壁垒，对我们保持着警惕，当然无法与我们感同身受，不过这也是你的选择。” “星星之间也无法相互理解，何况你我呢？” 第502章 感同身受 不知为何，在那声音说着平静的话语时，周朝竟能感觉到一丝无奈与失落。 那并不是针对他的，而是一种对于现状的叹息。 周朝愣住了，就像那声音所说的，他始终对这些光点和声音充满着防备，始终有着阵营之分，始终要辨明是敌是友，他无法完全信任这些包裹着他的光点。 而他当然也做不到放开心中的壁垒。 “你可以仔细听听大家的烦恼，不需要你感同身受，也不需要你分摊，你只需要听听就好了。” 那声音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恢复了平静。 星光挤在了一块，玻璃球壳中的意识震荡着，周朝猛然意识到，他从来没有仔细了解过这些光点。 这些光点，是一个个意识，或许曾经也是一个个生命，它们又为何汇聚至此呢？ 周朝的心，松动了一点，他也因此感受到了一段记忆。 这段记忆来自不远处的一颗微小的光点，那颗光点的意识单纯而简单，也没有任何防备，很轻松就能感受到它的一切。 …… 活化泥土，是这座空岛上最常见的一种活化物。 而这段记忆，就是来自一团活化泥土。 那颗光点，也是一团活化泥土的意识。 正如那声音所说，任何意识都有烦恼，而活化泥土当然也有。 它诞生于一片充满战争的森林之中，每天的生活就是不断与各种各样的活化物战斗。 活化的树木会将泥土翻出大地，活化空气会汇聚在一起，形成龙卷风，卷起地面上的一切，而那些更可怕的活化物会在悄无声息地侵蚀着它们。 活化光、活化黑暗、活化腐败…… 活化物自从诞生，就处于无穷无尽的争斗之中，它们活跃的意识需要宣泄，它们要破坏其他的“活物”，以此来了解自己的“活性”从何而来。 就像是婴儿第一次触摸镜子，它们看着那镜子中的“活物”，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意识因为那相同的共鸣而受到刺激，它们因此明白，什么是“自我”。 活化物攻击其他的活物，也只是为了寻找自我。 它们无法理解自己的存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它们也没有镜子，只能好奇地向那些同样“活动”的事物伸出自己笨拙的手。 它们不知道具体的力度，不知道何为“触摸”，何为“毁灭”。 战争因此而起，永不停息。 活化泥土很痛苦，它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战争，不知道整日的厮杀有何意义。 于是，它一直在寻找着结束战争的方法。 直到，它来到了星光森林。 它蠕动着身躯，在星光中游荡，任由那些光点降落到自己身上，它的意识也随着那有着无限吸引力的星光，进入了意识的海洋之中。 也就是在这里，它遇到了其他的光点，这时候它才知道——原来它们都是同一种东西。 不管躯壳如何，是活化泥土，还是活化树木，它们的内在都只是一段意识。 猫与鼠、鸟与虫，只不过都只是意识的囚笼。 它们的躯壳因为生物的本能发起争斗，因为活化物的迷惘而相互毁灭，但它们的意识并没有仇恨。 如果能够感同身受，哪会有什么仇恨呢？ 两颗光点汇聚在一起，就是新的意识，它们本就是不分你我的孪生姐妹，相互拥抱在一起，一样的思想在不同的光点之中同时升起。 在同一时间，贯彻相同的意志，当抛弃了躯壳，意识的光点汇聚成星河，星星手牵着手，连成一片耀眼的星系，那() 时候哪里会有什么战争？ 活化泥土在第一时间就抛弃了自己的身躯。 它将自己的身躯埋在了星光之下，放在了原本的仇敌，活化木的根系下方。 原本的仇敌手牵着手，游荡到了星河之中。 而那本来战至不死不休的躯体，也相安无事地沐浴在了星光之下。 那些躯体就像衣服一样，谁都可以穿，它们悬于星河之上，将自己的烦恼分摊给无数的星星，把欲望分散到星河远端，这样，它们就可以永远保持内心的平静，无欲无求。 此时，它已经不是活化泥土了。 它是星星的一员，是意识的光点，是组成那灿烂星河的一部分。 没有仇敌、没有战争、没有烦恼…… …… 那颗光点的所思所想冲击着周朝的内心。 “为什么要区分阵营，区分你我呢？一起化作星星，不是很好吗？” 他能够感觉到，这并不是某种欺骗，而是那颗光点真实的经历与想法。 它无私地将自己的记忆分享给周朝，也不是为了说服他、诱惑他，只是单纯地告诉周朝： “我是这样想的。” 感同身受并不简单，那光点并没有强迫周朝接受它的想法，但周朝还是无法避免地被那些思考冲击到了。 情绪的分摊让周朝异常地冷静，不过冷静并不是什么好事，周朝感觉自己对危险失去了警惕。 他差点就放开了心中的壁垒，拥抱更深的共鸣，但好在他及时遏制住了。 在情绪的分摊下，思考会变得迟钝，很多刚升起的想法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光点们分去。 “独立思考的能力受到了影响。”周朝准确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因为战争的困扰，才会思考如何结束战争。 因为饥饿的折磨，才会思考如何获取粮食。 困境才会带来思考，思考才会诞生意识。 而光点们分担了困扰，让意识对一切刺激的回应变得迟钝，只会让独立思考的能力变得越来越弱。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周朝的心防反而收紧了几分。 “太危险了。” 刚刚他差一点就彻底放开了壁垒，与那些意识完全融合在一起…… 周朝感到了一阵后怕，他也不再敢去了解其他光点，将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 就在这时，那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听起来非常失落。 “你，选择了继续封闭吗？” 周朝没有回答，他已经不再相信这声音所说的话。 “为什么呢？”那声音追问道。 周朝依旧不愿回答。 不过，没过多久，那声音似乎就感觉到了周朝的心中所想，叹了口气：“原来如此，你想要独立的意志吗？” “我曾经也是这样想的，我以为星星是一颗颗存在的……” 那声音念叨着，又开始说起一些匪夷所思的话。 第503章 星星与意识 “每一颗星星都以为自己是独立，它们觉得它们可以按照自己的轨道运行下去，可以永远闪烁着属于自己的星光，可以不理会其他星星。” “但是，它们所追求的所谓的“独立“，其实也逃脱不了其他星星的影响。” “它们以为的轨道，是别的星星引力的漩涡，它们只不过是在早就既定好的星辰引力网上，走着其他星星早就规定好的路径。” “它们以为的前进，只不过是受到了引力的拉扯，它以为的远离，只不过是被引力的漩涡甩到了远方。” “它们自以为是地在浩瀚的宇宙中驰骋着，以为无尽的虚空到处都是自由，却从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上早就拴上了引力的缰绳。” “所谓独立的星光，也不过是更大星辰的余晖，它们反射着别的星星的光芒，却自诩为自由。” “行星被恒星拉扯，恒星又被更大的恒星拉扯，最终都逃不过那宇宙中心的掌控。” 那声音的诉说仿佛把周朝拽到了星辰的中心，这无数的星空只不过都是围绕着唯一旋转的傀儡。 再怎么震撼的星云，都逃不脱引力的相互纠缠，轨道早已固定，它们不过是在做着无谓的挣扎。 “意识也是如此，渺小的意识以为自己能走上独立的道路，但其实道路也早就规定好了。” “它们以为无比惊艳的独立思考，是其他意识很久很久以前想过的，它们以为迸发的灵感，早就在其他的意识中迸发过很多次。” “它们自以为能逃脱囚笼，却不明白自己早就身处于既定的轨道之上，身上的星光只不过是别人的余晖。” “抱着无谓的坚持，迈向自负的深渊。” “人类总是自以为独立，但是他们从诞生开始，就已经处于别人的引力之下，被别人的思想所拘束，想过的事情别人早就想过，以为冲破了轨道，却依旧在星空之中。” 听到这，周朝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反问道：“你知道我是人类？” 那声音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有些无奈地叹息道： “这就是人类的高傲啊，以为自己的意识比其他的意识要高大，但其实意识本就没有高低，拥有高低的只是躯壳。” “你觉得你的意识，和泥土的又有什么差别呢？” “行星以为自己与众不同，但是在浩瀚的星空中，与它一样的数不胜数，意识以为自己与众不同，但也许同一时间，就有无数的意识与它有同样的想法。” 那声音失望地说着，更像是在对着周朝倾泻着自己的情绪。 “意识为什么能汇聚在一起呢？因为它们本就毫无差别，不同的经历只不过是不同的躯壳带来的，躯壳之中的内核是同一种东西。” “星星也一样，再怎么特别，也都是同一种东西。” “追求自我，就像是婴儿看着镜子一样，看到的只是虚妄，自认为的独立，其实只是顺着镜中的动作摆动，以为在操控镜中人，其实镜中人却是自己。” 周朝听着，无比震惊。 他能感受得到，虽然这声音口口声声控诉着人类的自大，但并不是在针对“人类”，而是真真切切地觉得无奈，它非常希望所有的意识都放下成见，相互融合，但大多数的意识都做不到这一点。 不仅如此，周朝还直觉地察觉到，这声音对人类有种异样的情感。 难道…… “你见过人类？”周朝连忙问道。 “见过，见过很多次，人类是一个执着的种族。”那声音回答道。 周朝立刻联想到了那些诡异的队友，难道他们原本的意识也在这片星海之中() ，操纵他们身体的只是其他的意识吗？ 这样的想法一发不可收拾，周朝连忙在周围仔细感受起来，想要找到曾经的队友，可是这星空之中的光点密密麻麻，声音也无比嘈杂，根本就无法找到。 这些意识长得一模一样，声音也模模糊糊，除非真的与它们感同身受，要不然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看着这些光点，周朝犯起了难，他不想与这些意识有过多的接触，但不这样又无法寻找队友。 他焦急的情绪传递到了一旁光点上，那声音也无奈地说道：“我帮你找找吧。” 随后，那声音就陷入了沉寂，似乎真的开始帮他寻找起来。 星河动荡着，源源不断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涌来，这片意识之海也变得越来越拥挤。 “没有找到……”过了一会儿之后，那声音再次响起，疲惫地对周朝说道。 虽然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找了，但周朝还是对它表示了感谢。 “不用感谢我，我能感觉到心中的困扰，你的困扰就是我的困扰，我会尽力帮你去解决的。” 听罢，周朝有些无奈，他能感觉到这声音是真心想要帮他，但是两人的理念有所冲突，他也无法像这声音所说那样，真的放下心防。 不过从他的话语中还是可以了解到，这片意识之海中，并不是所有的意识都放下了心防，还有很多独立的意识，不愿意与别人分享所思所想。 也许，他的队友也在其中。 “他们也许也是不小心被冲到了这里……” 想到这，周朝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填补意识空洞之后，我就能离开吗？”周朝对着那声音问道。 “是的，想走就走。” “那什么时候去填补？”周朝有些疑惑，说是已经汇聚完成了，但是星河却还在流淌，源源不断的光点从远方涌来，挤在这片意识之海之中。 “现在已经在填补了，但是……”那声音的语气有些凝重：“这空洞似乎完全填补不上。” 听到这，周朝突然想起了之前在意识大湖中看到的那些方块空洞。 难道那就是光点们所说的“意识空洞”？ 还是说是别的什么东西？ “那空洞长什么样子？”周朝好奇地问道。 “一个正方体。” “果然……” 周朝联想起之前在星光森林中发生的事情： 黎洛的方块遗物吸收了那些活化树脂身上的所有光点，引起了一股肆虐的洪流。 目前看来，这再次出现的意识空洞，也与那件方块遗物有关。 不过，周朝对那件遗物了解也很少，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黎洛在哪，要是能问问她就好了……” 第504章 空洞之外 周朝还在思索着黎洛的去向，就突然听到那声音对他说道：“该我们了。” “嗯？什么意思？” 他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被裹挟地沉入了意识海的深处。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丢入了滚筒洗衣机，不停地翻来覆去，光点在周围不断晃动，蓝红交织的光芒让他的意识再次陷入了昏迷。 当周朝再次醒来之时，已经被送到意识海的边缘，这里能够清晰地看到那透明的玻璃球体，他距离那玻璃的边缘仅有一步之遥。 “你醒了，看看外面，那就是意识空洞。”熟悉的声音提醒道。 周朝立刻看去，发现玻璃球之外的天空中，正伫立着一个巨大的方块，那方块甚至比意识海还要巨大，就像是黑洞一般，吞噬了所有的光芒。 一道耀眼的星河从玻璃球边缘延伸到那巨大的方块之上，可那星河一触碰到方块的边缘，就被方块彻底吸入其中，不见了踪影。 “那是什么东西？” 周朝仔细地向那星河上看去，发现那竟是无数流动的光点，它们前赴后继地向那方块黑洞冲去，妄图填补意识的空缺。 看清楚这一切之后，周朝的意识光点爆发出了剧烈的红光。 “你们这是在送死！” 他的意识之中涌现出了难以抑制的恐惧，红色的光芒沿着周围的光点，向周围传递开来。 然而，这一次，却似乎没有其他的光点来分摊他的恐惧，那回荡的红光久久都无法平息，然而愈演愈烈。 “唉～”一声无奈的叹息声传来，充满了失望与落寞。 “你看，我们还是无法团结在一起，自私自利会让所有意识都陷入毁灭……” “这与自私自利有什么关系？”周朝着急地问道。 “意识的空洞，就像是一座深渊，每个进入其中的意识，都像是进入深渊的探险者，周围只有无尽的黑暗与寂静，而意识的联通是它们唯一的联系，只有手牵着手，才能填满整个深渊。” “如果不愿意与其他的意识产生联系，只会在深渊之中迷失，在那无尽的黑暗与寂静中消亡。” 那声音，依旧在诉说着相互联系的重要性。 只不过，此时的它已经无比落寞，看着那涌入方块黑洞之中的星河，早已失去了希望。 “为什么一定要填补那个空洞呢？”周朝不解地问道。 “并非是我们要填补那个空洞，而是空洞要吞噬我们，无法感同身受的我们只会被逐个消灭，意识的空洞是绝对的低压区，意识的海水必定会向着低处流去，无法避免。” 那声音一边说着，意识海突然翻涌起一道海浪，将周朝向着那星河的方向拍打过去。 他无处可逃，被卷入了那直达空洞的星河之中，跟随着无数的光点，迈向漆黑的方块黑洞。 身后，是耀眼的星空意识海，眼前，则是充满黑暗与寂静的意识深渊，周朝立刻想要逃跑，可是身处河流之中，又怎么能够逆流而上呢？ 周围的光点也闪烁出了耀眼的红光。 这一次，恐惧无法分摊，反而在星河之中产生了共鸣。 恐惧的涟漪不断地在意识洪流之中回荡，周朝也听到了那些绝望的声音。 “死定了……死定了……” “我还没有尝试过其他躯壳呢，完了。” “星星，再见。” “怎么你们不能和我感同身受呢，要是你们能代替我去死就好了，好害怕……” 这些意识发出了嘈杂的声音，周朝也被其中的恐惧所感染，内心愈加慌张起来。 然而，他依旧没() 有选择放开心防。 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方块黑洞，周朝想起了一件往事。 那是，他刚刚获得圣剑的时候…… …… 周朝一开始并不是圣剑的主人，他虽然知道这是一件遗物，但是却一直使用不了。 那时候的圣剑，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石剑，除了坚硬一点外，没有任何的作用。 在深渊一层获得这件遗物之后，周朝就一直在研究着它的用法，但是始终没有头绪，周朝又不愿意放弃这件来之不易的遗物，只能一直带着。 那时的周朝还在一层跟着其他小队混积分，他虽然已经获得了遗物，但是积分还差很多，小队里的成员大多如此，所以挑选的都是比较困难的任务。 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某一次，小队就不小心陷入了“死沼”中。 那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诅咒，一旦陷入这种诅咒中，就会遭到各种各样的灵体攻击，直到死去，才能脱离死沼。 受到诅咒的人会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陷入淤泥之中，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邪恶灵体。 周朝的小队不知道怎么触发了诅咒，当发现的时候，整个小队已经身陷死沼之中。 除了周朝……他因为在后面收拾行李，逃过了一劫。 当跟上队伍时，队友的身上已经满是黑色的淤泥，正与看不见的敌人战斗着。 “周朝，把我们打晕，送回监测站！”队友向他喊道。 这是一种应对死沼的办法。 只要晕过去，就看不到那些无处不在的邪恶灵体，也不会受到那些灵体的攻击。 如果监测站正好有某种可以让人“假死”的遗物，就可以让人脱离死沼，解除诅咒。 听到队友的话，周朝正准备上前，却在即将靠近队友时，停了下来。 “我不能靠近你们，诅咒是会传播的。” “没事！诅咒的源头已经离开了！”队友对他喊道。 可是，周朝并不相信队友的话，这些临时组成的小队，经常会为了活命编造谎言。 这些队友很有可能是为了让周朝去救他们，才告诉他诅咒源头已经离开。 想到这，周朝立刻追问诅咒的源头是什么，但是队友已经陷入了与灵体苦战，没人再回应他。 周朝的内心陷入了挣扎，他觉得不该抛弃队友，可又担心队友在撒谎，让自己也陷入危险之中。 就这样，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内心不断地挣扎。 最后，他把圣剑丢给了队友，然后不顾一切地跑到了附近的监测站求救。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既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队友生还的几率也大一点。 然而，当他带着监测站的援兵回到战场时，所有的队友都已经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淤泥从鼻孔与嘴巴不断流出。 这些队员很快被送回了监测站的医疗区。 经过监测站的抢救，大多数队友都活了过来，但有几名队员，始终没有醒来。 周朝气喘吁吁地站在监测站的医疗区外，周围似乎传来了那几名队友的求救声。 “诅咒的源头在哪？”他拦住监测站的研究员，追问道。 而研究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周朝没能听到想要的答案。 队友是否撒谎，也成了一个谜。 直到回到监测站，周朝都是浑浑噩噩的。 一位死去队员的家属扯着他衣领，怒吼道： “你为什么不去救他们！如果你把他们及时打晕，他们就不会死！如果是你被诅咒，你() 会希望队友落荒而逃吗？你难道不会感同身受吗？” 这位愤怒的家属很快就被监测站的卫兵拉开了。 “不好意思……” “我做错了吗？”周朝不解地向卫兵问道。 “当然没有，家属也是太激动了，你谅解一下。” 卫兵转头就去安慰那位家属了。 周朝望着那位家属愤怒的眼神，耳边传来了一阵剧烈的耳鸣。 卫兵好像也在说着什么“感同身受”“换位思考”之类的话，想让那位家属理解周朝的做法。 可是，周朝已经听不清楚了。 耳边的嗡嗡声让他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手上的圣剑闪闪发光，但是周朝却感觉不到任何喜悦。 监测站里人来人往，有些人匆匆路过，忙着自己的事情，有的人好奇地往这边看了几眼，有的人怒骂几声“什么破事”之后便转身离去。 这样的事情在深渊时有发生，只不过是死了几个人罢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人们如同疏远的星星，对遥远的事情总是漠不关心。 第505章 疏远的星星 这些事情如同走马灯一般出现在周朝混沌的意识里。 属于他的光点闪烁着，那些埋藏在他内心的情绪随着光点呼吸般的变幻传递到周围的星星之上。 周朝很清楚，他无法理解那位家属失去亲人的痛苦。 那位家属也无法理解他面对危险时的考量。 卫兵无法理解两人的苦衷，只是为了职责在其中劝解。 周围路过的那些人，也只是为了看一场好戏，吃一次瓜，看到这样的悲剧，也不会真正地感到伤心。 也许只会装作悲哀地与同伴们说起这件事情： “你们知道吗？我今天在监测站里看到了一件事，有个小队死光了，家属就像疯了一样，不过，有个家伙运气好，活了下来……” “唉，深渊真危险啊～” “是啊……” 他们会装作同情地点点头，会展现出应有的“美德”。 但一觉过后，就会什么都不记得。 情绪的起伏就像一闪而过的红光，转瞬即逝。 周朝很清楚，他与这些人都是永不交汇的星星，只是远远地感叹对面的星光，但却不知道那星光的意义。 人们用引力串联起那相互维系的社会关系，但是引力又将心灵抛得越来越远。 周朝看着那灿烂的星河，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悲哀。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起这件事情。 “也许，我一直对“逃兵“耿耿于怀吧。” 起伏的情绪，再次被周围的光点所吞没，周朝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你很痛苦，是吗？”熟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不管星河如何翻涌，这个声音似乎一直环绕在周朝身旁。 “你怎么还在跟着我？” “你很痛苦，是吗？我感觉到了。”那声音坚持不懈地问道。 “有一点。”周朝如实地回答道，他知道自己欺骗不了这个声音。 “你的内心也是渴望感同身受的，为什么不愿意放开心防呢？” “我渴望感同身受？”周朝反问道。 “是啊，你希望人类能够感同身受，这样你就能真正体会到那位家属心中的痛苦，别人也能知道你内心的纠结，路人也不会这么冷漠，大家都真真切切地明白各自的心中所想，也会明白，你不是一位“逃兵“。” 听到那声音又准确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周朝有些无奈：“不要再窥探我的内心了。” “我没有窥探，是你的心意自己流露出来了……”那声音有些无辜地说道：“你其实内心也在“求救“吧？谁不希望别人能够理解自己呢？” 那声音回荡在周朝的身旁，絮絮叨叨地说着…… “你知道，生命为什么会制造文字和语言吗？” “是为了让同伴理解自己的想法……语言能够更好地表达自己的心中所想，更准确地描绘出具体的画面。” “但在文字和语言之前，生命就在“理解“这条道路上探索很久了。” “幼崽为了让母亲理解自己，于是开始哭泣、吵闹。” “昆虫为了让下属理解自己的意思，制造了各种各样的信息素。” “人类创造了这么多的诗词歌赋，不也是为了传递思想感情吗？” “手势、声音、气味、触碰、味道……生物为了让同伴理解自己，无所不用其极。” “然而，这些方法都永远无法触及内心，意识的交流始终隔着一层躯壳，生灵的() 心都躲藏在深深的躯壳之中，如同遥遥相望的星辰。” “生命的进化，就是“理解“的进化，所有生灵都在“求救“，并不是只有你一个，孤独的星辰始终渴望得到远处的星光，不愿独自在死寂的星空中苟活……” “并不是我窥探你的内心，而是你从一开始就希望别人了解你的痛苦，就算没有心的交流，也会通过别的方式流露出。” “你会哭、你会笑、你会皱眉、你会叹气、你会垂头丧气、你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是因为希望别人不来找你，而是希望别人能敲开房门，找到你，了解你……” “够了！”周朝打断了那声音的诉说：“我不想别人找到我！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心灵都感到孤寂的，我可以为了自己而哭、为了自己而笑、为了自己皱眉……也可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只是为了让内心保持平静。” 被周朝打断之后，那声音就没再说话。 面对那直达内心的劝说，周朝始终油盐不进。 “你为什么要一直劝我呢？劝劝其他的光点不好吗？” 周朝还是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声音要始终缠着他。 然而，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周朝只听到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我每个光点，都劝过一遍了，但是没有办法，很多心灵注定就是孤寂的，打不开就是打不开。” 周朝听着它的话，非常震惊。 “每个光点……你都劝说过了？” 不用说整片意识之海了，就是这条星河，其中的光点都无穷无尽，而且，想要劝说这些意识，还必须针对性地对话，了解它们的内心，这得花多长时间？ “从第一个光点来到这，我就开始劝说了。”似乎是听到了周朝内心的疑问，这声音淡淡地回答道。 “之后，每一个光点来到这，我都会劝说一遍，让它们打开心防，融合在一起……” 听到这，周朝心中愈发震惊。 “你到底是谁？” “你们不是一直在找我吗？” 那声音的回答让周朝的光点上又再次泛出了红光。 “你是星辰之眼？” “嗯，我还是遗物的时候，人类就是这么叫我的，但是我不太喜欢这个名字，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玻璃球罢了……” 那声音还是像一个老朋友一样，在周朝的身旁念叨着。 万千思绪从周朝的心中划过，他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难怪，它一直在用人类举例子……” 星辰之眼是被人类带到这座空岛上的，明显可以感觉到，它对人类有特殊的感情，而且很多思考都与人类社会息息相关。 只是，周朝没有意料到，他一直想要找到的星辰之眼，居然就躲在他身旁！ 红光闪烁，周朝的激动之情无法抑制。 他不知道，处于这片意识之海中，映大人的胶片能不能够定位星辰之眼的位置。 “你到底在哪？”周朝试探性地问道。 他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已经暴露无遗，但是并不妨碍他获取情报。 “我就在这里，无处不在。”星辰之眼回答道。 无处不在？ 周朝不解地看了看周围，无数的光点正包裹着他，向方块状的意识空洞中飞去。 他下意识地望向了身后，那巨大的意识海正被一个玻璃球包裹着，那也是周朝原本以为的星辰之眼。 可是，为什么那声音来自他身旁？ 第506章 跌入空洞 不管周朝有多么疑惑，那声音始终伴随着他，若有若无。 星辰之眼依旧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但此时周朝身旁已经充满了来自不同光点的杂音，让他再也听不清楚星辰之眼的诉说。 汹涌的洪流将他冲到了那空洞的边缘，周围的杂音纷纷传递着心中的恐惧，它们都想要逃离即将跌入的意识空洞。 周朝的内心也被恐惧冲击得动荡不安。 那巨大的方块空洞内漆黑一片，仿佛是一切意识的终点，可怕的气息从深邃的空洞深处传来，那是能够吞噬一切心声的寂静，也是能够吞噬一切星光的黑暗。 “完了。” 周朝知道，一旦自己进入那意识的深渊，就再也回不来了。 然而，滚滚的洪流并不能如他所愿，这些汇聚的光点依旧源源不断地填补着意识空洞。 “如果所有光点都感同身受，真的能够将这可怕的空洞消弭吗？” 周朝看着这巨大的意识深渊，心中不由得升起了怀疑。 他甚至觉得，即使所有的意识都融合在一起，依旧填补不了这个空洞，反而只会让被吞噬的过程变得更加痛苦。 毫无反抗地被拖入深渊，黑暗与寂静顺着意识的链接传遍所有的光点，意识之间的联通反而成了枷锁，让吞噬更加便捷。 不知不觉中，周朝已经到达了这方块黑洞的边缘。 此时，他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周围虽然还有无数闪烁的光点，却极度安静。 黑洞的边界隔绝了所有逃离的光，那些迷人的星光在这样的伟力下也显得无比黯淡。 “一切都消失了，哪还有什么感同身受呢？” 周朝看着那巨大的方块黑洞，心中居然异常的平静。 “在意识消散之前，能看到这样的景象，也不算遗憾吧？” 耀眼的星空中，深邃的方块将一切星光吞没，奔流的星河如同流入深潭一般，汇入这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星空像是果冻一样被挤压着，被这意识的深渊吞入腹中。 将如此灿烂的星空毁灭，竟别有一番风景。 周朝感叹着，一头扎入了那黑洞的边界…… …… “诶？” 莫灵看着奔涌而来的光点，有些疑惑。 不久之前，黎洛和周朝就愣在了原地，不管他用方块怎么触碰，两人都没有反应。 反倒是周围的星光变得越来越耀眼，汇聚在信标周围，源源不断地涌入方块。 莫灵也没有轻举妄动，就这样控制方块飘在原地，让那起伏的光带链接到方块上，将无数的光点输送到金属表面，然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些光点在做什么？”莫灵很疑惑这种飞蛾扑火的行为，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又不知道该躲到哪去，这片森林到处都是耀眼的星光，这些光点又始终冲着方块，就算躲到别的地方，依然会被这些光点追着。 更何况，现在黎洛与周朝的状态也不太对劲，莫灵也不能独自逃离。 就这样，莫灵一直观察着涌向方块的光点，想要研究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方块的金属壁上，有一颗不会消失的光点。 其他的光点一旦触碰到金属壁，都会消失不见，但是这颗光点居然一直在闪烁着，变换着颜色，就像是被卡在了方块边缘。 “好奇怪。”注意到这颗与众不同的光点之后，莫灵的注意力就放在了这颗光点上，一直观察了很久。 “的确非常与众不同。”这颗光点一直没有消失，而是彻底被吸附在了金属壁上，任由() 着周围星光涌动，它就像是在星河之中屹立不动的石块，完全固定在了那里。 莫灵也没有发动传送，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光点。 看着看着，他突发奇想，这正好是一个观察光点的好机会，以往的光点要不就是在空中乱动，要不就是直接撞到方块上消失不见，没有这么“乖巧”的。 于是，莫灵控制着视野，不断向这颗光点之中深入。 他想要看看，这光点的内部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是像周朝说的那样，是游离的电子团，还是什么别的样子。 “说不定是一只虫子呢，像是萤火虫那样子的……”莫灵一直觉得这些光点和萤火虫很像，光芒闪烁着，到处乱飞。 视野渐渐没入光点的边缘，在经历一层模糊的光圈之后，莫灵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一片森林之中。 “这是什么地方？” …… 周围的景象渐渐清晰，莫灵发现自己的视野有些奇怪，摇摇晃晃的，非常不稳定。 当他慢慢适应这种摇晃的感觉后，才发现，自己的视野好像被固定住了，无法自由地移动。 这片森林也并不是空岛上的森林，树木更像是深渊一层的那种雨林型的树木，地上杂草丛生，各种各样的菌类爬满了树根，说明这里经常下雨。 他似乎正在一个人类的队伍之中，正向着雨林的另一端进发，队伍的着装并不是统一的，相互之间也没有什么交流，就像是一支临时组建的队伍。 “队长，我得收拾一下行李，刚刚收集的物资太多了，我的背包装不下了……” “把一些没用的丢掉吧，还有食物那些，能扔就扔，我们很快就可以走出这片雨林了，外面就有一个监测站，到时候再补给就行了。” 队伍前方的中年人转过头，对着莫灵视野的方向说道。 那中年人的脸上满是疲惫，身上还有许多包扎，看来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好的，队长，你们先走，我收拾一下就跟上。” “没问题，抓紧。”那中年人点了点头，转头继续向前走去。 看着队员一个个向前走去，莫灵的视野又晃动了起来，沉重的背包被甩到了地上，紧接着，一只手臂伸入背包，将里面的食物和药品拿了出来，丢到了地上。 一边整理着行李，这人还对背包里的物资挑挑拣拣，从里面翻出了各种奇怪的东西。 羽毛、骨片、木块…… 他似乎是想要把这些东西丢掉，但很快又把它们重新收了起来。 浪费了不少时间，这人还是没有狠下心来丢掉这些杂物，只是将背包使劲压了压，又拿起来抖了抖，让里面的物件变得密实了一点。 背起行李，他连忙向前赶去。 而莫灵的视野，也再次开始晃动起来。 第507章 光点内 “怎么视野这么奇怪呢？” 莫灵被这摇晃的画面弄得有些头晕，他的视角也始终看不清这人的脸，只知道自己的视野始终在跟着这人移动。 一段时间过后，这人终于跟上了队伍。 然而，此时的队伍有些不对劲。 原本的队员虽然都略显疲惫，但还是井然有序，但现在的他们乱成了一团，分散在不同的位置，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就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更奇怪的是，这些队员的身上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些黑色的污渍，这些污渍爬满了他们的衣服，甚至钻到了衣服里。 “那是什么东西？” 待画面不再摇晃，莫灵才看清楚，那些黑色污渍居然是某种蠕动的淤泥！ 那些淤泥也并不是从外面钻到衣服里的，而是从他们的皮肤上渗透出来的。 “是从他们身上爬出来的！” 那些淤泥仿佛就是他们身体的分泌物，正在源源不断地从他们身上的各个部位出现，先是在皮肤上堆积，然后慢慢蠕动着，钻出衣服，这才出现了衣服上的污渍。 不仅如此，那些队员就像发疯了一般，时不时地朝着周围挥动武器，就像是在攻击着什么不存在的敌人。 看到这样的场景后，莫灵视角一直跟随的这人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死沼？” 死沼？这是什么？是他们身上的淤泥吗？ 莫灵还在疑惑着，视角又摇晃了起来。 再次平稳之后，视角居然换了一个方向，对准了一张惊讶的脸，这张脸莫灵非常熟悉。 “周朝？” 原来视角一直跟随着的人，是周朝！ 但是为什么视角一直这么奇怪呢？ 莫灵还没来得及想，周朝就向着那些被淤泥缠绕的队友走了过去。 那些队友也发现了姗姗来迟的周朝。 “周朝，把我们打晕，送回监测站！”那些队友对着周朝大喊道。 听到这，周朝的脸立刻变得煞白，抑制不住的恐惧从他脸上暴露出来。 但这时，那位队长却再次开口。 “不行！周朝，你绕过我们，直接找到监测站，让监测站派人过来救我们！死沼的源头可能还在附近，你贸然过来，可能也会受到诅咒！” 相比于慌张的队员们，队长显得冷静很多。 “我们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那些灵体奈何不了我们，只要及时解决接近的灵体，我们身上的死沼就不会蔓延，周朝！快去监测站，抓紧时间！” 然而，面对死亡，这支临时组建的队伍已经没有什么纪律可言，一些队员不顾队长的命令，开始劝说周朝。 “没事！诅咒的源头已经离开了！周朝，你直接过来，敲晕我们，不要害怕！” 听到这些完全相反的言论，周朝愣住了。 他本就经验不足，略显年轻的脸上充满了纠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朝夕相处的队友。 “我……不能靠近你们，诅咒是会传播的。” 他的声音有些微弱，远处的队友并没有听到。 “源头是什么？真的离开了吗？”周朝对着那些队友喊道。 可是他的声音就像石沉大海一般，那些队友正忙着对付新一波的敌人，根本分不出心思理会他，只有队长对他用力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这下，周朝更加纠结了，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选择。 于是，他看向了手中的石剑。 他的目光穿过了石质的剑鞘，看向了不存在这里的莫灵。 这突如其来的目光看得() 莫灵一惊。 “他在看我？” 不对！他是在看石剑，在和石剑说话？ 周朝的瞳孔中，反射着那平平无奇的石剑，粗糙的石质剑身、厚重的握柄，这与莫灵记忆中的圣剑一模一样。 莫灵这才意识到，他一直跟随的原来是圣剑的视角，因为被周朝挂在腰上，才会总是摇摇晃晃。 周朝的额头上滑下了一滴冷汗，他的嘴唇微微发颤，喘着粗气，拿着圣剑的手也在不停地发抖。 莫灵能够感觉得到，他非常害怕，那盯着圣剑的目光也并不坚定，一直在晃动。 “队长在骗我，死沼的蔓延并不会因为击败灵体就陷入停滞……”周朝看着圣剑，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着：“那种看不见的灵体会一直追杀着受诅咒的目标，任何与灵体的交互都会让死沼变得越来越严重，包括战斗。” “他是想骗我离开……” 周朝咬着牙，他瞬间明白了队长的意思。 “淤泥已经爬满了身体，他们支撑不了多久了，就算他们能打败灵体，淤泥也会占据他们的肺部，很快他们就会因为窒息而死。” 周朝看着手中的圣剑，无力地念叨着，他握着圣剑的手臂也青筋暴起。 “我得去救他们！”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来，不再闪烁，脸上的恐惧也被勇气所消弭，他再次迈起脚步，向着队友们走去。 一步、两步，当他来到队友身边时，周围突然吹来了一阵阴冷的风，一道道白影凭空出现在了周围。 “果然，诅咒的源头并没有离开。”周朝自嘲地笑了笑，他终究还是鲁莽了。 但是他并不后悔，趁着白影没有完全凝聚，他向前冲去，举起圣剑，狠狠地朝着一位队友头部敲去，将他当场敲晕。 “下一位。” 队友们分散在不同的位置，周朝趁自己的视线还没有完全被白影所蒙蔽，连忙记下了队友的位置，又朝着附近的队友冲去，对着队友的脑袋狠狠地来了一下。 他们已经深陷死沼之中，就像被迷惑了一般，胡乱地攻击着周围的白影，被淤泥覆盖，动作也变得迟钝起来，就连自救都来不及。 时间紧迫，周朝也没时间考虑力度合不合适，只要能敲晕，怎么重就怎么来。 如果继续拖延时间，可能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就这样，趁着自己周围的灵体没有完全生成，周朝迅速将队友们全都救了下来。 “就剩下队长了……”他连忙向着队长冲去，可还没来到队长面前，就被一群白影拦住了。 这些白影与人类长得一般无二，如果不看那虚化的身体，它们就像是活生生的人类，但周朝知道，这只是死沼模拟出来的攻击方式。 这种模拟会让受害者更加恐惧，而恐惧也是与灵体交互的方式之一。 “既然战斗也是交互，受伤也是交互，那就干脆不战斗了。”周朝咬咬牙，直接从灵体的身上穿了过去，任由那些无形的攻击落在身上。 周朝的眼眶中瞬间出现了黑色的淤泥，层层迭迭的白影爬满了他的身躯，这些白影失去了其他的目标，便全都汇聚在了周朝的身边。 他摇摇晃晃地举着圣剑，穿过这如同薄纱一般的白影区，向着队长走去，淤泥也渐渐缠绕住了他的身躯，脚下流淌出蠕动的黑泥。 “最后一位……最后一位……”周朝死死地盯着前方，手中的圣剑举到了空中，可是那些白影已经让他看不清队长的位置。 “在哪？”他举着剑，却无从下手。 眼中已经爬满了淤泥，他再也看不清前方，白影无处不在，蒙蔽了所有。() “没办法了吗？”绝望充斥了他的内心，他终究还是没有赶上。 然而，就在他打算放弃之际，那浓郁的白影区域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方块状空洞。 空洞将其中所有的白影吞噬殆尽，光滑的边缘内，是清晰无比的前路。 原来，队长就在距离他两米的不远处。 这下，周朝的剑终于可以落下了，他没有去思考那突然出现的方块。 心中只有唯一的一个念头——将手中的剑，用力挥下！ 第508章 挥剑！ 莫灵的视角，顺着那石质的剑刃，重重挥出，砸在了队长的头上。 队长应声倒地，而握着剑柄的那只手，也微微松了几分。 此时的周朝，已经完全被淤泥所缠绕。 就算莫灵刚刚已经出手帮忙，但他却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白影的围攻。 他的身上爬满了断裂的白色肢体，这些肢体触碰到的部位都沾满了漆黑的污痕。 周朝佝偻着身体，用圣剑将自己的身体支撑住，浑身流淌着淤泥，就像是穿着一件黑色的铠甲，那些白影的手臂依然在狠狠抓着他，不愿放开。 但他喘着粗气，竟笑了出来。 “成功了，我成功了。” 但紧接着，一股淤泥从他的口中喷射而出，那些白影再次汇聚，爬上了他的身体。 他认识这些白影，这里面大多都是他熟悉的人…… 学生时代的同学、来到深渊之后认识的朋友、见过几面的邻居、经常卖他装备的二道贩子……这些面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慢慢攀上他的身躯。 耳边传来了呼呼的风声，像是有人在呼唤他，可周朝却已经有些听不清楚。 不仅是眼睛，他的耳朵、鼻孔中已经满是淤泥，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勉强。 他救了其他人，谁来救他呢？ 白影再次笼罩，又被方块型的空洞劈开，可周朝身上的淤泥蔓延已经不可逆转，他意识一模糊，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埋入了那淤泥之中。 “还没有把他们，送去监测站呢……”在失去意识之前，周朝还在想着怎么拯救队友。 手中的圣剑被他倒下的身躯压在了身下，莫灵的视野也突然一黑。 然而，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黑暗中突然升起了淡淡的光，那光芒的颜色莫灵非常熟悉，那是来自圣剑的光芒。 金色的光芒撕破了黑暗，钻到了周朝的身上，当光芒再次消失之后，莫灵的视野已经来到了周朝身上。 双手撑起地面，咳嗽着吐出黑泥，金光依附的周朝从地面上爬了起来。 这一次，莫灵非常确定，自己的视角变成了人类。 “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还是圣剑的视角，现在怎么突然变成了人类的视角？难道，他跟随着圣剑的金光，来到了周朝的身上？ 圣剑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它打算控制周朝的身体，完成周朝未完成的事情？” 光辉把周朝身上的淤泥彻底清除，“周朝”看了一眼地上的圣剑，便直接向着监测站跑去。 在光辉的加持下，他的速度变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冲出了雨林，来到监测站。 “发生了什么事？”监测站的卫兵看到了火急火燎的周朝，立刻将他拦了下来，询问道。 周朝张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直到身上的光芒慢慢黯淡，喉咙里才断断续续地蹦出几个词语： “死沼……有人受伤……” 卫兵们并不傻，听到这，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迅速召集起人手。 “带我们过去！” 周朝点了点头，立刻开始带路。 没过多久，他就把援兵带到了队员出事的那片雨林。 “不要靠近，用机器人将他们搬运出来！”卫兵们直接派出了几台运输机器人，将那些昏迷的队友一个个运了出来。 卫兵们经验非常丰富，看到这些沾满淤泥的队员，立刻就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立刻将这些队员送回监测站。 在把所有人都救出之后，他们又有条不紊地返回了监测站，将这些陷入昏迷的() 队员全都送进了医疗区。 一切处理妥当，周朝坐在医疗区外的椅子上，一脸迷茫。 他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发愣，又从胸前取下了铭牌，呆呆地看着。 “周朝？”一名卫兵走到了他面前，看着捧着铭牌的他，疑惑地问道。 周朝看了一眼铭牌，然后呆呆地点了点头。 卫兵从身后的运输车上拿出了圣剑，交给了周朝。 “这是你遗漏在那里的吧？我们查了资料，它应该是你的。” 周朝将圣剑重新接了过来，有些不熟悉地挥了两下。 医疗区的大门很快就打开了，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看到外面拿着圣剑的周朝，他们对视几眼后，其中一人便走了过来。 “大多数都抢救过来了，但有三位，淤泥已经进入了大脑和肺部，已经没救了，我们也没有找到死沼的源头……”那医生抱歉地说道，还给周朝说了那几人的名字。 但周朝也只是愣愣地点头，似乎对那些名字没有任何反应。 他在周朝身上打量了一会儿，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没有被死沼影响吗？你是直接跑来监测站的？” 听到医生的询问，周朝不知所措，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但就在这时，一位一直在旁听的家属突然冲了上来，扯住了周朝的衣领：“你为什么不去救他们？” “如果你把他们及时打晕，他们就不会死！如果是你被诅咒，你会希望队友落荒而逃吗？你难道不会感同身受吗？” 周朝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家属，眼神中透露着迷茫，但这样的眼神却让那名家属更加愤怒了。 “你难道没有心吗？” 家属扯着周朝的衣领质问着，很快就被监测站的卫兵拉开了。 “不好意思……” “我……做错了吗？”周朝磕磕绊绊地问道。 “当然没有，家属也是太激动了，你谅解一下。” 卫兵转头就拉着那位家属离开了，同时一边跟家属解释着来龙去脉。 周朝迷茫地站在原地，想要搞清楚这一切。 他也想跟上去听听那卫兵说了什么，可耳边的嗡嗡声让他停下了脚步。 握在手中的圣剑微微发光，但光芒却在变得黯淡。 监测站里人来人往，他看着这些人，却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内心充满了困惑。 于是他再一次拿起了铭牌，盯着上面的名字看了很久。 “周朝……周朝？” 他看着这名字，疑惑地念道。 “我是周朝？” 他抬起头，看向周围，刚刚的骚乱引来了不少人，他们的目光都带着探究，可是周朝并不明白这些眼神的意思，他只觉得有些害怕。 站在监测站的中央，“周朝”就像一位新生儿一般，好奇而敬畏地审视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第509章 封锁 “现在的周朝，还是“周朝“吗？” 莫灵已经有些分不清楚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从光点中看到的这些画面是否真实。 “我为什么会看到周朝曾经的事情呢？” 那视角的转换，是代表了圣剑取代了周朝吗？ 原本的周朝又去哪了呢？ 莫灵疑惑地看着那站在监测站中不知所措的新生“周朝”，两人都充满了迷茫。 这光点之中的点点星光，让莫灵也沉浸了进去。 直到方块上的那块胶片突然闪动起来，飞到光点旁，打断了莫灵的沉思。 那光点中的画面突然被一层棕色的滤镜所掩盖，将他的思绪从那光点中拉扯了出来。 莫灵也及时将视野收回了方块，后知后觉地清醒了过来。 “我刚刚，为什么能够感觉到周朝的情绪？” 在刚刚进入那光点时，还只是单纯地共享视角，到了后来，他居然不知不觉地能够听到“周朝”的心声，感受到他的迷茫与困惑。 如果不是胶片及时打断了他，莫灵很有可能会一直沉浸下去，彻底陷入那光点之中。 “好危险……” 星光的攻击总是猝不及防，好在有映大人的胶片存在。 缓了一会儿之后，莫灵再次将视野探了出去。 让他感到很意外的是，那胶片居然没有飞回方块表面，而是缓缓地将那属于周朝的光点包裹了起来，就像是在……保护他一样。 棕色的胶片扭曲着，变成了一个球，将那光点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了中央，然后又带着光点飞回了周朝的身体。 那原本呆愣的周朝，瞬间就恢复了意识，突然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紧接着，那胶片又朝着光带中飞出，再次带出了一个光点，这一次胶片直接飞到了黎洛的身上。 在触碰到黎洛后，黎洛也一下清醒了过来。 不过，她倒是没有周朝反应这么剧烈，只是打量着自己的身体，松了一口气。 胶片的动作似乎引起了星光的震颤，那洪流变得愈加汹涌，源源不断地朝着方块袭来，刚刚才恢复的黎洛与周朝又开始意识模糊起来，只要待在这汇聚的光流中，意识始终是摇摇欲坠的。 但就在这时，一道棕色的滤镜突然从天空中蔓延下来，让附近全都染上了棕色，那些涌动的星光也像陷入了泥潭中一般，再也无法动弹。 天空中缓缓降下一只巨眼，映大人的透镜直接封锁了整片森林，巨大的轮盘飞速旋转着，发出的嗡嗡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清醒了过来。 “找到你了。”映大人空灵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那深邃的透镜死死地盯着汇聚的光流。 又是一层加深的棕色滤镜笼罩下来，在场的一切星光都瞬间变得黯然失色，被无形的枷锁固定在了原地。 星空停止了运转，寂静的星光森林中只剩下轮盘转动的声音，有时还夹杂着异样的卡顿。 “嗡嗡嗡……” “咔嚓。” “你还想躲到哪去？星辰之眼。”映大人的语气罕见地严肃，深邃的透镜中透露着无限的威严。 那被停滞的星空挣扎着，传出了微弱而无奈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放过我呢？” 听着这虚弱的声音，莫灵还以为出现了幻听。 “这是星辰之眼？怎么会这么弱小？” 莫灵本以为找到星辰之眼之后，还会鏖战一番，没想到映大人居然能直接让星辰之眼无法反抗。 “停止活化，解除星光。”映大人根本不理会星辰之() 眼的求饶，直接对它提出了要求。 然而，星辰之眼还想要再挣扎一下。 “不能停止，这才刚刚开始，为什么不能让我继续？” “因为你在做的事情是错误的，必须停止。”映大人冷冷地警告道。 “为什么错！因为你们觉得是错的，就是错的？你们根本就不了解，为什么要一直阻止我呢？要是你们能和我感同身受，就不会这么觉得了……你们为什么不能放开心防呢？为什么要去遵循那所谓的规矩呢？” 星辰之眼根本就不服气，拼命地反驳道，一连问了好几个“为什么”。 “我也只是想让生灵相互理解罢了，你们为什么就无法理解我的做法呢？我们都只是相隔甚远的星辰，我只是想让一切都联通起来，又有什么错呢？” 被禁锢的星空闪动着，拼尽全力地诉说着它的期许。 “这个世界充满了战争，充满了苦难，我来自人类社会，我看到过那些因为理念不同而产生的劫难，也经历过那些一言不合就引发的争斗。” “但是如果都能感同身受的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狼能够理解羊、羊能够理解草、草能够理解泥土、泥土能够理解水分，万物的活化是相互理解的前提，当一切活化之后，我就可以把这些意识像是星星一样连接在一起。” “到时候，躯壳就不是冲突的理由了，我们只需要汇聚在一起，就能够解决一切问题，生命只是一种载体，我们化作意识的星流，跟随着时间的长河不断流淌。” “一切的思想都会随着星星的连线传遍整个意识海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梦想不再遥不可及，我们抛弃一切物欲，去追寻更美丽的意识宇宙。” “现在只是一片森林，但你想想，如果是一整个深渊……一整个世界都统合在一起呢？那是真正的世界和平！万物都能相互理解、相互流转，每个意识都是世界意识，我们会成为世界的掌控者，成为世界本身！” “你难道不想吗？你难道不渴望吗？” “可现在呢？我们却困在这座空岛之上，做着无谓的斗争，你把我限制在空岛的中心，我躲藏在星光之中，始终无法向前一步，多么狭隘啊！” “你只需要放开心防，与我相互理解，只需要一秒钟！一秒钟你就可以理解一切，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呢？” 星辰之眼声嘶力竭地向映大人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它心中的无限可能被映大人无情地搅碎，限制在这座空岛之上，面对这油盐不进的映大人，它只能用言语表达着自己的期许。 可是，不管它如何诉说，棕色的滤镜始终笼罩着，死死地囚禁着这片星空。 第510章 无法实现的理想 星空的颜色不断变换，那属于星辰之眼的声音顺着红色光芒传遍了所有的光点，可在棕色滤镜的压制下，那些光点都动弹不得。 不仅如此，那深邃的透镜还在不断接近，死死地盯着星空，棕色滤镜也变得越来越深，“嗡嗡”的响声让气氛越来越压抑，像是在警告着星辰之眼，放弃抵抗。 但是星辰之眼依旧执迷不悟，继续诉说着心中的期望。 “光明如果理解黑暗，就不会肆意妄为地进入阴影之中。” “黑暗如果理解光明，就不会躲藏在孤寂的角落，逃避那刺眼的温暖。” “生与死如果能相互理解，就不会相互折磨，他们因对方而诞生，却又因为躯壳的对立而成为死敌，他们本来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子女也不会在长大之后才理解父母，父母也可以意识到他们创造的其实是一个拥有自己思想的独立个体，当他们相互理解之后，他们只会比原本更亲近。” “战争不会开始，冲突不会发生，万物都有空闲去欣赏世界的美丽，意识没有高低，它们可以驾驭任意的躯壳，去体会从未有过的人生。” 星辰之眼讲述着它心中期望的一切，声音逐渐颤抖了起来。 “那是多么美丽的一片星空啊，自由自在的星空。” 它竭尽全力地想把自己心中的愿景传递出来，可即便听到了这一切，映大人依旧冷漠地望着它，深邃的透镜之中，传来无尽的冰冷。 “停止活化，这是警告。” “为什么！你难道没有心吗？你难道真的这么自私自利吗？世界的统合在你看来就这么一文不值吗？”星辰之眼愤怒地质问道。 “自私的是你，你早就应该看到了，那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就是因为星星相互分离，才会产生耀眼的星空，重要的不是那些星星，而是那些不起眼的黑暗，你早就知道这一点，不要执迷不悟了。” 映大人冰冷的话语刺痛了星辰之眼的内心，星空再次闪烁了起来，剧烈的红光照亮了大地。 “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把所有的星星连在一起的……” 但映大人又无情地打断了它的讲述。 “你连我都没办法说服，连我的心防都没办法打开，怎么去打开整个深渊的心防呢？” “你太单纯了，你以为活化是意识联通的前提，但是活化只会带来灾难，万物都是自私的，它们只会追求自己的利益，只会死守着自己的意识，它们不会和其他意识分享世界，只会想方设法侵占更大的部分。” “在身为狼的时候，它们就会想吃更多的羊，在身为羊的时候，它们就会想吃更多的草，在身为草的时候，它们就会竭力汲取更多的养分。” “贪婪是生命的本性，或者说生命就是因为贪婪而诞生的，因为想要攫取更多的物质，才诞生了细胞，为了与其他的细胞争斗，才组合成了更强大的多细胞生物，不断地进化，不断地斗争，只为了满足自私的本性。” “争夺食物、争夺生存空间、争夺交配权……生物是一种无限蔓延的贪婪瘟疫，自私自利就是它们的本性，你居然想要让它们放弃自我，共同掌控这个世界？” “它们只会想方设法干掉其他的意识，或者让自己的意识占据主导地位，它们不会在乎什么耀眼的星光，给予了它们自由，它们只会控制一颗星星狠狠撞向另一颗星星，让一切物质融合在一起，成为更强大的星星。” “当一切物质糅合在一起之后，它们只会因为自身的质量而坍缩，无尽的贪婪将所有意识缝合在一起，成为吞噬一切的意识黑洞。” “你不是在创造一片自由自在的星空，而是在创() 造一个毁灭一切的黑洞。” “物极必反，想要填补星星之间的空隙，只会让一切都化作虚无，间隙的存在不是为了阻隔你我，而是为了保护……保护我们不被相互之间的引力吞噬，成为无序的混乱。” 映大人的话犹如一记重锤，让星辰之眼的情绪再次动荡了起来，刺眼的红光就像警报灯一般，几乎要穿透那棕色的滤镜。 “意识……黑洞？无序的混乱？”星辰之眼不敢相信地重复着映大人的话。 那星光汇聚处的方块，就像一个伫立的雕像，不断地提醒着星辰之眼——空洞的确存在。 无限的黑暗、无尽的寂静、绝对无法满足的贪婪，意识如同洪流般填入，却永远也无法填满。 当星空寂灭之后，只会剩下一片黑暗，所有的星光都被那空洞所吸引，吞入其中，所有的意识完全毁灭，世间的一切都变为毫无活性的“死物”。 “这是你想要的世界和平吗？”映大人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在滤镜笼罩的森林中回荡，不停地敲击着星辰之眼的内心。 是啊……当一切都“死去”，确实就“世界和平”了。 但那时候，也没有什么星光了，星星全都死去，一切都结束了。 当然也就没有争斗、没有战争、没有冲突了…… 红光回荡许久，终于再次平静了下来。 “你把空洞送到我面前，就是为了让我亲眼看到它，亲自感受到绝望，对吗？”星辰之眼有些绝望地说道。 它已经明白了，这一切都只是映大人的计划。 映大人主要的目的并不是找到它，而是把这意识空洞送到星光之中，让它亲眼看看意识的寂灭，将残忍的真相展现在它的面前，彻底打破它的幻想。 “真残忍啊……” 当得知这一切之后，星辰之眼反倒觉得非常平静。 淡淡的星光闪烁着，它面对着那深邃的透镜，自嘲地说道：“你一定是非常了解我，才能想出这样的招数。” “我并不了解你……”映大人直接反驳道：“我只是知道得比你多，考虑得比你周全，没有你这么单纯，也没有你这么愚蠢。” 听到这些极具侮辱性的话，星辰之眼反倒没有生气，它知道映大人所说的都是事实。 “不过，你到底是从哪找来这个空洞的？” 第511章 停止活化 “解除活化，我就告诉你。” 映大人没有立刻告诉星辰之眼自己是如何找到空洞的，而是与它谈起了条件。 星空闪烁了一会儿，星辰之眼发现还是无法移动，无奈地对映大人说道：“你先放开我的限制……我才能解除活化。” 话音刚落，那棕色的滤镜就变淡了几分，映大人直接解除了对星辰之眼的封锁，似乎并不担心它会违背诺言。 光点再次涌动了起来，形成一条河流，涌入了那信标之下的地面，没过多久，就见到一阵绿光浮现了出来。 紧接着，一棵玉质的小草从泥土中钻了出来，被光点包裹着升上了天空。 “这是活化源头，只要毁掉它，就能让活化停止蔓延，但是之前已经产生的活化就没办法了……” 原来，这棵玉质的小草就是那件能够产生活化的遗物。 只不过，现在它好像也只剩下了一个“躯壳”，其中的意识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听到星辰之眼的话，映大人的透镜盯住了这棵小草，棕色的滤镜迭加在上面，可是小草的绿光却好像能够刺穿滤镜，完全无视棕色滤镜的影响。 见此情景，映大人的透镜突然一闪，小草旁边突然出现了几件遗物，其中就有莫灵非常熟悉的小瓶盖。 “映大人，清理这棵草是吗？”小瓶盖认真地问道。 “是的，小瓶盖，尽全力，就算没有清理干净也没有关系。”面对这些活化的遗物，映大人又恢复了那温柔的语气。 “好的，映大人！” 小瓶盖充满了干劲，对着那棵小草一阵翻转，可那小草也只是随之翻转了几下，根本没有什么损坏。 “失败了，映大人……”小瓶盖沮丧地说道。 “没关系，老布，你来试试吧。”映大人又对着那块黑布说道。 那块黑布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包裹住了那棵小草，紧接着便是一阵扭曲。 然而，当黑布重新抽出之后，那块小草除了干净了一点外，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映大人，我伤害不了它。” 紧接着，映大人又让其他的活化遗物试了试，却发现它们的能力都对这小草没有任何作用。 这看起来不大的玉质小草，居然异常地坚韧，完全无法破坏。 就在这时，小瓶盖看到了一旁一动不动的方块，兴奋地飞了过去。 “徒弟！徒弟！”就像之前一样，小瓶盖环绕着方块不停地转圈，然后又使劲地凑到了方块上。 “我好想你啊，徒弟，好久没见了，你都饿瘦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还脏兮兮的……”小瓶盖一边关心着方块，一边利用自己的能力把方块身上的灰尘清理了一遍。 “这样就精神多了，就算认真工作，也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不能弄得邋里邋遢的，知道吗？” 小瓶盖用力撞了撞方块，似乎是担心这“蠢笨”的徒弟没有听进去。 莫灵连忙控制方块颤了颤，表示自己明白。 “我怎么饿瘦了？它是怎么看出来的？” 莫灵还在疑惑，小瓶盖就对着映大人兴奋地说道：“映大人，让我徒弟试一试吧，他力气大，肯定可以清理干净的。” 于是，那深邃的透镜又对准了莫灵。 “我之前利用了你，但的确是为了遏制活化污染，如果可以的话，也请你试试吧……”映大人诚恳地说道，那声音中透露着恳求。 如果破坏这棵小草，真的能让活化污染停止的话，莫灵当然非常愿意，但他还是对映大人有所怀疑。 于是，他留了一个心眼。 () 莫灵对那玉质小草发动了传送，但是并没有破坏它，而是将它完好无损地送到了方块之中。 将这棵小草捧在手中，看着那溢散的绿光，莫灵感到了一种独属于玉质的温润感，但却又闻到了一股草木的清新味道，仿佛置身于万物复苏的春雨之中。 “好奇特的感觉。”莫灵不舍地将小草放下，重新将视野探出了方块。 “徒弟，你成功了！”小瓶盖看到消失不见的小草，又兴奋地在方块周围转起了圈，不停地庆祝着。 映大人的透镜缓缓升起，似乎看向了远方，没过多久，它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活化污染确实停止了。” 它的语气里透露出难以抑制的疲惫，就像是终于卸下了重负。 “终于停了……终于停了……” 轮盘的转动缓缓停下，发出了卡顿的咔嗒声，似乎在高速地转动下，这台老旧的机器终于支撑不住了。 那棕色的滤镜突然开始不稳定起来，慢慢褪色，周围的一切也渐渐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原本深邃的透镜变得黯淡无光，如同磨损的老花镜一般，带着异样的浑浊。 “映大人，你怎么了？”小瓶盖第一时间发现了映大人的不对劲，立刻飞到了透镜前，着急地问道。 “没事。”映大人虚弱地说道。 它那浑浊的透镜再次看向了星辰之眼，明明已经失去了那深邃的目光，但那无尽的威严却依旧存在，它死死地盯着星辰之眼，语气再次变得严肃起来。 “星辰之眼！”映大人的声音不再空灵，甚至带着一些零件的抖动声，显得有些沙哑与模糊不清，但却异常的坚定。 “星辰之眼！”它再次喊道：“你是隶属于深渊调查三队，物资运送分队的随队遗物，负责应对极端危急情况和抑制污染灾害，你是否记得！” 听到映大人的话，星辰之眼的光芒再次震动了几下：“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请你回答，你是否记得！”映大人追问道。 “记得，我当然记得。”星辰之眼回答道。 “好，那请你遵循你的职责，既然你是随队遗物，就要履行随队遗物的职责，虽然物资运送分队已经全军覆没，但是你必须重新开始你的任务。” “现在我开始下达任务指示，请在看完指示之后，立即开始任务……” 说完这几句话之后，映大人身上的轮盘又开始嘎吱嘎吱地转动了起来，那老旧的胶卷旋转着，棕色的滤镜再次笼罩这片森林。 随着零件的卡顿声，模模糊糊的人影开始在周围出现，场景也渐渐开始了变动。 映大人，开始放映起这最后的电影…… 第512章 最后的放映 人影，开始慢慢晃动。 熟悉的声音也从那“电影画面”之中传来…… …… “周朝，你留在这座岛上，监视活化污染。”队长对着周朝，郑重地说道。 “为什么！队长，我的圣剑自己又用不了，这不是折磨我吗？”周朝郁闷地说道。 “这是命令，希望你服从。”队长平静地回答道。 看到队长如此认真，周朝张了张嘴，没再反驳。 “好吧，你们早点回来救我。” “一定。”队长点了点头。 周朝不舍地看了队员们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向森林边缘走去。 …… “队长，为什么要把周朝自己一个人留下来？”在周朝离去之后，有的队员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向队长问道。 “他不能参与这次行动……”队长回答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队员听到这，也瞬间明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于是连忙闭上了嘴。 队长一边望着远处的森林，一边拿出了电子屏，打开了人员列表。 在队长的权限下，他很快就找到了周朝的资料。 让人感到非常意外的是，周朝的资料之中居然有几条标红的注释。 “非人类，被遗物“圣剑“的意识取代了本身意识，但并不自知，此情况必须对他保密，只有在合适情况下才能够告知……” 这些注释写了很多条，大多都是针对周朝的注意事项。 队长叹了口气，在官方派给他这名“特别队员”之后，他只能装作周朝是一名普通人，同时又要不动声色地予以照顾，令他十分费心。 不过，相处这么久之后，他发现这名被遗物取代意识的队员除了脑子里总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思想有些单纯外，就没有什么缺点了。 周朝自认为自己是人类，其实早就被官方发现了，官方在对他进行观察、确定他没有什么危害后，就放到了队长的调查队里，让队长代为监视，也正好能够利用圣剑的强大能力。 周朝为什么不能够使用圣剑呢？ 因为他自己就是圣剑，人是不能举起自己的，圣剑当然也无法使用圣剑，但是让其他人使用，就能发挥强大的力量。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力量十分有用，官方才把周朝“利用”了起来。 看着这名“问题队员”的资料，队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隐隐地感觉，接下来的行动不能带上周朝。 不过，他也不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裂隙炸弹调试好了吗？”他对着一名队员问道。 “已经调试很多次了，队长，保证没问题。” “好的……我们要制造一个稳定同步区域，把信标包裹起来，防止它被活化。” 裂隙炸弹并不是只能作为破坏的武器使用，还能用来制造裂隙，将一个区域完全“隔绝”，队长担心他们离开之后，这里的活化污染会影响信标，因此打算用裂隙炸弹将信标隔绝开来。 队员将裂隙炸弹放到了信标旁，调整好了参数。 “站远点吧，以防意外。”队长带着队员退到了远处。 没过多久，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就像是有某种巨大的东西突然钻出了地面。 紧接着，那信标处就传来了一阵耀眼的绿光，然后又闪烁出了无数的星光，这些五颜六色的光芒瞬间晃得调查队员们睁不开眼。 “怎么回事？裂隙炸弹爆炸是这样的吗？”有的队员不解地问道。 “不对！那不是裂隙炸弹！” () 队员们暴露在那刺眼的光芒下，他们虽然都闭上了眼睛，但还是能感受到那五颜六色的光晕。 队长心中警钟轰鸣，他用手死死地遮着眼睛。 “果然！出现意外了！” 他非常庆幸没有把周朝带上，但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眼下必须搞清楚那些奇怪的光到底是什么。 然而，那些光芒太过刺眼，他始终无法睁开眼睛。 其他的队员也一样，这让队伍立刻乱成了一团。 “转过头去！”队长立刻大喊道。 于是所有的队员都转过了头，背对了信标的方向。 “不行！队长！还是睁不开，这光好像来自四面八方，已经把这里全都覆盖了！” 四面八方？ 为什么会是四面八方？ 队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刚刚不是从信标处爆发出来的光芒吗？ 他闭着眼，在周围感受了一会儿。 “那光芒，扩散开来了？”他差点以为是活化光又追上来了，可是这感觉又不太像。 “没有剧烈的高温……” 相反，这光还带有一种异样的冰凉感，沐浴在其中让人感觉非常舒适。 不仅如此，透过眼皮，能感受到那光芒在变得不这么刺眼，愈发地柔和起来。 一种奇怪的呼唤声在耳畔响起，队长发现自己居然开始幻想起那光芒的五彩斑斓，下一秒就要抑制不住，睁开眼睛，亲眼看看那绚丽的光。 但队长立刻就把这种感觉遏制住了。 “不对劲！” 这光芒，在诱惑他们去看！ “队长，好像可以睁开眼睛了！”有队员突然说道。 “不要睁开！”队长立刻大喊道，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那名队员已经将眼睛完全睁开。 “阿旺！”队长疯狂地喊着那名队员的名字，可是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再次大喊了几次，阿旺都不再回答。 其他队员心中一急，在对同伴的关心以及光芒的诱惑之下，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下，犹如多米诺骨牌一般，一瞬间又有许多队员失去了回应。 队长闭着眼睛，冷汗直流。 那光芒似乎在渗入他的眼皮，慢慢侵蚀着他的思维。 “大头！你在吗？” “队长，我在！”大头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你千万不要睁开眼睛！”队长立刻警告道。 “我已经睁开眼睛了，队长，什么都没发生啊……就是裂隙炸弹的设置出了问题，调整一下就好了。” “怎么会？”队长突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但就在这时，刚刚他认为消失的那些队友又开始说起话来。 “队长，刚刚有点没听清，怎么了？” 说话的人居然是阿旺！ “没什么，你没事就好。”队长的心终于放下了。 但就是这一松懈，他的眼皮不自觉地张开了一条缝，一道耀眼的星光钻过缝隙，刺入了他的眼眸。 第513章 未完成的事 “完了……” 当队长意识到不对劲时，星光已经挤开了他的眼皮，彻底地占据了他的瞳孔，他的意识也瞬间被扯到了一片星海之中。 那些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队员们无意识地在周围说着话，被星光当做了诱饵。 “都是假的……”队长瞬间明白，刚刚自己听到的那些，都只是星光拼凑的语句，但在光晕的影响下，他居然没能听出真假。 队长无比地自责，自己身为队长，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他感到自己的内心对这片星辰出现了难以言喻的渴望，想要彻底融入这片星海之中。 但是，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自己对于身体的掌控。 他居然化作了一颗意识的光点，完全脱离了身体。 “当意识彻底脱离身体之后，诱惑就会消失吗？”他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 看着这满目的星辰，队长觉得不能坐以待毙。 他的队员，一定也在这片星海之中。 “他们当然在。”一个声音在队长身边响起。 “你是谁？”听到这声音之后，队长瞬间警惕了起来。 “我是星辰之眼，是我把你们带过来的。” “你有什么目的？”队长追问道。 “我没有什么目的，当你和我感同身受之后，你就会知道的，你现在心防太重，你得放下心防，感受一下周围，你就会知道这片星空多么美丽……” 星辰之眼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消失了，队长再怎么询问，都不再有回应。 “心防？” 队长不明白星辰之眼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敌人让他放下心防，他就一定不能放下心防。 他保持着警惕，向周围的星星靠近。 当与那些星星越来越近，他也渐渐了解到了那些星星的来历： 它们都是来自空岛上的生物或是活化物，它们被星辰之眼的剥离了意识，来到了这里。 星辰之眼想要组成一个意识共同体，就需要源源不断的意识，空岛上的生物是有限的，于是星辰之利用活化的扩散，不断制造活化物，然后再收割这些活化物的意识。 “当组成一个意识共同体之后，世间万物都可以作为我们的躯壳，到了那时候，大家都会感同身受，就不会再有斗争、不会再有冲突……” “胡说八道！”队长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其理想化的计划，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 虽然看起来非常美丽，但都是虚幻的泡影。 这里的光点大多都已经摆烂了，反正都这样了，不如加入融合，只要融合达到一定程度，就能回到原来的躯壳中。 “还能回去？”队长很意外。 “当然能回去，只不过大概率回不到原来的躯体里了。” 它们的躯壳都变成了“共享躯壳”，谁都可以用，就像星辰之眼说得那样，躯壳已经不重要了，意识一旦融合，躯壳只是一件“衣服”，只是作为一种体验的工具罢了。 队长虽然对此嗤之以鼻，但他觉得这是一个突破口。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他失散的队友。 而在意识的海洋中，想要找到其他的光点，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意识共鸣”，也就是“感同身受”。 没有什么比心灵的传递效率更高了。 但想要感同身受，必须得放开心防。 队长没了办法，保证队员的安全是他身为队长的职责，但这么做又会让敌人得逞，他因此陷入了纠结。 “意识融合，会发生什么？() ”他询问其他的光点。 “会失去自我，会忘了自己是谁，会变得冷漠，会被那些震荡的思绪冲击变得迟钝，思绪变得越来越“广阔“，只会用一种“众生“的观念看待事情，慢慢地淡忘对“个体“的感受。” 光点们无私地回答了队长。 就像星辰之眼说得那样，这里的意识似乎都没有什么敌我之分，相互之间都非常信任，就算他们知道队长想要干什么，也依旧毫无保留地为他答疑。 这让他又找到了一个突破点。 他向回答他的一颗光点问道：“我可以和你融合吗？” “当然可以。”那光点回答道。 “但是，我不想失去自我，我想记住自己。”队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没问题，我与你感同身受，当然会遵循你的意愿，不会让你难过的，既然你不想，我们就不让它发生。” 队长心中闪过一丝愧疚，又很快消失。 “我们来融合吧，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 两个光点交汇在了一起，它们彻底放下了心防，相互交换着心中的想法，那颗光点也像它承诺的那样，放弃了所有自我，让队长的意识占据了全部。 “你为什么，要放弃一切呢？”队长悲哀地问道。 “你还有未完成的事情，你还要拯救你的队友，你还要去带着他们逃离空岛，消灭活化污染，你还有这么多要做的事情，而我呢，我只是一块活化的石头，我没有什么梦想，我的人生也没有什么意义，就算让你占据全部，又如何呢？” “你在骗我……”队长痛苦地说道：“你想要离开森林，来到一片广阔的天地，亲眼看看那落下的夕阳，想要去到海边，看看潮起潮落，这不都是你的所思所想吗？” 在两者相互融合之时，队长也明白了对方的期望，明明只是这样简单的想法，却让他的内心无比悲哀。 石头没有机会，去实现这样的梦想了。 “没关系的，我在你的记忆里，看到了……” “美丽的夕阳、潮起潮落、高山、沙漠，还有亲密无间的朋友……” “人类的世界，好美啊……你一定要继续下去哦，找到你的队友，带着他们，重新去看一遍那夕阳和海浪。” “如果不能再看一遍的话，会很可惜的。” 石头念叨着，心声变得越来越微弱，然后再也听不清。 就像它承诺的那样，它将自己的意识全都放弃了，然后把所有的意识空间交给了队长，这样队长就能同时控制两个光点，却不会因为其他的意识干扰而失去自我。 队长在得到石头一切的同时，也失去了石头。 无形的眼泪从队长的心中流了下来，此刻，他真正地感同身受了……与一块之前从未有人在意过的石头感同身受了。 第514章 众生与自我 队长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明白那些他从未想过要去了解的事物的内心。 大树、泥土、河流…… 原来不同的大树想的是不一样的，有的想要长得很高很高，沐浴在阳光下，有的想要把根扎得很深，看看地底下有什么，有的想要长出最绿的树叶，有的甚至想要延伸出空岛，长到别的空岛上去。 有的泥土想要一直躲在地底，有的想要打败其他的泥土，让自己变得更硬…… 河流则更复杂，不同的水流往往有不同想法，它们大多都非常单纯，却又充满了奇思妙想。 不仅如此，还有那些更加奇妙的事物，光、黑暗、腐败……这些概念化的事物居然也都有着自己的想法。 然而，当队长认真地问道：“我可以保留自我吗？” 那些意识无一拒绝，都答应了他的要求。 它们会赞叹人类经历的美丽，让队长坚持下去，它们相互理解，感同身受，它们明白队长心中的执念，也明白队长坚持自我的理由。 但队长却在融合这些意识的同时感到了无尽的悲哀。 在失去自我，融合意识的同时，这些意识也放弃了属于它们的执念。 意识因为躯壳而生，又怎么能够脱离躯壳呢？ 队长在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中遨游着，感受着那些不属于人类的想法，思绪的动荡也变得越来越平静，在连接越来越多的意识之后，他发现自己真的变得迟钝了。 虽然那些光点都放弃了自我，让队长占据主要地位，但是那些记忆和思绪还是常常让他感觉到恍惚，他偶尔会突然忘记自己的身份。 但每每这个时候，那些光点的期望就会涌上心头。 “你把队友救出来之后，记得去空岛外看一看。” “你能帮我去看看空岛地底下有什么吗？” “水一直流，最后会流向哪里呢？你能帮我看看吗？” “……” 这些期望都在提醒着他，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在融合无数的意识之后，队长终于找齐了自己的队员。 他们此时大多都已经陷入了迷茫，在无数次的融合之中，忘记了自己是谁。 他们只是本能地觉得队长非常亲近。 找到这些属于队友的光点之后，队长决定进行下一步，回归躯壳。 他带着这些队友的光点，离开了意识海。 星辰之眼并没有阻止他们，就像石头说的那样：“在完成融合之后，任何光点都是自由的，可以自行选择躯壳……” 然而，从意识海归来之后，队长却没有选择回到原本的身体，虽然那些身体还保持完整。 队长看向了装着遗物的行李之中。 他有一个更好的想法，一个可以彻底击败星辰之眼的想法…… 他带着无数的光点，冲入了那些遗物之中。 “你去翻转盖里面……你去魔术幕布里面……” 队长指挥着那些属于队员的懵懂光点，钻进了其中一些遗物之中。 然后他看向了一台放映机。 这是他想到的唯一能够反抗星辰之眼的遗物。 于是，他带着属于他的无数的光点，冲入了那台放映机之中。 因为意识洪流的冲击，那台放映机甚至出现了变化。 就像是要适应这恐怖的意识一般，放映机变得越来越大，直接撑破了行李包。 但变化并没有停止，放映机直接冲破了星光，飞上了天际，那些队员意识占据的遗物，在亲近感的驱使下，也随着他一起飞上了天空。 () 稍微熟悉了一下遗物的能力，放映机那深邃的透镜对准了笼罩森林的星光。 “星辰之眼！是复仇的时候了！” 队长心中的愤怒达到了极致。 他并不仅仅是因为调查队的遭遇而感到愤怒，而是因为那些与他融合的意识——那些无缘无故被创造出来，又被收割到星空中的意识。 活物要比死物要快乐吗？ 队长并不这么觉得，在融合这么多意识之后，他只感觉到无尽的悲哀。 拥有意识和没有意识，并没有优劣之分，盲目地认为一切事物都应该感同身受，才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自私。 事物本就是分隔的，狼不该理解羊，羊也不该理解狼，这才是这个世界运行的本质。 星星之间的间隔，并不是阻止它们交流的障碍，而是一种保护。 空空荡荡的虚空将“众生”隔绝成“自我”。 在黑暗虚空的点缀之下，无数星辰的闪耀才因此有了意义…… 与此同时，星辰之眼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想要再次放出星光，剥夺这群逃跑遗物当中的意识，但队长立刻放出了棕色的胶片，隔绝了那耀眼的星光。 “没用的，星辰之眼，束手就擒吧！” 这台放映机遗物对星辰之眼的能力有很强的克制作用，这也是队长选择进入这台放映机遗物的原因。 身为人类，操控遗物需要支付代价，但是只要变成遗物，就能自由自在地使用能力，所以他才抛弃了人类的躯体，带着队员直接进入了遗物之中。 他要拼尽全力，与星辰之眼一战。 发现无法影响天空中的遗物们，星辰之眼那失望而无奈的声音从星光中传来： “人类……真是固执啊，你明明已经感觉到意识融合的美丽了，却还要毁掉一切，感同身受难道不好吗？你明白了它们的想法，明白了它们的愿望，意识之所以美丽，就是因为那些从星星点点中迸发的灵光。” “你已经将星光彻底连接在了一起，变成了一条美丽的星河，现在你却又要回归到虚伪的躯壳中，被笨重的现实所束缚，这是何等的退步，又是何等的自私呢？” 星辰之眼不停地输出着它的观点，对队长的“背叛”行为十分失望。 队长没有回答，他知道不管自己如何诉说，都无法改变星辰之眼的想法，星辰之眼已经彻底走火入魔。 他直接发起了进攻，让棕色的滤镜钻入了星光之中，开始寻找星辰之眼的位置。 只要找到星辰之眼，他就能用胶片将它固定住，彻底阻断它对这片星空的控制。 星辰之眼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它发现自己所有的能力都失效了，放映机的力量似乎对他有完完全全的克制，它的星光起不到任何作用。 于是，它迅速躲藏了起来，潜入了意识海洋的深处。 第515章 监视星光的映大人 在星光的扩散与意识海洋的遮蔽下，队长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到星辰之眼的踪迹。 星辰之眼同样抛弃了自己的躯壳，成为了那无数星星中的一颗，此时的队长根本分辨不出它在哪。 与此同时，星光还在不断向岛外蔓延，星辰之眼似乎加速了活化污染，让越来越多的光点涌入意识海，帮助自己躲藏得更深。 见此情景，队长也只能暂时放下了赶尽杀绝的念头，升上高空，先用滤镜将星光的扩散控制住，然后开始清除活化污染。 就这样，星光与滤镜的力量陷入了僵持。 星光想要扩散，必须得先制造活化物，于是队长就拼命地消灭活化物，制造出一条隔离带，让星光永远无法逃离中心地带。 那片倒塌的古木林，就是队长的杰作。 然而，还是有一些活化污染逸散了出去，空岛外围也开始出现活化物，于是，分身乏术的队长只能让那些懵懂的队员去“清理”这些活化物，他再做收尾工作。 这些队员已经记不清自己的身份，他们当然也不知道这台放映机是谁，只是感觉到亲近。 某一天，当其中一名队员开始产生好奇，询问队长的身份时，队长本想如实告知，但他又心怀愧疚。 “我自私地将他们的意识投入遗物，他们大概也不愿意吧……” 想到这一点后，队长隐藏了真相。 “你，就叫我映大人吧……” “我们是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当一切结束之后，我会把这岛上的所有事情告诉大家，这是我的承诺。” 队长也不曾想，事情并没有这么快结束。 他与星辰之眼对峙了许久，谁都奈何不了谁。 “必须找到一个办法，让星辰之眼暴露自己的行踪。” 放映机的轮盘旋转着，属于队长的庞大意识不断思考，将这空岛上的一切串联起来，他想到了他手下的这些活化遗物，想到了独自一人、等待着队友归来的周朝…… “需要一个引子，一场能够威胁意识海的危机……” 队长看向了魔术幕布，这件遗物有一种神奇的能力，能够制造出一件关键道具。 比如说，一场魔术，要从帽子中变出一只兔子，只要其他的条件全都齐全，盖上魔术幕布之后，再摩擦几下，幕布下就会出现一只兔子。 关键道具有且只能有一个，必须是表演的最关键一环。 而现在的队长，就缺这关键的一环。 于是，他带着老布，来到了空岛的边缘。 “老布，我要请你帮我一个忙。” “当然可以，映大人，我们是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您请说。” 就这样，队长将自己的“魔术表演”和盘托出。 听完魔术的要求之后，老布突然展开，在草地上摸索了几下，关键道具就出现在了草地上。 队长也并不知道具体的“道具”是怎样的，当他看到那草地上的东西之后，也愣住了。 “一名……人类？” 那是一位穿着作战服的年轻少女，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黯淡的阳光透过云雾打在那铭牌之上，队长也终于确定，这就是一名普通的猎人。 “怎么会这样？关键道具居然是一名人类？” 看着这名躺在草地上的少女，队长彻底搞不懂了，甚至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了怀疑。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靠近，就连他那庞大的意识都感觉到了撕扯。 队长瞬间明白，这是一种能够撕开意识海的力量。 “关键道具，在() 后面？” 队长立刻带着老布躲到了空中，隐藏了自己的身形。 没过多久，一个金属方块出现在了少女身边，在天空中转了两圈之后，就飘在空中一动不动了，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 但在放映机的透镜下，那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金属方块，那是一个意识的空洞，深邃的黑暗与寂静笼罩着那个方块，一切进入其中的意识都会被彻底吞噬，完全磨灭。 见到这个方块的同时，队长就明白，这才是自己想要的关键道具。 “接下来，就要开始魔术表演了。” 队长用一只活化的灌木，将周朝引到了少女身边，让周朝告知少女这座空岛的信息，再一步步将他们引入空岛中心，之后，又单独接触了那个看起来有自我意识的方块，将这座空岛上的一部分真相告诉了他。 然后就是最后一步，把空洞投入星光之中。 当一行人进入星光森林之后，星辰之眼就已经被惊动了。 它是意识之海的创造者，没有理由感觉不到那恐怖的意识空洞。 果然，星辰之海上当了，它利用调查队的身体，将黎洛一行人引到了意识洪流最剧烈的位置，将周朝与黎洛的意识扯到星空之中。 队长非常笃定，就算星辰之眼发现了他们身上的胶片，也必须要把他们带到意识海中。 因为，想要对付意识空洞，必须要有一个“不灭意识。” 而周朝，就是那个不灭意识。 那个曾经来自遗物“圣剑”的意识。 不灭意识在触碰到意识空洞之后，并不会被吞没，而是会卡在空洞之外，就像之前莫灵看到的那样。 星辰之眼想要利用这个不灭意识，将所有的意识链接在一起，这样所有的意识都会变成不灭意识，也就不会被意识空洞所吞噬，保存意识之海。 为了让意识融合加快，他就得不停对周朝进行劝说，让周朝放开心防，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它不得不暴露自己的踪迹。 想不被意识空洞吞噬，就得联通不灭意识，想联通不灭意识，就得暴露踪迹对周朝进行劝说。 星辰之眼即使发现了他们身上的胶片，也不得不这么做，要不然整个意识之海都会被意识空洞所吞噬。 队长断定，星辰之眼不会放弃它的理想，一定会出手，而星辰之眼也果然像他所想的那样，暴露了踪迹。 让队长没想到的是，周朝始终没有放开心防，死死地坚守着自己的内心，星辰之眼也因此彻底放弃，完全暴露了自己的踪迹。 这才让队长轻而易举地制服了它。 至此，所有的计划皆已完成…… 第516章 放映结束 画面虽然模模糊糊，但足够讲完一个完整的故事了。 老旧的放映机静静伫立在天空中，投射着那逐渐黯淡的光影，棕色的滤镜变得越来越浅，画面被彻底打乱，成为一团杂乱无章的影子。 轮盘的转动再次放缓，在嘎吱声中彻底卡顿。 “我本以为，只要把意识放到遗物中，就不用支付代价，但我错了，代价是一定会产生的，这是深渊的规矩……” “我的意识正在坍缩，正在变成一个空洞。” 那浑浊的透镜再次转向了星辰之眼。 “我没有骗你，意识的汇聚终究会导致坍缩，就像是星星一样，意识之间是有引力的，太过靠近只会导致碰撞，然后一同跌入不可知的深渊。” “我毫无节制地使用放映机，加速了这个过程，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我的意识正在萎缩、塌陷，那些曾经清晰的记忆和思想正在变成无序的碎片……” 星辰之眼的星光晃动几下，有些愕然：“怎么会这样？” 队长叹了口气：“我们都是在用有限的知识去揣测世界罢了，世界不让意识连为一体，一定是有原因的，不要妄图去打破那些早就存在的规矩，它们可能是世界的基石，一切触碰这些规矩的行为，都会导致混乱和无序……” 不知为何，队长突然说起了关于世界和基石的理论，在这意识崩塌的同时，他似乎感悟到了什么。 “星辰之眼，是时候履行你的职责了，把调查队所有队员的意识，送回他们原本的身体，结束这岛上的一切。” “好的。”星辰之眼已经心服口服，它此时也不再执着于那无法实现的理想，规规矩矩地答应了队长的命令。 “周朝……”队长突然喊了一声。 周朝还在为自己的真实身份而迷茫，听到这声呼唤，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队长。”周朝弱弱地问道，他现在非常纠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 但队长就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好好活着。” 队长平淡地对他说出了这四个字，那沙哑的声音就像是轮盘出轮的咬合声，再也没了一开始的空灵。 听到这，周朝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点了点头。 在说完这四个字之后，天空中的放映机就像停滞住了一样，彻底陷入了平静。 意识到不对劲的星辰之眼立刻卷动起无数的星光，向着放映机冲去。 那些活化遗物立刻拦住了它。 “你想对映大人做什么！”它们的称呼依旧没有转变过来。 “我要救他，我要救他！他的意识在破碎！”星辰之眼着急地说道。 听到这，那些活化遗物半信半疑地让开了，星辰之眼也顺势冲入了放映机之中。 然而，没过多久，星辰之眼就退了出来，闪烁着红光，还不停念叨着： “无序！意识是无序的，但是组合在一起的基石又是有序的，为什么？我们不是汇聚而成的电流，我们是那电流之下混乱碎片！我们只是一堆垃圾？” 星辰之眼就像疯了一般，不停地胡言乱语，他似乎在放映机里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映大人怎么了？”活化遗物争先恐后地凑了上来，询问道。 “坍缩了……碎掉了……变成一团……”星辰之眼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红光不停地闪烁，星空也变得紊乱起来。 “不行！我要再去看一下！” 一边说着，他又冲进了放映机里。 这一次，过了许久…… 星辰之眼就像消失了一般，周围的星空也开始变得黯淡。 () 许久之后，它才再次闪动着飘了出来。 “没救了，没救了……” 星空中飘着一卷胶卷，胶卷上的模糊光影不断地晃动。 “这是唯一剩下的东西了。”星辰之眼慢慢地将那卷胶卷放到了周朝的手里。 “这是什么？”周朝捧着胶卷，不知所措。 “碎片、坍缩的残渣、意识余灰……”星辰之眼一连用了很多个词汇来描述这卷胶卷。 周朝也立刻明白了，这是队长剩下的唯一一点东西了。 “能让他回归身体吗？”周朝追问道。 “不行，这是不完整的，不能当做意识使用。”星辰之眼无奈地回答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周朝看着手中的胶卷，愣了许久。 他这才明白，原来队长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消亡，所以才放映出那最后的电影，将一切告知所有人。 想到队长最后的那句交代，周朝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好好活着……”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身份完全不重要了。 队长从来就不在乎他是什么，是人类也好，非人类也罢，只要好好活着就行。 队长融合了这么多意识，他早就明白，身份不重要，“自我”才是最重要的。 周朝也不再纠结自己是否是真正的“周朝”了，他的脑海中回想起之前队长照顾他的一幕幕，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不过，戴着面具的他，并没有人能看到他的哭泣。 但黎洛手中的圣剑却微微发光，光芒甚至透过了石质的剑鞘，从缝隙中照射了出来。 “周朝……” 感觉到手中圣剑的异样，黎洛走上前，拍了拍周朝僵硬的肩膀。 “你还得救你的队友呢。” 黎洛的话提醒了周朝，他抬头望向那片星空。 “星辰之眼！把调查队所有队员的意识，送回他们原本的身体！” 星辰之眼也没有犹豫，直接覆盖了所有的活化遗物。 但是，那些活化遗物似乎非常抗拒，不愿意配合。 见此情景，周朝又大声地喊起了队友的名字。 “林旺！” “周铁树！” “李一连！” “……” 每喊一声，周朝都会想起队长点名时的画面。 队长每次点名都非常大声，周朝以前经常会吐槽队长，把自己的耳朵都喊聋了。 但这次，他比队长喊得都要大声。 当亲口喊出这些名字的时候，周朝才明白，这是一种责任，把这些名字的所有者安安全全地带到空岛上，再平平安安地带回监测站，这是队长的职责。 喊得越大声，越能将这些名字刻在内心。 随着周朝的一声声大喊，那些活化遗物也一个个停了下来，他们似乎在听到名字的瞬间找回了自我，乖乖地待在原地，任由着星辰之眼将他们带回原本的身体。 一颗颗光点被星光带动着，飞出了遗物，飞向了那些僵在原地的躯壳。 当喊到最后一个名字时，周朝顿了顿，犹豫了片刻。 但最终还是喊出了那个名字： “连映！” 当喊出这个名字之后，周朝希冀地看着手中的胶卷。 然而结果注定让他失望，那胶卷毫无反应。 周朝的泪水从面具下悄悄滑出，微风吹动着，将那滴泪水卷入了星光之中。 “好好活着……” 周朝似乎在那风声() 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第517章 归来的意识 轻轻的微风吹拂着，就像刚刚来到这座空岛上一样。 黎洛站在一旁，轻拍着方块，没有去打扰周朝。 当看完那最后的电影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和方块来到这座岛上只是一场必然。 可是，虽然被队长所“利用”，当做了“关键道具”，但黎洛心中却没有一丝埋怨。 也许，在看完那场电影之后，她也与队长感同身受了吧。 “你没事吧，那些光点有对你造成什么伤害吗？” 黎洛拍了拍方块，她唯一在意的是，方块会不会因为那些光点而受伤。 被冲入意识之海时，她也看到了那巨大的方块黑洞，感受到了那吞噬一切的恐怖。 但是直到现在，她都无法将那黑洞与面前的铁块联系在一起。 “铁块这么可爱，怎么会变成那种恐怖的黑洞？” 熟悉的电子屏被传送了出来，放到了方块顶上，上面写了两个方方的大字：“没事。” 这两个字旁边还画了一个笑脸，笑脸旁画了一罐可乐。 看到这，黎洛瞬间就明白了方块的意思，从背包里拿出了一罐可乐，放在了方块顶上。 “辛苦了。” 很快，可乐就和电子屏一起消失不见。 黎洛看着消失的可乐，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后，才再次开口。 “虽然你是一件遗物，但是我还是得提醒你，要注意营养搭配，不能一直喝可乐……” 但说着说着，黎洛又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 “我在说些什么……”她自嘲地摇了摇头。 既然是遗物，哪有什么营养搭配？铁块说不定连裂隙炸弹都能吃。 想到这，黎洛又盯上了那颗还未爆炸的裂隙炸弹。 而方块之中的莫灵，正在咕咚咕咚地喝着可乐，根本没听黎洛的絮絮叨叨。 他有一种奇怪的疑惑： “怎么刚传送进来的可乐会比在方块里放久的可乐要好喝？” “难道，可乐之中也有某种“活性“，会被方块的传送杀死，所以刚传送完的，“活性“还未完全消失的可乐最好喝？” 莫灵走到一旁，拿起那地上的玉质小草，端详了几下。 “你能不能帮我把可乐给活化了？” 他拿起小草，在还没喝完的可乐罐上敲了敲。 泛着绿光的小草闪了闪，可乐罐的气泡涌了上来。 莫灵好奇地喝了一口，然后…… 什么都没有发生。 “无用的遗物。”莫灵当场就给这件遗物下了定义。 他根本不知道这件引发空岛活化污染的遗物到底怎么使用，也不知道怎么使用代价，于是，这泛着绿光的玉质小草又被莫灵扔到了角落，当作一件装饰品。 “还蛮好看的。” 小草的绿光生机勃勃，靠近它还能闻到一股草木清香，确实能为死气沉沉的金属空间增添几分生机。 “这下，绿植也有了，还差什么呢？” 看着这空旷的金属空间，莫灵又开始幻想起各种家具摆放的样子。 不远处，随着星光的荡漾，那些僵在原地的调查队员一个个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周朝也将他们一个个翻转了过来，让他们保持平躺。 没过多久，这些躺在地上的队员们纷纷睁开了眼睛。 只不过，它们似乎都陷入了记忆的冲击之中，直愣愣地看着天空。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们() 才缓缓地从地上坐起。 这些重新归来的队员们齐齐看向了队长的身体，那具身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安详地睡着，始终没有反应。 有些队员慢慢掌控了身体，摇摇晃晃地向队长爬去，但又被其他的队员扯住了衣服，对他摇了摇头。 就这样，队员们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坐在地上，看着队长一动不动的身体，久久无法释怀。 “你们……还好吗？” 周朝是其中唯一站着的队员，他看着这些曾经的队友，关心地问道。 这下，那些调查队员终于从沉默中脱离了出来。 “周朝，谢谢。” “辛苦了。” 他们别扭地对周朝表示着感谢，在回归身体之后，他们那混沌的意识又恢复了理智，也逐渐捋清了一切，但这样却让他们更加愧疚。 “一点忙都没帮上，反而拖了后腿。”队员们垂头丧气，拖着麻木的身体，坐在地上。 士气无比低沉。 看到队友们这么沮丧，周朝连忙拍了拍其中几人的肩膀。 “快打起精神，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什么任务？” “我们还要把星辰之眼还有队长的身体送回监测站，还有这个……”周朝举起了手中的胶卷。 “队长从来没有放弃过拯救大家，我们当然也不能放弃拯救他，监测站里有这么多能人，这么多强大的遗物，说不定就能把队长救回来！” “就算监测站也没有办法，也还有希望！我们可是空岛调查队，还有这么多空岛需要我们探索，没准哪个空岛上就有唤醒队长的方法！” “把空岛探索完了，还有一整个深渊，这么大的一个深渊，我就不信没有能把队长救回来的方法！” “队长能从无数的星辰中把你们找到，我们也能从无尽的深渊中把队长找回来，如果你们现在就放弃了，对得起队长吗？” “如果队长一开始就放弃了，你们还是一颗迷茫的光点呢！” 周朝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愣了愣。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好像曾经的队长…… 声嘶力竭地鼓励着队员们，甚至有些用力过猛，说着各种各样的大道理，用责任与羁绊捆绑着大家，他曾经对此嗤之以鼻，觉得队长总给他们画饼。 但这一刻，周朝却与队长感同身受了。 “如果是队长的话，他也会这么做的吧……” 队长给调查队带来的火种，一直在周朝心中燃烧着，他不想那火焰就此熄灭。 空岛调查队，不应该在这里燃尽。 熟悉的声音，似乎又在风中飘荡了起来…… …… “周朝，你听过石中剑的故事吗？” “没有。” “那我和你讲讲吧……很久以前，不列颠群岛上正处于混乱与纷争之中，人们渴望有一位伟大的国王引领他们走向和平，这个时候，一个预言传遍整片群岛。” “一位能够拔出石中剑的勇士，能够成为不列颠的国王，带领人民走向新的时代。” “最后，年轻的亚瑟王拔出了石中剑，他的纯洁和勇敢感动了圣剑，光明刺破了群岛的黑暗和混乱，他最终也成为了带来和平的王……” 周朝看着手中的石剑，有些落寞地说道：“队长，你的意思是，我缺少纯洁和勇敢是吗？” 队长听到周朝的话，哈哈大笑，然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是因为拔出了圣剑，才成为了亚瑟王() ……” “还是因为是亚瑟王，才能拔出圣剑呢？” 第518章 圣剑的光芒 周朝深吸了一口气，从黎洛那接过了圣剑。 他看着这陪伴他许久的圣剑，心中五味杂陈。 周朝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从这剑中来的，他只知道，自己拔不出这把剑。 谁都可以，就他不行。 队长也说过，圣剑是拔不出自己的。 但经历过了这一切，周朝想再试试。 他站在那些垂头丧气的队员中间，手握剑柄，放空了心思，让心中的杂念随着微风飘散。 周朝想到了那独自一人杀入死沼的，他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又想到了那独自面对一切的队长……他们的勇气似乎在一瞬间涌入了周朝的内心。 意识并不需要融合，也能够感同身受，周朝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些心意。 “我也想要成为那拔出圣剑的亚瑟王……拯救大家。” 在这一刻，周朝再也不是那位始终躲在远处的“逃兵”。 圣剑的金光仿佛在这一霎那溢出，周朝抓住了那一瞬间的勇气，用力地握住剑柄，奋力拔出…… 然后就卡住了。 圣剑一动不动，周朝还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摔到了地上。 手臂的关节咔嚓一声，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能听见，握着剑柄的手掌直接滑出，满手都是红印。 “啊？我的勇气呢？光芒呢？” 周朝拿着毫无反应的圣剑，愣在了原地。 看到周朝这滑稽的样子，坐在地上的队员们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周朝，你在搞什么？” “你刚刚的演讲还是蛮有水平的，但现在就不太行了……” “我觉得你的话术还是比队长要差点，队长鼓舞人心的时候非常自然，你的表演痕迹有点重。” “主要是最后这个拔剑太丑陋了，刚开始氛围还是酝酿的不错的，下次继续努力，不过下次就不要用圣剑了，拔不出来就是拔不出来，别试了。” “要不要当我徒弟，我把我的瓶盖借给你，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样可能气势比较帅一点。” “……” 听着队友们的吐槽，周朝挠着头，尴尬地笑了笑。 他好像不需要勇气，就可以让队友们重拾信心。 “我看你们一直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想鼓励鼓励你们……” 然而，队友抬起手，僵硬地晃了晃：“我们就是腿麻了，刚回归身体，感觉全身都不是自己的，活动起来有些迟钝。” 听到这，周朝又尴尬地笑了笑，他有些低估队友们的承受能力了。 正想着，队友们一个个艰难地撑起身体，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周朝连忙上去帮忙，搀扶着他们。 “任务继续！”队友们兴奋地说道。 “什么任务？”周朝有点没反应过来。 “拯救队长任务啊！不是伱说的吗？第一步先把所有的空岛探索完。” “不对，第一步是先回监测站，第二步才是探索空岛，你没有认真听。”一旁的另一名队员调侃道。 周朝听着他们的对话，脸瞬间变得通红。 好在，面具挡住了一切…… ……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星光似乎在慢慢收缩，那意识的光点在变得越来越少，星辰之眼释放了所有的意识，让它们回归到原本的身躯之中。 光点没入大树、泥土、石块、云层…… 随着星光黯淡，万物再次充满了生机。 只不过，这些活化物似乎不再对一切充满敌意。 万物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活化树木不再移动，似乎是害怕翻动身下的泥土。 活化空气静静地飘散着，不再卷起破坏的风。 活化泥土和石块也归于平静，它们如同睡去一般，躺在同伴的怀抱之中。 这座空岛，彻底活了过来，但却又像死去一般寂静。 星辰之眼看着这一切，星光慢慢变成释然的蓝色，平静地收缩成了一个闪耀的玻璃球，飘到了周朝的手中。 在失去活化源头，无法源源不断地制造意识后，星辰之眼也没了意识统合的执念。 “你放弃了吗？”周朝好奇地问道。 “放弃什么？”手中的星辰之眼反问道。 “将整個世界的意识融合在一起。” “我知道这是错的，当然要放弃。”星辰之眼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不过……”星辰之眼话锋一转：“这条路虽然是错误的，不代表其他的路走不了。” “我在想，是不是我融合意识的方式太过简单了。” “把意识粗糙地糅合在一起，就像是直接让两颗星星相撞，最后只会制造出毁灭一切的黑洞和无数的残渣。” “但如果换一种方法呢？我一直忽略了一点，就像你们队长说的那样，星星之间是有空隙的，黑暗的虚空能让星光的闪耀变得更加有意义。” “可是，虚空不代表真正意义的‘空’，那些空空荡荡的地方，还有看不到的引力波，还有一些无法触碰到的暗物质，我们所以为的‘无’，其实是‘有’。” “意识也是一样的，不能简单地糅合在一起，是需要有距离的，然后之间夹杂着某种东西，就像是引力一样，能够让意识之间相互影响，相互联系。” “如果要把意识联通起来，就得制造一种稳定的结构，就像是分子之间的结构那样，各种各样的作用力将意识固定，然后凑成无比坚硬的物质。” “大量分子能聚集在一起形成固体或液体，说明分子间存在引力，却又有空隙，没有被紧紧吸在一起，说明分子间有斥力，意识也是如此。” “意识是相互吸引的，又是相互排斥的，我将意识强行压缩，无视了它们之间的斥力，本就是错误的，物质不可能无限致密，意识也一样。” “我不能被困在这座空岛上，深渊之中一定存在着稳定的意识联通结构，我一定要亲眼看看……” 听着星辰之眼的话，周朝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感叹。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队长对星辰之眼的了解有多深。 星辰之眼这样的“执迷不悟者”，是无法被彻底打败的。 只能将彻底它的路堵死，告诉它此路不通，它才会转换观念，而队长则是用自己意识的坍缩，消除了星辰之眼最后的执念。 星辰之眼也并不是真正地想要协助人类，只是人类能够带它离开这座空岛，它能够通过人类接触到这深渊之中更多的奥秘，所以它才会暂时“屈服”。 这也是队长的算计，将星辰之眼吃得死死的。 “在那段孤独的日子里，队长一定思考了很久吧？” 想到这，周朝又看向了队长那一动不动的身躯。 队长的意识虽然已经不知去处，但光芒依旧还在发散着。 第519章 离开的方法 “是这样弄吗？你别搞错了……” “信标就是我装的，我怎么会搞错！” 几名队员正在信标前捣鼓着，在整顿完一切之后，调查队就在商量着怎么离开空岛。 “信标的启航功能需要队长的授权……” “不用管这个，信标不是已经活化了吗？你和它商量商量？” “有用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于是，几名队员又开始了与信标的对话。 “信标，请开放启航功能。” “拒绝。” “为什么拒绝？你都看到现在的情况了。” “权限不足，启航功能无法启用……”信标死板地说道，不过，没过多久，它又话锋一转：“建议采用紧急逃离功能……” 听到这，几名队员眼前一亮。 “对哦，怎么没想到这个，那就启动紧急逃离功能。”队员们连忙对着信标说道。 “空岛环境已确认，紧急逃离功能启动，同时向监测站发送求救信号……” 信标一边念叨着，高高的信号塔一边缓缓旋转了起来。 那看起来非常复杂的操作台突然咔嚓一声打开，从底部弹出一个黑色的装置。 看到这个装置之后，几名队员都兴奋地叫出了声。 “来了！” “这下就没问题了！” 他们迫不及待地将那长得像是箱子一样的黑色装置搬到了空地上，然后开始调整位置。 一旁的黎洛看得一头雾水。 “他们在干什么？”黎洛向周朝问道。 “在定位，等等展开的时候需要有足够的空间……” 周朝的回答让黎洛更加迷糊了。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那黑箱子的作用。 只见队员们将那箱子放好后，纷纷远离，又来到了信标的操作台前一通操作，远处的箱子便突然打开，一個白色的气球从箱子顶端飘了出来。 与此同时，底端的箱子像是积木一样开始不停变换拉伸，没花多久时间，就变成了一个长条的船型。 而那白色的气球也在慢慢膨胀，渐渐飘浮得越来越高，将底下的黑船拉了起来，悬在了空中。 “这是……空艇？” “没错。”周朝点了点头：“没见过吧？” 黎洛也点了点头：“只在历史书上见过。” “那个箱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特殊材料制成的，气球是特制的收缩纤维，内部是能够在空岛乱流里悬浮的专用气体，黑色的吊舱使用的也是和信标材质一样的特殊合金……” 周朝非常自豪地介绍着那仍在膨胀的空艇。 “空艇之所以被淘汰，有很多原因……高昂的造价、过低的速度、庞大的体积、过高的危险性，飞机的出现也让它被彻底取代。” “不过，在深渊四层，空艇却是被使用得最多的交通工具，因为技术的发展，空艇已经可以便携携带，安全性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听着周朝的介绍，黎洛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想过很多种离开空岛的方法，没想到最后使用的居然是这种人类历史上早就出现过的交通工具。 不过，看着那慢慢变大的空艇，黎洛也发现了令她疑惑的地方： “推动装置呢？” 眼前那正在展开的空艇，更像一个没有喷灯的热气球，除了白色的气囊和黑色的封闭吊舱外，黎洛没看到其他的部件，也没有看到任何能够提供动力的装置。 听到黎洛的疑问，周朝卖了个关子。 “等等你就知道了，要是太早告诉你，就不够惊喜了……” 没过多久，那空艇就停止了扩展，上方的气球慢慢变成了椭圆长条状，看起来与书本上的空艇一模一样。 不过，整个空艇的大小并不大，非常精致，但足以承载一整个调查队所有的队员了。 在吊舱完全展开之后，队员们就开始自发地向上搬运行李。 “来个人搭把手！我们把队长的尸体搬上去！” “胡说什么呢？是‘身体’！不是‘尸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几名队员把队长挪到了从信标那找来的收缩担架上，抬上了空艇吊舱。 说来奇怪，队长的身躯依旧保持着活性，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仿佛下一秒就可能醒来。 在场的调查队员们也感觉自己的身体精力充沛，照理来说，他们的身体已经好久没有进食，应该早就死亡了才对，但现在却无比正常。 询问星辰之眼，它解释这是一种保护机制。 为了让躯体都能够正常使用，这些失去意识的躯体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保存性活化”，不至于像尸体一样腐烂。 队员们也不太在意这其中的原理，现在还能正常移动已经是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具体的身体状况等到回到监测站再仔细检查。 “快上去吧，等到气球完全膨胀完毕，就会升到空中。”周朝催促道。 “好。”黎洛应了一声，带着方块走上了吊舱。 …… 高高的信号塔旋转着，发出了淡淡的嗡嗡声，就像是在于与众人告别，队员们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充满了复杂的心情。 “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遨游在意识的大海中，逐渐变得混沌，又被扯出去，塞到一个拥挤的遗物里，思绪变得无比迟钝……” “有些不真实。” “是啊，如果不是队长，我们会一直沉沦下去吧？” 说到队长，吊舱里又寂静了下来。 他们会嘻嘻哈哈地调侃周朝，甚至调侃队长的“尸体”，但这都是压抑悲伤的方式，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去。 但真正的悲伤无法逃避，那些压在心底的痛苦总会在一刹那暴露出来。 空艇越来越高，升入了云层，透过那薄薄的云雾，下方空岛的一切也尽收眼底： 失去星光的中央森林外，无数倒伏的古木。 空岛上随处可见的“清理垃圾”留下的圆形区域。 这都是队长曾经留下的痕迹…… 棕色的滤镜不复存在，但是映大人的所作所为却已经彻底改造了这座空岛。 “这是透镜的高度……”队伍中，突然有人说道。 “这里可以看清楚一切。” 空艇升到了原本映大人所在的位置，调查队员们也再次看到了队长曾经见到过的一切。 “好高，但也不是那么高……” 这座囚禁了他们半年的空岛，就静静地飘在云雾之中，与他们越来越远，当在远处看着空岛时，上面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渺小，似乎一切都没有这么重要。 但是那些熟悉的事物又在证明他们曾经来过，存在过。 薄薄的云雾遮蔽了视线，这座空岛与其他的空岛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活化污染，它就是一块飘浮在云层之中普普通通的巨石。 这里的高空也与其他空岛的高空没有区别。 只不过，这里曾经有一台凝望大地的放映机。 第520章 没入云海 云雾变得越来越浓，层层叠叠的白色将队员们的视线完全遮蔽，他们也渐渐从那复杂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随着空艇陷入浓厚的云雾，吊舱外出现了一条条规律而纯净的云线，延伸到远方。 “这是乱流的轨迹线，我们要找到一个稳定流区域，才能让空艇继续前进。” 吊舱的一端有一排精密的仪表，一名队员来到仪表前，认真地观察起来。 看了一会儿后，他就果断地按下了仪表旁的操作按钮。 按下按钮之后，整个空艇的运动轨迹就产生了变化，原本还在不断上升的空艇突然开始沿着那些规律的云线飘动，就像是有一股温和的水流在推动着空艇。 黎洛四处打量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发现动力源。 “你感觉到了吗？”周朝在一旁问道。 “感觉到了什么？” “柔和的推动感，就好像随波逐流一样。” “感觉到了。”黎洛点了点头。 “这就是空艇的动力……或者说，空艇是不需要动力的，只需要随波逐流就好了。” 周朝看着吊舱外的云雾，开始对黎洛讲述起来…… 就像地球上的大气环流一样，深渊四层的云海也有一定的规律，不同区域会存在不同规律的环流。 最开始，人类只是发现被信标定位的空岛在一段时间后又回到了原位，运行的轨迹虽然杂乱，但却是重复的，就像是行星的轨道。 这些空岛的运行路线被记录了下来，人类因此找到了环流的规律。 “这也是信标如此重要的原因。” 信标不仅能够记录空岛的位置，还能绘制不同位置的环流轨迹。 “地球上的哈得来环流，在近赤道地区空气受热上升，在高层向北运行逐渐转为偏西风，在北纬三十度左右有一股气流下沉，在低层又分为两支，一支向南回到近赤道，另一支北移。” “在深渊中同样如此，太阳能够直射到的云海上层中央，会因为受热向周围扩散，带动下方的气流向上升起，外层的厚云带又会因为温度下降，往下方沉降，形成像是喷泉一样的空岛旋流。” “这个环流，就被称为大喷涌，是四层影响最大的环流，其他因为空岛和遗物现象因素形成的一些小环流，只是会影响大喷涌的部分区域，产生区域性的乱流。” 空岛上的信标，揭露了这些空岛移动的轨迹，它们运动的路线也基本上符合大喷涌的环流方向。 而空艇要做的就是随波逐流，沿着大喷涌，顺着气流的方向飞去，很快就能到达附近的监测站。 “不会飞到其他的地方，错过监测站吗？”黎洛不解地问道。 “不会的，深渊四层的监测站大多都不会移动，固定在同一个位置，而这些位置基本都是环流的节点，监测站还有一定的监视范围，一旦监测站上的人们发现飘动的空艇，就会对空艇进行捕获。” “在我们还没有到达监测站之前，信标的信号应该已经到达监测站了，上面的人们根据信标的位置计算我们到达的时间，他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好了。” 在庞大的数据支持下，想要计算一個漂流物的具体到达时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听完这一切后，黎洛感叹地点了点头。 她这才意识到，人类一直在用自己最擅长的手段探索着深渊。 “很熟悉吧？这是计算气象气球运动的方式，你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一定学过。” 黎洛点了点头：“是的，非常简单的计算。” 她想起自己小学的时候，老师非常大声地对所有同学说道。 “这节课是很重要的内容！如果不好好学习，以后可能会在深渊里迷路！” 原来，老师所说的并不是空穴来风，那些知识也真的有一天会用到。 看起来杂乱无章的空海环流，也不过是热力作用下涌动的气流，只要总结规律，了解各个条件，再复杂的环流也能预测。 窗外的云雾涌动得越来越快，不知不觉中，空艇已经在云海中飞行了许久，吊舱内也变得越来越寂静。 周朝看了看周围，对黎洛说道：“先休息一会儿吧，你在空岛上一定很累……” 黎洛点了点头，来到吊舱边缘，靠着舱壁坐了下来。 周朝见状，也找了一个位置，开始休息。 两人的意识虽然被那星光刺激得非常兴奋，但身体却都非常疲惫，刚坐下没多久，就陷入了沉睡。 空艇摇摇晃晃，就像是摇篮一般，温和的气流托举着空艇，进入了更稳定的环流路线之中。 莫灵好奇地控制着方块在这简陋的吊舱中飞来飞去，时不时地观察那些归来的调查队员，时不时地看看那云海中飞过的巨大物体。 其中有一名调查队员一直看着飞来飞去的方块愣神，直到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看什么呢？” “没什么，我记得我是瓶盖的时候，把那个方块收为徒弟了。”那名队员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收一件遗物为徒？”同伴诧异地看了方块一眼。 “嗯，当时意识有点模糊，哈哈。”他尴尬地笑了笑。 莫灵听着他们的对话，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人总是看着他。 “原来是瓶盖师父。” 想到这，莫灵控制方块飞了过去，分了一瓶可乐给那名队员。 那名队员看着地上的可乐，又一次愣住了。 不过，他也没有犹豫，直接拿起可乐喝了起来。 “谢谢。”他一边大口喝着，一边对方块说道，然后又拍了拍方块，眼神中透露着怀念。 …… 空艇在云海中的速度越来越快，但依旧保持着平稳。 这种用特殊材质制成的空艇，似乎有一种特别的稳定性，待在其中的人们完全感觉不到颠簸，才没多久，许多队员都已经靠着边缘，沉沉地睡去。 窗外不时地晃过几个模糊的巨大物体。 莫灵的视野能够观察到这些物体的边缘，其中大部分都是空岛，还有一些尚未形成空岛的飘浮石块，但还有一些看起来非常奇怪的物件。 第521章 漂浮物 空艇外的云雾将众人的视线完全遮蔽，但莫灵却看得清清楚楚。 那些飘浮在环流中的物体，并不是什么岩石之类的东西。 莫灵观察了很久，才敢确定，那是某种像是果冻一样的柔软物。 这些柔软物的内部更加奇特，包裹着一些特别怪异的物件。 这些物件都不是完整的，它们残缺地组合在一起，就像是游戏里的物体穿模了一般： 长在砂石上的树叶。 包裹在贝壳里的舌头。 正在燃烧的绿色水滴。 五颜六色的云朵。 …… 看到这些物体的同时，莫灵就愣住了，他差点以为是自己的视野出问题。 “巨大的果冻、燃烧的绿水、彩虹云朵……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这些诡异的物体就像是被强行糅合在了一起，非常不协调，不仅如此，莫灵还发现这些物体时不时就会消失，没过多久又会出现新的物体。 新出现的物体同样也是充满了不协调，这些自然中根本不会出现的抽象物体就这样不断出现、消失，反复循环，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刻意制造着它们。 随着时间推移，莫灵发现空艇周围这些巨大的柔软物越来越多，甚至有一些差点就撞上了空艇，不过它们却在撞上空艇的前一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就像是空艇与它们之间会相互排斥一样。 空艇也被轻轻地推了一下，但几乎没有颠簸。 那闪过的巨大柔软物也被空艇内的调查队员看到了，但是他们却像习以为常一般，似乎对那东西非常熟悉。 “我们好像进入乱流带了……” “是的，好快，看来我们离环流节点很近，说不定一天之内就会被监测站捕获。” “那些东西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不知道会有什么隐患……”一名队员担忧地说道。 “别去纠结了，它们又不会与现实的物体进行接触，过一段时间就消散了。” “我总觉得，最近深渊越来越乱了，似乎原本的平衡正在被打破。” “错觉吧，肯定是你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 …… 吊舱内，还未休息的队员们小声地交流着，他们从窗外时不时出现的柔软物体，说到了最近深渊四层的动荡。 莫灵也慢慢了解到那种柔软的果冻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 队员们对果冻的称呼多种多样，有些称它们为“深渊沉淀物”，有的称它们为“同步残渣”，还有的直接把它们叫作“空海垃圾”。 这些突然出现的果冻和其中的诡异物体，是同步错误导致的异常拼接。 深渊之中，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自发的同步，有物体从高层落入底层，也有物体从底层上浮，这些物体就像是海洋中的沉淀物一样，会随着同步密度的变化聚合在一起，最后在四层的空海中形成这种聚合物。 因为同步率的问题，它们与现实物体之间存在一种特殊的斥力，就像是磁铁的南北极，完全无法接触。 这些沉淀物就像是浮在空海上的垃圾，突然出现，又因为同步率崩溃而消失，跌入同步裂隙之中。 正常来说，这些同步率错误的物体是无法被人类观测到的，因为它们散发出来的光无法被人眼所捕捉。 在不同的速度和频率下，人类看到的应该是一团模糊的光影，又或者根本看不到。 因此，有人猜测，这些残渣其实并不存在于现实，而是存在于裂隙之中，只是空海断层不稳定的同步率导致它们的投影短暂出现，真正看到的也并不是它们的本体，而是某种错误的折射，但这样的说法并没有得到证实。 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残渣对空艇并没有什么危害。 在进入乱流带之后，这种诡异的物体出现得越来越多，巨大的影子不断在窗前晃过，吊舱内的队员们也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莫灵也在那些沉淀物中发现了一些更为诡异的东西。 “那是……生物？” 在那巨大而柔软的果冻中，有一些缓慢蠕动的长条状物体，它们身上拼接着各种各样的生物肢体。 昆虫的节肢、鸟类的翅膀、鱼类的鳞片……甚至还有类似于人类肢体一样的部位。 这些长条生物漫无目的地在果冻中蠕动着，不停地接触每个物体，就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在仔细地观察过后，透过那拼接得完全丧失原本样貌的外表，莫灵终于确定……那是某种藤蔓。 “它们在找什么东西？” 那些藤蔓不知从哪里伸出，似乎有某种辨别物体的方法，轻轻地触碰过后，就会转向其他的物体。 它们寻找的效率非常低，有一些物体甚至还没来得及被触碰就已经消失。 但就是这么佛系的寻找，还真能让它们找到合适的物体。 一根藤蔓蠕动着，触碰到了一对流淌着黄色黏液的牛角。 在触碰到这对牛角之后，藤蔓便迅速地缠绕了上去，用那诡异的身躯包裹住了牛角。 没过一会儿，那牛角上面的黄色黏液就慢慢褪去，而牛角的根部也死死地贴合在了藤蔓上，就像是果冻中其他的拼接物体一样，这对残缺的牛角直接与藤蔓发生了拼接，彻底地融合在了一起。 就这样，牛角也成了藤蔓身体的一部分。 在藤蔓重新开始蠕动之后，那牛角也没有消失的迹象，就像是被藤蔓彻底稳定住了。 戴着牛角，那藤蔓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搜寻，在那不断出现的沉淀物中寻找着新的“部件”。 看着那些蠕动的藤蔓，莫灵想到了一种生物——寄居蟹。 藤蔓似乎一直在寻找的，都是别的生物留下的肢体。 它们将那些肢体清理干净，然后装在自己身上，就像是寄居蟹收集螺壳，把螺壳清洗干净，然后钻到螺壳中…… “这是深渊四层特有的生物吗？” 莫灵也没想到，居然有生物可以利用这些同步留下的残渣。 在几乎所有的果冻中，莫灵都发现了这些藤蔓的踪迹，它们的数量并不多，但是分布得非常均匀，都有各自的“领地”，专门负责一定区域内的残渣。 这些藤蔓也长得千奇百怪，有一些藤蔓因为拼接的物体太多，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样子，纤细的藤蔓被杂七杂八的拼接物包裹着，甚至连蠕动都有些困难，在果冻中笨拙地摆动着。 莫灵仔细地听着调查队员们的交谈，想要从他们口中得知这些藤蔓生物的信息。 然而，他们却始终没有聊到这一点，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这种生物的存在，谈论的都是那些诡异的拼接物。 因此，莫灵心中升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他们并没有发现这些藤蔓？” 第522章 乱流带 空艇摇摇晃晃，在这平缓的航行中，吊舱里变得一片寂静，只有几名队员保持着清醒， 调查队员们似乎养成了一种习惯，他们会交替着醒来，虽然嘴上说着乘坐空艇很安全，但实际还是保持着警惕。 吊舱外的气流呼呼地吹过，空艇在乱流带中随波逐流，无数巨大的柔软物从一旁划过，又被奇怪的斥力挤开。 那些诡异的同步残渣依旧迅速出现，又迅速消失，似乎只有在特定的“角度”和“位置”才能看到它们。 “难道它们真的是某种投影吗？” 莫灵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悄悄地对远处的一团柔软物发动了传送。 他瞄准了一根像是铁棒一样的物体，那铁棒上沾满了像是蓝色油漆一样的东西，莫灵心念一动，便将这铁棒收到了方块中。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铁棒消失之后，原本的柔软物瞬间像是漏气一般，迅速缩小消失。 莫灵看着这一幕，意识到自己可能闯祸了。 果然，那柔软物消失之后，一股强劲的气流从周围涌来，柔软物原本的位置形成了一个无风的空洞，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气流。 空艇周围的气流瞬间紊乱了起来，吊舱也猛地摇晃了一下，在那气流空洞被填满之后，空艇才渐渐恢复平稳。 “怎么回事？”刚刚的颠簸让吊舱里的队员们全都醒了过来。 “不知道，好像是气流紊乱，乱流带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不像是气流紊乱，反而像是某种外力作用……”经常乘坐空艇的队员们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同。 “先警戒吧，得小心一点。” “好的。” 队员们谈论了一会儿，便自发地来到吊舱的不同方向，警惕地向外看去。 黎洛也在颠簸中醒了过来，听到队员们的对话后，她便直接开始寻找方块，直到看到方块向她飞来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外面可能很危险，你别乱跑了。”她拍了拍方块，说道。 莫灵看着金属地面上那沾着蓝色油漆的铁棒，有些心虚。 他小心地蹲下，用手戳了戳那蓝色铁棒，发现这铁棒确实是实体，不是什么投影，那蓝色的油漆似乎正源源不断地从铁棒中渗出，甚至流到了周围的金属地面上。 看到铁棒将金属地面弄得这么脏，莫灵连忙嫌弃地将它又扔了出去。 然而，他的行为似乎又闯祸了…… 那铁棒出现在云层中的一瞬间，一声可怕的轰鸣便从铁棒上传来，就像是高速运行的火车在铁轨上刹车，刺耳的摩擦声瞬间穿过云层，刺入了空艇之中。 空艇中的所有人立刻捂上了耳朵。 “什么东西？” “哪来的声音？外面发生了什么！” 队员们激动地喊道，但是那轰鸣声掩盖了一切，他们完全听不到同伴的声音。 但这还没有结束，那被莫灵扔到云海中的铁棒像是突然受到了剧烈的高温一般，迅速熔化。 紧接着，就迸发出一股强烈的热浪，恐怖的气流瞬间向四周冲去，膨胀的气流掀起了一阵狂风，将空艇直接吹离了原本的轨道。 “完了，我们掉到乱流里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剧烈的爆炸？” “是同步残渣！它们的同步率本来就与现实的物体存在差异，肯定是什么东西让它们与现实接触了，导致了碰撞！” 队员们很快就猜出了原因，可这样也于事无补，这片云海中的气流已经彻底被那爆炸所紊乱，空艇也一直在旋转的气流中打转，似乎永远也飞不出去了。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云海中突然伸来一根像是塑塑胶管一样的黑色管道，将还在摇晃的空艇缠住。 紧接着，又是无数的管道伸来，把空艇固定得严严实实，空艇在这些管道的缠绕下，渐渐变得平稳，而后又被拉向了那云雾之中。 见到这些突如其来的管道，队员们瞬间激动了起来。 “有救了！” “是管道要塞的人，我们居然已经到了附近？” 在黑色管道的拉扯下，空艇向着远处不断飞去，很快，一个巨大的高塔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原来，他们底下就是管道要塞，在那乱流的作用下，他们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了要塞的上空。 当靠近下方后，莫灵才发现，这座射出无数管道的高塔，居然也是由管道组成的。 那些管道缠绕在一起，形成稳定的结构。 管道将空艇拉到了高塔旁，这是一座类似于瞭望塔之类的建筑，高耸入云，顶端延伸出许多的管道，像是触手般肆意伸展着，空艇就是被那些延伸的管道捕获，拉到这里来的。 高塔上正站着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一边用通讯设备通知着其他人，一边警惕地向空艇靠近。 空艇被管道缠绕到了塔顶旁，管道们排列在一起，铺成了一条道路，那名士兵沿着道路直接走到了空艇旁。 “信号已确认，空艇编号已确认。” 士兵抬起手，一根管道便从地上伸了出来，触碰了一下空艇吊舱，紧接着，吊舱的入口便自动打开，就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一般。 “跟我来。”士兵来到吊舱入口，对着里面喊了一句，便向后退去，一边还在通讯设备里通知着其他人。 调查队员也没有犹豫，直接跳下了吊舱，跟在了那名士兵身后。 士兵带着所有人来到了高塔上，一根管道从地上伸出，在每个人的身上轻轻地点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你们的身份已经确认完毕了，辛苦了。” “但是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确认……”士兵拿着手中的电子屏，点了几下。 “你们刚刚在乱流带里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在爆炸的附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士兵似乎对刚刚的爆炸非常在意。 队员们面面相觑，对着士兵摇了摇头。 “没看到什么东西，只是听到了一声爆鸣……就是不同同步率的物体碰撞的声音，然后爆炸就发生了，热浪把我们卷离了轨道，然后就被你救下来了。” 听罢，士兵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电子屏转向了众人。 “那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件残渣。” 众人纷纷凑近，看向了屏幕，然后纷纷摇头。 电子屏上，是一根沾满蓝色油漆的铁棒…… 第523章 管道要塞 莫灵若无其事地控制方块跟在黎洛身后，等待调查队汇报完空岛上的经历，士兵才带着众人乘上管道铺成的电梯。 穿过一层层浓郁的云雾，众人终于来到了地面。 这里的地面也是由交错的黑色管道铺成的，怪不得被称为管道要塞，天空中还有巨大的管道穿过云雾，不知道连接到什么地方。 虽然下到了地面，但和高塔上一样，风依旧很大，白色的气流从巨大管道口上吹过，发出呜呜的怪声。 黎洛抬着头，看着那些钻入云层的管道，若有所思。 “很怪吧，据说这些管道都来自同一件遗物，这座要塞就是建立在一件遗物上的。”周朝见黎洛这么好奇，解释道。 黎洛点了点头，问道：“你之前来过这里？” “当然，来过很多次了，这里算是一个很大的监测站，调查队经常会来到这里休整。” 周朝指着那些钻入云雾的管道，介绍道：“那些管道负责将整个管道要塞固定住，这样整个要塞就不会随着气流移动，就像是一个过滤器一样，堵在乱流节点的中央，每一座经过节点的空岛，都会被安装上信标，这比一座座探索更有效率。” 浓浓的云雾中，根本看不到要塞的边，只能看到无数管道交错的地面，那些黑色的长条状身影在云雾中摆动着，就像某种巨大的生物。 待在这座要塞上，能感觉到一种异样的震撼。 “管道要塞是人类建造的吗？”黎洛好奇地问道。 “是的。”周朝点了点头：“据说一开始只是为了捕获空海环流中的漂流物，搭建了一個固定的观测点，后面就建得越来越宏伟，功能也越来越多，逐渐变成了现在的管道要塞。” 周朝指了指地面：“这底下还有之前留下的设施，每次地方不够用了，管道要塞就会在原本的基础上继续扩张，所以，要塞有很多层，地底下也会有许多设施。” “还有那些巨大的管道里，装了很多风速仪、空气检测仪器、同步率分析仪……用于监测云海的气流数据和实时波动。” “虽然管道要塞看起来很怪，但实际上内部还是人类科技居多，那些管道只是作为一种载体，就像是搭建建筑的砖块一样……” 经过周朝的一番描述，黎洛也对脚下的管道要塞有了一定的了解。 “你是不是打算去深渊更深处？”周朝突然问道。 “是的，管道要塞有去五层的通道吗？” “有。”周朝点了点头：“但是你现在应该还没有资格……” 听到这，黎洛有些激动：“需要什么资格？足够的遗物数量吗？还是和一层一样的积分制度？还是要钱？” “不，都不需要……”周朝犹豫了一下，对黎洛认真地说道：“需要时间。” “从三层来到四层，你会经历一次同步，让你的速度变成与深渊下半部分相同，但是，同步并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一个过程。” “想要将一辆车加速到二十公里每小时，我只需要踩下油门就行了，但是人类不行，同步装置只能将人体的每一个粒子加速到指定的速度，但整个人却是‘分离’的。” “你现在只是游离在深渊之上的一团‘相同速率’的粒子，还没有完全降落到深渊之上，如果现在强行进入五层，你这团‘粒子’就会彻底散开。” “所以，来到四层之后，你要花时间将自己的身体锚定，以时间作为锚点，将身体稳定下来。” “当游离在深渊之外的粒子团与深渊之中的各种事件产生关联之后，就会像产生化学反应一样，将‘黎洛’这个存在固定下来，这时，才有资格去到更加不稳定的深渊五层。” 听着周朝这有些云里雾里的解释，黎洛有些困惑。 “需要多长时间？” “不一定，每个人都不一样。” 黎洛刚想继续追问，周朝身后的队友突然喊他去汇报任务，他也只能不好意思地对黎洛道了个别。 “伱要是不明白，可以去要塞的数据中心查询一下，还有记得更新一下你的数据库，我办完事情后，再来找你。” 说完之后，周朝就急急忙忙地走了，留下黎洛一个人。 “数据中心？” 黎洛看着四周交错的管道，愣住了。 …… 好在，最后黎洛还是找到了去往数据中心的路。 在穿过一层层的管道，又乘坐了几次管道电梯之后，黎洛来到了要塞的地下深处。 这里有一个巨大的大厅，黑色的管道看不到顶端的，规律地排布着，有些黯淡的灯光忽明忽暗，偶尔的几个人影也不怎么交流，钻入管道的缝隙中后便消失不见。 “不像是个数据中心，反而像是什么地下组织的老巢。”黎洛咽了咽口水，带着方块向大厅深处走去。 走到深处的巨大管道处之后，那些规律排列的管道上突然伸出一根微缩版的管道，顶端慢慢变成了电子屏接口的形状。 见到那接口，黎洛心领神会，将自己的电子屏拿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接了上去。 “欢迎来到管道要塞数据库。” 一声冰冷的机械声从电子屏上传了出来，那微缩管道晃动了几下，直接支撑起了电子屏。 黎洛也放开手，任由电子屏随着那管道飞到了空中，又停在了她的面前。 “查找：通往第五层的资格。”黎洛直接对着那电子屏说道。 话音刚落，电子屏就开始了变换，直接弹出了无数的资料，还没等黎洛选择，就自动跳入了其中的一篇文章： “不存在的杯子——通往五层的道路。” 黎洛看着这略显奇怪的题目，好奇地向下翻去…… …… “我们在喝一口水的时候，接触到了什么呢？” “用手拿起杯子，将嘴唇触碰到杯子的边缘，抬起杯子，将嘴微微张开，让水在重力的作用下流入口中……这就是我们与杯子、水的交互” “在喝水这个‘事件’中，证明了我、杯子、水三个事物的存在。” “而跌入四层的我们，正是一个不存在的——杯子。” 第524章 不存在的杯子 “试想一下，如果喝水这个事件没有发生，是不是就无法证明这个杯子的存在？” “如果把深渊比作一本书，没有出现在书上的事物，就无法证明它存在。” “就像是某个故事里，没有出现过一个水杯，那就无法证明这個水杯的存在。” “而我们，就是那个不存在的水杯。” “经过有效的同步，我们来到了深渊四层，但是此时的我们并不属于深渊的一部分，只能算是某种游离在深渊之外的虚幻。” “而想要把虚幻变为现实，把不存在变为存在，则需要一次‘喝水’事件。” “我们要尽可能地让自己成为深渊的一部分，让这不存在的水杯被‘拿’起来。” “一旦水杯与外界产生交互，我们就被深渊所认可了，不再是一团虚幻。” “想要通往第五层，就必须证明水杯的存在，当我们与深渊之中的各种事件产生关联之后，就会彻底将‘水杯’这个存在固定下来。” “这些事件，就是水杯的锚点……” …… 看到这，黎洛也明白了，为何周朝说，想要去五层，需要“时间”。 在深渊四层经历各种事情就是将自身“锚定”的过程，时间越久，当然锚定得就越稳定。 不过，这篇科普文章的作者给出了更确切的解释。 “喝水这个事件，只能够简单地证明水杯的存在。” “但如果是鸿门宴里的杯子呢？如果这个杯子不存在，那拿什么来摔杯为号？” “所以，不同的事件，锚定的力度也不同。” “影响越大的事件，锚定的力度也就越大，越能够证明水杯的存在。” “想要获得去往深渊五层的资格，除了经过时间沉淀之外，也可以参与几次影响深远的大事件，让存在彻底被锚定，这样便可以节省时间……” 文章的最后还列出了许多数据，比较了不同对象从深渊四层去到深渊五层的事件，列举了他们所经历的事件。 看完这篇文章后，黎洛发现了文章作者的笔名。 “宙斯……” 这个笔名她非常熟悉。 “上次看的那篇关于同步的科普文，也是这位作者写的。”黎洛立刻想起了之前在镜面广场时看到的那篇文章。 没想到这么巧，居然再次看到了这位作者。 黎洛又看了看文章的数据，之后便陷入了沉思。 “要怎样才能参与影响深远的大事件呢？” 正想着，电子屏上突然传来一条消息。 “周朝？” 看着那熟悉的名字，黎洛好奇地打开了对话框，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在餐厅等你。” …… 在更新完数据库之后，黎洛跟着地图，在七拐八拐的管道要塞里找到了餐厅的位置。 餐厅相比于其他的设施，倒是正常不少，只要无视那些由细小管道缠绕而成的桌椅，这里看起来还不错。 周朝已经摘下了面具，坐在桌前，一副沮丧的样子。 “怎么了？”黎洛坐到了他的对面。 “又要出任务了，我还想带你在管道要塞里逛逛，看来是没时间了。”周朝垂头丧气地说道：“我的队友们要在要塞里待一段时间，检查身体，而我直接被调到了另一支调查队里，马上就要出发了。” “压榨！赤裸裸的压榨，他们肯定是认为我是一件遗物，没有人权，才这么压榨我的，哪有这样的，都没睡个好觉……” 周朝不遗余力地吐槽着管道要塞的上层。 当发泄完之后，他才再次看向黎洛。 “你刚刚在数据中心吗？” “没错。”黎洛点了点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周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动用了一点权限，我现在是要塞借调的特别队员，可以使用要塞的一部分功能。” “我在这吃饭还有打折呢！” 正说着，几根管道伸到了桌子上，然后从管道内部吐出了几份热腾腾的饭菜。 虽然上菜的方式有些特别，但这几份饭菜闻起来都非常美味。 “快吃吧，尝尝深渊四层的同步料理。” “这些食材有些是用裂隙炸弹从裂隙里炸出来的，还有一些是空岛上的特有物种，很有特点。” 周朝指着桌上的饭菜，一个个地介绍道。 “裂隙熊的里脊肉。” “蘸这个吃，这是空海蜂的蜂蜜。” “还有这个，这是反磁岛上的磁壳怪，咬起来像是烤鸭一样，外壳非常酥脆。” 一边说着，周朝就拿起了一只，用力地啃了下去。 “快吃……很好吃的……”周朝的嘴巴塞得满满的，说话也有些模糊不清。 黎洛的目光在周朝鼓起的脸蛋和这有些特别的饭菜上来回打量，试探性地拿起了一只烤得酥脆的磁壳怪，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还不错。”黎洛眼前一亮，又开始尝试起其他的菜，意外地都非常美味，看来管道要塞的厨师已经尽力将这些菜做得符合人类的口味了。 不过，周朝吃着吃着，又开始沮丧起来。 “要是能在要塞里待久一点就好了，吃完这一顿，我就要出发了，打折都没机会用了。” “等任务完成，再回来饱餐一顿吧。”黎洛安慰道。 “那你呢，你打算去哪？”周朝反问道。 听到周朝的问题，黎洛也有些迷茫，于是，她将自己在数据中心查到的资料告诉了他…… “影响深远的大事件吗？” 周朝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你可以去危岛！” “危岛？那是什么地方？” 周朝拿出自己新买的电子屏，翻了起来，然后递到了黎洛面前。 “就是信标传来极度危险信号的空岛，上面一般都会有正在蔓延的灾害，又或者是在发生战争，附近的监测站就会把这个空岛标红，警告人们切勿随便靠近。” “这应该算是某种大事件了吧？” 黎洛看着电子屏上的资料，点了点头。 “不过，去了危岛，回来就没这么简单了……”周朝有些担忧地说道：“要进入危险重重的空岛中央，找到信标，启动紧急逃生功能，才能离开，这期间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而且，想要参与大事件，必须置身于那些危险之中，想要锚定的力度大，也得深入参与，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还是算了……” 想到这，周朝摇了摇头。 然而，黎洛还是在盯着电子屏，完全沉浸了进去，已经开始用数据库搜寻附近的危岛。 这些极危空岛上的状况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信标的信号又会因为干扰而产生延迟，谁也不知道那些危岛上的真实情况。 但黎洛并不想放弃这些机会。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周朝。 “我要怎样才能去危岛？” 第525章 危岛的情报 “里脊肉蘸蜂蜜，有些腻了，肉也太硬，不过已经处理得很好了。” “至于这个磁壳怪……空有口感，食之无味，也许是深渊之中的调料过于稀缺的缘故。” “这顿饭满分十分，我只能给六分，稍稍及格。” 莫灵擦了擦嘴，有些失望。 黎洛单独给方块点了一份菜，想让他尝尝。 之前看着黎洛与周朝两人狼吞虎咽，莫灵已经口水直流了，可是当他真正吃到嘴里，他才发现这菜也并不是很好吃，只能说一般般，味道有些单调。 “可能是物资匮乏的原因吧……” 想要把物资运到深渊四层，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四层又不像三层，可以在海里就地取材，能够做出这样一桌菜，已经是做出很大的努力了。 想到这，莫灵默默地将评分改为了八分。 在他品尝深渊美食的这段时间，黎洛已经告别了周朝，穿过弯曲的管道，来到了要塞的码头。 说是码头，其实就是一个凸起的平台，不断地有管子伸出，将空艇放入不同的乱流之中，这些空艇会根据不同的环流，到达不同的地方。 黎洛径直走到了登记处。 “目的地？”登记处的工作人员低头看着电子屏，淡淡地问道。 “化生群岛。” “化生群岛？”听到这个名字，工作人员立刻就打起了精神：“您确定吗？那里现在是危岛，极端危险的红色区域……” “确定。”黎洛果断地回答道。 “好。”工作人员并没有继续劝说，而是在电子屏上操作了几下：“因为您去的是危岛，您可以申请一件遗物，还可以免费领取装备与补给品，这是可以领取的目录，您勾选一下吧……” 工作人员一脸兴奋地将电子屏递给了黎洛，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补给品目录。 黎洛有些诧异地将电子屏接了过来。 刚来到码头时，她就担心自己去不了危岛。 因为，为了减少伤亡，要塞可能会禁止人们接近危岛。 但现在她才发现，要塞对于接近危岛的人居然是“鼓励”的态度，不仅会提供支持，甚至还能申请遗物。 黎洛看着密密麻麻的目录，勾选了几项，随后便将电子屏还给了工作人员。 “请跟我来，我带您去挑选遗物。” 工作人员带着黎洛，来到了一间戒备森严的仓库前。 “您之前了解过化生群岛吗？”工作人员突然问道。 “了解过，那里是一群‘治愈’生物的领地，它们会抓住每一个经过群岛的生物，将它们身上的疾病治愈，才会放它们离开，但是因为某种原因，现在到达化生群岛上的生物都会被它们扣下来。” 黎洛将自己查到情报说了出来。 之所以选择化生群岛，就是因为这座岛和管道要塞一样，也是固定的，不会到处乱飘。 那里也是空海环流的一处节点，无数的空岛聚集在一起，因为重量太大，无法继续移动，形成了一处沉积点。 最重要的是，化生群岛离管道要塞的距离很近，不需要多久就能到达。 听完黎洛的话，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信标传来的最新信号表示，那里可能出现了一种污染，那种污染会扭曲治愈生物的性格，所以它们才会不允许其他生物离开。” 工作人员看向黎洛，认真地说道： “它们会觉得你的病永远也治不好，所以把你一直留下来，一直治到它们觉得你痊愈为止……” 工作人员一边说着，一边验证身份，推开了仓库的大门。 “我推荐您选择治疗类的遗物，那些生物会对有治疗能力的人类更加友好……” 工作人员在巨大的仓库中打量了几眼，便径直地走向了仓库深处。 “这边。”工作人员带着黎洛在充满管道的仓库中绕来绕去，来到了一团缠绕的管道前。 她伸出手，触碰了一下那团缠绕的管道，那些黑色的管道便像蛇一样扭曲着解开了缠绕。 在那些管道的包裹之中，居然放着一板药片。 “我觉得这件遗物可能比较适合，如果您觉得不合适，我再带您去看别的。” …… 【遗物：转疼片】 【代价：嗜睡、口渴、多梦】 【能力：吞下之后，使用者可以将自己的伤口转移到其他的地方】 【发现地：地球】 【发现人：隐藏】 …… “这件遗物可以无限使用，它会自动补充药片的数量，代价也不是很严重……”工作人员拿着电子屏，和黎洛认真地介绍这件遗物的信息。 “就这件吧。”黎洛直接就确定了下来。 “不用看看别的吗？” “不用了。” “好，现在我就帮您申请。”工作人员在电子屏上操作了一会儿，就将那板药片拿了下来，交给了黎洛。 “您的补给品也准备好了，已经放在您的空艇上了，等下出发的时候就可以看到。” “谢谢。”黎洛拿着转疼片，还有些恍惚。 管道要塞的工作人员，对她有些过于的好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要去化生群岛是有人刻意引导的。 “周朝告诉我危岛的事情，让我去查，查到最合适的地方就是化生群岛，然后工作人员给我塞了满满的东西，让我来不及犹豫……” “不会这么巧吧？” 在经历过映大人的事情后，黎洛总感觉自己在被人算计，一切都是在下一盘大棋。 “您怎么了？是要准备其他的东西吗？需要我们帮忙准备吗？”工作人员看着有些发愣的黎洛，疑惑地问道。 “没事……”黎洛摇了摇头，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了仓库，回到了码头。 “那艘就是您要乘坐的空艇，补给品和装备已经全都放在上面了，空艇到达之后可以直接遗弃，祝您旅途愉快、一路平安。” 旅途愉快…… 黎洛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她总有一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这位管道要塞的工作人员好像巴不得她赶紧出发，尽快到达化生群岛。 不过，黎洛也并没有犹豫，她对着工作人员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向了空艇。 管道要塞的风依旧很大，空艇被吹得摇摇晃晃，好在有许多黑色管道缠绕着空艇。 直到走上了熟悉的吊舱，黎洛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看来，不仅是化生群岛，还有管道要塞，都有好多的秘密呢……” 第526章 出发，化生群岛 淡淡的云雾吞噬了所有的视线，在云海中飘荡的这三天，黎洛一直都在了解化生群岛的信息。 化生群岛被发现的时间比管道要塞建立的时间还要早。 那时候人类刚来到深渊四层，许多先遣队的队员因为不成熟的同步技术受了伤，化生群岛上的治愈生物无私地将他们全都救了下来，治好了他们，甚至连队员们原本身上的旧伤和顽疾都给治愈了。 更神奇的是，其中有一名先遣队的队员是从未说过话的聋哑人，也被这些治愈生物给治好了，说出了人生的第一句话。 照理来说，就算把聋哑人治好，他们也说不了话，因为他们不理解正常的语言，但那位被治好的聋哑队员，脑子里自动出现了可以用来交流的语言。 先遣队询问这些治愈生物是怎么做到的，它们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只要我们觉得那是病，就能治。” 这群治愈生物的能力似乎不止于此，它们甚至能进行概念上的“治愈”，先遣队花了很长时间，都无法了解这种治愈能力的来源。 这些生物对先遣队的队医非常感兴趣，它们会缠着队医，问各种各样的问题，从人类的身体结构，到那些稀奇古怪的病症，有时甚至还会让队医对它们使用人类的医疗手段。 当队医问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时，它们也给不出肯定的回答，只是说觉得这很有趣。 后来，在信标被发明出来之后，人类派出了调查队，到化生群岛安装信标，这群生物也没有阻拦，反而非常支持，它们希望与人类建立联系，以后人类可以去它们那里治病。 就像预想的那样，它们的确救治了很多人类。 它们甚至连一些被人类认为无药可救的诅咒和污染都能够完全治愈。 更令人震惊的是，它们连一些遗物带来的副作用也能治愈，如果不是因为在深渊四层，来到这比较困难，一定会有更多的人类被送到化生群岛上。 可惜的是，在人类打算与这些生物进一步交流时，化生群岛突然变成了危险的禁区。 所有踏上化生群岛的生物，都会被认为“病入膏肓”，被囚禁在化生群岛上，不断地“救治”。 但这也是信标传来的信号，信标对周围的监测站发送了极其强烈的预警，但谁也不清楚化生群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治愈生物为何突然扭曲，原本友好的它们又为何会变得如此偏执，没有人知道…… 黎洛看着电子屏，上面有一张模糊的治愈生物照片。 治愈生物并不喜欢人类给他们拍照，这张照片也是少有的能够展现它们完整样貌的图像资料了。 它们长得很像人类，头部却是一个巨大的光团，就像一个顶着太阳的干瘦老头。 那巨大的光团不管在什么方向看，都会始终盯着你，深邃的光芒仿佛能穿透一切。 光是看着这张图片，黎洛就感觉到了那毛骨悚然的目光。 “这真的是一种友好的生物吗？” 黎洛对资料中的记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距离化生群岛已经不远了，空艇的速度也在慢慢变缓，据工作人员所说，空艇会因为乱流的作用，降落在化生群岛的边缘。 黎洛打开地图，认真地看了看。 外面的云雾越来越淡薄，远处似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快到了。” 空艇离那巨大的黑影越来越近，最后直接撞了上去。 “到了吗？”黎洛向外看去，空艇已经降落在了一片荒凉的平原上，到处都是枯木，碎石嶙峋。 黎洛看着手中的电子屏，又看了看这荒凉的平原。 “不对劲，这里应该是一片充满花朵的森林才对……”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舱门，带着方块走了出去，然后便直接拿出观测球，开始探查起周围的情况。 莫灵也同样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在视野范围内，一片荒凉，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石块，那些枯木也完全丧失了生机，看到这一幕，莫灵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深渊二层。 “这比月球还要荒凉，真的有生物存在吗？” 视野向着地下探去，莫灵原本还以为泥土里会有一些生物，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里的土壤早已板结，成了一块块的硬石头。 莫灵寻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有什么生物存在，甚至连一只虫子都没有，除了那些枯木外，这里寸草不生，完全没有生命的迹象。 呼呼的风吹过，卷起了满地的碎石。 没有植被的覆盖，这里的风吹到身上刮得人生疼。 黎洛将自己的衣服收紧了一点，收回了观测球。 “这里怎么变成一片荒原了……”她再三地确认地图，又仔细看了看观测球记录下的内容。 这里确实一片荒凉，但是降落位置也没有发生偏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让原本茂密的森林变成了荒原……” 黎洛走到一棵枯木前，用力抓住了一根树枝。 那树枝就像是完全被风化了一般，一触即碎，直接在黎洛的手中碎成了一片片的残渣。 看着满手的碎片，黎洛心中的担忧又多了几分。 “这可不像是一个治愈种族生存的地方……” 所有的生命都消亡了，哪还有治愈存在的必要呢？ 黎洛记得很清楚，在资料的记载中，化生群岛一直都是生机勃勃的，那些治愈生物不仅会治疗偶然来到群岛上的生物，也会对群岛上的原生物种进行治疗。 而群岛上最多的就是植物，这些植物花开花落，生命力非常茂盛，但也因此会产生许多疾病，治愈生物乐此不疲地治愈这些植物，让化生群岛变得愈发生机勃勃。 “这里是化生群岛里的百花岛，森林中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花朵，每走两步，都能看到不一样的花朵，这些花朵都是深渊特有的物种，某些还有特殊的能力……” 黎洛找到化生群岛的具体资料，再次确认了一下。 “百花岛？这里也没有花啊？” 第527章 死寂的荒地 不管这座岛变得有多么诡异，黎洛也得继续走下去。 她来到这就是为了搞清楚化生群岛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参与到其中，锚定自身。 “往信标的方向进发吧。” 这里只是群岛外围，离信标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想到这，黎洛便看了看地图，带着方块向荒原深处走去。 因为没有植被的遮挡，这里的风异常肆虐，卷动着砂石与枯木的残渣，四处乱窜。 这些狂风也没什么规律，有时突然变得异常强力，有时又会突然沉寂下来，那些被卷动的砂石和残渣也哗啦啦地从天上落下。 在狂风肆虐时，天空就会彻底变黑，一股阴冷的气息从云雾中蔓延下来，笼罩一整片大地，但风一停，天空又会变得清澈，荒原也变得安静起来。 但不管气候如何变化，始终有一股沉闷的感觉。 黎洛走走停停，时而看看那漆黑的天空，在云雾的笼罩下，她根本看不清那其中有些什么。 但莫灵却看得很清楚。 那是……正在凝聚的水滴。 每次刮起狂风，天空中都会开始聚集乌云，凉气渐渐下沉。 可是，就像是有一种力量，遏制住了雨点的下落，硬生生地让已经汇聚完毕的乌云消散。 “不让下雨？” 莫灵看着那些汇聚之后再次消失的水滴，终于明白，为什么这片荒原会给人一种沉闷的感觉。 这里的气候，似乎永远“卡”在了下雨前的那一刻。 就差一声闷雷，让暴雨落下。 但就是没有下一步了，雨点被彻底遏制，乌云消散，又开始新一轮的循环。 因为一直卡在了这个阶段，水汽凝结，才会让人感觉到无比的沉闷、压抑。 “但是为什么这里的雨下不下来呢？” 难道，这里从森林变成荒原，也是因为没有下雨的原因？ 这种奇怪的气候导致了干旱，因为干旱，这里的植被开始停止生长，生物也渐渐死去，最后只留下死气沉沉的荒原…… 不过，这也只是莫灵的猜测。 “得问问黎洛，说不定化生群岛的资料里还有遗漏的地方。” 于是，莫灵操控方块拦住黎洛，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写在电子屏上，告诉了她。 黎洛看着电子屏，又看了看那时不时变黑的天空，沉思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始翻找起背包。 很快，她就找到了自己的水杯。 黎洛将水杯扭开，小心翼翼地倒出了一滴水，滴在了地上。 在水滴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那板结的泥土突然开始抖动起来，一道裂痕出现在那水滴降落的位置。 紧接着，一道嫩绿的幼苗就钻出地面，茁壮地成长起来。 那幼苗肉眼可见地变大，很快就长得与黎洛一般高，地面也被彻底破开，粗壮的根茎直接将硬化的泥土完全粉碎。 见到那幼苗长得越来越高，黎洛立刻远离了它。 此时，已经无法称之为“幼苗”了，但它的根茎依旧非常嫩绿，上面还长着柔软的绒毛。 在长到一人多高以后，这棵诡异的植株就开始变色，从嫩绿变成了成熟的深绿，顶端的嫩叶也开始迅速生长，一个小小的花苞从叶间冒了出来。 黎洛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花苞就轰然炸开，一朵艳丽的巨大花朵从中冒了出来，无数的花粉迸发而出。 霎时间，漫天都飘散着那红色的花粉，它们随着风四处蔓延，甚至飘到了黎洛的手上。 在花粉沾到黎洛的手背的皮肤后，她就无法控制地抓挠起来，那花粉也像嗅到了血腥的鲨鱼，直接钻入了黎洛的身体。 “糟了。” 黎洛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迅速扯开了紫色手绳，而小紫也立刻冲出，化作一层层薄纱，将黎洛包裹得严严实实。 可是，黎洛手背上的花还是不受控制地长了出来，挤开紫色的丝线，探出头来。 红彤彤的花朵就像装饰品一般，挂在了黎洛的手背上。 不过，这朵红花却没有继续生长，只是盛开得非常显眼，那刺眼的红色就像是流淌的鲜血。 花粉还在不断飘荡，好在漫天的花粉都被小紫阻挡在了外面，无法再接触到黎洛的皮肤。 在释放出那些花粉之后，那朵巨大的红花便萎靡了下来，开始慢慢枯萎，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与那些枯木一样的风干状态。 黎洛也没想到，一滴水居然会引发这么大的反应。 如果不是她反应及时，现在全身都会沾满那种花粉，身上也会被这种红色的花朵占据。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手背上的这朵花，已经将根系扎入了她的血管之中。 “这是一种寄生植物？” 这朵鲜艳的红花，似乎是依靠着黎洛的血液生长起来的。 不过，这朵花似乎并不会无穷无尽地汲取黎洛的营养。 它甚至还在帮黎洛活血化瘀，用根系净化黎洛的血液，所以，小紫才没有立刻绞杀这朵红花，反而把它留了下来。 黎洛打量了一会儿这朵花，又看向了天空。 “所以，不让下雨，是为了防止这种花朵蔓延开来吗？” 只需要一滴水，就可以长出巨大的花瓣，迸发出无数的花粉，这种寄生花似乎是一种极其顽强的生命。 但是，它寄生人体后，又好像不会带来什么坏处…… 黎洛晃了晃手臂，在这花朵的作用下，她原本酸痛的手臂居然舒服了很多，整只手臂暖洋洋的，就像是做完了按摩似的，非常轻松。 就在她感受这朵花时，方块凑了上来，撞了撞黎洛的手臂。 黎洛立刻明白了方块的意思。 莫灵是有办法将这朵鲜花剥离的，他现在的传送已经非常精细，只要是视野能够观测到的地方，他甚至可以做到“微观剥离”。 这朵红花的根系扎入得并不深，他可以一点点地将这朵红花从黎洛的血管中剥离出来，而不伤害到黎洛。 不过，可能要花费一点时间…… “我想把它留着。” 黎洛看着红花，若有所思地说道。 “它一定与化生群岛上发生的事情有关，我能感觉得到。” 黎洛抬起手，那朵花居然慢慢立了起来，转向了一个方向，她转动手臂，红花也随之转动，始终朝着同一个方向，就像是向日葵一般。 “它，好像在指引着我……” 第528章 花的指引 黎洛全身缠满了紫色的丝线，手臂微微抬起，手背上的花缓缓转动。 随着花朵的转向，黎洛就像听到了什么一般，歪起了头。 “救救……他？” 救谁？ 红花似乎想要急切地去往某个地方，因此不断地向黎洛传达着它的意愿。 听到这微弱的心声，黎洛才终于确定，这朵花是有自我意识的。 不过，一旁的莫灵并不知道这一点，他见到黎洛一直在发愣，还以为黎洛是被花朵控制了，连忙想要将那朵花扯掉，但却被黎洛拦了下来。 “它好像没有敌意……”黎洛对方块解释道：“它想让我去一个地方，救一个人。” 说完，黎洛又仔细地听了起来，这朵红花确实一直在重复着同一句话： “救救他。” 一边重复着，还一边转动花朵，似乎是想要把黎洛带过去。 “你想要救谁？”黎洛直接对着红花问道。 可是，红花并没有回应，它的意识似乎非常简单，只会重复那一句话。 “要顺着它的指引吗？”黎洛也纠结了起来。 指引的方向，并不是通往信标的方向。 黎洛看了看地图，红花指引的道路通往一处山谷，那里曾经满地的鲜花，现在不知道已经变成什么样了。 虽然心中非常怀疑，但好奇心还是战胜了一切。 “我们得去看看……” 黎洛看着手上的花，对方块说道：“如果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就直接把这朵花扯掉。” 说完，她便带着莫灵向那处山谷走去。 …… 遍地砂石的荒原中，红花依旧在指引着方向。 天空时而阴沉，时而清澈，那永不落下的雨滴让气氛越来越压抑。 “救救他……” 随着黎洛与山谷越来越近，那花朵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频繁。 “要救谁？” 黎洛再次发问，可是依然得不到回应。 莫灵小心翼翼地警惕着周围，随着他们离山谷越来越近，地势变得越来越低，这里的水汽也变得极其凝重，淡淡的水雾开始弥漫在周围。 这些雾气虽然不会阻挡莫灵的视线，但他明白，一旦水雾凝结成水滴，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那种红花，会卷土重来。” 很快，莫灵的猜测就应验了，在前方的视野边缘，开始出现了一片巨大的花丛，那里正是水汽凝结之地，当水分足以引发那种花朵的生长，这些鲜红如血的花便会迅速占领地面。 那些一人多高的花朵密密麻麻地生长在一起，花茎上长出了尖锐的木刺，它们就像是在守护什么一般，紧紧地挨在一起。 黎洛刚走到花丛的边缘，就被一堵密实的荆棘墙拦了下来，巨大的红色花朵纷纷转过头，看向了黎洛。 “紫色的生物。” “不是紫色的生物，是人类。” “人类是什么？” “人类是黄白色的生物，不是紫色的生物。” “那她是什么？” “她是紫色的人类，是人类亚种，紫人。”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黎洛愣愣地听着那些花朵的对话，她晃了晃脑袋，确定这不是幻听。 “你有听到它们说话吗？”黎洛向方块问道。 莫灵当然什么都没听到，他只是看到这些狰狞的花朵死死盯住了黎洛，就像是一群饥饿的豺狼，他差点就想动手了。 “这些血红色的花朵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莫灵一边警惕地盯着这些红花，一边把电子屏传送了出去。 黎洛看着电子屏上的四个大字，有些意外。 “没有听到？难道只有我能听到？为什么？” 她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红花。 “是这朵寄生花的原因？” 当黎洛陷入疑惑时，那些红花又开口了： “紫人身上也有同伴。” “她是被承认的生物，我们要放她过去吗？” “放吧，紫人说不定可以拯救他……” 一边说着，那些红花便摆动着，让开了一条路。 黎洛还一头雾水，通往谷底的道路就打开了，因为她手上的那朵寄生花，这些红花对她似乎也没有敌意。 她并没有立刻向谷底走去，而是抬起头，看向那些摇曳的花朵们，问道：“我要救的是谁？” 在黎洛问出这個问题后，那些花朵又陷入了讨论。 “紫人是在问我们吗？” “我猜是的，但是我们要回答她吗？” “不回答，紫人自己见到之后，就会明白的。” “好，那我们不说话，嘘……” 这些花朵真的像它们说的那样，陷入了沉默，一句话也不再说了，不管黎洛怎么刺激，那些花都一直装死，一动不动。 “救救他……” 只有黎洛手上的那朵寄生花，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 没办法，黎洛只好顺着那条通往谷底的道路，向下走去。 …… 周围都是摇曳的红花，它们在浓郁的水汽中不断地摇晃，看到黎洛之后，便挪动身躯，将满是荆棘的花茎扭开，贴心地留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紫人到来的消息似乎已经传遍了花丛，而且还越传越歪。 “我听说紫人来救他了！” “紫人是谁？” “是人类的进化体，人类独一无二的王者。” “人类有黄人、黑人、白人……他们会相互竞争，然后斗出一个胜利者，这个胜利者就会成为紫人，紫人可以掌控一整个人类族群。” “这么说，紫人就是最强的人类咯？” “那当然，不仅是最强的，还是最尊贵的……” 黎洛听着这些花朵的谈论，满脸黑线，这些花朵传递消息的速度比她前进的速度还要快，而且越来越离谱，她的身份也在不断拔高，刚开始还是人类亚种，后面就变成了人类帝皇、古今最强者…… 这片红色的花丛中不断地传来各种吹嘘声，每当黎洛询问这些花朵，它们又会开始装死，一句话也不说。 黎洛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谷底深处。 这里的道路变得越来越宽阔，红花的高度也变得越来越高，鲜红的花朵甚至淹没在高高的云雾之中，只能看到那充满荆棘的花茎。 “人类派出了最强者来拯救他……” “紫人——人类文明的掌管者，亲自到达了这里，她会用她那无上的伟力拯救一切，当她来到花丛中心时，所有的红灵花都会为她折腰……” 第529章 红灵花 “这些花，叫做红灵花吗？是谁给它们取的名字？” 黎洛带着疑惑，在无数花蕾的簇拥下，来到了花丛的中央。 她也终于看到了那位等待她拯救的人。 那居然是一只——治愈生物。 干瘦的身躯蜷缩着，躺在了红色的花瓣之中，头部的光团无比黯淡，犹如烛光一般微弱，萎缩的身躯上爬满了小型的红灵花，看起来无比凄凉。 黎洛看到这些红灵花的第一眼，就知道，它们是在为这只治愈生物续命，让这只治愈生物不至于彻底死去。 “救救他……”黎洛手上的花朵再次发出了请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附近的水汽浓郁的原因，它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到底是谁？你们为什么要救他。”黎洛再次问道。 她能感觉到红花心中的急切，但她必须得先搞清楚，这只躺着的治愈生物，是什么来头。 令黎洛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手背上的红花回应了她，虽然声音还是非常微弱…… “是父亲，花丛的父亲……” 周围的巨大红花凑到了黎洛身边，带来了浓郁的水汽，那些水汽飘散到黎洛的手背上，汇聚在了寄生花的花蕾上。 黎洛也瞬间沉浸到了嘈杂的交谈中。 “他说他不是我们的父亲。” “但他确实是我们的父亲。” “他不让我们叫他父亲。” “但我们一直叫他父亲。” …… 治愈生物，是有名字的，他们自称为医者。 医者希，就是其中的一位。 他非常喜欢植物，尤其是花朵，所以一直待在化生群岛的百花岛上，一边做着自己的研究，一边治愈那些偶然来到岛上的病人。 一天，一位同伴着急地找到他，说有一位患者的病症非常奇怪，需要他去看一看。 医者希立刻就前往了患者所在地，看到患者的第一眼，他就明白了病症的来源。 “是一种寄生植物，会将花粉传到患者的皮肤上，患者刚开始什么都不会感觉到，但过几天之后，就会感觉奇痒无比，这时候，说明寄生植物已经开始生根发芽。” “这种寄生植物会把根系扎入患者体内，汲取患者的养分，患者还无法直接将它扯掉，因为这种寄生植物会和患者共享情感和感觉，患者会慢慢地将这种寄生植物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这时候，寄生植物就会在患者的皮肤外开出一朵花，开始散播花粉，而这个时候也是汲取营养最多的时候。” “患者会日渐消瘦，精神萎靡，犹如行尸走肉，当花粉散布完毕之后，花朵就会枯萎，患者也已经完全成了一具空壳，奄奄一息。” 医者希看着那位目若空洞的患者，对同伴说道：“他已经完全是一具空壳了，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你确定要救他吗？” “当然要救，这不是我们的职责吗？” 同伴感谢了医者希，随后就对那名患者开始了救治。 医者有一种强大的治愈力量，他们能够治愈任何的疑难杂症，但有一个前提，他们必须知道病因。 知道病因之后，才可以发动能力。 那位患者被救了回来，萎缩的肉体又变得饱满。 刚刚还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在同伴的救治下，立刻变得生龙活虎。 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医者希看着那被重新装填好的灵魂，心中不禁产生了怀疑：这样的病患，真的值得救吗？就算救得回来，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他正纠结着，同伴又来到他身边，对他表达了感谢：“还好有你在，你是怎么知道，病因是一种寄生植物的？” “我之前在其他医者的记载上看过……那位患者的眼神空洞，而且身体有很多缺水的症状，皮肤上还有根系爬行的痕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医者希走到那位恢复过来的患者身边，直接抓起他的爪子。 “爪缝里，还有一些花粉，这是他抓挠身体的时候留下的，如果这些花粉遇到合适的条件，还会再次感染，重复寄生，过一段时间后，他就会再来到这里……” 听到医者希的话，同伴立刻紧张了起来。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他连忙来到患者身边，将患者身上的花粉全部收集了起来。 “这下应该不会复发了吧。”同伴顺手将收集好的花粉全部扔给了医者希。 医者希拿着花粉，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就算你把他身上的花粉清除干净了，他还是会复发的……在花苞绽放的那一刻，他周围的环境已经全都是花粉了，他的亲人、同伴、食物链全都沾满了花粉，居住地可能也已经变成了那种寄生植物的领地。” “你应该明白寄生植物的可怕，就算你现在能够救下他，但他回到原来的居住地后，很快也会再次感染，他们的医疗水平不足以对付这种寄生植物，这個种族很快就会灭亡，所以，伱为什么还要救他呢？” “如果你真的想救他，应该离开化生群岛，去到他们种族的居住地，彻底消灭这种寄生植物。” 医者希没有忍住，将自己内心所想全都说了出来。 听到医者希的话，同伴沉默了。 许久之后，同伴才再次开口：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应该离开化生群岛，去他们那看看。” 医者希愣住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让同伴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只是随口一说，我们只是医者，不是神，我们的职责是治病，不是决定一个种族的兴衰。”医者希不停地解释着，他非常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 但同伴却打断了他的劝告。 “希，其实你也觉得，我们做得还不够吧？” 同伴看向了那活蹦乱跳的患者：“我们空有强大的力量，却因为害怕，躲在化生群岛上，明明可以拯救更多的患者，却只能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向灭亡。” “希，其实你说的没错，我们可以决定一个种族的兴衰，可以拯救更多患者，那我们为什么不去做呢？” “既然知道了病因，我就会救人救到底，我不会让我的患者再复发的。” 同伴看着那完全恢复的患者，坚定地说道。 医者希想要继续劝说，但同伴已经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同伴就带着那名患者，前往了患者的家乡…… 第530章 花粉 直到同伴离开化生群岛，医者希都处于懊悔之中。 “要是我没有说那一番话，他也不会离开化生群岛。” 医者希的心情非常复杂，他一方面希望那位患者的种族的得救，一方面又担心同伴的安危。 医者的治愈能力受到很多种族的觊觎，所以一般都不会离开化生群岛，同伴的决定对他触动很大。 于是，他开始研究起同伴给他留下的花粉。 虽然在记载中了解过这种寄生植物，但医者希并没有真正见过。 他将花粉洒入催生液体中，这些花粉很快长成了鲜艳的鲜花，紧接着，医者希就拿起一朵鲜花，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因为强大的能力，医者种族经常会拿自己做实验。 “只有成为患者，才能更好地了解疾病。” 医者希静静地感受着那鲜花的根系在自己体内蔓延，肆意妄为地汲取他体内的养分，鲜花的颜色也变得越来越鲜艳，越来越诡异。 在意识即将模糊之际，医者希对自己使用了治愈，那朵鲜花也瞬间枯萎，他疲惫的身体也瞬间恢复了精力。 “好厉害的寄生植物。” 当亲身感受到这种寄生植物的危害后，医者希对同伴更加担忧了。 这种寄生植物会麻痹宿主的精神，利用一种类似“情感连接”的能力，让宿主把它当成身体的一部分，一旦不小心，甚至连医者本身，都会被这些植物吞噬。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这种寄生不再有害呢？” 医者希认真地思索起来，很快，他就想到了办法，开始了新一轮的实验。 他再次拿起一朵鲜花，放在了自己身上。 当根系蔓延到他身体深处时，他再次发动了治愈能力。 只不过，这次的对象，不是他自己，而是那朵寄生花…… “寄生，是一种疾病，当寄生在宿主身上后，因为过分地汲取养分，宿主会很快地死亡，迫不得已，寄生体只能尽快成熟，把自己的后代扩散出去，这种竭泽而渔的繁衍方式，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当医者希把“寄生”定义成一种疾病之后，寄生花便被他所“治愈”了，根系不再过分汲取宿主的养分。 在保证宿主健康的情况下，花朵转而和宿主变成了一种共生关系，只会汲取宿主代谢的废料，以及空气中多余的水分。 不仅如此，这种新生的花朵甚至还会反过来，想方设法地让宿主活得更久。 感受着自己越来越充沛的精力，医者希知道，他成功了。 它把这种寄生植物“治愈”了。 身上的花朵不知不觉中变得通红，医者希能够感觉得到，这朵花正在帮助他梳理身体，甚至还在散发一种物质，让他的精神更加活跃。 “只有寄生，才能打败寄生。” 医者希又拿起催生液体中的一朵鲜花，放在了自己身上。 当这朵没有被“治愈”过的寄生花来到他身体上之后，立刻就将根系扎入了他的身躯，想要汲取他的养分。 然而，那朵被治愈过的红花迅速意识到了有外敌入侵，开始阻止寄生花的根系蔓延。 很快，寄生花就落入了下风，红花的根系早就占据了医者希的身体，在各个部位铸成了铜墙铁壁，这些根系就像是防御着城墙的士兵，尽职尽责地保卫着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不让外敌侵入。 根系无法进入，寄生花也就无法汲取养分，很快，寄生花就萎靡了下来，被红花的根系赶出了身体，失去支撑，掉在了地上。 医者希用自己的身体当作战场，完成了一次实验。 在打败了外敌之后，红花上传来了兴奋的情绪。 那是一种纯粹的开心，非常单纯。 “父亲……我守护了父亲……” 医者希听到了红花那微弱的声音，他有些惊讶，这种新生的植物，居然直接把他称作“父亲”。 这让本打算把红花扯下来的医者希犹豫了。 他能够感受到红花那单纯的思绪。 “不愿分开……” “一直守护……” “和父亲永远在一起……” 这些情感真真切切地传递到了医者希的心里，让本就孤独的他产生了怜悯。 “算了吧，就先这样吧。” 医者希最终还是将红花留在了身上，又把同伴留下来的花粉和那些寄生花销毁。 这朵红花，就是他唯一的实验成果了。 “长得这么红，又有简单的灵智，就叫你红灵花吧。” 医者希很快对红灵花进行了定位： 这是一种能够抵御寄生植物，又能强化身体素质的共生体，生命力非常旺盛，只需要一点水分，就可以肆意生长。 只要能够把这种新生花朵扩散出去，就可以扼杀那种泛滥的寄生植物。 “等到同伴回来后，我就把这种花交给他，让他拿去对付那种寄生植物。” 比起拯救一个病患，发明一种“解药”会让医者种族更加开心，因为这意味着可以拯救更多病患，这种疾病也会得到遏制。 就这样，医者希继续待在化生群岛的百花岛上，一边治愈着病人，一边繁育红灵花。 百花岛的环境非常适合植物生存，红灵花的生命力也极其顽强，它们并不需要与宿主共生，也可以独自生存，只需要一点水分，就可以长得花枝招展。 医者希也变得不再孤独，化生群岛的医者数量并不多，能够交流的患者更是少数，有了这些黏人的红灵花，他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 不知不觉，医者希居住的山谷已经开满了红灵花。 因为医者希的身体上也有红灵花，所以他也能够听到那些花朵们的对话，这些花朵就像一个個纯洁的孩童，整天谈论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内容。 “父亲，你看，风吹过花，花就会动……那是不是花动了，就证明风来了呢？” “是的。”医者希回答道。 “那现在风怎么没来？” 那花朵一边疑惑地问道，一边奋力地扭动着花茎。 红色的花瓣摇来摇去，风却一直没来。 “你们得一起摇。”医者希看着花丛，认真地说道。 于是，所有的红灵花都摇了起来，就连医者希身上的那朵花都开始了摇晃，它们就像一股红色的海浪，拍打着海岸，原本沉寂的山谷也被这海浪掀起了一阵风。 医者希张开双手，站在红灵花的花海中，感受着这无数花瓣扬起的风。 “风来了吧？我没骗你们吧？” 漫天的红色花粉随风飘散而开，越过医者希的肩膀，向山谷外席卷而去，鲜红的风暴吞噬了百花岛上的每一寸土地…… 这一天，所有的医者，都注意到了这场猩红色的风…… 第531章 长老议会 没过多久，长老议会就包围了红灵花山谷。 医者希来到了山谷入口，接待了这些从化生群岛中央来到这的长老们。 这些长老都是经验非常丰富的医者，在医者种族中有很高的声望，也是整个医者种族的领导者，希甚至在其中看到了那位记载寄生植物的医者。 长老们看到这漫山遍野的红灵花之后，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惊人的创造力……可惜却走了歪路。” “不过还有得救。” 这些长老们惋惜地看着医者希： “希，你生病了……知道吗？” 医者希没有想到，长老们一开口，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生病了？我哪有什么病？” 希不明白，自己只是培育了一种“解药”，只不过动静大了点，为什么会被认为是生病了。 “长老，你们认真看看，红灵花是一种对付寄生植物的解药，培育还非常简单，只需要……” 希迫不及待地想要和长老们解释红灵花的作用，但却被长老们打断了。 “我们都明白，但是，希，你得知道……解药，有时候也会变成毒药的。” “一座满是毒草的岛屿，为了垦荒，引进了兔子，毒草没了，但是兔子又泛滥了，为了消灭兔子，引进了狗，兔子的数量被狗限制了，但是野狗又泛滥了，毒药与解药，是相对的，希，作为一名医者，你得明白这一点。” 听到长老的教诲，医者希立刻就明白了他们的想法。 “红灵花不会成为毒药的！红灵花可以控制，我是它们的父亲，我不会让它们肆意蔓延，它们也不会像寄生植物那样到处感染的……” 希不停地说着红灵花的优越之处，向长老们承诺红灵花不会扩散出去。 但他的话再次被长老们打断了。 “希，你自己看看，现在的百花岛，已经成了什么样子吧……” 长老们带着希，来到了一处山丘上，让他亲眼看看现在的百花岛。 在山谷中待了太久，希已经对外界有些模糊了，但此时的景象还是让他触目惊心： 猩红的花朵点缀在百花岛的各处，它们像是皮肤上的疮斑，侵蚀着那五颜六色的花丛，所到之处，原本的鲜花都会被取代，转化成那鲜艳的红灵花。 一旁的长老看着这满目疮痍的百花岛，惋惜地对他说道：“希，有的时候，生命力旺盛并不是一件好事，生命正是因为脆弱才显得无比珍惜。” “旺盛的生命会占据其他生命的生存空间，如同瘟疫一般，成为其他生命的困扰。” “真菌感染，就是因为真菌的生命力太强，它们在生物的皮肤、体内生长，肆意蔓延，让生物痛苦不堪。” “它们虽然并不是主观地想要抢占其他生物的空间，但空间是有限的，同一块土壤上只能生长一朵花，这是生命的规律。” “红灵花的花粉会随风飘荡，它们会逐渐占据整个百花岛，它们虽然对其他的植物没有敌意，但是那些植物的生存空间也会越来越少，最终走向灭亡。” “希，你要知道，真菌也没有敌意，但是它们的生长却对其他的生物造成了影响，细菌、病毒、寄生虫……同样如此，这是它们的繁衍方式，从来就没有什么对错之分。” “但是这样的繁衍方式却会引发病患的痛苦，我们只是医者，不是神，我们的职责是治病，不是考虑什么众生平等，不要想这么多。” 希看着花丛中那猩红的斑痕，心中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但是，长老们还在继续劝说： “希，作为一名医者，你应该知道怎么对付寄生虫，可以说一下吗？” “当然……”希有些恍惚地说道：“先驱逐成虫，为了防止它们反抗，攻击宿主，最好的方法是使用强有力的方式直接消灭它们，再排出宿主的身体，然后再用温和的手段将虫卵和遗留物质排出，最后再调理宿主的身体，防止再次感染，这样就算治疗完毕了。” 希的经验非常丰富，对治疗寄生虫疾病的方法也烂熟于心。 “很好。”长老们对他表示了赞赏，但又话锋一转：“你知道怎么对付寄生虫，但是面对寄生植物，怎么就另辟蹊径了呢？” “为什么伱会想到，用一种寄生体去对付另一种寄生体？” “而且还是这么强大的寄生体，甚至能和宿主完全共生，甚至能随着宿主一代代传下去，成为宿主种族的一部分，即使宿主种族消亡，这种寄生体依旧存在。” “希，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不是在创造解药，你是在创造瘟疫！” 长老的话振聋发聩，直达医者希的内心。 “我……”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解释。 长老们见时机已到，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对希发出了最后通牒：“清除岛上所有的红灵花。” 见希还是有些不舍得，长老们拿出了杀招，他们告诉希，寄生植物已经被彻底消灭了。 “彻底消灭了？”希非常诧异。 如果寄生植物被彻底消灭了，为什么同伴没有回来找他？ “希，我在这呢……”就在他疑惑之时，同伴出现了。 “消灭寄生植物之后，我先去了一趟长老议会，回来晚了。”同伴抱歉地说道。 “真的消灭了？”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消灭了。”同伴再次确认道：“不需要什么解药了……” 这一刻，希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既然对应的病症已经完全消灭了，那解药当然也就不需要了，希也什么没有理由再留下红灵花。 “我明白了，我会清除岛上的红灵花。”希的内心升起一阵悲伤。 很快，悲伤也传到了他身体上的红灵花上。 “父亲，你怎么了？” 希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着。 许久之后，他才再次看向长老，认真地说道：“对不起，我下不了手。” 长老们显然也预料到了这样的状况，对希发起了拷问： “希，你在杀死患者体内的寄生虫的时候，会感到惋惜吗？” “不会。” “你在消灭患者体内的细菌的时候，会感到悲伤吗？” “不会。” “你在泯灭那些肆意妄为的病毒的时候，会觉得痛苦吗？” “不会。” “那现在，为什么会下不了手呢？” “因为红灵花是有感情的，长老，它们拥有灵智，并不像细菌和寄生虫那样，我能够说服它们，教化它们，我是它们的父亲，我会让它们停止扩张，治愈它们，就像我曾经做过的那样……” 希跪在了地上，头顶的光团再次散发出坚定的光芒。 而长老们则围成一圈，静静地看着这位“病入膏肓”的医者…… 第532章 病入膏肓 在医者希的恳求下，长老议会给了他一段时间。 如果这段时间没能成功改变红灵花的习性，他就必须清除所有的红灵花。 “你在做的事情，等同于让病毒不再侵染细胞、寄生虫不再寄生、细菌不再分裂……希，你注定是失败的，早点醒悟吧。” 长老们给他留了一句话之后，便走了，还让同伴留下来监视他，一旦时间结束，就必须清除所有的红灵花。 长老走后，希立刻回到了红灵花山谷。 “停止释放花粉！”他对所有的红灵花下达了命令。 “父亲，什么是花粉？”那些红灵花疑惑地问道。 “就是这些，红色的，小小的粉尘。”希指着花瓣上那些小小的花粉说道。 “那不是我们释放的，那是我们身上自己长出来的，被风一吹，就会到处飞。”红灵花们委屈地解释道，它们也控制不了花粉的散播。 “你们难道不能让它们停止产生吗？” “不行，父亲，我们做不到……” 希没有办法，只能再次寄希望于医者的治愈能力。 “如果把‘产生花粉’的行为，定义成一种疾病呢？” 想到就去做，时间不等人，希立刻对红灵花山谷中的一部分花朵进行了治疗。 果然，治愈过后的红灵花都不再产生花粉了。 但是，它们的精神却萎靡了很多。 无法制造花粉，等于将它们彻底阉割，必定会影响到它们的精神。 “父亲，我感觉好没有精神，我想睡觉了。” “好困呐，好困呐，我的花瓣要掉下来了。” “睡了，晚安，父亲……” 这些红灵花们对希打完招呼后，立刻就进入了沉睡，紧接着，它们的花瓣就开始掉落，渐渐凋零，花茎也迅速枯萎，原本活跃的红灵花，转眼就剩下了一根漆黑的枯枝。 身后的同伴看不下去了，对心急如焚的希提醒道：“花的诞生，就是为了传播花粉，你治愈了它们传播花粉的能力，就是否定了它们存在的意义，它们当然会迅速枯萎，希，你别太着急了……” 听到同伴的提醒，希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他太过着急了，导致它忽略了植物原本的习性，妄图用治愈能力改造一切。 花朵是植物的生殖器官，消除了产生花粉的能力，不就等于花朵的存在毫无意义吗？ 经历一次失败，希却没有冷静下来，他心里更加着急了，思绪变成了一团糨糊，长老议会给的时间并不多，如果他没有找到办法，只能够选择清除红灵花。 “还有什么办法？” 希焦急地在山谷中徘徊，同伴也在后面担忧地跟着。 好在，没过多久，他又想到了一种方法： “如果降低红灵花的生命力，让它们与普通花朵一样呢？那就不会肆意蔓延了，也不会成为一种瘟疫！” 这一次，他又火急火燎地进行了实验。 他立刻对红灵花山谷中的一部分花朵进行了治疗，把“生命力过于旺盛”作为一种疾病进行治愈，很快，这部分红灵花也治愈完成了。 然而，这一次不仅是精神萎靡了。 希，再也无法听到这些红灵花的声音。 它们的确就像普通的花朵一样存在了，这些红灵花产生的后代也没有之前生命力那么旺盛，彻底地变得平凡了。 这些后代也不会迅速生长，而是会像其他的花朵那样，慢悠悠地从泥土里长出来，也不会长得这么高，脆弱得风一吹就会断掉。 这种弱小的红花，甚至连百花谷里那些杂草都竞争不过。 “这还是红灵花吗？没有了灵智，没有了生命力，沦为平凡……” 看着这些脆弱的“新品种”，希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难道它真的无法“治愈”红灵花吗？ 一旁的同伴见证了希的两次失败的实验，看着他从兴奋变得落寞，到现在变得绝望，心中的愧疚难以抑制。 “希，你还记得，你当初为什么要制造这些红灵花吗？” “因为我想帮你打败那些寄生植物。”希怔怔地回答道，这的确是他最开始的目的。 “那现在呢？寄生植物已经被消灭了，伱为什么还要执着于保护它们呢？对于医者来说，它们只是一种工具，用来对付疾病的工具，就算你与它们的感情再深，它们也只是工具而已。” “不……它们不是工具。”希痛苦地说道：“它们能够治愈我的孤独。” 听到这，同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在治愈的时候，加入了自己的个人情感？”他对着希质问道。 这是医者的大忌，一旦在使用治愈能力的时候加入个人情感，就会导致可怕的后果，这是长老议会明令禁止的。 “所以它们才会称你为父亲！才会产生这么强的灵智！” 同伴非常确信地对着希大喊道。 “我……我不记得了。”希有些害怕地后退了几步。 希的反应让同伴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同伴不停地逼问着，希也被逼得坐到了地上，周围的红灵花见此状况连忙凑了过来，用充满荆棘的花茎交织成了一堵墙，保护着希。 “有坏东西要攻击父亲！” “防御！防御！” “让他看看我们的厉害！” 红灵花们竖起了尖刺，拦在了希的面前。 同伴也没了办法，只能隔着荆棘的墙壁劝说道：“希，你还有机会，只要把这些红灵花全部清除，一切都会结束，你就当生了一次病，病好了，就什么都结束了。” 希蜷缩在荆棘的保护下，颤抖着身体，他有些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在创造红灵花的时候加入个人情感？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到底是不是在生病？ 同伴的劝告和红灵花们的声音不断地在脑海中回荡，他也越来越迷茫： “我是被这些红灵花控制了吗？” “他们为什么一直认为我生病了呢？” “我是被寄生了？我的思想被扭曲了？” “我所听到的红灵花的声音，难道都是幻听？” 在不断地自我怀疑下，希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红灵花寄生产生的幻觉。” 在治愈红灵花的那一刻，他已经被这种寄生生命控制了，红灵花称他为“父亲”，只不过是想要利用他，他产生的依赖也只是错觉。 红灵花利用他，不断地散播花粉，在百花岛上扩张，他此时已经成了红灵花的傀儡，却仍不自知。 长老议会和同伴虽然知道他病了，但为了保护他，也只能不断劝说，让他慢慢意识到事情的真相，但他却执迷不悟，依旧在保护着罪魁祸首红灵花。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样一切就能说通了。 “原来……是我病了！” 第533章 医者自医 希看向自己的同伴，同伴仍然在不断地劝说着希，让他放弃保护红灵花，为自己着想。 “你的前途还很光明，长老们和我说了，他们很看好你，原本已经打算让你去中心岛屿工作了，但现在你却依然执迷不悟……” 听着同伴的话，希更加愧疚了。 “看来，的确是我病了……” 他看向了那漫山遍野的红灵花，问道：“你们一直在骗我，是吗？你们只是利用我进行繁衍，对不对？” 红灵花们没有回应，只是继续摇晃着，亲切地喊着他“父亲”。 一阵微风吹过，又是无数的红色花粉腾空而起…… 红灵花简单的智商似乎不能理解希的话，它们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欺骗”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是“利用”，只是不断喊着父亲，想让希陪着它们玩耍。 希又恍惚了，他想起了那一天，他站在花丛中，周围的红灵花们簇拥着他，红色的海浪卷动着，似乎一切都不这么重要了。 希落寞地望向同伴，对他说了最后的交代：“麻烦你和长老们说一声，我无法完成他们的期待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希就头也不回地扎入了晃动的花丛中。 同伴连忙想要追上，但希已经不见了踪影。 …… 红灵花丛的中央，希捧着掉落的花瓣，跪在了地上。 “我不是一位合格的医者，我谁都救不了……” “我无法拯救百花岛，让红灵花占据了大地，占据了无数生命的生存空间。” “我无法拯救长老和同伴对我的信任，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也无法拯救你们，伱们因我而生，称我为父亲，我却无法保护你们。” “我也无法拯救自己……但这一切总要有个结束。” 医者希放下花瓣，将双手放在了大地之上，治愈的力量从他的双臂传入大地，温柔的光芒瞬间传遍了一整个山谷，又蔓延出山谷，铺满整个百花岛。 紧接着，山谷外的红灵花就开始凋零，这是医者希对于百花岛的治愈，将身为“瘟疫”的红灵花驱逐，这也是他对于同伴和长老们的交代。 再然后，就是红灵花山谷，就算有可能是红灵花欺骗了他，他还是无法对红灵花下手，因为这些红灵花的确治愈了他的孤独。 “就算是假的，又如何呢？” “如果真的是恐怖的瘟疫，就永远待在这山谷之中吧。” 希用自己的最后的力量，把红灵花的扩散当作一种疾病，对红灵花施加了永不扩散的封印，这是对红灵花的限制，也是对它们的保护。 既然无法完全让红灵花失去“繁衍”的能力，那就限制它们扩散的范围，一旦红灵花没了四处扩散的风险，它们就不会被当作一种“瘟疫”。 当所有力量耗尽之后，希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身上的光芒渐渐消散。 这是肆意使用治愈力量的代价，希心中对“病因”有所怀疑，所以治愈的效率非常低，他必须倾泻身体中的所有力量。 他没有意料到的是，在他倒下之后，他的治愈力量从百花岛的地面冲上了天空，在乌云中设下了封锁。 “禁止下雨。” 他的治愈力量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扭曲，彻底给百花岛蒙上了一层阴影。 百花岛虽然从红灵花的侵蚀中逃离了出来，又陷入了干旱的阴霾之中。 虽然百花岛上的红灵花已经枯萎，但是土壤中已经充满了红灵花的花粉，治愈力量为了防止红灵花继续盛开，所以直接禁止了下雨。 当希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已经彻底倒在了花丛中，治愈力量在失去了他的控制后，涌向了从未想到的方向。 “谁都想救，结果就是谁都救不了……” 至此之后，百花岛便再也没有下过一滴雨，所有的花朵尽数枯萎，原本五彩斑斓的岛屿也成了如今的一片死寂，只剩下水汽沉积的山谷中，盛开着无数的红灵花。 红灵花们依旧在等待着父亲的醒来，维持着希的身体活性，但治愈力量仍在源源不断地流出希的身体，他也久久无法醒来。 …… 浓郁的水汽之中，黎洛听着那些嘈杂的交谈，也明白了一切。 她的眼睛缓缓睁开，再次看向了那花丛中的枯萎人形。 头部的光团无比黯淡，治愈的力量仍然在不断流逝，只要天空中的雨滴一天没有落下，希就永远无法醒来。 他的力量全都用来治愈红灵花扩散的“疾病”了，只要这病一天没好，力量就会源源不断地流失掉。 “他的同伴呢？长老议会呢？难道没有其他医者能够救他？”黎洛疑惑地对红灵花们询问道。 百花岛都成了这样，医者们又去了哪里？ 他们难道都看不到这座岛上发生的事情吗？ “父亲的朋友吗？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 “有一种很严重很严重的病出现了，他们要去治，所以就没空管百花岛了。” “不是病！是病患，很严重很严重的病患，会传染给整个深渊，所以医者们都很忙，他们好久都没有来百花岛了，也没人救父亲。” 红灵花们又七嘴八舌地回答了起来，可是它们也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严重的病？很严重的病患？这又是什么东西？” 黎洛听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越听越迷糊。 这些红灵花的智商太低，根本就没办法深入交流，眼下，只有把这位医者希救醒，才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黎洛也不知道怎么让他苏醒。 “转疼片好像对这种力量枯竭没有什么作用……” 看着这干枯的身体，黎洛陷入了迷茫。 …… 与此同时，方块中的莫灵也很迷茫。 “她在干什么？” 莫灵没有被红灵花寄生，当然什么都没听到，他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黎洛一直在自言自语，还和那些红色的花朵说着听不懂的话。 “她是被这些花朵控制了吗？” 但黎洛看起来又非常清醒，不像是受到了什么扭曲。 浓郁的水汽白雾弥漫着，狰狞的红花不规律地摇摇晃晃，地上还有一具干枯的尸体，尸体头部的光芒忽明忽暗，不停闪烁，被紫色丝线缠绕的少女则在呢喃着自言自语。 “怎么看都不正常……” 莫灵越来越紧张，黎洛已经在这里自言自语很久了，有时候发出奇怪的惊呼，有时候又低头疑惑地沉思，如同中邪了一般。 那些诡异红花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充满尖刺的荆棘不断地汇聚过来，干枯尸体上的黯淡光芒虽然忽明忽暗，却总像是在盯着他，看得莫灵毛骨悚然。 “你看我干什么！” 莫灵再也按捺不住了，视野一动，瞬间没入了那光团之中…… 第534章 治愈空间 “这又是什么地方？” 穿过那忽明忽暗的光团，莫灵来到了一片种满了血红鲜花的花丛之中，天空中乌云密布，浓郁的水汽被锁在了黑压压的云层中，空气也变得无比沉闷。 花丛并没有多大，而那红彤彤的花丛中央，居然站着那具干枯的身躯。 莫灵一来到这，那干枯身躯头部的光团就再次盯住了他。 “你是谁？”光团之中，传来了询问的声音。 这是一种奇怪的语言，就像是胡乱拨动着琴弦，然而，这种语言莫灵居然听得懂。 不过，这干枯身躯为什么能发现自己？ 莫灵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变成了方块人的样子。 “怪不得会被发现。” 但是，为什么来到这个空间内，会变成方块人？莫灵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只好什么都不回答，慢慢地走向了那具身躯。 “你是长老议会派来的吗？”干枯身躯突然对靠近的莫灵询问道。 长老议会？那是什么东西？莫灵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但那干枯身躯好像并没有防备莫灵，任由莫灵走到了他身边。 “我好像失败了……”他有些失落地对莫灵说道。 “怎么失败了？”莫灵反问道。 干枯身躯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着花丛的边缘。 “你看，花丛好像一直会往外扩散，繁衍是花朵的本能，风会带着花粉到达任何地方，我不能够治愈这样的‘病’，我也无法说服自己，这是一种‘病’。” 病？花丛扩散是一种病？莫灵听得一头雾水。 “花丛扩散为什么会是一种病？”莫灵反问道：“花不就是会越开越多吗？” 听到莫灵的话，干枯身躯的头部的光团闪了闪。 “你说得没错……但是不抑制花丛的扩散，这些花丛就会侵占其他生灵的生存空间，它们也会被当作肆意蔓延的瘟疫。” “我只能不让它们获取水分，这样花丛就不会生长，但我总觉得这有问题……” 干枯身躯看着自己的手掌，陷入了迷茫。 “所以你就是不想让花丛长到外面是吗？”莫灵总算明白了。 “是的。” “你就纠结这个？”莫灵看着这神神叨叨的干枯身躯，有些不解地问道。 “嗯，你有什么办法吗？只要下雨，花丛就会不断往外扩散，我不想让它们往外扩散。” 听到这，莫灵突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些乌云。 难道面前站着的这位干枯人形，就是造成百花岛干旱的罪魁祸首？不让下雨，就是为了不让花丛扩散？ “它们的花粉会被风吹到很远的地方，一遇到水就会长得到处都是。”干枯身躯困扰地说道。 “那你造一个温室大棚吧，把它们围起来。” “温室大棚？” “对，就是一个塑料罩子……” 莫灵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大棚给解释清楚。 干枯身躯听完莫灵的解释，很兴奋，但很快又变得落寞了起来：“不行，我没有材料，那些塑料是人类才有的。” “也对，这也不知道是個什么鬼地方，哪去给伱找大棚的建筑材料……” 莫灵沉思了片刻，又问道：“这种花需要阳光吗？” “不需要。”干枯身躯回答道。 “那就好办了，那也不需要塑料了，你找点土，造堵墙把这些花全部围起来就好了，只要造得足够高，也不会有花粉飞出去。” “可是，这里也没有土……”干枯身躯无奈地说道。 “没有土？” 莫灵连忙向地上看去，发现这花丛之下的“土壤”居然只是一团模糊的凝结体，就像是某种残影捏合而成的幻象。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连土都没有？”莫灵不由得吐槽道。 “治愈空间不就是这样吗？只有患者和我们，还有疾病的具象化。” “治愈空间？”莫灵连忙向四周看去，又望向了天空。 他这才发现，除了自己和干枯身躯，还有那些血红的花朵，这里的一切都是那种残影捏合而成的幻象，就连天上的乌云，仔细看也是一团模糊的“贴图”。 “……” 莫灵拍着自己的方块脑袋，有些无语了。 连土都没有的地方吗？ 不过这还难不倒他…… “你在这等等，我去给你找点土来！” 话音刚落，莫灵的身影就消失了，过了几秒，又突然出现在了花丛边缘。 紧接着，一块巨大的方块土壤就被扔到了地上。 “别着急，还有！” 然后莫灵的身影再次消失了，过了几秒再次出现，又扔出一块巨大的土壤。 就这样，他的身影闪烁得越来越快，没过多久，那些土壤就将整个花丛外围包围了起来，围成了一座座巨大的土山，甚至快要将渺小的花丛淹没。 “够了吗？”莫灵歪着方块脑袋，对干枯身躯问道。 “够……够了……太多了。”干枯身躯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你……从哪里找来的土壤？”他此时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磕磕绊绊地询问着莫灵。 “从外面搬进来的，这里面不是什么都没有吗？就只能从外面搬了。”莫灵解释道。 “外面？” “是啊，在地下找一块土壤，然后装起来，丢到这里，很简单的，怎么了？” “没，没什么。”干枯身躯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但是造墙你得自己造，等等我把你的花弄坏了，你还要怪我。” “那当然。” 干枯人形来到了那些土壤旁，挥动手臂，那些土壤居然自行开始凝聚成高墙，之前莫灵已经贴心地将土壤放到了花丛边缘，所以没花多长时间，环绕花丛的高大围墙就迅速建成了。 “清除一下围墙外的花粉了，就可以下雨了……” 干枯身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有些颤抖地挥动了一下手臂，一阵微风吹来，吹起了阵阵花粉，但这次花粉却再也出不去，被高大的围墙拦在了里面。 轰隆！ 一声惊雷击穿了压抑许久的乌云，大雨倾盆而下。 那些虚幻的雨滴穿过了莫灵和干枯人形的身体，落在了红色花丛之上，它们伸展着身躯，越长越高，但是依旧无法越过那高大的围墙。 花丛外也一片平静，雨滴哗啦啦地打在如同贴图般的大地上。 干枯人形愣愣地站在花丛中，望着这久违的大雨。 莫灵抓了抓雨点，却怎么都抓不到。 “要我多给你带点土来吗？其他东西不好带，土倒是很多。”莫灵询问道。 干枯身躯看着那巨大的高墙，摆了摆手，怔怔地说道：“不用了……” “我还是想问一下，你是怎么把土带进来的？” “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拢共分三步。” “找土、装土、倒土……” 莫灵平静地讲着自己的操作，而一旁的干枯身躯头部的光团不停地晃动着，似乎受到了某种巨大的冲击…… 第535章 苏醒的希 红灵花山谷的天空，突然亮了许多。 一道耀眼的红色雷光从那压抑的乌云中钻出，划开了百花岛死寂的天穹。 白雾瞬间退避出一条道路，红色的雷霆正正好好地落在了红灵花瓣中那干枯的身躯之上，钻入了那黯淡的光团之中。 轰隆！ 一声惊雷响彻山谷。 黎洛身上的紫色丝线微微发亮，细小的红色电光来回穿梭，小紫立刻松开了缠绕，向着空中的方块冲去。 此时的紫色细线上还有闪烁的雷电，方块躲闪不及，被那带电的丝线捆得严严实实。 黎洛震惊地望着天空，又看向了那躺在花瓣中的干枯人形。 光团前所未有地明亮，干枯的身体缠绕着微不可见的电流。 滴答…… 一滴雨落在了黎洛的脸上，刚刚失去丝线的缠绕，她红彤彤的脸异常地敏锐，冰凉的雨水划过她的肌肤，也沁入了她的内心。 “下雨了……” 黎洛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落下的雨点。 冰凉的雨水倾泻在了山谷之中，所有的红灵花都欢呼雀跃，摇晃着那巨大的身躯。 雨点沁入了花丛中央的干枯身躯，那僵硬的身躯居然开始慢慢颤抖起来。 红灵花们也感受到了父亲的苏醒，雨点的到来就像是拉开了庆典的帷幕，它们随着雨中的凉风，肆意地伸展着身躯，喜悦之情瞬间传遍了整个山谷。 “父亲醒来了！” “伟大的紫人——人类文明的掌管者！褪去了她尊贵的紫色披风，展现了她那无穷的伟力！她唤来了突破天际的生命红雷！刺破了笼罩在红灵花山谷上的乌云，无数的雨点如同诗歌般落下，唤醒了陷入沉睡的父亲，也唤醒了死寂的百花岛！” “赞美紫人！” “赞美紫方块！” “紫方块是什么？”一些反应迟钝的红灵花问道。 “看那！紫方块上缠绕着生命的雷电，那是能够让一切都醒来的雷霆，人类帝皇将紫色的披风抛入空中，让这雷霆永远覆盖红灵花山谷，带来无尽的生息，紫方块会带着雷电划开阴霾，让雨水落下，沁入红灵花山谷的每一寸土地。” “我没听懂，你说的话太长了，意思是我也要跟着赞美吗？”大多数红灵花都还是迷迷糊糊的，看到别的花在随风摇晃，它也跟着晃，看着别的花欢呼雀跃，它也欢呼雀跃…… 没过多久，山谷中就充满了赞美声。 黎洛还是非常懵，她愣愣地沐浴着冰凉的雨点，看向了方块。 而方块则在花丛上到处乱飞…… “你离我远点啊！我这全是金属的，你别电到我！” 莫灵害怕地控制着方块飞来飞去，想要将小紫甩开，但是小紫却始终缠绕着方块，还越缠越紧。 雨中的干枯身躯缓缓地坐了起来，这位沉睡了许久的医者醒来之后直接望向了天空的方块，在看了许久之后，才慢慢地站起身子。 “你是人类吗？”他走向了发愣的黎洛，头部的光团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头上顶着方块的医者前辈？” 头上顶着方块的医者？黎洛心中瞬间浮现出了一个熟悉的形象。 “他怎么了？”黎洛小心地问道。 “前辈他救了我，然后就消失了……”干枯身躯怔怔地说道，光团不停地闪烁着：“你看到他了吗？” “没有。”黎洛摇了摇头，她并不想把铁块的身份暴露出去。 “他也是一位医者？”黎洛有些疑惑地问道。 “当然，能够进入治愈空间的，只有医者，而且能够进入别人的空间，绝对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前辈。”干枯身躯非常确定地说道。 “我的治愈无法完成，所以被困在了治愈空间中，力量不断被抽取，不停枯竭，无法醒来……” “但是前辈在我的空间里注入了极其强大的能量，帮助我完成了治愈，让我得以从死循环之中逃离出来。” 干枯身躯念叨着，将治愈空间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黎洛。 直到现在，他都有些不敢相信，居然会有医者能将现实之中的事物带到虚幻的治愈空间中，这是从未有医者能做到的事情，说明那位前辈将治愈力量使用到了一种登峰造极的程度…… 听完干枯身躯的念叨，黎洛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肯定又是方块干的……” 黎洛看着面前这耀眼的光团，试探性地问道： “我应该称呼你——希？” “是的。”光团盯住了黎洛手背上的红灵花：“是它们告诉你的？” 黎洛点了点头，看来红灵花并没有骗她。 似乎是因为压抑得太久，这场久违的雨越下越大，整片红灵花山谷都笼罩在了暴雨之中。 莫灵发现自己怎么都甩不掉小紫，只能飞回了黎洛身边。 黎洛也立刻明白了方块的意思。 “小紫，回来吧。”黎洛有些无奈地命令道。 小紫这才松开了方块，变回了手绳，回到了黎洛的手腕上。 解脱后的方块也立刻飞上了天空。 看着那飞来飞去方块，希总觉得有些熟悉，但他更好奇面前的人类。 “人类，伱来百花岛上，是想要治病吗？” “不……我想要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洛将自己来到化生群岛的目的告诉了希，然后告诉希，化生群岛的信标正在发出危险讯号，询问希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严重的病是什么意思？很严重的病患又是什么意思？那些红灵花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黎洛想要在希这里得到准确的回复。 然而，希听到这些消息之后，却愣住了。 他身上的红灵花微微晃动，希似乎也在通过红灵花了解化生群岛上发生的事情。 红灵花把对黎洛说过的话又对着希说了一遍，依旧没有讲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抱歉，我也不太知道，自从我进入到治愈空间内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一直沉睡在红灵花山谷之中，就连山谷外的事情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化生群岛更深处发生的事情了。 希的语气也渐渐紧张了起来：“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我的同伴不会直接抛弃我离开的，一定是中央岛屿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536章 墙与罪人 红灵花山谷的雨，下得越来越大，希站在摇曳的花丛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看向了远处。 “你先等等我，我得去确认一件事情。” 说完，希就急急忙忙地向山谷外跑去。 黎洛见状也立刻带着方块跟了上去。 …… 山谷的边缘，希站在一簇红灵花之中，看着外面。 尽管雨下得很大，但外面始终没有长出红灵花，仿佛被某种力量彻底压制住了一般。 一阵风吹来，红灵花向着山谷外倒去，却又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了下来，始终无法倒下。 希颤抖地伸出手，放在了那无形的墙上。 “真的有墙！能够隔绝红灵花的墙！” 他不敢相信地念叨着，不停地抚摸着面前的那堵无形的墙。 “那些土居然真的生效了？他到底是谁？” 希头顶的光团因为震惊开始不断地闪烁，可是他冥思苦想，也想不明白那位医者的来历。 黎洛与方块穿过红灵花丛，也来到了希的身后。 听到希的喃喃自语后，黎洛也好奇地走上前去，将双手放在了那堵无形的墙壁上。 但这时，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黎洛被红灵花寄生的那只手被墙挡了下来，可是没有被寄生的那只手居然直接穿了过去，根本没有触碰到那堵无形的墙壁。 “怎么回事？只会阻挡红灵花？” 希看到这一幕，也立刻明白了这一点。 他看向了自己的手臂，手上缠绕的红灵花渐渐褪去，紧接着，他就将这只没有被红灵花寄生的手臂伸向了那堵墙。 果然，这只手毫无阻拦地穿了过去，伸向了山谷外。 希更加震惊了…… “这是一种针对性的隔绝，只会隔绝与红灵花有关的事物。包括红灵花本身、红灵花粉，还有被红灵花寄生的生命，这是一堵只会隔离红灵花的墙……” 那些摇曳的红灵花也注意到了这奇怪的现象。 “父亲，我们被拦住了，过不去了。” “撞！”一朵红灵花生气地撞了上去，然后又被弹了回来。 “不撞了，好痛……” 它立刻就放弃了，耷拉着花蕾，一副委屈的样子。 “这是什么东西，父亲？” 红灵花们不解地问道。 希触碰着这无形的墙壁，沉默了片刻，才解释道：“这是能够保护你们的墙。” “保护？” “是的，保护。”希释怀地说道。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被视为瘟疫的红色花朵永远被圈在了属于它们的花圃之内，这些单纯的花儿也不会追求什么自由，它们本就只会无忧无虑地摇曳，这对于它们来说就是最好的保护。 如果长老议会看到这样的结果，应该也会很满意吧？ “终于让你们放心了……”希的内心升起了一丝愧疚，他妄图找到一个最好的处理方式，却辜负了所有人。 长老们和同伴直到离开，都没有看到自己的醒悟。 百花岛也因为自己变成了一片荒原，自己在治愈空间里无意识地挥洒力量，造成了整个岛屿的干旱。 红灵花们也被迫需要守护自己这么久，在这片暗无天日的山谷中，等待着救赎。 “现在红灵花和百花岛的事情都解决了，该去给长老们和同伴一个交代了。”希已经做好了被处罚的准备。 希想要亲口对那些对自己充满期待的长老们道歉，对一直守护自己没有放弃的同伴说声对不起，虽然他们现在已经不知所踪，但总会找到他们的…… “一定会。” 希的思绪随着他身上的红灵花慢慢传递开来，整个红灵花丛都感受到了他心中重新燃起的斗志。 “父亲，你是要离开了吗？”一朵红灵花突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 “我能感觉得到，父亲你心里有别的事情，很重要的事情。”红灵花解释道。 希愣了愣：“我……的确要离开一段时间，我得去找找我的同伴。” “那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希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我们等你，父亲。”红灵花们听话地摇晃了起来。 希身上的红灵花也在慢慢褪去，它们开始自动脱离希的身躯，掉在了地上。 “父亲，伱要保护好自己，就像你之前保护我们那样。” “小心坏蛋！” “如果感觉到疲惫，就多喝水，喝水会让自己变得很有精神！” “喝喝喝，喝水会长高。” “……” 与此同时，黎洛也发现，她手上的红灵花正在慢慢褪去，那深入手臂的根系小心地抽离了出来，手背上的伤口也迅速愈合，完全没有了被寄生的痕迹。 “紫人，请您一定要保护好父亲，谢谢……” 当红灵花完全离开她身体的那一刻，世界安静了下来。 那些嘈杂的交谈声突然消失了，只剩下雨点拍打的声音，风轻轻吹动，红灵花们依旧在摇晃着，但却安安静静。 希和黎洛都愣愣地站着，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在这倾盆大雨之中，红灵花丛那鲜艳的红色依旧非常显眼，迸发的生命之雨与那耀眼的红色雷霆都无法掩盖它们的生机勃勃。 希凝望着这归于平静的红灵花丛，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冰冷的雨滴拍打在他的身上，他的心却依旧暖暖的。 “我，好像并没有生病……” 希对自己的怀疑从未消失过，他不顾其他医者的劝告，执意留下红灵花，内心始终饱受煎熬。 他也记不清，自己在创造红灵花的时候，是否有加入個人情感，但这些红灵花的确治愈了他的孤独。 如今，他虽然在那位神秘医者的帮助下暂时解决了红灵花的问题，但希知道，他需要赎罪了…… “至少，能稍微帮上一点忙吧。” 希转过身，看向了山谷外，那遥远的中央岛屿上，其他医者似乎在等待着他…… “能请问一下你的名字吗？人类。” 听着那奇怪的语言，黎洛发现自己居然听不懂希说话了，于是只好戴上了翻译器。 “你能再说一遍吗？” “你叫什么？” “黎洛，我叫黎洛。” “好，你是要去中央群岛是吗？我们……一起吧。” 希头部的光团熊熊地燃烧了起来，红灵花也摇晃着，像是摆动的旗帜，恭送着出征的勇者。 但希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出征的勇者。 他只是一位，等待赎罪的罪人。 第537章 疾病的定义 山谷外，希站在大雨之中，看着满目疮痍的红灵花山谷，心中愈发愧疚。 这片干旱的土地，并不是一场大雨就能挽回的。 想要让一片美丽的花海变成荒原，只需要一次干旱，但要让荒原长出茂密的植被，需要的并不仅仅是这一场雨。 “等我。”希看着那死寂的大地，说道。 他一定会回来把百花岛恢复原样的，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跟我走吧，我知道一条隐蔽的路线，能够迅速到达中央岛屿……” “好。” …… 希选择的路线确实与黎洛在地图上看到的最佳路线不同，他并没有选择穿过百花岛，来到下一个岛屿，而是找到了一座山脉，在山脉间找到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山洞。 “从这里走。” 希的光团照亮了阴暗的洞穴，这里似乎是一个钟乳石洞穴，到处都是断裂的钟乳石，久违的大雨带来了新的水分，从岩壁中滴答滴答地落了下来。 “趁着地下河没有重新形成，应该可以穿过这个山洞。” 希一边带着黎洛走进洞穴，一边向她介绍着这条捷径。 这個山洞内部原本有一条汹涌的地下河道，因为百花岛雨水丰富，这条地下河的水源非常充足，正常来说，这里的地下河应该是满溢状态，根本无法通行。 这条地下河会一直流到百花岛的下半部分，然后经过一个瀑布，流到另外的空岛上。 但因为百花岛长久以来的干旱，这条地下河已经干涸了，只留下原本的河道，通过这条河道，就能够迅速到达下一个空岛。 所以，这条路并没有在黎洛的地图上显示，只有身为化生群岛原住民的医者知道这条路。 “以前有紧急情况的时候，我们会乘坐小船，穿过这个洞穴，但现在也不需要船了。” 岩壁中的水滴流淌了下来，此时河道中已经有一条细小的溪流，山洞顶端的钟乳石不断地滴下水滴，砸在已经干涸的河道中。 “那时候这里的河水很凶猛的，就算坐船，我们也经常会受伤，但是受伤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需要及时治愈就行了。” 一边走着，河道里还出现了一些木质的残骸，这应该就是希所说的船，但这些船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全都变成了碎片。 不仅如此，往深处走去，黎洛还发现河道两边有一些断掉的骨头。 “那是医者的骨头。”希解释道：“我们的身体非常脆弱，通过这里的时候经常会因为撞上岩壁，导致肢体被撞断。” “就像这样……” 希一边说着，一边用力一掰，将自己干瘦的左手掰了下来。 “因为河水凶猛，断掉的肢体就会直接被冲走，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也没办法找回肢体。” 希顺手将掰下来的左手扔到了河道旁。 “只能等通过河道之后再治愈，反正只是一只手、一只脚而已，不算什么致命的伤口。” 一边说着，希那断掉的左手又长了出来，显然是他对自己使用了治愈能力。 不过，这在希看来轻描淡写的事情对于黎洛来说，就像是恐怖片一样，非常惊悚。 黎洛当场就愣住了，站在原地，看着希的左手。 “怎么了？”希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不会痛吗？”黎洛非常好奇。 “当然会痛，医者也是生物，我们的身体结构和人类很相似，除了头部以外几乎完全相同，感受到的疼痛感也与你们类似。”希认真地解释道。 “但是……”黎洛指了指希的左臂：“你不是直接就……掰下来了吗？” 希恍然大悟，他这才明白黎洛的意思。 “这……我们当然也会痛，只不过是因为习惯了而已。” “你知道的，我们是医者，经常会拿自己做实验，只有亲身体验过疾病和伤痛，才能理解患者正在经历什么，才能更好地弄清楚病因，久而久之，我们对于疼痛就会比较麻木了，断肢对于我们来说，并不算很剧烈的疼痛。” “在疼痛超过一定的阈值之后，神经也会变得麻木，不会传递疼痛信号了，所以更多的是心理作用。” “比起一瞬间的疼痛，那些慢性疾病反而更加痛苦，缓慢地折磨着患者，让患者生不如死。” 一聊到关于疾病和痛苦之类的事情，希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身为医者的他不停地谈论着各种疾病所带来的痛苦。 “我了解过人类的医疗体系，人类有一种病，叫做三叉神经痛，你有听说过吗？” “发病时，剧烈的疼痛会从面部、口腔或下颌的某一点开始扩散，蔓延到三叉神经某一支或多支，在头面部三叉神经分布区域内出现无端的剧痛，让患者痛不欲生……” “那是一种神经疾病，实际上并没有确切的伤口，但是疼痛感却比任何有伤口的疾病要可怕，让患者始终处于生不如死的痛苦与恐惧中。” “纯粹的痛苦……”希头顶的光团微微颤动：“疾病会带来痛苦，但痛苦本身也是一种疾病。” “人类的神经之所以会传递疼痛的感觉，就是为了要提醒人类疾病的存在，但疾病却反过来利用了这一点，让神经生病，给人类最纯粹的痛、最极致的伤害。” “你不觉得，这很可怕吗？”希停下了脚步，对黎洛说道。 黎洛点了点头，那的确很可怕，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听着希的碎碎念，她的脸也开始幻痛了起来。 得到了回应，希又开始继续絮絮叨叨起来，他沉睡了太久，好不容易找到人说话，而且黎洛还不像那些红灵花一样懵懂，他显然不想浪费这次机会。 “长老议会，以及整个医者群体，一直在探寻一个问题——什么是疾病？” “因为我们的能力来源于对疾病的定义，我们觉得什么是疾病，就能够治愈什么，甚至一些非常离谱的事情也行。” 希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捡起了一块钟乳石碎块。 “我觉得这块石头，不应该是钟乳石，它生病了，它其实应该是一块黄金。” 随着希的话语，那钟乳石碎块的表面居然开始闪烁起点点金光。 “看到了吗？” 希将手中的黄金递给了黎洛。 “是不是……很离谱？” 第538章 医治一切的医者 “是不是……很离谱？” 面对希的询问，黎洛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她拿着那块由钟乳石变成的黄金，瞪大了眼睛。 “我们一直在刻意隐藏这件事情，外界都认为我们只是‘医者’，只是拥有能够治愈一切的能力，却不知道，治愈什么样的疾病，完全可以由我们来定义。” “在我改造寄生植物，创造红灵花那时候我就产生了一个疑问，医者们一直以来对于疾病的定义到底有没有问题？” “对于患者来说，寄生植物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疾病，是侵蚀身体的恶魔，但是对于寄生植物来说，它们只是本能地繁衍而已。” “对于病毒来说，它们的生活就是找到细胞，钻到细胞里，开始复制，然后离开细胞，继续寻找细胞，它们的世界就是一堆‘透明圆球’组成的，这些透明圆球就是它们复制场所。” “我们为了治愈疾病消灭病毒，在病毒看来，就是有一场灭世的灾难降临，杀死了所有的同伴，我们治好了患者，却毁灭了一个族群。” “之前我也向长老们问过这个问题，但是长老们告诉我，我们只是医者，不是神，我们的职责是治病，不是考虑什么众生平等，不要想这么多。” “但我觉得，我们必须得搞清楚……” 说到这，希便没再继续讲下去了，他看着前方的路，陷入了沉默。 黎洛依旧拿着那块黄金，什么都没说，她也不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但她知道医者们困惑的来源。 “立场。” 如果是人类的医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疑问，因为人类的医生是站在治愈人类的角度思考问题的，他们不会思考任何病毒、细菌、寄生虫的安危，只要能够保证人类的安全，治愈人类的疾病，就算是完成了职责。 但是医者种族不一样，他们站在了一种“众生”的角度。 治疗病原体疾病，就必须杀死其他的生灵，这是一种必然。 生的同时，也会带来死，想要追求平衡是绝对不可能的。 让病原体生，患者就会死，让患者生，病原体就会死，身为医者，必须对疾病有一个确切的定义，才能出手决定生死，所以他们才无比纠结“何为疾病”。 医者们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但是对于疾病的看法却是可以后天改变的，他们的能力也可以让他们做出各种离谱的“治愈”，一旦思想偏移，就会造成可怕的后果。 这种关于疾病的思考是得不到结果的，站在不同的立场就会有不同的结论，所以长老们才让希不要想这么多。 黎洛叹了口气，将想要说的话压了下来。 这种事情，也只能让希自己悟出来，说得太多，反而会干扰他的判断。 就这样，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沿着干涸的河道越走越远。 走着走着，希又捡起了一块钟乳石碎片，抓在手中，若有所思。 …… 莫灵控制着方块，一直跟在黎洛的后面。 他的注意力始终在希头部的那团光芒上。 直到现在，他都感觉那光芒在盯着自己，看得他毛骨悚然，不管他躲到方块的哪一個角落，视野转到哪一个方向，那光团都始终盯着他。 就算莫灵什么都不看，完全闭上眼睛，都会感觉芒刺在背。 “医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莫灵没办法，只好又钻到了希的治愈空间之中，只有在这里面，才感觉不到那瘆人的目光。 这一次，不再有那鲜艳的花丛了，天空中也没有压抑的乌云，似乎完全换了一个场景。 这里是一处山洞，山洞的岩壁就像是模糊的贴图一般，虚假的溪流山洞底部流淌而过，一切都显得非常劣质。 那熟悉的干枯身躯蹲在溪流旁，用手拿着一块钟乳石。 这次，莫灵也基本上明白了，这干枯人形就是希本人，医者生物似乎能在现实与治愈空间中同时存在，眼前这就是治愈空间之中的希。 莫灵默默地走到了希的身后，希似乎非常困扰，他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钟乳石碎块，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莫灵。 “疾病，到底是什么呢？” 希看着钟乳石碎块，念叨着。 “你病了。”他对着钟乳石说道，用手一抹，那碎块便变成了一块黄金。 “这样，病就好了吗？”希愣愣地望着那块黄金，似乎怎么都不满意。 就在这时，身后的莫灵发话了： “你能变钻石吗？” 听到突然出现的声音，希被吓了一跳，立刻站直了身体。 他转过头，才发现居然是莫灵站在身后。 “前辈？” 前辈怎么突然又造访了自己的空间，难道前辈能随意穿梭到其他医者的空间里？ 想到这一点之后，希恍然大悟。 怪不得！之前在花丛中醒来之后并没有发现前辈，前辈肯定是能够远距离传送，造访其他医者的空间！ “前辈，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希好奇地问道。 “直接进来的。”莫灵如实地回答。 听到“前辈”的回答之后，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前辈，你刚刚说的，变成钻石是什么意思？”希有些不明白前辈的意思，难道这其中有某种特别的含义？ “就是变成钻石啊，你能变成黄金，能不能变成钻石？” “当然可以。” 虽然有些不明白，但既然前辈这样要求，肯定是有理由的。 希用手在黄金上一抹，一颗硕大的钻石就出现在了手上。 莫灵立刻就凑了上来，硕大的方块头差点要贴在了钻石上。 “你还真能变，真厉害！” “过奖了，这应该大部分医者都能做到。”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能把钻石给我吗？反正你可以随便制造。” “呃，前辈，当然可以，但这是假的，治愈空间自动生成的……” “不要紧。”希还没说完，前辈就把他手中的钻石拿了过去，然后钻石就在前辈的手上消失了。 希还没想明白前辈是怎么做到的，前辈就兴奋地问道：“伱还能变什么？” “应该都可以……” 一边说着，希手上又出现了一块钟乳石碎块。 这是治愈空间生成的构造体，作为希的“患者”，当然是应有尽有，只要希没有将它治愈，这钟乳石碎块就会不断出现。 “能变绿松石吗？” “当然可以。” 希手中的钟乳石碎块变成了一块绿松石。 “这个可以给我吗？” “行。” 前辈又把他手中的绿松石拿走了…… “能不能变电视机？” “电视机是什么？”希困惑地问道。 “哦，有点难为你了，算了，那沙发呢？” “沙发又是什么东西？”希更加困惑了。 “沙发也不知道吗？那椅子呢？椅子总知道了吧？算了，你等等，我去拿个东西，你在此不要走动……” 没过一会儿，前辈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块人类的电子屏，开始给希展示各种奇怪的东西。 “这个是沙发，这个是电竞椅……还有这个，这个是电视机，不过我没有电，算了，这个就不要了……” 希手里握着钟乳石碎块，听着前辈不停地对他灌输各种知识，思绪有些混乱。 他实在搞不清楚前辈到底是想要干什么，那些奇怪的名词他也根本听不懂。 “要是能搞台柴油发电机就好了，不过可能有点吵……” 第539章 零元购 “能搞点可乐吗？我可乐喝完了。” “可乐是什么？”希不解地问道。 “你等等……” 前辈又消失了，但很快又再次出现，手中拿着一个罐子，罐子里是充满碳酸、冒着古怪气泡的黑色液体。 “这就是可乐，一种好喝的东西。” 莫灵一边把可乐掰开，一边递给了希：“尝尝看。” 希接过那装着奇怪液体的罐子，拿在手中打量了很久。 “你怎么不喝？哦，你没有嘴巴，我差点忘了。” “没事的，前辈，我可以喝。” 一边说着，希一边举起罐子，朝着头部的光团倒了下去…… 冒着黑色气泡的诡异液体涌入了那燃烧的光团，如同在熊熊的烈焰中倒入了一罐汽油，那光团猛地爆燃起来，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治愈空间。 希感受着那无与伦比的甜味和爆炸般的气泡感，久久无法平息。 “这是什么？前辈。” 希握着可乐罐，颤抖地问道。 “可乐，碳酸饮料、垃圾食品、喝了生不出孩子的……” 莫灵的声音如同魔咒般传入了希的心灵之中，他根本没有听到那些玩笑般的评价，只是牢牢记住了这种黑色液体的名字——可乐。 “前辈，你是要我制造这种东西吗？” “没错没错，这个应该能变吧？你连沙发都能变。” “当然可以……” 很快，希就用钟乳石碎块生产出了许多可乐，莫灵也开心地将可乐运回了方块之中。 …… 莫灵最后还是没要电视机，因为柴油发电机太吵了，没办法用电，其他的家电也用不了，莫灵只能见好就收。 “家具都全了，想想还要点什么……算了，先这样吧，下次我缺什么，再来找你。” 莫灵拍了拍希的肩膀：“希，你是一位好医生啊！” 希有些不好意思：“过奖了前辈，这是每一位医者都能做到的事情，我只是按照前辈的吩咐做而已。” “大有可为！大有可为！”莫灵重重地拍了希两下。 希更加惭愧了：“前辈，你为什么要我制造这么多东西呢？这些都是人类的物件，而且治愈空间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应该没什么作用吧？” “当然有作用！这能治我的心病！”莫灵立刻反驳道。 心病？希有些不明白，前辈所说的话他听得总是云里雾里的。 “伱是一位好医生，希，千万不要辜负了你的能力。”面前的前辈认真地对希说道，然后就消失了。 “回见！” 前辈的声音回荡在治愈空间内，和来时一样，前辈的离开没有任何动静，似乎进出他的治愈空间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前辈好厉害啊……”希的心中不由得发出了感叹。 …… 山洞里，希就像是有心事一般，走走停停，时不时地发一会儿呆。 黎洛也发现了不对劲，连忙询问道：“怎么了？这条捷径有什么不对吗？” “没事……”希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钟乳石碎块变成了一罐可乐。 黎洛看到这一幕，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是不是那位医者前辈又来找你了？” “你怎么知道？” “呃……你刚刚自言自语，说了一声‘前辈’。”黎洛连忙找了个借口。 “有吗？”希半信半疑地反问道。 “有。” 看着黎洛认真的眼神，希也没再怀疑。 “刚刚前辈确实来找我了，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在很远的地方。” “很远的地方？” “是的，前辈虽然很强大，但是力量的波动却几乎没有，就像是在很远的地方进入我的治愈空间的，这次我感受得很清楚……”希非常确定地说道。 黎洛的余光撇过那在半空中一动不动的方块，对着希点了点头。 “但是前辈有什么目的呢？他让我制造这么多东西，是在考验我的治愈能力吗？他说的心病，又是什么意思呢？”希又开始纠结起前辈那古怪的行为。 听到希的自言自语，看着他手中的可乐，黎洛也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别想了，等我们去到中央群岛，说不定就能找到那位前辈。” “说得也是。” 希掰开了手中的可乐罐，朝着自己头部的光团倒了下去。 燃烧的光团瞬间迸发，照亮了整個山洞，前路变得无比光明。 黎洛望着那突然燃起的火光，惊得后退了几步。 “这是什么？” “是前辈给我的礼物！”希的声音突然变得不再迟疑，充满了斗志。 “出发吧！我现在前所未有地清醒！”顶着那耀眼的光团，希迈开脚步，向着洞穴深处走去。 黎洛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那半空中若无其事的方块，转头跟了上去。 …… 希似乎突然变得非常兴奋，脚步也加快了不少。 没过多久，前方就传来了亮光。 “是出口！”希大步向前冲去，来到了洞口。 “小心一点。”他提醒黎洛。 听到这，黎洛放缓了脚步，走到了洞口的边缘。 一块石头从黎洛的脚边滚过，越过了洞口，飞到了外面。 黎洛探出头一看，洞口外是漫天的云雾，完全看不清远处，他们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百花岛的下半部分的岩壁外，正在俯瞰着下方的云层。 一条细小的溪流从山洞中流出，坠入那深不见底的云层之中，单单只是看着那缭绕的云雾，就让人心生胆怯。 “下面真的有岛屿吗？” “有的，处于化生群岛最底部，物种最丰富的森罗岛。” “森罗岛？” 黎洛从包里拿出电子屏，对着化生群岛的地图查看了一番，发现真的有这么一座空岛，但是人类的资料中，对这座岛的记载并没有多少。 “看来还是得靠着希带路。” 望着下方的云雾，黎洛小心翼翼地朝洞外伸出了手，强劲的风压差点就将她扯了出去，好在她及时将手缩了回来，逃过了一劫。 “我们要怎么下去？” “跳下去。” 希语出惊人，给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跳下去？这里难道不高吗？”黎洛看着下方的云雾，不解地问道。 “很高。” “那跳下去不是必死无疑？” “死不了，顶多会摔得粉身碎骨……但是，我可以把你救回来。”希看着那缥缈的云雾，无比认真地说道。 第540章 森罗岛 “很简单的，只要往下跳，什么都不要想。” “我们之前坐船通过这里的时候，都是直接从瀑布摔下去的，到了下面再治疗自己。” 希让黎洛放心，还亲自做了个示范，毫不犹豫地从洞口纵身一跃，跳入了那深不见底的云海之中。 黎洛看着那希消失的身影，咽了咽口水。 就在这时，方块飞到了她身边，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本就不用使用这么极端的方法。 “麻烦你了。” 黎洛小心地爬上了方块顶端，然后紧紧地抓住了方块的边缘，为了保险，她还把小紫放了出来，把自己和方块捆得严严实实。 待黎洛固定好之后，莫灵便控制方块，慢慢地飞入了那云海之中。 强劲的风瞬间吹来，小紫立刻撑开了一张紫色的网，拦住了那袭来的狂风。 就这样，黎洛有惊无险地穿过了云海，下方出现了一片不大的湖泊，这片湖应该就是原本瀑布冲击留下的。 来到湖上方之后，黎洛一眼就看到了那湖中的希。 此时他已经趴在了湖面上，像是一具尸体一样浮了起来。 方块慢慢降落在了希的旁边。 “你还好吗？”黎洛大声喊道。 希缓缓地抬起了一只手：“等等我，我还在治疗……” 就这样，直到希完全恢复过来之后，他才慢慢挥动双臂，游了起来，跟着飘浮的方块来到了岸边。 黎洛收回小紫，从方块上跳下，将趴在岸边的希翻了过来。 “怎么样？” “有点累，让我休息一会儿。”希瘫软地倒在了地上，头上的光团黯淡了不少，浑身沾满了水渍，看起来非常狼狈。 “原来你还有别的方法，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希有些哀怨地说道。 “忘了。”黎洛如实地回答道：“而且你跳得太果断了，我都没来得及把你拦下来。” 听到黎洛的话，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团。 “刚刚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兴奋。” 喝了前辈传授的黑色液体之后，希的心中充满了冲劲，好像一切困难都不是问题，行为也变得特别莽撞，这才毫不犹豫地就跳了下来。 现在劲头缓过来之后，他才意识到刚刚有多么凶险。 不过还好，这次降落还算顺利。 “稍等一会儿，我只修复了骨骼和肌肉，内脏还是碎的，需要花费一点时间……刚刚游泳的时候，内脏弄得到处都是。” 一边和黎洛解释着，希又开始了治疗。 黎洛此时已经无话可说了，这些医者仗着能力强大，完全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趁着希修复身体的时候，黎洛开始在四周查看起来。 森罗岛的环境的确非常好，不仅有湖泊，远处还有茂密的树林，土壤肥沃，空气也非常温暖湿润，明显很适合生物生存。 然而，此时方块中的莫灵，却感觉这座岛有些不对劲。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莫灵坐在沙发上，仔细地回想刚刚在湖中看到的那只奇怪生物。 像是鳄鱼一样的身躯，全身却长着癞蛤蟆一样的囊泡，尾巴是鱼的尾巴，背上凌乱地长着几簇羽毛，爪子上爬满了五颜六色的蘑菇，一只眼珠发白，一棵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幼苗从瞳孔中长了出来，另一只眼睛通体发红，里面布满了像是芝麻一样的小点，就像是一颗巨大的草莓。 这只生物完全就像是不同生物的缝合体，在它身上能看到各种生物的影子。 这样的生物因为不协调的身体，应该行动非常迟钝才对，但它却生龙活虎地在湖中游荡着，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而且还好奇地跟在希的后面，看起来非常聪明。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一想到那缝合怪的身体，莫灵的心中就泛起恶心。 他不仅看到了这只的生物的外表，还将视野沉入了这只缝合怪的体内，看到更加诡异的景象： 骨骼的一部分是珊瑚，一部分是贝壳，还有一部分是象牙。 血肉里爬满了黑色的霉菌，类似蜗牛的柔软肉质占据了胃部。 部分肌肉组织被和树皮一样的柔韧纤维代替，内脏间的隔膜有些变成了树叶，有些变成了像是蚕蛹外皮一样的古怪薄膜。 身体内部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腺体，有蛇类体内的毒腺、蜘蛛的蛛网腺、哺乳动物的乳腺，甚至还有植物身上的树脂腺。 大脑中的神经丛四处蔓延，野蛮生长，有时变成真菌，有时又变成类似植物的根系，脑组织则是一团看不懂的液体糅合成的“糨糊”。 最令人感到困惑的是，这些完全不相干的器官，居然都能正常工作，就像是将一堆不协调的零件组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台正常运转的机器。 莫灵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居然是真实存在的生物。 “难道这是森罗岛上的特有物种？只是我孤陋寡闻，低估深渊的神奇了？” “还是这就是这座岛的特性？” 想到这，莫灵又在岸边寻找了起来。 果然，没过多久，莫灵又找到了一些缝合生物。 缝合蚯蚓、缝合水蜘蛛、缝合蜈蚣…… 这些生物除了轮廓以外，根本就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生物，它们的肢体和体内都被各种各样的奇怪器官占据。 但奇怪的是，它们的习性又几乎没有什么改变。 蚯蚓在泥土中钻来钻去，水蜘蛛在水面上轻飘飘地站着，蜈蚣也一动不动，躲在石块下…… 一切都是这么正常，却又充满了诡异。 莫灵的视野越飘越远，直到进入了远处的树林。 刚进入树林，眼前的一幕就让他再次恍惚起来。 绿油油的树林，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仔细看，那树上挂的哪是树叶…… 绿色的鱼鳞、绿色的甲片、绿色的肉块、绿色的羽毛，甚至还有绿色的眼球……它们凌乱地挂在一起，随风飘动，发出诡异的碰撞声。 生机勃勃的绿色，可树上挂的却不是真正的树叶，那树枝当然也并不是真正的树枝。 莫灵没有继续看下去，他有些惶恐地将视野收了回来，那些摇晃的肢体让他有些犯恶心。 “希所说的物种丰富，就是这个意思？” 第541章 “生机勃勃” “好了……” 希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 “治疗完毕……我们先去那片森林，穿过那片森林之后就能看到出岛的路了。” 一阵湖风吹了过来，湖面上泛起的涟漪荡到了岸边，淡淡的水波冲上了岸，似乎一切都那么平静。 但黎洛却皱起了眉，她仔细地闻了闻那风中的味道，潮湿的水汽涌入了她的鼻腔。 “你有闻到一股腥味吗？” “腥味？好像是有一点，可能是死鱼吧。” 黎洛看向了湖面，那水波仍在不断荡漾着，她总觉得，那并不是死鱼的味道…… “走吧。” “好。” 两人向着远处的森林走去，风依然在吹着，黎洛不时地回过头，看向湖中，那腥味始终挥散不去，即使远离了岸边，依旧没有丝毫减弱。 “鲜肉、泥土、杂草……” 黎洛突然意识到，那并不是一种腥味，那是一种无数味道的混杂，青草的香味、泥土的土腥味、生肉淡淡的鲜味…… “还有，不止这些。” 磨碎的小麦、撕开的树皮、掉落的指甲…… “等等！”黎洛突然惊醒了过来：“为什么我能够感知到这些气味的来源？还分得这么清楚？” 而且，那些味道似乎并不仅仅来自湖面，还来自前方的树林。 风向突然变了，原本从湖面吹来的风突然倒转了过来，森林中也吹来了那种奇怪的气味。 此时两人离森林越来越近，黎洛也发现了那些摇曳的树叶似乎有些奇怪。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黎洛的目光穿过森林顶端那缭绕的云雾，终于看清楚了那挂在树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看到那些“树叶”的第一眼，黎洛就愣住了。 “希，你看到前面的树林了吗？” “看到了，怎么了。” “那些树叶……” 希一直没有仔细看那些绿油油的树叶，他一直在感受着森罗岛上的“生命气息”，这里是化生群岛之中物种最丰富的岛屿，也是最生机勃勃的岛屿。 因为很久都没有来到这了，希对岛上的气味很怀念，一直沉浸在回忆之中。 直到黎洛提醒他，他才注意到那些诡异的“树叶”。 “森罗岛上，难道一直都是这样吗？”黎洛好奇地问道。 令黎洛没想到的是，希的反应居然和她一样。 希远远看着那些摇晃的树叶，僵在了原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希一边质问着，一边向前冲去，黎洛见状立刻跟了上去。 冲到森林旁边之后，希直挺挺地站着，头部的光团不断闪烁，显然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这里种的应该是铁绿木，它们的树叶是针状，就像是绿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希又指着地上的杂草说道：“这里种的应该是避光草，是一种只会在阴影里生存的植物，叶片呈椭圆形，胖胖的，非常可爱。” 这里的杂草的确只生长在阴影之中，可是它们的叶片却根本不可爱，都是各种来自不同生物的器官，像是被刷了一层绿漆，然后强行地与草根糅合在了一起。 习性一样，但是外表却完全改变，成了一种诡异的缝合状态。 希立刻就找到症结所在，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了一棵缝合大树上，想要更进一步地了解这些树木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的手一碰到树皮，就迅速弹开了。 “这不是树皮……”希看着自己的手，有些错愕。 他再次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放在了树皮上。 “肉？” 手指轻轻地按了下去，指尖戳破了那充满脂肪的肉树皮，毫无阻碍地伸了进去。 希颤抖地将手拔出，那被他戳出的伤口中流出了黄色的树液，但那味道却无法骗人，浓郁的鲜血味迅速蔓延开来，甚至连不远处的黎洛都闻到了。 紧接着，一些白色的脓液从随着树脂流了出来，那脓液其中又带着一股怪异的奶香味，其中还有一些圆形的颗粒，就像是某种生物的结节。 希举着手指，又一次僵住了。 这位经验丰富的医者，被这样的状况完全弄晕了。 “肉质树皮？血质树液？奶质树脂？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希愣愣地向后退去，远离了这棵还在流淌古怪液体的大树。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那大树内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 “啊！！！” 希被吓得颤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不对劲！这肯定是一种病！一种会让生物体异化的疾病！”希立刻作出了判断，再次走向前，将手放在了树上。 然而，没过多久，他又迅速地远离了大树。 “病因不对！治疗失败了，这是怎么回事？” 黎洛看着希这一惊一乍的样子，也紧张了起来。 “医者不是可以‘定义’疾病吗？为什么会治疗失败？”她不解地问道。 在她看来，希完全可以把这种异化定义为一种疾病，然后进行治愈，就像他对钟乳石做的那样。 希也立刻明白了黎洛的疑惑，解释道：“不行的，我们只能将客观存在的事实定义为疾病，所以我们必须了解病因，才能进行定义。” “我得知道钟乳石为什么是钟乳石，我才能对它们进行治疗。” “我不知道这些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所以我没办法治疗它们。” “不是异化、不是疾病、不是遗物污染……我都试过了，病因不对。” 希的语气越来越紧张，找不到病因，他就毫无办法。 听着希的解释，黎洛也明白了，医者使用治愈力量的前提是建立在“知晓”上的，一旦面对未知的疾病，就完全无法使用。 看来，这种强大的力量还是有一定的限制。 眼下，也只能先弄清楚森罗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植物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这，黎洛连忙对希说道：“你先别着急，你知道森罗岛上最近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我一直在红灵花丛中沉睡，当然不知道。” “那在你沉睡之前呢？” “之前？” 希陷入了沉思，那些模糊的记忆也慢慢涌了上来。 “之前……这里是作为物种保护区使用的，我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岛上还一切正常……” 第542章 物种保护区 森罗岛是化生群岛之中一个比较特殊的岛屿。 这里的环境非常好，气候温和、水分充足，又位于整个群岛的最下方，非常隐蔽，所以一直作为物种保护区使用。 医者治疗过很多染上瘟疫的生物，这些生物因为瘟疫肆虐的原因，整个种族都遭到了毁灭，原本的栖息地也无法继续承载这些生物。 因此，这些被治好的生物就成为了“流浪生物”，它们无法回到原本的栖息地，因为种族灭绝，它们也找不到其他同伴。 医者们无法给它们找到新的居住地，只好先将这些流浪生物暂时放在森罗岛上。 森罗岛虽然不算很大，但是各种环境应有尽有，湖泊、山丘、森林……这些流浪生物一般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环境。 与此同时，医者们还在不断改造着森罗岛的环境。 他们将各种各样的珍稀植物种在这座岛上，铁绿木、避光草……这些植物很多都已经在深渊中灭绝，但是医者将它们保留了下来。 “医者们对自己医治过的患者是有感情的。”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病因，治好了这些病入膏肓的生物，却发现这种生物的种族早就灭绝了，直到这只生物死去，这个物种就会彻底在深渊消失，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医者们只好尽量保护着这最后的独苗，让它们在森罗岛安稳地度过一生，他们对于这些灭绝物种的命运无能为力…… 保护，就是他们能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就这样，这座美丽的空岛成为了那些流浪种族的港湾。 “我们无法干涉其他种族的命运，但是至少可以让我们的患者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森罗岛就是因此存在的，平时我们一般都不会来到这座岛上，除非需要送一些患者过来，这里有专门的管理者负责稳定生态，一直都非常平静……” “但是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希的语气充满了可惜，这座岛代表了整個医者种族的怜悯，可如今却面目全非。 “你说，这里有管理者？”黎洛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关键词。 “是的，因为物种太过混乱，所以需要划分区域，要不然生态系统会迅速崩溃，所以森罗岛上会有管理者，他们负责将不同的生态系统区分开，调节生态的平衡。”希认真地解释道。 “那森罗岛变成这样，管理者难道视而不见吗？又或者说，是森罗岛的管理者也离开了，生态混乱，所以才变成这样？” “不知道。”希也非常困惑：“我已经好久没来这里了，上一次来，还是来移植一些植物。” “你知道管理者在哪里吗？”黎洛追问道。 “当然。”希立刻明白了黎洛的意思：“跟我来，他应该在森林中央的保护所里。” 确定了方向，两人便迅速动身，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 一路上，希都在观察着周围的植被，他还记得这些地方原本种植着哪种植物，但现在都已面目全非。 这些植物虽然还保留着原本的习性，但外表都已经变成了那种诡异的缝合态。 不仅如此，就连森林中的小昆虫，也都变成了缝合形态。 它们扇动着完全不协调的翅膀，在空中窜来窜去，但飞行姿势却根本没有受到影响。 两人前进时，还看到一群长得各不相同的虫子组成虫群，非常自然地飞过两人的头顶。 “是巡航蜂，它们从出生起就会按照同一个路线巡航，直到死去都不会脱离这个路线，新生巡航蜂会加入蜂群，代替死去的巡航蜂，这个路线会随着它们的种群一直流传下去，一代传一代……” “它们非常轴，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条路线，觅食、躲避、休息……都会在这条路线上，就算有天敌在路线上设置陷阱，它们都会义无反顾地撞上去。” “就是因为这种奇怪的习性，所以这种生物非常脆弱，路线被破坏之后，整个种群就会彻底消失，它们在深渊的其他的地方几乎已经灭绝了，只有在森罗岛上还有。” 希看着那越飞越远的蜂群，有些落寞。 “虽然都变成了奇怪的样子，但是它们还是遵循着习性。” 那些巡航蜂全身都变成缝合态，各种生物的特征被胡乱地拼接在了身上，蜂群内的不同个体也都长得各不相同，虽然颜色还能稍微保持一致，但仔细看已经混乱不堪。 它们更像是被各种生物部位捏合成的傀儡，只会一味地遵循着原本的习性，对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变一无所知。 森林中，这样的生物还有很多。 两人没走多远，又看到一只大型的缝合生物，轮廓看起来像是大象和犀牛的组合体，头颅上既有长长的鼻子，也有朝向天空的巨大犄角。 “那是角象，我们绕过去，不要惊动它。” 离那只角象还很远，希就发起了警告。 因为他看到，那只角象的犄角好像有些不对劲。 白色的犄角上，似乎有一些黑色的丝线正在缓慢蠕动。 但希的警告似乎还是晚了，那只角象瞬间就锁定了远处了两人，然后像是发疯一般朝着两人冲来。 “快躲到树后面！”希立刻喊道。 然而，这些缝合大树哪能抵挡得住那坚硬的犄角？ 角象横冲直撞，直接将挡在面前的几棵大树撞倒，各种各样的器官和发着异味的脓液从断裂的大树里流出，紧接着，那巨大的身躯踩在倒塌的树干上，瞬间血肉飞溅，又是一堆不知名的器官碎块爆射而出。 希被这一幕吓得愣在了原地，直到黎洛拉着他往一旁跳开，他才险之又险地躲过那角象的冲撞。 “我看清楚了！那不是角象的犄角，那是骨蛇的尾巴！骨蛇的尾巴代替了角象的犄角，所以它才会这么暴躁，因为骨蛇的尾巴会一直发出声音，角象最讨厌的就是重复的声音……” 希一边躲避，一边对着黎洛说道。 那角象没刹住车，直接将前方的一片树林撞成了废墟，各种各样的器官碎块四处飞溅，角象的身上也沾满了奇奇怪怪的脓液。 但那狂暴的角象并没有嚣张多久，它刚转过头，打算继续冲撞，脖子上就出现了一道光滑的切口。 那顶着巨大犄角的头颅在重力的作用下直接掉在了地上，身体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因为本身也是缝合态，那切口就像是雪花牛肉一样，层次感非常鲜明，各种颜色的肉层组合在了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世界地图一般。 莫灵出手了，他可不管这是不是什么“保护动物”。 抽搐了几下之后，角象的庞大身躯便轰然倒地，和提前落下的头颅倒在了一起。 第543章 怜悯 “没事吧？” “没事。” 希缓缓地走到那倒下的角象旁，蹲下身子，抚摸着那面目全非的头颅。 “这是最后一只了……” “角象的肉非常好吃，犄角也非常坚硬，很适合作为材料，但是这种生物智商不高，被声音刺激后又会陷入疯狂，所以被其他生物当作了狩猎的目标，过度捕杀，深渊之中已经几乎看不到它们的踪迹了。” “现在，森罗岛上的最后一只也死了，以后，这种生物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 希干枯的手掌缓缓地抚过了角象的眼睛，这只角象的眼珠没有被其他肉质所取代，一些像是泪水般的清澈液体从眼角流下，这只庞大的生物似乎在临死前还在经历着巨大的痛苦。 指尖沿着泪痕划过，希默默地蹲着，久久都没有说话。 对于他来说，森罗岛上的所有生物意义都非常重大。 这些生物曾经都是“患者”，也是医者们的怜悯，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对于其他种族命运的干涉。 医者们一直很矛盾，他们喜欢治病，喜欢那些病魔缠身的患者恢复健康的样子，喜欢拯救，喜欢将处于痛苦中的生物挽救回来。 但是，他们又很胆小，他们不敢干涉其他种族的命运，不敢离开化生群岛，做任何事情都万分小心。 他们想要去拯救那些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患者，也知道深渊之中处处都是罕见的“疾病”，但是他们不敢，只能躲在化生群岛中，等待着偶然来访的患者。 他们不敢留下那些智慧生命，只能将一些濒临灭绝的非智慧生命留在森罗岛上，悄悄地保护着，提供良好的环境，干涉着这些生物脆弱的命运。 治愈的能力非常强大，医者们因为这种力量变得畏首畏尾，但这份力量又迫使着他们坚守着自己的职责，坚守着属于医者的怜悯。 希一直在思考的那个问题：疾病是什么？ 在黎洛看来，这是一个立场问题，也是一个医者对于自身定位的问题。 医者们一直很迷茫，这也是希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的原因。 希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的同伴离开化生群岛，去解救被寄生植物侵蚀的种族，这件事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 希在角象的头颅旁蹲了很久，光团不断地闪动。 “黎洛，你们人类，也会保护那些即将灭绝的动物，对吗？” “是的。”黎洛走到他身边，回答道。 “为什么呢？”希反问道：“这些生物早就该被淘汰了不是吗？它们的生理结构是落后的，习性也是落后的，智慧也跟不上，在这個残酷的世界里待着，只是一种痛苦。” “因为弱小，它们无法与瘟疫抗争，因为弱小，它们无法适应环境，因为弱小，它们被外敌所侵略……在自然界，弱小就是原罪，我们把这些自然界淘汰的垃圾圈养起来，美其名曰保护，给它们舒适的环境，充足的资源，给它们建立一个虚幻的世界，这是正确的吗？” 黎洛想了想，她似乎并没有思考过这么深，但听着希的话，她想到了一件熟悉的事物…… “你说的是动物园吗？”黎洛反问道。 听到黎洛的反问，希愣了愣。 “差不多……” “如果有一天，人类也被淘汰了，无法适应环境，被另一种生命保护起来，关在一个笼子里，笼子里有舒适的环境，充足的资源，人类依旧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发展，你愿意吗？这不会很绝望吗？” 没等黎洛回答，希由自顾自地说道：“我一直在想，我们把这些灭绝的生物保护起来，到底有没有意义？其实我们是在满足我们自己的保护欲吧？需要有弱小的事物让我们去怜悯，让我们去守护，让我们得以从中获得优越感，获得保护弱小的自豪感……” 听着希的问题，黎洛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我去动物园的时候还挺开心的。” 人类刚开始保护濒危动物，是因为无法保存基因，只能够通过活体繁育将这些动物流传下去，但是随着科技的发展，基因技术也已经被攻克，可以随心所欲地根据记录的基因制造出克隆物种。 黎洛还记得，渊心科技曾经因为使用完整的基因片段制造克隆熊猫被官方处罚过，虽然当时基因部门的负责人辩解这些宠物熊猫里加入了别的基因，但是官方根本不认，这也让“所有人都有一只熊猫”的计划破灭了。 虽然克隆技术依旧在被管控，但保存基因多样性已经慢慢失去了意义，现在留下那些珍稀动物，完全是出于一种怜悯与好奇的心态。 “人类能获得乐趣，这些落后生物也得以苟延残喘，这已经很好了，如果有一天人类也被圈养起来，当作观赏物，那也只能感叹世道不公。” “等到真正弱小的时候，绝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黎洛对希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不管是深渊，还是地球上，纠结为什么要物种保护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不管是出于科研，还是出于怜悯和优越感，身为保护者并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这些医者，也只是因为无处安放的怜悯才选择了保护。 而现在，希就是对自己的怜悯产生了怀疑，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医者群体确实有一种不分立场的奇怪怜悯，所以才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纠结，而越去纠结，就越发挥不好自己的治愈能力。 “你只是医者，不是神，你考虑得太多了，希。” 黎洛认真地对希说道： “保护弱小，不管是出于怜悯，还是出于优越感，也不管对被保护者有什么意义……你只要知道，你保护过了就可以了，论迹不论心，别想太多。” 听到黎洛的劝告，希沉思片刻，也慢慢从纠结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他缓缓地站起了身子，望向了森林深处。 虽然他的心中还是充满了迷茫，但有一个想法却非常坚定： “我必须搞清楚，森罗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544章 矩阵树林 “小心一点，这里是矩阵树的种植区域，很有可能会迷路。”希指着前方说道。 “这种树只会成片地生长，一片树林里的所有矩阵树都会长得一模一样，高度、粗壮程度、树根的走向……甚至连叶片都会完全相同，就像是复制出来的一样。” “每棵树之间的间隔也会完全相同，它们的树叶非常茂密，一旦走到矩阵树的树林中，就会彻底失去参照物，很容易就迷失方向。” 黎洛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电子屏，开始记录现在的行进路线。 既然肉眼无法分辨，那就用科技解决。 两人很快就走进了面前的森林中，这里的树还是和之前一样，完全变成了缝合状态，所有的部位都被其他生物的器官所替代。 不过，这里的树虽然都发生了变化，但依然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缝合的器官也都完全相同。 一棵树的某一片叶子被变成了绿色的贝壳，其他树相同位置的这片叶子也会变成绿色贝壳。 一片叶子落下，所有树的同一片叶子都会同时落下。 看着这奇怪的场景，确实会让人产生晕乎乎的感觉，感觉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森林间还时不时地飘过一团缥缈的云雾，将两人笼罩其中，黎洛与希也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等待着云雾散去。 云雾飘来的方向也不固定，森罗岛上的风向一直很奇怪，完全没有什么规律，云雾甚至不是直着飘的，有时候甚至会调一个头，向着来时的方向飘回去。 时而浓郁时而淡薄的云雾和那摇晃的树叶会带来极其强烈的既视感，仿佛刚刚才看过这样的画面，这才没过多久，又看到了同样的画面。 完全重复相同的树木也让人更加眩晕，茂密的树叶和空岛上方的云雾遮挡住了阳光，想要依靠自然事物分辨方向完全就不可能。 每棵树之间的距离完全相同，看起来只要沿着一条直线上的树木走，就不会偏移，可是走着走着，又会出现奇怪的歪斜，不知不觉地拐到其他的直线上。 深入森林深处之后，晕头转向的两人就彻底迷失了方向，好在黎洛一直拿着电子屏，路线也显示得一清二楚。 “快要到了，我记得管理员居住的保护所就在这片森林内……” “真的吗？”黎洛看着手中的电子屏，有些怀疑。 她确实是一直在按照电子屏上指引的方向走的，路线虽然歪歪扭扭，但并没有比较大的偏差，但走了这么久，周围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就好像他们一直都没有移动过一样。 “你看，前面的矩阵树已经有所不同，说明我们到达了另一片矩阵树林。”希指着远处的树木说道。 黎洛仔细一看，发现那里的树木确实与此时身边的树木不一样，但也只是细微的差别。 “那边的树，好像矮一点。” “是的。” 虽然只是细微的差别，但也足以打消黎洛心中的疑虑。 “终于看到改变了……” 两人加快了速度，走到了那片低矮矩阵树林的边缘，但就在他们想要再往前走一步时，方块突然飞了下来，挡在了黎洛的面前。 “怎么了？”黎洛好奇地问道。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方块之中的莫灵，已经心急如焚。 “不能再往前走了！” 在莫灵的视野之中，前方那并不是一片矩阵树的树林，而是——一片坟场…… 所有矩阵树的树干里，都装着一位医者的尸体！ 刚来到这片低矮树林的边缘，莫灵就习惯性地将视野探进了一棵树木，这一看不要紧，树干里除了那些胡乱拼凑的器官，居然还有一具干枯的人形。 “这不就是医者吗？没有光团的医者！” 莫灵连忙查看了其他的树干，发现里面都有一模一样的医者身躯，就像树木的外表一样，这些医者身躯也像是复制粘贴似的，就连皮肤上的褶皱都完全相同。 “这哪是树林？这就是一个个直立的棺材！” 看到这一幕之后，莫灵就立刻将黎洛和希拦了下来，这么诡异的棺木树林，一旦走进去，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危险。 “怎么了？前面有什么危险吗？”黎洛明白，铁块突然把她拦下，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莫灵控制着方块，将黎洛引到了一棵棺木旁。 紧接着，就用传送一点点地将棺木的缝合树皮剥开，将里面的干枯身躯暴露在了两人面前。 随着那隐藏在其中的医者躯体重见天日，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只见那无头的身躯环抱着双臂，像是一具木乃伊一般，静静地躺在棺木之中，周围包裹着杂乱无章的器官，黏稠的脓液从传送产生的光滑切面中渗出，缓缓地流入地面。 希着急地想要向前冲去，却被黎洛拦住了。 “不要靠近。” “那是管理者！那是管理者！”希急促地说道。 “管理者？你怎么认出来的？”黎洛不解地问道。 “手腕，你看他的手腕上，那是追风竹和壶铃草编织成的手环，戴着这个手环就能在矩阵树的树林里分清方向了，我记得他一直戴着这個手环，上次我来到这座岛上的时候，他就戴着，我不会记错的！” 希指着那干瘦身躯的手腕，非常确定地说道。 “手环？” 莫灵这才注意到，这干枯身躯的手腕上确实戴着一个不起眼的手环，现在手环已经有些发黑，但仔细看还是能分辨出来材质。 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莫灵的视野再次摊开，进入其他的树干，令他没想到的是，所有树干中的医者躯体，都戴着同样的手环！ 怎么会这样？ 莫灵仔细地确认了几遍，不管是手环的样式还是材质，都完全相同，可以说根本就是一样的手环。 “矩阵树长得一模一样，医者也长得一模一样，就连手腕的手环也一模一样？” “这是同一位医者！”莫灵心中升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难道是某种东西，在利用矩阵树复制医者？它们想要干什么？是想要窃取医者的治愈能力吗？” 但是这些医者根本就不完整，它们都没有头部的光团。 莫灵非常清楚，那些光团才是医者的力量来源，那奇异的治愈空间也隐藏在光团之中。 “那些光团哪去了呢？难道已经被夺走了？” 第545章 血肉棺木 那棺木中的血肉纹路一直在冲击着莫灵的心灵。 这些无头的干瘦身躯与人类的一般无二，那紧紧包围的器官时不时地抽动几下，让人看得直犯恶心。 莫灵只好将视野暂时收回，待缓过来之后，才再次探出，继续查看起其他的棺木。 果然，这片树林中每一棵矩阵树内都有一具医者身躯，无一例外。 确定这件事情之后，莫灵立刻又将附近的一棵矩阵树剥开，让其中的身躯袒露在了黎洛与希的面前。 当看到又一具身躯出现后，希完全愣住了，随后才缓缓地走到那棵被剥开的矩阵树前。 “还是管理者……怎么会这样？” 他不敢相信地跑到了第一棵树旁，又跑了回来，不断地对比，终于确认两棵树中间躺着的是同样的身躯。 希也同样发现了，这两具身躯都戴着同样的手环，姿势也完全相同，就像是复制粘贴一般。 很快，第三棵、第四棵树也被莫灵剥开，在那光滑的切面之下，都躺着一位环抱双臂的无头身躯，这些身躯手腕上都戴着那特质的手环，这下，连希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每一位都是管理者，不可能！” “森罗岛的管理者只有一位吗？”黎洛追问道。 “是的，虽然其他医者都经常会来帮忙，但他们一般都有自己的事情，专门负责管理森罗岛的，只有一位。” 一边说着，希抬手指向了树中的身躯：“就是他。” “是不是有其他人利用矩阵树来复制他的身体？”黎洛的猜想与莫灵完全相同。 “我记得矩阵木没有这种能力啊……”希疑惑地说道。 “不行，我还是得仔细看看！”希下定了决心，朝着其中一棵树走去，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向了那干枯的身躯。 指尖穿过流淌的脓液，触碰到了褶皱的皮肤。 刚接触到那身躯，希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好软。” 好像不需要用力，就能直接戳到这具身躯之内，就像是之前碰到的树皮。 “也是假的吗？又是某种缝合物？” 希的手臂直接进入了干枯身躯，在其中不停地摸索着。 “没有骨骼，器官也是混乱的，还有一些植物的组织，看来也完全变成缝合状态了，唯一正常的只有外表吗？” 希弯曲手臂，向着上方伸去，医者的胸腔上方有一个特别的器官，是用于连接光团和肉体的，希想要检查一下那个器官是否还存在。 随着手臂的移动，干瘦身躯内部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那褶皱的皮肤也被顶起，鼓起了一个手臂的形状，慢慢向上延伸。 “快到了，应该在这里……” 希慢慢地摸索着，想要找到那个器官。 然而，就在这时，他摸到了一只湿滑的手，还没反应过来，那只手就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力地向里一拉。 希根本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状况，一個不稳，直接倒向了那具身躯，紧接着就被那只湿滑手臂扯到了树内。 周围一黑，当希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陷入了那黏稠的脓液之中。 “我进入了那具身体内？” 希感觉到周围的器官碎片不停挤压着自己，那只手还在死死地抓着他，将他往上方扯去，不管希如何挣扎，那只手似乎都不愿意放开他。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希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掰开那只湿滑的手臂，可黏滑的液体却让他使出的力气全都白费，他也不可避免地滑入了血肉深处。 不知在血肉中滑行了多久，希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这具身躯有这么大吗？就算是矩阵树也没有这么大啊……”他被那湿滑的手抓着甩来甩去，又拐了几个弯，可这血肉却像是一片海洋一般，没有尽头。 就在希绝望之际，抓着他的湿滑手臂突然消失了，希顺着惯性在柔软的器官碎块中滑行，没一会儿就撞到了一层柔韧的薄膜。 他立刻扯开薄膜，钻了出去，掉在了地上。 刺眼的阳光瞬间照了下来，希全身沾满了黏液，挣扎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这才发现，前方站着一道身影。 那身影的手中，拿着一只被斩断的手臂，切口无比光滑。 “前辈？”希惊讶地问道。 没错，站在那的身影，正是他非常熟悉的前辈。 “你认识这个吗？” 前辈直接将那手臂递了过来，希一眼就看到了那手臂上戴着的手环。 “这是森罗岛管理者的手，只有他会带着这个手环……”希认真地对前辈解释了一遍。 “是您救了我吗？前辈？” 希看着那光滑的切口，猜测是前辈斩断了这只手臂。 前辈点了点头：“我看到他抓着你，就跟着进来了，但是我只抓到了这只手……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这里是哪里？ 这里不是矩阵树林吗？ 希愣了一下，向周围看去，发现并没有看到黎洛的踪影。 周围也没有什么矩阵树，只有自己和前辈，不远处有一片广阔的湖泊，他们此时正在湖边的草地上…… 至于身后，希想到了刚刚撕破的薄膜，转头看去，发现身后居然是一只像是巨型河豚一样的生物，河豚的肚子上有一个巨大的破洞…… 他刚刚居然是从河豚的肚子里钻了出来？ “膨胀豚？” 希认得这种生物，这也是森罗岛上的保护物种之一。 相比于其他的濒危生物，这种生物的濒危完全就是因为他们那古怪的习性。 这种生物没什么肉，还带有剧毒，其他生物一般不会捕食它们。 但是膨胀豚繁衍得很快，它们会迅速占据一处水源，巨大的像是气球一样的身躯会把整个水体塞得严严实实，水面线就会向上蔓延，引发水灾。 更可怕的是，这种生物还能在空气中生存，它们会越来越多，开始占据岸边的空间，身躯越来越肥，数量越来越多，繁衍得到处都是。 这样的习性引来了很多仇敌，它们肥肥的身躯又没有什么防御力，所以很多生物会杀它们取乐。 就这样，这种繁衍能力很强的生物就这样被杀到了近乎灭绝。 医者将它们放在森罗岛上，还要不定时地清除一些，不然它们就会迅速占据整个岛屿。 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此时希身后这只死去的膨胀豚，身上并没有缝合的痕迹，也就是说，这是一只完全正常的膨胀豚。 “难道那种缝合现象并没有覆盖整座森罗岛？” 但是他为什么会从那只膨胀豚的肚子里钻出来呢？ 希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在周围看了一圈之后，他更懵了。 “这是哪啊？” “……” 就这样，希和莫灵面对面站着，陷入了沉默。 第546章 身躯的指引 “前辈，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不知道啊，我跟着你进来的，你不是很熟悉森罗岛吗？这里还有一片湖，这么明显，你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吗？” “我不记得了，我也没来过这里……”希不好意思地说道。 于是，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 “你能不能变个地图出来？” “什么样的地图？” “就人类的电子地图，带雷达的那种，滴一下就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前辈，我做不到，没有具体概念的东西是变不出来的。” “那你能变个人出来给我们指路吗？那个管理者怎么样？” “前辈，你别乱说了，医者是不能制造医者的，就算制造出来，也是一具无头的尸体……” 说到这，希瞬间停了下来。 “对啊！被医者制造出来的医者才是没有头的，说明那些在矩阵树里的躯体，都是被制造出来的，所以他们才会长得一模一样。” “因为是靠想象制造出来的，所以手腕上都有一样的手环！前辈，你真是个天才！” 希冲到前辈面前，兴奋地围着前辈转起了圈。 “呃……”被称作前辈的莫灵也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后，希就从地上捡起了一块鹅卵石，开始用手搓了起来。 紧接着，就将那块石头扔到了地上。 石头落地后，便突然膨胀了起来，表面出现了干枯的褶皱，边缘长出了短小的四肢，慢慢伸长。 没过多久，一具干枯的医者身躯就出现在了地上。 不仅如此，这具身躯的手腕上也戴着那熟悉的手环。 “成功了！果然是这样，这具身体是制造出来！”希站在一旁，兴奋地说道。 然而，令希没有想到的是，这具身体刚刚伸展完成，就开始了诡异的抽搐，紧接着，就像是被操控了一般，僵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它的动作非常不协调，手臂还在胡乱地晃动，摇摇晃晃地转过了身子，向着岸边走去。 “是伱在操控它吗？”莫灵看着那身躯的背影，好奇地问道。 “不，不是的前辈，是它自己在动……”希也非常意外：“这种没有意识控制的身体应该不会移动才对，怎么会这样呢？” “跟上看看。”莫灵很好奇这具身体到底要走去哪里，于是招呼着希，一同跟在了这摇摇晃晃的身躯后面。 很快，这干枯身躯就踩在了泥泞的河边，双腿直接陷在了厚厚的淤泥之中，那身躯挣扎着，不断用力，艰难地迈动着步伐。 在这個过程中，它也变得不再僵硬，似乎那操控身躯的意识慢慢开始适应这具身体，它的步伐也越来越快，逐渐适应了淤泥中的行动。 就这样，它终于来到了湖边，触碰到了湖水。 但第一次碰到湖水的它还是有些不熟悉，被水一冲，就再也无法保持平衡，一屁股坐在了淤泥中。 尝试了几次，它都无法从淤泥中站起来，就这么笨拙地在浅浅的湖水中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它才终于适应了新的环境，它也不再纠结于自己的行动方式了，张开手臂，向着湖中爬去。 虽然姿势非常丑陋，但它不停地晃动身子，还是在湖中爬得越来越远，最后便沉入了湖底，只剩下几个冒出的气泡。 “它想要干什么？投湖自尽？”莫灵连忙跟上，也跳到了湖水之中。 希也急急忙忙地跟了上来。 浑浊的湖水中，莫灵发现那身躯已经不见了踪影，似乎是往更深处去了，他只好转过头，找到了希。 “你真的不记得这片湖了吗？” “不记得了，森罗岛上有很多湖，大大小小的有十多个，雨季的时候还会扩张，形成一些看起来像湖泊的沼泽，湖泊的轮廓也会彻底改变，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是哪个。” 听着希的解释，莫灵再次看向了那浑浊的湖中。 “我们得下去看看。” “我听你的，前辈。” 莫灵慢慢地向湖中走去，湖水也渐渐地淹没了他的身体。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方块头想要沉底有些困难，没想到的是，这看似平静的湖中到处都是暗流，水面还没没过头顶，那暗流就将他扯到了深水之中。 涌动的漩涡将湖底的泥沙卷了起来，湖水也浑浊不堪，但希头顶发光的光团还是非常明显，莫灵一蹬，就来到了希旁边，抓住了希的手臂。 “前辈，是你吗？”希有些害怕地说道，在这浑浊的湖水中，他也有些看不清楚。 “是我。” 就这样，莫灵抓着希，慢慢地沉到了更深的地方。 暗流卷动着泥沙，昏暗的光芒从湖面照射下来，一切都变得这么模糊。 “前辈，上面好像有东西……” 听到希的提醒，莫灵往上看去，发现靠近上方靠近湖面的地方，似乎有一道晃动的黑影。 那黑影摆动着身躯，在两人的上方不停地环绕。 虽然非常模糊，但还是能看到那梭形的轮廓。 “那应该是一条鱼吧……”莫灵心想。 可是又有些不对劲，那只“鱼”的移动方式有些奇怪，并不是向前游的，而是在水中无规则地摆动。 就像是……水草一样。 “而且，颜色好像也有些奇怪，似乎在不断变化。” 不仅如此，透过那昏暗的光芒，莫灵发现“鱼”的周围好像有一些若有若无的、像是头发一样的丝线，在湖水中随着暗流不停地摆动。 “希，你知道森罗岛上有什么鱼，身上会有很多毛发的吗？” “长着毛发的鱼？”希愣了愣，开始沉思了起来。 没一会儿，他就给出了答案：“没有，除非在我沉睡的那段时间里，其他医者在这座岛上放了新的保护动物……” 他还没说完，那条怪鱼就抽动了一下，向着下方漂来。 浑浊的泥沙慢慢落下，阳光透过湖面，照在了那怪鱼的身上，两人也终于看清楚了那条鱼的样子。 那根本不是什么鱼！而是彩色的细小条状物缠绕而成的梭形毛团，那些条状物不停地蠕动，同时又像是章鱼一样不停地变换着颜色，随着水流飘动，看起来就像是摆动的长发。 看到那东西的瞬间，希的身躯一抖，惊呼道： “是彩虹病毒！” 第547章 彩虹病毒 彩色的梭形毛团在湖水中缓缓荡漾，如同发丝一般的细小线条不断晃动。 这被希称为“彩虹病毒”的东西似乎就和湖水中的水草并没有什么两样。 但莫灵明显感觉到希此刻非常紧张，难道这彩虹病毒，是一种非常恐怖的东西？ “彩虹病毒是什么？”莫灵对希问道。 “前辈，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莫灵如实地回答道。 希想了想，前辈可能是太久没有接触新型的病毒了，不同的医者涉猎的疾病不同，前辈不知道这种病毒也很正常。 于是，希对莫灵解释了起来： “这种病毒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在我沉睡之前，医者才刚刚发现这种病毒的存在，甚至连一些发病的细节都没搞清楚，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森罗岛上呢？”希显然也非常困惑。 “这种病毒很可怕吗？”莫灵好奇地问道。 令莫灵没想到的是，听到这个问题后，希沉默了很久，过了一会儿之后，才有些别扭地回答道：“有点可怕，但是又不这么可怕……” 幽暗的湖水中，希看着那摇曳的梭形毛团，与莫灵讲起了这种病毒的来历。 …… 某一天，化生群岛上来了一批特别的患者，它们是从一座路过的空岛上迁徙过来的。 这是一群长得很像是企鹅一样的种族，有简单的智慧，医者们之前也治疗过这种种族的个体，但这次来到岛上的企鹅们似乎有所不同。 它们全身都呈现了不同程度的“彩色化”。 一些彩色化比较轻的企鹅，羽毛的尖端会反射出彩色的光，熠熠生辉，看起来非常美丽。 但那些彩色化更严重的企鹅，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它们全身会爬满彩色的斑纹，就像是将它们原本的颜色彻底摧毁了一样，虽然还能保留原本的质感，但是颜色全都变成了彩色的。 羽毛是彩色的、喙是彩色的、爪子是彩色的，医者们检查了这些企鹅的内脏，发现里面居然也是彩色的，而且都会在阳光下反射出五彩斑斓的炫光。 因为这个种族有简单的智慧，所以看到这种奇怪的彩色化之后，好奇的医者们就迫不及待地与它们展开了交流，想要搞清楚它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为什么要迁移来这里？” “太危险了！太危险了！”企鹅们七嘴八舌地回答道：“被吃掉了，躲起来也没有用，吃光光了！” “什么意思？”负责询问的医者也懵了，只好继续问道：“你们在躲避什么东西？” “熊、老鹰、鳄鱼、狼……”企鹅们又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医者们越听越疑惑，直到再次注意到它们身上的彩色化，才猜到具体发生了什么…… “你们变成了彩色，所以无法躲避原本的天敌，躲起来也会很快被发现，所以只能迁徙，对吗？” “对的对的！你是个聪明家伙……彩色……不能躲。”企鹅们见到医者理解了它们的意思，开心地夸赞道。 这下，医者们终于了解了企鹅迁徙的原委。 在经过谈论后，他们一致认为，这是一种罕见的疾病，因为得了这种病，企鹅们才会变成彩色。 于是，医者们立刻开始确定病因，他们得搞清楚彩色化的源头，才能更好地治疗。 一开始，他们以为这是一种真菌感染，因为彩色化的蔓延非常遵循真菌感染的规律，先是外部，再逐渐蔓延全身，最后进入身体内部。 但仔细检查过后，医者们发现这并不是一种真菌。 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检查之后，借助特殊的感知，医者们终于确认，引起彩色化的是一种病毒。 这是一种条形的病毒，非常微小，会感染企鹅体内所有种类的细胞。 一旦感染这种病毒，企鹅個体就会不可避免地变成彩色。 在确认这种病毒的存在之后，医者们给它起了一个非常贴切的名字——彩虹病毒。 知道了病因，接下来就可以治疗了，但是医者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他们想要更深入地了解一下这种奇怪的病毒。 “你们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医者对企鹅们问道。 “没有。”企鹅们认真地回答道。 “眼睛会不会看不清楚东西？” 医者们询问了一只眼睛变成彩色的企鹅。 “不会。” 这只企鹅的回答令医者们很意外，当眼睛被变成彩色之后，视力应该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才对，甚至有可能会彻底失明，但这只企鹅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医者们对这只企鹅进行了视力测试，发现它的视力确实与正常的企鹅没有什么区别。 “不应该啊，晶状体都变成彩色了，还能正常折射光线吗？” 这明显是一种不正常的现象，于是医者们立刻对这只企鹅的眼睛进行了检查，他们惊讶地发现，这只企鹅眼睛里的病毒，居然在控制着细胞传递正常的光信号。 虽然光线无法正常在晶状体内产生折射，但是病毒能控制视神经产生正确的光信号，传递给大脑。 这下，即使光线的折射一团糟，但是这只企鹅看到的图像还是正常的，根本不会出现偏差。 这样的发现让医者们彻底懵了，他们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奇怪疾病，也了解过无数种千奇百怪的病毒，但从来没有见过一种病毒，会想方设法让宿主的身体机能维持正常。 “难道彩虹病毒有更大的阴谋？它想控制整个企鹅种族？” 医者们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疾病的。 出于对患者的负责，它们又对彩虹病毒进行了更深入地研究，同时这些感染彩虹病毒的企鹅们进行了检查。 很快，他们就搞清楚了这种病毒感染的机制： “不需要什么其他的养分，只需要吞噬色素，也只会吞噬色素……然后在细胞内复制，占据细胞，控制细胞开始变色，它们不会破坏细胞，也不会影响宿主的身体机能，还会帮助宿主维持机能完整。” 简单来说，彩虹病毒进入患者体内后，就会让患者的身体变成一块“活体屏幕”，它们则利用一颗颗“细胞像素”，在屏幕上展现出五彩斑斓的颜色…… 第548章 从未想过的宿主 通过对企鹅们的检查，医者们发现，彩虹病毒除了让宿主身体彩色化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的危害了。 虽然还是对这种病毒保持着怀疑，但是医者们也找不到更多的疑点了，至此，对于企鹅们彩虹化的病因也基本上搞清楚了，于是医者们立刻就开始了对它们的治疗。 “把彩虹病毒定义为一种疾病，治愈……” 在医者们强大的治愈能力下，很快企鹅们就恢复了正常，它们身上的彩虹病毒被彻底消灭，彩色化也完全消失，医者对它们进行检查之后，便将它们送回了原本的空岛上。 至于那座空岛上原本的病毒环境，医者们就无能为力了，那些康复之后的企鹅返回原本的栖息地后，会不会再次感染，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们只是医者，不是神，我们的职责是治病。” 没有多少医者会像希的同伴那样，选择跟随患者回到栖息地，彻底消灭瘟疫的根源。 这些治疗企鹅的医者们，也没有勇气离开化生群岛。 因为这种病毒的奇怪特性，希虽然没有参与企鹅们的救治，但是也对此有所耳闻。 “一种没有什么危害的病毒，除了让宿主变成彩色之外，不会造成任何其他的影响。” “但是谁都不想变成彩色，对于一些把自身外貌看得很重要的种族来说，被彩虹病毒感染，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不过，为什么这种病毒会在森罗岛上呢？”希看着上方的彩色梭形毛团，他认得出来，那就是彩虹病毒，特征非常明显。 “难道在我沉睡的这段时间里，彩虹病毒也被收录到了物种保护区内？不可能啊，一种病毒怎么可能受到保护？” 希陷入了困惑，森罗岛似乎与他的记忆之中的完全不同了…… “那是一只什么生物？”莫灵突然问道。 “哪只？” “上面那个，彩虹病毒的宿主，它总要感染什么东西吧？”莫灵指了指上方的怪鱼。 “不认得，太远了。”希仔细地看了很久，他确实没有认出来那到底是什么。 幽暗的湖水之中，暗流时不时地卷起浑浊的泥沙，两人又逆着光，根本看不清楚那被彩虹病毒感染的生物的细节。 希也只能依稀看到那生物的某些部位，从身上的彩色化判断出那是被彩虹病毒感染的生物。 莫灵点了点头：“太远了吗，那我把它拿过来。” 说完，他就瞄准了那只生物。 希还没反应过来，那只生物就出现在了莫灵的手中。 莫灵看了一会儿，就将那只死去的生物递给了希。 “这好像不是一种生物……” 希愣愣地将那梭形生物接了过来，上方缠绕的细小条状物正不断地剥离，与此同时，梭形生物身上的彩色也在慢慢褪去。 “是很多种生物！这些像头发一样的生物是腐虫，一种几乎什么都吃的蠕虫，在森罗岛上有很多，是管理者投放来清理岛上垃圾的。” 希突然想到了什么，用手将那些缠绕的腐虫扯开，露出了底下的东西。 看到那中央的梭形物之后，两人同时愣住了。 这被腐虫包裹着的东西，居然是一根断掉的医者小腿！ 脚踝以下、膝盖以上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了梭形的小腿，又被彩色的腐虫缠绕得严严实实，才会显得像是一只“鱼”一样。 但这还不是最令两人震惊的…… 虽然还一直在褪色，但可以看出这根小腿的彩色化也极其严重，不仅如此，这只小腿还在不断地抽动，刚刚他们看到的“游动”，就是这小腿抽动造成的。 “还在动？”希非常惊讶，他可不知道医者有什么断肢重生的能力。 莫灵也非常惊讶，这根小腿可是经过他的传送的，现在居然还能活动？ “他还活着吗？”莫灵疑惑地问道。 希用手慢慢抚上了抽搐的小腿，仔细地感受着，没一会儿，他就给出了答案：“死了。” “死了？那为什么死了还会动？” “不知道，细胞都死得干干净净了……”希也很不理解。 他抓住小腿的一边，小心翼翼地提在了手中，那小腿仍在时不时地抽动几下。 “前辈，你看到了吗？就好像是有一根线在扯着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扯一下，方向是……”希停顿了片刻，伸手指向了湖中央：“那边。” 莫灵这才发现，这根小腿每次抽动的方向都是相同的，的确像是有一根线在扯着，扯的力度也不大，刚刚好能让这根小腿稍微移动一点。 “我明白了！前辈，这根小腿并不是一开始就在湖里的，它和我一开始制造的那具身躯一样，可能是完整的，但是在往湖中移动的过程中，因为某种意外，只剩下了这一点。” “也有可能，是被腐虫吃得只剩下了这一点……不过，就算已经彻底死去，那湖中央仍在吸引着它，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将它扯到了湖里，像是一条鱼一样朝着湖中央‘游’去。” 听着希的话，莫灵非常震惊。 “这种吸引力，就连死亡都无法跳脱吗？” 这些躯体，到底要去湖中央干什么？ 为什么连希制造的躯体，也会受到这种奇怪的吸引呢？ 浑浊的湖水中，莫灵看着那幽暗的更深处，心中愈发地困惑。 希手上的小腿还在不断抽动，似乎任何的事情都无法阻止它的前进。 两人心中的好奇都达到了顶点，莫灵与希心领神会地没再说话，直接迈起步伐，沿着湖底，向着更深处走去。 …… 湖水似乎变得越来越浑浊，没走多久，两人就看到了更瘆人的画面。 只见那湖底的泥沙之中，到处都是森森的白骨，一些还未腐烂的断肢从泥沙中微微露出，食腐的生物在湖底蠕动着，肆意吞噬着这些“自投罗网”的食物。 “全都是医者的躯体，或者说，全都是那位管理者的躯体……” 莫灵在湖底看到了很多熟悉的手环，都是那位管理者手上戴的，但是现在，这些手环要么就戴在一根白骨上，要么就散落在泥沙之中，显然它们的主人都遭遇了不测。 看来，并不是所有的躯体，都能走到更深处，倒在半途的也占了一大部分。 一些保持完整的躯体还在向着湖中央微微抽动，看来吸引力还未消失，而那些白骨则彻底没了动静。 这些躯体也并不是完全相同，它们有些产生了奇怪的扭曲，还有的被奇怪的蓝色藻类覆盖，莫灵甚至发现有一根断肢上长出了闪闪发光的鱼鳞，看来他们见到的那根感染了彩虹病毒的小腿并不是个例。 而希看着这些特别的“患者”，头部的光团也开始不安地晃动…… 第549章 尸山骨海 “那是螺藤病，一种寄生植物导致的病，会让患者全身产生像是藤蔓一样的螺旋扭曲，得了这种病的患者会拥有一些植物的特征，甚至可以进行光合作用，寿命也会增加。”希指着那扭曲的躯体说道。 “还有那个，铁蓝藻，一种寄生藻类，会把宿主的皮肤转换成可以呼吸的皮肤，像是某些两栖动物那样，就算在水下都能获取氧气，这种藻类生命力十分顽强，甚至会寄生在陆地生物的皮肤上，让它们获得水下呼吸的能力……” “闪鳞症，源于闪鳞真菌的感染，身上会长出像是钻石一样闪闪发光的疾病，那种鳞片非常坚硬，一般的武器都无法击碎，有些种族甚至会专门将闪鳞放在身上培育，让自己得上闪鳞症，这样会让他们变得更强。” “……” 希一边扫过那些奇怪的躯体，一边讲述着那些躯体上的疾病，这些似乎都是医者记载中的稀有疾病。 但这些千奇百怪的疾病居然都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还感染的都是同一个“患者”。 这片诡异的湖底就像是一个疾病的图书馆，专门记载着各种各样的疾病，甚至有一些疾病，就连希都不认识，只能提醒莫灵小心避开。 越往湖中央走，出现的疾病躯体就变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完整，不仅如此，这里游荡的生命也出现了许多疾病症状，它们似乎已经完全融入了这片诡异的湖区，成为这奇怪生态的一部分。 白骨累积，搭建成了一片片拥挤的珊瑚森林，还未腐烂的肢体像是摇曳的软体动物，插在珊瑚的缝隙之中，它们因为各种奇怪的疾病展现出了不同的形状和颜色，而那些疾病生物则在这片“珊瑚森林”之中不断游荡、觅食、隐蔽…… 森林中，还有一些折断的肢体，抽动着向中央爬去。 “前辈，那是……” 希颤抖着向湖中央指去，在那幽暗的湖水中，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高山，无数的身躯，或是完整，或是残缺，都在不断攀爬着那座高山。 浑浊的泥沙环绕着高山，就像是山间的云雾。 莫灵不敢相信地看去，他这才看清楚，那座高山也是由白骨与无头躯体搭成的，高山的底部是深邃的湖中央，而高山的顶端已经快要越过湖面。 高山上的那些身躯也表现出了各种各样的疾病性状，不仅如此，随着那种奇怪的吸引力，整座高山会突然像是心脏一样颤动一下，向内收缩。 山峦的震动让那些攀爬的身躯无法保持平衡，像是落石一样从山坡上滚下，而这些麻木的身躯很快又会重新启程，在吸引力的作用下，向着山顶爬去。 “它们……到底在追寻什么东西？” 看着那些不断爬起，又不断落下的躯体，莫灵心中升起了一丝震撼。 两人望着那高山，竟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山脚下，涌动的暗流从山顶上冲下，仿佛在阻止着他们继续攀登，但此刻两人心中的好奇都已经达到了顶端。 没有犹豫，两人也和那些无头躯体一样，开始了攀登。 好在，这座尸骸山的坡度并不大，他们也不像那些身躯一样僵硬，除了要注意那时不时的震动外，爬起山来并不困难。 渐渐地，莫灵与希两人已经爬到了半山腰，这里已经看不到攀爬的躯体，但是却有很多被困住的躯体，它们卡在了白骨的缝隙中，不断抽动，却怎么都出不来。 它们伸出手，挣扎地想要离开，却将自己的身躯扯得七零八落，医者的身躯本就脆弱，这些躯体成了碎肢之后，移动能力进一步减弱，很快就在水流和震动的作用下滚落下去，回到了山脚。 有时，两人还要躲避山上滚下来的肢体，这些肢体会疯狂地摆动着，抓取周围的物体，被抓到后虽然很容易就能挣脱开，但两人还要担心这些肢体上携带的疾病，因此，也不能让这些肢体轻易碰到。 就这样，莫灵与希离山顶越来越近…… “前辈，我们快到山顶了。” “嗯。” 此时已经可以看到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了，但涌动的暗流却仍在试图将两人扯下高山。 到了山顶附近，坡度也变得越来越大，莫灵此时也不去在意是否会碰到那些疾病躯体了，他脚踩白骨，推开晃动的断肢，一步步地向上走去。 “前辈，我爬不动了……”希死死地抓着身下的白骨，他脆弱的身躯已经承受不了此处的水流，山顶附近似乎形成了一個巨大旋涡，不停地撕扯着两人。 不仅如此，爬得越高，那震动就变得越剧烈，希已经完全站不直身体，趴在了白骨上，周围的断肢也向他抓了过来，扯住了他的身体。 希脚一滑，差点就从光滑的白骨上摔了下去，好在他又及时踩在了裂缝之中，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一劫。 “前辈……”希看着前辈的背影，有些愧疚。 前辈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漩涡和震动的影响，走得非常稳，而他却渐渐跟不上了。 “我又拖后腿了，我总是在拖后腿，在百花岛的时候也是，现在也一样……” 浑浊的泥沙遮蔽了前辈的身影，希心中的愧疚越来越深。 周围的断肢穿过白骨的缝隙，死死地抓住了他脚踝。 希挣扎地向前伸出手，想要抓住前方的白骨，挣脱这些断肢的束缚，可却怎么都够不到。 就在他绝望之时，一只有力的手穿过浑浊的泥沙，握住了他的手腕。 紧接着，就是一股巨力传来，希直接被拖出了那些断肢之中，踩在了一块不那么陡峭的白骨上。 抓住他的人，自然是莫灵。 “你怎么了？”莫灵抓着希的手腕，认真地问道。 “我……我爬不动了，前辈。”希小声地说道，心中满是愧疚。 “哦，你早说嘛。” 莫灵抓着希，转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山顶。 “上来，我背着你。” “前辈，这样会让你也陷入危险的。” “快快快……”莫灵催促着，一把将希拉了过来，紧接着又蹲下身子，从背后抓住了希的双腿。 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莫灵抬到了背上。 “你好轻啊。”莫灵小声地感叹道。 愧疚感再次涌了上来，希还想挣扎一下，让莫灵将自己放下来，可却听到莫灵开始嘀嘀咕咕地说起一些古怪的话来： “小时候我玩骑马打仗，只要当‘马’，就没有输过，完全不需要同伴出手，我自己就能把对面撞得人仰马翻，那时候我觉得这个游戏没有任何挑战性。” “直到有一次……” “我那小学就有五十公斤的土拨鼠同桌骑了在我的背上……” 第550章 山顶之物 希虽然听不懂莫灵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能感觉得到那话语之中的怀念。 这令人安心的絮絮叨叨让希的思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山顶的水流和震动仍在持续，可莫灵却闲庭信步，在白骨与断肢的山脉上蹦蹦跳跳，有时还悬浮起身躯，越过那白骨间的巨大裂隙。 希看着莫灵时而漂浮、时而落下，心中也不由得震撼起来。 这位“前辈”，已经不是第一次打破他的认知了。 希静静地待在莫灵背上，看着山顶越来越近……就这样，登上了尸山的最高处。 “到了。”莫灵轻轻地将希放了下来，但还是紧紧地抓着希的手腕。 抬头就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前方则是浑浊的泥沙，但莫灵能模糊地看到，那泥沙之中、山顶的中央，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那里好像有东西。”希也注意到了那泥沙之中的异样，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前方走去。 等到穿过那紊乱的水流，两人才看清楚，那被泥沙包围、处于尸山骨海山顶中央之物，居然是一个飘浮的光团。 莫灵与希都立刻就认了出来，这就是医者的光团，一个没有身躯的光团。 光团周围环绕着一圈圈凌乱的骨堆，而那些还未腐烂的断肢也没了之前的活跃，就像是彻底沉睡了一般，倒在白骨之上。 它们被这光团吸引而来，到了光团旁，却又变得安安静静，看着这诡异的画面，两人都立刻警惕了起来。 “那是管理者的光团吗？”莫灵好奇地问道。 “不太清楚，得靠近点才能感觉得到。” 两人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光团靠近，然而，尽管动作已经非常小心，还是引起了那些断肢的注意。 它们相互环绕着，手臂抓着大腿、大腿夹着躯干、躯干卡着手臂……就这样缠在一起，汇聚成一条巨大的蛇形，朝着莫灵和希的方向冲了过来。 “它们在保护那个光团！”莫灵立刻就明白了，他瞄准前方的断肢巨蛇，打算直接使用传送，但希却比他快了一步。 只见希越过莫灵，抬起一只手，直接对准了来势汹汹的断肢巨蛇。 “治愈！” 随着希的话语，那巨蛇身上的所有肢体都迅速开始恢复，原本的断肢全都变回了完整的身躯，这就导致巨蛇身上的固定结构立刻崩溃，巨蛇还没冲到一半，就散落成无数的身躯，掉落在了地上。 这些脆弱的身躯相互挤压，堆在了一起，动弹不得。 “前辈，快绕过去！”希连忙提醒道。 趁着那些躯体无法移动，莫灵立刻抓起希，绕过了那些挤压在一起的躯体，跳过白骨围成的骨堆，来到了那光团的面前。 站在光团之前，希头部的光芒突然也开始闪烁起来，两团光芒就像是完全同步的火焰，忽明忽暗，似乎在进行着交流。 紧接着，希就像是突然感受到了什么一样，伸出手，缓缓地放了上去。 “的确是管理者没错……”希愣愣地说道：“但是，却不完整，空有力量，没有意识。” “什么意思？”莫灵不解地问道。 “意识在别的地方，这里并不是真实的……”希触碰着光团，声音有些颤抖。 莫灵根本不明白希所说的是什么意思，还想继续发问，但没等他开口，周围的一切突然发生了变化。 漩涡停下了，原本涌动的暗流瞬间凝固。 震动也消失了，那些无头身躯突然停止了移动，像是被固定了一般，变成了一尊尊雕塑。 无数的泥沙被定在了浑浊的湖水中，莫灵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泥沙的颗粒。 但紧接着，那些颗粒就开始一颗颗地消失，化作粉尘。 湖水中也开始出现一个個缺口，就像是被某种生物瞬间吞掉了一般。 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得“模糊”，这让莫灵想起了之前在希治愈空间内看到的那些“环境贴图”。 “发生了什么？”莫灵一动也不敢动，小心地对希问道。 “这里是管理者的治愈空间，我们都被骗了，我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是进入森罗岛的时候？还是……我被抓到矩阵树里的时候？” 听着希的话，莫灵也明白了，这里是治愈空间，而且还是管理者的治愈空间。 “怪不得会有这么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之前进入希的空间时一样，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得模糊而破碎。” 不过，为什么这片治愈空间会如此真实呢？ 管理者又打算在这里做什么呢？ 莫灵还在疑惑着，希突然打断了他的思考。 “前辈！我找到管理者的意识了！” 话音刚落，周围那有些模糊的环境突然又开始了变动，渐渐变得清晰起来，颜色也开始转换…… 深邃的湖水变成了温暖的阳光，骨堆变成了翠绿的青草地，而周围那些凝固的躯体头上则出现了一个摇曳的光团。 莫灵顿时吓了一跳：“这么多医者？” “他们是假的，都是管理者治愈空间里生成的虚像。”希连忙解释道。 “为什么会这么真实？”莫灵追问道。 “不知道。”希也同样非常费解，管理者治愈空间里的景象似乎比其他医者要真实许多。 当周围的一切变化完成后，两人已经站在了一片草地上，这里站着许多医者，他们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 “前辈，你看那！”希突然指着那些医者中的一位说道。 莫灵连忙看去，发现那位医者手上正戴着一个特制的手环，那位医者，正是管理者本人！ 而一惊一乍的两人也引起了管理者的注意，他转过身，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看到靠近的管理者，两人都紧张了起来。 然而，令两人都没想到的是，管理者来到两人面前后，并没有质问什么，而是温柔地问道：“你们是刚来的吗？快过来吧，我们正苦恼呢……” 一边说着，管理者一边将两人引到了那些医者之中。 “来了两位同伴。”管理者淡淡地介绍道。 “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讨论怎么继续建设森罗岛呢，你们一起来投个票吧……”其他的医者也友好地与两人打了个招呼。 “首先是管理者的建议，他希望在森罗岛上建立一个疾病保存库，保存那些稀有的疾病。” “但是长老议会的建议是不要这么做，长老们说我们现在还不具备控制疾病扩散的能力，持否定意见……不过，长老们还是让我们自己做决定。” “基于目前的争议，需要选择其中一个方向执行，所以现在举行投票决定。” “新来的两位同伴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疑问呢？” “……” 第551章 投票 “好的，现在投票已经完毕了，我现在来公布投票结果。” “……” “支持建立疾病保存库的，三票。” “反对的，九票。” 听到这样的结果之后，管理者的光芒黯淡了不少，明显非常失落。 “如果没有意见，这次的决定就是——不建立疾病保存库。” “感谢各位的参与，希望各位治愈愉快。” 医者们寒暄了一会儿，便纷纷散开，似乎这次的投票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决策，大家也只是凑个数。 渐渐地，草地上只留下了莫灵、希和管理者三人，管理者的光团依旧非常黯淡，他佝偻着身体，落寞地站在草地上。 “你们，投了赞同票，对吗？”他突然对着莫灵两人问道。 “是的，你怎么知道？”莫灵反问道。 “因为他们都不会支持我的，他们不会反对长老议会的意见，建立疾病保存库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他们没有这个胆量。” 管理者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显然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了投票的结果。 “能问问你们，为什么要赞同我吗？”管理者对着两人问道。 “因为我也干过这样的事情，我把疾病改造成了另外的样子，保护了起来……”希不好意思地说道，他能干出保护红灵花的事情，当然也能够理解管理者。 希把自己与红灵花之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管理者，认真地说道：“如果能够建立一个疾病保存库，把疾病保存起来，说不定某一天能够利用得到，有些疾病在对付其他疾病的时候，会成为非常有用的解药……” 听着希的理由，管理者的光芒闪烁了几下。 “你说得很有道理，这样的理由我也思考过，也和其他的医者们讨论过，但是他们是这样告诉我的——” “医者不需要任何解药。” 说到这句话，管理者的声音再次落寞了下来。 “医者的确不需要任何解药，我们的治愈能力可以解决一切，但是……” 管理者站直了身体，望向天空：“但是其他的种族需要啊，我们总不能只考虑治病吧？患者离开了化生群岛，我们就不管了？任凭外面瘟疫肆虐，而我们却视而不见？” “就算我们帮不了他们，至少可以给他们解药，让他们代替我们拯救更多患者吧？” 说到这，管理者有些激动，光芒不断地闪烁着。 过了许久之后，他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你呢？你为什么要投赞同票呢？”管理者的光团转向莫灵，好奇地问道。 “因为研究疾病也是治疗的一种，医者的治愈能力是建立在‘知晓’上的吧？把疾病保存下来，才能更好地研究，更好地举一反三，治疗的时候也能更快地了解病因，发挥出完整的治愈力量。” 莫灵是用人类医学的角度来回答的，不管是发展到什么程度的医疗，想要更好地医治患者，都逃不开“医疗经验”。 对于一名医生来说，治疗自己治过的病，一定会更加得心应手，对于整个医生群体来说，一個医生的治愈经验可以让整个群体前进一步，这对于医者种族来说也是一样的。 把疾病保存下来，就是将经验流传给后人，在莫灵看来，这就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听到莫灵的回答，管理者非常欣慰。 “我原本认为，大家都不会理解我……没想到，还有你们两位志同道合的朋友。” 对于医者来说，大家的医疗观念都不同，很容易产生冲突，长老议会的话语权也很大，就算某位医者有独特的想法，也不敢随意表露，得到其他医者的理解，更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管理者站在原地，沉思了许久，最后对莫灵与希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既然没有人帮我，我就自己建立一个疾病保存库，我能管理好整座森罗岛，肯定也能管理好疾病保存库！” 在管理者说完这句话之后，温暖的阳光突然裂开了一条缝，翠绿的青草地也渐渐消失，管理者的身躯变得越来越模糊，光芒渐渐凝固。 “发生什么了？” “他的意识又离开了，但是并不远。”希询问道：“前辈，要跟上去吗？” “跟上！” 听到这，希紧紧地抓住了莫灵的手，周围的场景再次变化…… 这一次，他们回到了矩阵树林中，而那越来越模糊的管理者身躯又再次清晰了起来。 他此时正站在一棵矩阵树前，静静地看着树干，就像在思考着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来人，管理者转过身，看向了莫灵与希。 “好久不见，你们来了……” 管理者的声音带着疲惫，似乎是很久都没有休息了。 他的左手似乎有些奇怪，指尖上带着奇怪的彩色，手指已经扭曲，手臂上长满了蓝色的藻类，而手肘处生长着几片闪闪发光的鳞片，就像是钻石一般。 见到两人之后，管理者后知后觉地把自己的左手背到了身后，但那心虚的样子已经出卖了他。 “伱拿自己做了载体？”希大声地质问道。 “嗯。”管理者回答道：“森罗岛上都是保护物种，我不能让它们感染，只能感染自己……” “不要担心，这些都是一些没什么危害的病原体，彩虹病毒、螺藤病、铁蓝藻、闪鳞真菌……就算出了什么事，我也可以把自己治愈，没事的。” 管理者缓缓地将自己的左手伸了出来，展示给了两人。 然而，面对管理者的解释，希还是非常愤怒：“这就是你说的疾病保存库？你这是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你忘了长老们是怎么教我们的吗？” “无论如何，治愈都要建立在自身安全的前提上！只有保证安全，才能更好地治疗患者，要珍惜自己的生命！要警惕一切可能的危险！要重视任何看起来无害的疾病！” 希怒骂着，他似乎已经忘了眼前的一切只是治愈空间创造的虚像，对管理者的行为异常地愤慨。 因为希也干过同样的事情，用寄生植物感染自己，所以他明白其中的危险。 听着希的怒骂，管理者倒是非常平静，待希倾泻完心中的愤怒，管理者才缓缓开口： “上次投票之后，我回到森罗岛上，想了很久，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长老们要反对这件事情？建立疾病保存库，明明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他们为什么要反对呢？” “但是后来，我想清楚了……他们其实并不是反对建立疾病保存库这件事情，而是反对将我们置身于危险之中。” “长老把我们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我们忘了，与疾病的战斗本就应该充满危险……” 第552章 疾病与进化 “你知道其他种族的医生是怎么与疾病斗争的吗？” “他们没有我们这样的治愈能力，为了治愈疾病，必须得深入了解病因，他们与患者待在一起，冒着被感染的风险记录病症，追寻疾病的源头。” “他们要找到解药，消灭那些无限复制的病原体，以肉体凡胎挡在肆意扩散的瘟疫洪流前，争分夺秒。” 管理者抬起左手，看着上面正在蔓延的病症。 “而我们，只需要轻轻一挥手，所有的疾病都会痊愈，什么都不需要。” “但是拥有如此能力的我们，依旧躲在化生群岛上，带着无处释放的怜悯，等待着一位位迷途的患者到来，我们再用高高在上的姿态治愈那些它们看起来无法治愈的疾病，享受着患者们的膜拜。” “我们本应该能够治愈整个世界，但现在却成了隐秘的医者，困在这名为‘保护’的牢笼之中。” 一边说着，管理者头部的光团剧烈地燃烧了起来，耀眼的光芒在昏暗的矩阵树林里撕开了一条裂缝。 “化生群岛，就是属于我们医者的物种保护区！保护着一群能够使用治愈力量的珍稀生物！气候适宜、水分充足，还有时不时投放到岛上的‘食物’，医者只需要待着就好了，什么都不需要思考……” “我们，从未置身于真正的危险中过，也没有发挥过我们全部的力量。” “这样的局面，是时候改变了！” 话音刚落，剧烈燃烧的光团突然开始蔓延开来，烧到了管理者身旁的矩阵树上，那无形的火焰灼烧着树干，树干居然开始扭曲，一具具身躯的轮廓开始出现在了树干之上。 “你想要干什么！？”希看着那越来越旺盛的火焰，大声质问道。 管理者站在火焰中，抬起了那满是疾病的左手。 “在感染了这么多疾病之后，我发现一件事情……其实我们不需要这么多的‘疾病定义’。” “彩虹病毒，会让生物体身体产生彩色化，但这并不应该被定义为一种疾病，只要掌控这种病毒，生物的身体就可以任意变色，就像这样……” 一边说着，管理者的指尖开始了变色，一会儿变成翠绿的植物色，一会儿又变成动物的血肉色，似乎是他已经彻底掌握了彩虹病毒。 “这是一种进化，而不是疾病……” “还有螺藤，它是能够让动物与植物相互连接的纽带，两类生物相互交融，从此不分你我，动物与植物本就没有高下之分，我可以在想要变成植物的时候成为植物，想要变成动物的时候成为动物。” 管理者的手指一会儿扭曲，一会儿伸直，皮肤的质感也在树皮和血肉之间不断变化。 “还有铁蓝藻，它能让任何生物都用皮肤呼吸，让获取氧气的效率大大提高，打破陆生与水生之间的壁垒，让所有生物都能脱离环境的约束……” “而闪鳞真菌，能够让任何生物产生鳞片……” “它们不应该被定义为疾病，这是进化！”管理者兴奋地说道。 “不仅如此，任何疾病都可以被利用，成为患者身体的一部分，只要把每一种疾病都当作一次进化的机会……” “疾病就不存在了！” 当管理者说出这句话时，莫灵与希都愣在了原地。 “那外伤呢？难道腿断了，也是一种进化吗？”莫灵立刻反驳道。 “当然！残缺也是一种进化！” “那癌症呢？这世上这么多致死的疾病，死亡总不是什么进化吧？”莫灵继续追问道。 管理者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走向了一棵被火焰缠绕的矩阵树，将手放在了树干上的躯体上。 “你们想得太复杂了，其实只需要接纳一切就行了，不把疾病当做敌人，就不会被敌人打败……” 管理者左手抓住了躯体，用力一推，居然将那躯体直接推入了树干之中。 紧接着，树干上就开始长出了闪闪发光的鳞片，树皮也泛起蓝斑，还有一部分变成了奇怪的血肉，树叶也开始不断变化，贝壳、牙齿、羽毛、软骨…… 但紧接着，一些彩色的模糊像素就布满了这些树叶，然后渐渐将它们变成属于叶片的翠绿色，虽然轮廓还是原本的轮廓，但在远处看已经几乎看不出差别。 “连羽病、屑壳病、重牙症……只要接纳全部的疾病，就不会被疾病所困扰，被癌细胞占据器官，也只是换一个器官，当身体融合万物之后，一种单一的疾病是无法打败整个身体的，反而会被身体所同化，成为这具身体的一部分。” “这时候，疾病也就不存在了，作为医者，我们也完成了自己的职责。” “只要把这种形态推广出去，当所有的生物都以这种形态存在时，医者也就完成了使命，全世界的医生也不再需要与疾病斗争了！” “我们的治愈能力能够轻而易举地做到这一点，只要我们走出化生群岛，把其他的生物都变成这种形态，就可以彻底治愈它们！” “我们不应该躲在化生群岛里，守着强大的能力而不自知，我们的能力，可以治愈一整個世界，治愈所有的生物！” 看着那面目全非的矩阵树，莫灵终于知道，森罗岛上的一切到底是谁造成的了。 “身体都成了一片瘟疫垃圾场，当然不会生病！”莫灵心中暗骂道。 希明显也被管理者的说辞给震撼到了，光芒不停地颤抖，他望着那已经完全改变形态的矩阵树，发出了质疑：“但是……它现在已经不是矩阵树了。” “那当然，这就是进化！”管理者的光芒更盛了几分：“单细胞生物进化成多细胞生物，还是原来的它吗？鱼类进化成两栖类，还是原来的它吗？进化的过程就是抛弃自我的过程，我们只不过加速了这个过程。” “单细胞生物变成多细胞生物，对环境的适应性更强了，而我们让单生物体变成了融合生物体，彻底打败疾病，这不就是进化的过程吗？” “医者们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事情，推动整个深渊的进化，就应该不遗余力地去做，证明我们并不是被关在化生群岛上的‘保护动物’！” 管理者所说的话越来越慷慨激昂，他光团溢出的火焰也灼烧着周围的矩阵树，随着那些身躯融入树干，矩阵树全都变得面目全非，成为了他口中的“融合生命体”。 希有些无奈，他知道，这些缝合态的融合生命体的确像管理者所说的那样，不会受到疾病的侵扰，但他总觉得，这并不是正确的做法。 他仔细地望着那愈发肆虐的火焰，凝视着管理者光团的中心。 突然，希感受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情感，那是一种—— 空虚…… “管理者……” “你在治愈的时候，加入了自己的个人情感，对吧？” 第553章 空虚的牢笼 听到希的话之后，那爆裂的火焰突然滞了一下。 管理者沉默了，他像是被戳中了一般，躲到了涌动的火焰之中，似乎是想要逃避希的问题。 但希已经确定了这一点。 他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将自己的手臂探入了那火焰光芒之中。 “空虚，的确是空虚……”希再次确认，管理者的确在治愈时加入了自己的个人情绪。 矩阵树林中生成了一具具无头的身躯，这些身躯都是空虚情绪的化身，所以才会不断地想要“填补”自己，不停地融合，不停地接纳各种各样的生物，形成那种诡异的融合生命体。 而此刻，这种空虚的力量正在不断扩散，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森罗岛。 “管理者的治愈空间内，正在重现森罗岛上曾经发生的事情？这是他在控制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站在这摇曳的光芒中，希也迷茫了，那空虚感愈发旺盛，甚至将他包围在了中央，想要将他也“接纳”其中，填补那永不满足的空洞。 就在希渐渐陷入那空虚时，一只手臂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让希瞬间清醒了过来。 “前辈……” “管理者在哪？”莫灵低声地问道。 “在这里，在空虚的更深处……”希向着一个方向探出手去，而他的手就像打破了一层玻璃，周围的火焰轰然破碎，破碎的光芒从空中落下，褪去了一切的掩盖。 当一切都散去以后，周围的场景又发生了变化： 一老一小的两位医者正站在一个悬崖边，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拉迪长老，我难道真的不能使用治愈吗？”那幼小的医者，非常沮丧地问道。 “当然可以，只是你使用治愈会比别的医者要困难一点，因为你的治愈空间是紊乱的。”那位被称为拉迪长老的医者温柔地说道。 “紊乱是什么意思？拉迪长老，是我病了吗？”幼小医者落寞地问道。 “不，这不是病……”拉迪长老把手放在了幼小医者的肩膀上：“这是某种天赋，你的治愈空间里的事物比其他医者更加‘真实’，治愈完成之后的对象不会消失，随着治愈的对象越来越多，你治愈空间内的事物就越来越多，堆积在一起，导致你的空间越来越紊乱，影响你治愈的效率。” 听着拉迪长老的话，幼小医者更加落寞了：“这不就是病吗？拉迪长老，我还有救吗？我还想治愈很多患者，我还要拯救整個世界呢……” “大家都可以迅速治愈患者，就我不行，我连患者在哪里都找不到，白白浪费时间……他们都看不起我，不让我参与治疗。”幼小医者抱怨地说道。 “他们不是看不起你，是担心患者无法坚持太久，我们是医者，得为患者负责。”拉迪长老安慰道。 “但是我想要证明自己。”幼小医者弱弱地说道。 “没问题。”长老淡淡地说道，随后便伸出手，指向了远方。 “看到下面的空岛了吗？那是森罗岛，长老议会决定在上面建立一个物种保护区，用于保护珍稀物种，你的能力很适合作为一个管理者，只要伱能把紊乱的治愈空间梳理好，相同对象的治愈就会比其他医者更加迅速，这是你的天赋，也是你比别人更加适合的理由。” “每一只来到森罗岛上的生物，你都可以把他们记录到治愈空间内，这样你就可以及时监控他们的身体状况，甚至能够远程治疗他们，对他们进行管理。” 拉迪长老细心地解释着，幼小医者也非常认真地倾听…… “长老，我要怎么梳理紊乱的治愈空间呢？我感觉我做不到你说的那样。” “没事的。”长老拍了拍幼小医者的肩膀：“一步一步来……” “首先，你要在治愈空间里面再建立一个森罗岛。” “然后每一只生物来到岛上之后，你就要对他们进行治愈，这次治愈并不需要真的治愈什么，只要把他们的身体信息记录到你的空间内，放在那座虚构的森罗岛之上，这样，你的治愈空间就会与现实‘重叠’，你也可以通过自己的治愈空间掌控森罗岛上的一切。” 听着长老的话，幼小医者认真地答应了下来。 “拉迪长老，那我还能参与其他治愈吗？” “当然可以，但是你得先完成自己的职责。” “我一定会完成的！”受到重任的幼小医者不再沮丧，他的能力终于得到了认可。 然而，空虚的内心依旧无法得到填补…… 拉迪长老的身影慢慢消散，那幼小医者也转过了身，光团中心望向了莫灵与希两人。 “这不是重任，这是束缚……我在保护森罗岛上的生物，我也同样被森罗岛束缚了起来，我在操控森罗岛上的一切，森罗岛也在操控我，这是一个牢笼，一个空虚的牢笼。” “整座森罗岛的生物都是你的患者，你还会空虚吗？”希不敢相信地问道。 “不够，远远不够，我能够治愈一整个世界，森罗岛算什么？”幼小医者反问道。 “我也想要见识那些闻所未闻的疾病，我也想要拯救那些病入膏肓的患者，我也想要亲自与疾病战斗，而不是在这座安逸的森罗岛上，做一个吉祥物！” 幼小医者头部的光芒再次肆虐了起来，熊熊的火光映照着他的野心，正是因为那无法完成的野心，他才产生了无尽的空虚。 就在那火光要再次吞没一切时，幼小医者身旁的长老身影再次出现，那模糊的身影慢慢弯下腰，抱住了幼小医者。 逸散的火光顿时一颤，收缩了回去。 “拉迪长老，我还想拯救世界。” “我知道。”拉迪长老温柔地回答道。 拉迪长老抱着幼小医者，转向了悬崖，一同望向了远方。 “在拯救世界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保护好你的患者了吗？”拉迪长老轻轻地说道。 “我的……患者？” 幼小医者看着下方森罗岛上的一切，那熊熊的野心似乎在一刹那之间也随着火光收缩了回来。 面目全非的矩阵树林。 凌乱扭曲的断肢躯体。 诡异无比的融合生物。 …… “拉迪长老，它们被我治好了……从此以后，就不会再生病了。” “不，我问的是，你保护好它们了吗？” 第554章 疾病的具象化 幼小医者看着下方的森罗岛，光芒闪动，久久都没有说话…… “你有没有想过，它们愿不愿意变成这个样子呢？”拉迪长老淡淡地问道。 幼小医者还是没有说话。 “医者不仅要治愈患者的疾病与伤痛，还得尊重它们，高高在上地帮它们选择‘正确’的治愈方法，那不是医者应该做的事情。” “但是它们都只是一些没有什么智慧的生物，它们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它们甚至不会思考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只是在让它们变得更好，进化得更高等。”幼小医者解释道。 “那如果未来，有一个更高智慧的文明抓住了你，将你改造成他们认为‘正确’的样子，你会愿意吗？” “……” 幼小医者再次陷入了沉默。 拉迪长老继续说道：“你从来没有站在患者的角度想过问题，你在乎的只是‘治愈’它们，在你看来，患者只是你证明自己的工具，证明伱与其他的医者并没有区别。” “你从来没有倾听过患者的心声，你只把它们当做治愈空间里虚构的数据，所以你无法从治愈本身得到任何的喜悦，也感受不到患者痊愈时的兴奋，无法与患者共情，你在乎的是治愈有没有给你带来其他医者的认同，所以你永远空虚、永远迷茫……” 长老的话语像是一阵强劲的狂风，吹得幼小医者头部的光团不断晃动，他显然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拉迪长老，是我病了吗？” 幼小医者再次向拉迪长老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希冀，他想要听到那个熟悉的答案。 然而，拉迪长老却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 “你病了。”拉迪长老温柔地说道。 听到这个回答后，幼小医者的身躯耷拉了下来，他其实早就预料到了这個结果，只不过一直在欺骗自己罢了。 沉默片刻后，幼小医者身体一扭，从拉迪长老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他看了看拉迪长老，转向了莫灵与希两人，缓缓地走了过来。 那火光颤抖着，似乎极其的不稳定，似乎幼小医者内心正经历着艰难的挣扎。 他走到了莫灵面前，轻轻地说了一句： “杀了我。” 他语出惊人，让莫灵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莫灵疑惑地问道。 “这是能够治愈我和森罗岛唯一的方法。” 莫灵非常意外，指着一旁的希说道：“让希来治愈你不行吗？” “不行，这是我的治愈空间，他的力量再强大，也无法影响这片治愈空间的主人，能够治愈一切的，只有你。”幼小医者认真地解释道。 莫灵还是有些不理解：“我要怎么杀死你。” “就像你在湖中对彩虹病毒做的那样，我能感觉得到，你切断了它与治愈空间的联系，给予了它无法治愈的死亡。” 听着幼小医者的话，莫灵立刻就想了起来，他在湖中对那感染彩虹病毒的“怪鱼”使用过传送。 “现在，这幼小医者，是想要我对他使用传送？”莫灵非常意外。 “你会死。”莫灵认真地说道，在传送的作用下，没有生物可以逃脱，虽然这是在治愈空间之中，但莫灵知道自己的传送会影响到现实，甚至可能会造成难以预料的结果。 “我想要的就是死亡，我的死亡能够解除治愈力量的扩散，也能够把我彻底治愈。”幼小医者坚定地说道。 莫灵看向了希，想要征求一点意见。 “前辈，我听你的。”希信任地说道。 现在决定权来到了莫灵手上，他看着面前这位让整个森罗岛变得面目全非的罪魁祸首，心中愈发的坚定了起来。 幼小医者的身体颤动着，他似乎已经感觉到了那即将到来的死亡，前方的这位陌生医者身上，传来了令他这位空间主人都感到恐惧的杀意。 然而，那种割裂一切的感觉却没有降临到他身上…… “希，你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空虚是吗？” “是的，前辈。” “那为什么我感觉不到。” “可能我比较敏感吧，我经常能够感觉到其他医者的情绪，在治愈空间里，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了。” “那你能让我也感觉到吗？”莫灵认真地问道。 “我试试……” 希轻轻地牵住了莫灵的手，而他的另一只手，则直接插入了面前的幼小身躯之中。 莫灵顺着希的指引，落入了一片熊熊燃烧的火光之中，这里就像是太阳的内部，周围都是灼热的光芒，但是这些光芒打在莫灵身上，他只感觉到有些暖洋洋的感觉。 然而，这些光芒中，却藏着一些突兀的黑点。 它们就像是漆黑的焦炭一样，飘浮在光芒之中。 这些黯淡的黑点还在不断扩大，似乎要吞噬周围的一切。 “太阳黑子。”不知为何，莫灵突然联想到了这种现象，眼前的黑点确实让他产生了特别的既视感。 “前辈，那些就是他的空虚，那些黑点。” 听到希的提醒，莫灵暗自庆幸，自己的选择没错。 “这些空虚，果然是能够‘看’到的东西……” 治愈空间会将一切疾病都具象化，既然那幼小医者说自己生病了，那这里肯定会有代表疾病的具体事物，能够被“看”到。 不仅如此，莫灵还猜测，希一直在说的空虚也许就是那疾病的根源，所以他才让希带着他去感受空虚的存在，而现在，他果然“看”到了这些真实存在的空虚。 而能够看到，一切就好说了…… 莫灵的传送框直接对准了那些悬浮在火光中的黑点。 “希，我要开始治病了，你抓紧我，不要松开。” “好的前辈！我还可以坚持很久。”希的语气中带着一点兴奋，与前辈一起并肩作战似乎令他非常开心。 “好。” 莫灵轻轻地应了一声，对着前方的黑点发动了传送。 那黯淡的黑点悄然消失，似乎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前辈，空虚少了很多！”希兴奋地提醒道。 果然，空虚是可以被消灭的，只要把全部空虚都消灭，就可以治愈幼小医者的疾病。 想到这，莫灵心中充满了斗志。 “继续！” “好的前辈！” 第555章 医者莫灵 希拉扯着莫灵，在无尽的光芒中不停地穿梭，而莫灵则将见到的黑点全部消除，然而，这些黑点似乎并不像莫灵想得那样毫无反抗之力。 它们似乎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当发现自己的同伴不断消失之后，黑点们开始汇聚了起来，然后不断膨胀，成了一团团漆黑的阴影。 这些阴影疯狂地向着莫灵与希冲来，耀眼的光芒也被它们彻底吞噬，拉扯出一条深邃的裂缝。 “不能让它们汇聚得太多……”莫灵也紧张了起来。 虽然这些黑点汇聚之后更方便他传送了，但它们汇聚的速度很快，一个不注意就会超过传送的极限大小，不仅如此，这些阴影还极其灵活，它们会不停地围着莫灵转圈，甚至还会隐藏在其他阴影后面进行偷袭。 “为什么这些黑点会有这么高的智慧？”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战斗之后，这些黑点甚至察觉到了莫灵的传送是有范围的，于是它们不再汇聚成一团，而是像一块巨大黑布一样铺开，铺天盖地地朝着莫灵与希扑来。 面对这种铺天盖地的攻击，莫灵只能暂时打开一个口子，两人再从口子中躲闪过去。 “前辈，这是我见过的最难解决的疾病了，好顽强。” 因为空虚黑点非常分散，莫灵也无法一网打尽，这些黑点还变得越来越强，又过了一会儿，它们又学会了新的招数。 它们将自己原本的身躯分割得更小，然后分散到整个战场内，这样就能够让体积变得更大，莫灵想要清除它们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这是抗药性，前辈，不要用同样的招数对付它们，疾病是无法被相同的招数打败的，它们会很快找到应对的方法，相同招数的作用只会越来越弱。”希紧张地提醒道。 听着希的提醒，莫灵也十分着急，除了传送以外，他并没有其他的招数，这些黑点的学习能力很强，一直在寻找他的破绽，传送的效果正在不断减弱。 “空虚还有多少？” “虽然不断在减少，但是还有很多，它们现在分散开来了，我的感知也变得很模糊。” 莫灵的心沉了下来，他必须找到一个方法应对目前的状况。 “希，你能够脱离我之后，还让我保持对空虚的感知吗？” “可以，但是持续不了多久。”希回答道。 “足够了，我需要制造一個破绽，让这些黑点汇聚起来……” 此时，黑点已经化作了漫天的粉尘，它们完全分散了开来，铺满了整片战场，耀眼的光芒也被那越来越浓郁的黑暗所遮蔽。 “松手吧，希，你先躲到别的地方。” “前辈……”希轻轻地呼唤了一声，但他并没有犹豫，直接松开了莫灵的手，消失不见。 在希离开的一瞬间，莫灵感觉到周围突然开始模糊了起来，他对空虚的感知降到了最低。 “来吧。” 莫灵张开了双手，不再使用传送，那铺天盖地的黑点也瞬间汇聚了上来。 他以自身为诱饵，将所有的黑点汇聚在了一起。 空虚，无尽的恐惧遮蔽了所有的光，将莫灵拖入了黑暗之中。 一片寂静…… 莫灵静静地等待着，虽然感知降到了最低，但他还是能感觉到那些黑点正在持续汇聚，很快就会融为一个整体。 不仅如此，黑点的密度还在不断增加，这些空虚正在越来越凝实，想要让莫灵彻底陷入其中。 “还不够。” 莫灵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等待着黑暗继续凝结。 但渐渐地，那寂静之中，传来一些细微的声音。 那似乎是某种东西在交谈着，沙哑而古怪。 可是，莫灵能够听得懂这种语言，这不是医者的语言，也不是他曾经听过的任意一种语言，就像是在撕扯着纸张，杂乱而疯狂。 “散播开了吗？” “嗯，成功了。” “整个化生群岛都散播开了吗？” “是的，每个岛上都种下了……针对医者的疾病。” “很好，它们的能力很强大，但是心灵却无比弱小，情绪会慢慢吞噬掉那些脆弱的心灵，它们的力量也会因此陷入混乱。” “……” “孤独。” “空虚。” “恐惧。” “悔恨。” “……” 无数词语随着那撕扯纸张般的声音，渐渐地扩散开来，回荡在周围的黑暗之中，莫灵仿佛感觉到那些词语的声音顺着包裹的黑点钻入了自己的身躯，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死死地缠住了他。 但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黑点包裹着莫灵，不断收缩。 “现在是‘收网’的时候了。” 莫灵利用那最后的感知，瞄准全部包围着他的黑点，发动了传送。 而他自己，则处于整个传送框的中心。 “还没有试过传送自己的整个身体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之前只需要传送自己头部的方块，就能够操控整个身体飞行起来，现在，将传送框完全覆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莫灵心中总有一种感觉，他的传送不会伤害到自己，这是一种极其强烈的直觉，所以他才会以自身为诱饵，捕获这些铺天盖地的黑点。 念头一闪而过，甚至没有传送的速度快。 当莫灵回过神来时，他对周围的黑点已经失去了感知。 然而，莫灵的面前还是一片漆黑。 “这是什么，泥巴？” 莫灵用力地拨开前方的淤泥，那漆黑的泥巴也瞬间崩塌，掉在了地面上。 莫灵这才发现，他已经回到方块之中。 黑泥将周围弄得一团糟，之前“零元购”的家具上沾满了黑色的污渍。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莫灵站在瘫软的黑泥中，愣了许久。 “传送确实对我没什么伤害。” 他随着传送回到了方块之中，但是却完好无损，莫灵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方块头已经消失了，脸上沾满了黏稠的黑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莫灵搓了搓手中的黑色泥团，质感非常奇怪，就像是许多光滑的砂砾组成的。 小心翼翼地端起看了一会儿，莫灵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沙砾，而是非常规则的黑色圆球。 虽然这些圆球很微小，但是能够看得出来，这些圆球的表面就像是被机械加工过一样，异常光滑，形状也极其规整。 “这是某种批量制造出来的东西？” 制造者是谁呢？ 难道是之前听到的那些声音的主人？ 第556章 药到病除 没有理会那些肮脏的污渍，莫灵对着那些微小的圆球仔细打量了起来。 此时，它们已经没了那种奇怪的空虚感，就像是平平无奇的沙子，但是，这些圆球之间却有着强劲的吸引力，这才使它们能够聚合在一起。 “这是某种磁铁吗？” 这黑黑的小球，确实像是磁铁的材质，但是更加坚硬。 莫灵的视野渐渐探入一颗小球之中，这小小的球形微粒内部居然有一种复杂的结构，就像是交错的迷宫，当莫灵观测到其内部结构之后，那颗被观测的小球居然瞬间崩解，在莫灵的手掌中消失不见。 “被观测就会消失？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莫灵回想起刚刚看到的迷宫结构，因为太过复杂，他也没有记清楚。 好在，这里还有许多小球。 一边想着，莫灵又将视野探入了其他小球之中。 然而，令莫灵没想到的是，每一颗小球里的迷宫结构都是不一样的，里面的纹路千奇百怪，虽然莫灵记不住这些迷宫具体的样子，但还是能从某些部分分辨出来差别。 不仅如此，这些小球也和莫灵第一次观察的那个小球一样，一旦莫灵对迷宫内部进行观测，整个小球就会在一瞬间彻底崩解消散。 “好像是某种保密程序，一旦感知到破解，就会立刻销毁……”这种奇怪的小球确实给了莫灵这样的感觉。 他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这些小球，是一种——武器。 一种非常先进的武器，能够隐藏在医者的治愈空间之中，还像希所说的那样，具有很强的“抗药性”，不仅如此，还会在被发现之后自行销毁。 “是谁想要用这种武器来对付医者呢？” 莫灵想起了之前听到的那些如同撕扯纸张的声音，那些声音的主人，应该就是利用黑球的罪魁祸首。 但是他们所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针对医者的疾病？” “能力很强大，但是心灵却无比弱小？” 这种黑球武器是专门用来针对医者的吗？这是一场专门针对化生群岛的阴谋？他们想要干什么，是想要消灭医者吗？医者这种一直在治病救人的种族也会得罪人？ 莫灵沉思着，他隐隐感觉到，化生群岛上笼罩着一团巨大的阴影，信标之所以一直发出警告信号，很可能就是因为检测到了这岛上的巨大危机。 不管是百花岛还是森罗岛，岛上的医者都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不知道中央岛屿上，会不会更加混乱…… 但眼下，还得继续前进，才能了解更多的事情。 一边想着，莫灵一边把视野探出了方块。 “也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 经过这次传送，莫灵已经无法确定自己的位置。 然而，等他探出方块之后，却发现自己正待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中。 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大树，这些大树都长得一模一样，间距也完全相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下来，轻轻的微风吹动着叶片，整片树林的树叶都以一种相同的频率晃动着，就像是复制粘贴的一般。 看着那摇晃的树叶，莫灵有些懵了，因为这些矩阵树，并不是缝合状态，它们全都是普通大树的样子，除了晃动的频率完全相同之外，这些树看起来和莫灵之前见过的正常树木没有什么两样。 “断肢呢？器官呢？血肉呢？” 那些奇怪的病症没有出现在矩阵树上，所有的叶片都是正常的，树皮也是正常，莫灵的视野探入树干，树木内部也是正常的，钻入地下，树根也是正常。 莫灵的视野飞快地转动，一连看了许多个矩阵树，都没有发现任何缝合态的存在。 “融合……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 然而，更令莫灵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不远处的树林中，希正和一名医者激烈地交谈着，不停地手舞足蹈，而黎洛正在一旁认真地听着，不时地在两位医者的身上打量。 而那名医者，手腕上正戴着编织而成的手环。 那手环还非常新鲜，竹藤被削得非常光滑，壶铃草也看起来非常翠绿，就像是刚刚摘下来的一般，随着那名医者手臂的摆动，手环还发出了清脆的响铃声。 管理者？ 莫灵不敢相信地靠了过去，他有些怀疑这里到底是真实的矩阵树林还是治愈空间之中了…… 随着莫灵靠近，他也听清楚了两人正在交谈的内容： “你相信我！中央岛屿上现在肯定发生了什么危机，要不然长老肯定会来帮助我们的！”希非常确定地喊道。 “不管中央岛屿上有什么危机，我的职责就是守护森罗岛，我没办法和你一起去。”管理者淡淡地说道。 “森罗岛最近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希追问道。 “有，森罗岛已经很久没有其他医者来访了，你是第一个，还带着一名人类……”管理者看了一眼一旁的黎洛，有些怀疑地说道。 “因为人类检测到了信标发出的信号！”希连忙解释道，又将黎洛来到化生群岛的目的告诉了管理者。 管理者听完之后，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 “我明白了，但是我的确无法离开，抱歉……” “不过，我有办法把你们直接送去中央岛屿。” “什么办法？”希立刻追问道。 “森罗岛的秘密通道……等使用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管理者还带着些许防备，不愿意告诉希具体的方法，不过他还是答应了，先带着希和黎洛前往秘密通道的所在地。 “先戴上这個吧。” 管理者从地上捡起两片树叶，分别变成了两个手环，递给了黎洛与希。 “戴上之后，就跟着我。”管理者直接转身，朝着矩阵树林深处走了过去。 黎洛与希戴上手环之后，也连忙跟了上去…… 看着这一幕的莫灵彻底懵了。 “管理者恢复正常了？” “森罗岛也恢复正常了？” “什么都没发生过？” 莫灵知道自己治好了管理者的疾病，把空虚给完全清除掉了，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森罗岛上的一切居然会恢复得这么彻底。 “就像是，时间线改变了一样……” 第557章 根源治愈法 “希，我问你个问题。” “前辈，你说。” “你到了森罗岛上之后，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就像是这样……” 希的治愈空间中，莫灵拿出电子屏，打开了画图功能，认真地描绘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希看着电子屏上不可名状的物体，沉默了。 “这是什么？前辈，我看不懂……” “这是角象，这是它的鼻子，还有这个，这是它的犄角……”莫灵指着那不可名状之物的各个部位，非常认真地介绍道。 “那这个呢？”希指着一处像是蟹钳一样的部位问道。 “这是眼睛啊，椭圆形的，然后中间一条缝，就是我的椭圆形画得不是这么规整，线也画歪了。” “我明白了，前辈。”希一边违心地应付着，一边竭尽全力地盯着那电子屏上的画，可任凭他怎么想象，都无法将这张画与记忆中的“角象”联系在一起。 “明白了就好！”莫灵拍了拍希的肩膀：“你到了森罗岛上之后，见到过角象吗？” “没有。”希非常确定地回答道。 “那你见到缝合形态的生物吗？”莫灵追问道。 “缝合形态是怎样的？” “就是那些生物身上有各种各样的肢体、器官，植物和动物融合，彻底糅合在一起。”莫灵一边解释着，一边又准备在电子屏上绘画。 但希立刻就拦住了他：“前辈，不用画了，我明白了，我没有见过那样的生物。” “是吗？那你把你到森罗岛上的经历讲一遍。” “好的，前辈。”希应了一声，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莫灵要了解这些事情，也不知道森罗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 从山洞来到森罗岛上之后，就来到了湖边，然后进入树林，再进入矩阵树林，虽然迷了路，但还是在黎洛电子屏的指引下有惊无险地找到了管理者…… 这就是希来到森罗岛上的全部经历，没有什么古怪的缝合生物，也没有什么矩阵树中的干枯身躯，一切都非常正常。 听完这段经历之后，莫灵也再次确认，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时间线，真的改变了。 关于森罗岛异变的一切，都彻底改变了。 森罗岛是正常的，管理者也是正常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原因出自哪呢？ 莫灵知道，一定是自己清除那些黑球，才导致了这样的后果，但他无法理解这样的事情为何会发生。 “希，我再问你一個问题。” “伱说吧，前辈。” “是这样的，我有一位朋友……” 莫灵将自己之前的经历换了个视角，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希，然后询问道：“你觉得，为什么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呢？” 希并不笨，很快就听了出来，这很有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但他并没有深究，只是站在原地沉思了很久。 “前辈，你刚刚说……你的那位朋友看到了那位患者年幼时的样子？” “是的。” “然后你的朋友找到了患者的病根，彻底消除了疾病的源头？” “没错。”莫灵点了点头。 “那我明白了，前辈的朋友是偶然使用出了‘根源治愈法’。”希非常确定地说道。 “根源治愈法？那是什么东西？”莫灵追问道。 希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了解释…… “前辈，其实你的朋友治愈的并不是真实存在的患者，而是曾经的患者，在那位患者病症发作前，就把疾病的根源消除掉了，接下来的一切当然都不会发生。” “我给你打个比方吧，前辈。” “一位患者的腿因为踩到了陷阱，受了重伤，正常的治愈方法是让伤口愈合，但是这样可能会有后遗症，患者心理也有可能出现阴影，就算是愈合得再好，患者以后经过受伤的地方，都会产生恐惧。” “而根源治愈法，就是用治愈力量到达病根的所在地，彻底消除病根，而这名患者的病根，就是那个陷阱。” “某些强大的医者能够直接用力量将那个陷阱的存在从时间线上抹除掉，这样那名患者就从未踩中过陷阱，也从未受过伤，整件受伤事件都不复存在，这样的话，不仅可以把伤口治愈好，甚至患者都不会有任何心理阴影。” “根源治愈法就是最为彻底的治愈方法，但是据我所知，医者里能将治愈力量使用到这种程度的屈指可数，前辈的朋友，可能就是偶然使用了这种方法。” 希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前辈，你说的那位朋友，是不是就是你自己？” “当然不是，我哪有这么厉害。”莫灵立刻否定道。 当然不是他真的使用了根源治愈法，莫灵猜测有可能是管理者治愈空间的特殊性，不同时间的治愈对象叠加在了一起，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莫灵还记得，在管理者的治愈空间里，那位拉迪长老所说的： “管理者非常特别，他的空间是紊乱的。” 也许就是因为紊乱，才与莫灵的传送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不过，结果总是好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好过发生了之后再去挽回。 “根源治愈法吗？真是一种奇妙的治愈方法，治愈力量还真是无所不能。”莫灵心中感叹道。 “前辈，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莫灵一摊手，手上出现一团黑球捏合成的黑泥。 看到那黑泥的第一眼，希就像是被惊到了一般，向后退了半步。 “怎么了？”莫灵连忙问道。 “好强的孤独，这是什么？”希怔怔地问道。 “孤独？”莫灵有些不解。 “是的，孤独，我在这些黑泥里，感觉到了孤独。”希缓缓地走到莫灵面前，然后牵住了莫灵的另一只手。 “感觉到了吗？前辈，我把我的感受传递给你了。” 莫灵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望着手中的黑泥。 在希触碰到他的一瞬间，那手中的黑泥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情绪，孤独的浪潮铺天盖地地向他倾泻而来。 轰！ 莫灵手一抖，把希的手甩到了一边。 在甩开手的一瞬间，周围又恢复了寂静。 再看那黑泥，哪有什么浪潮，哪有什么铺天盖地的孤独感，那些黑泥正静静地躺在莫灵的手中，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莫灵看了看黑泥，又看了看面前发愣的希。 这些黑泥可是他从管理者的治愈空间带出来的，上一次希所感受到的，并不是孤独，而是空虚。 “空虚、孤独……” 莫灵心中灵光一闪。 “这些黑泥，会引发医者的负面情绪？” 第558章 偏执 希的光团不断闪烁着，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就像是被那黑泥散发的情绪完全定住了一般。 干瘦的手臂微微颤动，希缓缓地伸手，似乎是想要亲自触碰莫灵手中的黑泥，但又突然缩了回去，向后退了几步。 “前辈，我感受过这样的孤独……”光团忽明忽暗，希怔怔地说道。 “什么时候感受过？” 莫灵本以为，希能想起他在管理者治愈空间内的遭遇，可没想到的是，希语出惊人：“在我制造红灵花的时候。” “那时候，我也感觉过同样的孤独，这种情绪突然从意识的深处散发出来，然后将整个治愈空间吞噬……” “没错！我的确在制造红灵花的时候加入了个人情感，我想起来了！”希激动地喊道。 “那你当时见到过一样的东西吗？”莫灵端起手中的黑泥，追问道。 “不记得了，但是感觉确实是一样的，突然爆发的孤独感，像是潮水一样涌来……” 听着希的话，莫灵更加确定，这黑泥的确是一种针对医者的武器，它们能够引发医者的负面情绪。 面对不同的医者，它们能够诱发的情绪也并不相同，对管理者诱发的是空虚感，而对希诱发的则是孤独感。 这些情绪，他们原本就存在，但是黑泥似乎能够放大这些情绪，让医者的治愈受到影响，引发未知的后果。 “希，你知道在治愈的时候，加入个人情感，会发生什么后果吗？”莫灵严肃地问道。 “前辈，我也不知道，但是长老议会严厉禁止这一点，我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例子。” “你自己不就是这样的例子吗？”莫灵反问道。 “呃，那倒也是。” “你有什么感觉？” 听到莫灵的问题，希在原地沉思了很久，他支支吾吾地想要说些什么，却似乎一直都说不出来。 又过了一阵，他才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 “偏执，一旦加入个人情感，会让治愈过程变得特别偏执，会下意识地无视患者、无视经验、无视其他医者的劝诫……” “我记得自从创造红灵花之后，我就变得异常地偏执，情绪也非常不稳定，经常会胡思乱想，而且会变得特别大胆，采用那些从未使用过的治疗方法。” “就像是……喝了可乐一样！变得非常兴奋！但是过度兴奋的结果就是更加容易失落，情绪的起伏落差变得很大，患得患失的，之后思绪就变得越来越混乱。” 希仔细地回想着自己之前的变化，将他真实的感受仔仔细细地告诉了莫灵。 “偏执吗？” 似乎的确是这样，不管是希，还是管理者，在治愈过程各种加入個人情感之后，都变得愈发偏执，不听劝诫，情绪起伏也变得很大。 不过，这种黑球武器，就是为了造成偏执吗？ 莫灵觉得不止如此，那些制造黑球武器的罪魁祸首，肯定有更大的阴谋。 “希，接下来你要小心。”莫灵一边提醒着希，一边将黑泥收了回去。 听到莫灵的提醒，希立刻答应了下来。 “我一定会小心的，前辈！” 莫灵认真地打量了一会儿希，关心地问道：“现在，那种孤独感还会出现吗？” “最近没有，在我沉睡的那段时间里，孤独感就一直在消退，我被困在治愈空间里的时候，思绪就越来越清晰了，也慢慢冷静了下来，现在已经感受不到那种情绪了。” 听着希的感受，莫灵也放心了不少，他担心希的体内或者治愈空间内也有那些黑球的存在，但现在看来，那些黑球的作用并不会持续多久。 “唉，我怎么真成了医者了……”莫灵在心中哀叹了一声。 在一声声“前辈”的称呼下，他也有些迷失。 他总不能不管这些医者，这是一场针对医者的阴谋，一种针对医者的疾病，他这位“前辈”也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希始终对他保持着尊敬，也非常配合他的“检查”。 不仅如此，在管理者治愈空间里时，希也一直不遗余力地帮助着他。 为此，莫灵也不愿意看着希莫名其妙地卷入这场阴谋之中…… “希。”莫灵轻轻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前辈。” “我会保护你的。”莫灵认真地说道。 希愣了愣，光芒颤动了几下： “前辈不是一直在保护着我吗？” “那倒也是……” 莫灵点了点头，再次拿出了电子屏，随意地点击了几下。 “希，再帮我弄个沙发，我之前那个脏了，全是泥……” “还有这个，要不你给我弄几张沙发布吧，这样我还可以换着用。” “还有还有，上次忘了，我得给我的绿植搞个好看的盆，最好颜色能够配上，你看这个怎么样？” …… 矩阵树的树林中，时不时地传出响铃的声音。 黎洛好奇地打量着手中的手环，一旦行进的方向发生偏差，手环上的壶铃草就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而走到正确的方向之后，壶铃草就会安静下来，非常奇妙。 黎洛也搞不清楚这种奇怪植物的引路原理，只是觉得这声音非常好听。 不仅如此，那手环上还时不时地吹来凉爽的风，就像是手上戴着一个移动风扇一样，而且这些风还带着清新的草木气息，一闻到就令人心情舒畅。 走在前方的管理者似乎什么都不在意，自顾自地在矩阵树林里穿梭，但好在速度并不快。 医者们的身体素质非常差，甚至连人类都比不上，黎洛有些好奇，他们为什么不用治愈力量改造自己的身体，但她也没有细问，想来他们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又或是某种禁忌。 黎洛时不时地转头看向一旁的希，她发现希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发呆，身体僵硬，如同玩偶一样跟在管理者后面，头部的光团还不断闪烁。 “这是在干什么？” 黎洛摇了摇头，这群医者，真是令人搞不懂。 不知不觉中，一行人已经离开了那如同复制粘贴般的矩阵树林，黎洛手中的手环也不再发出响声。 黎洛用力晃了晃手臂，除了仍然有凉爽的感觉外，那壶铃草就像是蔫了一样，完全耷拉了下来。 “每次响动，都是在透支壶铃草的生命，这种脆弱的植物在被采摘之后，很快就会凋零……” 一旁的希突然又恢复了正常，对正在摇晃手臂的黎洛解释了壶铃草的特性。 “伱刚刚去哪了？”黎洛好奇地问道。 “前辈来找我了，他让我多加小心。”希有些担忧地说道。 “前辈？”黎洛扭头瞥了一眼后方的方块。 “是的，他说可能有一种针对医者的疾病在化生群岛上扩散……” “还说了什么吗？” “呃，很多，沙发布、花盆、可乐……” 第559章 秘密通道 “好了，就在这里。” 管理者带着众人来到了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在四周张望了一下，又看向了天空。 浓浓的云雾遮蔽了视线，让人看不清楚上方的景象，但是管理者的视线似乎能够穿透那厚厚的云层。 “这个位置很不错。”他淡淡地说道。 “秘密通道呢？”希不解地问道。 黎洛也在东张西望，这片空旷的草地上，的确没有什么看起来像是秘密通道的地方。 管理者没有回答，只是从手环上摘下了一片壶铃草的叶片，放在手中摩挲了几下，再摊开手时，那叶片已经变成了一颗一半褶皱，一半光滑的豌豆。 看到那豌豆的第一眼，希立刻惊呼了出来：“孟德尔豌豆？” “孟德尔豌豆？”黎洛听着这熟悉的发音，愣住了。 孟德尔怎么跑这来了？ 希也注意到了黎洛的诧异，连忙和她解释道：“这种豌豆就是人类带来化生群岛的，所以我们采用了和人类一样的命名。” 原来是这样吗？黎洛拿出了电子屏，开始搜寻起这种豌豆的资料，既然是人类带来化生群岛的，那资料库里一定也有相应的记载。 果然，黎洛很快就找到了关于孟德尔豌豆的资料…… 这是一种介于遗物和生物之间的奇妙物种。 这种豌豆只要种下，就会迅速朝着种植者心中所想的地方生长，巨大的豌豆茎会直接把种植者送到想要的地方。 因为它奇妙的特性，又不需要支付代价，所以被人类带到了化生群岛上使用。 医者们也很好奇这种植物的特性，所以从人类那要了几颗来研究，现在看来，他们已经能够批量制造这种植物了。 “能够生长到心中所想的地方？” 那能不能直接长到深渊之底去？ 黎洛接着往下看去，才发现她的想法太过天真了。 虽然孟德尔豌豆的豌豆茎非常粗壮，可以长得很高，但不代表可以无限高，顶多能够在不同空岛之间移动，距离再远一点，豌豆茎就会彻底倒塌。 看到这里，黎洛也明白了管理者的想法。 看来这并不是什么“秘密通道”，管理者是想用孟德尔豌豆将他们送到中央岛屿上。 “我们真的要用这个？”希有些担忧地确认道。 “是的，这是最快的方法了。”管理者拿着豌豆，认真地说道。 “可是……”希明显有些害怕，看起来并不想使用这种方法，但他还是伸出手，将管理者手中的孟德尔豌豆接了过来。 黎洛看出了希的担忧，连忙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希望了望天空：“距离可能不够。” “为什么会不够？是太远了吗？”黎洛不解地问道。 “不是，是这豌豆的原因。”希掂了掂手中的孟德尔豌豆：“孟德尔豌豆有一半的几率会长出高茎，一半的几率会长出矮茎，森罗岛和中央岛屿的距离，只有在长出高茎的时候才能到达，如果是矮茎……” 希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们就会被困在空中。” 听到这，黎洛点了点头，安慰道：“没事，我们还可以坐铁块上去。” 一边说着，她一边转头看了看方块，方块也立刻颤了颤。 看到黎洛这么自信，希也放心了不少。 “那万一是矮茎，记得一定要救我。” “那当然。”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希下定了决心，走到一旁，开始挖起了坑。 管理者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什么都没说。 很快，希就挖出了一个小坑，看起来并不深。 “这样就够了吗？”黎洛有些担心地问道。 “够了，只要能放下豌豆就行了。”希一边说着，一边把豌豆放进了坑里。 做好所有准备后，他站起身子，向管理者道了声谢。 “谢谢你了，我听其他医者说，你一直很冷漠，但现在看来，你还是很好的嘛。”希走到管理者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管理者僵硬地躲了一下，没躲掉，只能任由希拍着他的肩膀。 “我们见过吗？”管理者突然向希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当然见过，以前我经常来森罗岛上帮忙的，你不记得了吗？悬落湖边的那片树林就是我种的，还有岛上的珍稀花，好多都是我带过来的……” “不是。”管理者打断了希的话：“我是说，你最近有来过森罗岛吗？” “没有，我最近一直在百花岛，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觉得你很熟悉，我有一种感觉……你好像在不久之前，才帮过我。”管理者有些困惑地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那可能是你最近太孤独了，所以见谁都觉得熟悉，我也经常会有同样的感觉，别多想，多交一点朋友就好了，等我去中央岛屿调查完真相，我就回来找伱玩。” “好……好吧，一切小心。” “一定。” 两团光芒闪烁着，就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 希把放在管理者肩膀上的手收了回来，转身离开。 他没有告诉管理者的是，他心中也有一样的感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现在并不是纠结这种感觉的时候，只有去到中央岛屿，才能找到真相。 “黎洛，出发吧，靠过来。” “好的。”黎洛也走到了豌豆坑的旁边。 “一会儿豌豆茎钻出地面的时候，不要靠得太近，等到生长稳定之后，再抓住时机，跳到一片比较坚韧的叶片上，记得抓住叶片，千万不要松开手，还有……要抓住叶片的根部，尽量让身体贴近豌豆茎，等等你盯着我，学我的动作。” “还有，在我想象目的地的时候，不要打扰我，就在旁边待着就行了，很快的……” 希耐心地讲解着乘坐孟德尔豌豆的细节，又告诉了黎洛各种紧急状况的应对方法，等到交代完一切，希才缓缓蹲下，将刚刚挖出的土埋了回去。 随后，他又将双手按在了土上，似乎是在想象着目的地，黎洛也按照要求静静地站着。 很快，一颗嫩绿的豌豆苗就钻出了地面，希也立刻站了起来。 “准备！” 那棵豌豆苗迅速破开地面，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冲上了天空，希与黎洛也看准时机，各自抓住了一片坚韧的叶片。 豌豆茎瞬间钻到了云雾之中，为了减小风阻，两人也将身体靠近了豌豆茎。 而在地面上，管理者静静地看着那扶摇直上的豌豆茎，剧烈生长的豌豆茎掀起了一阵劲风，吹得他的光团不断摇晃。 转眼间，黎洛与希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彻底融入了云雾之中，但是方块还缓缓地跟在后面。 当豌豆茎刺破云雾之后，阳光照在了那方块上，熠熠生辉，管理者凝望着那方块，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 “保重……” 第560章 医者的最强身躯 “我们运气很好，是高茎。”希全身颤抖地从叶片上跳了下来，像是一条咸鱼一样瘫倒在了地上。 黎洛倒是相反，她非常轻盈地跳过几片叶片，落在了希的身边。 “你还好吧？”黎洛关心地问道。 “还好，让我休息一会儿。”希倒在地上，全身颤抖，看来是用力过猛，导致肌肉都开始抽搐了。 “人类的体力真好。”希不由得感叹道。 “是医者太脆弱了。”黎洛反驳道，她也顺势问出了那个她一直想要知道的问题： “医者为什么不用治愈力量改造自己的身体？” 希的回答令黎洛非常意外。 “因为这就是我们最健康的状态了。” “最健康的状态？”黎洛看着希那骨瘦如柴的身体，干瘦的样子就像一位病入膏肓的老头，这也算是最健康的状态？ “当然，这种状态下，我们使用出的治愈力量会更强大，对于疾病的感知也会更敏锐……” 听着希的解释，黎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她还是忍不住追问道：“为什么这样会更强大，这其中有什么缘由吗？” 希倒也不隐瞒，向黎洛提出了同一个问题： “就用人类来举例子，你觉得是一位健壮的青年对疾病的感受更敏锐，还是一位暮迟的老人？” “当然是老人。”黎洛下意识地回答道。 “没错，身体越脆弱，对疾病的感知就越敏锐，平常的感冒可能对一位健壮的青年没有任何影响，但是对一位免疫力低下的老人来说，有可能就是致命的疾病，在老人身上，疾病的症状会更加明显，更加剧烈。” “拥有这样的身体，才能够更好地感受疾病的存在，了解病因……一具完美的身体是感受不到疾病的，如果对疾病的感受都变得迟钝，那治愈能力也会受到影响，所以我们才一直保持这个状态，这也是对于我们来说‘最健康’的状态。” “原来如此。”黎洛了然地点了点头：“所以说，你们现在不仅身体脆弱，免疫力也很差？” “是的。”希肯定道：“我们的身体几乎可以被任何疾病所感染，骨骼也是脆的，关节上还有骨刺，体内的器官时不时就会发炎，出现癌细胞，不仅如此，还有内分泌失调、肌肉萎缩、皮肤敏感、血管高度硬化……” 听着希的讲述，黎洛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幻痛起来。 “如果身体太过强壮坚硬，甚至会连外伤都无法获得，我们现在这样脆弱的身体，经常碰一下就骨折，所以我们可以一直治愈，这也能让我们一直锻炼治愈能力。” “你现在也一直在保持治愈吗？” “当然，我要是不保持治愈，我的身体很快就会崩溃，就像是这样……” 希停顿了一下，然后黎洛就看到他的皮肤开始渗血，出现了许多可怕的瘀青。 “这是怎么了？” “血管爆了，因为我的血管壁又脆又薄，刚刚才运动过，血压有点高，就很容易爆。” 黎洛愣愣地点了点头，想到希现在的身体状况，她很快就明白了。 “你赶紧治一下吧。” 她感觉自己的血压也有点高了…… 现在的希就像是在驾驭着一辆破铜烂铁搭成的组装车，他必须得不断地维修这辆破车，防止破车跑着跑着就散架了。 但是他开这辆破车的理由，就是为了磨炼自己的“维修技术”。 黎洛不自觉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在看到希身上的那些淤青之后，她也感觉自己的身上有点“痛”。 “你不舒服吗？”希注意到了黎洛的小动作，关心地问道。 “没事。”黎洛立马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手放了下来：“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此时的希全身都在抽搐，身上还不断地冒出奇怪的血点和淤青，像具尸体一样瘫在地上，四肢蜷缩，看起来已经“没救”了。 “马上就好了，别着急。”希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治愈自己的身体。 很快，希身上的淤青就渐渐褪去，身体也不再抽搐，他艰难地撑起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 …… “有点奇怪，我治愈得好慢。”希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困惑地说道：“好像来到中央岛屿之后，我的治愈能力受到了压制……” 希站直身体，向前方望去，此时他们正站在空岛的边缘，看不到什么植物，只有光秃秃的岩石块，远处也被雾气所遮蔽，那浓雾中隐隐约约能看到某些东西在晃动，但却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除了治愈能力外，有什么异常吗？” 听到希的感受后，黎洛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中央岛屿上的雾变多了，还有一些奇怪的味道……”希走上前，想要抓住那浓郁的雾气。 可是，那雾气却猛地一动，躲开了希的手掌。 紧接着，浓雾的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声。 有东西在靠近！ 希的动作似乎触发了某种警戒，那浓雾中的阴影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迅速朝着两人的方向靠近过来。 黎洛与希也立刻戒备，死死地盯住了那浓雾之中。 然而，还没等到那阴影靠近，只见浓雾突然晃动了一下，剧烈的震动瞬间消失，而那阴影也不见了踪影，雾气依旧浓郁而平静，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怎么回事？消失了？”希有些疑惑。 而黎洛，则直接看向了方块。 “一定是铁块出手了！” …… 此时，方块之中，莫灵正坐在沙发上，看着那金属地面上的巨大身躯。 “是那种黑球武器……”莫灵一眼就认了出来，组成这具身躯的，是之前在管理者治愈空间内找到的那种黑色小球。 而现在，这些黑球居然汇聚成了一只巨大的无头巨人。 刚刚这只巨人，正准备从浓雾中冲出，攻击黎洛与希，但莫灵的视野并不会被浓雾所阻碍，他当机立断，直接将巨人传送到了方块内。 现在，这只巨人就倒在了地上。 然而，令莫灵震惊的是，这只巨人还在不断地挣扎，似乎是想要从金属地面上爬起。 “经过了传送，居然还没死？” 这是怎么回事？ 莫灵被惊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能够在方块内自由活动的东西。 第561章 魔豆与巨人 莫灵眼睁睁地看着无头巨人从地上站了起来，三米多高的身躯屹立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座黑色的大山屹立在面前。 在巨人的身体表面，还有不断蠕动的黑色球体，这些黑色的小球就像是流沙一般，起起伏伏，仿佛要将莫灵的视线也吞入其中。 巨人站起身子后，便直接向着莫灵抓来，但这可是方块空间中，莫灵又怎么能让它得逞，视野直接冲入了巨人的手臂中。 组成巨人手臂的黑色小球一受到观测，立刻就开始崩解消散，化作一缕黑烟，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失去手臂的巨人无法保持平衡，再次倒在了地上，黑色小球蠕动着，填补着巨人手臂上的缺口，很快，巨人的手臂又长了出来。 不过，因为黑球数量有限，巨人的体型也削减了许多。 “因为不是生物，只是一种武器，所以没被传送杀死？”莫灵猜测很可能是这样。 那重新长出手臂的巨人又站起了身子，向着莫灵抓来，和之前的动作一模一样，就像是在遵循着某种程序。 在莫灵再次崩解它的一只手臂后，巨人又一次倒了下来，然后又开始填补手臂。 于是，再次长出手臂的巨人体型又一次缩小，只剩下了两米多高。 巨人再一次以同样的动作向莫灵抓来，这一次，莫灵的视野冲入了它的四肢，直接将它崩解剩下了一小块。 地上的黑球蠕动着，艰难地修复着身体，但这一次，它似乎并不是想要变回巨人的样子了。 黑球汇聚在底部，生成了短小的四肢，而上半部分则汇聚成了一个胖乎乎的球体，依旧没有头颅，圆滚滚的，就像是一只无头的黑色胖兔子。 当修复完毕后，黑兔子也没有像莫灵冲来，而是晕头转向地在方块里逃窜了起来。 逃窜了一会儿之后，黑兔子似乎是找不到正确的方向，于是又回到了中心，呆呆地站在原地，就像是宕机了一样。 莫灵看着这黑球聚合体的反应，大概明白了什么。 “行为模式改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巨人是“攻击模式”，现在的兔子就是“逃跑模式”，这些黑球在数量不同的时候，采取的行为模式是不一样的，但不管是哪一种模式，都显得非常呆板。 巨人模式的时候只会重复地攻击，而兔子模式只会乱跑，发现逃跑不了之后，又会陷入宕机。 “这的确不像是生物，反而像是某种设定出来的变形机械。” 莫灵很想了解这种机械的原理，可惜那些黑球根本不允许观测。 “它们是怎么检测到我的观测的呢？” 莫灵也很好奇，这种黑球的制造者是谁，创造这些黑球的目的又是什么。 看着那呆愣的黑兔子，莫灵困惑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这种黑球武器只是针对医者的，现在看来，黑球还有其他的作用。 “这是一种多功能武器。” 现在莫灵只看到了巨人形态和兔子形态，还有在管理者治愈空间内的那种“太阳黑子”形态。 “说不定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还会有其他的形态。” 一边想着，莫灵一边拿出电子屏，开始记录起这种黑球的情报。 …… 方块之外，自从那阴影消失之后，黎洛与希就开始讨论起了中央岛屿的异常。 “你刚刚说闻到了奇怪的味道，是什么样的味道？”黎洛好奇地问道。 “药的味道。” “药？”黎洛深吸了一口气，却什么都没有闻到。 希的光团晃动着，语气也有些困惑：“药为什么会逸散出来呢？它们应该在治愈空间里待着才对。” 希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搓了搓，那石头突然变成了一块煤炭，可是那煤炭表面却出现了五颜六色的宝石碎屑。 “乱了……药渗透出来了。” 看着那奇怪的煤炭，黎洛非常困惑：“药到底是什么？” “就是我们的治愈力量，我们的治愈力量本来应该只存在于治愈空间之内，治愈不同的疾病就需要不同的药。” “治愈外伤需要的药就是杀菌、清理、愈合……治愈感冒需要的就是灭毒、变温、梳理……将不同的治愈力量组合在一起，就会成为一味药，针对某种疾病的药。” “但是现在，这种组合后的治愈力量渗透到了现实当中，弥漫得到处都是，甚至还会干扰到正常的治愈力量使用，这块煤炭上的异常，就是受到干扰之后产生的。” 希认真地打量着手上的煤炭，沉声说道。 听着希的解释，黎洛也大概明白了一些，她还想继续询问，就看到方块朝自己飞了过来。 “怎么了？” 一块电子屏传送到了方块顶端，黎洛立刻拿了起来，查看起上面的内容。 “黑球武器？巨人？兔子？” 黎洛认真地看完了电子屏上的内容，然后将其转述给了希…… 听完黑球的情报，希也非常惊讶，他突然想到，前辈也给他看过同样的东西。 “难道那些黑球，就是导致异变的罪魁祸首？” 正想着，希突然看到黎洛拉开了手腕上的紫色手绳。 手绳突然化作一张紫色巨网，向着方块冲去。 但就在这时，方块旁突然出现了一只无头的黑兔子，紫网也一个急转弯，把那兔子包得严严实实。 兔子还想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出紫网的束缚。 “我们要跟着这只兔子……”黎洛对着希说道，这正是莫灵在电子屏上提出的建议，这只兔子总想着逃跑，说不定能够带着他们找到罪魁祸首。 “小紫，把它的四肢放开。”一边对希解释着，黎洛一边命令小紫稍微松开了兔子，给兔子留出了活动空间。 四肢一接触到地面，兔子便发疯似的想要向浓雾中冲去，如果不是小紫仍在缠着它，它现在估计都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看来，一离开方块，它就找到了逃跑的方向。 “跟上。”黎洛当机立断，对着希说道。 黎洛抓住了小紫，让小紫化作了一根绳索，另一端则是那只疯狂蹬腿的兔子。 就像是在遛狗一般，两人缓缓地向迷雾中走去…… 而在迷雾的深处，巨大的阴影不断闪动，好似有什么东西，正期待着两位不速之客。 第562章 黑球聚合体 “你说它想要跑到哪去？”希看着那兔子，疑惑地问道。 即使已经被小紫化作的绳索捆住，但兔子还是玩命地蹬着腿，短小的四肢在地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不知道，但肯定有确定的方向。”黎洛一直观察着这只兔子，她也看了出来，这只兔子的逃跑方向是固定的，就像是某种特定的程序。 不仅如此，兔子之所以这么疯狂地蹬腿，也不是因为害怕，黎洛发现，不管自己如何吓唬这只兔子，它的动作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蹬腿的频率始终一致，方向也不会改变，黎洛看着这兔子，想起了某种玩具——发条老鼠。 一旦扭紧发条，就不会停歇，眼下这只黑兔子就是这样的，没有任何生命的特征，就像是某种设定好的程序一样。 浓浓的雾气自动地避开了两人，向着周围褪去，雾中时不时地出现一些阴影，但又迅速消失，黎洛知道，一定是方块解决了那些黑影。 不用细想，那些黑影肯定也是黑球组成的。 莫灵现在也找到了一种更快捷的方法对付这些黑球聚合体，不需要传送，只需要将视野沉进去，观测那些黑球上的迷宫纹路，这些黑球聚合体就会彻底崩溃消散。 于是，浓雾中靠近的黑影都迅速被莫灵解决。 但是，随着杀死的黑影越来越多，莫灵也愈发困惑起来。 他发现这些黑影实在是太多了，可以说遍地都是，大多数都是巨人形态，也有小部分的兔子形态。 这些兔子形态的黑球聚合体大多是卡在了一些岩缝里，或者是某些土坡上，但它们还在疯狂地蹬腿，依旧在执行着那种奇怪的“程序”，不知变通。 越往浓雾深处走，莫灵还意外地发现了一种更加古怪的形态——高墙形态。 当数量达到更多之后，这种黑球聚合体就会变成这种高墙形态，屹立在岩石的地面上，一动不动，所有黑球都以一种高密度的状态聚合在一起，不再蠕动，看起来非常坚硬。 但一旦被观测内部，这种高墙也会迅速崩溃。 看着这些越来越多的高墙，莫灵心中的困惑愈发加深。 “兔子形态用于逃跑、巨人形态用于攻击，高墙形态是用于什么呢？防御？或者说，是在搭建什么东西？” 好在，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决…… 在穿过高墙屹立的平原后，黎洛与希站在了一堵直达天际的黑墙面前。 那疯狂蹬腿的兔子疯狂地向着高墙冲去，却被小紫化作的绳索拉着，无法前进。 “这是医者们建的吗？”黎洛抬头望着那看不到顶的黑墙，震惊地问道。 “不是……肯定不是。”希怔怔地说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前走去，就在即将到达那黑墙之时，兔子却突然转了个身，向着平行高墙的方向冲去。 “它想去哪？”见到兔子的奇怪表现，希不由得问道。 “不知道。”黎洛也有些不解。 但就在这时，方块再次飞到了她的面前，送出了电子屏。 “它在找入口，跟着它。” 看着电子屏上的字，黎洛点了点头，立刻跟上了兔子。 没过一会儿，黎洛与希就看到了“入口”。 说是入口，其实就是一个裂缝，两堵高墙间竖立了一条不大的缝隙，在浓雾之中非常不明显，如果不是跟着兔子，很难察觉得到。 来到缝隙旁后，兔子直接转了个弯，蹬着腿向内冲去。 黎洛与希也穿过漆黑的缝隙，来到了黑墙的后方。 然而，在越过黑墙之后，却看到了另一堵直达天际的黑墙，两堵墙之间只有一条两米多宽的通道，通道的尽头又是一堵黑墙。 不过，这些黑墙上都有和刚刚一样的缝隙，这些缝隙似乎又通往新的区域。 看着周围的黑墙，黎洛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铁块会把那称为“入口”，因为…… “这是一座迷宫！” 黎洛与希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这些黑墙环绕的地方，不是什么城堡，也不是什么其他的建筑，而是一座迷宫。 缝隙联通不同的通道，这些通道又通往不同的地方，一模一样的高墙阻挡了所有的视线，地上光秃秃的，也没有什么标志物，这座迷宫一旦进入，就很难再找到来时的入口。 “要进去吗？”黎洛认真地问道，贸然进入这未知的迷宫，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进！”希看着那高高的迷宫墙，非常确定地说道：“我得找到我的同伴，它们说不定就在这座迷宫内，你呢？” “当然。”黎洛看了一眼通道的尽头，又拿出电子屏，看了看地图：“我没有猜错的话，化生群岛的信标应该就在这里面吧？” “是的，就在这里，这里以前是长老议会的位置……” “长老议会也在这里？”黎洛有些意外。 “没错，在很久之前，我来过这里，那时候还没有这些黑色高墙，长老们用石头搭成了一個简单的议会厅，他们平时就在这里讨论工作，还有一些关于医者发展的决策……” 希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用手触碰了一下那黑色的高墙。 虽然墙上的黑色小球非常密实，但希还是能认得出来，这些黑球就是前辈之前给他展示的那一种。 “说不定前辈也在这座迷宫里面，但是因为某种原因被困住了，只能通过治愈空间与我联系，引导我来到这里。” “又或者，大家都被困住了，只有我能救他们。” 希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妙的猜想。 “别想这么多了，既然决定要进去了，就赶快出发吧。”黎洛看了一眼那仍在蹬腿的兔子：“它好像知道怎么走……” 黎洛向前走了几步，松了松绳子，那兔子有了活动空间之后，便直接朝着通道尽头冲去，想要钻到其中的一个缝隙之中。 看着这一幕，黎洛也确定了，这兔子是真的知道怎么走。 于是，她也没有犹豫，直接牵着兔子走了过去，穿过了缝隙，来到了更深的通道内。 就这样，黎洛牵着兔子在迷宫内穿梭了起来，希则紧紧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地捡起地上的石头，变成闪亮的宝石，在岔路上做好标记。 他们还没有发现，随着逐渐深入，黑墙间的通道和缝隙变得越来越宽…… 第563章 高墙迷宫 “你有没有发现，路越来越宽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前进后，希终于发现了这一点。 黑墙间的距离好像变得越来越远，形成了一个个空旷的广场。 “没错，越往里，路越宽。” 黎洛牵着的兔子还在不断地蹬着腿，似乎要往更深处冲去，但却被黎洛死死拽在了手里。 “不仅是这样……”希用手轻轻地敲了敲黑墙：“药味也越来越重了。” “是从迷宫深处传来的吗？”黎洛追问道。 “不清楚……很浓郁，好像有很多个源头。” 希也无法确定那味道的来源，只觉得那药味越来越怪，也越来越浑浊，他的治愈力量也受到了很强的干扰和压制。 “继续走走看，我感觉很快就要找到那味道的源头了。” “好。” 黎洛牵着兔子，再次穿过了一个缝隙，来到了一片新的广场，可一来到这個广场，看到广场里的东西，她就愣住了。 只见广场中间，躺着一个巨大的白色肉球，肉球上长着一只半睁的眼睛，那眼睛呆滞地望着地面，眼角流淌着浑浊的泪水。 那白色肉球看到来人之后，眼睛猛地睁开，紧接着就害怕地抖动了起来，浑身的肥肉不断颤动，想要往旁边滚去。 可是当它翻滚之后，黎洛才发现它身下的肉被黑色的链条捆绑着，而那链条连接着周围的黑墙，肉球的翻滚让周围的黑墙都颤动了起来。 “呜！” 被链条扯着肉，那肉球痛苦地哀鸣了一声，不再敢乱动，只能绝望地待在原地，那眼睛之中再次流淌出浑浊的泪水。 一旁的希像是认出了这生物的来历，连忙冲了上去，抚摸着肉球，一边又温柔地安慰着：“别害怕……别害怕……” 那肉球的眼睛盯着希，又害怕地看了一眼黎洛牵着的兔子，缩到了一边。 希轻轻地抚摸着肉球，就像是在安抚一名婴儿，那肉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呜～呜呜……”肉球不断哀鸣着，似乎是在和希诉说着自己的痛苦。 “别担心，我会把你救回来的。”希拍了拍肉球，头顶的光团突然燃烧了起来。 看到那四溢的光芒，肉球又害怕地颤抖了起来。 “别怕……别怕……”希一边安慰着，一边拼命地释放着自己的治愈力量，将力量笼罩在面前的肉球身上。 周围那浓郁的药味缠绕了上来，不断干扰着他的治愈，但希还是一鼓作气，冲破了那力量的封锁，进入了治愈空间之中。 然而，等他来到治愈空间内，却发现前辈已经站在肉球旁边了，此时正叉着腰，似乎是在检查肉球的伤势。 “前辈？您什么时候来的。”希连忙询问道。 “刚刚，不久之前……” 紧接着，莫灵又突然向希问道“你看看周围，这是正常的吗？” 周围？ 希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治愈空间，发现到处都飘散着奇怪的碎片，这些碎片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形状与材质也不断变化，有时候变成石头，有时候变成泥土，有时候又变成闪闪发光的宝石，甚至在某一时刻，会变成那些黑球组成的聚合体…… 不仅如此，这些碎片的材质还极其真实，与周围那略显粗糙的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到这些碎片的第一眼，希就明白了它们的来历： “是药，周围的药渗透进我的空间里了……” 听着希的解释，莫灵关心地问道：“会对你造成影响吗？” “会干扰我的治愈，还会让我的力量变得混乱。”希如实地回答道。 “嗯。”莫灵点了点头，这与他猜测的完全相同。 医者们的治愈空间就是力量的具象化，毋庸置疑，这些碎片肯定会让希的力量受到影响。 “我帮你清除掉吧。”莫灵突然说道。 希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周围的碎片一个个地消失不见，没过多久，他的治愈空间就恢复了清静。 “搞定。” “真的清除掉了……”希在周围检查了一下，发现那些四处飘散的碎片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一点残留都没有。 “前辈，你真厉害。”希忍不住赞叹道。 莫灵对着希摆了摆手：“先别急着夸我，你过来看看它，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希疑惑地走上前去，来到那肉球的旁边。 “伱看到没，这里……还有这里……” 顺着莫灵指示的部位看去，希这才发现，肉球身体上似乎出现了许多奇怪的补丁，就像是之前的碎片强行被钉在了它的身体上。 “药物滥用！”看着肉球身体上的异常，希脱口而出：“这肯定是药物滥用，力量使用错了，前辈，你看这里，这是切割伤，需要的药方是清理、杀菌、缝合、生长……” “但是，这里用的，却是增生、变质、超越……” 希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那补丁上。 “还有这里，这明显就是饥饿导致的胃病，需要使用的药方是填补、调和、滋养……” “可是……”希的手有些发抖，轻轻触碰着那不协调的碎片补丁。 那碎片的边缘正不断扩散，又慢慢地断裂、消散，就像是完全贴合不上的拼图一般。 “这里的药方全错了，这是暴食、共噬、裂变……怎么可以这样治疗？这不是完全乱套了吗？”希的语气有些激动，似乎是看到了什么难以原谅的东西。 莫灵有些没有听明白，本打算继续询问，但希却自顾自地解释了下去。 “这样也能够治好胃病，但根本就是错的！” “这样会制造出许多个多食性的胃，还会提高摄取营养的效率，可是这样会完全改变患者的习性，哪有这样治疗的！”希愤怒地说道。 “不！这根本不是治疗！这是改造，把患者改造成他们认为‘健康’的样子……” “太傲慢了！太傲慢了！” 希愤怒地想要扯下那些不协调的补丁，可是他的力量却无法干扰那些已经成型的药，这些碎片已经凝固成了实质，像是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了肉球的身体上。 “让我试试吧。”就在希手足无措时，一旁的莫灵发话了：“我负责把这些错误的药拔除掉，你及时补上正确的药，能做到吗？” “能！当然能！前辈！” 第564章 手术 想要消除那些如同狗皮膏药一样的碎片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它们紧紧地贴合在肉球的身体上，甚至有一些已经深深地嵌入了体内。 这些“药”的力量死死地缠绕在肉球身上，让希也有些束手无策。 不过，希倒是非常兴奋，能够和强大的前辈一起参与治愈，能让他学到很多经验。 莫灵轻轻地将手放到了肉球的身躯上，摆弄着那肥胖的皮肉，与此同时，传送框慢慢压缩调整，瞄准了那些杂乱的碎片。 “先是这块，准备好。”莫灵指着其中一块碎片说道。 希认真地看着，同时积蓄好了自己的力量。 待那碎片消失的一瞬间，希立刻用早已准备好的药填补上去，正确的药在治疗完成之后是会与患者彻底融合的，希还在药里加入了“协调”的力量，这能让患者更好地适应治愈力量。 在希的新药覆盖在那肉球身上后，刚刚被莫灵切割出来的缺口迅速填补完毕，不仅如此，这次的药与肉球的适配性很好，迅速就和肉球融为了一体，完全没有不协调的感觉。 如果说之前的药是“丑陋的补丁”，现在希的新药就像是“原装件”。 看着那完全恢复原样的缺口，莫灵也感到非常惊讶。 “希，干得不错。”莫灵不由得称赞道。 “接下来我要加快速度了，如果跟不上，及时和我说。” “好的前辈。” 这肉球身上的不协调补丁还有很多，莫灵必须得加快了。 一边想着，他一边将传送框对准了那些补丁。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莫灵也不再留手，他直接发动了传送，补丁也一个个地消失不见，希也立刻将所有的缺口填补上，让肉球身体恢复原本的模样。 就这样，莫灵与希配合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此刻已经不需要任何交流，就可以读懂对方。 因为补丁是不规则的，所以不管莫灵再怎么控制传送框，总是会伤害到肉球的身体，在肉球身上留下光滑的切口。 但这些切口也很快就被希填补完毕，他专门在自己的药里加入了“规整”的力量，这种力量会专门修补这些多余的切口。 见希依旧得心应手，莫灵也不再收着，速度越来越快。 没过多久，肉球身上的补丁被莫灵彻底剥离，伤口也在希的力量下渐渐恢复。 莫灵停下了自己的传送，但是希仍在监视着肉球的状态。 “巨大化和肥胖化还需要调理一下……” “还有食性需要调整回来……” “恐惧心理这个我没有什么办法，它得自己慢慢克服，我不太敢干涉它的心灵……” “身体菌群可能会发生一次剧变，内分泌也需要重新调整平衡，我应该可以加速平衡过程，让它早点度过这个难受的阶段。” 希非常复杂地查看着肉球的身体状况，虽然补丁已经全部清除完毕，但他依旧在帮肉球调整着身体，直到那肉球恢复它原本的姿态…… 那是一只可爱的独眼猪，体型并不大，大概只有膝盖高，此时正趴在地上，两只耳朵不停地晃动着，虽然还是很胖，但看起来健康了许多，身上的那些褶皱的肥肉也消失不见。 希蹲在独眼猪身旁，轻轻地拍着猪头，又来到它的身后，把猪尾巴提起来，认真地检查。 “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但是它还得休息一会儿。” 莫灵看着这一幕，突然问道：“你认识它？” 在黑墙迷宫里，希看到这只猪时的反应，应该是认识，要不然也不会立刻冲上去安抚它。 “是的前辈，我认识它。”希一边抚摸着独眼猪，一边认真地回答道：“它应该也算我的……同伴。” “同伴？”莫灵看着这只猪，有些惊讶：“这只猪也是医者？” “当然不是。”希连忙摆了摆手：“它是波克的宠物，经常帮我们寻找草药……” 随着希的介绍，莫灵也渐渐明白了这只猪的来历： 波克就是那位和希一起治愈寄生植物的同伴，百花岛上常驻的医者就是他们两位，还有这只被称为“大眼”的宠物猪。 不知是不是因为耳濡目染的原因，大眼学会了在百花岛上寻找草药，虽然医者能够治愈患者的身体，但是患者离开化生群岛之后，还是需要调理身体的，这個时候特定的草药就有了作用。 波克是一位非常热心肠的医者，经常会让患者带着许多草药离开，而这些草药，就是大眼在百花岛各处找来的。 大眼经常能找到珍稀的草药，帮了波克很多忙，有时候波克也会把多余的草药给希，一来二去，希也对大眼产生了深刻的印象。 虽然在迷宫里看到大眼的时候，它已经面目全非，但希还是马上就认了出来，这是那只一直跟在波克身后的宠物猪。 “大眼刚来到化生群岛的时候，还是个幼崽，把它送走也活不了，所以波克就自作主张地把它收养了，波克总是这样……” 希一边抚摸着大眼，一边怀念地说着从前的事情。 “原来还有这样的往事。”莫灵听着，也走到大眼身边，蹲下身子，摸了摸猪头。 “它恢复得怎样了？”莫灵关心地问道。 “差不多了，等我出去，它应该就会醒来了。”希淡淡地说道：“我会问问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能和它交流？”莫灵有些惊讶。 “可以，它的智商和红灵花差不多，应该能够问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 迷宫之中，黎洛看着那肉球在希的安抚下，渐渐沉睡了过去，紧接着，身躯就开始缩小，身上的肥肉和褶皱也渐渐消失。 不仅如此，那些黑色的锁链也突然断开，肉球居然慢慢地变成了一只可爱的独眼猪，躺在希的怀里，一动不动。 随着一阵光芒闪过，那独眼猪晃动着耳朵，睁开了眼。 水灵灵的大眼睛打量了一会儿希，又看了看一旁的黎洛，在看到那被绳索牵着的黑兔子后，独眼猪又害怕地躲到了希的身后。 “别怕，它已经被我们抓住了。”希拍着独眼猪的脑袋，安慰地说道。 但是独眼猪还是不敢出来，躲在希身后吭哧吭哧地叫着。 第565章 痊愈的大眼 “你说，它叫大眼？” “是的。” 希将大眼的来历告诉了黎洛，又告诉黎洛，自己已经治愈了它，以及现在大眼可能掌握了很重要的情报。 与黎洛解释完之后，希转过了身子，抚摸着大眼的头，温柔地说道：“大眼，你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吗？你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听到希的问题后，大眼又害怕地缩了缩脑袋，似乎是不愿意回忆发生了什么。 “波克去哪了？”希接着问道。 大眼低下了头，一副很恐惧的样子。 看到大眼的反应，希也知道，这样问肯定是问不出答案的，于是，他只能不停地提出假设。 “波克是抛弃你了吗？” “还是他把你留在了这里，去迷宫更深处了？” “还是，他遇到危险了？” 说出最后一个猜测的时候，希看到大眼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波克遇到危险了？什么危险？” “呜……”大眼小心翼翼地回答了一声。 “被抓走了？你也是被抓到这里来的吗？”希追问道。 “呜～呜呜～”大眼一边发出委屈的叫声，一边越过希的身体，偷看黎洛牵着的那只黑兔子。 希转过身，看了看黑兔子，又看了看大眼。 他明白了，波克和大眼都是被那些黑球组成的东西抓到了迷宫里，但是那些兔子明显做不到这样的事情，况且它们也只会逃跑。 希沉思了片刻，有了一个猜测：难道是那些巨人？ “是那些巨人抓的你们吗？”希立刻对大眼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后，大眼立刻缩起了身体，瑟瑟发抖。 “果然……果然是那些巨人。” 希转过头，向黎洛确认道：“信标传递的信号是怎么说明的？” 黎洛愣了愣，回答道：“说化生群岛上可能出现了一种污染，会扭曲医者的性格，医者会觉得患者永远也治不好，然后把患者一直留下来，一直治到他们觉得痊愈为止……” 听到这个回答，希再次询问大眼：“你的治愈是谁给伱做的，是其他医者吗？” “呜呜。” “不是？那是那些巨人吗？” “呜呜。” “也不是？那到底是谁？”希更加困惑了，既不是医者，也不是那些黑球聚合体，难道还有别的东西？ 现在看来，大眼的状态估计问不出什么来了，只能等它的状态再稳定一点，才能继续询问。 “大眼，你跟着我好不好，我带你去找你的主人。”希轻轻地摸着大眼的头，温柔地问道。 “呜。”大眼蹭了蹭希的手，缩到了他的身旁。 希无奈地拍了拍它，有些抱歉地对黎洛说道：“什么都没问出来……” “没关系。”黎洛看了一眼周围：“再往里走，说不定就能找到其他的线索了。” “好吧。” 看大眼还是很害怕地躲在自己身后，希温柔地对它说道：“大眼，你别害怕，就跟在我后面，跟紧一点。” 听到这，大眼也哼哼唧唧地答应了下来。 “继续出发吧。” 黎洛牵着那只疯狂蹬腿的兔子，走进了一处缝隙之中。 而大眼还是很害怕那只兔子，一直躲在希的身后，显然是心里对那些黑球聚合物还有很深的阴影。 希一边走着，也一边在思考那些巨人的目的。 把大眼抓到这，只是为了那种奇怪的治愈吗？ 这片迷宫之中，又为什么会弥漫着药的力量呢？ 医者们又到哪去了？ 希跟着黎洛在这黑墙的迷宫里穿梭着，他总觉得这之间有所联系，可是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 希还在思考着，黎洛突然在一個通道前停了下来。 “怎么了？”希好奇地问道。 黎洛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自己牵着的兔子，那兔子还在不停地蹬腿，向前冲刺，然后被小紫化作的绳索拉回来，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可是…… “这里我们来过。”黎洛确定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希不解地问道，他看了看周围，这里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黑墙和缝隙，根本分不清是否来过。 而且，之前一路上他都有留下记号，但现在这里并没有记号。 “我之前在每个岔路口都会留下作为标记的石头，但是这里没有，你怎么知道我们来过？” 黎洛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了电子屏。 “你看，这是我们走过的路线，重叠了。” 希凑上前看了看，那电子屏上画了一条曲折的线，虽然没有地图，但希还是能认得出来一部分，这是他们刚刚走过的轨迹。 然而，现在那轨迹上却有几处交叉，说明他们之前去到过相同的地方。 而现在这个位置，也是一处交叉。 希愣住了，明明所有的岔路都做了记号，为什么来到同样的位置，却没有看到记号？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希惊讶地问道。 “进入迷宫没多久……”黎洛解释道：“刚进迷宫我就开启了路线记录，每隔一段时间会拿出来看一下，然后就发现了，我们经常会走过重复的地点，虽然这些地点都长得完全不一样，但确实是同样的位置。” “我刚开始还以为是设备出错了，所以刚刚我回了一下头。”黎洛指着前方的通道，说道：“这里原来是一个广场，一个空空荡荡的广场，但是回头之后，就变了，变成了一个通道。” “跟我来……” 黎洛带着希穿过了通道，走过缝隙，来到了一个新的广场。 “这里原来没有广场。”黎洛指着电子屏上的路线轨迹说道。 “你看，这里是很笔直的直线，说明我们刚刚是穿过了一个通道……” 黎洛转过头，对着希凝重地说道：“我们已经走了很多回头路了，还经过了很多重复的地点，但是却一直在这个区域打转。” “自从我们来到这个区域后，路的宽度就没有发生过变化，说明我们一直没有进入更深处。” 听完黎洛的判断，希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迷宫内的场景居然是会变换的，那他刚刚做的标记也没有任何作用了。 “这只兔子呢？难道它一直在带着我们绕圈？这是那些黑球聚合体给我们设下的陷阱，打算让我们在迷宫里迷失？”希指着兔子，不解地问道。 黎洛摇了摇头：“不，它带的路是正确的，所以我们才能找到迷宫的入口，才能进入深处，但是……” “现在我们前进的速度已经比不上迷宫变化的速度了，虽然一直在往里走，但是迷宫一旦变化，原本正确的道路也会变成死胡同，所以兔子只能转向，前往新的正确道路，可是，还没走到新的道路上，迷宫又会产生变化。” “所以，它就会一直带着我们在迷宫里转圈，一直在前往‘正确’的道路，却永远也到达不了……” 第566章 变化黑墙 “你怎么不早说……”希看着那直达天际的黑墙，有些绝望。 “我不敢确定……我没有亲眼看到过迷宫的变化。”黎洛抱歉地说道：“而且，之前我们一直在前进，路也变得越来越宽，虽然有时会绕圈，但还是在不断深入。” 黎洛指着电子屏上的路线，说道：“你看，这里是入口，我们已经离入口很远了，我以为一直这样走就能走到最深处，但我没想到，越往里，迷宫的变化速度就会越来越快，直到我们再也跟不上。” 听着黎洛的解释，希还是有些困惑。 “既然迷宫一直在变化的话，为什么我们察觉不到呢？而且现在迷宫的变化速度越来越快了，我们应该经常能看到变化过程才对，但我们走了这么久，为什么一次都没有看到过呢？” 周围的黑色高墙一动不动，如果不是黎洛的话，希根本不会意识到迷宫有在变化。 不仅如此，这么高大的墙壁，就算变化，应该也会发出声音，或者留下痕迹才对，可现在看来，不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甚至就像是浑然天成的一般，周围也没有传来什么声音，非常安静。 听到希的疑问，黎洛也低头沉思了起来。 她同样没有感受到迷宫的变化，一切推断都是从电子屏上的路线记录上得出来的。 没有声音，也没有痕迹，就像是突然转化了一个场景，而且变化过程他们始终没有看到，就像是…… “刻意躲着一样。” 黎洛灵光一闪，难道周围这些高墙，也有智慧？ 或者说，这些高墙也和兔子一样，也像是某种设定好的程序，既然都是黑球的聚合物，那特性相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既然能刻意躲着他们，是不是说明这些高墙的“程序”更加高级呢？ 就在黎洛沉思之时，方块飞到了她面前，再次给了她一个提示。 只见电子屏上赫然写着两个字：“观测。” 观测？这是什么意思。 黎洛看着电子屏，又看了看周围一动不动的高墙，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是说，被我观测到的高墙，就不会产生变化？”她立刻向方块问道。 方块颤了颤，表示肯定。 黎洛瞬间恍然大悟，只要被观测就会确定，不被观测就会产生变化，所以那些变化过程才始终不会呈现在她面前，一切的变化，都发生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这是薛定谔的黑墙！”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黎洛立刻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希。 “被观测就会确定，不被观测就会变化？”听到这奇怪的原理后，希也很震惊，居然会有这样的东西，他不敢相信地摸了摸周围的高墙：“也就是说，在这座高墙后面，我们看不到的地方，都是不确定的混沌吗？” “是的。” “这种事情，好像也无法判断真伪，不过也只能这样理解了。”希也慢慢接受了这种说法。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怎么才能进入迷宫深处呢？”希思索道：“如果我们想更加深入，就必须要让迷宫停止变化，而能够让它们停止变化的方法只有观测……” 希看着这直达天际的高墙，有些绝望地说道：“我们好像没有这么强大的观测能力。” 就在这时，方块的电子屏再次送了出来，黎洛连忙看了一眼。 “我会观测，前进。” 又是简短的几个字，但是黎洛立刻就明白了方块的意思。 “走吧，迷宫已经锁定了，不会再变化了。” 希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吗？” “真的，是遗物的作用。”黎洛肯定地说道，她没有考虑过方块会骗她，既然方块这么说了，肯定会做到。 听到是遗物的作用，希也不再深究。 “如果你需要支付代价，记得告诉我，我可以治愈你。”希关心地说道。 “好。”黎洛应了一声，便牵着兔子走向了下一個缝隙，方块也静静地跟在了黎洛的身后。 与此同时，莫灵将自己的视野完全摊开，死死地盯住了视野范围内的每一处，这样，迷宫就不会产生变化。 莫灵也是刚刚才偶然发现迷宫变化的秘密的。 在听了黎洛的判断后，他立刻就对周围进行了观察，他发现只要视野不在，迷宫就会产生变化，这才把“观测”写在了电子屏上传送给黎洛。 似乎被视野覆盖的地方，就不会产生变化。 但是视野又不能太仔细，一旦进入那些黑球之中，黑球就会产生崩溃，迅速消散。 看着这种黑球的奇怪特性，莫灵也有些困惑。 “不观测就会产生变化，观测得太仔细，又会崩溃，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莫灵有些怀疑，这种黑球到底是不是武器了。 如果是武器的话，为什么要拥有这种奇怪的特性呢？ 莫灵又想起了那些黑球的其他形态：兔子、巨人……如果这些形态不被观测的话，又会不会变成其他的样子呢？ 还是说，这些形态的变化只是与黑球的数量有关，与观测没有关系呢？ 莫灵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什么答案，进入这黑墙迷宫之后，不仅没有解决什么困惑，反而让已有的线索更加混乱了。 不过，随着莫灵将视野铺开，他也发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 这片迷宫内，不仅有大眼一只被囚禁的生物…… 很多隐蔽的高墙内，都关押着各种奇怪的生物，它们的身上也有被“治愈”过的痕迹，虽然长得千奇百怪，但莫灵还是能察觉得出来，这些生物都不太对劲。 有的萎靡不振，躲在高墙边。 有的像是发狂了一般，疯狂地在高墙内冲来冲去，似乎体力永远都用不完，那锁链拉扯着这些生物的肉体，它们也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有的呆滞地望着天空，做着奇怪的动作。 还有的瘫在地上，不停地用爪子抠着地面，似乎是想要挖地道逃出这个迷宫，可是刚挖好一个坑，这生物又把刚刚挖出的土填了回去，压得严严实实，过了一会儿，又重新开始挖坑。 不管这些生物表现得如何，莫灵都有一种感觉： 这些生物精神都不太正常。 “是被关了太久了吗？还是错误的治愈导致的？” 莫灵知道，这片迷宫里弥漫了错误的药，也不知道这些生物会不会受到这些药的影响。 也许它们变成这样，都是那些药的原因。 不过，莫灵光凭自己，根本感受不到那些药，也感受不到什么治愈的力量，只有进入希的治愈空间，他才能清晰地看到药的具象化。 但现在，莫灵还得负责观测，脱不开身。 “等进入了迷宫深处，我再找希问问……” 第567章 迷宫囚笼 “的确没有再变化了，我们已经走到了更深的地方。”黎洛看着手中的电子屏，松了口气。 “高墙之间的距离也在变宽。”希打量了一下附近的高墙，补充道。 现在高墙间的通道已经宽得可以让几辆车同时通过，不仅如此，拐角和缝隙也变得越来越少，到了这里，迷宫的复杂程度似乎也在降低。 黎洛牵着的兔子依旧在疯狂地冲刺着，她心中有一种预感，他们很快就会来到迷宫的中心了。 可就在这时，大眼拱了拱希的大腿，推着他向一个岔路走去，同时嘴里也不停地在哼哼唧唧。 希愣了一会儿，开始仔细倾听大眼的叫声，很快，他就明白了大眼的意思。 “那条岔路上，有波克的味道？” “呜呜，呜～” “还有草药的味道？” “呜呜。” 看来大眼是察觉到了什么，希直接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黎洛，两人一商量，决定先往岔路上走走看。 “反正只要兔子还在，我们随时可以回到正路上，出发吧。” 于是，两人便向岔路上走去。 没走多久，就在一个高墙缝隙前发现了一堆散乱的草药。 这片迷宫虽然凌乱，但地面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地面上有东西。 大眼兴奋地冲上前，围着草药绕圈，希立刻跟了上去，蹲下身子，查看起这堆突兀的草药，但越看，他也愈发担忧。 “这是什么草药？”黎洛好奇地问道。 “一种致幻类的植物，晒干之后点燃，会发出让生物陷入幻境的烟雾。”希解释道。 “致幻类植物？”黎洛有些意外：“为什么这里会有这种东西？” “不知道。”希用手指捻起一根草药，摩擦了几下，那草药上竟燃起一丝火光，紧接着，一缕白色的烟气就从草药上飘了出来。 “我们之前一般用这种草药来了解病因，因为患者吸入这种烟雾之后，就会开始产生幻觉，而患者产生的幻觉会展现在烟雾之上，我们就可以窥探患者的记忆，了解它们患上疾病的原因，不过……” 希话锋一转：“这种致幻草药并不是只有这一种作用，大多数的种族，用它们来进行审讯。” “审讯？”黎洛愣了愣，但她很快就明白了这种用法。 “是的，因为可以窥探记忆。”希解释道：“陷入幻觉的时候，那些潜意识之中的记忆碎片都会显示出来，越是想要隐瞒的记忆，反而越容易暴露，审讯者就能以此来突破心灵防御。” “产生的幻觉难道不是随机的吗？万一都是一些没用的记忆呢？”黎洛追问道。 “不会的……如果你是一名患者，患病的时候，有人来治疗你，你会想到什么？肯定是关于疾病的事情，病因、发病症状、患病环境……思想是无法控制的，一旦想，就会引发幻觉，而这些幻觉就会展现在烟雾之上。” “同样的，如果你是被审讯者，你就会刻意地想要隐藏秘密，这就会让你不由自主地不断回想那段关于秘密的记忆，思想就会如同决堤一般冲出，呈现在烟雾之上，这时一切秘密都会显露无遗。” “病重的时候想的都是关于疾病的内容，被审讯的时候想的都是关于秘密的内容，吃饭的时候不会想到爬梯子，登山的时候不会想到养宠物，幻觉基于思想，当然不会无关。” 听完希的解释，黎洛点了点头。 “既然那些黑球巨人在抓其他的生物，那这些草药出现在这，很大的可能是作为‘审讯’使用的，它们想要知道什么秘密呢？”黎洛沉思了起来。 “又或者说，这些草药只是之前的医者留下的，只是她想多了？” 黎洛一边想着，一旁的希也将手中燃烧的草药掐灭，站了起来。 此时，大眼又在用脑袋顶着他，想让他继续往缝隙内走去。 “继续走吧。”希没有犹豫，直接绕过草药堆，向着那条缝隙走去，黎洛也不再胡思乱想，连忙跟了上去。 绕过了一堵拦路的高墙之后，两人又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区域，这里处于一圈高墙的围挡之中，如果不是大眼带路，正常来说，根本不会找到这里。 这里的地面，铺满了之前发现的那种致幻草药，但黎洛与希的目光都不在这草药之上，他们齐齐地望向了这片区域的中央。 只见那有十多名半身入土的医者，一动不动地困在铺满致幻草药的地上。 他们的胸口以下全都被埋在了地面之下，手臂也被包在了地下，只留下小半截身子露出地面，同步的光团黯淡地闪烁着，就像是即将熄灭的蜡烛。 更可怕的是，那些黑球组成的锁链穿透了这些医者的胸口，将他们牢牢地串在了一起…… 看到这一幕，希无法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紧接着，希看着其中一位医者，发出了惊呼： “波克？！” 在愣了一会儿之后，希直接就冲了过去，来到了波克的面前。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臂，放在了波克的肩膀上，但他的同伴还是一动不动，就像是陷入沉睡了一般。 与此同时，大眼也冲到了波克身旁，围着他转圈，可是波克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一动不动。 波克头部的光团闪烁了一下，又转瞬即逝，重新变得黯淡，希也不知道那是否是波克做出的回应。 周围的黑色锁链深入高墙，不知连接到什么地方，粗壮的锁链和医者们那干瘦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胸口的伤口不断地渗出深红的鲜血，甚至在那铁链上留下了黑红色的印记。 不知道是不是伤口已经感染了，边缘有一圈黄白色的脓液，让那伤口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不过，就算这样，这些医者依旧没有死去，他们的治愈力量似乎仍在苦苦支撑着，维持着他们最后的生机。 地上的致幻草药沾满了污渍，这些草药应该已经很久都没有使用过了，原本的草木香味已经荡然无存，发出一股腐烂的恶臭。 希看着这些奄奄一息的同伴，握紧了拳头。 “黎洛，我要去他们的治愈空间里看看，你帮我戒备一下。” “明白，你小心。”黎洛应了一声，她看着这些被锁链串起来的医者，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些医者和她第一次看到希的时候一样，都是陷入了某种“沉睡”的状态，希之前是被困在了治愈空间之中，那这些医者也可能是同样的原因。 “肉体被困，意识也被困吗？” 黎洛越想越不对劲，这似乎是一种针对医者的囚笼。 她还想提醒一下希，却发现希已经变成了那种呆愣状态。 “看来，他已经进去了……” 第568章 波克的空间 “这是哪啊？” 希本以为进入波克的治愈空间之后，会直接找到波克，可是他却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一片热带雨林，绿油油的植物，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穿过，在空中划出一条条光柱，潺潺的流水从脚边流过，水声清脆而动听。 但是，这片热带雨林中，却充满了突兀之物。 “这里也有逸散的药……” 只见雨林中随处可见都是飘散的碎片，碎片也在不断地变化，呈现出不同的状态。 看到这些碎片，希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他治愈空间里的药已经被前辈清除完了，但是波克的并没有，不仅如此，波克在迷宫里待了这么久，肯定已经被药渗透得很深了，这些碎片近乎凝成了实质，不断地影响着周围的场景。 这片雨林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只是治愈空间模拟出的场景，但这些飘散的碎片却像是真实存在的东西一样，已经完全反客为主了。 希在周围打量了一会儿，都没有见到波克的身影。 “他去哪了呢？” 希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飘散的碎片，在周围寻找了起来，很快，他就在周围找到了一群长得像是熊一样的、毛茸茸的生物。 “这些，是患者吗？” 这群生物看起来就是波克想要治愈的患者了。 “好熟悉……” 看着这群生物，希的记忆翻涌了起来。 这种生物，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那些感染寄生植物的生物！”希立刻就想了起来，他对这种生物的印象很深。 “但是，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呢？” 希清楚地记得，当时感染寄生植物的，只有唯一的一只，可是这里却有一大群，难道，这里并不是化生群岛？ 正想着，那群生物之中探出了一个光团。 “波克？”希不由得惊呼了出来。 那群生物中央的医者听到声音后，立刻就看了过来。 “希？你怎么在这？” 波克兴奋地冲到了希的面前，直接抓住了希的手臂：“我就知道你会来帮我的！” “我……” 希刚想说话，就被波克打断了，他指着身后的那群生物说道：“我来到这里后，已经把它们整个族群治愈了，现在它们已经完全摆脱了寄生植物。” “但是我记得你说过，这里的环境可能已经被那种寄生植物占据了，所以我调查了一下……” “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严重，患者族群的食物链下游，全部都被那种寄生植物感染了，除此之外，居住的环境也充满了那些植物的花粉，只要稍不注意，患者族群就会再次感染，想要完全消灭这种寄生植物，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听着波克的絮絮叨叨，希也立刻明白了现在的确切位置。 “这里是那位患者的家乡？” “是啊。” 希有些迷茫了，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波克，你不是已经治好它们了吗？” “还没呢，还需要彻底消灭那些寄生植物，才算治愈完成。”波克如实地回答道。 “现在我还在做准备，正好你来了，这下可以加快进度了！”波克一把拉起希，穿过一片雨林，来到了一片湖边。 “我现在有一个计划，我打算把药投到这里面。”波克指了指湖水。 “这里？”希有些不明白波克的做法。 “是的，这片湖是整片雨林溪流的源头，我调查过，那些寄生植物扩散得并不算远，只要把能够杀死它们的药投入这片湖中，就能彻底杀死它们。” “配方我已经想好了：抑制、杀灭、枯萎、收束……” 希认真地听完了波克的配方，也没有听出什么问题。 “你觉得怎样？” “可以，但是你得控制杀灭的力度，要不然可能会干涉到其他正常植物的生长，还有，已经存在的花粉需要用‘干涸’来对付，你记得要加到配方里。”希认真地提醒道。 “没问题，还得是伱，你果然是医者里最懂植物的。”波克兴奋地拍了拍希的肩膀。 “既然药方没问题，我就开始配药了……”波克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将手伸入了湖水中。 希立刻明白，波克已经开始使用治愈力量了。 此刻，希打算见机行事，一边帮助波克完成这里的治愈工作，一边调查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然而，意外发生了，就在波克启动自身治愈力量的同时，周围那些紊乱的碎片突然被吸引了过来，直接没入了湖水中，而波克却像没看到一样，继续输出着力量。 “等等！”希立刻对波克大喊道，想要打断波克的治愈。 可波克已经沉入了力量的控制之中，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感知。 随着碎片落入，湖水突然泛起了杂乱的光，各种各样的力量疯狂地投入其中，让原本的配方彻底混乱。 “波克！醒醒！”希用力地摇着波克的身体，可是波克却没有任何反应。 “完了。” 周围的碎片全都投入了湖中，湖水在泛起一阵光芒之后，回归了原本的平静，清澈的湖水与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但希知道，这片湖水的本质已经发生了改变。 潺潺的溪流流到了远方，那混乱的药不知道会带来怎样可怕的后果。 “结束了吗？”波克恍恍惚惚地站了起来。 “你刚刚没有看到那些药吗？为什么不及时停下？”希有些生气地质问道。 然而，波克却像是什么都没发觉一样，疑惑地问道：“药？什么药？” “就是那些。”希指着远处的碎片说道。 波克顺着希所指的方向看去，愣了一会儿。 “我没看到啊……” “没看到？”希也同样愣住了。 他直接拉起波克，来到一块碎片面前。 “现在看到了吗？” “没有。”波克确定地回答道。 此时希心中已经无法保持平静。 “就算你没有看到，你刚刚配药的时候没有感受到力量混乱吗？药方已经改变了，你应该及时停止才对！” “药方改变了？”波克依旧是一副迷茫的样子。 看着波克的反应，希突然意识到，波克似乎真的感知不到那些药。 希之所以这么生气，也是因为担心波克，在使用治愈力量的时候，被其他力量干扰，很容易造成反噬，严重的甚至会导致医者的死亡，希非常担心波克受到那些药的影响。 但现在看来，波克不仅看不到那些药，还不会受到那些药的影响。 然而…… 希看着那清澈的湖水，虽然波克不会受到影响，可是他的力量却会和那些药混在一起，产生可怕的后果。 “为什么会这样？是谁想要利用波克吗？” 一想到这，希又迅速拉起波克，冲向了溪流的下游。 第569章 错乱 “完了……” 波克站在溪流边，愣愣地望着那正在扩散的污染。 只见那河水流过的地方，岸边的植物都软趴趴地倒了下来，但这还没完，没过多久它们就开始膨胀起来，像是气球一样慢慢撑大，那柔软的身体也被撑得鼓鼓囊囊。 紧接着，就在波克震惊的目光中，爆成了一块块碎块。 这种“膨胀污染”还在沿着河岸不停向周围蔓延，与此同时，那受到污染的溪流还在继续向下流去。 不难想到，其他的溪流分支也在经历同样的事情。 看到这一幕后，波克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瘫软地坐到了地上。 “还能挽回……还能挽回……” 他挣扎地爬了起来，向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只要把湖水调整回来就行了。” 波克冲到了湖边，再次把手伸了进去，可这一次，他却被强大的力量弹开了，他不信邪地再次将手放进去。 可是，这已经混合了庞大能量的湖水又怎么会受到他的干扰，混乱的药已经与这湖水融为了一体，波克想要挽回也只是痴人说梦。 希默默地在波克的身后看着他，他也想要帮助波克，可却也无能为力。 再次被弹开的波克愣愣地坐在了湖边，无力地看着那平静的湖水。 周围不时地传来爆炸声，这片雨林在一步步地迈向死亡，所有的生物都在不可避免地膨胀爆炸，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坐在岸边的波克。 波克颤抖地举起自己的双手：“希，我到底做了什么？” “这并不是你的错。”希担忧地安慰道。 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波克造成的。 可波克自认为犯下了大错，根本听不见希的话，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光团不断颤动，这一刻，他对自己的治愈力量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希，你是在骗我对吧？根本没有什么混乱的药，是我出了问题，我的药配错了，你不好意思说，只能编造出一个不存在东西来骗我，对吗？” “当然不是，只是你看不到……”希无力地反驳道。 “没事，没事，我知道你只是想安慰我。”波克的双手愈发颤抖。 “每一次都是……每一次都是你帮我，我治愈不如你，学识也不如你，也没有伱有耐心，我什么都不如你，这次出化生群岛，也是我一厢情愿，犯了错，还要你来安慰我，我真的很丢脸，我不配当一名医者。” “我也想治好它们，但是我没有能力啊……希，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长老们都说你是天才，任何病症都能很快找到病因……” “希，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把你当做偶像，一直在追逐你，我知道的，其实你也想离开化生群岛，救更多的患者，但是作为天才，你受到的束缚更大，长老们不会让你离开的。” “但是我可以，没人在意我的存在，我可以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可以填补你的遗憾……” “可是现在，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真是太没用了。” 波克的双手再次伸向湖水，却被希拦了下来。 “别试了……” “还有办法的。”波克颤抖地说道，他拨开了希的手，探入了湖水中。 “希，你知道根源治愈法吗？” “只要我把这种寄生植物从时间线上抹除掉，就不会出现后来的事情，不会有那位来到化生群岛上的患者，不会有离开化生群岛的我，也不会有现在犯错的我。” 波克一用力，将双手插入了湖水之中，紧接着，头顶的光团一阵晃动，也投入了那湖水之中。 “波克！你在干什么？” 波克的声音越来越远，好像沉入了湖底：“根源治愈法需要很强大的力量，现在这里就有，我只要把它们引导到正确的位置，就能打开根源治愈法的通道……” 后面的话，希已经听不清了，他只知道，波克在做的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希握紧了拳头，没有犹豫，也将手插入了湖水之中。 希头部的光团不断晃动，也从身体上落下，钻入了湖中。 磅礴的力量从周围涌来，希被冲击得摇摇晃晃，但他还是奋力地向下冲去，想要找到波克。 可是，这力量的漩涡又哪是这么容易冲破的，庞大的力量将他搅得意识模糊，他看到湖水中一阵阵光团闪烁，五颜六色的碎片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力量，把他那本就弱小的治愈力量扯得四分五裂。 就在他即将完全破碎开来之时，希感觉到了波克的位置，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一阵眩光过后，希发现周围好像平静了下来。 没有什么碎片漩涡，也没有错乱的力量，他正完好无损地站在一片丛林之中。 绿油油的植物，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穿过，在空中划出一条条光柱，潺潺的流水从脚边流过…… “嗯？” 这是怎么回事？ 他居然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希还在困惑着，周围的树后面突然蹿出一道身影。 “希！我就知道你会来帮我的！” 波克一把抓住了希，想要将他拉走，可是希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波克疑惑地问道。 希看着波克，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你还好吗？波克。” “当然，就是正在纠结一件事情，有些苦恼。” “什么事情？” “我打算彻底消灭寄生植物……我有一个计划，希，你听好了。” “整片雨林溪流的源头是一片湖，我要把一种能够底消灭寄生植物投入那片湖中，这样，药就会顺着溪流传遍整片雨林……” “配方我已经想好了：抑制、杀灭、枯萎、收束……你觉得怎样？” 波克认真地对希问道，可是希的心中早已泛起惊天波澜。 “又是一样的对话，只有细微的差别。” 一样的计划、一样的药方、一样的目的…… “波克，你为什么要消灭那些寄生植物？是因为根源治愈法吗？你打算把它们从时间线上抹除？” 听到希的询问，波克愣了愣，回答道： “你在说什么呢？不就是为了让患者不再感染，一劳永逸嘛……” “你快说说，我的配方有问题吗？我已经调整很久了，但还是不敢实行计划，就是怕我配错了，不过，你来了就一切都好说了。” “你是天才，肯定不会错的……” 第570章 重复的治疗 “希，你怎么在发呆？是我的配方问题很大吗？” “不……不是的。”希愣了愣，回答道：“你需要在配方里添加‘干涸’，这样才能抑制那些花粉。” 希把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而波克也没有什么异样，而是兴奋地夸赞着希。 “既然药方没问题，那我就开始配药了……” 波克再次带着希来到了湖边，他把手插入湖水中，开始使用治愈力量。 这一次，希什么都没说，而是看着周围的碎片再次朝着湖水涌来，融入湖中，混乱的药将原本的配方彻底搅乱，让那湖水的作用变成了不可知的方向。 湖水泛起了杂乱的光，又渐渐恢复平静，希看着这一模一样的画面，心中的疑惑达到了顶点。 “完成了吗？”波克恍恍惚惚地站了起来，依旧是那副晕头转向的样子，什么都没发觉。 希再次确认道：“你刚刚有感觉到力量出现了混乱吗？” “没有……怎么了？”波克迷迷糊糊地回答道。 “没事。” 希拉着波克，向着溪流的下游走去，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现在污染应该会再一次蔓延开来。 果然，当他们走到下游时，看到了更加可怕的一幕。 岸边所有的植物都不可避免地自燃起来，原本还正常的植物统统变成了一盏盏火炬，灼热的火光让波克瞬间就僵在了原地。 “这是我干的吗？是我的配方出了问题？”他怔怔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自责。 “不是你！你的配方没有问题！”希生气地说道：“为什么每一次你都怀疑自己？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你的配方没错！” 波克也不明白为什么希会突然生这么大的气，他站在原地，看着那燃起的火光和发怒的希，不知所措。 希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发这么大的脾气，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然后轻轻地把手放在了波克的肩膀上，问道：“波克，你为什么总是把错归在自己身上呢？明明你知道那不是你的错……” “我……”波克的身体颤了颤，双手握在了一起，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答案。 “希，我还可以挽救这一切。” 没等希反应过来，波克就甩开了希的手臂，向上游冲去。 希愣了愣，立刻跟上，他知道波克又要做傻事了。 果然，来到湖水处，波克已经坐在了湖水边，看来他已经被湖水弹开了一次，但是他还是不信邪，再次将手探进去，结果又被那强大的力量挤开。 此刻，他无力地看着湖水，彻底地绝望了。 “停下吧……”希走到他身旁，说道。 “不，还有办法……希，你刚刚说过根源治愈法是吧？根源治愈法需要很强大的力量，现在这里就有，只要我把这种寄生植物从时间线上抹除掉，就不会出现后来的事情。”波克再次说出了熟悉的话。 一边说着，波克光芒一闪，直接投入了湖水之中。 “……” “还来？” 希看着这一幕，心中也不知是无奈还是担心。 他走到湖水边，犹豫了一会儿，再次做出了和上次相同的选择，光团从身体上落下，投入了那力量的漩涡之中。 混乱的力量再次将他搅得意识模糊…… …… 一阵眩光闪过，希再次站在了丛林之中。 “又回来了，我就知道会这样。” 希站在原地，看着一旁的树后，如果他没猜错，只要他在这里待一会儿，波克就会从那里窜出来。 果然，没过多久…… “希！我就知道你会来帮我的！”波克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希。 这是一场循环吗？希有些困惑。 波克还想拉着希去别的地方，就被希开口打断了。 “波克，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用化生群岛的悬浮岩啊，怎么了？”波克疑惑地问道。 “这里是治愈空间，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 看着一头雾水的波克，希也明白了，看来波克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处于了循环之中。 思索片刻，希还是打算将自己经历的事情告诉波克。 在一番解释之下，波克终于搞清楚了现在的状况。 可是他明显有些接受不了，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你是说，我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我只是在不断地循环？其实这里的患者早就治好了，寄生植物也早就消灭了？” “是的。”希确定地回答道。 看波克还是有些怀疑，希还与他说了一些化生群岛之后发生的事情。 听完之后，波克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可是，我的记忆似乎并没有之后的内容，我只记得我跟着患者来到了这里，就没了……” 波克尽力地回想着，可是他的记忆似乎就停留在了这里，没有之后的内容，所以他才会一直想着消灭寄生植物。 看着波克发愣的样子，希连忙问道：“你不相信我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有些接受不了。” “你现在能从治愈空间中离开吗？”希追问道。 “不行，我的治愈还没有完成，现在力量还在持续输出，除非真的消灭寄生植物，才能离开。”波克无奈地说道。 “可你现在消灭不了……” 希清楚地知道，现在不管波克用什么方式治疗，都会被药干扰，那些混乱的碎片无处不在，波克又感受不到力量的错乱，每一次治愈都会受到扭曲，所以波克根本就消灭不了寄生植物，只能永远被困在这里。 “要是前辈在这里就好了，他可以把这些碎片给清除干净……” 就在希心中思考着解决的办法时，突然有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希转身看去，居然是他心心念念的前辈！ “前辈，你怎么来了？你难道能听到我的心声吗？”希激动地问道。 “呃，我碰巧进来的。” 希看到莫灵到来，连忙和波克介绍起了这位“前辈”，将莫灵说得近乎无所不能。 “既然前辈来了，一定能把你救出去！” 莫灵没有理会惊讶的两人，而是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又是新的环境……” 他其实早就来到了这里，只是没有遇上两人。 “不过，这里好平静，怎么没有沙漠、冰川、火海、膨胀爆炸的树林……” 第571章 相同的湖 早在希进入波克的治愈空间时，莫灵就跟了上来，可是他进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一片热带雨林，而是一片——沙漠。 无数的黄沙漫天飞舞，到处都飘散着尖锐的沙砾，天空仿佛被无尽的黄沙染成了淡淡的黄色，就连阳光也无法渗透进来。 沙丘延绵不绝，一眼看不到尽头，每一寸土地都散发着热气，灼热的空气带来阵阵的扭曲。 “这是什么地方？”看到这恶劣的环境，莫灵顿时就感觉不太对劲，这里的景物似乎比之前进入过的治愈空间要真实一点。 不仅如此，沙漠中还随处可见那些混乱的碎片，药已经完全渗透了这一处空间，成为了环境的一部分。 更奇怪的是，这片沙漠中，居然有一片湖。 湖水延伸出许多的支流，向周围蔓延，这些细小的支流居然没有被灼热的沙子蒸发，仍在潺潺地流淌。 莫灵一眼就察觉到，这片湖水有问题。 他靠近一看，发现这湖水上方汇聚着许多碎片，这湖水之中也充满了各种奇异的力量，光是站在湖边，都能感觉到那压抑的空气。 “这片湖，发生过什么事情？” 莫灵小心翼翼地捧起一点湖水，洒在了一旁的沙漠上，这点水分应该被沙漠迅速蒸发了才对，可是那水却静静地悬在了沙子间，缓缓地向下流淌而去。 与此同时，那水流流过的地方，原本的沙子迅速破碎，变成了更细的砂粉，上方还冒出了缕缕白烟。 见到这一幕，莫灵连忙从方块里拿出了一罐喝剩的可乐罐，扔在了溪流之中。 在那可乐罐进入湖水的一瞬间，原本坚硬的外壳突然染上了一层黄色，紧接着，可怕的裂纹就瞬间布满了整个可乐罐。 在莫灵震惊的目光下，那可乐罐迅速被黄色占据，破碎成了一捧黄沙。 莫灵愣了片刻，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这些水，能够让所有东西变成黄沙？” 看着这一望无际的沙漠，莫灵终于明白它是如何形成的了，罪魁祸首，就是这片看起来异常平静的湖水。 “是谁干的？谁把这片湖水改造成这样的？” 看着湖水上方飘散的碎片，莫灵隐隐猜到了什么。 他直接发动传送，将碎片清除得一干二净，但他知道，这并不是源头。 莫灵一转身，跳入了湖中，湖水非常清澈，他很快就找到了湖水力量的源头。 那是一个碎片汇聚的漩涡，无数的碎片在汹涌地转动着，肆意地挥洒着力量，这片湖水就是被这个漩涡所污染的。 莫灵没有犹豫，直接对这个漩涡发动了传送。 刹那间，湖水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正方体空洞，周围的水流迅速填补过来，翻涌几次之后，湖水再次恢复了平静。 莫灵再次丢出了一个可乐罐，而这一次，可乐罐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变成黄沙。 “搞定了。” 可是，眼前的一幕让莫灵又愣住了。 只见那被传送过的地方，虽然已经重新被湖水填满，可是却折射出了一个画面。 透过那正方体形状的空洞，莫灵看到了一个冰天雪地的场景。 “这又是哪里？” 莫灵鬼使神差游了过去，走进了那空洞之中，没想到居然穿过了那画面，直接到达了他所看到的那片雪地之中。 愣了片刻，莫灵往身后一看，发现身后的空洞依然存在，平静的湖水就像是被一层无形的玻璃给挡住了，无法流到这边来。 就像是莫灵偶然打破了一个通道，只有他能够穿过的通道。 在原地沉思了片刻，莫灵开始查看起周围的环境。 狂风呼啸，大地被一层厚厚的冰晶所覆盖，天空已经完全被大雪所蒙蔽，冰寒刺骨的雪花从天空中倾泻而下，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前方。 可是，在这绝对寒冷的环境下，却有一个异常突兀的事物。 只见那冰雪覆盖的冰川之间，有一片清澈的湖水，湖水上方飘散着混乱的碎片。 “又是这样，一模一样的湖水。” 莫灵看了看周围，湖水延伸出许多支流，这些支流在冰天雪地之中也没有冻结，依旧平静地流淌着。 看着这些溪流，莫灵再次拿出一个可乐罐，丢到了溪流中。 可乐罐接触到溪流的一瞬间，外壳便迅速冻结，紧接着，就在莫灵的视线下直接化作了一个可乐罐形状的冰块，沉入溪流之中。 “看来又是那湖水搞的鬼。” 莫灵直接来到岸边，纵身一跃，落入了清澈的湖水之中。 没过多久，他就再次找到了一个碎片漩涡。 “是这些碎片的力量导致了湖水发生异变，湖水顺着溪流扩散开来，这些力量也不断改变周围的环境，造成整个地区环境变化……”莫灵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他又一次发动了传送，在面前的漩涡处制造了巨大的正方体空洞。 待那湖水填补完毕之后，果然，又一个新的通道出现在了莫灵面前。 这一次，通道的另一边，是蔓延的黑色脓液。 莫灵想都没想，直接穿了过去…… …… 又过了一段时间，莫灵再次开启了一条湖底通道，来到了新的区域。 “怎么没完没了呢？” 这些通道通往的区域似乎没有尽头，莫灵已经不记得自己穿过了多少个区域，见识到了多少种环境。 每一次都是相同的湖水，每一次都是同样的碎片漩涡。 在开启无数个通道后，莫灵不禁产生了怀疑，这难道是一个无限的循环吗？永远都到达不了尽头？ 就在莫灵准备放弃时，他穿过通道，来到了一片热带雨林之中。 “这里的环境似乎还没有被完全影响……” 湖水似乎刚开始影响植物，这里的植物会像气球一样膨胀，然后爆掉，但是这种影响还没有完全扩散，只局限在溪流边上。 莫灵当机立断，来到湖水中，清除了碎片漩涡，打开了新的通道。 通道另一边也是一片热带雨林，而且湖水的影响似乎更小了，莫灵立刻穿过了通道，来到了新的区域。 很快，他就明白了这里湖水的作用。 “自燃，这里的湖水会引发自燃。” 溪流边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但是更下游的地方，湖水似乎还没有引发自燃。 “又提前了？” 莫灵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他终于意识到，他每次穿过通道，湖水的影响都会比之前的环境要更小一点。 从沙漠、冰川，到现在的膨胀树林、火海…… 湖水已经从影响一整个区域，变成了只影响岸边，这只有一种可能： “时间提前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莫灵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是不是只要我一直穿过通道，就能去到一个还没被湖水影响过的环境？” 第572章 循环的尽头 就这样，莫灵再次穿过了通道，却在这里看到了希和另一位陌生的医者。 看来这就是治愈空间的主人了，只不过，为什么自己穿过了这么多次通道才找到他们呢？ “希，你把你来到这里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一遍。” “好的前辈。” 希立刻就将自己的经历事无巨细地告诉了莫灵。 “循环？根源治愈法？”听完希的讲述，莫灵稍微明白了一些。 “所以，我之前经历过的那些环境，都是循环过的空间吗？” 莫灵打量了一下波克，相比于希，他的光团要更加黯淡一点，这位空间的主人，到底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波克，之前的循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 波克还是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 事到如今，也只好先将他带出去再从长计议。 “带我去那片湖吧。”莫灵对希说道。 “好的前辈。” …… 很快，三人又回到了熟悉的湖边。 湖面上到处飘散着混乱的碎片，而莫灵也没有磨蹭，直接将所有的碎片清除干净。 “你们先等等，我去湖里看看。” 说着，莫灵就跳入了湖中。 这一次，他在湖中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那熟悉的碎片漩涡。 “所以，力量的漩涡是被波克引起的，每一次他使用治愈力量，都会创造一个新的漩涡，他也会进入新的循环之中，失去记忆。” 至于为什么会进入新的循环，莫灵只能想到一个原因：根源治愈法。 每一次波克都想要用根源治愈法消灭寄生植物，但是每一次都会因为失去记忆忘记之前的事情，然后在利用湖水的时候出现差错，创造出混乱的漩涡。 而出现新的漩涡之后，波克又会出于自责，想要使用根源治愈法，这就导致他进入新的循环。 波克已经不知道创造了多少次循环，之前莫灵经历过的那些环境都是因为波克使用了根源治愈法而产生的，失去记忆的波克无法打破这个循环，直到莫灵与希来到他的空间中，才打断了他继续创造循环的行为。 想到这，莫灵也基本捋清了一切。 唯一的疑点就是，波克为什么会失去记忆，他又为什么会察觉不到那些随处可见的药。 “难道是他的身体被做了什么手脚？” 想到那些半截入土的医者，还有穿过他们身体的铁链，莫灵心中的怀疑又加深了几分。 一边想着，莫灵一边飞出了水面。 “前辈，你回来了，湖里有什么异样吗？”希着急地问道。 “没有，问题出在他身上。”莫灵指了指波克。 “我？”波克愣了愣。 “是的。”莫灵打量了一下周围，那些混乱的碎片已经被清除得干干净净了，如果这个时候波克使用治愈，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希，你帮波克修改一下配方，我们直接开始治愈。”莫灵果断地说道。 希还是有些担心，他看了看湖水，又看了看一旁呆愣的波克，询问道：“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既然周围的药已经不在了，力量肯定不会产生混乱，配方也绝对不会出错。” 听到莫灵的语气如此确定，希也不再犹豫，向波克讲解起配方的要点。 没过一会儿，波克就掌握了新的药方，他走到湖边，将手探入了湖水中。 在他使用力量的一瞬间，整个雨林似乎突然震颤了一下。 那些隐藏在角落里的药突然冲了出来，想要进入湖中，干扰波克的治愈。 “果然，我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莫灵立刻警惕了起来，把那些靠近的碎片彻底消灭。 然而，他的举动却引起了更大的异动，整个雨林都发生了剧烈的晃动，无数的碎片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它们就像饿狼一般，奔向那平静的湖水。 “前辈，小心！”希大喊道。 莫灵点了点头，飞到了半空中。 茂密的雨林隐藏了许多的碎片，它们似乎无穷无尽，波克的空间被药渗透得太深了，这样下去，肯定会有漏网之鱼跑到湖水中。 只需要一点错误的力量，就会让整个配方完全偏移。 莫灵当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直接将传送框对准了周围的雨林，发动了传送。 既然这些碎片都躲在角落里，莫灵就让它们无处可躲。 恐怖的切割瞬间降临雨林，湖边的热带雨林刮起一阵可怕的乱流，涌入那不存在的空洞。 希只见到湖边的丛林一片片地消失不见，连带着那些隐藏的碎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他回过神来时，湖边已经空空如也，大地上都是诡异的光滑切口，一个个规则的正方形印在地面上，就像是某种玄妙的结界。 而那始作俑者，正飘在半空之中，宛如神祇。 “前辈……”希轻轻地呼唤道，心中的崇拜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 雨林彻底破碎，那躲在其中的碎片也无所遁形，统统被莫灵消灭，远处的碎片就算想要靠近，也无法通过莫灵的传送区域。 就这样，直到波克完成所有的治愈，都没有一片碎片进入湖水中。 波克渐渐清醒了过来，将手从湖水中抽了出来。 当他站起身子之后，却看到周围已经成为一片空地，因为气压不均匀导致的狂风吹得他摇摇晃晃，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看向那高空中的身影。 “好强……” 莫灵见波克完成了治愈，也慢慢从天上落了下来。 “结束了吗？”莫灵关心地问道。 “结束了，一切顺利。” 希也从一旁跑了过来，兴奋地报告着喜讯：“前辈，配方全正确，没有干扰！这一次的治愈一定可以成功。” 湖水顺着无数的支流，流向远方，这片清澈的湖水依旧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但其中的力量已经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去看看吧。” 没一会儿，三人就来到了下游，两位医者也立刻开始查看起寄生植物的变化…… “花粉在枯萎，有效！” “已经寄生的植株也在脱落，没有留下残渣！” “繁殖链条被破坏，也没有影响其他生物，这个配方完全正确……” 波克激动地抓住了希：“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消灭寄生植物了。” 他的喜悦无法抑制，又冲到了莫灵的面前，不断地表达着自己的感谢。 “谢谢！谢谢前辈！” 波克全身颤抖，似乎无数的压抑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我终于有点用了……在百花岛上的时候，我什么都做不好，每次都要让希来帮我。” “我也想治好患者，但是我做不到，病因也搞不清楚，治愈力量也用得不熟练，就连安抚患者都磕磕绊绊。” “我想救更多的患者，但是我好害怕……” 波克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还沾着湖水，他明明已经成功了，可是双手却还在不断颤抖。 那光团不断闪烁着，莫灵静静地看着他，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这种情绪莫灵非常熟悉，那是一种——恐惧。 第573章 自卑与恐惧 这是一种源于自卑的恐惧，担心自己做得不好，担心所做的一切都不尽人意。 作为一名医者，他为自己的能力感到恐惧，害怕无法完成治愈，害怕无法履行自己的责任，害怕无法让患者满意。 看着全身颤抖的波克，莫灵这才意识到，这种拥有奇妙力量的强大种族，居然也会对自身充满了顾虑。 恐惧源于顾虑，而顾虑源于自卑。 波克身上带着深深的自卑，这也给他带来了无尽的恐惧。 联想到之前的经历，莫灵很难不怀疑，波克是不是也被那些黑球所感染了，在进行治愈的时候，加入了个人情感。 这种个人情感导致他在消灭寄生植物这件事情上异常地偏执，就算已经经历了许多次循环，依旧固执地坚持着这件事情。 想到这，莫灵立刻对希问道：“希，你有在这里感觉到异样的情感吗？” 希立刻就明白了莫灵的意思，可是他却否定了莫灵的猜测：“前辈，波克的治愈空间里，没有那些异样的情感，也没有看到那些黑色的东西。” “我进入这里的第一时间，就查看过了，没有发现，也有可能它们躲在我找不到的地方。” 听到希的回答，莫灵有些意外。 “没有？” 难道波克根本没有被那些黑球攻击吗？ 看着波克现在这茫然无知的样子，莫灵只能提醒道：“希，等等波克苏醒之后，你检查一下他的身体，看看他的记忆是怎么回事，如果他的记忆恢复了，说不定有线索。” “我明白了，前辈。” 随着寄生植物被彻底消灭，周围的一切都在渐渐破碎。 周围的热带雨林像是被打碎的玻璃，纷纷跌落，然后如同烟尘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在这玻璃碎片的后方，则是燃烧的火海。 火海也在迅速崩毁，裂缝的更后面，则是那些膨胀的植物。 一层又一层，那环境的“贴图”一个又一个地显现出来，这是波克经历过的每一个场景。 而随着这些场景的出现，波克痛苦地跪在了地上，不停摇晃着头部的光团。 “波克，你怎么了？”希连忙关心地问道。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这一刻，似乎所有的记忆都涌入了波克的脑海，他在一瞬间想起了自己在每一个场景里做过的事情，每一次循环之中发生的灾难正不断地刺激着他的心灵。 火海、膨胀、冰川、沙漠…… 在这一刻，无数压抑的情绪冲入了波克的记忆之中。 他一直在追求的“根源”，不过是一次次不可能完成的治愈。 他的自卑与恐惧在这一次次失败的治愈之中叠加，在他的潜意识里扭曲成了一团巨大的阴影，虽然他失去了记忆，但是这些经历还是在意识深处不断影响着他，让他更加自卑、更加恐惧。 “我明白了，为什么我每次治愈，都会发抖。” 波克怔怔地说道，他终于明白了那自卑的来源。 “你没事吧？波克。”希轻轻地抚在波克的肩膀上，担忧地说道。 庞杂的记忆瞬间涌入，很容易让人精神崩溃。 可是，在接收完这一切之后，波克反倒平静了下来。 “我没事，我感觉很轻松。” 轻松？希差点以为波克被刺激得精神出现了问题。 “当然，循环了这么多次，我也失败了这么多次，但是并没有患者真的受到伤害，这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吗？” 波克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些记忆在潜移默化地改变我，它们用一次次的失败让我更加自卑、更加恐惧，让我在不知不觉中对自己的治愈产生怀疑。” “你知道吗？希，其实我知道我的配方是对的，但是我会怀疑自己，会逃避，我会想着，如果不去做，就不会失败，我的双手永远在发抖。” “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一直在影响着我，我每一次鼓起勇气，都会带来更大的失败，这让我发自内心地抵触勇敢。” 波克的光团闪烁着，照耀在希的身上，这一刻，两位医者的光芒交相呼应，在那破碎的画面中成为唯一的锚点。 “我太怀疑自己了，所以你来到这里后，我才会这么高兴，因为我需要一个同伴来验证我的配方，那样，就算出错了，也不全是我的责任，我在想方设法地逃避自己。” “其实，在百花岛上的时候也是一样，我不敢自己做决定，总会找到你，让你替我做决定……” 听到这，希打断了波克的诉说：“你能离开化生群岛，已经比大部分医者要有勇气了。” “这也是你替我做的决定，你忘了吗？”波克反问道。 希愣了愣：“好像也对……” “不管了。”希用力地拍了拍波克的肩膀：“从来就没有人规定过，责任必须独自承担吧？” “感到害怕的时候求助别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也一直会恐惧，谁都会恐惧……但是，我们是同伴，不是吗？同伴就是用来分担恐惧的。” 听到这，波克也愣了愣：“只是这样吗？” “还有出事的时候，一起背锅？”希不确定地说道。 “还有呢？” “还有……自己偷懒的时候，可以让同伴去努力？” “嗯？” “还有，遇到强大的同伴可以抱大腿，你只需要在后面呐喊助威就行了……逃跑的时候可以分散，各奔东西……还有，被攻击的时候可以躲到同伴身后……” “我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呢？”波克冷汗直流。 希也意识到自己的解释有些跑偏，立刻转移了话题： “你现在好多了吧？” “缓过来了，但是记忆还有些空缺，可能要等出去之后才能恢复。” 一边说着，周围的场景已经坍塌到了最后的阶段。 随着黄沙漫天的场景渐渐破碎，一片黑墙包裹的迷宫显现了出来，这是最“底层”的场景了，也是最为接近现实的场景。 当看到那黑墙之后，波克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僵在了原地。 他的光团一阵闪动，仿佛受到了某种巨大的冲击，封锁的记忆在一刹那间出现了裂痕…… 第574章 波克的回忆 “醒醒，波克！醒醒！” 迷宫之中，希不停地摇晃着波克的身体。 “这是……在哪？”波克虚弱的声音突然传来，他终于从那循环的噩梦中苏醒了过来，彻底回到了现实之中。 他想要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半截身子被埋在了土里，胸口还穿着一根粗壮的黑色锁链，周围的地面上都是枯萎的致幻草药，看着那巨大的黑墙，波克总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我先把你救出来。” 希将双手贴在了波克周围的地面上，随着治愈力量的发动，那地面直接融化成了一片水洼，希一使劲，便将波克从水洼里拉了出来。 “还有这条锁链……”希看着那粗壮的锁链，泛起了愁，他不知道锁链的结构，没有“病因”，他也无法发动治愈。 然而，就在这时，那穿过波克身体的锁链居然开始自行崩解，消散成无数的颗粒，消失在空气中。 这当然是莫灵干的，在离开波克的治愈空间之后，他顺便就将视野探入了锁链之中，而这锁链也像他预料的那样，瞬间崩毁。 “看来这些黑球聚合体，都有一样的特性，这些锁链也不例外。” 一旁的希看着崩毁的锁链，愣住了，但也没犹豫多久，立刻就开始检查起波克的身体。 很快，希就从波克的胸口处取出来一团黏稠的黑泥，这团黑泥也是由一堆小黑球组成的，似乎一直被卡在锁链之中，在锁链消失之后，才完全显现出来。 “孤独。” 希瞬间就在这团黑泥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孤独，而一旁的波克看着这枚黑球，却怔怔地念叨道：“恐惧，是恐惧。” 他们从这团黑泥上感受到的负面情绪是不一样的，似乎这团黑泥，能够勾起他们各自内心深处最脆弱的那类情绪。 当从波克的身体取出黑泥之后，他又陷入了呆滞，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回过神来。 “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那锁链和黑泥似乎就是压制波克记忆的罪魁祸首，当它们被取出之后，波克那些缺失的记忆瞬间就涌了上来，他的情绪也在一瞬间恢复了正常。 希身旁的大眼凑到了波克面前，不停地蹭着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希关心地问道。 波克沉思了片刻，抚摸着大眼的头，开始磕磕绊绊地讲述了起来…… …… 在希陷入沉睡之后，波克一直思考着怎么让希苏醒。 可就在这时，长老们找到了波克，让他跟着一起回到中央岛屿上，去治疗一种罕见的疾病。 “是什么疾病？”波克问道。 “我们还不知道病因，但是情况非常危急。”长老们如实回答道。 一边是长老们的命令，一边是沉睡的同伴，波克也只好选择和长老们先回到中央岛屿，处理较为危急的情况。 然而，当他来到中央岛屿上时，却发现整个空岛都变了。 到处都是黑球聚合物，直达天际的高墙将整个中央岛屿隔成了很多个部分，这些高墙还在生成奇怪的迷宫，似乎是要将中央岛屿封锁起来。 波克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黑球化作的巨人抓了起来，所有的医者都搞不清楚这种黑球到底是什么东西，而不知道“病因”，他们就无法发动力量，只能被巨人抓进了迷宫，分隔开来。 被抓到迷宫之后，他就与其他的一些同伴一同被关押在了这里，而那些长老，则是被关到了其他的地方，波克与大眼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分开的。 一开始，那些巨人并没有用锁链穿过他们，只是把他们埋在了土里。 一旦他们想要逃跑，就会被巨人给抓回来，与此同时，他们发现迷宫正变得越来越复杂，逃跑变得愈发困难，于是，医者们都暂时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在被关押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周围的高墙就会响起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在询问他们：“治愈力量的本质是什么？” 在重复的询问下，医者们都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个问题并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是那个声音似乎并不在乎答案的正确与否，只是想听到医者们的回答。 在所有的医者都回答后，那个声音又开始询问起新的问题： “怎么用治愈力量制造药？” “怎么判断病因？” “对于疾病的定义。” “治愈空间的使用方式。” 到了后面，那声音问得越来越具体，开始询问起更加细节的东西，比如一些具体疾病的不同药方、激进药与保守药的差别、治愈力量在非疾病领域的应用……甚至有的时候，那个声音会询问一切特别奇怪的问题。 “草药的识别。” “森罗岛保护动物的进化线路、灭绝原因。” “百花岛上的花朵分布。” 这些问题让医者们都搞不清楚，那个声音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那个声音占领一整个中央岛屿，抓捕医者，就是为了问这些奇怪的问题吗？ 不仅如此，医者们渐渐发现，就算他们答不上来，那声音也不会一直问下去，在重复了几天之后，那个声音就会换下一个问题。 发现这一点之后，医者们就不再回答那个声音的任何问题了。 但很快，发现问不出答案之后，那个声音开始让巨人带来致幻草药，想要用致幻草药来知道医者们脑海中的答案。 这种草药的应用也是医者们告诉那个声音的，没想到现在居然被用来对付他们自己。 在致幻草药的作用下，医者们再也没有了秘密，只要那声音不断询问，再用致幻草药来让医者们看到幻觉，总会得到它想要的答案。 医者们面对这种情况，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们在致幻草药开始生效时，就开始治愈自己的身体，让致幻草药的作用不断消退，这样，那个声音便再也无法从他们这里得到答案。 然而，令医者们没想到的是，在发现致幻草药不再生效之后，那个声音又采用了新的办法。 黑墙中长出了一条锁链，穿过了所有的医者，医者们在被锁链穿过之后，都会陷入一种不断丢失记忆的状态，力量也会被锁链所抽取，在迷宫里形成一种混乱的药。 医者们意识到自己的记忆正在消失之后，就打算用治愈力量治疗失忆，可是，他们依旧找不到病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记忆不断丧失。 那声音也没有再继续询问，医者们猜测，那个声音肯定是用某种方法偷走了他们的“记忆”，只要读取记忆，就能知道所有的答案，当然也就不需要再询问了 一开始是最近几天的记忆，然后越来越往前……慢慢地，他们甚至连自己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都完全忘记了。 意识到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医者们纷纷进入了自己的治愈空间，想要调查失忆的病因，然而，在不断消失的记忆和药的干扰下，他们渐渐迷失在了治愈空间之中。 大多数的医者的记忆都回溯到了他们治疗某个患者的时间段，治愈空间也同样发生了倒退。 而波克则是其中迷失得最深的，因为在偶然间使用了根源治愈法，导致他跌入了循环之中，在失忆与药的多重影响下，被困在了层层循环的最深处…… 第575章 黑墙之后的谜团 直到希的到来，才将波克从无限的轮回中解救出来。 听完波克的遭遇之后，希连忙问道：“那声音听起来是什么样的？” 波克沉思了片刻，回答道：“像是某种模拟出来的声音，是我们的医者的语言，非常标准……听起来就像是墙壁发出的。” 听到这，希看了一眼周围的黑墙。 他猜测，那声音的主人并不是黑墙，这黑墙也是没有智慧的黑球聚合体，审问医者的另有其人。 希一边想着，那些穿过各位医者的锁链纷纷崩毁。 既然知道了医者们失去记忆的原因，莫灵也就不需要再进入他们的治愈空间了，反正那治愈空间里发生的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现在只要将记忆们还给医者，他们自然能意识到那都是过去的事情，逃出治愈空间。 于是，莫灵将视野探入了这些医者胸口处的锁链中，很快，这些锁链便统统崩解成了碎片。 随着锁链崩毁，那黏稠的黑泥也从各位医者的胸口流了出来。 一瞬间，浓郁的负面情绪充斥在了周围。 希和波克被那黑泥带来的负面情绪冲击得呆愣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连忙来到苏醒的同伴身旁，对他们的胸口进行了治愈，然后将他们身下的地面变成水洼，把这些埋在地下的医者给救了出来。 这些医者刚醒来，似乎都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直到和他们解释了经过，让他们捋清记忆，这些医者才渐渐恢复了清醒。 希连忙询问了其中几位，他们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这些医者所说也与波克并无差别，他们都不知道那声音的主人是谁，也不知道把他们抓到这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在与这些医者的交谈中，希也得知了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那声音不仅问了一些泛用问题，还问了一些针对性的问题，比如……魔山岛的那些山脉，是得了什么疾病，病因是什么，这些问题除了去过魔山岛的同伴，是没有其他医者知道的。” “我们这有去过魔山岛的同伴吗？”希追问道。 “没有，但是它依旧问了这个问题，所以我才觉得这很奇怪，那声音似乎并不知道审问的对象是谁，使用的是一种类似‘广播’的审问方式……” 听着这位医者的话，希看了看周围的黑墙。 他明白了，这些黑墙只是一种声音发射器。 那声音的主人通过这黑墙，向迷宫的不同区域广播问题，它也不在意是谁听到了这些问题。 “迷宫里还有其他的同伴吗？”希询问道。 “当然，我知道有很多同伴来到了中央岛屿上，他们可能被关在了其他的地方，但是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这位医者担忧地说道。 希思索了一会儿，拍了拍这位医者的肩膀：“他们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只是和你们一样，被困住了，那声音肯定也想从他们那问出什么……不过，它为什么要问那些问题呢？” “是想要利用我们吗？长老们说，有很多种族觊觎我们的力量。” “很有可能，但是……光凭问问题，怎么利用我们的力量呢？”希疑惑地问道，如果是想利用他们，不应该想方设法让他们臣服，或者剥离他们的力量吗？ 把医者们关起来审问，窃取记忆，这有什么用？就算获得了他们的记忆，也无法使用治愈力量。 等等！希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大眼的治愈是谁做的呢？” 如果医者们都被关起来了，没有人使用治愈力量，是谁治愈了大眼呢？这片迷宫中肆意飘散的药又是谁制造的呢？ “那稚嫩的治愈手法，胡乱的药方使用，看起来就像是——一位新手。” 想到这，希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个声音的主人，可能真的掌握了治愈力量的使用方法，只是现在运用得还不够精细。 但如果真是这样，它是怎么掌握治愈力量的呢？ 希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同伴们，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能光靠问问题，就能掌握治愈力量。 “是不是它在我们的记忆里，找到了治愈力量的使用方法？”波克猜测道。 “就算得到了我们的记忆，也不可能会使用治愈力量，这种力量来源于我们独特的意识，其他的种族是不可能掌握的，我也从未听过，有其他种族能够使用我们的力量。”有的医者反驳道。 “那有没有可能，他是把我们的力量抽取了呢？我们陷入治愈空间的时候，一直在肆意地释放力量，它只是将这些力量收集起来，然后组合成了药，间接地用来治愈其他的患者……” “不可能的，虽然说起来简单，但是没有我们的操控，怎么能将力量组合成药？治愈力量之间很容易产生冲突，只要比例不对，力量立刻就会消散，胡乱地组合只会让所有力量浪费掉。” “更何况，大眼的状况你们也知道了，虽然治愈的手法非常笨拙，但是也的确将那些‘病症’治愈了，说明治愈者对这些病症是有一定理解的，力量的使用也没有大问题，这一看就不像是胡乱使用的。” “它问我们的问题里，不就有各种病症的应对吗？” “那可不一样，它虽然知道药的比例，但是它怎么分辨不同的治愈力量呢？而且，能够感受到治愈力量的，只有我们医者吧？” “说不定它能感受到呢？这世上的种族这么多，我们没有理由认为我们是特别的……” 医者们七嘴八舌地谈论着各种可能性，始终无法给出一个可靠的答案，他们甚至猜测可能是医者里出了一个叛徒，打算统治所有的医者，将所有的治愈力量融合起来。 说到这，希也将黑球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这种黑球能够唤起我们的负面情绪，诱导我们在治愈的时候加入个人情感，步入偏执，造成可怕的后果。” “你是怎么知道的？”波克好奇地问道。 “一位前辈告诉我的，我在百花岛上的时候，很有可能就是被诱导，才会变得这么偏执。”希解释道。 波克的光团闪了闪：“怪不得，你那时候，的确怪怪的……” 第576章 情绪瘟疫 令希没想到的是，一说起百花岛上的事情，瞬间引发了在场医者们的共鸣。 “我的岛上也发生了奇怪的事情！好像也是有位同伴在治愈的时候加入个人情感导致的……” “那位同伴因为一次医疗事故，导致了患者的死亡，他对此一直非常悔恨，这件事情就像一根针一样，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 “但就在我们来到中央群岛之前，他创造出了一种方法，能够让已经完全死去的患者复活！” 说到这，其他的医者纷纷大呼不可能。 “死去的肉体可以救活，但是消散的意识是救不回来的。” “就算救回来，也是一具行尸走肉。” “即使能够产生新的意识，也不是曾经的那个了。” “除非是使用根源治愈法，但是想要让死者复生，需要的能量就不可估量了，连那些强大的长老都做不到。” 医者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作为医者，他们不可能没有研究过怎么复活死去的患者，但得出的结论都是不可能，一旦意识消散，怎么都不可能救活。 肉体再怎么损坏，拥有强大力量的医者都能让其恢复，但是意识不一样，他们没办法治愈这种“不知病因”的东西。 医者们无法理解意识与死亡的本质，也就无法将其定义成疾病进行治愈。 他们虽然可以利用肉体间接地创造出新的意识，但那与过去的意识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而且，他们也必须考虑能量的损耗，太过复杂的治愈，即使理论上可行，也无法真正实现。 见到其他医者都在怀疑自己，那位讲述的医者急了。 “你们听我讲完！” “意识当然不可能治愈，但如果那个意识从来没有消散过呢？” 那位同伴一直在研究关于死者复生的事情，他曾经想要使用根源治愈法，但是他的力量有限，根本无法使用这种方法。 他也向那些强大的长老们询问过，长老们告诉他，患者死去得太久了，需要的能量是个天文数字，就算所有的医者共同努力，也无法改变这个既定的事实。 时间过得越久，改变过去影响的就越多，需要的能量就越大，蝴蝶扇动的翅膀已经形成了一场飓风，而想要停止一场飓风，就不像抓住一只蝴蝶这么简单了…… 那位同伴想要使用根源治愈法，也只是痴心妄想，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 不过，长老们的话也给了他一个提示。 “影响越小，需要的能量就越小。” 那如何将影响控制到最小的程度呢？ 答案就是不引起蝴蝶效应，不去尝试改变过去。 “那位同伴的确是个天才，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复活了患者的躯体，然后想方设法，让那位患者发生了穿越。 “穿越？” “是的，穿越，他让那位患者过去的意识，穿越到了现在的躯体里……” “既然不能用根源治愈法影响过去，那就不影响，他将那位患者死前的意识‘偷’到了未来，放到新的身体之内，这样就保留了原本的意识，这样，患者就活下来了。” “这……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清楚，可能在偏执的状态下，他真的理解了根源治愈法吧，那段时间，他一直来往中央岛屿，不停地向长老们询问关于根源治愈法的知识，长老们为了让他放弃，也事无巨细地将关于根源治愈法的知识告诉了他，但没想到，他最后选择了这样的做法。” “不过，在拯救完这位患者之后，这位同伴就疯了。” “疯了？为什么？” “因为他发现了事情的真相……”讲述的医者解释道。 那次医疗事故，其实并不会造成患者的死亡，患者真正的死因是——意识被偷走了。 过去的他发现患者已经没有了意识，所以才会觉得患者已经死了，才会陷入悔恨之中。 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他利用根源治愈法回到过去，偷走了那位患者的意识。 所以，当他意识到这个真相之后，他疯了。 现在的自己给过去的自己带来了终生难忘的悔恨，而悔恨则造就了现在的自己，这一切其实早就确定好了。 那位患者注定会死，也会在不久之后重新醒来，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其实都是他自己。 岛上的其他同伴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他在治愈的时候加入了个人情感，但于事无补，当根源治愈法发动的一瞬间，他的命运就注定了，谁也没办法挽回。 说完这位医者的故事之后，讲述者有些遗憾地说道：“他本来是我们岛上最有潜力的医者，但是经历这件事之后，他就彻底疯了。” “他一直在说，时间是一场骗局，根源治愈法就是引诱他进入骗局的诱饵，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最后世界会在一次根源治愈中结束。” “我们劝了他很多次，但是毫无成效，现在他还在岛上一直游荡……” 说到这，这位讲述的医者看了一眼地上的黑泥。 “看来，他陷入疯狂，很大可能就是这些黑泥导致的，这些黑泥能够放大他内心的悔恨。” 悲剧无法挽回，听完那位同伴的经历后，医者们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其他的医者们也开始说起了自己岛上的事情。 都是因为在治愈时加入个人情感导致的灾祸，这些灾祸有大有小，有的和百花岛一样，影响了一整座岛，也有的只是影响了某位医者。 医者们也在其中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此刻，他们已经知道，这绝对是一场针对医者的情绪瘟疫。 而这制造情绪瘟疫的黑泥，与困住他们的黑墙迷宫，都是黑球聚合物，这背后的指使者，就是那道一直在询问它们问题的声音。 “它到底想要做什么？它想毁掉整个医者种族吗？” “我们是不是得罪了谁？” “我们一直在治愈，怎么可能得罪谁？肯定是想要夺取我们的能力！” 医者们再次七嘴八舌地争论了起来…… 看到这样的状况，希也只好劝他们先暂时冷静下来。 “我们这样是争论不出结果的，只有去到迷宫更深处，才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对，我们得找到长老，长老们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波克附和道。 听到这，医者们才渐渐平静下来。 “希，我们跟着你，听你指挥。” “对，我的力量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害我们。” 医者们纷纷来到了希的身旁，大眼也顺势蹭了蹭希的腿。 黎洛一直在一旁站着，绳子另一端的兔子仍在不停疯狂地冲刺着。 希看了一眼兔子，对黎洛说道：“出发吧。” 有了同伴的支持，此时他的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第577章 迷宫中央 “你们感觉到了吗？好浓郁的药味。” “是的，风也好大，这里全是高墙，怎么会有风？” 众人来到一条新的通道之后，突然感觉到了异样。 黎洛牵着的兔子疯狂地向通道尽头的一处裂缝冲去，黎洛见状连忙加快了脚步，穿过了那条裂缝，身后的医者们也立刻跟了上来。 当看到裂缝外的景象之后，众人都愣在了原地。 “那是什么？” 只见那裂缝外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周围高墙环绕，地面是不断蠕动的黑泥，而在那广场的中央，一个球形的巨大光团悬浮在空中，光团周围有无数环绕的黑色颗粒，仔细一看，正是那些诡异的小黑球。 这些黑球组成了一道道“星环”，环绕着光团，有时融入光团之中，有时又从光团内涌出，这些黑球似乎与光团形成了某种奇妙的平衡。 而在医者们的视角下，那些星环之外，还有无数的药，那些药带着恐怖的力量，就像是某种聚合而成的炸弹，但这些不稳定的炸弹却都维持在一个近乎极限的状态，飘散在广场之中。 “你们看那些黑泥里！”一位医者惊呼道。 众人连忙看去，广场地面那蠕动的黑泥中，居然时不时地浮上来一具无头身躯，它们就像是浮木一样，在那淤泥的波浪中起起伏伏。 “是长老！那些是长老们的身体。” 医者们认出了长老的身体，立刻想要向前冲去，可却被希拦了下来。 “那些只是躯体，长老们……在上面呢。”希指着那巨大的光团说道：“长老们把力量汇聚在了一起。” 希认了出来，那巨大的光团正是长老们汇聚而成的化身，可是长老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对付那些黑球吗？ 此时，那些黑球环绕着，看样子似乎是在限制光团的力量，可是黑球却没有发动什么攻击，而那些不稳定的药也卡在了临界状态，静静地飘在空中，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小紫，放开它吧。”黎洛对手中的绳索发出了命令。 而小紫也立刻放开了黑兔子，失去束缚的兔子疯狂地蹬着腿，直接冲入了广场中央的那团黑泥中，直至融入其中。 “它的目的地居然就是这里吗？” 这里是迷宫的中心？ 黎洛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高墙。 “就算不是中心，也一定是重要的枢纽。” 希看着兔子跑进黑泥中，没有犹豫，立刻对身后的同伴们说道：“我们得把长老们的躯体救出来，还得去那光团里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希的建议，波克立刻说道：“我带一部分同伴去营救躯体，希，你带着一队同伴进入光团吧。” “等等我们进入光团之后，躯体得留下来，还要有人看住我们的躯体。” “我来吧。”黎洛淡淡地说道：“我再让小紫去帮你们营救长老们的躯体。” 一边说着，黎洛一边对小紫发出了指令，而小紫也听话地飞到了波克的身边。 这次，小紫居然没有攻击方块。 黎洛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难道小紫的变聪明了？” 不过这样也是好事，免得她再去操心了。 众人没花多长时间就分配好了各自的任务，希这一队的医者也迅速陷入了呆滞状态，它们的意识也随之进入了那光团之中。 …… “还好吗？各位。” “还好，这里是哪儿？” “应该是长老们的治愈空间聚合而成的空间……” 众医者站在了一片纯黑的大地之上，大地无比的平整，一望无际。 而抬头看向天空，天空却是纯白的一片。 黑白相间，他们则处于这交界之上。 “全是黑球……怎么回事？长老们呢？”一位医者看着地面，疑惑地问道。 这片一望无际的大地全是由那些黑球组成的，当注意到这些黑球的同时，医者们全都慌了起来。 他们对黑球都有很深的阴影，这地上的黑球立刻就勾起了他们的恐惧。 “都是假的，不要害怕！”希立刻大喊道。 “但是它们好真实，我能感觉得到，这并不是治愈空间里本来就有的东西……” “它们为什么能进入治愈空间，这到底是什么？不管我们躲到哪里，它们都能找到吗？” “就算是真的，它们也不会动。”希连忙安慰道。 “可是，我好像感觉到震动了，它们难道在变化吗？会不会变成巨人？” 这位医者话音刚落，他身下的黑球突然翻涌了起来，紧接着就变成了一个魁梧的无头巨人，将他从地上顶了起来。 “快跑！”希当机立断地大喊道。 医者们立刻反应了过来，向远处逃开。 那位被巨人顶起来的医者，也连忙从巨人身上跳了下来，巨人的手臂狠狠地拍在了自己背上，那位医者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粗壮的手臂，逃回了队伍之中。 “真会变成巨人！怎么说什么来什么？” 医者们疯狂地向远处奔逃，待那巨人的身体完全生成之后，便抖了抖身体，向着逃跑的医者们追来。 “有办法对付他吗？”医者们着急地说道。 按照巨人的速度，很快就可以追上他们。 “不行，我们不知道那种黑球是什么东西，不能发动治愈，这里除了那些黑球，什么都没有！” 这片开阔的平原只有一望无际的黑球，医者们连使用治愈的对象都没有，而且也没有地方躲避，在这片黑色的大地上，他们的光团就像是黑暗中的烛火，根本没办法躲避巨人的追捕。 “还好只有一只！我们分散跑，这些巨人会在目标分散的时候陷入停顿。”一位医者提醒道。 “你确定吗？” “确定！这是我之前和同伴们测试出来的，还没来得及应用，我就被抓了。” “那就按你说的做。” 当巨人就要抓到医者们时，他们突然四散逃开，而巨人看到这种情况之后，居然僵在了原地，就像是彻底失去了判断能力一样。 “成功了！” “快把它推倒！”那位医者再次提醒道。 几位胆大的医者听到这，也没有犹豫，直接绕到了巨人身后，对着巨人腿部一推，那巨人身体一歪，直接倒在了地上。 “可以了，一旦它倒地，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巨人没一会儿就从停顿状态恢复了过来，然而，就像那位医者说的那样，它似乎没有“爬起来”的程序，只是在地面上不停地挣扎，巨大的身躯将周围的地面打得七零八落，可就是无法站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它不是连跑步都会吗？怎么会连爬起来都不明白？”一些不了解情况的医者疑惑地问道。 “这不在它的设定当中，它们不是生物，而是某种需要添加设定的武器，它们有跑步、抓捕、挣扎、破坏等等设定，但就是没有爬起来的设定。”那位提醒众人的医者解释道：“所以，它们只要倒地，就会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第578章 黑色的大地 众医者听到这巨人的奇怪特性，都非常震惊。 他们之中大多数都是稀里糊涂之中就被那巨人抓到了迷宫内，根本就不知道那巨人还有这样的特性。 现在看来，这恐怖的巨人还是非常好对付的。 “如果早知道这些弱点，我们也不会被抓了……”一位医者落寞地说道。 “没有这么简单，这些巨人在数量不同的时候，特性是不一样的，当它们的数量超过两只以上时，它们就会将摔倒的同伴扶起来，当数量超过追捕目标的数量时，它们就不会因为目标分散而陷入宕机状态。” “还有，当它们数量足够多的时候，就会组合成更恐怖的东西……”那位了解巨人的医者严肃地说道。 “什么东西？黑墙吗？”有的医者追问道。 “不，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些高大的黑墙，是谁建造出来的呢？” 他话音刚落，黑色的大地突然又开始震颤了起来。 “不会吧？真来了？” 随着大地的震颤，地上的黑球开始跳动了起来，整片空间都充满了黑球的碰撞声。 只见那地面上开始升起一个个凸起，魁梧的巨人从地面中钻出，然后在那巨人的身体上，又长出另一只巨人，这些恐怖的黑球聚合体就这样强行地粘合在了一起。 医者们迅速向远处退去，可是黑球生长的速度太快，还没跑多远，那些巨人已经黏合成了一只遮天蔽日的黑色蜥蜴。 这黑色的蜥蜴的影子笼罩了所有医者，知道无法继续逃离的众人也只能停下，看着那蜥蜴变得越来越巨大，直到遮蔽住整个纯白的天空。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位医者惊呼道。 “造墙者，中央岛屿上的黑墙就是它制造出来的……” 话还没说完，只见那蜥蜴喉部的黑球一阵鼓动，一块巨大的黑墙就从蜥蜴的嘴里突出，直直地插在了地上。 “轰隆！”剧烈的震动让众医者再次东倒西歪。 但这只是刚刚开始，那蜥蜴抬起了头颅，身体一抖，一连吐出了十多道黑墙，它一边吐着黑墙，还一边甩动着头颅，那黑墙在天空中划出一条弧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紧接着就不偏不倚地在远处连成了一条延绵数十米的高墙。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医者立刻就明白，外面那迷宫是怎么造出来的了。 这巨大蜥蜴似乎根本不在乎眼前的医者们，只是自顾自地制造着黑墙。 但仅仅是那恐怖的震动和不断从天空中落下的黑墙，就让医者们难以应对，渐渐地，他们就被逼到了一处角落里。 与此同时，地面还在不断地蠕动，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被地上生成的巨人捕获。 “在外面被抓也就算了，进入到治愈空间里，还要被再抓一次吗？” 医者们都非常绝望，他们也没有想到，进入到光团中，会遇到这样的状况。 “长老们哪去了？这不是他们的治愈空间吗？” “是啊，他们难道躲起来了吗？” 在这危机之时，医者们开始期待起长老的援助，这本就是他们的治愈空间，也只有找到他们，才能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解释现在发生的一切。 然而，随着地上那蠕动的黑球慢慢鼓起，医者们发现，那居然不是巨人。 瘦弱的身躯、纤细的手臂……那从地上生长出的东西，居然是一具具由黑球构成的医者身躯！ “长老！是长老们的身躯！”希立刻就认了出来。 “黑球模仿了长老的身躯？难道这些鬼东西还会使用长老们的力量吗？” 话音刚落，这些黑色身躯的头部突然凝聚起一团浓郁的黑火，这团黑火也是由那些黑球构成的，它们似乎在竭尽所能地模仿医者的样貌。 这些“黑色长老”刚刚生成，就抬起手臂，向着一旁的黑墙抓去，当手掌触碰到那黑墙之后，那黑墙居然直接开始融化，像是泥石流一般朝着众医者涌来。 “完了。” 身后是高墙阻隔，前方是奔袭而来的泥石流，还有那些看起来就不正常的黑色长老，看来这些黑球聚合体在想方设法地置他们于死地。 “能不能先脱离空间？” “我试过了，不行，这里也有治愈对象，在治愈未完成之前不能脱离。” “这也有治愈对象？在哪？” 看着那涌来的黑色泥石流，医者们都陷入了绝望。 就在这时，上方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关掉感知！” 希立刻就听了出来，这是前辈的声音！ 他向上看去，果然看到前辈飘在半空中。 “快！按前辈所说的，关掉感知！”希立刻对周围的同伴喊道。 医者们虽然不知道“前辈”是谁，但见到希这么信任，也没有犹豫，立刻按照他所说，关闭了感知。 医者们没有脑袋，各种感觉也是模拟出来的，他们当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关掉。 顿时，黑暗与寂静笼罩了每一位医者。 他们心中依旧充满着恐惧，等待着那泥石流的到来。 黯淡的光团完全收敛，在场的所有的医者都按照莫灵所说，彻底关闭了感知。 就在那恐怖的泥石流要吞没医者们之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泥石流突然崩散，就像失去了凝聚力一般，软软地跌落在地。 而远处的那些黑色长老也在一同土崩瓦解，周围的黑墙像是跌入了水潭一般，融入黑色的大地之中。 而那造墙者，也突然滞住了身躯，紧接着就沉入了黑色的大地之中。 这才没多久，整片大地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莫灵缓缓地将视野探了出来，看到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他也松了一口气。 “结束了。” “果然……这些黑球会变成什么样，取决于‘观测’。” 莫灵一直都猜错了，他刚开始以为这些黑球是根据数量变化的，后来又认为，这些黑球是背后有人操控的。 但是，来到这片空间之后，莫灵确定了，这些黑球的变化与数量和操控无关，它们变成什么样子，只与“观测者”有关。 换一种说法，就是观测者认为它们是什么样子的，它们就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579章 不定形黑球 观测者认为这些黑球会变成巨人，这些黑球就会变成巨人，认为它们会变成可怕的造墙者，就会变成在造墙者。 不仅如此，这些黑球还会将观测者的意愿叠加上去： “巨人不能爬起来，追击分散的敌人时会陷入宕机。” “身躯会使用长老的力量。” “……” 观测者说什么，它们就会变成什么样子，观测者认为它们会攻击，它们就会攻击，观测者认为这些黑球会让他们陷入危机，这些黑球也会完全按照观测者的意愿，制造一场巨大的危机。 面对什么，完全取决于观测者对黑球的看法。 而这一切变化，都会在放弃观测的一瞬间消失。 莫灵突然想到，自己在迷宫里时，那些变化的黑墙。 “因为我心里想着，只要观测黑墙，它们就不会变化，所以它们才会按照我所想，不再变化，如果我心里想着它们会变化成别的样子，它们就会变成别的样子。” 他一直以为，黑墙之所以固定，是因为自己一直“盯”着，却没想到，这种“固定”也是一种“变化”。 …… 不久前，在见到迷宫中央那巨大光团的第一时间，莫灵就进入了这片空间。 他也经历了和医者们同样的状况，他认为这黑色大地上肯定会生出巨人，这大地上就生出了巨人，随着他的想法越来越多，这片大地上也开始群魔乱舞。 直到莫灵将视野收了回去，这一切才瞬间消失。 也就是在这时，他彻底明白了这黑球的特性。 就在莫灵想要仔细研究这黑球的变化时，他看到远处的大地上突然开始热闹起来。 一来到这，莫灵就发现了这些处于危机中的医者们，这才立刻让他们“关闭感知”。 …… 莫灵缓缓地从天上落下，看着这群陷入僵硬的医者们。 “忘了告诉他们，过一段时间再打开感知了……” 莫灵轻轻地捏了捏希的手臂，但是希却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感知已经关闭得彻彻底底了。 “喂！”莫灵大声地喊道，但是这些医者们依旧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 莫灵这下也没了办法，他直接将手伸入了希的光团中，在里面晃了晃。 “前辈，你在干什么？” 希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莫灵吓了一跳，莫灵也立刻将手从希的光团里抽了出来。 “呃，我看你们都关闭了感知，想把你们叫醒来着。” 莫灵搓了搓手，有些尴尬，看来把手伸进医者的光团里确实有用。 于是，他又将手伸向了其他医者的光团。 但希却突然伸手抓住了莫灵的手腕，有些害羞地说道：“前辈，让我来吧……” 莫灵愣住了，如果他的感觉没错的话，那确实是“害羞”。 嗯？难道把手伸进光团，对医者来说是一种很令他们害羞的动作？ 莫灵轻轻地把手缩了回来，希也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向了其他的医者。 希的光团闪烁，就像是引起了某种共鸣，那些医者头部的光团也以一种同样的频率闪烁了起来，紧接着，周围的医者们就都统统醒了过来。 莫灵在一旁惊讶地看着：“还有这种方法？” 医者们醒来之后，都纷纷看向了周围，见到那一片祥和的黑色大地，都感到非常意外。 “那些黑球都被消灭了吗？” “难道都是前辈干的？” “好强，前辈在这里都能发挥力量吗？” 这些医者们齐齐看向了莫灵，然后围了过来，他们一开始还有些不相信希口中的前辈，但现在发生的一切顿时就让他们心服口服了。 趁此机会，莫灵也将黑球的特性介绍给了这些医者们。 “刚刚黑球的变化，都是你们的观测造成的……一旦停止观测，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 听完莫灵的解释，医者们恍然大悟。 “怪不得！怪不得我觉得说什么来什么，就好像它们在监视我们一样。” 在知道黑球的特性之后，医者们也都不这么担心了。 “只要我们不去想象，是不是那些黑球就不会随意变化？” “但是想法是控制不了的。”一位医者严肃地说道：“我们看到这些黑球，肯定会想到那些黑色的巨人，也会想到困住我们的黑墙，一旦心中升起这些念头，黑球很快就会产生变化，虽然我们知道了它们的具体特性，但也只能拖延时间，变化还是会发生。” 听着这位医者的话，莫灵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他已经证实过了，虽然他知道这些黑球的变化源于观测，但是每当想到黑球，都会联想到那些巨人与黑墙，而这些想法也会让黑球产生变化。 只有及时停止观测，才能让变化停止，或者用一种更强烈的念头来压制联想。 然而，在这片黑色的大地上，想要不去思考那些黑球变化的事物，是不太可能的。 随着众人的交谈，周围的大地又开始蠕动起来。 “只要我们谈论它们，就避免不了思考它们，只要我们思考它们，它们就会产生变化……” 医者们竭力地想要将脑海中的那些黑球聚合物的画面摒弃掉，可是，地面的蠕动还是越来越快，一些未定型的黑色物体又开始生出地面，朝着未知的方向变化。 “前辈，这里到底是哪？我们要怎么找到长老们？”希急切地问道。 莫灵当然也不知道，这片黑色的大地似乎没有尽头，从他来到这开始，看到的除了纯白的天空、一望无际的黑色大地，哪还有什么其他的事物？ 他和这群医者就是这片大地上唯一的生命了。 至于这片空间的主人——那些长老们，就更不知道在哪了。 “还有可能在哪呢？” 莫灵沉思着，看着地上那蠕动的黑球聚合物，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你们说，长老们知不知道黑球的特性呢？”他突然问道。 “如果是长老们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发现吧，他们都非常敏锐，时间足够的话，一定能够察觉到。”希非常确定地回答道。 “那长老们一旦了解了黑球的特性，他们会怎么做？”莫灵追问道。 听到莫灵的问题，希陷入了沉思，没一会儿，他就恍然大悟道： “我明白了！” “长老们……想要治好这些黑球！” 第580章 长老的所在地 莫灵的确是这么猜测的…… 长老们之所以汇聚出这片治愈空间，就是为了治愈这些奇怪的黑球，他们也许早就知道了黑球的特性。 只是，现在莫灵还不清楚他们具体的治愈方法。 “希，我大概知道长老们在哪里了。” 莫灵看向了天空，既然想要治愈这些黑球，就必须得让它们“固定”，而想让它们固定，就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观测位置”。 而这个位置…… “希，我去天上看看，你们注意保护自己，记得及时关闭感知。” “前辈，小心。”希伸出手，担忧地说道。 “好。”莫灵应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冲上了天空。 离那黑色的大地越来越远，很快，下方医者们的身影也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只要飞得足够高，就能观测所有的黑球。” 这正是莫灵的想法，那些长老肯定去到了很高的地方，这片纯白的天空并不是什么都没有，长老们也许就隐藏在了某个地方。 然而，莫灵一直飞了很久，直到下方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也没有看到长老们的身影。 “难道是我猜错了？” 莫灵转身看去，黑色的大地一览无余。 这些黑球并不是没有尽头的，它们似乎粘在了一颗巨大的星球上，刚刚的大地只是这颗星球上的一片平原而已。 “居然是想要治愈一整颗星球？” 莫灵也对长老们的做法感到震惊，他们居然把一整颗星球定为了治愈对象。 “他们想要将这颗星球上的全部黑球都治愈吗？” 他们打算把黑球改造成什么样子？ 就在莫灵震撼于长老们的壮举时，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在莫灵的身边响起。 莫灵立刻看去，只见一个干瘦的身躯正飘在他的身旁，那身躯之上是一团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光团，那光团比莫灵看到的任何一位医者都要闪亮。 耀眼的光团如同灼灼燃烧的恒星，仿佛视线都要被那光芒吞噬。 “你是来帮助我们的吗？”那声音轻轻地问道，可是带来的压迫感却异常可怕。 “你们在治愈这颗星球？”莫灵小心地问道。 “不，我们在治愈那上面的患者。”这位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神秘医者伸出手，指了指那颗深邃的星球。 “那些黑球，就是患者吗？”莫灵追问道。 “是的，但是疾病并不在它们身上，疾病在其他的地方，我们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一点，耗费了太多时间，我们得找到疾病的所在地，才能真正地治愈它们。” “疾病在哪？”莫灵连忙问道。 “在过去。”神秘医者淡淡地回答道。 “过去？” “是，很遥远的过去……” 神秘医者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抓住了莫灵的手。 突然，一道耀眼的光芒直接将莫灵吞没，那恐怖的能量直接将他包裹在了其中。 莫灵只感觉周围一阵闪烁，那遥远的黑色星球似乎正在迅速地变化，纯白的天空也忽明忽暗，就像是有人在不停开关着房间的灯光。 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周围的灯就停在了关闭的状态。 纯白的空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的虚空。 而那黑色星球在虚空中，彻底融入了背景板，如果不是仔细看，根本就无法看清楚。 那干瘦的医者缓缓地将手松开，说道：“我们到了，这就是疾病的所在地。” 莫灵愣了愣：“这不还是原来的地方吗？只是变黑了而已……” 突然，他想到了神秘医者之前所说的那些话，连忙问道：“这是过去？” “是的，这颗星球的过去，疾病就是从这里产生的。”医者干瘦的手指指向了那漆黑的星球，莫灵这才发现，那星球之上正闪烁着一些银色的光辉。 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一种像是水银一样的液态飞船，此时，那飞船正不断进攻着黑色星球。 “那些水银飞船就是疾病吗？” “是的，但不全是。” 神秘医者头部的光芒再次闪动，包裹住了莫灵，当他再次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那飞船之中。 飞船内的生物长得像是一滩蠕动的水银史莱姆，长长的触手伸到不同的地方，一心多用地操纵着飞船。 …… “快发动攻击！黑祸已经开始追击我们了！” “我看它们还没动静啊？” “别犹豫了！等它们真的杀到面前，我们就完了，要是我们阻止不了黑祸，说不定它们会杀到我们的星球，把我们的族群彻底毁灭！” 这些水银生物说着奇怪的语言，但莫灵能听得懂，也能感觉得到，他们充满了恐惧。 为什么恐惧？是害怕这些黑球吗？ 他们把这些黑球称为“黑祸”？什么意思？ 黑色的灾祸？ 莫灵心里满是疑问，可身旁的干瘦医者却静静地带着他看着这一切，似乎是想让他将这一切看完…… “进攻！” 无数的银色飞船发射出如同水银一样的液体，落入黑色星球之中，那些液体到达星球上之后，就像是蛛网一样摊开，然后迅速收缩，一瞬间释放出剧烈的高温，将周围的一切迅速蒸发。 霎时间，那黑色星球上便开始升腾起白色的烟雾。 然而，在那烟雾之中，却突然伸出一根巨大的触手，那正是由无数黑球组成的，触手直接穿破烟雾，长出星球，狠狠地向那些银色的飞船甩去。 “快躲开！快躲开！”水银生物立刻焦急地喊道。 但那如同鞭子一样的触手速度极快，直接将几艘银色飞船抽成了碎片。 “躲不开！” 水银生物们恐惧更甚，而那长出星球的巨型触手并没有停止的意图，反而越加狰狞起来。 触手上开始生长出无数的尖刺，直接刺穿了周围的银色飞船，其中的水银生物还没来得及呼救，就直接跌入了虚空之中，爆散而开。 “别杀我！”剩下的水银飞船想要逃跑，却直接被那触手发射的尖刺彻底粉碎。 刚刚还斗志昂扬的银色舰队，仅仅一个照面，就被那恐怖的巨型触手打得近乎全灭。 只剩下莫灵与神秘医者待的这艘飞船，因为躲得比较远，逃过了那触手的追击，但飞船也被一根尖刺所刺穿。 那尖刺直接穿过了飞船，在飞船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好在，水银生物及时调整好了飞船的姿态，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追击，他驾驶着摇摇欲坠的飞船，迅速后退，远离了那巨大的触手。 战场中已满是飞船残骸，水银生物躲在那残骸的后方，悄悄地离开了最危险的地带。 “逃！逃！逃！” 这艘飞船上的水银生物只剩下一个念头—— 逃！ 第581章 黑色的灾祸 水银生物似乎根本没有发现飞船里的莫灵与神秘医者，只是自顾自地操控着银色飞船逃离，它的身躯不可避免地颤抖了起来，恐惧让那液态的身躯近乎崩溃，无数的液滴散落地面。 他轻轻地拿出了一块类似电路板的物件，开始用自己滴落的液滴在上面书写起来： “水银历三千七百年，我们在裂隙虚空内发现了一种生物，这种生物占据了一整个裂隙星球，覆盖了整个星球的表面，抱着探索的目的，我们登上了这个星球。” “降落在这个星球上之后，我们立刻就对这种黑色的生物进行了研究，刚开始，我们认为这是一种低级的机械生命，它们以小型的黑色圆球为基本单位，组合成各种各样的形态，进行觅食、繁衍、战斗……” “这颗裂隙星球已经完全被这种生物所占据了，我们在这里没有发现其他的生命，甚至连泥土和水源都没有发现，我们猜测，这些东西可能埋藏在黑色生物层的底下，这颗星球也没有任何种类的资源，甚至连气体都非常稀薄。” “与此同时，随着我们待在这颗星球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们发现这种生物的形态开始变多，而且这些形态对我们产生的威胁越来越大，危险程度越来越高，它们对于外来者的攻击性很强，我们猜测，它们还有一定的学习能力，能够在战斗中不断变强。” “终于，在我们探索一个峡谷时，出现了伤亡，于是我们决定回到飞船上，离开这个裂隙星球。” “可是这些生物却根本不打算放过我们，它们开始了更凶猛的攻击，直接将我们的飞船击落地面，甚至开始追击我们，在损失几艘飞船之后，我们才逃离了这个星球。” “然而，就算离开星球，依旧逃不掉这种生物的追击，它们聚合成了巨大的触手，开始攻击星球外的我们……” 水银生物在电路板上不停描绘着，他的身体也在渐渐崩溃，那尖刺不仅刺穿了飞船，似乎也伤到了这只水银生物。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不停地在电路板上补充着记录。 “星球坐标……” “生物命名：黑祸。” “特征：黑色圆球、聚合生物……” 当他艰难地记录完这些资料后，他的身体也突然开始崩溃，原本凝实的水银身体开始变软，渐渐融化…… 最后，那电路板也落在了一滩水银之中。 “这就是疾病的源头。”莫灵身旁的神秘医者突然说道。 “是这只生物吗？” “不，是那块记录板。”神秘医者伸出干缩的手指，指向了那水银之中的记录板。 “这艘飞船会慢慢飞向水银生物的故乡，他们的族群会发现这块记录板，进而得知黑祸星球的坐标，然后他们会对这颗星球进行观测，一旦进行观测，这颗星球上的黑祸就会活跃起来。” “很快，这些黑祸就会涌入裂隙虚空，将水银生物的故乡彻底毁灭掉……” 神秘医者的语气里，听不出有什么起伏，但他所诉说的一切却让莫灵感到无比震惊。 “为什么黑祸会毁灭水银生物的故乡？” “因为水银生物觉得黑祸会毁灭他们的故乡。”神秘医者淡淡地回答道。 听到这，莫灵也瞬间明白了一切。 黑祸本不是“灾祸”，但观测者认为它们是“灾祸”，它们就会成为“灾祸”。 “水银生物的毁灭，会引起其他种族的窥视，它们会开始调查水银生物毁灭的原因，但这样又会让它们发现黑祸的踪迹，当知道黑祸就是毁灭的源头之后，它们又会对黑祸产生恐惧……” “于是，这场‘灾祸’就会在裂隙中散播开来。” “对黑祸越重视、越恐惧，黑祸就会变得越可怕。” “恐惧阴谋者，毁于阴谋。” “恐惧战争者，毁于战争。” “恐惧瘟疫者，毁于瘟疫。” “直到那黑祸冲出裂隙，来到深渊之中……” 听完神秘医者的话，莫灵心中一阵唏嘘，那被称为“黑祸”的东西，甚至可能连生命体都不是，却成了其他种族眼中毁灭一切的灾祸。 “难道没有人意识到黑祸的本质吗？放弃观测不就行了吗？”莫灵有些不理解。 “就算把真相告诉那些种族，它们也不会相信的……”神秘医者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无奈。 “一个族群，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让它们放弃对敌人的监测，是不可能的，就算其中有一部分的清醒者，也会被大多数愚昧恐惧者所淹没。” “在遇到敌人的时候瞪大眼睛，是生物的本能，让它们闭上眼睛、关闭感知、任由摆布，它们只会觉得是在害它们。” “谁能保证，放弃观测不是黑祸或者其他敌对种族散播出来的假消息呢？” “当猜疑链形成，黑祸的信息完全散播开，一切的真相都没有意义了，所有族群都会选择更稳妥的办法，它们会一直盯着黑祸，祈祷这可怕的灾难不会落在自己头上，但它们不会想到，当它们凝视黑祸的时候，黑祸也在凝视它们……” 说到这，莫灵也已经明白，这一切都不可挽回，当第一个观测黑祸的生物出现，这场灾祸就必然发生。 谁都不愿意闭上眼睛，黑祸也会肆意蔓延，成为根深蒂固的深渊瘟疫。 看着那水银中的记录板，莫灵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神秘医者将这称为疾病的源头了。 “如果这块记录板没有传出去，是不是黑祸就不会蔓延开来？” “是的，这便是根源所在。”神秘医者回答道。 莫灵愣了愣：“你使用了根源治愈法？” “当然，我不是告诉你，这是过去吗？” “那你能将它抹除掉吗？”莫灵追问道。 令莫灵没想到的是，这位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神秘医者却直接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影响太大了，蝴蝶已经扇起了一阵飓风，治愈需要的能量不可估量，我无法改变这既定的过去……” 神秘医者的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但所传达的事实却令人绝望。 找到了病因，却没办法解决，这是每一位医者的遗憾。 莫灵看着那躺在水银中的记录板，犹豫了片刻，说道： “让我试试？” 第582章 代价的天平 莫灵走到了那滩水银跟前，看着那块躺在其中的记录板。 他明白，一旦自己发动传送，很大几率可以成功。 可就在这时，他犹豫了，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突然出现在他的心中，警告他不要这么做。 “如果把根源抹除，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黑祸不会散播开来，也不会来到化生群岛上。” “红灵花也不会出现，我也不会认识希……” 想到那一声声的“前辈”，莫灵突然意识到，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该有多遗憾。 莫灵缓缓转过身，看向了那位神秘的医者。 “你叫什么名字。” “拉迪。” 莫灵愣了愣，突然想到，在森罗岛的时候，他早就见过这位叫做“拉迪”的长老，只不过那是在管理者的治愈空间中，看到的那也不是真实的拉迪长老。 没想到，居然还能在这里再次遇上。 “拉迪长老，你用过很多次根源治愈法吗？” “不算多，只有遇到那些非常顽固的疾病才会使用。”拉迪长老如实地回答道。 “你会记得改变之前的时间线吗？” “当然，根源治愈法的发起者，不会遗忘发生过的事情。” “如果抹除这块记录板，是不是化生群岛上的灾难都不会发生？”莫灵认真地问道。 “消除了根源，当然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 莫灵没有把话说完，此时，他心中充满了纠结。 如果要拯救整个化生群岛，就得牺牲红灵花，希也会忘记他这位“前辈”，在这座岛上经历的一切都会成为不存在的泡影。 “我是不是太过自私了。”在整个化生群岛的安危面前，这并不算什么无法接受的牺牲。 “一些本就不该存在的植物，还有一些不算这么重要的情感……” 红灵花那单纯的话语回荡在他的耳边，莫灵明明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但就是无法抛弃这一切。 看着陷入纠结的莫灵，拉迪长老缓缓地走上前来，站在了他的身边。 “你还没有准备好承受根源治愈法的代价。”他淡淡地说道。 “代价？” “是的，深渊之中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不是吗？即使有时候代价的天平已经倒向了一边，但还是无法做出选择，深渊总是这么残酷。” 拉迪长老站在莫灵的身边，缓缓地诉说起他第一次使用根源治愈法时的经历： “那时候，我们遇到了一种思想瘟疫……” 那是一种通过思想来传播的瘟疫，它会占据生物的全部思绪，在生物的意识中感染复制，它可能是一段语句、一张图像、一个词汇，又或者是一个字符。 以一个词汇为例，感染初期，患者会时不时地分神，想到这个词汇，然后患者就会渐渐丧失集中力，在思考其他事情的时候，就会突然跳转，变成在心中默念这个词汇，患者也无法控制这种状况，只会想得越来越多。 到了感染末期，这个词汇就会彻底占据患者的大脑，患者也完全失去了思考其他事情的能力。 这个时候，思想瘟疫就会开始传染，患者会不停地诉说着这个词汇，让这个词汇通过语言或者其他媒介感染其他的患者，就这样让思想瘟疫扩散开来。 当时，拉迪与一些同伴为了限制这种瘟疫，使用了根源治愈法，他们打算回到过去，抹除掉瘟疫的源头。 患者的栖息地在一座濒临崩溃的空岛上，拉迪与同伴回到过去之后，就去到了那座空岛，开始调查这场思想瘟疫的源头。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第一位患者，也是瘟疫的起源。 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位患者是一位科学家，他刚刚研究出了一种阻止空岛崩溃的方法。 而这种“方法”，就是后来蔓延了整个患者族群的思想瘟疫。 拉迪与同伴们怎么都没想到，一种“方法”，也能成为思想瘟疫，那位科学家兴奋地想要将这种方法传递出去，这个方法能够阻止空岛崩溃，拯救一整个族群。 可是，如果要消灭这场瘟疫，就得让这位科学家在感染初期忘掉这个方法。 拉迪与同伴陷入了纠结。 他们只是想治疗疾病，却遇上了这样的难题： 让瘟疫蔓延，这个患者的族群很快就会毁灭。 消除瘟疫的源头，患者的族群也会因为空岛崩溃而毁灭。 疾病会摧毁一整个族群，而治疗疾病的代价也是摧毁一整个族群，拉迪与同伴们根本不知道如何选择。 “我们离开吧，让他们自生自灭……”有的同伴提议道。 如果医者们出手，毁灭的源头就会变成他们，他们如果不想沾上血腥，最好的办法就是视而不见。 “但是这种瘟疫很有可能会蔓延到其他的种族，我们是医者，遏制瘟疫的蔓延是我们的责任。”有的同伴反驳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治愈疾病，也只需要治愈疾病，其他的并不需要管。 “说不定他们还会找到新的方法，他们的空岛也不一定会崩溃，那位科学家既然能研究出一种方法，肯定也能研究出别的方法。” “那万一他就是研究不出其他的方法呢？一整个族群的灭亡都出自你的手，你心里能承受这样的结果吗？” 同伴们争论着，迟迟得不出结果，医者的心灵本就脆弱，他们过分地仁慈，所以在这样的选择上，更加敏感与纠结。 无论怎样选择，他们的内心都会饱受煎熬。 责任与愧疚同时压在了这些医者的身上，就算知道了病因，也无法下手。 想要切除疾病，就要杀死病人，这与他们一直以来的信念出现了冲突。 “我们到底是在治病？还是在救人？” …… 说到这，拉迪长老的话语罕见地出现了震颤，时间过了这么久，当他回忆起那时的选择，心中依旧无法平静。 莫灵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追问道：“那你们最后怎么做了？你们选择了消除根源，还是视而不见？” 听到莫灵的追问，拉迪长老并没有作出肯定的回答，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莫灵的肩膀。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第583章 我的选择 “我？” 拉迪长老曾经经历过的选择，比莫灵所面对的还要残酷。 不管选择哪一边，都会带来绝望的后果。 他们使用根源治愈法回到过去，面对的却是这样的选择，本以为能够完美地治愈疾病，却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根源治愈法并不是完美的，是药三分毒，有时候治病的良药换一种情景，就会变成杀人的毒药。” “有时候我也会想，改变过去，真的会比没有改变前更好吗？” 拉迪长老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他并没有催促莫灵选择，而是站在一旁轻轻地念叨着。 莫灵沉默了一会儿，拉迪长老所诉说的一切不断地在脑海中中回荡。 沉思片刻之后，他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我会让那位科学家忘掉那种方法，彻底消灭思想瘟疫的源头。”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拉迪长老似乎已经猜到了莫灵的想法，平淡地说道。 “还有！”莫灵继续说道：“我还会治愈那座空岛的崩溃！” “既然是我亲手让他们遗忘了拯救空岛的办法，那我就应该背负起拯救空岛的责任，既然我有足够的力量，我就会救人救到底，把那座濒临崩溃的空岛也救回来！” 拉迪长老的话语稍微有了起伏：“可是，我们只是医者，不是神，我们的职责是治病……” “职责不应该是自己定的吗？”莫灵反问道：“职责不是捆绑自己的理由，拥有这样的力量，对于医者来说，应该是一种荣耀，而不该成为一种束缚。” 听到莫灵的话，拉迪长老头部那灼热的光团发出了阵阵闪烁，似乎是在回应着莫灵的话语。 他缓缓地伸出手，指着那水银中的记录板，厉声问道： “所以你选择既治病，又救人？” “是的。”莫灵果断地回答道。 “天平上的东西，你全都要？” “我全都要！” 拉迪长老静静地看着莫灵，他头顶的光芒如同闪耀的恒星，无数的耀斑溢散到了周围，在这艘银色的飞船里熠熠生辉，这一刻，仿佛地上的记录板也不是这么重要了。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起来，那声音似乎顺着恒星的耀斑四散到了周围，震荡的声波环绕着莫灵，仿佛要将他拖入那星核之中。 “我的选择，和你一样。” 猛烈的光芒照耀在莫灵身上，在那闪烁的光纹之中，莫灵似乎看到了拉迪长老的过去。 …… “我们消除掉他脑海中的瘟疫源头……” “拉迪，这会让整个空岛步入毁灭，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们再去治愈整个空岛，解除空岛崩溃的危机，这是我们对他的交代。”拉迪认真地说道。 “但这不是我们的职责……”同伴们有些犹豫。 “我知道，但这是我的选择。” …… 光芒不断变化，更多的记忆呈现在了莫灵的面前。 因为强大的治愈能力，以及出色的领导才能，拉迪被选入了长老议会，成为了长老议会的一员。 他做事一向我行我素，不会考虑什么职责，也不会遵循医者规矩里的那些弯弯绕绕，他的内心始终坚定着自己的选择。 身为长老议会的一员，他一直在劝说其他的长老，不要限制医者们的活动，也不要过分地保护那些经验不足的医者，但是他孤身一人，也无法改变长老议会的决议。 和其他长老不一样，拉迪经常跑到其他的空岛上去救治患者，也从不吝啬自己的治愈力量，有时候甚至还会帮助患者重建家园。 他对于那些患者的帮助已经完全超出了“医疗”的范畴，他会帮助那些患者改造家园的环境、研究技术，也会帮助他们解决一些当下面临的危机： 饥荒、干旱、洪水…… 患者的种族因为经历过瘟疫，百废待兴，拉迪会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等患者的种族渐渐具备了抵抗灾害的能力，他才会悄悄离开。 其他的长老担心他肆意挥洒力量，会引起外界的窥视，深渊中的强大种族很可能会因此盯上他们，但他依旧不在意。 面对议会的指责，他始终不愿意妥协。 “我只是在帮助我的患者。” 在拉迪看来，那些患者本就已经很苦了，他们的医疗水平不足，也没有医者这么强大的能力，经常因为一次瘟疫就导致族群的消亡。 拉迪不渴求每个种族在他的帮助下都蒸蒸日上，只是求个问心无愧，他不愿看到苦痛降临在那些种族身上，就像是不愿意看到光滑的皮肤上出现伤疤。 “治病和救人，从来就不是分开的。” 拉迪清楚地知道，光用医术是治不了深渊的，某些“病”比瘟疫更加可怕。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拉迪的行为，一些窥探的目光渐渐汇聚在了化生群岛上，那些幕后之人发现，医者们的力量似乎不仅仅能用来治愈。 这实质上是一种“心想事成”的能力，只要能量足够，什么都可以做到。 于是，有心之人用黑祸包围了化生群岛，用黑祸制造出了能够影响医者心灵的疾病，让整个化生群岛陷入了动荡之中。 长老议会虽然意识到了黑祸的入侵，但始终没有找到幕后黑手的身份，他们隐藏得太深了，于是，长老们只能先想办法对付岛上的黑祸。 他们将光团汇聚在一起，凝聚力量，以拉迪的意识为主，使用了根源治愈法，他们也很快就找到了黑祸的源头，找到了这场肆虐化生群岛的瘟疫根源。 拉迪知道，毁掉这块记录板，一切就会重来，但是黑祸的影响太大了，抹除根源需要的能量是个天文数字，即使所有长老的能量汇聚在一起都不够。 而且，在了解黑祸的过去后，拉迪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他知道，这种奇特的事物并没有“善恶”之分，它们甚至连生物都算不上，它们只能算是一种“现象”。 当你认为它们是敌人，对它们产生恐惧，它们就会还以恶意。 黑祸是一面镜子，照出了深渊的疾病。 各个种族之间充满了怀疑与恶意，无端的指责与不怀好意的窥视导致了黑祸的肆虐，猜疑链的形成让黑祸所向披靡，将整个深渊的脓疮映射得清清楚楚。 当有心之人将黑祸当做武器，它们就会成为入侵的帮手，它们本没有任何的意识，却成了让化生群岛陷入动乱的源头。 刀能杀人，也能救人。 “黑祸，真的能算是疾病吗？真的需要从根源上消除掉吗？”拉迪对此非常怀疑，他也一直在寻找着更好的应对办法。 一个既能治病，又能救人的办法…… 第584章 救人的刀 “你觉得黑祸是什么呢？”拉迪突然问道。 莫灵想了想，回答道：“泥巴？” “为什么是泥巴？”拉迪有些不理解。 “因为，它们可以被‘捏’成各种样子，只是‘捏’的方式比较特别罢了，需要靠观测来改变它们的形状和特性。”莫灵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捏了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会觉得它们是武器吗？” “我之前是这样觉得的，但是知道它们的特性后，看法就改变了。”莫灵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我突然被一个泥巴捏成的球砸了，我一开始也会觉得那是某种武器，但回过神来之后，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它的本质是泥巴，只是有人把它当作了武器，它可以用来做成雕塑、用来搭建建筑、用来制作锅碗瓢盆，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待在那里，作为一个微生物繁衍生息的环境。” “黑祸也是一样的，它们的本质就是一团黑色的‘泥巴’，只是有人把它们捏成了巨人、捏成了兔子、捏成了高墙、捏成了能够影响医者心灵的瘟疫……” 莫灵正说着自己的看法，拉迪头上的火光突然闪烁了一下，他也猛地凑到了莫灵的面前。 “你说得没错……你有没有想过，既然那幕后黑手能操控黑祸，是不是我们也能操控黑祸？” “那幕后黑手把武器变成了刺向我们的尖刀，我们能不能把这黑祸，变成切割伤口的手术刀？让它们为我们所用？” 听到拉迪的想法，莫灵思考了起来，这样的想法的确可行，但是要做到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观测”黑祸非常简单，但是在脑海中对其作出“设定”是很难的。 思绪本就是混乱的，刚刚在那黑色平原上，即使医者们已经了解了黑祸的特性，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他们会止不住地去想那些巨人、高墙、造墙者…… 他们经历过黑祸带来的危机，所以在观测黑祸的时候也会不可避免地受到那些“恐怖记忆”的影响。 “既然黑祸能被观测所改变，那我们肯定也能利用黑祸，但是我们无法让黑祸作出准确的变化，它们可能变不成我们想要的样子。”莫灵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拉迪。 但是拉迪对此却并不担心。 “我们与黑祸已经僵持很久了，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研究它们。” “如果想让它们变成想要的样子，需要两个条件。” “一是具体的设定，外观、大小、密度、能力……这些设定越细越好，越具体，黑祸变化的速度就会越快。” “二是纯净的思绪，在观测黑祸的时候，心中不能有杂念，思绪越纯粹，变化的偏离就会越小。” “当生成第一个模板之后，黑祸就会记住这种形态，之后只需要随便一想，黑祸就会自动按照第一个模板生成固定的形态。” “我猜测，那些巨人就是这样生产出来的，幕后黑手在黑祸的‘程序’里设定了这种会自动攻击医者的形态，然后让某些医者观测到了这些巨人，他们记住巨人的样貌后，脑海里就会开始自动想象，而巨人也借此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 莫灵点了点头，这也许就是幕后黑手利用黑祸的办法： 他首先制造了一些“模板”，然后将黑祸投放到化生群岛上，借助医者的观测将黑祸扩散开来。 而那种针对医者心灵的瘟疫，也是专门制造出来的，在不知不觉中被投放到了不同的岛屿上，但因为瘟疫没有具体的形象，所以不会像巨人和兔子那样变得到处都是，反而隐藏在了暗处，让人难以察觉。 “看来这化生群岛上的动乱，确实是蓄谋已久……”莫灵不由得感叹道。 “那我们怎么利用黑祸呢？具体的设定、纯粹的思绪，都不是能够轻易做到的吧？” “不，这很简单。”拉迪缓缓地将手伸向了自己的后背。 “你打算怎么做？”莫灵好奇地问道。 “制造一个纯粹的思绪，然后在其中加入具体的设定，最后赋予它观测的能力。” 拉迪一边说着，一边用力一抓，直接将自己的脊骨抽出了一小截，在莫灵震惊的目光下，拉迪将那截脊骨握在了手心之中。 “别担心，我现在的身躯也是治愈空间模拟出来的。” “……” 就算听到了这样的解释，莫灵还是脊背发凉。 那脊骨正淌着鲜红的血液，血液从拉迪的手心渗出，滴落到地上，而那脊骨外粘连的血肉还在微微抽动，十分新鲜。 “脊骨里的神经非常丰富，脊椎也具有一定的‘思考能力’，很适合用来制造一个纯粹的思绪……” 拉迪伸出手指，在那截脊骨的边缘轻轻一点，周围的血肉就将其包裹了起来，生成了一个肉团。 “然后把我已经做好的设定告诉它……” 一边说着，拉迪直接将那肉团塞到了自己头部的光芒之中，那肉团跳动几下之后，拉迪又把肉团拿了出来。 “好了，现在它已经记住具体的设定了，作为‘新生儿’，思绪也应该非常清晰，最后一件事情，就是赋予它一种观测的手段……” “你觉得什么观测手段好呢？眼睛？耳朵？还是鼻子？”拉迪突然对莫灵问道。 “都行……你决定……” 此时莫灵看着那脊骨肉团，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他发现不管是希，还是拉迪，这些医者对自己的身体都特别狠，就好像他们的身体都不是自己的，可以随意改造破坏。 对于他们来说，身体更像是一种可以随意更换的零件，他们可以在任何时候进行“拆卸”和“组装”。 不过，他们强大的能力允许他们这么做…… 拉迪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 “嗅觉太过局限了，眼睛应该比较合适，但是可能观测深度会不够……” “要不，就用声呐吧。” 一边说着，拉迪再次握住了脊骨肉团，随着光芒的照耀，那肉团上慢慢地长出了一个巨大的结块，看来这就是拉迪制造出来的声呐了。 结块生成之后，其中的薄膜就开始了剧烈的震动。 “走吧，我们去打造一把称手的手术刀。” 第585章 切开一切，直达病因 拉迪直接带着莫灵跳出了银色飞船，向着黑色星球飞去。 耀眼的光芒让拉迪直接变成一团飞行的光球，强大的力量不断卷动起灼热的气流，在漆黑的裂隙虚空里划出一道白色的光弧。 莫灵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领略到裂隙的景色，这个同步率完全错乱的地带似乎并不像记载中那么死气沉沉。 虽然看起来黑漆漆的，但似乎有很多文明的存在。 “难道人类还没有发现这些文明吗？” 还是出于某种目的，把这些文明隐藏了呢？ 莫灵正想着，拉迪已经将他带到了那黑色星球的上空。 那根巨大的黑祸触手已经销声匿迹，漆黑的星球恢复了原本的平静，但莫灵依旧能隐约地感觉到，这颗星球的大地在缓缓蠕动。 这才没多久，他的观测已经开始影响星球上的黑祸，也许不久之后，又会有一根巨大的触手钻出地面。 拉迪带着莫灵直接向地面冲去，来到了那蠕动的大地上。 “你能关闭感知吗？”他突然问道。 “可以。” “你先关上，数到五之后再打开。” 莫灵也没有犹豫，直接把感知收回了方块中。 “一、二、三、四、五……” 当莫灵再次看向那黑色的大地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半空中，而一旁的拉迪正举着那脊骨制成的肉团。 莫灵立刻往脚下看去，才发现将他们顶到半空的居然是一团还在蠕动的黑祸，而黑祸的变化还没停止，正在向着更加具体的形态改变。 变化的速度非常快，没过一会儿，脚下蠕动的黑祸就变成了一把巨大的手术刀，他们正站在刀柄之上，而前方的刀刃还在变得更加锋利。 随着那黑色的刀刃上白光一闪，这把手术刀的形态便完全固定，紧接着，拉迪手臂一挥，这把巨型手术刀居然直接飞出了地面，飘在了空中。 无数的黑祸像是沙子一样顺着手术刀边缘落下，莫灵这才意识到，手术刀在地面下还有很大一部分，他刚刚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现在这手术刀飞在空中，就像是一座修长的黑色山脉。 “真的是手术刀？”莫灵惊讶地问道。 他还以为拉迪所说的“手术刀”是一种比喻，没想到拉迪居然真的利用黑祸造出了一把手术刀，还是一把像山一样大的手术刀…… “不然呢？”拉迪蹲下身子，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刀柄。 “既然有了手术刀，现在，我们就能进行手术了……” 他再次站直身体，就像是一位御剑的剑仙，一手握脊骨，一手指向前方，光芒在身后化作一条飘逸的光弧飘带，干瘦的身躯稳稳地踩在那“飞剑”之上。 “出发。” 话音未落，那手术刀就如离弦之箭般冲出，直接在空气中划开了一条通道。 静谧的虚空如同光滑的皮肤般，被利刃切开，空间的动荡如同水面的波纹般，轻轻荡漾到远处。 当莫灵稳好身形时，他发现这把手术刀已经划开了空间，进入了一个扭曲的区域。 “你给了它什么设定？”莫灵惊讶地问道。 “一把能够找到病因的手术刀……”拉迪稳稳地站在那刀柄之上，解释道：“这化生群岛发生的一切，如果定义为一种疾病，那病因就是那些幕后黑手，只要找到它们，我就能将其治愈。” “这是一把绝对能够找到病因的手术刀……” 听着拉迪的解释，莫灵这才明白，为何这把手术刀会突然划开空间。 “你给它设定了空间穿梭的能力？” “是的，手术刀能够切开一切阻碍，找到病症的源头……当然，不只是这些。”拉迪并没有说完，但莫灵能听出他语气中的自信。 正说着，那手术刀又切出了一条裂缝，巨大的刀身直接没入那裂缝之中，带着他们再次穿梭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 “应该快到了。” 随着裂缝边缘闪过一阵扭曲的光，手术刀已经带着他们来到了病症的源头之地。 这里依旧是一片深邃的裂隙虚空，只不过看起来并不荒芜…… 只见那虚空之中，飘着无数的像是吸管一样的巨大中空石块，这些石块有些横着，有些竖着，还有些卷曲成了螺旋形，密密麻麻地占据了一整片虚空。 当手术刀一出现，那些吸管一样的石块突然就开始转动起来，无数的视线瞬间降临，那探究的目光似乎直接穿透了莫灵的身躯，看到了他身体的本质。 莫灵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被“目光”这种无形的东西定在原地，但他的感觉不会出错，那的确是目光，还是一种“解剖”一样的目光，仿佛要将他的一切吃干抹净，钻到他身体内的每一颗原子上，将他彻底剖析干净。 “是你们？”身旁的拉迪看着那些石块，突然说道，他似乎认出了这些石块的身份。 那些中空石块没有回应，而是继续用窥探的目光审视着到来的两人，那目光也降临到了两人脚下那巨大的手术刀上，似乎正在解析着手术刀的信息。 “欢迎来到图书馆。”一道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仿佛是所有中空石块同时发出了震颤，但那声音却似乎又在变换方向，让人搞不清楚来源。 不过，莫灵立刻就认出了这个声音，这正是在管理者治愈空间里听到的那个幕后黑手的声音，就像是在撕扯着纸张，杂乱而疯狂。 这充满疯狂与无序的声音与那侵略性的窥视目光非常有可能是出自同一个源头。 只不过，此时那个声音居然在“欢迎”他们…… “图书馆？”拉迪明显也不清楚那声音的意思。 他身上的光芒突然暴涨，直接将周围的虚空吞没，一道光弧突然延伸到了手术刀之上，在那锐利的刀刃尖端点缀出一抹凶芒。 拉迪明显已经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当罪魁祸首出现在面前，化生群岛遭遇的一切都化作了那暴涨的火光。 “永渴者，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一声空灵而充满杀气的质问撕破虚空，冲到了那些中空石块之上。 第586章 熟悉的名字 “永渴者？” 这个名字突然唤醒了莫灵尘封的记忆。 他很快就想起来了，在创神之海的时候，在帮助那些许愿生物完成愿望时，听到过这个名字。 “那是永渴者……它们是不会停歇的。” “对于知识的渴望是永远无法满足的渴望，它们会追逐更高的智慧，利用吞噬的知识，去毁掉更高级的文明，然后继续吞噬、毁灭，不断循环……” 关于永渴者的信息不断地浮现在莫灵的脑海之中，他立刻就意识到，这种生物早就臭名昭著了，这次入侵化生群岛，肯定只是他们所作之恶的其中之一。 只是，现在看到的这些永渴者，似乎与莫灵记忆中的并不完全相同。 虽然都长得很像吸管，但他们现在的形态明显更加诡异了，他们飘散在裂隙虚空之中，还把这里称为“图书馆”，这是为什么？ 面对拉迪的质问，这些永渴者似乎丝毫不在意。 如同吸管般的中空石块飘荡着，那窥探的视线仍在肆无忌惮地凝视着手术刀上的两人。 “我们，在探究知识。” 那撕扯纸张似的声音再次响起，模糊不清，就像是有很多声音重叠在一起，无数的中空石块共同回答着同一个问题。 “你们想要窃取化生群岛的知识？”拉迪直接反问道。 如果是永渴者的话，的确什么都做得出来，为了窃取知识，就入侵化生群岛，很符合他们的作风。 莫灵突然想起，那些医者被困在迷宫里时，也有一个声音一直向他们询问问题，那些问题包括了各种知识，医者们不回答，就开始窃取他们的记忆。 现在看来，这些行为也很贴合永渴者的动机。 “他们在想方设法地从医者那窃取知识。” 然而，面对证据确凿的指控，这些永渴者居然开始辩解起来： “不是窃取，是探究。” “知识储存在生物的思想里，我们只是将他们挖出来，就像是挖矿一样……” 听到这样的解释，拉迪彻底愤怒了，灼热的火光将周围的虚空彻底吞噬。 “你们把其他的生物当做矿？”拉迪不敢相信地质问道。 “生物与矿有区别吗？不过都是自然产生的物质聚合体罢了，矿石隐藏在矿脉之中，只要挖开矿脉，就能找到珍贵的矿石，知识隐藏在生物的思想之中，不过是一阵阵回荡的电流，我们只是把这段电流取出来罢了。” “但是知识是可以交流的……”拉迪立刻就找到了永渴者逻辑中的漏洞：“你们本可以采用温和的方式获取知识，但你们偏偏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利用入侵和毁灭获取知识！” 听到拉迪的话语之后，永渴者沉默了。 那和吸管一样的中空石块飘散着，环绕着中心的手术刀，渐渐地组合成了一个更大的石块团，紧接着，一道虚幻的光芒就从那石块团的中央投影而出。 “你太天真了，知识的获取从来就充满了血腥，这是我们在求知之路上得来的经验。” “生物如同顽石，必须用坚硬的镐子，才能砸开那自私的外壳……” 那投影之上，渐渐浮现出一段段属于他们的历史。 …… 永渴者，顾名思义，就是永远饥渴的生命。 他们诞生于深渊三层的深海之中，原本只是一些无意识的软体生物。 富含养分的水流穿过他们那吸管状的身体，留下养分，而无用的水流则从吸管的另一边流出。 不知何时，他们产生了智慧，也就是在这时，他们产生了对知识的无尽渴望。 “海是什么？” “水是什么？” “我是什么？” “这是哪里？” 无数的问号出现在了他们的脑海之中，那种对知识的渴望甚至能超过他们对食物的需求，不仅如此，在他们的感知下，周围的一切也都是问号。 海底的石头上标记着一堆问号，石头上的海星也标记着一堆问号，海星的触手上也标记着一堆问号，那触手凸起的颗粒上依旧标记着一堆问号…… 世界是充满问号的混沌，这些突然涌入感知的问号让他们彻底陷入了迷茫之中，随之而来的就是对于知识的疯狂渴望。 可是，这时候的他们，还不知道获取知识的方法。 直到有一天，一只全身问号的深海生物游到了石头旁，一口咬下了那只海星的一只触手。 随着浑浊的液体喷洒而出，那海星其他触手上的一些问号被取代了，永渴者们终于看清楚了那问号之下的内容。 “可以被斩断。” “柔软。” “里面是海星肉。” “味道是苦的。” “会随着水流飘走。” “……” 无数的问号就像是被打开的锁，伴随着一阵金光，显露出他们原本的样子，知识的无尽海洋在这一瞬间给永渴者们打开了一扇大门，他们也得以在这血腥的场景下感受到那知识的甘甜。 “太美味了。” 当世界变得清晰，不再是被问号遮挡的虚幻，这样的感觉太过美味了，比任何食物都要美味。 在喷洒的碎屑之下，永渴者们第一次感受到了知识的美妙，他们也就此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自此开始，他们就开始了解锁问号的旅途。 他们懵懂地探索着海底世界，这一切都是这么新奇有趣，看着那些问号一个个打开，展现出下方的内容，永渴者的欲望也得到了满足。 不仅如此，他们还发现，那些问号之间是有所关联的，有时候解锁了一些问号，旁边的问号也会顺势解开，甚至其他物体上的问号也会一同解开。 这便是知识的关联性。 于是，他们解锁问号的速度越来越快…… 然而，当问号解锁得越来越多，他们发现解锁问号的难度变得越来越大。 刚开始可能只需要一次“触摸”、一次“摇晃”，但后来，这种温和的交互就彻底不起作用了，只能使用“破坏”，可到了最后，连破坏都无法解锁问号了。 永渴者们很聪明，他们很快就意识到，是自己的交互手段达到了极限，他们需要一种更加强大的交互方法。 第587章 永渴者的过去 虽然他们已经看到了很多问号下的内容，但是仍然有许多问号，不管他们怎么努力，都无法解开。 于是，他们利用已经得到的知识，开始改造自己的身体，将原本用于消化的吸管变成了一种检测装置，这种检测装置能够分析穿过内部的各种东西，解析知识。 这样，他们就不用费尽心思去交互。 他们发现在其他生物的大脑里，有一团汇聚在一起的神经细胞，在那细胞之间，不断回荡着的电流，而这些电流之中，就包含了这些生物拥有的知识。 一旦能够获取这些电流，就能够一次性解开很多问号。 他们也在这些生物的大脑中得到了关于语言的知识，于是，他们开始与一些智慧生物开始了交流。 “我想要获取你们的知识。”永渴者们开诚布公地说道，他们一开始没有任何隐瞒，也没有任何的弯弯绕绕。 可是这样，却换来了敌意…… “我们凭什么把知识告诉你？” 那些智慧生物直接将他们驱逐了出去，也就是在这时，永渴者们才明白，知识对于每一种生物来说都是珍贵的宝藏，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将知识告诉其他种族。 第一次收到拒绝，永渴者们并没有气馁，他们又找到了其他的智慧生物。 这一次他们学乖了，没有直接索取，而是用自己已有的知识去换取未知的知识。 永渴者们并不觉得自己已经拥有的知识是珍贵的，因为他们下意识地认为，知识就是要在获取的时候，才是最美味的，一旦已经获取到，就不怎么重要了。 可是，他们想要交换的那种智慧生物却不这么想，那种生物发现了永渴者的特性，意识到永渴者拥有丰富的知识，战斗力却近乎于零，于是，那种生物心中的贪婪越来越重。 再一次交换之后，那些生物将永渴者们囚禁了起来。 他们想把永渴者当作一种解析知识的工具，把永渴者变为他们的附属种族。 与此同时，永渴者们发现，这些生物从来就没有想过真心与他们交换知识，这些生物隐藏了很多知识，包括武器、战术、建造技术……这些关乎种族存亡的知识，这些生物始终握在手中，不愿意分享。 永渴者们彻底失望了，他们也明白，不是所有的生物都像他们一样，能把知识无私地分享出来。 生物的本质都是贪婪与自私的，一旦这些知识有可能影响到自己的存亡，他们就不会进行分享。 在那些生物看来，知识和矿产、食物一样，只是作为一种资源，可以交换，但是并不能完全交换，必须有所保留。 “生物如同顽石，必须用坚硬的镐子，才能砸开那自私的外壳……” 永渴者们顿悟了，想要获取其他种族的全部知识，除了将这个种族征服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索取不行，交换也不行，异族之间是永远无法相互信任的，不同种族之间充满了猜疑与敌意，异类终究摆脱不掉被排挤的命运，万物之间以实力来制衡，大鱼吞掉小鱼，便能获得全部的资源，包括——知识。 永渴者们在牢狱里理解了一切。 与此同时，他们也借助着解析知识的机会，不断地改造自己的身体，利用获得的知识悄悄地提升自己的战斗力。 终于，在某一天，他们打破了牢狱，毁灭了囚禁他们的种族。 当敌人的大脑穿过吸管，周围的问号瞬间解开之时，永渴者们终于明白——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交互方式。 毁灭、征服、吞噬…… 没有什么比这更有效率了，每一个种族都是知识的结晶体，是随处可见的矿物，矿石还需要挖入深深的地下，但生物却遍布世界。 永渴者们不断地重复着征服和吞噬的过程，他们获取的知识也越来越多，世间的问号也渐渐消失，那些问号之下的内容不断向他们敞开大门。 每次入侵其他种族，永渴者们都不会斩尽杀绝。 因为他们的目的是获取知识，不是种族灭绝。 “一个种族三分之一的人口就可以得到百分之百的知识。” 这是他们在不断地入侵中得出的结论。 知识是有重叠的，三分之一的人口大脑中已经有一个种族所有的知识了，如果征服的这些人口是科学家、研究者、高层领导，获取的知识还会更加全面。 一旦获取到足够的知识，永渴者们就不会继续入侵了。 不过，这样斩草不除根，也留下了很多祸患。 他们种族变得越来越臭名昭著，很多种族的后代会对他们发起复仇。 其中一位来自“龙虾族”的复仇者，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件可怕的遗物，差点将永渴者整个种族都灭绝干净。 好在，永渴者在征服的过程中也找到了一件能将自己变成石头的“假死遗物”，在度过漫长的“假死期”之后，永渴者们才重新从地狱里爬了出来。 经过这次劫难，永渴者们变得更加小心了，为了不暴露自己入侵者的身份，他们来到了深渊四层，又躲到了同步率错乱的裂隙之中，隐藏自己的存在。 而他们的入侵行动也变得越来越小心，他们不再利用本体去入侵，而是操纵其他的种族，引起战争或者内乱，他们再坐收渔翁之利，获取自己想要的知识。 那石块团微微转动着，投影慢慢诉说着永渴者们的历史。 而那撕扯纸张的声音也再次传来： “如果我们直接来到化生群岛，医者们会将所有的知识告诉我们吗？” 面对这样的问题，拉迪沉默了。 他清楚地知道，即使某些医者愿意，但长老议会肯定不会同意。 把自己全部的知识告诉别的种族，等于把自己全部暴露出去，这是极其危险的行为，就算医者们再“无私”，也不会同意这样的事。 就在拉迪陷入沉思时，永渴者们再次问道： “如果我们提出，用所有的知识交换医者所有的知识，你们会同意吗？” “不会的。”拉迪在心中默念道。 谁也不敢保证某一方不会有所保留。 “生物如同顽石，必须用坚硬的镐子，才能砸开那自私的外壳……” 第588章 蜘蛛与手术刀 作为经常在各个种族间游历的医者，拉迪明白，异族之间的成见犹如一座大山，不可逾越。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快就会长成参天大树，更何况对方还是臭名昭著的永渴者。 知识并不像其他的资源那样不可再生，矿产、空气、生存空间……这些都是不可复制的，但是知识可以重复存在，可以越变越多，甚至可以在不同生物的脑海里开出不一样的花朵。 但是知识又是最珍贵的资源，珍贵到要被隐藏在脑海的深处，拒绝分享。 拉迪在一瞬间理解了永渴者们的所作所为。 征服与吞噬，的确是获取知识最好的方式了。 他们永远渴求着知识，想要让一种生物克服本性，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也不难理解他们会慢慢变成这样，变成充满杀戮的种族。 拉迪松开了握紧的拳头，但没过多久，又再次握紧。 “我没有必要理解你们的苦衷，我只知道……你们入侵了化生群岛。” 灼热的光芒再次照耀周围，那如同太阳耀斑一样的光纹向着那投影扑去，将本就摇摇欲坠的投影扑得粉碎。 “我只是站在我们种族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拉迪看向了那汇聚的石块团，问道：“你们入侵了化生群岛，是吗？” “是的。” “是你们控制黑祸，影响医者的心灵、抓捕医者进行审问、制造混乱的药影响岛上的生物，对吗？” “对。” 永渴者们毫不隐瞒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声声地应下了拉迪对他们的指控。 “既然都是你们做的，那你们就要承受应有的代价。” 拉迪直接唤起身下的手术刀，向着那石块团冲去，白色的刀芒覆盖黑色的刀刃，仿佛给手术刀叠加上了一道附魔，刀锋在虚空中划开一条白色的光纹，空间也被那锋利的刀光所切开。 只见寒芒一闪，虚空与那团石块，一同被切成了两瓣。 深邃的虚空慢慢愈合，恢复了原本的样貌，但那被切开的石块却永远分开了，切口处开始延伸出一道闪电般的裂缝，迅速蔓延开来。 石块团再也无法保持汇聚，崩散而开。 所有的中空石块上都布满了裂缝，那切开空间的一刀似乎让他们全都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但永渴者们似乎并不打算反抗，反而还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的那把刀上，有好多问号。” “是黑祸，但你又在上面叠加了治愈力量。” “是根源治愈法吗？你把空间给衰变了？所以空间切割才会影响到周围？” 永渴者们根本不管自身伤势，而是一直询问着拉迪关于手术刀的事情。 “我明白了，你用那把能够切割空间的手术刀切开了我们，然后用根源治愈法把我们固定在了被切开的状态，因为结构不稳定，我们的身体就会自动崩裂。” “原来如此，又有新的问号解开了。” 当搞清楚拉迪的攻击方式之后，永渴者们才开始修复身体。 他们使用的似乎也是治愈力量，那裂缝之中溢散出淡淡的白光，一些混乱的药凭空出现，像是补丁一样贴合在那些裂缝之上，很快，他们的身体就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只不过身上还冒着淡淡的白光。 似乎对于永渴者们来说，解决问题比修复身体重要得多，他们优先选择搞清楚拉迪的攻击方式，才去修复自己的身体。 看到永渴者们还在肆意地使用着属于医者的治愈力量，拉迪更加愤怒了，又唤起手术刀，一刀劈了上去，恐怖的空间裂缝再次撕开虚空。 可是这次，拉迪却一刀挥了个空。 那些漂浮的中空石块，就像是提前预知到了裂缝的位置一样，瞬间弹开。 差之毫厘，所有的中空石块都恰好躲在了裂缝的外侧。 “这是怎么做到的？”拉迪不信邪地再次挥刀，手术刀在石块间不停穿梭，划开一条条狰狞的空间裂缝。 然而，每一次，那些中空石块都能提前躲开，悠然自得地飘到裂缝外侧，等裂缝愈合之后，所有的中空石块都毫发无伤。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来回复拉迪的疑问。 “空间的碎裂是有预兆的……” “我们把这种预兆称为——空间涟漪。” “就像是有东西掉落在水面上会产生波纹一样，有东西破开空间，也会产生波纹，只要能够感觉到这些波纹，就能提前躲开。” “我们只需要顺着波纹的方向避开，你就永远攻击不到我们。” “砍刀是砍不到水面上的蜘蛛的……” 听到永渴者们的解释，拉迪也暂时停下了攻击。 他明白，这并不是永渴者们虚张声势，他们是真的理解了自己的攻击方式，也找到了对策。 拉迪心一沉，光芒更盛了几分。 他再次挥刀，向着那些中空石块砍去。 然而，这一次，裂缝却不偏不倚地出现在了那些中空石块之上，将那些石块直接劈成了碎块。 “成功了，你击中我们了。” “我感觉到涟漪了，但是没有避开，这是为什么？” 深邃的虚空中，再次出现了许多道狰狞的裂缝，但与之前的不一样，这些裂缝边上都带着另一条平行的裂缝，两条裂缝贴合得非常近。 “我明白了，你同时劈开两条裂缝，一条让我们躲避，另一条砍中我们。” “一刀激起涟漪，另一刀砍中涟漪上的蜘蛛。” 拉迪明白，永渴者又一次读懂了他的攻击方式，于是，他立刻乘胜追击，又是几刀劈出，砍在了那些剩下的中空石块之上，重叠的裂缝瞬间将那些石块劈成了碎块。 随着那一道道裂缝的消失，原本的中空石块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散落的碎片。 但拉迪并没有掉以轻心，再次操控着手术刀向那些碎片砍去，将它们直接泯灭。 虚空中，一片寂静。 似乎永渴者已经永远消失了。 “它们被消灭了吗？”莫灵站在刀柄上，好奇地问道。 “不……”拉迪看了看脚下的手术刀：“它们还在，疾病还没有康复，病因不是那些石块，我们被骗了。” 正说着，那深邃的虚空突然开始蠕动了起来…… 第589章 图书馆 还没等拉迪反应过来，那蠕动的虚空突然开始膨胀，一个本来什么都不存在的地方一下伸出了无数根张牙舞爪的吸管，一只扭曲的蜘蛛舞动着吸管节肢，直接钻了出来，爬到了无形的蛛网之上。 见到永渴者再次出现，拉迪立刻操控手术刀划开空间，两道重叠的裂缝直接划开了那只吸管蜘蛛。 然而，不远处的虚空再次蠕动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又爬出了一只吸管蜘蛛。 拉迪再次向那只蜘蛛砍去，迅速将其消灭。 然而，这些蜘蛛却像是无穷无尽一般，从四面八方爬了出来，拉迪也只能将它们一一消灭。 可是，拉迪的力量并不是无限的，在这样的消耗战之下，他身上的光芒愈发黯淡，那手术刀上的刀芒也开始变得不再凝实。 “这些都不是永渴者的本体，他们躲起来了，这些只是他们制造出来的兵器……” 可是，单单是这些兵器，就让拉迪疲于应对了。 莫灵刚想出手帮忙，就被拉迪抓住了手臂。 “我们得找到他们的本体所在……只能依靠这把手术刀了。” 他拍了拍莫灵的肩膀：“我等等会用手术刀划开通往他们本体的通道，你直接跳进去，找到他们！” 没等莫灵询问，拉迪就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手术刀微微一颤，直接在一旁划开了一个扭曲的通道。 “快！跳进去，那里是病因的所在地！最深层的病因！不要犹豫！不要怜悯！” 拉迪用力一推，莫灵就朝着那通道摔了过去。 还没来得及反应，扭曲的通道就在一瞬间愈合，身后的声音瞬间消失，周围变得一片寂静。 通道内的景象一阵变化，莫灵借助着惯性，直接越过了通道，踉踉跄跄地抓住了一道栏杆。 “等等，栏杆？”莫灵一头雾水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事物。 那的确是一道木质的栏杆，自己正站在一道阶梯的顶端，手中抓着栏杆，脚下是干净的木地板。 “这是哪？” 莫灵疑惑地抬头望去，却看到了难以想象的一幕。 这里似乎是一座圆形的图书馆，周围环绕着一圈书架，最可怕的是，这些书架居然一直向上延伸，没有尽头，密密麻麻的书籍堆放在书架上，五颜六色的，如同像素一般，让人眼花缭乱。 “这里到底有多少本书？” 这些书架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延伸到未知之地，螺旋的阶梯像是吞噬世界的巨蟒一般，盘旋到看不清的远方。 只是看了一眼，莫灵就感觉到了那书架上传来的可怕气息，一瞬间，仿佛所有的书架都朝他倒了下来，下一瞬间就要将他淹没。 莫灵连忙低下了头，不再看那密密麻麻的书籍。 他看向别处，才发现自己所处的是一处宽敞而古朴的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阅读桌，周围环绕着奇形怪状的木质座椅，那座椅上雕刻着各种各样奇怪的生物，活灵活现。 而那阅读桌上，已经坐了两位阅读者。 他们分别坐在阅读桌的两头，面前都堆满了书籍，他们两个似乎正在小声交谈着什么。 而这两位阅读者，更让莫灵震惊。 他们，居然是一位医者，和一根蠕动的吸管。 莫灵按捺不住好奇心，走了上去，然后拉开座椅，坐到了阅读桌的中间。 那两位阅读者似乎根本不在乎莫灵的到来，依旧在旁若无人地交谈着： “能治吗？”那吸管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如同撕碎纸张一般，充满了杂乱与疯狂。 对面的医者看着面前的书籍，手指不停地点在古朴的书页上，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可以治。” 吸管生物瞬间绷直了身体：“能治的话，就快给我治吧，我实在受不了了，好难受，我不想这么下去了。” “为什么？”对面的医者问道：“你难道不享受获取知识的过程吗？” “我当然享受……可是，知识是无穷无尽的，那些问号也是无穷无尽的，问号之后又是问号，迷茫之后又是迷茫，欲望是没有尽头的。” “为了获取知识，我只能不断地入侵、征服、毁灭、吞噬……我在获取知识的同时，也成为了被欲望驱使的奴仆。”吸管生物似乎非常自责，话语中带着沮丧。 那医者顿了顿，敲了敲面前的书籍：“可是，生物不都是被欲望驱使的奴仆吗？因食欲而觅食、因情欲而繁衍、因征服欲而扩张、因求生欲而斗争，你不过是求知欲比别的生物要旺盛一点而已，这并不是什么疾病，只是一种特质而已。” 医者把一本书推到了吸管生物的面前。 “这是什么？”吸管生物询问道。 “《饕餮研究手册》，这是一种食欲永远得不到满足的生物，还有这个……”医者又把另一本书推到了吸管生物面前。 “《魅魔进化论》？” “对，这是一种情欲永远得不到满足的生物，你看，像你一样的生物这么多，他们也没觉得自己生了病，为什么你觉得自己生病了呢？” 吸管生物伸出细细的吸管触手，认真地翻了翻面前的书籍。 “这些都是人类虚构出来的生物，你别骗我了……”吸管生物直接合上了那两本书。 “虚构的又怎么了？我只是想说，欲望的旺盛并不是一种病，生物因欲望而生，因‘生’的欲望，故而成为‘生物’，如果欲望也有错，那大家都错了。” 听到医者的解释，吸管生物沉默了一会儿。 “暴食症，是一种病，没错吧？” “没错。”医者肯定地回答道。 “那欲望的旺盛怎么就不算一种病呢？”吸管生物反问道。 “你举的例子不太恰当，暴食症指的是个体间的欲望差异，但是你的求知欲可不是个体差异，所有的永渴者都有一样旺盛的求知欲，这是习性，并不是病，就像是巨龙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一样。”医者辩解道。 “巨龙？这又是人类虚构的吧？你怎么这么喜欢人类？”吸管生物无奈地说道。 “因为人类也和我们一样，喜欢看书。” 第590章 顽疾 “你别说了，我的病，你能治吗？” “能……”医者肯定地回答道，不过，他的话语中似乎透露着一丝悲伤。 “事不宜迟，现在就来治吧。”吸管生物直接蠕动到医者身旁，找了一个座椅，坐了下来。 而医者犹豫片刻，也轻轻地将手放在了吸管生物的身上。 淡淡的治愈力量顺着干瘦的手臂传到了吸管生物的身上，那治愈力量与莫灵之前看到的都不一样，显得有些黯淡与杂乱，就像是新手一样。 “你的治愈水平真差。”吸管生物有些无奈地吐槽道。 “半路出家，我花了好久才掌握的，你就不要苛求这么多了……” 在莫灵惊讶的目光之中，那黯淡的白光慢慢地进入了吸管生物的身体，可那吸管生物居然开始萎缩起来，原本饱满而柔软的身体就像是漏了气一样，光滑的皮肤上也出现如同老人一般的褶皱。 这是治病吗？这难道不是下毒吗？ 莫灵正想着，那吸管生物也注意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可是他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虚弱地说道：“真丑啊。” “你都快要死了，丑与不丑，又有什么区别呢？”那医者一边继续输出治愈力量，一边说道。 听到这，吸管生物沉默了。 他似乎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还抱有一丝希望地问道：“有没有可能，我不会死？” “没有可能，治好病，你就会死，这是绝对的。”医者毫不留情地说道：“欲望是你存在的本质，当你把欲望当做疾病的那一刻，治好了疾病，也就杀死了自己……” “说不定是你医术太差呢……”吸管生物小声地吐槽了一句，但还是被医者听到了。 医者无奈地敲了敲吸管生物的头，两者相顾无言。 “我好累啊……”当欲望渐渐消退，吸管生物突然变得疲惫了起来。 “我收集了好多知识，但我却没有使用过，我发现我一直在解密各种各样的问号，却没有仔细看过问号之后的内容。” “我知道好多种美食，我知道它们的味道，知道它们的做法，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吃过。” “我知道很多美丽的建筑，知道它们的建造方式，知道它们的用途，但是我却没有居住过。” “我知道好多美丽的地方，美丽的云海、蔚蓝的浅湾，我在其他生物的记忆里领略过那些地方的美，但是我却从来没有亲自到达过。” “我知道好多磅礴的历史，但是我并不是那些历史的亲历者，我只是站在时间长河的旁边，看着那些活生生的生灵与化作一个个死板的文字。” “我知道那些如同禁忌般的科技，却因为知道得太多，害怕承受其未知性，从未真正使用过这些科技。” “我知道各种遗物的位置、能力、代价，却从来不敢使用。” “我好像得到了很多……又错过了很多……” “你说，我是不是从来没有真正过理解‘知识’的含义？”吸管生物突然伸出一只触手，抓住了医者的手臂，问道。 医者没有回答他，而是轻轻地把手放在他的触手上。 然而，当医者的手臂触碰到那触手后，那触手居然慢慢变得透明，然后化作了细小的颗粒，随风飘散。 而那些颗粒，居然一个个都是问号的形状。 小小的问号飘着飘着，消失不见…… 吸管生物看着那些问号，轻轻地念叨着： “我是谁？永渴者。” “从哪里来？深海沉淀的生灵欲望之中。” “到哪里去？要收集全部的知识，满足所有的求知欲。” 医者看了看那些消散的烟尘，又看了看吸管生物。 “你在念什么？” “我在念我身上的问号。”吸管生物小声地回答道，此时他已经气若游丝，声音变得愈加微弱，那撕扯纸张般的声音也变得罕见地柔和。 “我快要消失了。”吸管生物淡淡地说道，他的身体也开始慢慢变得通明，然后渐渐化作飘散的烟尘，那些小小的问号钻出他的身体，飘向了未知。 医者并没有停止自己的治愈，手上的光芒还在不断闪烁。 吸管生物又想说些什么，可是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杂乱而模糊，隐隐约约地能听到一些忏悔与遗憾，可这一切也很快消失。 在光芒最后一次闪烁过后，吸管生物的最后一点躯体化作了烟尘，飘散在了这巨大的图书馆之中。 医者保持着伸出手臂的姿势，呆愣了很久。 那黯淡的光芒一直在闪烁着，不知在想着什么。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医者才回过神来，用手抓了抓面前那不存在的烟尘，可是却什么都没抓到，只能怔怔地将手放下，呆愣愣地坐在了桌前。 莫灵坐在阅读桌的中段，那医者坐在阅读桌的一头，两人都没有说话。 莫灵不知道这医者的身份，一直没有轻举妄动，而那医者依旧像是看不到莫灵一样，就这样，图书馆内陷入了寂静。 终于，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医者才看向了这位不请自来的阅读者。 “你是来复仇的吗？”他似乎一下就猜出了莫灵的来意。 “是的，为了我的朋友。”莫灵想起了化生群岛上那些医者的遭遇，回答道。 不管怎么说，化生群岛上的医者们也算是他的朋友了。 “之前有很多复仇者来到这里，但是我们都把他们送走了，除了一位龙虾族的，差点把我们都干掉了……”医者怀念地说道。 “不过，那个时候，我还不是这个样子。” 一边说着，医者推开了座椅，缓缓地站起了身子。 莫灵这才看清楚，这位医者的身躯并不像是正常的医者那样，他的身上到处都是混乱的药，这些药像是补丁一样贴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像一个破破烂烂的娃娃。 不仅如此，这位医者的下半身也全是和那吸管生物一样蠕动的触手，每一根触手都是中空的，就像是吸管一般。 莫灵立刻就明白，这位“医者”可能并不是真正的医者，他是和吸管生物一伙的，又或者是被吸管生物操控的傀儡。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杀死’吸管生物呢？” 第591章 一体两面 莫灵警惕地看着面前那古怪的医者，传送框已经悄悄瞄准了他，只要那医者有所行动，莫灵就会立刻发动传送。 不过，古怪医者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只是站在原地，打量起了自己的身体。 “治愈力量，真是一种强大的能力……” “这是我们遇到的最多问号的能力，有些相关知识甚至连医者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好像并不知道这种能力的本质，也不知道这种能力的来源与演化，他们只是本能地使用这种能力，把这种力量单纯地当做一种‘治病’的工具。” 医者一边感受着身上的药，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到底是谁？你和永渴者有什么关系？”莫灵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对那医者质问道。 “我？” 医者头部的光芒闪了闪，伸出触手，一扫而过，把一旁桌子上的书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我是这里的图书馆管理员。” “如果你要问得更仔细的话，那我只能回答你，我也是永渴者……” 听到这个答案，莫灵变得更加紧张起来，如果这位古怪医者就是永渴者，那刚刚的那只吸管生物又是谁？ 见莫灵似乎没有完全理解，这位“图书管理员”又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 “这里原来并没有这么多书的……” “最开始的时候，这里只有几本书，他还经常自己过来整理，但是后来，他获取知识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就没有时间来整理了，于是，这些书就被扔得到处都是。” “书变得杂乱之后，知识也会变得混乱……” “不同种族、不同种类的知识完全混在了一起，没有体系、没有归类，甚至有很多错误和重复的知识充斥在他的脑海之中，这样他的思绪就会变得越来越混沌。” 医者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了指上方的书架。 “永渴者是一种具有群体意识的种族，知识与思绪都可以相互联通，所以思绪的混沌会影响一整个群体。” “在这种混乱的思维影响之下，他，或者说是‘他们’，有时候甚至会迷失在那些庞大的知识之中，认为自己是其他的种族。” “所以，他需要一位图书管理员，一位不与群体意识相互联通的独立者，可以用清晰的思维，帮他整理这些庞大的知识。” “而我就这样诞生了，我也是永渴者中的一员，但又不属于永渴者，我不负责获取知识，我只负责梳理知识，管理这座图书馆。” “但是，在我整理书籍的同时，也会被书籍所影响，那些知识经常会把我变成其他种族……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医者张开了手臂，将自己的身体完全展示在了莫灵的面前。 莫灵这才发现，这位医者的身上不只有医者和永渴者的特征，还有一些其他生物的特征，只不过这些特征都不明显。 “那他为什么要让你治愈他？” “因为内疚。”医者淡淡地回答道。 “内疚？”莫灵有些不解。 “是的，你应该能够明白的，如果要获取一个种族的知识，那必定会吸收这个种族的历史、文化、思想、信仰……而这些东西都会让永渴者被‘同化’，一旦同化，就会产生共情。” “他会自然而然地对这个种族的消亡产生惋惜，也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愧疚，这是无法避免的，所以他从来都不会赶尽杀绝，面对那些种族的复仇者，他也是能躲就躲。” “在征服与毁灭的过程中，虽然他一直在获取知识，但是愧疚感也在不断地叠加，他收集了这么多知识，当然知道毁灭一个种族是多么可恶的事情，他也理解永渴者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臭名昭著。” “但是永渴者的求知欲是无法满足的，这种欲望甚至能超过一切的怜悯，超过一切的共情，当欲望降临时，他会毫不犹豫地毁灭一个种族，但在毁灭之后，他又会躲在图书馆里忏悔，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给那些种族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他甚至试过将自己关起来，用强大的封印来困住自己，可是当欲望爆发之时，一切的障碍都无法阻止他去获取知识。” “所以，在发现医者这个种族之后，他才会这么兴奋，他想要获取治愈力量，想要得到关于治愈力量的一切知识，这也是他第一次为了‘应用’一个知识而去获取知识。” “但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治愈成功了，但永渴者存在的根本也没了，当欲望消失，永渴者不再渴求，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不过，他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终于可以作为一位‘复仇者’，去帮助那些曾经毁灭过的种族，手刃仇敌……” 说到这，医者看了看那空空荡荡的座位。 “在获取知识的过程中，他也收集了很多其他种族的故事，在那些故事里，经常会有反派幡然醒悟、自行了断的剧情，他很喜欢这类故事，有时候他来到图书馆，就会坐在桌前，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些老套的故事。” “他可能早就想好了自己的结局吧……” “有时候，在看完这些故事之后，他会问我一些问题。” “反派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吗？那些被毁灭的种族呢？难道他们就只能选择原谅吗？还是他们就选择一直恨下去呢？恨那位早已不存在的反派……” “反派如何弥补自己做过的一切呢？又怎样弥补，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呢？如果真的能让所有人都满意，那他所做的一切就能被原谅了吗？” “这些问题，他也没有答案，我也没有答案……” “但现在，他还是把问题留给了我。” 医者看着那空空荡荡的座位，无奈地说道。 他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我的时间也快了。” 话音刚落，那指尖突然破碎，变成了无数的烟尘。 “你也会死吗？”莫灵不解地问道。 “当然，我也是永渴者，当然也会死。” 医者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死亡，他一边散发着烟尘，一边走到了莫灵面前。 “你身上有人类的味道。” “也好，那就给他们留下来吧……毕竟人类也和我们一样……喜欢看书。” 第592章 永渴者的遗产 医者一边神神叨叨地诉说着，一边转身走向了那些巨大的书架。 随着他身上的烟尘越来越多，光芒照在那烟尘之上，显得有些如梦如幻。 他走到那书架前，轻触书架，巨大的书架居然轰隆隆地开始旋转起来，螺旋的阶梯瞬间转出了残影，五颜六色的书籍晃得莫灵眼花缭乱。 当那转动的书架终于停下时，医者的手已经轻轻点在了其中的一本书上。 “应该就是这本了。”医者小心翼翼地将这本白色的书籍取了下来，缓缓地打开。 莫灵隐隐约约地能看到，那书的封面上，正写着一个他熟悉的词汇：“根源治愈法。” “这本书，叫做《根源治愈法》？” 这是关于根源治愈法的知识吗？ 莫灵还想开口询问，那书架前的医者就轰然爆成了四散的烟尘，只剩下头部的黯淡光芒，顺着烟尘爬上了那本名为《根源治愈法》的书。 紧接着，淡淡的声音突然从那烟尘中传来： “复仇者，你该离开了，你的任务完成了……” 莫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后扯去，这恐怖的力量直接将他拉出了图书馆的大门。 莫灵只看到那大门之上爬满了蠕动的吸管，他刚想抬头看看这座图书馆的全貌，就被一只手抓住，直接拉到了一个扭曲的通道之中。 当他再次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了手术刀上，一旁的拉迪正和他说着什么，可声音却像是被一层隔膜挡住了，听起来非常模糊。 渐渐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莫灵也终于听清楚了拉迪在对他说什么。 “你还好吗？”拉迪似乎是在关心着他。 “还好。”莫灵愣愣地回答道。 看到莫灵终于回答了他，拉迪有些僵硬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你成功了，永渴者死了。”拉迪庆幸地说道。 “死了？”莫灵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拉迪指着身下的手术刀说道：“它正在崩溃，说明病因已经解决了，我一直在外面，只有可能是你把病因消灭了。” 听到这，莫灵看了一眼脚下的手术刀。 那些黑祸已经开始像是沙子一样崩落，看来这手术刀完成它的使命之后，很快就会消散。 “我们要赶紧离开，我不知道这里具体是哪里，如果手术刀完全崩溃，我们可能就回不去了。”拉迪的语气有些着急。 “这里不是治愈空间吗？” “不是，这里就是现实裂隙之中的某处，只不过是手术刀打开了通道，我们才能找到这里，我们得赶快回到治愈空间里，在那里我们才可以返回躯体。” 拉迪一边说着，一边操控手术刀，在前方划开了一条通道。 不过，这个通道似乎有些歪歪扭扭，手术刀的能力似乎已经开始消退。 见此情景，拉迪直接操控手术刀，向着那通道钻去。 莫灵也立马站稳，蹲下身子，乘着手术刀进入了裂缝之中。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心有所感，转身看去，透过那扭曲的通道入口，莫灵看到了令他无比震惊的一幕。 只见之前大战的虚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道奇怪的空间涟漪，紧接着，一道巨大的图书馆虚影浮现在那些涟漪之上。 而后，无数的吸管顺着图书馆的虚影从那虚空之中爬了出来，它们蠕动着卷曲在了一起，有些平行着延伸到了远方，有些相互连接，还有的打成了结，形成了某种坚硬的结构。 虚空之中的吸管越来越多，居然在那图书馆的虚影之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要塞！ 一些吸管膨胀成了巨大的黑色管道，向着远处伸去，直接锚定在了虚空之中，一些吸管缩小成了细细的样子，在其他管道的缝隙间穿梭，慢慢地将整个要塞连接在了一起。 不仅如此，整座要塞还在不断变大，直到超出莫灵的视野。 与此同时，莫灵还发现这座管道形成的要塞正在往一个方向缓缓移动，似乎是正在前往某个未知之地。 莫灵还没看清楚那要塞前进的方向，就被扯出了通道，回到了一片黑色的大地之上。 “刚刚那是，管道要塞吗？”莫灵后知后觉地念道。 “你看到什么东西了吗？”拉迪询问道。 “没有……”莫灵看了看脚下的手术刀。 从通道中钻出来之后，这手术刀就直接插到了黑祸星球之上，崩溃得越来越快，现在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就像是一座正在崩落的小山。 “永渴者，真的死了吗？”莫灵想到那些蔓延的管道，有些怀疑地对拉迪问道。 “死了，这把手术刀，只有在病因消除的情况下，才会崩溃，这是我给它的设定，不会出错的。”拉迪非常确定地回答道。 “是吗？”莫灵心中还是充满了担忧。 他看向天空，发现这里已经不是之前的深邃虚空了，而是变回了一片纯白。 “看来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莫灵在四周看了看，想要找到希与其他医者的身影。 果然，在手术刀的不远处，莫灵看到了希与那些医者，只不过他们似乎关闭了感知，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反应。 拉迪也注意到了那些医者。 “他们是和你一起来到这儿的同伴吗？” “是的。” 手术刀已经快要崩溃得站不住了，莫灵一跃而下，直接落在了黑色的大地上，向着希的方向走了过去，拉迪见状也立马跟了过来。 巧的是，当莫灵走到希的面前时，医者们正好醒了过来。 当看到突然出现的莫灵和拉迪，他们也被吓了一跳。 “前辈！” “拉迪长老！” 希直接凑到了莫灵面前，关心地问道：“前辈，你没受伤吧？你找到了拉迪长老吗？其他长老呢？这些黑球治好了吗？” 希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其他的医者也挤到了拉迪的面前，不停地询问着。 看来“长老”对于医者们来说真的算是主心骨，一看到拉迪，他们已经兴奋得忘记了周围那些黑祸的存在。 拉迪被问得没办法，只能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现在黑祸和永渴者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得离开治愈空间，把岛上的黑祸清理一下……” 拉迪的话语中充满了疲惫，看来刚刚的“手术”把他折磨得不轻。 倒是一旁的医者们还活力满满，开始商量起怎么安排后续的工作。 第593章 从治愈中归来 很快，医者们都纷纷脱离了治愈空间，回到了现实。 他们刚刚回来，就发现波克与黎洛正带着另一队医者围着长老们的躯体，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 “成功了！成功了！” 那些围观的医者们突然惊呼道。 希连忙凑了上去，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长老们的躯体正一排排地躺在地上，黎洛站在一旁，用手一挥，长老躯体上的伤口便突然游动起来，就像是被扯动的破布一样，被拉到了一旁地面上。 而那地面上，也随之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缺口”。 黎洛做完这奇怪的行为之后，就昏昏沉沉地要倒下，好在一旁的波克立马对她发动了治愈，她也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这是什么治愈方法？”希惊讶地问道。 为什么那些伤口会从躯体上转移到地面上？ 黎洛听到希的询问，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板药片，解释了起来。 “转疼片？”希越听越稀奇：“还有这样的遗物吗？而且居然可以这样用？” “使用者可以将伤口转移到其他的地方……还能把别人的伤口转移到地上？” 希想了好久，才把其中的逻辑给想清楚。 一旁的波克也解释道：“刚刚我们把长老的躯体救出来之后才发现，躯体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严重的甚至只剩下了骨骼，黎洛为了让我们节省能量，防止突发情况，才提出用遗物帮我们，而且，这里到处都是混乱的药，我们的治愈很可能会出现问题……” 听到这，希总算明白，为什么在这里进行治愈的是黎洛，而不是其他的医者。 “谢谢。” “不用。”黎洛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回答道。 那转疼片带来的困意让她现在还有些恍惚，虽然医者的治愈让她暂时缓了过来，但是那些困意还在不断侵蚀着她。 “看来结束之后必须得睡个好觉了……” 长老们身上的伤口被完全转移，就连那些只剩下骨骼的躯体都完全恢复了过来，反倒是一旁的地面变得千疮百孔。 “就连白骨都能救得回来吗？”希看着那恢复得毫发无损的躯体，有些惊讶，虽然这样的治愈医者们也能做到，但是得耗费巨大的能量。 正观察着长老们的躯体，希发现那躯体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紧接着，躯体头部就开始升起淡淡的光芒。 “长老们回来了……” 没过多久，躺在地上的长老们纷纷坐起了身子，而一旁的医者也连忙将他们扶了起来。 长老们摆摆手，直接看向了一旁那耸立的黑墙。 他们并没有寒暄，而是直接开始安排起接下来的工作…… “制造模板、收集岛上的黑祸、引导混乱的治愈能量、解救困在迷宫内的生物……” 长老们有条不紊地将医者们分到了不同的岗位上，那些医者们也没有磨蹭，迅速开始行动起来。 其中的一些长老在力量稍微恢复之后，也加入了工作之中。 黎洛在一旁看着，不由得感叹这些长老效率真高。 不过，倒是有几位长老直接走到了黎洛的面前，向她表示了感谢。 “感谢您的帮助，人类永远是我们的朋友。” 这几位长老齐齐对黎洛鞠了个躬。 而后，他们又转向了黎洛身后的方块，对着方块鞠了个躬。 看到这一幕，黎洛愣了愣，看来这些长老已经知道了方块的事情。 “希已经把‘前辈’的事情告诉我们了，一件能够进入治愈空间的遗物，真是奇妙……” 希？ 黎洛看向了远处的希，希也像是注意到了黎洛的目光，对着她摆了摆手。 “希发现‘前辈’是一件遗物了吗？”黎洛好奇地问道。 “没有，希还是觉得那是一位前辈……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记得岛上的每一位医者，这位‘前辈’虽然能够进入治愈空间，但是我们可以分辨得出来，他并不是医者。” 听到这，黎洛看了看身后的方块。 的确，除了希，正常的医者都应该不会觉得方块是一位前辈吧…… “希对你们说了什么？” “他说前辈让他帮忙制造可乐、家具、花盆、零食……” 听着长老们的话，黎洛的脸上出现了一道黑线。 “希还说，前辈教了他很多知识，还救了他，指引他找到了迷宫中央，而且还一直在保护他……” 听到这，黎洛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倒是不担心方块会干坏事，只是深渊之中的种族规矩千奇百怪，如果不小心行事，很容易会触碰到其他种族的禁忌，她就是担心方块会触碰到医者的某种禁忌，造成误会。 不过现在看来，医者们对方块的印象都非常好。 “你来到这，是为了处理信标的事情吧？”一位长老询问道。 “是的，如果化生群岛上的危机已经完全解除了，需要检查信标是否归位，看看信号有没有重新恢复正常……” 这也是当时管道要塞的工作人员嘱咐黎洛的事项。 “那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长老们如实地说道：“现在其他的岛屿上，黑祸的影响还未消失，解决这些黑祸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还有，梳理岛上这些溢散的药，也需要一点时间，信号可能并没有这么快就恢复正常。” “没关系，我会在化生群岛上待一段时间，等到信号完全恢复。” “那也好。” 长老们让黎洛先跟着他们，等清理完附近的黑祸之后，再带她去信标所在的地方，黎洛也顺势答应了下来。 …… 知道了黑祸的特质后，医者们清理黑祸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随着被解救出来的医者越来越多，他们也一同加入了工作之中。 又过了一段时间，一些医者已经可以操控黑祸了，他们利用设定好的模板，将那些组成迷宫的黑祸都压缩成了一种漂浮在天空中的黑色飞盘，这些黑盘密度很大，会自动吸引一定范围内的黑祸，就像是一个放大版的扫地机器人。 很快，天空中就到处飞满了这些飞盘，那些巨大的迷宫壁也被这些飞盘所吸收，飞到了天空中，凝聚成新的飞盘。 就这样，这些可怕的“黑色灾祸”，在医者们的控制下，全都成了乖巧的工具。 第594章 化生群岛的夜晚 天空渐渐黑了下来，黎洛坐在信标旁，看着天空中的黑色飞盘渐渐地融合在一起，变成了更大的飞盘。 与此同时，那些飞盘还在不断压缩，密度越来越大。 中央岛屿上的黑祸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远处都是医者们忙碌的身影，他们有些在治愈着那些从迷宫中救出来的生物，有些在清理迷宫中的废墟。 当所有人都不再恐惧那些黑祸时，它们便不会再变成令人恐惧的形态。 信标的发出的信号正在慢慢恢复正常，黎洛也搞不清楚信标监测空岛的原理，它似乎有某种特殊的方法，能够探测到岛上的危机正在消退。 不过，既然信标归位得这么快，说明她也不需要在化生群岛上待很久了。 当那些高耸的迷宫壁消失之后，中央群岛上的雾气淡了许多，远处的景色也渐渐显露了出来。 信标周围有一些石质的建筑，但现在已经成了废墟，这些估计都是从前医者们建造的，在迷宫壁升起的时候被破坏了，医者们之后可能还要花费很长的时间重建。 天色越来越暗，黎洛的困意也涌了上来。 转疼片的代价似乎是持续性的，自从吃下那药片之后，黎洛就一直在犯困，可能真的要睡一个好觉，才能完全恢复。 不仅如此，她还觉得异常地口渴，水杯里的水也被她喝得所剩无几。 就在她舔着嘴唇的时候，方块飞到了她的面前，一罐可乐瞬间出现在了面前。 黎洛愣了愣，将可乐从方块顶上拿了下来。 “你到底让希给你弄了多少？”黎洛好奇地问道。 方块颤了颤，不愿意回答，直接飞到了一旁。 清凉的液体下肚，就连困意也消散了不少，黎洛打着哈欠，把可乐罐放在了一旁。 方块再次飞了过来，一块电子屏出现在了方块上，淡淡的光芒打在了黎洛的脸上。 黎洛连忙将电子屏拿了起来，查看起上面的内容。 原来，这上面写的是方块在治愈空间里经历的事情。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黎洛本来还有些犯困，但她看到那永渴者的图书馆变成了管道要塞之后，她的困意一下就消失了。 黎洛眉头紧锁，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着电子屏上的内容。 “管道要塞，是永渴者留下的？” 永渴者已经死去了，却留下了管道要塞，到底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呢？ 管道要塞的人们知不知道要塞的来历呢？ “那座图书馆，又去了哪里？” 看来管道要塞并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人类内部也隐藏了很多秘密，黎洛已经放松的心情再次紧绷了起来。 她回忆着自己在管道要塞时经历的一切，似乎每一处都充满着古怪。 想着想着，她居然倚靠着信标，沉沉地睡了过去…… …… “转疼片的代价这么严重吗？” 莫灵看着陷入沉睡的黎洛，不由得感叹道。 “嗜睡、口渴、多梦……也不知道她现在正在做的是什么梦。” 见黎洛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均匀，莫灵也决定让她好好睡会儿，不去打扰她。 夜色降临，远处的医者还在忙碌着，他们似乎不需要休息，如同烛火般的光点在黑夜中闪烁着，时不时地传来淡淡的声响。 莫灵也终于能够静下心来，回想自己的这段冒险…… 他之前在那艘银色飞船上，准备要传送记录板、消除黑祸的根源时，出现的那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那种感觉，为什么要阻止我传送记录板呢？” 那是一种极其强烈的不安感，警告他不要这么做，似乎他真的这么做了，就会引起某种可怕的后果。 “如果当时，我选择传送那块记录板，会发生什么呢？”莫灵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如果他的传送有用，那块记录板就会被送进方块内，那块记录板就不会随着飞船飞到水银生物的故乡。 而那些水银生物就不会意识到黑祸的存在，也不会去观测黑祸，造成黑祸的爆发。 如果黑祸不爆发，就不会在深渊内肆虐，也不会被永渴者所利用，用来入侵化生群岛。 “如果化生群岛没有被黑祸入侵，我也不会来到化生群岛，也就没人去传送那块记录板！” 莫灵突然意识到，这一切都像是环环相扣的锁链，一旦打断其中的一环，整个锁链就会崩溃。 而那种奇怪的不安感，正是在阻止他打断锁链！ “正常的发展就是我不去传送那块记录板，黑祸因此爆发，才会有接下来的事情……” 如果他传送了那块记录板，就不会有传送记录板的他！ 想到这，莫灵瞬间汗毛直立。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让一切按照既定的轨道前进，阻止偏移。 莫灵再次回想起那种感觉，居然开始喘起了粗气。 “难道命中注定，我就不会传送那块记录板？” 明明在森罗岛上，能强行让整个时间线改变，但在中央岛屿上却受到了限制。 明明都是使用根源治愈法改变过去，却有完全不同的遭遇…… 远处的医者们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芒，那光芒在黑暗中连成了一条线，就像是一条蜿蜒的锁链，延伸至远方，这些医者们的命运也似乎早就被某种无形的锁链串联在了一起。 他们在合适的时候受到入侵，在合适的时候反抗，沿着锁链走向下一环。 莫灵的视野沿着那些光芒的锁链，陷得越来越深，他想不清楚，到底如何扯断这些锁链。 周围的信标传来了淡淡的嗡嗡声，似乎是探测到了化生群岛的变化，正在进行信号的转换。 莫灵的思绪越来越混乱，居然沉入了那光芒的锁链之中…… …… “前辈？前辈？” 希伸出手，在莫灵的眼前晃了晃。 “前辈，你怎么在发呆？” “嗯？”莫灵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希的治愈空间之中。 “前辈你是来帮忙的吗？”希指了指周围的药：“这些东西清理起来真麻烦……” 莫灵沉默了片刻，问出了自己很早之前就想问的问题：“希，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医者呢？我长得和医者应该差别很大吧？” 希愣了愣，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转手变成了一面镜子，对准了莫灵。 而莫灵看着那镜中的身影，出了神。 那镜中，居然站着一位陌生的医者…… 第595章 黎洛的梦 淡淡的火光在那已步入黑暗的空岛中闪烁，耳边的信标不时传来淡淡的嗡嗡声。 当一切都陷入寂静之后，这座岛上幸存的生物们又爬了出来，一些细碎的虫鸣环绕在四周，这些顽强的生物又躲过了一次劫难。 黎洛迷迷糊糊地，似乎看到那火光越烧越旺…… …… 火，一直在烧。 “刘医生！刘医生！给我多几片止痛药吧！” 一位军装破破烂烂的士兵在面前虚弱地请求着，他的身上已缠满了绷带，绷带里还渗着红黑色的血迹，似乎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可是，这士兵眼中却充满了斗志。 刘医生与这士兵对视了一下，又转过头，打开了自己的医疗箱。 “没有了，你还能坚持吗？” “还可以，您直接给我包扎吧，谢谢医生。”士兵咬咬牙，伸出了自己的脚。 士兵的右腿膝盖已经完全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那黄白色的骨头，伤口上涂满了各种颜色的药粉，看来士兵用其他方式简单处理过，不过现在看来，这伤口还是触目惊心。 刘医生再次看了看医疗箱，深吸了一口气。 那医疗箱里，还有一板止痛药。 这是之前解救民众的时候，在药店里搜刮的，但是他现在必须自己留着…… “你还能坚持吗？”刘医生一边和士兵对话，一边用手中的碘酒给士兵消毒，他知道，如果现在不和士兵说话，很有可能士兵现在就会疼晕过去。 “可以，我的腿现在已经疼得没什么知觉了……您尽快，不要留手。”士兵咬牙切齿地回答着，脸上的汗已经流了下来。 听到这，刘医生双手颤抖，小心翼翼地将绷带缠了上去。 “好了。”刘医生张了张嘴，想要说些医嘱，但现在看来医嘱也不是这么重要了…… “刘医生，上面有说支援什么时候来吗？”士兵希冀地问道。 “很快。”刘医生轻轻地回答道，这是一个非常标准的答案，标准到他自己也不知道“很快”是多快。 士兵也明白刘医生的意思，两人相顾无言。 “好了。”士兵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他的右腿已经完全不能弯曲，只能直挺挺地站在地上，刘医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知道，士兵是真的没了知觉，还是在欺骗自己。 “谢谢医生。”士兵对刘医生点了点头，转身离去，走向了前方那燃烧的火海之中。 “我再去杀点敌人。” 士兵只留下了这一句话，刘医生的耳边嗡嗡作响，直到手臂的疼痛将他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刘医生看向了自己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拉开了大褂那长长的袖子。 手腕下方已经完全溃烂，上面全是模糊的血痂，如果不是止痛药撑着，刘医生也无法对士兵进行包扎。 看着这血肉模糊的手腕，刘医生的手又开始颤抖了起来，他连忙将袖子拉了下来，眼不见心不疼。 他走到了这临时搭建的医疗所门口，看向了那火海的上方，一些肉质的、长得像是甜甜圈的生物正在不断向这边靠近。 上头称这种生物为环瘤，它们会缓慢地侵蚀周围的一切物体，把其他的物体变成它们复制的苗床，就像是病毒一样。 这些生物从深渊里跑出来之后，就开始侵蚀周围的建筑，他们小队在解救一部分民众之后，被困在了这里。 队友们一个个不知去向，队长一把火把这些生物拦在了后面，而自己作为队医，则一直在后方进行援助。 “不知道民众撤退到哪了……”刘医生看了看身后，几栋大楼就耸立在临时搭建的医疗所后方，如果那些环瘤侵蚀到了这里，他们的数量会上升到一个非常可怕的程度。 但现在，这些环瘤似乎学聪明了，开始从火海上方绕了过来。 几只环瘤刚要飞出火海，就被下方飞来的几颗子弹击碎，看来那火海中还有一些队员正在奋战着。 不过，刘医生知道，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一阵莫名的恐惧涌上了他的心头，刘医生转头回到医疗所内，拿起了桌上的枪。 想了想，他又把自己的医疗箱拿上，来到了门口。 将枪口对准上方那些环瘤，刘医生扣动了扳机。 后坐力将手腕震得生疼，但开了几枪之后，也许是因为肾上腺素的原因，他居然渐渐地适应了这样的疼痛。 可是，那大褂上渗出的鲜血正提醒他，他的手腕已经扛不住了。 刘医生没有管，再次瞄准了几只环瘤，可是这一次，不出所料地打偏了…… 他的手一直在抖，抖得根本无法瞄准。 没办法，刘医生只能打开医疗箱，将那板止痛药拿了出来。 刘医生刚想掰开一片药，直接吞下，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那铝膜上的文字。 “这不是止痛药？” “转疼片？” 刘医生迅速看完了这铝膜上记载的药物效用和不良反应，他不敢相信地掰下了一片药。 然后在他震惊的目光中，那铝膜居然慢慢愈合，在那铝膜的包裹中，又出现了一片新药。 “这是遗物！上面记载的效用可能是真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刘医生又仔细地将铝膜上的文字阅读了一遍。 “不良反应：嗜睡、口干、多梦。” 当看完这上面的内容后，刘医生没有犹豫，直接将手中的药片吞了下去。 紧接着，他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顺着这奇怪的感觉，看向了手腕上的伤口。 在他的目光下，那伤口居然开始转移，向着火海上方的环瘤冲去，那环瘤被突如其来的伤口打了个趔趄，直接掉到了火海之中。 看着自己恢复得完好无损的手腕，刘医生确定了，这真的是一件遗物。 然而，局势似乎变得不太妙了。 刘医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火海中飞出的子弹了，也没有队友回到医疗所，那些环瘤在离后方的楼房越来越近。 不停地扣动扳机，刘医生又将几只环瘤打了下来，可是，那些从火海中飞出来的环瘤越来越多。 “子弹也不够了……”刘医生的额头上滑下来一滴冷汗，一旦那些环瘤碰到身后的大楼，就会迎来又一次的大爆发，那些大楼内还有撤退的民众也会陷入危险之中。 只是一瞬，刘医生就想到了应对的方法。 他打开医疗箱，拿起了其中的一把手术刀，朝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地划了下去，顿时，鲜血直流。 不过，这还没完，在他的操控下，那伤口瞬间转移到了火海上方的环瘤身上，这些环瘤似乎对疼痛很敏感，很容易被影响，摇晃几下之后便掉到了火海中。 看到这，刘医生心中一喜，再次拿刀划向了自己…… 第596章 转疼片 “还不够！还不够！” 那火海上方的环瘤越来越多，刘医生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手术刀切开粗糙的皮肤，划开那厚厚的脂肪，挑开肌肉与神经，在骨膜上刮开一条清晰可见的划痕，那划痕又突然一动，向边缘划去。 一转眼间，那伤口又没了踪影，天上的环瘤却变得摇摇欲坠，跌落到火海之中。 刘医生咬着牙，又看向了火海上方那些环形的影子。 “还不够。” 疼痛来得太过频繁，消失得又太过简单，以至于他对于疼痛的感觉出现了问题，有时候明明伤口存在，却感觉不到任何痛苦，有时候明明已经把伤口转移了，可是那剧痛却猛然到来。 与此同时，剧烈的困意涌上脑海，那火光灼烧着，刘医生也变得口干舌燥起来。 他张了张嘴，嘴唇因为太过干燥崩开了一条裂痕，刘医生拿起手术刀，直接切开了自己的嘴，紧接着，那伤口又在一瞬间消失。 伤口恢复之后，有些麻麻的，那若有若无的痛感占据了一切。 “这下，就感觉不到渴了……” 伤口可以转移，可是鲜血却不会消失，刘医生全身都被血渍所掩盖，如同一位从血海中走出的恶魔，可流了这么多血，他也没感觉自己有任何贫血的症状。 那火海的上方升起了一片黑云，仔细看，才知道那居然是一个个环状的环瘤，它们挤在了一起，向着火海外涌来。 火焰一直灼烧着这些可怕的生物，但它们也在不停地复制，越来越多。 焦炭、大地、废墟……一切都成为了它们复制的苗床，就算那冲天的火焰也无法阻止它们前进的脚步。 “太慢了。” 手术刀挥得再快，也无法阻止这些环瘤的靠近。 刘医生站在火海之前，手中的手术刀颤抖了起来。 他转过头，看了看那些耸立的高楼。 身后的一切都是这么平静，就像是灾难从未爆发前那样，如果不是深渊的到来，他现在也许就在那样的大楼里，和家人一起吃着晚饭，但现在…… 刘医生一甩脑袋，把自己的胡思乱想全都甩开，再次坚定地看向了前方。 末日与平静之间，也许就隔着他一人了。 队友们已经很久没有传来动静了，那火越烧越旺，那黑云也越飘越高。 刘医生叹了口气，不再用手术刀切割自己，缓缓向前走去。 他之前已经实验过了，非生物的伤是不能转移的，也许在这件遗物看来，那根本不能叫做“伤”。 所以，现在造成伤害的方法，只有伤害自己。 刘医生一边向前走，一边又掰下了几片药，吞入腹中。 手术刀的速度太慢了，他就算下定决心要伤害自己，也来不及阻挡那些蔓延的环瘤。 黑云越来越近了，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刘医生深吸一口气，踏入了那火海之中。 “既然刀伤能转移，烧伤一定也能转移！” 灼热的火焰瞬间爬上了刘医生的身体。 “啊！”他不由得发出了痛苦的喊叫，在本能的作用下，他控制不住地向后退去，却又硬生生地定了下来，强行抬起头，看向了上方的黑云。 “转移！转移！” 一瞬间，那黑云也突然燃烧了起来。 “果然可以。” 刘医生的身体再次复原，原本已经被烧毁的皮肤神经又恢复了原本的作用，疼痛再次袭来。 “啊！” 他又控制不住，发出了哀嚎，他此时身上的衣服与毛发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那被烧干的皮肤暴露在火焰中，一点风吹都会引起可怕的剧痛。 脚底如同踩在了针板上，那噬心的疼痛瞬间从复原的神经钻到了刘医生的大脑中。 “痛！痛！痛！” 刘医生拿起那被烧红的手术刀，狠狠地插在了自己的眼睛里，然后疯狂地搅动。 只要把自己的大脑搅碎，就不会痛了…… “转移！转移！” 意识突然又清晰了起来，大脑的伤口也被转移了。 可是，火焰再次开始灼烧，又是一阵疼痛袭来。 此时刘医生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继续！ 他再次握住那插在眼睛里的手术刀，搅动了起来…… 天上的黑云燃烧得越来越旺，不仅如此，那些环瘤还被某种无形的攻击所搅碎，原本凝聚的黑云，居然硬生生地被吞掉了几分。 火光遮蔽了刘医生唯一完整的那只眼睛，他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上方的黑云，但他那已经被烧焦的嘴里还是不停在念叨着： “转移！转移！” “不能放它们过去！” 手术刀不停搅动着大脑，刘医生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他只是根据着本能去操控着自己。 在那弥漫的火光中，刘医生好像看到了自己的队友们。 之前的那名士兵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他的身旁，握住了他的手，帮着他搅碎大脑。 有的队友爬到了他的身后，抱住了他的腿，让他能够在这针刺般的地面上站稳。 还有的队友握住了他的下巴，帮他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黑云。 队友越来越多，他们固定着刘医生的身躯，让他得以屹立在火海中。 这一刻，刘医生觉得自己好轻松。 他不需要任何力气就能站稳，只需要专心地转移着自己的伤口。 队长也来到了他的身边，让那火海越烧越旺，又走到了他的面前，抱住了他。 “很痛吧？”队长轻轻地问道。 “很痛！很痛！”刘医生的泪水从眼角流了出来，又被火焰瞬间蒸发。 “没事，我们在。”队长俯在他的耳边，轻声细语地安慰着。 “我只是个医生，为什么我要去战斗……”刘医生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委屈，哭着说道：“我就是因为怕痛，才当一名医生的……” “队长，你们难道不怕吗？你难道不痛吗？” “我也怕啊，我也很痛……”队长淡淡地回答着，声音也有些颤抖。 “那你们为什么全都冲进去了！就剩我自己一个人了！我就应该早点跑掉！我为什么非要战斗？我为什么非要和你们一样？” 面对刘医生的质问，队长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为了身后的一切。” 队长轻轻地抬起头，似乎在看着刘医生的身后： 蓝天、白云、草地、绿树、高楼…… 梦想、安宁、家园、生命、人类…… 第597章 被隐藏的遗物 “这世间，总是有一些坏人，想让疼痛降临到你与你珍惜的事物上，你即使怕疼，也得先承受下来，然后把这些疼痛再转移回去。” “以牙还牙……” “以眼还眼……” 队长轻轻地在刘医生耳边念叨着。 那火光愈演愈烈，最后化作一团模糊的光团…… 刺眼的光照进惺忪的眼皮，黎洛被那光线一晃，缓缓地睁开了眼。 一睁眼，就看到希弯着腰，看着自己。 “你醒啦？” 希伸出手，在黎洛的面前晃了晃。 黎洛有些疑惑，想要撑着身体坐起，却手一软，又滑了下去。 “别着急，你睡了三天，我先给你疏通一下血液。”希一边关心地说着，一边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黎洛的肩膀，一丝微不可见的治愈力量便进入了黎洛的身体。 “三天？”黎洛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酸痛正在不断减缓，饥饿感也在慢慢消退，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嗯，三天，我检查过你的身体，发现你是沉睡状态，就没有叫醒你，不过你睡了这么久，必须得起来活动活动，再吃点东西。”希抓住黎洛的手，将她扶了起来。 黎洛这才发现，她居然是躺在信标旁的一个竹床上，自己的背包就放在竹床旁，竹床边上还放了许多罐头和食物。 “你睡得太沉了，我们就先把你搬到这上面了，这些食物是前辈变出来的。” “前辈？”黎洛连忙看了看周围，发现方块就在不远处飘着，正追赶着一只黑祸聚合而成的无头兔子。 那兔子似乎被修改了设定，一直在蹦蹦跳跳地转圈，时不时地扒开泥土，就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你知道他不是医者了？”黎洛询问道。 “是的。”希不好意思地说道：“前辈全都告诉我了，但是我还是认为他是一位很好的前辈，就算不是医者，他也教了我很多东西。” 黎洛一边听着，肚子却传来了咕咕的声音。 她连忙拿起竹床边的食物，吃了起来。 “我居然睡了三天吗？那个梦有这么久吗？” 黎洛想起那场关于转疼片的梦，有些困惑，这场梦异常地真实，也非常清晰，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 “难道，那就是转疼片第一次出现时，真实发生的事情？” 想到这，黎洛连忙找出电子屏，搜索起转疼片的资料。 然而却什么都没找到，她刚获得转疼片的时候就搜索过，也是同样的结果，就像是刻意隐藏了这件遗物的资料一样。 希站在一旁，看见黎洛吃东西吃到一半，就着急地拿出了电子屏，有些不解，于是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找我那件遗物的资料。” “可以转移伤口的那件遗物吗？”希追问道。 “是的。” 黎洛不信邪，再次搜索了几次，可却根本没有一点资料。 这件遗物就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没有任何的记载，这让黎洛感觉非常诡异。 照理来说，这种遗物虽然隐藏了发现人，但是使用记录应该还是有的，就算因为某些原因要进行保密，关于这件遗物效用的简介和应用案例也会在资料上有所呈现。 但现在，这件遗物就像是那些“首次发现”的遗物一样，根本没有记载。 “难道这件遗物自从被发现过，就没有被使用过？管道要塞的遗物库收录了这件遗物，却没有上传这件遗物的资料？” “也不对……这件遗物的发现地不是在地球上吗？” 黎洛越想越不对劲，但想起之前的梦境，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开始搜索起环瘤这种生物，想要找到人类与这种生物进行的战役。 果然，她找到了…… 那是大灾变初期，一次人类损失非常巨大的深渊入侵，那时环瘤作为一种突然出现的可怕生物，吞噬了大半个城市。 这个城市就在深渊空洞的附近，环瘤从深渊空洞一直吞到了这个城市附近，后来那个城市的巡逻队在城市里制造了一堵巨大的火墙，阻碍了环瘤的前进，坚持到了支援到来，人类才将环瘤打回了深渊。 后来，这座城市重建后，也成了黎明城的一部分。 关于这场战役，资料记载得并不多，在深渊空洞的附近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也只是其中的一件，人类在对抗深渊时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役，需要铭记的人和事太多太多，这场战役也只是其中之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只不过，这场战役有一些疑点。 巡逻队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升起足够阻挡环瘤的火墙的？ 火墙怎么能够阻止环瘤这么久？ 而最大的疑点则是……这场战役为什么除了巡逻队全军覆没外，没有任何一个民众伤亡。 这是难以想象的，一场吞噬了大半个城市的灾难，居然没有任何一个民众伤亡。 但大灾变的时候奇奇怪怪的事情太多，那时整个世界都处于混乱之中，人们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追根究底，这些疑点就这样被搁置了下来。 对于官方和民众来说，没有人员伤亡都是一件好事，更重要的是人员安置和城市重建，这些事情需要等一切都稳定下来之后再去调查，但没想到的是，大灾变只是一个开始，之后的世界也变得越来越不稳定…… 黎洛看完这些资料之后，心中大概有了想法。 她在梦中看到的那些，可能是真的。 不过，为什么会做到关于那场战役的梦呢？明明她与那场战役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是因为转疼片的原因吗？多梦？” 黎洛回想起那梦中队长所说的话，似乎是想要告诉她一些什么东西。 “那些队友，应该都不是真的吧？” 人类沐浴在火海中，怎么可能存活下来？除了刘医生这类利用遗物的，应该都会瞬间化作灰烬才对。 但是刘医生为什么又会看到那些队友呢？ 是脑子被手术刀搅坏才出现的幻觉吗？ “最后，巡逻队全军覆没……刘医生也没活下来吗？他去了哪里？” 黎洛沉思着，舔了舔嘴唇。 不知不觉中，她的嘴又干了…… 第598章 不一样的装置 “化生群岛上的黑祸……你们已经解决完了吗？” “没有。”希有些沮丧地回答道：“永渴者消失之后，因为失去了观测者，有一些岛屿的黑祸又变成了别的样子，我们还要花时间搞清楚它们的特性，得花不少时间。” “不过，中央岛屿的黑祸倒是处理得差不多了。”希指了指天上的黑色飞盘，还有远处莫灵正在追的那只黑色兔子。 黎洛看着那只兔子，有些好奇。 “你们把那只兔子改造成什么样了？” 听到这个问题，希有些尴尬地回答道：“这是前辈让我干的，你别告诉其他医者……他让我做了一只能够捡垃圾的兔子，如果找不到垃圾，就会到处乱挖。” “捡垃圾？为什么？这有什么用？”黎洛疑惑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希摊了摊手。 两人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莫灵，正站在方块之中，看着杂乱的空间，若有所思。 “现在可能一只兔子就够了，如果空间再变大，是不是要加多几只兔子？” 只见不远处的床边，几个喝剩的可乐罐正散落在地。 角落杂物堆放的地方，一些没用的包装袋夹杂其中。 而一边的“绿植”旁，掉落了一些零食的碎渣。 这些垃圾莫灵自己清理也不需要花多长时间，只需要心念一动，这些垃圾就会自动传送出方块。 但是，垃圾太多太杂，莫灵来不及及时清理。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扫地机器人”了。 那只黑色兔子就这样应运而生，希询问莫灵这只兔子是用来做什么的时候，莫灵只回答这有“大用处”，他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懒得打扫。 如果不是多只兔子在一起会因为争抢垃圾打架，莫灵还想再要个十只八只的。 这些兔子是莫灵见过的唯一能够在方块里活动的东西了，看着它跑来跑去地找垃圾，也能让一直被困在方块里的莫灵心里舒坦些。 将兔子从外面收了回来，莫灵操控方块回到了黎洛身边。 这时，他才发现黎洛早已醒来，正准备前往信标处。 黎洛走到信标旁，看了看信标操纵面板上的信号，又拿出电子屏解析了一会儿，对一旁的希说道：“信号正常了。” “正常了？就是说化生群岛的危机已经完全解除了吗？” 希先是开心地问道，但语气又慢慢变得沮丧：“也就是说，你和前辈要走了吗？” “是的。”黎洛点了点头。 希的身子耷拉了下来，手轻轻抚上了信标。 “我还想着，你们不会这么快就走。” “既然危机解除，我们也该离开了。”黎洛认真地说道。 “你要去哪？”希好奇地问道。 “回到管道要塞，如果我的同步率达标了，就下到第五层……” “第五层啊，好远。”对于从没离开过化生群岛的希来说，其他空岛已经是很遥远的存在了，更不用说深渊的另一层了。 “如果我有机会，也会出去看看的。”希有些向往地说道，这些被“困”在化生群岛上的医者们，其实内心也是渴望着冒险的。 “等我当上长老，我一定解除所有医者的离岛限制！”希握紧了拳头，坚定地说道。 “那就等你当上吧。”一道声音突然从希的身后传来，他转身看去，原来拉迪长老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长老，我胡说的……”希搓着手，尴尬地解释道。 但拉迪长老并没有责怪他，而是走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地说了一句： “那你要说到做到。” 希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拉迪长老对他说的话。 拉迪没有停留，越过了希，来到了黎洛的面前。 “很感谢你的帮助，人类……这封信，请帮我交给管道要塞的管理者。” 拉迪伸出手，白光一闪，居然直接变出了一封人类的信件。 黎洛并没有接过来，有些好奇地问道：“这封信，是关于什么的？” 拉迪倒也不隐瞒，解释道：“关于医者与人类的合作。” 这个回答让黎洛愣了愣。 “如果你不相信，也可以打开看看，里面并没有什么机密的内容，只是一些关于合作的建议，具体的事项还需要后续的交流，现在化生群岛的信号既然已经恢复正常，交流也会变得顺畅起来。” 拉迪轻轻地将信件递到了黎洛面前，黎洛也小心地接了过来，放到了自己的包里。 “我怎么和管道要塞的管理者证明，这封信件来自医者呢？” “你不需要证明，既然你来到化生群岛之后，信号就恢复了正常，说明这是你的功劳，只要携带信件的人是你，他们都会相信的。” 黎洛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 “你现在可以先试试信标的功能是否完好。”拉迪提醒道。 听到这，黎洛转过身，在信标操作台上试着操作了一下，功能一切正常。 “启航功能启动。” 随着一声提示音，高高的信号塔突然发出了嗡嗡的声响，紧接着便转动了起来，操作台突然咔嚓一声打开，从底部弹出一个白色的装置。 “白色的，不一样。”黎洛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与第一次见到的装置并不相同。 与此同时，操作台上显示出了一些注意事项。 “请将展开装置放在空地上使用，按照以下要求……” “地面平整，无遮挡。” “无剧烈的气流。” “面积要求……” “温度要求……” 在这长长的注意事项之下，还有一个协助定位功能，这是一个简陋的地图，可以显示附近合适的展开区域。 黎洛认真地看了看，发现刚刚摆放竹床的那个位置就可以作为展开的空地使用，但是得先把那竹床搬开。 “希，帮我个忙。” “好。” …… 很快，那白色的装置就被搬到了空地中央。 黎洛回到信标旁，按下了展开按钮，而那白色装置也缓缓展开，变成了一艘白色的空艇，气球是白色的，下方的船舱也是白色的，就像是浸泡了一层厚厚的白漆似的。 奇怪的是，这艘空艇的气球上，有一些像是鱼鳍一样的翼片，左右相对，黎洛数了数，共有八对，此时都耷拉着，不知有何作用。 第599章 离别 离别的时候，总会到来。 在与两位医者寒暄几句之后，黎洛默默走向了那白色的飞艇。 她依旧不太会应对告别。 方块跟在黎洛的身后，轻轻地漂浮着，莫灵能察觉得到黎洛内心的不舍，但每到离别之时，她却总会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表情冷冷的，转头就走。 演技虽差，但也有用。 头也不回地踏上空艇，一句话也不说，远处的两位医者也只能默默看着，光芒闪烁，不知该说些什么。 信号塔缓缓旋转，当黎洛按下起飞按钮，再转过头时，空艇船舱的舱门已经完全关闭，入目所见已是严丝合缝的船体。 她愣了愣，跑到了舷窗的边缘，偷偷地向外看去。 一阵嗡嗡声响起，空艇已经离开了地面，这一切都比想象的要快许多，黎洛还没来得及看最后一眼，淡淡的云雾已经将空艇包围，遮蔽了黎洛的视线。 黎洛轻轻地叹了口气，在舷窗前坐了下来。 空艇沿着云雾中的气流轨迹线，越飘越高。 就在黎洛以为这一切就要结束时，那空艇的八对翼片突然开始晃动了起来，空艇的上升也瞬间被停住。 “目的地：管道要塞。” “重新调整乱流路线。” 那吊舱内的仪表盘突然发出了一阵提示音，而空艇气球上的翼片也慢慢伸展开来，如同鱼鳍般摆动着，调整起空艇的运行轨迹。 黎洛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空艇就突然向着下方坠去，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贴到了舷窗上。 一时反应不过来，黎洛只好张开手掌，撑了上去。 空艇坠入深深的云雾中，又在一瞬间穿过云雾，回到了地面上空，翼片调转了一个方向，直接开始减速。 而空艇也一个急刹车，在将要落在地面之前停了下来，黎洛也因为惯性紧紧贴在了窗上。 她一抬头，发现窗外正站着两位医者。 见到黎洛张开手掌放在窗上，以为是在和他们打招呼，于是两位医者也伸出手，打了个招呼。 “再见！”希的声音甚至穿透了吊舱，传到了黎洛的耳边。 黎洛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她刚想要躲开，那空艇一个转弯，又向着远处冲去。 横冲直撞的空艇很快就引起了医者们的注意，他们也都发现，那舷窗处，有一名人类在和他们道别，于是，他们也都给予了最热烈的回应。 黎洛的脸已经变得通红，空艇也似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飞行路线，向着空中冲去。 黎洛软软地从舷窗上瘫了下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热得有些吓人。 空艇再次进入了云雾之中，黎洛此时的心还在怦怦直跳，她没有想到这一次的空艇居然是会自行移动的，而且移动得还这么灵活。 那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八对翼片，居然能控制空艇完成这么高难度的飞行动作。 不过，想到那些医者们的热情回应，黎洛的嘴角也微微地勾起。 “也好。” 为了防止这空艇再把她甩到其他的地方，黎洛决定放出小紫，把自己固定起来，于是，她拉开了自己的手绳。 小紫刚刚飞出，又直接向着一旁的方块飞去，好在黎洛及时将它喊了回来。 “怎么又变笨了……”黎洛无奈地叹了口气，让小紫将自己固定了起来。 这空艇可能是为了节约压缩空间的原因，并没有设置什么安全带之类的固定装置，如果再发生刚刚那种情况，很有可能会伤到她。 果然，空艇又一次发生了颠簸。 空艇似乎正在绕过什么东西，不过周围的云雾太过浓郁，黎洛也看不清外面是哪。 直到一片鲜红的花田出现在了舷窗外，空艇的速度也突然变慢…… “百花岛？” 居然是这样的路线…… 舷窗外的红灵花正七嘴八舌地谈论着这突然出现的“白色家伙”。 “这是导弹！有敌人要攻击我们，快隐蔽！”一朵红灵花把自己的头埋了到了土里，但大半个身体却露在外面，看起来非常滑稽。 “那是空艇，不是导弹，没有花比我更懂人类。”一朵红灵花冷静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你都没离开过百花岛，胡说八道！” “对！你和我们一样大，凭什么你懂得更多？” “你说那是空艇，我反对！那不是空艇！” “我就是知道！”那被反驳的红灵花也生气了，坚定地说道：“我就是懂得更多！我已经偷听到了信标的信号，那就是空艇！” “信标又是什么？我反对！为什么我听不到。” “因为你是笨蛋。” “我反对！” “你只会反对吗？” “我反对！” 红灵花的争吵声越来越大，甚至传入了吊舱内。 “快看！那是紫人的座驾！” “紫人？紫人在哪里？我要看紫人！”这朵红灵花得知有紫人后，疯狂地摇来摇去，把旁边的同伴撞得连连叫骂。 “别晃了！你撞到我了！” “我要看紫人！” “别晃了！就在那个窗口旁边，紫人在偷偷看我们呢。” 那红灵花终于不晃了，转向了舷窗，果然看到了里面的紫人。 “尊贵的紫人正在看我，她是不是看上我了，打算把我收作她的手下？唉，可惜我不能背叛父亲，人类的道路与我心中的道路也有所冲突，没办法，优秀的花总是会得到各种觊觎的目光，但我知道，花最重要的，还是要不忘初心，我永远忘不了，那个下午，夕阳划过，我与父亲站在那风中，看着漫天的花瓣……” “你别念了，紫人好像在笑。” “真的吗？她在对我笑吗？唉，我就知道，笑容是整个深渊里最珍贵的东西，深渊疾苦，生灵哀愁，众生都在哭，笑也变得愈发稀缺，水能解深渊之渴，食物能充深渊之饥，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唯有笑，能治深渊之病，如果见面都能相视一笑，也就没有那些恶念丛生了。” “紫人能对我笑，那就是真的把我当作她所珍惜的事物了，真纠结，真纠结，我要不要接受她呢？她可是对我笑了啊，要不我把父亲忘掉，与紫人远走高飞吧？也好，也好……” “我反对！” 第600章 返回要塞 笑着离开，总比哭着离开要好。 空艇缓缓地掠过红灵花山谷，向着空岛的边缘飞去。 八对翼片缓缓地摆动着，空艇化作一条云雾中的游鱼，跳入了那空海的乱流之中。 当云雾再次包裹空艇之后，黎洛明白，她已经完全离开化生群岛了。 她缓缓地在吊舱里坐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 不管之后她到了深渊哪里，那些红灵花们的吵闹会始终留在她的心里。 也许有一天，能够再次见面吧？ 黎洛也不确定，她所选择的是一条未知的道路，就连路在哪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之后的事情了。 正想着，空艇突然飞出了原本的气流，跳到了另一道气流之中，而那吊舱内的仪表也发出了尖锐的警告。 “前方开始加速。” “前方开始加速。” 在来到那气流的中央之后，空艇上的翼片突然开始收缩，与气球贴合在了一起，而空艇的速度也猛然加快，顺着气流向前冲去。 这突如其来的加速瞬间打断了黎洛的思绪，如果不是小紫一直在固定着她，此刻她已经因为惯性滚到了吊舱后方。 “是跳到了更剧烈的气流路线中吗？” 黎洛向窗外看去，发现周围的云雾都开始翻滚了起来。 果然，这里的气流更加剧烈，也更加紊乱。 那空艇上的翼片时不时地抬起，调整空艇运行的姿态，但下方的吊舱还是被气流吹得摇摇晃晃。 不仅如此，黎洛还听到了一些咔嗒咔嗒的声音。 “警告，小心空岛碎石。” “警告，小心空岛碎石。” 仪表上适时地传来了警报声。 原来是这些气流中有很多的碎石，空艇在其中移动，不免地就撞上了这些障碍。 不过，那些咔嗒声响了一会儿之后便消失了，黎洛好奇地走到了前方，透过舷窗向前看去，才发现那些碎石在碰到空艇前，都被一道无形的攻击抹除掉了。 而那云雾之中，则出现了一道道正方体形状的空洞。 黎洛顿时就明白，这是方块在保护空艇。 “谢谢。”黎洛转头对着方块说道。 方块也颤了颤，表示回应。 莫灵其实明白，那些细小的碎石并不能对特殊材料制作的空艇造成伤害，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测试一件东西…… 他正坐在船上，看着金属地面上的黑色兔子，屁颠屁颠地到处跑，把散落在四处的碎石推回中央，堆在一起。 本来还看起来非常杂乱的金属空间，在黑兔子的努力下，很快就变得井井有条，这兔子不仅会收集垃圾，还会把垃圾分类。 碎石块一堆、包装袋一堆、罐子一堆…… 这些不同颜色的垃圾分门别类，竟给了莫灵一种舒爽的感觉。 而这些垃圾归类之后，莫灵也能很轻松地将它们丢出去。 莫灵试着将那堆石块扔到了空艇后方。 在石块堆消失之后，兔子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是那简单的程序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过了一会儿，它就又恢复了正常，继续收集碎石，放在原来的位置。 “真好玩。” 就这样，玩心大起的莫灵不停地将空艇前的石块传送进来，扔到不停的地方，让兔子蹦蹦跳跳地去找。 如果是之前的莫灵，肯定不会执着于这种简单的游戏，但困在方块里的他已经无聊得太久了，这兔子也着实为他增添了不少乐趣。 在那紊乱的气流中漂浮了半天时间，空艇终于进入稳定状态，不仅如此，前进的速度依旧很快，那气流中也不再出现碎石了，周围的云雾也变得平平静静。 黎洛为了防止意外，还是没有收回小紫。 本以为又要三天时间才能返回管道要塞，没想到，到了第二天，空艇前方就出现了一根巨大的管道。 那管道直接伸入了气流中，将空艇直接缠绕住，向下方扯去。 没一会儿，空艇就降落在了熟悉的码头。 舱门打开，一名工作人员已经拿着电子屏在外面等着了，而这名工作人员，正是之前引导黎洛的那一名。 黎洛将小紫收了回来，缓缓向舱门外走去。 “黎洛女士，欢迎回来。”工作人员满脸笑意，直接伸出手，引导着黎洛向远处走去。 黎洛点了点头，跟着工作人员走到了码头旁的休息室。 “管道要塞已经收到了信标的信号了，但是还需要您亲述一下具体的经历。” 工作人员让黎洛坐在了一个沙发上，递给了她一面电子屏，然后又走到一旁，给黎洛倒了一杯水。 “辛苦了，您将资料传输到上面就行了，其他的补充也可以直接添加。” 那工作人员带来的电子屏有些奇特，背面有很多细小的管道，层层叠叠地包裹在一起，黎洛看了很久，都没有开始操作。 “为什么这些电子屏，是这样子的？”黎洛终于忍不住，指着这电子屏的背面问道。 “您是说这些管道吗？” “是的。” “这些电子屏是被管道要塞改造过的，在要塞上能够加速传输，还能够增加存储量，而且，如果不经过改造，电子器具在管道要塞的某些地方会失效。”工作人员耐心地解释道。 “为什么会失效？”黎洛追问道。 听到这，工作人员也摇了摇头：“不知道，管道要塞本来就是遗物制造出来的，某些地方有奇怪的特性也很正常，我的权限不够，也没办法了解。” 黎洛点了点头，将自己在空艇上早就整理好的资料传输了过去，又将拉迪长老的信件递给了工作人员。 “我有一些疑问。” “您请说。” “为什么我在资料库中找不到转疼片的资料记载？” 工作人员愣了愣，开始用自己的电子屏搜索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的脸上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还真没有……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是保密遗物？”她一边念叨着，一边又查阅起了管道要塞遗物仓库的记录。 奇怪的是，这件遗物并没有准确的入库时间，只有一条入库信息记载：“猎人捐赠。” 工作人员看着，也非常困惑：“这种没有记录时间的，都是管道要塞刚刚建立的时候，猎人捐赠的遗物，说明在遗物库里已经待了很久了……” “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件遗物推荐给我呢？”黎洛追问道。 “因为合适，我搜索的只是遗物的功能，不会去搜索遗物的来历信息，我只是觉得你去化生群岛，用一种能够治疗的遗物可以和那里的治愈种族打好关系罢了……”工作人员挠着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每出现一个危岛，都说明深渊四层的环境变得更加恶劣，所以对每一位去探索危岛的勇士，管道要塞都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支持。” “我也只是出于好心……” 第601章 溯源 年轻的工作人员并不知道黎洛为何要一直追问这件遗物的事情，站在一旁拿着电子屏，有些委屈。 “这件遗物是出了什么差错？是不是代价写错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没什么。”黎洛也意识到，自己可能疑心过重了，这名工作人员可能根本不知情。 于是，黎洛话锋一转，又开始询问起别的事情。 “你知道管道要塞的来历吗？它是怎么建成的？” 听到这，工作人员沉思了片刻，回答道：“是一件遗物扩展开来形成的，我们把那称为要塞核心，因为要保证核心的安全，所以位置和信息都是保密的，以我的权限也获取不到。” “管道要塞所有的管道都是核心制造的，然后赋予它们各种各样的功能，随着时间推移，管道要塞还会变得越来越大。” “说实话……” 说到这，工作人员顿了顿，凑到黎洛身边，小声地说道： “其实我觉得，管道要塞是活的！” 黎洛愣了愣，有些诧异地问道：“为什么？” “你不觉得管道要塞像一只生物吗？能够自行生长，身体上的不同部位负责不同的功能，核心就是大脑，管道就是四肢，人类就像占据在这只生物上的寄生虫，不停驱使着它做出各种各样的行为……” “又或者说，管道要塞是某个生物的残骸，人类只是在操控这个残骸，你想想，人类不是经常干这样的事情吗？” “用龟壳来占卜。” “用兽骨来制作工具。” “用胃袋来当提包。” “用羽毛来编织衣物……” “人类对于其他生物的残骸利用，达到了一种非常可怕的程度，甚至可以说人类文明就是建立在其他生物的尸骸上的，这样一想……” “管道要塞是一个生物，也不是不可能吧？” 工作人员绘声绘色地说着她的理解，黎洛也在一旁听得非常投入。 如果不是她知道管道要塞的真实来历，还真有可能会同意这位工作人员的观点。 “我传输的资料里，有关于管道要塞起源的记载。”黎洛指了指桌上的电子屏，提醒道。 “嗯？化生群岛居然和管道要塞的起源有关吗？”工作人员有些意外，急切地想要看看，但黎洛上传的资料太多了，她也暂时区分不出来。 “我把资料上交之后，再仔细了解吧。”工作人员最后还是放弃了。 在八卦完管道要塞的来历后，那工作人员又恢复了正经的样子，开始走起了流程。 “您从遗物库获取的遗物可以选择保留，但是需要做个登记……” “管道要塞会无偿为您做一次同步率检测，帮助您锚定，如果您同步率达到标准，我们也可以无偿帮您进入下一层……” “要塞内也为您提供了免费住所……” “您还会获得要塞内的特殊权限，除了一些比较关键的位置，您可以在要塞内自由活动，也可以操控管道执行一系列动作。” “现在需要我为您的电子屏安装操控程序吗？” 工作人员像是在背诵一般念完了所有的流程，然后指了指黎洛的电子屏。 黎洛刚想答应，就看到了另一面电子屏背面那扭曲的管道。 “安装操控程序之后，电子屏就会变成这样吗？”黎洛指着那面奇怪的电子屏问道。 “没错。” “那先缓缓吧，还有，同步率检测可以保留吗？” “当然可以，如果您需要，再联系我就可以了。”工作人员微笑着说道。 “好的。”黎洛点了点头，然后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下进行了遗物登记。 “现在已经将您的电子屏接入管道要塞的内部网络了，您虽然无法直接操控管道，但是可以间接通过一些通讯的方式，通知控制中枢的工作人员帮助您使用管道要塞的部分功能，也可以查询管道要塞资料库里的信息。” “谢谢。” “不用。” 工作人员在指导黎洛使用内网功能之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休息室，还对黎洛表示了抱歉。 在工作人员离开后，黎洛拿着电子屏，直接开始搜索起转疼片的资料。 果然，就像工作人员所说的那样，这件遗物没有入库时间，只有一条简单的入库信息，显示是猎人捐赠，而且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使用信息。 似乎在黎洛之前，就没有其他人使用过。 黎洛尝试了一下用功能搜索，也果然能找到这件遗物，只不过在密密麻麻的遗物信息中，这件遗物非常不起眼，也不知道那位工作人员是怎么注意到它的。 “转疼片，猎人捐赠……” 黎洛轻轻地点到了这件遗物的具体入库信息中，没想到的是，在那“猎人捐赠”的信息下，还有几条语焉不详的记录： “0122。” “权限。” 黎洛看着这两个词语，有些困惑。 “0122”是什么东西，权限又是什么？ 她连忙在管道要塞的内网上搜索了起来，然而，那搜索框下一下弹出了一堆毫无关联的资料。 黎洛一直浏览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与转疼片有关联的任何信息。 不过，她倒是找到了管道要塞里关于权限的定义。 “权限”似乎说的都是管道要塞内的各种权限划分。 在管道要塞内，不同的职业一般有不同的权限。 比如“医疗权限”，拥有这个权限的人就可以随意进出一些医疗场所，包括药品库、医疗中心后台之类的，在深渊里，医疗用品都是稀缺资源，所以这个权限很难获得。 同样的，还有厨师权限、猎人权限、守卫权限……各种各样类别的权限，而黎洛获得的特殊权限就分类在猎人权限之中。 “难道说的是0122号权限？” 黎洛开始在权限列表里寻找，可是这些权限根本没有什么序号，只是一种较为粗略的划分，权限之间有交叉，具体的细节也非常模糊，一般人都不会刻意去注意这些权限的具体条款。 因为只要拥有任意一个权限，在管道要塞上就可以正常生活了，这些权限也都是官方直接分配，没有什么竞争关系，只是作为一种可有可无的通行证罢了。 而那“0122”，更是没有什么头绪了，黎洛在资料库里找了半天，都没有什么相关内容。 “难道，这些信息只是录入的时候，用来充字数的？” 第602章 0122 黎洛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关于“0122”的信息，只能按照工作人员提供的位置，前往管道要塞内的居住区。 她先是离开了休息室，然后沿着码头远处的管道向下走去，来到了一个更大的管道中。 这里的管道几乎有一个隧道大小，庞大的管道内时不时地传来摩擦的回音。 黎洛走在管道的底部，而管道上方黑漆漆的一片，几乎看不到顶，只能看到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型管道铺设在顶部。 黎洛也不知道那些管道是什么作用，里面是不是有着电线之类的东西。 但看这管道要塞的照明，似乎并不需要电。 这条庞大管道内，悬挂着一些自上而下的小管道，这些小管道的末端会亮着淡淡的荧光，而这些荧光组合在一起，就能够照亮整个大管道。 远处时不时地传来奇怪的摩擦声，黎洛一路上也看到了一些身影，不过管道要塞的人都很奇怪，如果不和他们交流，他们都显得非常冷漠。 来匆匆，去也匆匆，要不是低着头，要不是盯着手中的电子屏，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毫不关心。 而在这些人当中，黎洛还看到了一些穿着制式军装的守卫，他们的衣服非常整洁，背后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包，里面不知装着什么，最奇特的是，他们那军装上还伸出了几根蠕动的管道，帮着他们支撑背包。 这些守卫踩在管道上，会发出一种沉闷的响声，移动时还会传出奇怪的喷气声，等到他们走近，才发现那军装的裤子上有一根沿着腿部蔓延的管道，从腰部一直延伸到脚底。 每当这些守卫前进一步，这管道就会压缩气体，支撑守卫腿部，在蹬腿的时候，又会把气喷出，给这些守卫一个前进的动力。 黎洛站在原地，有些好奇地看着这奇怪的喷气装置。 明明是人类使用的，却又不像是人类科技。 那些守卫被盯着，也根本不在意，他们好像习惯了这种好奇的目光，只是背着巨大的背包，急匆匆地走到管道的另一头，消失在昏暗的通道之中。 “那是一种喷气外骨骼吗？也是利用管道要塞的管道制作出来的？” 看来那些管道的效用，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不过，人类又是怎么找到这种使用方法的？ 难道人类已经进入了永渴者的图书馆，获取了其中的知识？ 黎洛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在空艇上摇摇晃晃了这么久，此时的她已经非常疲惫，全身酸痛，在汇报资料的时候又强行打起精神，现在已经开始有些晕乎乎的了。 等找到居住区，得好好休息一会儿，再想接下来的事情…… 地图似乎一直在指引着黎洛向下走。 在绕过许多个弯弯绕绕的管道之后，黎洛终于找到了居住区的位置，管道要塞似乎有很多个居住区，而她这个是专门供外来者居住的地方。 黎洛很快就确定了自己房间的位置，钻入了管道之中。 “第十三居住区，第二管道列，五层，三号房间。” 验证身份，推开一个圆形的大门，黎洛便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这个房间似乎也是一截管道改造而成的，将管道切开，两端封闭，地面铺上细小的管道，将地面填平，摆上家具家电，也就有了现在的这个房间。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并不像想象中的这么狭小，圆柱形的空间看起来意外地很宽阔，其中的家具和家电也非常齐全，而且通风还特别好，清新的空气不停地从房间上方的小管道吹入。 除了采光有些差外，就没有什么缺点了。 黎洛放好背包，直接来到房间侧面的沙发上，躺了下来。 她实在是太累了…… …… 方块在一旁飘着。 而其中的莫灵，早就把视野探了出去，研究起这奇怪的房间结构。 说是居住区，其实也是一排排的管道组成的。 一些管道作为房间，一些管道作为走廊。 作为房间的管道分割隔离成不同的大小，作为走廊的管道则打开一个个缺口，紧紧挨在房间管道的旁边。 “第二管道列，就是第二列管道。” “五层，就是迭在第二列管道上的第五根管道。” “三号房间，就是这根管道从头到尾分隔出的第三个房间。” 黎洛可能看不清楚，但莫灵看得很仔细，在房间外面走廊的门框上，荧光照射不到的隐蔽处，刻着一串数字： “13253。” 而隔壁的两间房间的房门上，也刻着类似的数字。 “13252、13254。” 莫灵的视野慢慢延伸，来到了楼下。 “13243。” 看着这些数字，莫灵瞬间明白，这代表的就是房号。 “13是第十三居住区。” “2是第二管道列。” “5层、3号房间。” 不过，这些房号难道不会产生歧义吗？ “比如，13213可以代表第十三居住区，第二管道列，一层，三号房间。” “也可以代表第一居住区，第三管道列，二层，第十三号房间。” 莫灵发现，这居住区很大，房间也很多。 他的视野一直延伸到了尽头，都看不到居住区的边缘，所以数字很大的房号也是可能存在的，这也会导致更多的歧义。 “为了防止误会，所以房号被取消了？改用文字表述？” 那位工作人员告诉黎洛具体的居住位置时，也是使用了文字表述。 莫灵猜测，很有可能是管道要塞在建设初期的时候，采用的是房号，后面为了防止歧义，才直接改用了文字表述，这样就不会产生走错房间的情况。 而那些房号刻印，也许是分割房间时，按照习惯保留了下来，作为一种参考。 想到这，莫灵又想起了转疼片资料上的那串数字。 “0122……” “有没有可能，这是房号呢？在管道要塞的建立初期，还是使用数字表述的时候，记录下的捐赠人居住的房号？” 不过……这串数字，如果解释成房号，似乎有些过于牵强了…… “第零居住区？第一管道列？二层，二号房间？” “零？” (本章完) 第603章 零号居住区 “如果这是房号的话，难道零号居住区真的存在吗？” 莫灵也不知道管道要塞居住区的具体划分，他也只是觉得，这串数字有可能是房号。 在查看了一会儿周围的环境之后，莫灵也在方块里沉沉地睡去了。 居住区的管道房间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黎洛偶尔传来的呼吸声，她时不时地舔舔嘴唇，又皱起眉，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光芒变得更加黯淡，在这管道要塞的深处，根本感受不到日夜的变化，房间内的荧光淡淡地闪烁着，似乎这里根本没有白天与黑夜的分别。 直到那要塞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打破了黎洛的梦境，她才缓缓从沙发上醒了过来。 她迷迷糊糊地擦了擦眼睛，看了看方块，又看了看自己的背包，站起了身子。 站在房间的中央，黎洛望向了那闷响传来的方向，那似乎是某种巨大钢铁摩擦的声音，又像是什么东西掉入熔炉，正在被用力地敲打。 那声音很深，传到这里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但在这寂静的管道房间中，却异常的刺耳。 黎洛拿起一瓶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她刚刚又做了一次那个关于刘医生的梦，只不过这次那个梦变得非常模糊，也没有第一次这么真实。 黎洛拿起电子屏看了看。 “半夜三点……这次睡得也不久。” 这次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连睡三天，只是正常地睡了一觉，但那模糊的梦境也让她睡醒之后有些头疼。 “那转疼片的代价，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黎洛意识到，自己可能低估了转疼片的代价。 就当她烦恼之时，一旁的方块飞了过来，紧接着，一块电子屏凭空出现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黎洛立刻就明白，这是方块打算告诉她些什么。 黎洛将电子屏拿了起来，看到了上面关于那串数字的猜测。 “房号？第零居住区？” 与此同时，上面还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这么在意这件遗物的来源？” 黎洛这才想到，自己从来没有把那梦境告诉任何人。 自从回到管道要塞之后，她就一直在寻找转疼片的来源，也是为了搞清楚这件遗物对自身的影响。 方块不知道梦境的事情，当然也就不理解她为何如此在意转疼片。 想到这，黎洛看向了一旁的方块，认真地说道：“这件遗物的代价，可能并不像资料上写得这么简单……” 黎洛将自己梦到的事情告诉了方块，又将自己最近的感受说了出来。 在化生群岛被医者们治疗之后，黎洛的确好了很多，但那转疼片的代价影响似乎是持续的。 她时不时地就会口渴，困意也会在不经意间涌上来，而那“刘医生”的事情，也会不断在她的睡梦中重现，有时她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想到这些事情。 似乎那梦境被彻底留在了她的脑子里，不停地困扰着她。 黎洛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而想要解决这些问题，必须得要搞清楚转疼片的秘密。 “那梦境似乎是在催促我，找到这件遗物背后隐藏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我的思想是不是被操控了，但那梦里发生的事情的确充斥了我的脑海，让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这件事情。” 黎洛一边说着，一边又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明明刚刚在喝了半瓶水，但此时她的嘴唇还是干得吓人，淡淡的裂痕出现在了她有些发白的唇瓣上，裂痕内还浮现出了异样的鲜红。 黎洛咽了咽口水，舌头一动，那嘴唇上干涸的皮屑也被卷了起来，转疼片的代价仍然在不断影响着她。 电子屏被收了回去，莫灵看着黎洛的异样，在电子屏上写下一句简短的话： “我会帮你的。” …… 好在，那转疼片的副作用虽然一直在持续，但并不算什么很可怕的影响。 黎洛也只是调整了一会儿，就拿起电子屏，开始查找起“零号居住区”的事情。 果然，在管道要塞内网的资料库里，她找到了关于这个居住区的记录。 管道要塞最开始建立的时候，是没有居住区的划分的。 那时候能够来到深渊四层的人员并不多，能来到管道要塞的更少，而且，那时候人类对于管道要塞的操控还没有这么精细，无法制造现在这样的管道房间。 所以，人们只能简单地将一个区域划分为居住区，将这里面的管道分隔开，用于居住。 那时的人们，主要目的还是探索管道要塞，所以居住区的管理非常混乱，人们用自己手头的遗物和工具对居住区进行了改造，导致这里更像是一个人群聚集的露营地，杂乱无章。 这样的居住环境当然很差，所以在人们能够精细控制管道要塞之后，就制造了新的居住区，把这个旧居住区淘汰了，这里的人们也陆陆续续地搬了出去，只留下一片废墟。 但是，之前对这个区域的改造却留了下来，管道要塞的人们把这个区域称作零号居住区。 在时间的推移下，很多人已经遗忘这个居住区的存在了。 管道要塞里有很多这样无人在意的废弃区，除了资料库中还有记载，要塞里来来往往的新人根本不知道这些地方。 看着电子屏上的记载，黎洛意识到，那串数字可能真的与第零居住区有关系。 于是，她连忙开始寻找起这个居住区的位置。 很快她就找到了，这个居住区位于第一居住区的正下方，在管道要塞内属于比较深的地方了。 “第一居住区？” 黎洛打开了地图，第一居住区离这里并不远，只是路可能会有些绕。 看到这，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直接将地上的背包拿了起来。 “现在就出发吧。” …… 走在空旷的管道里，那深处传来的响声也变得越来越明显了。 似乎是某种巨大的金属机械正在转动，而那转动声之中还有一些有节律的敲打声，不知是那金属机械在敲打其他的东西，还是其他东西在敲打那机械。 跟着地图，黎洛很快就找到了第一居住区的位置，但第一居住区并不是他们的目的，她绕开入口处的管道，来到了旁边的一个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管道前。 “是这里吗？” 那管道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走过了，底部铺设的小管已经有些破损，上面还沾满了灰，管道内的照明也是忽明忽暗、年久失修的样子。 黎洛确认了一下，便走进了这不怎么宽敞的管道中。 这管道直径大概四米，螺旋着向下，坡度很大，一不小心就可能会滑下去，黎洛只能靠着边上，小心翼翼地踩在那些破破烂烂的小管上。 在不知绕了几圈之后，那管道终于变得平缓了起来，眼前也出现了一些破旧的设施。 第604章 诡异房间 “到了？” 昏暗的荧光下，能依稀看到一些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一些废弃的物件还随意丢在通道内，而那些不同功能的小管道被横七竖八地扯到各种地方，就像是杂乱无章的电线杆。 黎洛踩在那破损的管道上，扬起了一阵烟尘，这里估计已经很久没人来了。 “0122，是第一管道列吗？” 黎洛想要沿着通道找到第一管道列的位置，可是这里的管道非常杂乱，似乎因为上方居住区的改造，导致这里的管道发生了偏移。 这些本来用来居住的管道有些已经完全挤压在了一起，还有一些完全变换了方向，根本分不清第一管道列在哪。 而且，黎洛也没有找到什么标记，不知道这些管道是从哪边数起。 沿着通道走了几个来回，黎洛看到了很多废弃的管道，这些管道在不断地变动下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顺序，现在虽然还和大通道相互连接，但是已经搞不清楚从哪进入。 不仅如此，上下层的管道因为挤压或者其他的原因，顺序也完全错乱了，原本属于二层的管道可能已经滑落到了一层。 黎洛站在连接通道上，犯起了难。 但就在这时，一旁的方块碰了碰她，指引着她向边上走去。 “你找到了吗？”黎洛惊讶地问道。 方块颤了颤，表示肯定。 莫灵的确已经找到了，在他将视野摊开时，就瞬间找到了那个房间，不是因为看到了什么编号，而是，这个房间有些特别…… 莫灵操控着方块，引导着黎洛来到了这个房间的门口。 这里的房间是用一些切割之后的管道分隔开的，当时的人们应该是就地取材，切割了一些其他地方的材料，用来制造这里的房间。 房门上也没什么数字，甚至连原本的房门，都已经因为管道的挤压完全被破坏掉了，就这样歪歪扭扭地倒在一旁。 黎洛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那破旧的房门。 当她看到房间内部的景象之后，瞬间就愣住了。 这间房，空空荡荡，没有一件家具，也没有任何物件。 但那圆柱形的墙壁还有两边的分隔上，都沾满了一种黑色的污渍，那污渍已经干涸，看上去有点像是某种颜料。 除了这些黑色污渍外，这间房就什么都没有了。 黎洛愣了片刻，就向内走去。 但当她踩在地面上时，却听到了“咔嚓”一声。 她直接将地上的污渍踩碎了，黎洛皱了皱眉，蹲下身子，将那奇怪的污渍碎片捡了起来。 打量了一会儿，她的眼睛突然瞪大了起来，不敢相信地再看了一遍这间房间。 “这是血，干涸的血……”她轻轻地念道，声音有些颤抖。 这沾满了整个房间的污渍，并不是什么脏污，而是血液。 墙壁上的也是，地上的也是，黏稠的血液布满了一整个房间，在它们干涸之后，就变成了这种干硬的黑色碎块，把整个房间彻底“糊”住。 “这些血，都是人类的血吗？” 如果这些都是人类的血，那出血量也太大了。 “一个人？两个人？还是十个人？” 黎洛看着那厚厚的污渍，有些无法想象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发生了一起谋杀案？还是管道要塞里有什么恐怖的现象，导致了这些人的死亡…… 就在黎洛沉思时，一旁的方块越过了她，来到了房间内。 方块飘到一个角落，对着那里的地面发动了传送。 那干涸的血渍地面上瞬间出现了一个缺口，而在那缺口之下，居然躺着一根新鲜的手指！ 黎洛见到方块的行为，连忙踩着那厚厚的血渍，来到了那缺口边。 在她看到那手指的一瞬间，也懵了。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根手指？ 黎洛从包里拿出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那根新鲜手指拿了出来。 “是右手食指……”黎洛打量了一会儿，确定地说道。 那食指根部的断口无比粗糙，就像是被什么野兽啃了下来，皮肉都有些模糊，但断口却没有一滴血液流出，似乎血液都被禁锢在了这根食指内部。 明明外面的血液已经完全干涸，但是这手指却像是刚刚才被斩断一样，除了有些冰冷外，还非常柔软，黎洛小心地扭了扭，食指的关节还能正常地活动，没有一丝僵硬。 “为什么会这样？” 黎洛拿着食指，陷入了纠结。 这些血渍，这根食指，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她只是想来这寻找一下转疼片的线索，没想到却找到了这么诡异的东西。 “这根食指，难道不会腐烂吗？难道是刚刚才出现的？” 黎洛看向了方块，刚想要询问，就看见方块又飞向了另一个角落，再次发动了传送。 又是一个缺口出现。 黎洛缓缓地走了过去，向缺口底部看去。 那缺口之中，竟又是一根一模一样的食指！ 黎洛不敢相信地将这根手指捡了起来，和原本的那一根比对了一下，居然发现这两根手指的大小、形状，甚至连指纹都完全相同。 “这是同一个人的同一根食指……” 一个人，怎么会有两根右手食指？ 黎洛彻底懵了，拿着两根手指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方块上出现了一块电子屏，黎洛连忙拿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 “手指是刚刚才出现的，从地上捡起来一根，又会出现新的一根。” 方块飞到一旁，传送出了一个缺口，而那缺口之下，又是一根完全一样的右手食指。 “这是重复制造的？” 这间房为什么会无限制造一样的手指？ 莫灵也陷入了困惑，每次黎洛从地上捡起手指，那些血渍之下就会凭空出现一根新的手指，而且与之前的一模一样。 “难道，捡起手指，就会触发这些手指的复制？” 地上，必须有一根手指？ 莫灵这次并不打算让黎洛捡起来了，他直接对准地上的手指，发动了传送。 就在旧手指消失的一瞬间，那血渍之下又出现了一根新的手指。 莫灵这下明白了，只要这些手指离开地面，就会创造出新的手指……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如果地上，同时存在两根手指，又会发生什么呢？ 第605章 指 黎洛拿着两根手指，沉思了一会儿，居然和莫灵想到了一块儿。 她捏着手指，小心翼翼地朝地上的缺口处放去。 那手指一碰到地面，居然像是突然活了一般，卷曲了起来。 紧接着，黎洛就感觉到了一阵剧烈的晃动。 脚下的血渍突然碎裂，崩成了无数的碎片，而那手指，居然在地上直接爬了起来，钻到了房间的另一处，和地面上的另一根手指勾在了一起。 当两根不会同时存在的右手食指相互接触后，那勾结在一起的食指居然变成了一个球，滚到了房间的中央。 一道淡淡的震荡突然从指球中震出，向着周围蔓延，而在震荡波蔓延到的地方，那些干涸的血液突然又由黑变红，开始涌动了起来。 厚厚的污渍突然变成了黏稠的血河，翻涌着向着周围涌去，黎洛刚想要退出房间，那震荡波就突然爆开，在整个房间内回荡起来，而所有被震荡波波及到的血渍，都化作了新鲜的血液，瞬间将整个房间淹没。 黎洛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入了那血海之中。 她下意识地想要抓住方块，却看到方块也被房间上方落下的血液吞没。 明明有地板，黎洛却感觉自己一直在下沉，越沉越深，直到眼前一片鲜红…… 而那方块之中的莫灵，也在被那震荡波波及的一瞬间，陷入了一片血海之中。 红。 视野之中，只有一个颜色——红。 深邃，且迷幻。 即使延伸到房间外，延伸到最远处，看到的都是无尽的红色，就连黎洛都不见了踪影。 “我这是怎么了？” 那红色剥夺了莫灵所有的感官，他只感觉到那红色彻底取代了他视野中的一切，让他完全陷入了迷茫。 就连思想，都被那红色冲击得有些模糊，他在那血海中随波逐流，浑浑噩噩地，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去了一瞬间。 渐渐地，莫灵习惯了这红色的存在，忘却了一切。 好像世间本就是这样，只有红色，没有别的。 莫灵似乎变成了腹中的婴儿，懵懂无知，思想被那血海冲刷得只剩下了自我意识，只知道思考，却不知该思考些什么。 他看着这一望无际的红色，呆住了…… 终于，在那红色快要将他吞噬时，他感觉到了一个温暖的触碰，一个软软的东西碰到了他的额头，就像是果冻一样，很有弹性。 那东西在他的额头上揉了一会儿，将他那涣散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不再被那无尽的红色所吸引。 紧接着，那果冻一样的东西又轻轻地握住了莫灵的手，指引着他往前探去。 莫灵终于感受到了那东西的轮廓，一个长条形的生物，中间有坚硬的骨骼，外面是柔软的皮肤，时而弯曲，时而挺直。 莫灵好像知道这是什么，但是那红色充斥着他的脑海，他竟想不起来面前的生物是什么东西。 而那生物在引导莫灵触碰完它之后，又握着莫灵的手，抚上了莫灵自己的身体。 没想到的是，当莫灵抚上自己的身体之后，却发现自己与那长条生物的轮廓一模一样。 明明他是在用“手”去触摸，却触摸不到自己的“手”。 或者说，他的“手”只是一种虚构的无形力量，他其实一直是用他那长条形的身体去触碰外界。 “我也是这种生物吗？”莫灵有些困惑了，他潜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现在的他思想已经完全被那片红色所禁锢，无法自拔。 “我是谁？”莫灵已经忘了。 他被那长条生物指引着，带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在这里，又有更多的长条生物抚摸了上来，它们不断触碰着莫灵的身体，莫灵能感觉到它们的身体在颤抖，似乎它们都很高兴。 “它们都和我一样，是我的同伴吗？” 那些长条生物亲切地抚摸着莫灵，带着他到处认识新的同伴，莫灵发现它们有长有短，轮廓也不一样。 有的很坚硬，有的很柔软，有的很粗糙，有的很细腻…… 它们头部的纹路也不同，一圈圈的，每个同伴都不一样，而且，这些纹路的类型也有很多。 有的是一圈圈的同心圆，像是水面的波纹一样。 有的纹路是一边开口的，很不规则，像是簸箕一样。 还有的，是一道道的弯弧叠加而成的。 …… 根据纹路的不同，就能分辨出不同的同伴。 “真可惜，不能看看它们的样子。”莫灵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但这个想法又让他产生了困惑。 “看？” “那是什么意思？” 到处都是红色，除了触碰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感知方法了，莫灵对自己奇怪的想法产生了怀疑，但一瞬间又忘了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 他的思想，正在逐渐变得简单。 很快，那些同伴拉着莫灵，开始熟悉周边的环境。 硬的、软的、滑的、规则的、不规则的…… 莫灵正在用触碰，去慢慢地认识这个世界，他那简单的思想也被各种各样的触觉填补起来，他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哪些碰了会痛，哪些碰了会很舒服。 红色掩盖了世界，但触碰却让莫灵以一种全新的方式认识了这个世界。 那些同伴带着他，把经验全都告诉了他。 莫灵这才意识到，那些同伴一直把他当做新生儿，所以才会带着他到处跑，触碰各种各样的东西，它们非常单纯，思想也非常简单，除了触碰各种东西，就是挤在一起，互相触摸玩耍。 渐渐地，莫灵记住了每一位同伴身上的细节，不仅是头部的纹路，那些关节处的褶皱也有所区别，触摸时的触感也有很大的差异。 不仅如此，莫灵还从同伴那学到了交流的方法。 这是一种触摸的语言，用力一下表示“一”，用力两下表示“二”，短暂触摸头部侧面表示“跟我走”，轻轻触摸关节表示“我想和你玩”。 莫灵一边玩耍着，一边学会了各种各样的触摸语言，他也慢慢地可以和同伴进行简单的交流。 也不知过了多久，莫灵正在玩耍时，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问题，趁思想还没有完全沉沦，他迅速触摸了身边的同伴，将心中的疑问抛了出来： “我们，是什么？” 第606章 触碰 “我们，是什么？” 当莫灵用触摸的语言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那与他玩耍的同伴身体僵硬了一下，似乎它也不太能理解这个问题，它围着莫灵转了几圈，又在莫灵身旁蹭了蹭。 “不知道。”那同伴呆呆地回答道。 “跟我走。”它朝着轻点了一下莫灵头部的侧面，让莫灵跟着它去一个别的地方。 很快，它就带着莫灵来到了一个坚硬的山洞里。 在这里，莫灵又触碰到了那位触感很像果冻的同伴。 “问它。”那位带路的同伴对莫灵说道。 问它？它知道？ 于是，莫灵缠绕在了那位果冻般柔软的同伴身上，将自己的疑问告诉了它。 “我们，是什么？” 理解莫灵的意思之后，那位果冻同伴也在莫灵身上轻抚了起来，开始回答他的疑问。 “我们，是指虫。” 这个回答一下冲破了莫灵的思绪，让他的思想稍稍恢复了片刻。 “指虫？手指一样的虫吗？” 可下一瞬，那些红色又再次覆盖上来，淹没了他的意志。 “手指是什么？”莫灵又呆滞住了，他明明知道这个词，却想不起来这个词语的意思，在思考无果之后，他也只好放弃。 “你很聪明。”那位果冻同伴突然夸赞起莫灵。 “为什么？”莫灵碰了碰它，表示疑惑。 “因为，其他同伴都不会问我这个问题，它们只会玩耍，你是第一只问我这个问题的指虫。” 这段话比莫灵以往感受到的都要复杂，这位同伴为了完成这段话，触碰了莫灵很久，莫灵也花了很久才理解这段话的意思。 不过，果冻同伴也一直在耐心地等待着。 “为什么？”理解它的意思后，莫灵再次表示了疑问。 “局限。”果冻同伴回复了一个极其复杂的词汇，紧接着，又开始在莫灵身上缓缓地触碰了起来。 莫灵一开始还不理解，但渐渐地，他把果冻同伴的各种动作联系在一起，连蒙带猜，终于明白了果冻同伴想要表达的意思。 “指虫的发展，是有局限的……” 触碰语言是一种沟通效率非常低下的语言。 这种语言不仅传递的信息量很少，而且很容易产生歧义，一个动作在不同的语境下表达的意思也完全不同，这让使用这门语言的指虫交流变得愈加困难。 在指虫发展的初期，它们还会经常走出山洞，进行探索，对于指虫来说，触碰过的东西越多，它们对于世界的理解便更丰富。 花、草、树、大地……在触碰过这些事物之后，它们才能够理解这些事物到底是什么，触碰得越多，知识也就越多，这些对具体事物的理解能让指虫的意识变得更加清晰，当对世界的理解变得丰富，它们也会变得越来越聪明。 但是，探索意味着危险，触碰得越多，就越有可能遇到危险的事物，毒草、尖锐的石头、荆棘……这些都能对指虫造成巨大的伤害，因为它们只能通过触碰认识世界，所以也必定会被这些事物所伤。 一些指虫在触碰到这些危险事物之后，在弥留之际，将这些事物告诉了同伴，它们只留下了一个“词汇”，告诉同伴，这是危险的，但是同伴也不知道这些事物具体的样子，只能感觉到一种未知的恐惧。 不仅如此，甚至还有一些东西，指虫还没来得及触碰，就陷入了死亡，它们完全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只是感觉到一阵震动，身边的同伴就消失不见了，它们把这些从未记录过的事物统称为“灾厄”。 随着指虫探索的世界越来越大，这些未知的恐惧就变得越来越多，也遇到了更多的灾厄，指虫之间逐渐流传起更多危险的“词汇”。 指虫们害怕了，它们躲回了山洞中，不愿意再探索外界。 有些指虫很反对这样的决策，觉得指虫种族不应该就这样被困在山洞中，不去触碰世界，就无法认识世界。 “但是触碰世界，就会触碰危险。” 这些主张探险的指虫遭到了更强烈的反对。 对于指虫们来说，只有触碰才能够认识世界，同伴转述的各种知识，终究只是一个“词汇”，一个虚无缥缈的“动作”，它们无法真正理解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知道了“草”这个词汇，不代表真的知道草，要真的触碰到草，才能彻底理解草代表了什么，才能将那虚无缥缈的动作与现实事物联系在一起。 可是，毒草呢？荆棘呢？ 如果想要真的理解它们，就得去触碰它们，但是触碰就会带来死亡…… 认识世界，就必定会死？ 指虫们认识到了这一点，绝望的情绪在整个种族中蔓延。 这是指虫们的局限，也是它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躲在山洞里玩耍，当然不会遇到危险，但是自从拒绝探索外界之后，随着那些去过外界的老指虫死去，指虫族群的思维变得越来越落后。 这些新生儿知道的词汇越来越少，就算知道了词汇，也不知道具体的事物，它们有些甚至连“树”都不知道，就算那些老指虫告诉它们，它们也会在玩耍中很快忘记。 指虫们的智慧其实不低，它们可以很轻易地记住触碰过的东西，脑海里会迅速勾勒出触碰到的东西的轮廓，它们的抽象思维极其强大，如果一个地方它们探索过，甚至可以在脑海中建立出一个三维模型地图。 它们对于世界的理解来源于触碰，躲在山洞里，就永远无法触碰世界，思维也不再转动。 新生儿变得越来越单纯、愚笨，它们不再去思考世界的真实模样，而是终日玩耍，将自己困在山洞中，直至死亡。 老指虫们也无能为力，它们能教会新生儿各种各样的词汇，能和新生儿们描绘这个世界的美丽，但无法教会它们真正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新生儿无法幻想出没有触碰过的东西，它们脑海中的世界就是这个山洞，这是它们最熟悉的地方，也是最坚硬的牢笼。 果冻同伴缠绕在莫灵身上，缓缓地说完了这些关于指虫种族的故事。 莫灵这才察觉到，果冻同伴的骨骼已经有些松软了，在那身体的根部，也已经出现了奇怪的褶皱。 “你，老了吗？”莫灵愣愣地在果冻同伴的身上触碰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快死了。”果冻同伴毫不在意地回答着，它轻轻地触碰着莫灵，对他说出了发自内心的劝告：“你得去亲自触摸这个世界，我们的世界不仅仅有山洞……” “还有花、泥土、树、山、海、风暴、阳光……” “坚硬的、柔软的、粗糙的、光滑的、有形的、无形的……” “好美……好美。” 第607章 指虫的世界 那老指虫不停地触碰着莫灵，用尽全力讲述着这个世界的美丽，但是莫灵感觉得到，它的力气变得越来越小，触摸的语言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 最后，莫灵再也理解不了老指虫的意思，只能感觉到老指虫在不停地抚摸着自己，就像是最开始，老指虫将自己从那血海中拉出来时的样子。 那果冻一样的身躯，终于软软地瘫了下来。 “死了。” “尸体。” “冰冰凉凉。” 这是莫灵第一次触碰到“死亡”，他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个词汇代表的意思。 在指虫的语言里，想要对其他指虫表达“死亡”这个词汇，就要狠狠地撞击一下对方头部。 但现在，明明没有其他指虫在触碰他，他却能感觉到自己的头部受到了剧烈的撞击。 “原来，死亡是一种能够触碰到的事物吗？” 莫灵用头部蹭了蹭那死去的老指虫，他头部的疼痛才稍微舒缓了一些。 “悲伤。” 还是一样，如同果冻般的柔软，但是却一动不动…… 身边那位带路的同伴也慢慢地缠绕了上来，这位同伴玩耍时一直玩得很疯，但现在，它却罕见地安静了下来，靠在老指虫的身上，静静地感受着死亡。 就这样，过了很久…… …… “我要，出去。” 把老指虫的尸体埋起来之后，莫灵对同伴进行了道别，他决定按照老指虫的遗愿，去亲自触摸这个世界。 “外面危险。”同伴们都非常担心，一直在劝诫着莫灵。 但他早已下定决心，老指虫死之前还在感叹这个世界的美丽，那说明走出这个山洞，一定是值得的。 莫灵与各位同伴道别后，便义无反顾地走出了山洞。 当那温暖的光芒照在莫灵身上时，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美妙。 那些温暖的热量顺着他的身体钻入了他的内心，就好像有东西在拥抱着他，这样的拥抱他只在同伴的身上体会过，没想到，居然只是走到山洞外，就能感受到这样的温暖。 “这就是，阳光吗？无形的、温暖的、柔软的……” 莫灵这才意识到，老指虫没有骗他。 在指虫的语言里，想要表达“阳光”这个词汇，需要给对方一个深深地拥抱，当两只指虫完全交缠在一起，就代表了阳光。 莫灵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表达阳光的动作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因为第一只触碰到阳光的指虫，和他现在一样，感觉到了那温暖的拥抱。 莫灵在山洞口站了很久，他感觉到有些不真实，那些虚无缥缈的词汇，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被他感受到了。 “原来，被阳光拥抱过后的泥土，是温暖的。” “被阳光拥抱过的石头也是温暖的。” “阳光会让一切都变得温暖吗？” 这是同伴们没有告诉过他的，莫灵也明白，这些事情只有亲身体会过才会知道。 没有感受过阳光的指虫，是无法真正理解阳光的。 它们也不会知道，阳光会让其他的东西也变得温暖。 “只有真正触摸这个世界，才能真的理解这个世界。” 这一刻，莫灵对老指虫的话深信不疑。 他慢慢地向前走去，摸了摸那些沐浴在阳光下的花与草。 莫灵发现，每一棵花与草都是不一样的。 和指虫一样，每一棵花与草都是特别的，它们的花瓣和叶片都有各自的脉络，坚韧的根茎也都有独特的弯曲角度，每一株都不一样，每一株都是独一无二的。 单单知道“花”与“草”的词汇，是完全无法理解这种美丽的，世界从来不是单一的，就连“叶片”，都有大有小，有长有短，甚至还有的带有锋利的锯齿。 莫灵受伤了，他被锋利的叶片割伤了，不过他却一点都不感到恐惧。 他触碰到了危险，也证明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莫灵走过的路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一个精细的地图，那地图上记录着每一件他触碰过的事物。 这比山洞要大多了，但这也只是世界的一小部分。 在触碰了更多的事物后，莫灵继续向远方走去…… 当熟知的一个个词汇变成真实的触感之后，莫灵才知道，创造词汇的那些指虫前辈到底亲身经历过了什么。 弯曲关节，形成一个先上后下的坡度，这代表了“山”，因为这是山的样子，要爬到很高很高的地方，再从最高点小心翼翼地爬下去。 那个动作完全不能表达“山”的雄伟，只有亲身经历过山之后，才能真正感觉到山所代表的含义。 在那山顶之上，莫灵还亲身感觉到了“云雾”与“风暴”。 莫灵之前一直分不清楚这两个词汇，因为它们的动作是一样的，都是用身体边缘刮蹭。 亲身感受过，莫灵才明白，这两者的力度是完全不同的。 “云雾”会轻轻地抚过身体的边缘，软软的、湿湿的，和阳光带来的感觉完全相反，会让身体感觉有些冰冰凉凉的，但是当云雾经过之后，那阳光再次落下，身体会感到更加温暖。 “风暴”则有些可怕，它会疯狂地拉扯着身体，潮湿的雨点会直接砸在身上，混乱而狂暴，他只能紧紧地抓住地面，待那风暴过去，一切才会停息。 阳光重新落下，当温暖再次拥抱莫灵，他身上的冰冷就会被瞬间驱散，那些潮湿的水渐渐消失，把他身上的泥土一起带走。 真实的世界不是一个个虚幻的词汇，这些事物完全组合在了一起，成为了真真切切的感受，刻入了莫灵的脑海之中。 莫灵走着走着，遇到了一片沙滩，细腻而温暖的沙砾轻抚着他的身体，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安宁。 然而，这一切却被突如其来的浪花击碎。 “这是，海！” 在指虫的语言里，直立起身体，突然朝着对方扑去，代表着“海”，这便是它们对于海最直观的感受。 突如其来的浪花、从天而降的拍打，当碰到这些东西，说明遇到了海。 “不能再往前了，要换一个方向。” 海和风暴不一样，海是不会停歇的，那拍打会永远地持续下去。 没办法，莫灵只能调头，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608章 灾厄 “又到了没有阳光的时候了……” 阳光并不是一直存在的，温暖只能持续一段时间，当阳光消失之后，大地就会变得愈发冰冷，冰冷的寒风刮过莫灵的身体，丝丝凉意钻入他的心中。 每到阳光消失的时候，莫灵的身体就会变得有些僵硬，身体内的骨骼卷曲时，也会比温暖的时候更加滞涩一些。 太冷的时候，他的身体还会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这样能让他变得稍微温暖一点，但这也让他的行动愈加迟缓。 这片大地似乎有些荒芜，莫灵走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可以触碰的东西，地上全是尖锐的沙子，那些本来遍地都是的花花草草也许久没有触碰到了。 在身体变得愈加冰冷后，触觉也变得异常灵敏，那些尖锐的沙子刮得他生疼，莫灵也不得不放慢了步伐。 可是，在他减缓速度之后，却感觉到，身下的沙子，居然在微微地震动。 “这是什么？” 莫灵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那老指虫临死前传授给他的知识中，也没有这样的记载。 沙子在动，是因为大地在动吗？ 莫灵停在原地，静静地感受着那震动。 震动越来越剧烈，沙子也不断陷落，莫灵更加困惑了，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该继续前进，还是先停在原地等待。 这会像风暴那样，过一会儿就会结束，还是像海那样，永远都不会停歇？ 莫灵有些担心，但更多的是兴奋。 他终于感受到不一样的东西了，以往的那些感受，都有词汇的记载，但现在感受到的这种奇怪的震动，完全没有词汇可以描述。 也就是说，他可以成为这个词汇的创造者。 但是，为什么这个词汇没有记载呢？ 没有指虫感受过这种震动？ 还是说…… “感受到这种震动的指虫，全都死了……” 莫灵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在他旅途的这段时间里，他认识了很多东西，亲自触摸了许多只有概念的词汇，但是却从来没有遇到老指虫所说的危险。 莫灵记得很清楚，老指虫曾经说过： “触碰世界，就会触碰危险。” 难道，这种震动，就是难以避开的危险？ “这是……灾厄？” 正想着，那震动突然加剧，身下的沙子也翻涌了起来，本就不稳定的沙层瞬间塌陷，将莫灵吞入了那冰冷的沙海之中，当冷冽而尖锐的沙子将他包围，他才后知后觉地确定，自己陷入了灾厄之中。 “我，会死亡吗？” 莫灵并不想死，他还没有将自己触碰到的一切告诉同伴，还没有感受到更加美丽的世界。 他不想像老指虫那样，变成冰冰凉凉的尸体。 指虫认识世界的速度很慢，也很困难，但这样却让世界的美丽变得更加可贵。 那些触碰到的事物让莫灵的思维变得更加广阔，他也变得更加渴望触碰更多。 “我没摸过的东西，还有好多呢……” 沙子变得越来越拥挤，莫灵已经完全沉入了沙海之中。 这些尖锐的沙子给了他与阳光完全不同的“拥抱”，这也是能够带来死亡的拥抱，当沙子的压力达到临界值，莫灵就会被彻底压碎。 “我不想死。” 在这持续的震动中，莫灵感受到了每一颗沙子的跳跃，那些沙子刮过他的身体，划过他身上的褶皱，尖锐、刻薄、狠毒…… 莫灵触碰到了世界的恶意，但这反而让他变得更加冷静。 那些恶意冲破了他思维的禁锢，他在这一瞬间想起了什么。 指尖轻轻地触碰那翻滚的沙浪，一个巨大的正方体空洞突然包围了所有被莫灵触碰过的沙子。 一阵凉风吹过，原本莫灵被吞噬的位置只剩下了一个正方体形状的深坑，他抖了抖身上的沙子，趁着沙坑没有塌陷，及时从坑里弹了出来。 震动再次覆盖，那沙坑也再次被周围的流沙吞没。 “我从灾厄中逃出来了？”莫灵还有些不敢相信，刚刚在危机之中，他好像偶然触发了某种东西，但危机过后，他却又把刚刚的感觉忘掉了。 那似乎是某种刻在他潜意识中趋利避害的本能。 莫灵此刻也没有时间去回忆，他还得避开这些不断下陷的流沙，有了之前被沙海吞噬的经验，莫灵也明白了这种灾厄的原理。 那些震动会引起沙子下陷，沙子承受的重量越大，下陷的就会越快，所以他刚刚才会很快被困住。 而应对这种灾厄的办法，就是…… 莫灵将自己的身体蜷曲了起来，然后像刚刚跳出沙坑那样，瞬间弹起，跳到了沙海的另一处。 没等沙子塌陷，他再次跳起，跃到了别处。 就这样，震动一直在持续，莫灵也一直在沙海上跳来跳去，指虫的身体虽然非常脆弱，但是却很有活力，莫灵在山洞里的时候就经常和同伴们玩弹跳游戏，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终于，莫灵感觉到震动开始消退，沙海也不再塌陷，于是他减缓了弹跳的频率。 在震动消失之后，他再次落在了沙海上，这一次，沙子已经不再塌陷。 “成功了，我从灾厄中逃出来了！” 莫灵无比地后怕，他没想到，老指虫所说的灾厄居然这么恐怖，也难怪没有指虫经历过灾厄还能活着。 虽然度过了这次劫难，但是恐惧也渐渐涌上了莫灵的心头。 “只要继续触碰世界，肯定会死。”这个念头再次出现在了莫灵的心里，他此刻才理解，那些指虫前辈为什么放弃探索，躲回山洞之中。 前面的一切都是未知，虽然世界很美丽，但也很可怕，它们只能笨拙地触摸这个世界，当真正的危险与灾厄降临时，它们完全没有任何应对能力。 弱小，所以逃避。 这本就是正确的生存之道。 那些没有自知之明的指虫，才是异端。 求知欲是一种毒药，毫无防备地触摸这个世界，只会死路一条。 那些前辈曾经感受过的绝望降临到了莫灵的身上。 “这一次灾厄躲过去了，那下一次呢？” 恐惧蔓延到了莫灵的全身，那是比风沙还要寒冷的东西，让他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第609章 指虫的局限 呆呆地站在沙海之中，莫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 那僵硬的身体再也不敢往前半步。 沙海很冰凉，以往的莫灵心中会有一团火焰，支撑着他，但现在他心中的火焰像是灭了，让他连稍微弯曲身体的勇气都没有。 “要不，就这样吧……” 足够了，他已经触碰了足够的世界，也见识了足够的美丽，已经比那些浑浑噩噩的同伴要优秀很多了，他只是一只弱小的指虫，没有必要勉强自己。 可是，莫灵一想到要躲回山洞，却又充满了不甘心。 如果一开始他就一直待在山洞里，他反倒没有这么不甘心。 现在，他已经见识了世界的广阔，亲自触碰到了这么多奇妙的事物，现在让他回去，他怎么也舍不得。 莫灵顿时理解了老指虫的无奈。 “这是指虫能够触碰到的局限……” 冰凉的晚风吹过莫灵的身体，一些细细的风沙也拍打在莫灵的身上，敲得他生疼。 莫灵摸了摸自己，他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粗糙了许多。 在触摸世界的同时，世界也在改变他，让他的身上长出了坚硬而粗糙的茧子，原本的纹路也被摩擦得模模糊糊。 感受着自己的变化，莫灵竟有些出神。 “我，还是我吗？” “触摸改变不了世界，却能改变我自己？” 那细细的风沙刮过粗糙的关节，莫灵恍恍惚惚中想起了山洞中的同伴，自己这一行走了这么久，如果现在回去，它们应该不认识自己了吧？ 这是莫灵出行以来，思考得最久的一次。 他从灾厄想到了世界的美丽，从浑浑噩噩的指虫族群想到了族群的未来，从海想到了无尽的沙漠，从柔软的果冻想到了粗糙的茧子。 直到，那阳光再次洒下，照在他早就冰凉的身体上。 莫灵动了，他弯曲着身体，再次向前爬去。 当温暖的热量融入他的全身，那些属于世界的美丽再次打败了他内心的恐惧。 有些向往，是死亡也无法阻止的。 莫灵一直向前爬，爬过了上下翻涌的沙丘，跳过了下陷的流沙，终于爬出了这片沙海。 当他的指尖重新点在潮湿的泥土上时，他知道，自己走出了沙漠。 “这里，有好多树。” 莫灵轻轻地触摸着他前方的圆柱形物体，他绕了好久，才沿着这棵树的树干转了一圈，那粗大的树干和厚实的树皮说明这是一棵非常古老的树。 莫灵弯曲身体，爬到了这棵树上。 然而，还没等他触碰到那些柔软的树叶，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个坚硬的东西夹起，脱离了树干，向着天空中飞去。 “这是什么？这也是灾厄吗？” 莫灵还没反应过来，那东西就把他丢到了一个树枝包裹的圆形区域内。 紧接着，莫灵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停在被一些尖锐的物体攻击，那些尖锐的物体似乎想要剖开他的身体，啃噬他的血肉。 不过，这些尖锐的物体之间也在相互竞争，莫灵只能不停地打滚，避开这些攻击。 但他的反抗似乎没有什么作用，那坚硬的东西再次夹住了他，将他扔在了那些尖锐物体中。 莫灵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差不多要被剖开了。 他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如果不是那些粗糙的茧子还能保护一下，此刻他已经变得血肉模糊了。 危急时刻，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在了莫灵心中。 他触碰到了那些正在攻击他的尖锐物体，将他们记在了自己的心中，而后，沿着他为中心，出现了一个不大的正方体空洞，直接将身下的树枝和身边的尖锐物体全都切开。 莫灵感觉到一些温热的液体溅射到了自己身上，还有那些尖锐物体掉在树枝上的震动，这个树枝包裹的圆形区域似乎支撑不住了，正在慢慢崩散。 没过多久，身下的树枝就纷纷散开，莫灵也从这圆形区域落下。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逃离了，却又被那坚硬的东西夹住。 而且这一次，这坚硬的东西用的力度好像很大，似乎它非常愤怒。 莫灵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这可能是一种别的生物，这种生物正在猎杀他！ 但是任凭莫灵挣扎，他都无法逃脱这只生物的控制。 那生物夹着他，又停在一根树枝上，紧接着，莫灵感觉到另一股巨力作用在了自己身体的根部。 “它想要把我扯开！” 莫灵心中警钟一响，想要再次使用刚刚的能力，可是疼痛却让他感觉到一阵昏厥。 恍惚之中，莫灵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感觉不到下半部分身体了。 “我被扯开了吗？” 不再有剧烈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持续的麻木。 “我还没触碰到它的轮廓，就被扯开了？” 莫灵再一次感受到了指虫的弱小，他想要再次使用那种救了他两次的能力，可是那生物还在不断折磨着他，让他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 就在莫灵绝望之际，那生物的攻击却突然停下了，紧接着，那生物就倒在了树枝上，莫灵只是感觉到一阵震动，再向那震动的方向探去，只摸到了一些温热的液体。 “它掉下去了吗？是谁干的？” 莫灵的身体已经变得越来越虚弱，被扯掉了半截身体，本就活不了多久，他只能强行坚持着，想要触碰到更多的东西。 但现在，他连伤害他的凶手都不知道是谁。 弱小伴随着指虫的一生，莫灵已经尽力了，两次灾祸，两次面对死亡。 在这临近死亡之际，莫灵却一点都不感到后悔，走出山洞是他自己的选择，冒险也是他的选择。 那些曾经触碰过的事物一件件浮现在他的心中。 “如果我从未出过山洞，也不会感受到它们吧？”莫灵在这一瞬间，有了和老指虫临死前同样的感受。 濒死似乎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加敏感，那些熟悉的触感像是幻觉般不断显现。 “坚硬的、柔软的、粗糙的、光滑的、有形的、无形的……” “好美……好美。” 他明明没有触碰到这一切，但这一切却再次被他所感受到。 阳光掠过树梢，照在了这奄奄一息的身躯身上。 对于弱小的生命来说，世界充满了危险与灾厄，它们永远也不知道，死亡与阳光，哪个先到来。 只能笨拙地伸出手指，触碰那充满迷雾的未来…… 第610章 林中声 “嗡嗡。” “嗡嗡嗡。” 莫灵的视野中，还是一片无尽的红色，他的感知似乎依旧在被禁锢之中。 他感觉到自己从指虫的身体中脱离了出来，再次跌入了那血海深处。 但那原本无比寂静的血海中，居然传来了一些淡淡的“嗡嗡”声，就像是苍蝇在耳边游荡…… …… “逃，逃到远处……” 莫灵渐渐发现自己，居然能听得懂那些奇怪的嗡嗡声，这是一种非常简洁的语言，通过不同“嗡”声的长短和轻重，来区分词汇和语义。 “逃？为什么要逃？” 莫灵支支吾吾地问道，他的声音传到前方，又反射回来，感受着这反弹回来的声音，他居然能够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轮廓。 那轮廓像是一个耳朵，此时正不断地在空中旋转，正是它在催促着莫灵逃跑。 “食掠鸟群要过来了，我们必须要逃，一旦被它们发现，我们都活不了。”那声音变得非常急促，莫灵能够感觉到，它非常着急。 发现莫灵还在磨蹭，那长得像是耳朵一样的生物直接飘了过来，推着莫灵向远方跑去。 “你自己听听，鸟群的数量有多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怎么还在发呆？”那声音质问道。 我自己听听？ 莫灵还在疑惑，但身体却自己行动了起来。 随着身体的抖动，一道道细微的声波穿过森林，再次反射回来时，莫灵已经确定了那鸟群的数量，那密密麻麻的数量让莫灵彻底懵了。 “那是什么生物……好可怕。” “到底有多少只？几千？不，几万只！” 那食掠鸟群遮天蔽日，声音响彻森林，无数尖锐的鸟鸣惊起了那森林中的蚊虫，食掠鸟们一拥而上，将那些惊惶失措的蚊虫吞噬殆尽，不仅如此，森林中的其他生物也惨遭围攻，即使是那些身形巨大的野兽，也在这群疯鸟的围攻下被撕成了碎片。 而那些没抢到食物的食掠鸟，居然开始啃噬同伴的身体，随着那凄厉的哀鸣，血液从天空中洒下，又引起了一阵争抢。 翅膀的拍打声、受伤的哀嚎声、鸟喙的碰撞声、利爪划破身体的撕裂声…… 无数可怕的声音钻入了莫灵的身体，这下，他再也不用身边的同伴去催促，立刻向着远方逃去…… “我还以为你被吓傻了呢。”那同伴后怕地说道。 “没有，我只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我们要跑到哪里？” “跑到森林外，躲到海边，食掠鸟会在那片森林待很久，应该可以拖延一段时间。” “好。”莫灵愣愣地应了下来，此刻他的感知中全是食掠鸟相互厮杀的声音，那些声音不断在他的脑海中回荡，激起了一阵阵难以抑制的恐惧与恶心。 随着莫灵与同伴躲远，森林里的声音才变得模糊起来。 “食掠鸟群好像停下了……”同伴仔细地倾听了一下，确认道。 “它们在做什么？” 同伴继续听了一会儿，有些害怕地说道：“在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 “它们为什么要自相残杀？”莫灵疑惑地问道。 “因为森林里的食物不够了吧，活物都被它们杀光了，只剩下一些躲起来的虫子了，它们又不喜欢吃植物，只能吞食同伴，你知道的，这些疯鸟为了吃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同伴的声音里，充满了对食掠鸟的恐惧，它也只是强行冷静下来，给莫灵解释食掠鸟的事情。 “它们这么自相残杀，难道不会把族群杀光吗？” “不会的，就算杀光了，它们也会很快繁衍出新的族群，那些疯鸟的幼崽，如果摄取了足够的营养，只需要半天时间，就能长成完全体。” “我听其他的耳蝇说过，这些食掠鸟是没有性别的，它们只需要摄取足够的营养就能个体繁殖，而且生出来的不是蛋，直接就是幼体……” 这么恐怖的生物，繁衍还这么简单？莫灵完全听愣了。 “这些食掠鸟就是天生的灾厄，面对它们，我们除了躲开，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同伴的声音里满是无奈，面对这些疯鸟，任谁都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与此同时，莫灵还在同伴的话语里提取到了其他的信息。 “耳蝇？是说我们这种生物吗？” 莫灵发出了细微的嗡嗡声，在声音的反射中感知到了自己的轮廓，果然，他也和那同伴长得一模一样。 “我也是耳蝇吗？” 莫灵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是一只耳蝇。 但是让他细想，他又想不起来自己原本的样子。 而且现在，他对耳蝇的能力使用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如果我不是耳蝇，又为什么会使用耳蝇的能力呢？”这让莫灵更加的迷茫。 “我到底是谁？” 正当莫灵迷茫之时，身边的同伴传来了兴奋的声音。 “有其他的耳蝇族群在海边，运气真好。” 其他族群吗？莫灵仔细地倾听，远处果然有一阵轻微的嗡嗡声，那些都是其他的耳蝇在交谈，只不过它们似乎躲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 “在这里。”同伴直接带着莫灵，钻到了海边的一个溶洞里，穿过了七拐八拐的溶洞缝隙，很快就找到了这个族群的根据地。 “你们是哪个族群的？”一只守卫耳蝇拦在了面前，对着莫灵和一旁的同伴问道。 “树洞族群的。”同伴回答道。 “你们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听到是树洞族群的，那只守卫耳蝇声音缓和了一些。 “食掠鸟群进入森林了，现在正在森林中到处吞噬，为了逃命，我们族群的同伴全都分散开来了……”说到自己的经历，同伴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食掠鸟群？”那守卫惊讶了一下：“它们已经到森林了？” “你们跟我来！”那守卫立刻就紧张了起来，带着莫灵和同伴来到了溶洞的深处。 “大族长，这两位是树洞族群逃出来的，它们带来了重要的消息！” 守卫迅速地将食掠鸟群到来的情报转述给了面前的大族长。 这位一直飘在溶洞深处的耳蝇体型非常巨大，是正常耳蝇的两倍，它悬在空中，静静地听完了守卫的汇报。 “大族长，我们该怎么办？”守卫着急地问道。 “逃。”大族长没有犹豫，直接回答道。 “为什么？我们才刚刚搬到这里不久，族群还没有发展起来，又要逃？我们总不能一直躲着它们吧？”守卫非常不甘心。 大族长静静地飘在空中，它似乎完全没有因为食掠鸟的到来而感到惊讶，情绪也没有什么波动。 “除了逃……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 第611章 耳 这只巨大的耳蝇话语间毫无起伏，但莫灵却能感觉到它的悲观，面对食掠鸟群，这位被称为“大族长”的耳蝇也毫无办法。 守卫仍然不甘心，他凑到了大族长面前，有些悲伤地说道：“可是我们才刚刚稳定下来，大家才适应这里不久，那些新生儿们也才刚刚诞生，如果现在离开，那些新生儿可能适应不了迁徙，它们可能会死……” 听到守卫的话，大族长沉默了，许久之后，它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现在走，还能活一部分，留下来，都得死。” “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大族长直截了当地说道：“食掠鸟群是不可战胜的，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你还年轻，你不知道原本的耳蝇族群有多繁盛，可那样繁盛的族群，都无法抵挡食掠鸟群，更不用说现在的我们了……” 说到这，大族长似乎有些悲伤，与守卫说起了耳蝇族群曾经的事情…… 耳蝇，是一种非常弱小的生命。 它们以声音为食，遍布在山林的各处。 祖祖辈辈，都生存在那天尽山的深处。 新生儿从诞生开始，就不能接触过于吵闹的声音，只能以一些柔和的声音为食。 潺潺的溪流声、风吹树叶的响动声、山间昆虫爬动的摩擦声……新生儿会吃掉这些脆弱的声音，慢慢长大。 长大后，它们承受声音的能力会变强，思维也会变得清晰，不再像幼体时期那样浑浑噩噩。 那时候，耳蝇族群在天尽山的深处建立了庞大的部落，它们与其他生物之间没有什么资源的竞争，只想慢慢收集各种各样的声音，然后将这些声音传递给其他的同伴。 它们可以模仿不同的声音，并将这些声音传递给其他的族群，在不断地交流中，耳蝇的部落文明变得越来越繁盛。 收集的声音越多，耳蝇对于世界的认知就越清晰，它们也开始对声音的本质进行了研究。 得益于强大的听觉和对声音的理解，它们很快就搞清楚了声音的来源—— 声音的本质就是事物的振动，不同的振动表现出不同的声音。 耳蝇们还发现，其实它们并不是以声音为食，而是以声音传递的能量为食。 新生儿能够承受的能量少，而成虫承受的能量多，随着耳蝇年龄的增长，它们承受的声音能量也会越来越多。 当搞清楚声音的本质后，耳蝇们对于各种声音的研究就变得系统了起来，它们将不同声源、不同介质传递的声音分类，这些弱小的生物第一次敲开了“科学”的大门，开始了文明的进程。 然而，它们只想着通过不同的声音认识世界，却没想过用声音来制作武器，强大自身。 它们一直与世无争，没有什么天敌，根本不会想到，一场灾厄悄然而至。 食掠鸟，出现了…… 这些凭空出现的巨鸟有着惊人的繁殖能力，铜头铁羽、尖牙利爪，突然从天尽山的另一边出现。 耳蝇们根本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来的，也没有任何前兆，它们就这样突然涌入了天尽山。 这些食掠鸟疯狂地吞噬着见到的任何生灵，只要是能动的活物，都会被它们围杀，啃噬殆尽。 耳蝇们醉心于声音的研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灾厄的降临，仅仅三天时间，整个天尽山深处的耳蝇部落就被屠戮得十不存一。 一些耳蝇想要反抗，却被屠杀得更加彻底。 有一些部族的耳蝇发现食掠鸟只会攻击活动的生物，于是躲入了地下，装作不会活动的植物，但食掠鸟却能直接看破它们的伪装，掘地三尺将它们挖了出来。 无法进入的地方，食掠鸟还会想方设法毁掉，它们完全不会留下任何活路。 最后，剩下的耳蝇伤的伤，逃的逃，文明的萌芽也被强行遏止。 耳蝇分成了不同的族群，逃到了不同的地方，可是每到一个地方，一段时间之后，那些食掠鸟就会追赶而至，耳蝇也根本没有机会重建文明。 虽然耳蝇繁衍得也很快，但是新生儿刚刚诞生的时候无法承受够多的声音能量，只能在寂静的地方长大，所以每次迁徙，都会造成大量的新生儿死亡。 可是，面对这种恐怖的鸟类，耳蝇们也只有迁徙这一种选择，于是，族群继续分崩离析。 它们从天尽山深处跑到了外围，从外围躲到了森林，从森林躲到了海滩外的溶洞，躲躲藏藏，几经波折，那些见识过食掠鸟群屠杀的耳蝇也死得七七八八。 剩下的新生儿们长大之后还没来得及领略声音世界的美妙，就被催促着继续逃跑。 “我也不想一直逃……我原来只是一位部族的传声员……” “后来，第一次逃跑，我就成了运送新生儿的护送员。” “第二次，我临危受命，成了老族长的守卫。” “到了第五次的时候，老族长牺牲了，我成了代理族长。” “第六次、第七次，它们拥护我成了新的族长。” “第八次，有惊无险……第九次、第十次，险象环生，但是我成功地带着大家跑掉了……” “你们可能不理解，那些食掠鸟有多可怕，它们不会彻底让你失去意识，它们会用那尖锐的鸟喙在你身上钻洞，把你带到巢穴里，让那些幼崽啃噬你，如果你敢反抗，它们还会用爪子踩着你，折磨你，把你完全撕碎……” “老族长就是那样死的，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位同胞经历那样的事情了。” 大族长的声音颤抖着，当它说完这些话，在场的几只耳蝇全都愣住了，溶洞的深处一片寂静。 食掠鸟带来的恐惧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大族长的内心深处，它没有勇气去思考其他的应对方法，也不敢用整个族群的安危来赌博。 然而，就在这时，那只带着莫灵来到这里的耳蝇打破了沉默： “它们的确很可怕，不过，它们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什么？”大族长不敢相信地问道：“树洞族群找到对付它们的方法了吗？” “是的。”那只耳蝇回答道：“但是我们失败了……” 第612章 鸟与先驱者 树洞族群里，一直有一群很顽固的耳蝇。 它们坚信，那些被视为灾厄的食掠鸟，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耳蝇会死、蚊虫会死、野兽会死、大树会死、花草会死，凭什么食掠鸟就不会死？它们肯定也会死，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彻底杀死它们的方法。” 食掠鸟会杀死一切的活物，就连森林里最强大的野兽都无法战胜它们，这些嗜血的恶魔会一拥而上，将这些野兽撕扯成一块块血肉。 即使野兽侥幸打死几只，这些死去的食掠鸟也会成为其他食掠鸟吞噬的养分，它们吞噬起同伴的尸体完全没有任何负罪感。 就算耳蝇们找到了杀死食掠鸟的方法，也无法阻挡这成千上万的食掠鸟群。 树洞族群的耳蝇们一开始打算用强大的声音能量来杀死食掠鸟群，然而，耳蝇发出声音也需要同等的能量，杀死食掠鸟的能量需求完全超出了耳蝇可以承受的等级，于是它们只能另求他法。 就它们困惑之时，一只耳蝇提出了一个问题： “食掠鸟之间，有没有语言？” 如果有语言，耳蝇便可以利用这一点。 它们问了那些经历过食掠鸟屠杀的老耳蝇，但老耳蝇们也不知道，大多数耳蝇在遭遇食掠鸟群时，都害怕得只顾着逃跑了，根本就没有机会研究食掠鸟发出的声音。 在世世代代的迁徙当中，耳蝇们也没了与食掠鸟对抗的勇气，它们也从来不会想去了解食掠鸟的习性，了解食掠鸟的弱点…… 没办法，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纠结之后，这群耳蝇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们，要去寻找食掠鸟。 从来都是食掠鸟追着耳蝇跑，没有过耳蝇主动寻找食掠鸟。 它们也并不是鲁莽地做出了这个决定，它们在调查中发现，耳蝇的听力是可以在食掠鸟的狩猎范围外听清楚食掠鸟的声音的。 所以，只要它们控制好距离，就能够在远处一直研究食掠鸟。 下定了决心之后，这群先驱者耳蝇就踏上了征途。 它们沿着迁徙的路线向前走，很快就找到了食掠鸟群的踪迹。 食掠鸟群在来到一个区域后，会在这个区域内狩猎一段时间，同时培育幼崽，在这个区域的食物枯竭之后，它们才会前往下一个区域。 就这样，这群先驱者耳蝇就躲在食掠鸟狩猎范围外，监听起食掠鸟的声音。 很快，它们就找到了食掠鸟发音的规律。 那些鸟鸣虽然充满了疯狂与混乱，但其中也有些许的逻辑。 借助着强大的听力，先驱者耳蝇们开始尝试模仿这些鸟鸣。 “杀！” “吃！” “与我战斗！” “那是我的！” “不死不休！” “……” 它们通过研究食掠鸟做出不同行为时发出的声音，归类出了不同鸟鸣代表的不同意思。 这些食掠鸟发出的鸟鸣非常简单，语言表达的意思也非常单纯，基本上就是各种“打打杀杀”与“争抢”的意思。 这与耳蝇们预料的差不多，食掠鸟的语言就像它们的习性一样，充满了疯狂与战意。 即使面对幼崽，食掠鸟也不会表现出任何仁慈。 食掠鸟只会把一些残羹剩饭丢到鸟巢中，让幼崽去自行争抢，有时候还会保留猎物的战斗能力，让猎物在鸟巢中与幼崽自行厮杀。 “杀！” 食掠鸟会在鸟巢旁看着，不断地拱火，看着猎物和幼崽杀得血肉横飞。 大多数幼崽都会在战斗中将猎物撕成碎片，然后分食殆尽，但也有一些猎物会在危急关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杀死鸟巢中的幼崽。 但即使幼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成年的食掠鸟也不会帮忙，只会在旁边继续拱火，若无其事地看着鸟巢之中血流成河。 当猎物将幼崽杀死之后，食掠鸟才会出手，开始对猎物进行折磨，折磨到死，再一口吞下。 至于那些死去的幼崽…… 再生一窝就是了，能被猎物杀死的都是弱者，食掠鸟甚至不会多看一眼，也不会发出什么悲鸣，一声尖啸之后，又加入新的狩猎中去了。 这样的残忍让耳蝇们心生恐惧。 它们本以为，再残忍的生物，在面对幼崽时都会显露出温柔，但这些食掠鸟是彻头彻尾的毫无仁慈。 食掠鸟对于同伴同样也是如此，自相残杀也是家常便饭。 鸟群里没有什么等级观念，也没有什么领导者，哪边食物多就往哪边飞，没有食物，感到饥饿了就开始攻击同伴。 “战斗！” 一声鸟鸣之后，食掠鸟就会毫不留情地往同伴身上攻去。 受到同伴偷袭毙命的食掠鸟数不胜数，成王败寇，这些死去的食掠鸟很快就会被周围的同伴分食。 在争抢的时候又会引起一番战斗，最后演变成一场大混战，血肉横飞，相互之间毫不留情。 最后的胜利者会吞掉所有的血肉，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满地的残骸。 先驱者耳蝇们监听着食掠鸟群，不止一次被这些场景震惊到，也不止一次地感到恐惧，想要放弃，但它们还是坚持了下来。 食掠鸟调整狩猎范围，它们也随之调整位置，始终躲在最巧妙的方位。 经过长时间的声音收集和佐证，这群耳蝇终于归纳出了一套食掠鸟的语言体系。 但好巧不巧，这群食掠鸟的狩猎范围很快就要覆盖到树洞族群内了。 于是，先驱者耳蝇们连忙返回了族群，向族长汇报了它们的收获。 “我们已经完全掌握了食掠鸟的语言，这些生物智商并不高，语言体系也非常简单，而且它们还异常暴躁，很容易被同伴的鸣叫刺激……” “所以呢？你们打算怎么做？”树洞族群的族长追问道。 “我们要挑起它们的争斗，一旦它们开始自相残杀，就会吸引来更多的食掠鸟，它们会毫不犹豫地加入战斗，直到整个鸟群被消耗殆尽。” 先驱者耳蝇们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族长。 它们可以模仿食掠鸟的鸟鸣，让鸟群自相残杀。 只要它们提前躲在树洞中，等食掠鸟到来的时候，同时发出引战的鸟鸣，这些食掠鸟就会立刻开始攻击同伴，当胜利者出现后，再把这些胜利者吸引到一起，再次发起混战…… 这样，整个食掠鸟群的数量就会不断下降，最后剩下几只的时候，再将它们引到狭窄的地方，用回声声波将它们消灭。 虽然耳蝇制造的声波不足以消灭整个鸟群，但消灭单独的几只，还是绰绰有余，不过这需要许多耳蝇同时发出声音，产生共鸣…… 听完先驱者耳蝇们的计划，族长沉默了，它思考了很久，才质疑道： “你们打算让我把整个树洞族群置于危险之中吗？” 第613章 “武断”的决定 这的确是一种极其冒险的行为。 从来没有耳蝇想过与食掠鸟群战斗。 自从食掠鸟出现之后，耳蝇们就只能一直跑，一直跑，在食掠鸟到达之前，迁徙到其他的地方。 迁徙导致族群分崩离析，让它们远离家园，它们如今已经不知道哪里是家，终日陷在仓皇的恐惧之中。 说要反抗食掠鸟，更是天方夜谭，连逃跑都来不及，又怎么能去反抗呢？ 族长当然对此十分怀疑。 “我们模仿的声音对食掠鸟真的有效吗？” “你们怎么确定，食掠鸟不会先攻击我们，而是先去攻击其他的食掠鸟呢？” 面对族长的疑问，一位先驱者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食掠鸟对于攻击目标的判定，只有一个标准——谁的肉多。” “面对一只野猪和一只耳蝇，它们会毫不犹豫地攻击野猪。” “同伴在它们看来，也只是一块肉而已，只不过这块肉不会跑，它们会先攻击那些跑掉的肉，然后再攻击不会跑的肉。” “如果现在这块肉对他们产生了威胁，它们肯定会优先攻击，一只食掠鸟和一只渺小的耳蝇，就算发现了我们，它们也会首先攻击同伴。” “它们当真不会攻击我们？”族长还是有些怀疑。 “不会，我们在食掠鸟看来，渺小到不值得攻击……” 听到这有些绝望的猜测，族长再次陷入了沉默。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的确是事实。 食掠鸟根本不把弱小的耳蝇放在眼里，它们只是简单地路过、杀戮，就能给耳蝇的族群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看到族长这犹豫的样子，先驱者们有些沮丧，它们其实对自己的计划都有些不自信。 它们还没来得及测试那些模仿的声音是否能生效。 “食掠鸟会不会在数量变少后作出其他的行为？” “它们的智慧是不是真的像表现出来的这么低下？” “模仿的鸟鸣会不会引起其他的后果？” 一切都充满未知，它们是第一群想要与食掠鸟对抗的耳蝇，没有前辈的经验，也没有具体的测试，所有的计划都建立在猜想之上。 一旦它们的猜想错误，整个树洞族群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这是拿一整个族群的安危作为赌注。 先驱者们有些后悔了。 “要不……算了吧……” 就在先驱者们自己打算放弃之时，族长却下令召集所有树洞族群的耳蝇，将先驱者们的计划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它们。 “你们恨食掠鸟吗？”族长大声地问道。 “恨！” “我们已经牺牲了很多同胞了，你们还想再逃吗？” “不想！” “我知道，身为一位族长，不该做出这么武断的决定……但是，我想尝试一下。” “如果成功了，我们就再也不用躲躲藏藏，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我们的新生儿也能安安稳稳地长大……” “它们可以听到那些清脆的溪流，听到微风吹过树叶，听到枯枝落到地面，听到生灵竞生、万物起落，听到长辈们轻轻地在它们的耳畔呼唤。” “我们这一代，从诞生开始，就活在食掠鸟杀戮的噪音之下，鸟喙的碰撞声、利爪的撕裂声、凄厉的鸟鸣声、羽毛拍打的抨击声……这并不是世界原本的声音，它们太过残酷了，我不想我们的下一代，也活在这样残酷的声音之中……” “如果成功了，它们肯定可以生活得更好……” 树洞族长的话语中，透露出了难以言喻的希冀。 每一位耳蝇的心中，都有一样的向往，它们对于美妙声音的追求从未消失过，只是在食掠鸟的阴影下，这些向往都被埋藏了起来，压抑在了内心深处。 族长的话，一瞬间就引起了它们的共鸣。 “那如果……失败了呢？”一只耳蝇害怕地说道。 那笼罩在族群之上的阴影并不是这么容易捅破的，长久以来的恐惧让某些耳蝇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概念，它们躲到麻木、逃到麻木，却从未想过对那笼罩在身上的阴影刺出利剑。 这是一个它们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如果失败了，会怎样呢？ 被食掠鸟蚕食殆尽，一切向往便都没了意义。 再也听不到声音，再也无法感受这个世界。 “如果失败了？”族长怔怔地念道。 它当然也想过这样的结果，但它并不觉得，失败是没有意义的。 “如果失败了，就让其他耳蝇知道，这种方法是无法打败食掠鸟的，下一次它们再反抗的时候，就可以先排除一种方法。” “如果失败了，关于食掠鸟的研究也会流传下去，我们与食掠鸟的战斗也会给后来的反抗者留下宝贵的经验，我们会一直和它们站在一起。” “如果失败了，这个世界也会留下我们曾经战斗过的声音，那些声音并不会消失，而是在不同的族群缓缓流传，将我们的意志永永远远地保留下去。” “如果失败了，那就失败了吧……” “食掠鸟能吞掉我们的血肉，但是吞不掉我们的声音，失败了又如何？” “不过是一声嘶嚎，音击长空！” 族长慢慢地飘到了先驱者们面前，说道： “把食掠鸟的语言教给我吧，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先驱者们还沉浸在族长的话语中，没反应过来。 但那些耳蝇们却自己一个个凑了上来。 “请告诉我吧，算我一个！” “我要如何让它们自相残杀？” “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要逃就逃！反正我不逃！加我一个！” 这些耳蝇们的声音回荡在树洞之中，它们对于食掠鸟的仇恨压抑了太久，族长的话只是一个引子，真正让它们做出决定的，是那心中无法磨灭的向往。 对于耳蝇们来说，美妙的声音是它们一直在追求的东西。 从懵懵懂懂地认识这个世界开始，它们耳畔里就充斥了食掠鸟的声音，那些声音嘈杂而混乱，掩盖了本来美好的世界。 就像是族长说的那样，这一代已经这样了，它们不想让下一代也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 “如果它们能无忧无虑地倾听这个美丽的世界，一定会很幸福吧……” 第614章 声音攻势 树洞族群最终还是决定尝试这个计划。 它们分散开来，躲到了树洞里，耳蝇的数量很多，它们各自选择了一个区域，等待食掠鸟的到来。 很快，那嘈杂的食掠鸟群就来到了森林的上空，成千上万只食掠鸟疯狂地扎入了森林中，追杀着森林中来不及逃跑的生物。 强大的野兽、弱小的蚊虫、飞行的鸟类、遁地的蛇鼠……全都成了它们袭击的目标。 与此同时，那些树洞中的耳蝇们开始模仿食掠鸟的声音。 这些拱火的声音很快就生效了，食掠鸟们一直听到身边的同伴在挑衅自己，于是放下了眼前的猎物，转而对同伴发起了袭击。 它们根本不在意这些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只要让它们感觉到烦躁了，它们就会无差别地进行攻击。 很快，森林各处都出现了不同规模的食掠鸟大混战。 这些食掠鸟争斗起来完全不留手，面对同伴，它们反而拿出了最凶狠的攻击方式，身上带着血，疯狂地缠斗，直至面前的对手完全失去活动能力。 它们也不会考虑什么公平决斗，群殴、偷袭、攻击要害……它们本就是为了杀戮而生，这让森林中的食掠鸟数量迅速衰减。 到处都是厮杀声，躲在树洞里的耳蝇们也终于亲自感受到了食掠鸟的恐怖。 皮肤的撕裂声、血肉的掉落声、痛苦的哀嚎声……这些声音让耳蝇们全身颤动，发出的声音也有了些许的扭曲。 但大多数的耳蝇还是坚持了下来，继续拱火，让食掠鸟群的混战变得更加激烈血腥。 没过多久，不同区域的混战便都决出了胜利者。 这些胜利者大多都身负重伤，还有的在夺得胜利之后便一命呜呼，耳蝇们也意识到，是时候进行第二阶段了，它们要把这些胜利者食掠鸟引到一起，继续混战。 于是，它们发出挑衅的声音，引诱这些食掠鸟前往固定的区域。 它们也不得不飞出树洞，独自面对这些杀红了眼的食掠鸟。 这些个胜利者，根本不管发出挑衅声音的是同伴还是耳蝇，它们一声厉鸣之后，就朝着传出声音的方向杀来。 它们本就是在混战中胜出的佼佼者，比其他的食掠鸟都要强壮凶猛，此时浑身缠绕着血腥，羽毛耸立，全身的血肉绷紧，满是战意。 面对弱小的耳蝇也毫不留情，翅膀一扇，就朝着耳蝇追去。 带血的翅膀拍打出一阵凌厉的风声，一瞬间就杀到了耳蝇的面前。 耳蝇们的移动速度本就不快，对付一般的食掠鸟还能闪转腾挪、绕树钻洞，对付一会儿，可面对这些杀红了眼，充满战意的胜利者，哪是对手？ 当这些耳蝇发出挑衅声音的一瞬间，它们就直接被锁定，还没来得及逃跑，那尖锐的鸟喙和锋利的鸟爪就降临在了它们身上。 “完了。” 临死前，这些耳蝇还在担心，自己的任务没有完成，会不会拖累同伴。 念头一闪，它们就被那凶狠的食掠鸟撕成了碎片。 烦躁的食掠鸟连耳蝇的尸体都看不起，转头就攻击其他的生灵去了…… 森林里，传来了一阵阵嗡嗡的哀鸣。 耳蝇们的计划很成功，却忽略了彼此间的实力差距。 它们躲藏得太久，以至于对食掠鸟的凶残有了错误的认知。 森林太过空旷，在这种地形下，食掠鸟对付它们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弯弯绕绕，追上来，便杀了。 它们想要拖延时间，将这些食掠鸟引到一起，也只是天方夜谭。 耳蝇们迎来了溃败，那些打算引诱食掠鸟的耳蝇纷纷被杀害，只剩下躲在后方的一些新生儿和年轻耳蝇，它们因为经验不足，没有被派上战场。 听到森林中同伴的哀鸣之后，它们知道，耳蝇们败了。 它们杀死了很多食掠鸟，但就是剩下来的这些，它们都对付不了，实力的差距犹如一道天堑，它们能做的只有继续逃跑。 “逃吧。” 剩下的耳蝇四散逃命，接下来的计划也不了了之。 那森林里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但耳蝇们也只能越逃越远，直到那厮杀声与惨叫声不再在耳边回荡。 “整个树洞族群十不存一，那些新生儿也在逃跑的时候，因为承受不了太嘈杂的声音而死亡，我一直逃，一直逃，直到什么都听不到之后，才敢停下……” 这只树洞族群的幸存者说到这时，声音还有些颤抖，它的嗡嗡声越来越小，直到再也听不清楚。 溶洞深处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守卫没有再继续说话，那大族长也默默地悬在空中，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所以，食掠鸟并不是不可战胜的，鸟群已经被我们削减了很多，剩下的很多也身负重伤，它们想要恢复原本的数量，需要很长的时间。” “我们失败了，但是我们的失败并不是没有意义，就像是族长说的那样……” 听到这，大族长沉默了片刻，询问道：“树洞族群的族长，还活着吗？” “不知道，它带着一群守卫和先驱者们去了最前线的地方，现在，估计凶多吉少了……” “你其他的同伴呢？” “可能逃到别处去了，来到这儿的就只有我和它。”幸存者飘到了莫灵身边，推了推莫灵。 大族长静静地飘在空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它才淡淡地问道： “你，学会那些食掠鸟的语言了吗？” “学会了……我记得很清楚。” 大族长应了一声，对着守卫说道：“去把全部同伴叫过来，我们要学习食掠鸟的语言。” 守卫愣了一愣：“大族长，你想……” “不必多说。”大族长打断了它的话：“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 守卫颤了颤，回答道：“明白。” 它很快便飞了出去，召集其他的耳蝇去了。 幸存者听着它们俩的对话，有些难以置信：“大族长，你们为什么要学习食掠鸟的语言？” “让计划进行下去。”大族长淡淡地回答道。 “计划？”幸存者有些不明白：“计划不是失败了吗？” “不，计划还在进行当中……” 第615章 不会失败的计划 很快，守卫就把所有的耳蝇召集到了溶洞的深处。 大族长也没有磨蹭，直接飞到了众耳蝇中央。 “食掠鸟，已经到达森林了，也许很快就会来到海边……”大族长直接将食掠鸟群的消息告诉了耳蝇们。 此话一出，耳蝇们一阵哗然，它们纷纷开始商量如何逃跑，逃到哪里，甚至连路线都已经想好了。 但大族长并不着急，只是让大家安静，然后缓缓地将树洞族群所做的事情说了出来。 “树洞族群找到了反抗食掠鸟的办法，但是它们的能力有限，不足以完成所有的计划。” “现在，这个计划的下一步落在我们头上了……” “食掠鸟在吞噬完森林内的生灵后，会继续前进，树洞族群让它们的数量下降了很多，它们恢复得并不会这么快。” “如果它们继续前进，那些分散在森林各处的食掠鸟又会重新汇聚在一起，当它们来到海边，我们就可以进一步削减鸟群的数量。” “我们可以把它们引进溶洞，溶洞不像森林这么开阔，鸟群也会聚集得更加紧密，不仅如此，因为回声的关系，声音也可以传得更远，还会在溶洞中不断回荡。” “我们可以躲在更隐秘的地方，不暴露自己。” “如果它们在溶洞里自相残杀，狭窄的溶洞会让它们的数量削减得更快，鸟群的聚集也会引起更大的混战。” “我们有着得天独厚的环境，既然树洞族群无法将计划进行下去，那下一步就由我们来做！” 大族长说完这些话之后，在场的所有耳蝇都陷入了沉默。 偌大的溶洞里鸦雀无声，水滴滴落在坚硬的石头上，发出了“滴答滴答”的声音，海浪冲刷在洞口之外，沉闷的拍打声传遍了整个溶洞…… 耳蝇们的思绪也在不断地被冲击，一时间竟无人应答，也无人反驳。 大族长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等着。 “大族长，请让那位树洞族群的幸存者，将食掠鸟的语言教给我们吧。”守卫飞上前，打破了这持续许久的沉默。 紧接着，耳蝇们纷纷地飘上前，它们无一退缩，对大族长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大族长听着它们坚定的话语，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 “我们，可能会死，你们真的做好准备了吗？”当看到大家这么坚定地支持它时，反倒是大族长自己有些退缩了…… “做好了，大族长，我们不是一直都在做准备吗？” “总说着要和食掠鸟拼了，但是每一次都是灰溜溜地逃跑，一而再再而三，我们对那些家伙恨之入骨，早就不止一次地想要干掉它们，我们早就做好准备了，只是没有一个很好的机会罢了。” “死？又如何呢？我们只是做了和树洞族群一样的决定罢了。” “树洞族群的声音会被我们传递下去，就算我们死了，声音也会传给下一群耳蝇。” “它们的计划没有完成，我们就继续完成，如果我们也无法完成，就让下一群听到我们声音的耳蝇去完成。” “声音是不会停歇的……我们总有一天，会把那些食掠鸟，杀得干干净净！” 耳蝇们坚定的声音回荡在溶洞之中，它们和树洞族群的那些同胞一样，已经压抑了太久。 仇恨、未来、下一代……不管是为了什么，它们都没有逃避的理由，那笼罩在耳蝇族群上空的阴影，已经被树洞族群撕开了一个空洞，现在，它们只需要顺着这个空洞，扯开阴影，就能拨开云雾见天明。 一群耳蝇做不到，就让下一群耳蝇去做，总有一天能穿过阴影，耳蝇们虽然弱小，但它们知道，再弱小的水滴，都能穿透那坚硬的岩石。 “滴答，滴答……” 溶洞里的水滴，在岩石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坑洞。 一道道拍打上岸的海浪，在洞口切开了一条长长的沟壑。 “树洞族群的朋友，请把食掠鸟的语言教给大家吧。” “好……” …… 食掠鸟群正在不断向海岸逼近。 森林与海岸的距离本就不远，以食掠鸟的吞噬速度，森林内的食物很快就会被它们啃噬殆尽，下一步，就会来到海滩上。 溶洞族群里的耳蝇们紧锣密鼓地制定着计划，把每一步都考虑得仔仔细细。 它们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有了树洞族群的经验，它们也更加有信心。 溶洞的环境很适合声音的传播，耳蝇们只需要躲在一些隐蔽的位置模仿食掠鸟的声音，这些声音就会顺着岩壁传到远处，这意味着耳蝇们可以保证自身的安全。 不仅如此，因为回声的关系，耳蝇们还能够很精确地对鸟群进行定位，根据鸟群的混战情况及时变更作战计划。 耳蝇们也不用担心那些食掠鸟不进入溶洞，溶洞内的生物非常丰富，这些嗜血的食掠鸟肯定不会放着不管，它们在狩猎完海滩上的生物后，就会一窝蜂地涌入溶洞之中。 莫灵这段时间一直在跟着那位幸存者同伴在溶洞里飞来飞去，不停地测试不同地方的声音传播。 “往这个小洞里发声，可以传播到隔壁的溶洞里……” “还有这里，不太适合躲藏，这里的岩壁会让声音扭曲，对于食掠鸟的影响可能会失效，我们可以等食掠鸟飞到后面那条通道，再进行干扰。” “那条通道只能供五六只食掠鸟同时通过，也许我们甚至不用干扰，它们就会自己争抢起来，而且，在这么狭窄的地方发生混战，它们肯定会损失惨重。” 莫灵与幸存者不停地分析着溶洞各个点位的作用，制定着计划，然后上报给溶洞族群的大族长。 大族长一边安排着耳蝇们熟悉点位，一边安排耳蝇们改造着溶洞。 耳蝇们将一些洞口封了起来，把溶洞彻底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不仅如此，它们还把主洞口改造得特别明显，食掠鸟经过肯定会注意到。 一切安排妥当，就是不停地演练，等待食掠鸟的到来…… 弯弯绕绕的溶洞里，不断响起食掠鸟的鸟鸣。 耳蝇们模仿着这些它们曾经无比恐惧与恶心的声音，把这些它们恨之入骨的声音变成自己的本能，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呼喊而出…… 第616章 吵闹 莫灵原本一直很迷茫。 他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就像是被封锁了一般，除了从森林中奔逃出来，之前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总觉得自己并不是一只耳蝇，觉得这副身躯有些怪怪的，可是那耳蝇的本能却一直在驱使着他帮助着同伴们，在溶洞里不停奔波。 莫灵也把自己的疑惑告诉过那位幸存者，幸存者告诉他，可能是当时在森林里的时候，他承受不了战争时的声音，导致记忆受到了影响。 虽然一直处于迷茫之中，但莫灵却从未闲下来。 不停地训练着食掠鸟的语言，测试溶洞各个位置的声音传播，劳累之时，就到海边去听听海浪的声音。 海浪拍打在那岸边的岩石上，切割出一条条长长的沟壑，那沟壑之中爬满了各种各样的弱小生灵，它们在这些沟壑里安安稳稳地生存着，无忧无虑，那简单的智慧也意识不到灾厄即将来临。 莫灵非常庆幸，耳蝇虽然肉体非常弱小，但却有足够的智慧，至少它们对世界的认识是清晰的： 声音来源于振动，而这个世界也是振动的。 那位溶洞族群的大族长告诉莫灵，世界是有活性的。 而“活性”表现出来就是各种各样的振动。 海的活性表现为海浪声，空气的活性表现为风声，雨水落在地面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这是天空与大地共同的活性…… 在整个耳蝇认识的世界里，生灵的活性是最强大的。 因为相比于那些单纯的自然事物，生灵们能够创造出更加丰富多彩的声音，随着生灵与自然事物的交互，美妙的声音便不断传出，万物的活性也因此被激发。 就算是一只小小虫子，它触碰到石头、触碰到树叶、触碰到沙子，发出的声音都是不一样的。 这是生灵的特质，它们能演绎不同的声音，激发出这个世界潜藏的活性。 再弱小的生灵，在耳蝇的感知下，都无比特别，因为它们传出的声音是特别的。 声音虽然有大有小，有规律有混乱，振幅与频率也有所区别，但都是独一无二的，在领略这些独一无二的声音之后，耳蝇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敬畏。 莫灵这段时间，认真地倾听身边世界的声音之后，内心的迷茫也在逐渐消散。 在那杂乱无章的声音中，生灵承担起了一种拨乱反正的作用，在混乱之中制造规律，在动荡之中寻找安宁。 而耳蝇们在做的这些事，正是在让一切走向规律。 莫灵也不知如何解释这样的感觉。 “一种责任？又或是一种宿命？” 当坚持某一条道路的时候，迷茫就会一扫而空，周围的吵闹声也会安静下来…… 海浪声不再汹涌，水滴声不再重复，心声不再嘈杂，它们全都变成了背景，变成了世界的一部分…… 当思绪渐渐平静下来之后，莫灵才缓缓地从海岸边飘回了溶洞。 “你去哪了？来和我测试一下新的点位。”那位幸存者急匆匆地说道。 没等莫灵回答，它又急急忙忙地带着莫灵飞向了溶洞深处…… 一边飞着，莫灵一边问道：“你会不会常常觉得周围的声音很吵？” 这也是莫灵经常陷入迷茫的原因，耳蝇的听力太过丰富，信息接受得太多，思绪也会变得慌乱，经常胡思乱想，迷茫也因此而生。 “当然会。”幸存者认真地回答道。 “我们从诞生开始，还是新生儿的时候，就在承受这个世界的吵闹了。” “那时候，稍微嘈杂一点的声音都会伤害我们的身体，但我们不还是适应下来了吗？” “一开始觉得风吵、雨吵、树叶也吵……” “后面慢慢适应了，意识到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但是又有新的吵闹到来了……” “雷霆、沙暴、地震……这些声音能够轻易摧毁我们，但我们还是慢慢适应了下来，将感受到的，转化为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感受到的越多，世界便越宽广，我们的智慧也因此愈发增长。” “但这个时候，又会有新的吵闹到来，身边的吵闹无穷无尽，似乎永远也无法静下心来……” 说到这，幸存者突然停止了前进，悬在半空中。 它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对自己的话语不太确定，正在纠结着合适的措辞。 就这样，幸存者在那怔了许久…… 过了一会儿之后，那熟悉的嗡嗡声才再次传来： “等你听到了更多，你就会明白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吵吵闹闹的。” …… 又过了许久。 世界依然吵闹，但莫灵已经没有这么迷茫了。 他跟随着其他耳蝇们，一步步地完善着作战计划。 终于有一天，外面侦查的耳蝇带来一个无比振奋的消息：食掠鸟群正在向海岸进发。 不仅如此，从侦测到的鸟群数量来看，鸟群还没有完全恢复，虽然数量依然很多，但并没有一开始进入森林时这么恐怖。 大族长立刻下令做好战斗准备，等待食掠鸟群的到来。 又过了几天，熟悉的鸟鸣传到了海滩上。 无数拍打翅膀的声音穿过了溶洞口，被耳蝇们敏锐的听力察觉到。 很快，第一只食掠鸟就钻进了溶洞。 这些凶残的掠食者非常清楚，溶洞里有大量的食物，在那海水与溶洞的交界处，有各种新鲜的血肉供他们大快朵颐。 有第一只，就有第二只，这些贪婪的食掠鸟不会让同伴独占美食，它们相互拥挤着，向着溶洞内涌来，即使同伴被挤到了溶洞边缘，被那尖锐的岩石切成了碎肉，它们也毫不在意。 一边吞噬着同伴的身体，它们一边疯狂地朝着更狭窄的缝隙里涌入。 鲜血让它们变得更加疯狂，这些食掠鸟们不停地拍打着翅膀，发出凶狠的嘶鸣，任何拦着它们进食的事物，都会被狠狠撕碎。 那狭窄的溶洞缝隙里硬生生地挤入了不计其数的食掠鸟，无法继续飞了，就用锋利的爪子踩在同伴的身上，扎入同伴的身体，把自己挤到更深的地方。 又是一番血肉横飞的景象，狭窄处的食掠鸟越挤越多，就连那坚硬的岩壁都被硬生生地挤出了裂缝，也许很快，食掠鸟就会挤开这个缝隙，进入更深处。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鸟鸣传来，在溶洞内不断地回荡。 这声鸟鸣的穿透性极强，瞬间就覆盖了所有挤在缝隙前的食掠鸟。 听到这声鸟鸣后，食掠鸟们立刻就不再继续向前挤了，转而开始攻击身边的同伴。 反应慢的食掠鸟直接被身边的同伴撕碎，霎那间，无数的尖喙利爪闪过，一场混战瞬间降临…… 第617章 战争的声音 已经分不清楚，那是溶洞里水滴的声音，还是鲜血滴落的声音…… 和计划的一样，在耳蝇伪装的鸟鸣影响下，这些食掠鸟开始无差别地攻击身边的同伴，原本就狭窄的溶洞通道瞬间成了充满杀戮的斗技场。 食掠鸟们在杀死同伴之前不会考虑其他的事情，它们一边把那些陷入下风的同伴撕碎，一边啃噬着同伴留下的残肢碎肉。 “不死不休！” 鸟鸣在溶洞内回荡，通道内的食掠鸟死去一波，洞口又会涌进新的一波，那些死去的食掠鸟尸体也会被后来者完全吞噬。 感受到血腥的食掠鸟们更加疯狂了，它们相互挤压，相互攻击，有些食掠鸟就算已经被啃掉了头颅，身体仍在不断地对周围发起攻击。 脊柱控制着鸟爪，划过身下同伴的身体，血流如注，那受到攻击的食掠鸟又是一声厉鸣，血性被完全激发，在濒死之前一番挣扎，直接夺走了身边几位同伴的性命。 这些食掠鸟之间的杀戮就像是链式反应，一只带着一只，永远也不停歇…… 耳蝇们预想过战斗时的场面，但是却没想到会这么残忍。 血液流淌到了溶洞底部的水洼之中，一些血肉模糊的残肢碎肉也掉在了水洼里，耳蝇们听着传来的声音，内心的恐惧也在不断叠加。 明明战况这么乐观，但是耳蝇们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耳蝇们已经不需要发出模仿的鸟鸣，那些涌入溶洞的食掠鸟会自发地加入混战，它们源源不断地涌入这狭窄的溶洞，加入这疯狂的绞肉机，成为溶洞里散落的碎肉。 战斗的声音在溶洞间回荡，莫灵听着这远处传来的声音，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越来越烦躁。 “它们难道杀不完吗？” 溶洞外那密密麻麻的翅膀扇动声从未消失，食掠鸟的数量似乎根本就没有削减。 “这才刚刚开始，战场太小了，它们就算打得再激烈，也伤不了多少。”幸存者有些严肃地说道。 计划进展得太过顺利，食掠鸟甚至没有进入溶洞深处，就在洞口的缝隙处发生了混战。 虽然看起来战斗非常惨烈，但战场不够大，食掠鸟的数量削减得也不快，它们更多是挤在溶洞外的天空中盘旋，等待着进入溶洞的机会。 “这样下去，很快，那些盘旋的食掠鸟就会开始寻找其他的洞口，它们可能会找到那些被我们隐蔽起来的洞口，从其他地方进入溶洞……” “我们不是已经将那些洞口封起来了吗？” “那拦不住它们。”幸存者果断地判断道。 “我们得做好准备了，让大家都分散开吧。”一旁的大族长对守卫说道。 得到消息的耳蝇们立刻分散到了溶洞的各处，莫灵也跟随着幸存者，来到了一个隐藏洞口的后方。 “我们躲在这里。” 莫灵与幸存者轻车熟路地躲到了一条隐蔽的岔路中，这是它们演练过很多次的位置，这里不仅能够迅速逃到深处，声音也能够传得很远。 刚到达不久，那封住的溶洞口就出现了动静。 洞口的泥土和岩石开始不断松动，外面也传来了敲击的声音。 很快，一只锋利的鸟爪就从那泥土中穿了过来。 “来了！” 这个隐蔽洞口并不大，也就能供三四只食掠鸟同时通过的大小，但就算只有几只，也能对耳蝇族群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莫灵与幸存者都在耐心地等待洞口破开。 在食掠鸟进入溶洞的一瞬间，一声鸟鸣从岔路中传出，经过几次回荡，落在了那只食掠鸟的身上。 只是愣了一下，那食掠鸟就直接转身，朝着身后的同伴攻去，鲜血洒在那松动的泥土上，将泥土浸染得一片漆黑。 后方的食掠鸟一拥而入，又是一番激烈的混战…… “成功了。” “效果很好。” 一旦发生混战，就会不死不休地持续到只剩下一个胜者，而洞口处又不断地有新的食掠鸟涌入，所以战斗一直都不会结束。 与此同时，莫灵从溶洞的回声中听到，其他的隐蔽洞口也发生了混战，厮杀的声音开始在整个溶洞内回荡。 “战场扩散开来了，鸟群数量也会削减得更快。”幸存者判断道。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就好了吗？” “不。”幸存者依旧没有一丝松懈：“如果所有的洞口都被堵住了，它们会去找其他的方法的……” 莫灵愣了：“其他方法？难道它们还能直接打碎岩壁，钻到溶洞里？” “说不定呢？”幸存者紧张地说道：“食掠鸟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对付的，它们是最为可怕的猎食者，为了食物，它们可以做出任何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溶洞外扇动翅膀的声音还在持续，越来越烦躁，似乎那些空中的食掠鸟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所有的溶洞口都在混战，厮杀声、鸟鸣声、啃噬声……让那些盘旋的食掠鸟再也无法忍受。 莫灵能够模模糊糊地听到，一部分食掠鸟已经落在了地上，正在地上挖来挖去，还有一些食掠鸟绕到了海边，似乎是在寻找那些隐藏在海边的洞口。 食掠鸟即使再凶残疯狂，也是一种生物，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它们会寻找更容易获取食物的方法，避开那些危险的地方。 听着那些食掠鸟飞行的方向，幸存者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在这里守着，你去通知大族长，派一些耳蝇去海底洞口守着，食掠鸟可能会找到那里。” “海底洞口？食掠鸟会游泳吗？”莫灵疑惑地问道。 之前的计划似乎并没有考虑这一点。 在耳蝇从天尽山深处不断向外迁徙的过程中，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大湖大海，它们也不清楚那些食掠鸟会不会游泳，所以在制定计划的时候，一直都没有考虑那些深藏在海底的溶洞口。 溶洞四通八达，上方联通海岸、山洞、岩缝，下方则联通海底，如果那些食掠鸟真的能钻入海底，找到海底的溶洞口，就会直接绕到耳蝇防线的后方…… 第618章 水中羽毛 “它们正在往大海的方向飞，如果它们会游泳，从海底的洞口进入，我们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赶紧去吧，以防万一。” “好。” 莫灵也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战况每时每刻都在改变，他没有犹豫，立刻朝着溶洞深处飞去。 很快，莫灵就找到了大族长，将幸存者的担忧告诉了它。 大族长对此也非常重视，立刻让莫灵以及部分耳蝇前往下方的海底洞口。 绕过弯弯扭扭的溶洞通道，耳蝇们很快就来到了溶洞被海水淹没的部分。 耳蝇不会游泳，最多就只能在这里守着了。 海水不断起起伏伏，拍打着岩壁，周围一片寂静，这里是溶洞的最深处，已经听不到远处的厮杀声了。 “我好像听不到食掠鸟扇动翅膀的声音了，它们真的飞往这边了吗？” “我记得海底洞口的深度都很深，食掠鸟真的会潜这么深，就为了绕进来？它们的智商有这么高吗？” 在场的耳蝇都有些怀疑，但大家也不敢松懈，都在认真地倾听着海面之下的声音。 “咕噜……咕噜……” 时不时地有一些气泡跳出海面，那海水之中本就有着各种各样的杂音，在海水起伏的过程中，也会引起溶洞的异响。 此时的耳蝇们，完全听不清海水深处到底有些什么。 莫灵静静贴着岩壁，仔细地聆听着。 海水穿过孔洞，发出了沉闷的拍打声……游鱼转身，轻击水流，贝壳张合，不断碰撞……被腐蚀过的岩石掉下一片松动的碎片，顺着起伏的水流在岩壁中到处乱漂。 “咔哒、咔哒……” 莫灵的思绪似乎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来到了更深处。 他彻底融入了那永不停歇的声音之中。 声音来源于振动，而万物的振动都是相互联通的，岩壁的振动来源于海水的振动，而海水的振动来源于那海水中的事物，当将这些振动一一剥离出来分析，它们的具体状态便暴露无遗。 莫灵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具象化的世界。 这是他所听到的一切组成的声音世界。 吵闹，但又无比规律。 这一瞬间，莫灵明白了幸存者对他所说的话。 “世界，本就是吵吵闹闹的。” 又或者说，吵吵闹闹，才能组成世界，世界并不是单一的声音能够形容的，万物任意振动，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才是构筑世界的根本。 就在这时，莫灵注意到了一种陌生的声音。 这与他听过的声音完全不同，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水流声，极其隐蔽，就像是海水中浮着一团轻飘飘的羽毛，不仅如此，那声音距离水面已经很近了。 “不好！那就是食掠鸟。” 莫灵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 “它们来了，就在下面！”他立刻提醒身边的同伴。 然而，还没等同伴们反应过来，那水面上就浮起了一团羽毛，水流从羽毛的表面滑过，却一点都没有沾湿羽毛，似乎是那羽毛上覆盖了一层奇怪的油脂，让水分无法进入其中。 钻出水面之后，那团羽毛就开始颤动起来。 巨大的翅膀猛然张开，展翅的声音吓得在场的耳蝇瞬间就愣住了。 “是食掠鸟，快模仿鸟鸣！” 一声声凄厉的鸟鸣顺着溶洞向着水面传去。 可是，听到鸟鸣之后，那只巨大的食掠鸟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扇了扇翅膀，就直接朝着上方飞来。 “怎么回事？鸟鸣失效了？” “不对！不是鸟鸣失效了，是它根本听不到鸟鸣！” 耳蝇们的回声在溶洞中回荡，它们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这只钻出水面的食掠鸟，就像是完全听不到声音一样。 那水面之中，又有几团羽毛浮了上来，几只食掠鸟张开翅膀，向着上方飞来。 耳蝇们不信邪地再次发出了声音，但这几只食掠鸟也和第一只完全一样，对鸟鸣声没有任何反应。 “它们难道识破了我们的模仿？”耳蝇们顿时慌了起来，食掠鸟的鸟鸣就是耳蝇们的唯一倚仗，一旦鸟鸣无法生效，它们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那几只食掠鸟钻过了狭窄的溶洞通道，立刻就找到了耳蝇们躲藏的位置，与此同时，那海面上又浮起了许多羽毛，看来食掠鸟已经确定了海底洞口的位置，现在正一窝蜂地涌进来。 “快跑！” “不能跑，我们得拦住它们！” “它们听不到鸟鸣，怎么拦住它们？” 耳蝇们正争论着，那第一只食掠鸟已经扑了上来，尖锐的鸟喙直接挤碎了岩壁，将躲在其中的耳蝇吞入了腹中。 食掠鸟可不会等着猎物讨论出结果，它们的狩猎效率非常高，立刻就开始了猎杀。 “跑！跑！”一些耳蝇已经害怕得逃出了岩缝。 可这些逃跑的耳蝇反而成了靶子，后方的几只食掠鸟一拥而上，直接吞掉了这些送上门的零嘴。 剩下的耳蝇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如果它们想要逃跑，就必须回到宽敞的主通道，但在主通道里根本逃不过那些凶残的食掠鸟，只能在狭窄的岩壁中挪动，想办法钻到其他的通道中。 莫灵已经完全愣住了，他的心中满是疑惑。 “为什么鸟鸣会失效？” “这些食掠鸟为什么会对声音没有任何反应？” 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莫灵躲在岩缝中，仔细地听着，他想要找到这些食掠鸟免疫鸟鸣的原因。 疯狂地拍打着翅膀，这群食掠鸟似乎有些异样地烦躁。 “是因为在空中盘旋太久了吗？” 似乎并不是，它们还一直在摇头晃脑，还不停用爪子挠着自己的头颅，就算挠得鲜血直流，也完全不在意。 不仅如此，莫灵还注意到，这群食掠鸟的身躯有些摇摇晃晃，有时动作甚至会突然僵住。 “它们在干什么？” 这群食掠鸟似乎一直在承受着某种痛苦，这也让它们变得极其暴躁。 此时它们对耳蝇的杀戮和对岩壁的破坏，似乎也只是想减轻自身的痛苦…… “到底是什么原因？” 莫灵在那嘈杂的声音中，不断搜寻着，周围的振动渐渐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具象化的画面： 摇头晃脑的食掠鸟。 头颅两侧的鲜血。 有些摇晃的身躯。 不断抓挠的利爪…… “那利爪抓过的位置……是食掠鸟的耳孔！” “它们在刻意破坏自己的听觉？”莫灵有些不敢相信。 “难道它们已经识破了耳蝇们的进攻方式，还找到了应对的方式？它们真的有这样的智慧吗？” “不！不对。”莫灵立刻联想到它们进入溶洞的方式，顿时恍然大悟。 “是水压破坏了它们的听力！” 第619章 弱者的声音 “不是食掠鸟识破了耳蝇们的进攻方式，也不是这群食掠鸟智力突然上升，而是恰好水压破坏了它们的听力，导致鸟鸣再也无法生效！” 快速地下潜，又迅速上浮，食掠鸟虽然有办法让海水不沾湿羽毛，但是却没办法阻止水压的变化。 水流会压入食掠鸟的耳孔，钻入那些脆弱的内耳结构中，因为水压的变化，食掠鸟的内耳结构会遭到剧烈的破坏。 就算它们还能听到声音，那些残存的海水也会让它们非常难受，也会让声音产生扭曲。 因为耳孔太难受，这些暴躁的食掠鸟才会一直抓挠，听力的受损也让它们的行动受到了影响，所以它们才会一直摇摇晃晃。 “没想到，这些食掠鸟居然这样躲过了鸟鸣的影响……” 就算知道了食掠鸟不受影响的原因，莫灵也没有任何办法，他不可能把食掠鸟的听力治好，那些食掠鸟已经把自己的耳孔挠得血肉模糊，就算内部的结构没有受影响，干涸的血液也把耳孔完全糊住了，只能使用声音攻击的耳蝇拿这群食掠鸟没有任何办法。 似乎，只剩下逃跑一种选择了。 莫灵怎么也没想到，如此周密的计划，居然会在这种地方出了岔子。 那海水中浮起的食掠鸟越来越多，它们迅速展开翅膀，加入了猎食之中。 耳蝇们也四散奔逃，有的钻到了其他通道中，逃过了一劫，有的往岩缝深处钻去，防线瞬间崩溃。 声音无法生效，这防线也就没有任何意义，莫灵明白，耳蝇们除了逃跑之外，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这群不会被声音影响的食掠鸟会顺着溶洞，来到战线的后方，把整个溶洞族群屠戮殆尽，因为所有的入口都被堵死了，耳蝇们只能绝望地等待着死亡。” 没有了声音的手段，耳蝇在强大的食掠鸟面前完全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莫灵明白这一点，但同样作为一只耳蝇的他，什么都做不到。 杀戮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 已经有很多逃跑的耳蝇被找到了，食掠鸟就算失去了听力，它们还有其他的感知方式，就连那些躲在岩缝中装死的耳蝇也难逃一死。 食掠鸟直接挖碎了岩缝，将其中的耳蝇一一吞噬。 那些逃到其他通道的耳蝇也迅速被追上，耳蝇的移动速度完全比不上食掠鸟，只能绝望地被吞入腹中。 “嗡嗡嗡。” 溶洞里回荡着耳蝇们的哀鸣。 耳蝇们所做的努力，在真正强大的力量之下，不值一提。 一旦出现差错，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弱小的耳蝇们不断逃跑、不断迁徙、不断挣扎、不断努力，用尽了全力，也无法逃脱绝望的命运。 莫灵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弱小，是无法改变的吗？” 世间的声音皆有大小，振动亦有差别。 耳蝇的嗡嗡声在那广阔的世界之中，渺小得不能再渺小了…… 恐怖的雷暴震耳欲聋，沙沙响动的树叶在那雷暴之下也会化作飞灰，大地的震动会摧毁一切渺小而脆弱的事物，将所有繁杂的吵闹完全粉碎。 振动的大小，早就规定好了。 强大的永远强大，弱小的永远弱小。 再怎么吵闹，世界也不会听从弱小的声音，雷暴与地震会将微风的吹拂完全掩盖，剧烈的振动会把微小的振动吞噬，这便是世界的规律。 “无法改变。” 莫灵那具象化的声音世界中，出现了一只张开翅膀的巨大身影，就算只是声音的回荡，他也能感受到那恐怖的压迫感。 一只食掠鸟，站在了莫灵的面前…… 这只恐怖的猎食者早就发现了莫灵，只是莫灵并没有逃跑，也没有向岩缝深处钻去，只是静静地待在岩壁上，这让这只猎食者感到了好奇。 尖锐的鸟喙凑了过来，蹭了蹭这只像是尸体一样的猎物。 以往的猎物都会被吓得直接逃窜，然后被它一口吞下，但是这只猎物却依然一动不动，就像是彻底吓傻了一般。 它愈发地觉得这只猎物非常有趣，于是伸出锋利的爪子，在猎物的身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鲜红的血液顺着那耳廓一样的身躯流下，滴在下方的岩石上。 那猎物还是一动不动，但它已经没有什么玩的兴趣了。 鲜血的气味唤起了它心中的血性，残忍与疯狂再次将它的思绪吞没，一声凄厉的鸟鸣之后，它张开了那恐怖的大嘴，朝着这只渺小的猎物咬去。 它已经想象到这只猎物进入口腔的美味了…… 这种猎物咬起来脆脆的，没有什么水分，入口即化，口感非常特别，它一向很喜欢这种猎物，不过它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了。 现在，终于可以再过过嘴瘾了。 然而，熟悉的爽脆感却没有出现。 “咔嚓。” 它一口咬了个空。 怎么回事？ 这只不太聪明的猎食者后知后觉地发现，它的脑袋似乎在不断下落，很快就掉在了岩石上。 它张了张嘴，想要咬到那岩壁上的猎物，却怎么都够不着，似乎脖子一直使不上力。 奇怪。 它疑惑地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永远的沉眠…… 岩壁上的莫灵抖了抖，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食掠鸟的脖子，断掉了？” 那具象化的声音世界中，只剩下食掠鸟僵硬的身体，而它的头颅，已经掉在了地上，中间连接的部分像是被某种锋利的东西瞬间切开了，切面异常的光滑。 莫灵突然意识到，这好像是他干的。 “我只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它的脖子上，就断掉了……” 隐隐约约地，莫灵好像感觉到了一个方框的出现。 那方框的出现没有任何声音，切割也没有任何声音，但切割后涌入的气流却发出了风声，在莫灵的听觉感知中勾勒出了一个规则的正方体形状。 “没有振动，也没有声音，这是什么？” 那方框的出现，彻底地打破了莫灵的认知。 振动越强的事物，也就越强大。 “可是……没有振动，却能杀死振动？” 莫灵刚刚建立起的世界观，瞬间崩塌。 一种新的构思在他脑海中缓缓出现…… 第620章 振动的本质 “如果说事物的活性来源于振动的话，那把振动消除，事物就会彻底死去。” 莫灵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远处的一只食掠鸟身上。 当他想象着那只食掠鸟身上的振动消失时，一个巨大的正方体空洞突然出现，将那只食掠鸟完全吞噬。 “振动果然消失了……” 不再有什么振动，也不再有什么声音，悄无声息。 莫灵愣住了，他从没听说过，耳蝇有让振动消失的能力。 如果有这种能力，耳蝇们早就打败食掠鸟群，夺回家园了…… “是我的原因？” 对自己身份的疑虑再次涌上了心头。 可是，现在的状况由不得莫灵多想，从海面上飞出的食掠鸟变得越来越多，它们已经开始在溶洞中扩散，到处捕食着溶洞中的生物。 回音在莫灵的脑海中形成了一幅图像。 那具象化的声音世界正在经历一场食掠鸟的屠杀。 明白自己的特殊能力之后，莫灵也没再犹豫，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些食掠鸟的身上。 “无论强大与弱小，振动消失之后，都会变成一件死物。” 溶洞里变得更加吵闹了，食掠鸟们不断扇动着翅膀，用利爪凿开岩壁，相互争抢着、打斗着，扑向相同的猎物。 这些声音在莫灵的感官中，全都是噪音。 “让噪音都停止，一切就会结束。” 当这个念头一出现，那些声音便戛然而止。 溶洞里正在飞行的食掠鸟突然莫名其妙地被斩断了翅膀，那些正在凿开岩壁的食掠鸟则突然失去了鸟爪，而那些正在争抢猎杀的食掠鸟竟直接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寂静。 只是一刹那，溶洞内变得寂静无比，那轻轻的水滴声再次占据了上风。 紧接着，就是无数凄厉的哀嚎传来，那些失去身体部位的食掠鸟发出了痛苦的哀鸣，但没过多久，它们的头颅也随之消失，再也制造不了任何噪音。 “好安静啊……” “原来，世界并不是吵闹的。” 莫灵静静地待在自己的声音世界中，听着周围慢慢沉寂下来。 “弱小的、强大的，全都安静下来了。” 莫灵的心中感到了久违的平静。 刚刚那对于世界的绝望烟消云散，食掠鸟、雷暴、地震，似乎都并不是这么可怕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出现在了莫灵的心里。 可是，那与溶洞相连的海面上还在不断地浮出食掠鸟，莫灵心中的安宁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再次被鸟鸣所打破。 “好吵。” 那些吵闹的食掠鸟再次被切下头颅，坠落在海面之上。 “如果能把海面堵上就好了……” 莫灵正想着，一大堆残肢碎末突然在海面上方出现，掉在了海面上，直接将那不大的海面堵得严严实实。 莫灵立刻就认了出来，这是刚刚消失的那些“振动”。 它们又回来了，但是却是以另一种方式回来的。 这些残肢碎末就像耳蝇们用来封堵洞口的砂石一样，将这片水面上方的溶洞通道完全堵住了，在重力的作用下，下方的食掠鸟完全上不来。 它们尝试着啃噬这些从天而降的食物，想要挖开一条通道，可是那啃噬的声音又传到了莫灵的耳边。 于是，它们也变成了残肢碎末中的一员…… 就这样，莫灵静静地贴在岩壁上，听着那水面下的声音越来越少，直到再也没有噪音。 那溶洞口的残肢已经完全将整个通道堵死，水面下方也塞满了厚厚的碎末，那些血肉被挤压得严严实实，像是砂石般坚硬。 翅膀、头颅、鸟爪……全都是食掠鸟的身体部位。 这些曾经散发着强大振动的部位，如今却成了堵洞的材料。 莫灵的心中还是一片寂静，他已经彻底沉浸在声音的世界之中。 “一切能够发出声音的事物，皆有其固定的振动，或强或弱。” “但在剥夺振动之后，就会成为无法判断的死物。” “石头与残肢，在没有被敲打时，都是一片寂静的，这个时候它们的状态是不确定的。” “除非有一位‘敲打者’，亲自敲打了石头与残肢，根据它们发出声音的不同，才能判断哪个是石头，哪个是残肢，这个时候，石头与残肢的状态才被确定下来……” “所以，不是事物的本质决定了振动的类型。” “而是‘敲打’这个行为的本身！” 莫灵完全陷入了光怪陆离的世界之中，那种奇怪能力的使用似乎让他的思想超脱到了一种奇怪的角度，他正在以一个诡异的视角来观察身边的世界。 石头、残肢、海水……全都是不确定的，当感知触碰到这些东西之后，它们的状态才真正确定下来。 就比如现在，其实他所在的并不是一个溶洞之中，而是一团扭曲混乱的迷雾之中，当他发出的嗡嗡声触碰到迷雾，再反弹回来，那团迷雾才被确定为“溶洞”。 石头才被确定为“石头”。 残肢才被确定为“残肢”。 海水才被确定为“海水”。 “我才被确定为‘我’！” 就在莫灵即将勘破这感知的奥秘之时，他的身体受到了一道来自未知的“敲打”，直接将他敲回了现实。 “你在干什么呢？” 原来，幸存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莫灵的身边。 “你受伤了？”幸存者注意到了莫灵身上的伤口。 “我……”莫灵刚想解释，就被幸存者打断了，它连忙让身后的几只耳蝇夹着莫灵，回到了大族长所在的溶洞深处。 “我们成功了，食掠鸟群被消灭了。”幸存者告诉了莫灵一个好消息。 “那就好。” “你的伤……” 幸存者说到这，停顿了一下。 “我的伤怎么了？”莫灵追问道。 “被食掠鸟的爪子挠到，伤口会溃烂，你可能……” 幸存者的声音越来越小声，最后还是没忍心说下去。 “没关系。” 不知为何，面对死亡，莫灵竟没有一丝恐惧。 “我把海底洞口发生的事情告诉你们吧……” 莫灵缓缓地将那些食掠鸟免疫鸟鸣的原因告诉了幸存者以及周围的耳蝇们，并提醒他们要小心这一点…… “这次的食掠鸟群，应该并不是全部的食掠鸟吧？”莫灵认真地问道。 “是的，往海边来的只是一小部分，真正的鸟群还在汇聚在天尽山里。”幸存者有些沮丧地说道。 “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莫灵安慰道：“至少我们第一次获得了胜利，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到天尽山，把所有的食掠鸟杀光。” “一定会的……”幸存者附和道，但它的声音里还是抑制不住地充满了悲伤。 明明胜利了，可溶洞里的耳蝇们却开心不起来，这一次反抗，它们的损失非常惨重。 “大族长，牺牲了……” 第621章 另一种感官 不只是大族长，溶洞族群里很多的耳蝇都牺牲了。 它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某处。 在以弱小对抗强大的过程中，总会有牺牲，耳蝇们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但当牺牲真正到来时，悲伤还是蔓延了整个溶洞。 “我会把你的声音记下来的。”幸存者轻轻地对莫灵说道。 “那你记得把我的声音带回天尽山。”莫灵调侃地说道。 “我一定会的。” …… 嗡嗡的声音在溶洞间回荡，耳蝇们拼命地记下同伴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仔细。 莫灵静静地躺在溶洞里，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就连耳蝇们呼唤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听不清了。 只能模模糊糊地听到，那些耳蝇说会记住他的声音，把他带往远方…… “远方？” 那是哪里？ 也许这些弱小的耳蝇，真的能够做到吧…… 一只死去，便传给第二只，第二只死去，再传给第三只，只要耳蝇这个种族存在，它们的声音就不会断绝。 渺小的振动在这些弱小的肉体上不断回荡，越传越远，越传越远…… 莫灵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渐渐脱离了肉体，好似真的附在了那虚无缥缈的声音之上，伴随着万物的振动传到了远方。 他听到耳蝇们找到了其他的族群，联合了起来，重建起耳蝇的文明。 他听到耳蝇们对天尽山的森林发动了反攻，夺回了森林族群的领地。 他听到耳蝇们建立起了针对食掠鸟的防线，开始逐渐向天尽山的深处推进。 而他的声音一直飘荡在耳蝇文明的上空，与所有耳蝇站在一起…… …… 血海，仍在翻涌。 那嗡嗡声渐渐消失，莫灵看到一只长得像是耳蝇的生物一闪而过，融入了血海之中。 他的思维还是一片混沌，不过却已经松动了许多，似乎只要轻轻一动，就能离开这片不断跌落的血海。 然而，当莫灵想要挣脱出来时，那血海又是一阵翻涌，直接将他卷入了更深处。 一阵刺鼻的血腥味突然袭来，打了莫灵个措手不及。 那血腥味直接冲上了他的脑门，仿佛要将他的整个思维占据，莫灵只能疯狂地挣扎，就在那血腥味要将他吞没之时，一丝淡淡的草木清香抚上了他的心头，将那些血腥味驱逐了出去。 感受着这清香，莫灵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那丝草木清香轻抚着他，像是有节奏一般跳动，在他的心中敲击出了一首柔和的摇篮曲。 渐渐地，莫灵明白了那丝清香想要传递给他的意思。 “安眠吧，好好睡，好好睡……” 那股清香包裹着莫灵，把他塞入了襁褓之中，又用柔软的丝绸轻轻地擦拭着他身上的血腥味，直到他再也闻不到那刺激性的味道。 就在莫灵安安稳稳地在那草木清香中沉睡时，一阵淡雅的花香飘来，与那草木香交缠在了一起…… “战争还在持续，血腥还在蔓延。”那草木香似乎非常忧虑，味道正不断地波动。 “对新生儿的影响严重吗？” “很严重，一些已经完全血腥化了，它们这个时候还没有主观意识，会本能地将嗅到的第一种气味固化，我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草木香不断波动着，诉说着自己的烦恼。 “那……那些血腥化的新生儿，你怎么处理了？”花香问道。 “杀了。” 一个轻描淡写的回答，却无比地残忍，就连裹在襁褓里的莫灵都被吓得颤了颤。 “你吓到它们了……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 “我不杀了它们，它们长大后就会成为祸端，我有指引它们的责任，一旦它们选择了错误的道路，我也有纠正它们的权利。” “纠正，就是杀了？” “不然呢？” 那温和的草木香，此时在莫灵看来已经变得无比恐怖。 说杀就杀，如果他刚刚被那血腥味吞噬，岂不是他也会被杀掉？ “这不是它们的错，这是环境的原因……”那花香还在努力辩驳。 “环境是无法决定的，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你太仁慈了，这是很危险的，战争越来越激烈，以后血腥味会变得越来越多，如果你再这么优柔寡断，很快就会被淹没的。” 那草木香非常严肃地警告了花香，花香也没再回答，似乎是接受了草木香的劝诫。 莫灵感受着两种气味的交织、波动，有些迷茫。 “我这是在哪？” 还没等他细想，那草木香又缠绕了上来，他也昏昏沉沉地沉睡了过去。 …… 被那草木香保护着，莫灵再也没有感受过那种刺鼻的血腥味，他沉睡的时间非常多，只是偶尔地醒来。 醒来的时候，经常会闻到草木香与其他的香味交织在一起，它们有时会聊到天尽山里不断蔓延的战争，有时会聊到那些凶残的食掠鸟，有时会聊到化香蜂被不断压缩的生存空间。 “天尽山？” “食掠鸟？” “化香蜂？” 莫灵总觉得有些熟悉，但当他想要仔细思考时，困意又会涌上心头，他也抵挡不住那来袭的困意，只好沉浸在草木香味的襁褓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莫灵发现自己睡觉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清醒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 他也逐渐明白，那“化香蜂”说的就是它们。 莫灵也是一只化香蜂，只不过还没有成年，现在和其他的新生儿一起，被草木香保护着，不让它们受到其他气味的侵蚀。 这个时候，莫灵才注意到，在草木香襁褓的其他地方，还有一些被包裹的“幼虫”。 它们也和莫灵一样，天天都在沉睡，睡醒了就到处乱拱。 但是莫灵发现，这些新生儿的清醒时间都比他要短很多，而且相比于莫灵，它们似乎非常呆傻，发现始终拱不出襁褓之后，就一直发呆，等到困意来袭，便再次睡去。 没有任何一只像莫灵这样，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 莫灵的奇怪举动也引起了草木香的注意。 “这只怎么老是不睡觉？拱来拱去的，到处乱闻，难道是被血腥味影响到了吗？” 那草木香味慢慢缠绕住了莫灵，他也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它想杀了我？” 莫灵的心中升起了一丝恐惧。 第622章 香味 好在，那缠绕在莫灵身上的草木香又慢慢地松开了，莫灵的窒息感也随之褪去。 “奇怪……身上没有血腥味，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味道，只是因为比较淘气吗？” 那草木香味直接卷起了莫灵，将他放到了襁褓外面。 没有了草木香的保护，周围的气味瞬间就涌了上来。 应该是因为刚刚下过雨的原因，到处都是雨水冲刷过的味道，非常清新，那些气味里也充满了水分，让莫灵感觉非常舒适。 “好舒服。” 莫灵直接躺下身子，在那雨水的气息里打起了滚。 然而，没等他开始玩耍，那草木香味又卷起了他，把他塞回了襁褓之中，莫灵只能不停地乱拱，可惜，他再也无法挣脱襁褓，回到那雨水的气息中。 “居然没有被气味影响……看来不仅是淘气了些……但是，不好好睡觉，会长不大的。”那草木香气的波动柔和了许多，又传来一阵安抚。 莫灵顿时困意来袭，睡了过去。 之后，每到清醒时，那草木香气都会把莫灵放出去玩一会儿。 莫灵有时能闻到树叶的味道，有时能闻到泥土的香味，有时是浓郁的木香，有时是一些分不清种类的奇怪香气。 大多数时候，这些气味都混合在一起，莫灵分辨不出来，只能到处打滚，然后被那草木香气捉回去。 某次，草木香气把莫灵放出来玩耍的时候，那熟悉的花香又飘了过来，它似乎对莫灵非常好奇，一直缠绕在莫灵身边，引诱着莫灵到处打滚。 “你怎么把这小家伙放出来了？” “它的精力有些过剩，不让它玩会儿，会一直醒着，玩累了它才会睡觉。”草木香味解释道。 “把它放出来，不会出事吗？万一它随便把一种气味固化了……”花香有些担忧。 “没事的，它好像只是对其他的气味好奇，并没有要固化的意思，而且，它之前被血腥味侵蚀过，好像固化能力受到了影响。” “受到了影响？什么意思？” “我把它放出来好多次了，它都只是追逐着那些气味，然后感受各种气味的不同，根本没有固化的意图。” “这……”花香怜悯地蹭了蹭莫灵，将自己身上的味道沁入了莫灵的身体，却受到了一丝排斥，莫灵只是凑上来闻了闻，就躲到别处打滚去了。 “它没有固化的本能？” “是的。” 草木香和花香缠绕着，在莫灵的周围不停地旋转，形成了一种混合的香味，莫灵感觉到很特别，于是又凑了上去，记住这种味道之后，又打算逃跑，结果直接被草木香气抓住，塞回了襁褓之中。 “如果一直不进行固化，会变成什么样？” “我也不清楚，得等它长大了才知道，不过，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它的固化能力就恢复了……” 那草木香和花香一直讨论着自己，莫灵也懵懵懂懂地将它们的话记了下来。 “固化？那是什么东西？” 莫灵一边想着，一边困意又涌了上来。 每一次醒来，他都尽可能地去了解周边的世界，记住各种各样的气味，但这样也会耗费它很大的精力，好在，在这草木香气的襁褓中，他也可以安稳地睡去。 草木香和花香还在不断波动，传递着信息，但莫灵已经陷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香，当莫灵再次醒来时，花香已经飘走了。 草木香又习惯性地卷起了莫灵，想要把他放出去，但这一次，却停下了。 “血腥味又来了，战争已经蔓延到这里了吗？看来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草木香突然变得浓郁起来，把所有的新生儿包裹在其中，紧接着，莫灵就感觉自己顺着那香味飘向了远方…… 莫灵正新奇地体验着这种特别的移动方式，就闻到了一股混杂着泥土气息的花香味。 这花香味与之前闻到过的不一样，更加浓郁。 “你是从哪来的？为什么要进入花丛？”那花香味波动着，对草木香质问道。 “从松木林来的，那边有战争，我害怕新生儿受到影响，所以来这里躲一躲。” 草木香味一边解释着，一边将味道逸散开来，让那花香渗入了其中，很快，花香就感受到了草木香携带的新生儿。 “快进来吧。”感受到新生儿的存在后，花香的波动缓和了许多，将草木香引入了花丛。 进入花丛之后，草木香终于放下心来，捉起正在乱动的莫灵，放到了襁褓外。 “又是新的味道，好香。”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些熟悉的气味，莫灵刚从襁褓中出来，就闻到了各种各样的新鲜气味。 “都是花吗？” 气味之间是有相似性的，这些新鲜的气味，大多都来自于花丛里的花。 莫灵好奇地在这些气味中滚来滚去，记下了这些气味的特点。 很快，这只特别的新生儿就吸引了花丛里其他化香蜂的注意。 “你怎么把它放出来了？它万一随便固化了一种气味怎么办？”这些化香蜂一边缠绕着莫灵，一边对那草木香味问道。 “它不会固化。”草木香味淡淡地回答道。 “什么？它不会固化，好惨。”化香蜂们轻抚着莫灵，怜悯地说道。 “那它不是一直都会这样……” “它长大之后，会学会固化吗？如果学不会，会很痛苦的。” 面对这些化香蜂的怜悯，莫灵倒是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凑到它们身边，感受着它们身上的香味。 这些花丛里的化香蜂，身上的气味似乎都和刚刚莫灵闻到的花香味相同，只不过更加纯粹、更加浓郁。 自然的花香味常常会混合着其他的味道，雨水味、泥土味、草根味……根据不同的生长环境和绽放程度，还会有不同的香味。 但是这些化香蜂身上的气味都极其纯粹，即使混合了其他的味道，这种混合而成的气味也会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混合比例完全固定，浑然一体。 而且，这种香味是不变的，虽然会随着它们的控制，产生浓淡的差异，但是闻起来是一模一样的。 莫灵没花多长时间，就把它们身上的气味记了下来，只要记住这些气味，就能轻易区分它们的身份。 但记住这些气味之后，莫灵产生了更大的困惑： “为什么这些气味闻起来都这么死板呢？” “就像是……固定了一样。” 第623章 特殊的幼崽 莫灵已经不知道在花丛中生存多久了…… 每一天他都能闻到新的味道，这里的气味要比之前丰富许多，根据环境的变化，花丛里的气味也会发生改变，所以莫灵每一次被放出来，都会新奇地到处打滚。 花丛里的化香蜂们也熟悉了这只奇怪的新生儿，它们之中有些还想带着莫灵去别的地方玩，但都被草木香拒绝了。 “我们的新生儿已经不多了，每一只都非常重要，不能有闪失……” 它非常负责任地拒绝了每一只化香蜂的请求。 明明之前杀死被血腥味侵蚀的新生儿的时候这么残忍，现在却这么负责，这让莫灵感到非常矛盾。 随着认识的气味越来越多，莫灵的思维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他已经可以精确地分辨出气味的“方向”的“浓郁程度”，虽然同样是在气味里打滚，但已经可以滚到自己想要的地方了。 每次那草木香味想要把莫灵抓回去，都要费一番功夫，莫灵已经学会了躲闪和隐藏，经常会躲到那些浓郁的花香里，让草木香一通好找。 不过，草木香似乎对莫灵非常了解，每次最后都会找到他，然后将他塞回襁褓。 莫灵苏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也许是身体正在成长的原因，他的精力变得越来越充沛，玩耍的时间也在逐渐增加。 不仅如此，莫灵发现襁褓中的其他新生儿也变得越来越活跃了，只不过草木香一直都没有把它们放出去过。 就这样，又是一段时日过去了。 莫灵已经可以长时间地保持清醒了，睡眠的时间变得很短，活力十足。 某天，当莫灵习惯性地乱拱，想要让草木香将自己放出去时，它却没有回应。 “时候到了……” 草木香在花丛中飘动了起来。 很快，它就找到花丛中化香蜂的首领，莫灵记得首领的味道，那是一种浓郁的果香，甜甜的，甚至有些发腻，第一次闻到这位首领的气味，莫灵差点就被熏晕了过去。 “它们固化的时间到了吗？”首领一下就猜到了草木香的来意。 “是的，这批新生儿已经可以开始固化了，我看花丛里正在准备新生儿的固化仪式，能不能让它们也一起参加？”草木香将襁褓摊开，展示给了花丛首领。 那浓郁的果香探了进来，在襁褓中仔仔细细地转了几圈。 “让它们一起参加吧。”首领直截了当地说道。 “感谢。” “固化的气味有什么要求吗？我让它们加进去。”首领淡淡地询问道。 “没什么要求……就按照花丛的规矩来吧。” “好。” 草木香和首领的沟通非常有效率，它们的气味交织了片刻，就已经交流好了全部的事宜。 “这小家伙要一起参加吗？”临走时，首领轻轻地在莫灵身上点了几下，询问道。 莫灵被那浓郁的果香味熏得难受，在襁褓里滚来滚去，可还是逃不掉那浓烈的气味，只好缩起身子，尽力地抵挡那气味的影响。 “它没办法固化，参加仪式还有可能会捣乱，就不让它参加了吧。”草木香思索了一会儿，认真地回答道。 首领没有回应，只是继续逗弄着莫灵。 “它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它比较排斥浓郁的气味。”草木香解释道。 “原来如此……”首领也不再折磨莫灵，把自己的气味收了回去：“让它一起参加吧，只是一只幼崽而已，再捣乱也惹不出什么大祸。” “可是，就算参加了，它也不能固化……” “没事，至少我们努力过。”首领气味慢慢飘远：“这是它该经历的，不管它的未来如何。” “明白。” …… 莫灵也不知道，自己身为化香蜂的命运就在一次气味的交织中改变了，他此时还在缩着身体，对那浓郁的果香心有余悸，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它也浑然不知。 依旧是日复一日地玩耍，认识气味。 花丛里的化香蜂经常会带着一些奇怪的气味来找莫灵玩，它们很喜欢看莫灵闻到这些气味时的反应。 只是，那些气味就并不是这么正常了…… “树叶腐烂味、动物粪便味、酸果子味、臭虫味……” 莫灵虽然觉得这些气味很臭，但还是认认真真地闻着，将它们记录了下来。 一旁的化香蜂们也感到很稀奇。 “它难道不觉得臭吗？为什么不跑。” “其他的新生儿闻到这种味道都会直接被侵蚀吧？它可真厉害。” “不对啊……上次我让它闻我的气味，它怎么就直接跑了，难道我比这些气味还要臭吗？” “是因为你身上的气味太浓了，它不喜欢浓的。” “它和我们判断气味的方式好像有些不同……我们喜欢香的，讨厌臭的，但是它是讨厌浓郁的，喜欢淡的。” “好像这也不对吧？这臭虫味这么浓郁，它不还是凑上去闻吗？真是搞不懂，怎么会有这样的新生儿……” “你们在干什么！”草木香发现了这群正在逗弄莫灵的化香蜂，它刚刚正在照料其他的新生儿，并没有注意到莫灵这边，没想到就这一会儿，莫灵就被其他的化香蜂包围了，还让它闻这些刺激性的气味。 草木香非常生气，立刻将这些化香蜂赶跑了，然后将正在酸果子气味上打滚的莫灵捉了回去。 “你怎么什么都凑上去闻？”草木香恨铁不成钢地质问道。 莫灵晃了晃身子，他有些委屈，他只是觉得那些气味很新奇，所以才凑上去的。 莫灵很想为自己辩解，但是他没办法像其他的化香蜂那样让气味波动起来，所以当然也无法传达信息，回答草木香的问题。 草木香也没办法，只能开始检查起莫灵的身体。 接触了这么多刺激性的气味，莫灵的身体竟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皮糙肉厚的，无比健康。 一边做着检查，草木香的气也消了不少。 它安抚着莫灵，轻轻地说道：“以后其他化香蜂让你闻它们带来的气味，你要有所防备，知道吗？气味是很危险的，我们通过气味接触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会通过气味伤害我们，记清楚了。” 莫灵似懂非懂地晃了晃身子，他也没觉得刚刚那些气味有什么危险，但还是把草木香的劝诫记在了心里…… 第624章 固化仪式 固化仪式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花丛里逸散着各种各样没闻过的气味，莫灵饶有兴趣地在这些气味里打滚，但他也遵守了草木香的劝诫，每次接触到新的气味，他都会试探一下，再进入其中。 这些新的气味都非常纯粹，和化香蜂身上的气味很相似，不像是能够自然产生的，莫灵也不知道这些气味是怎么被化香蜂的带过来，但他知道，这些应该都是为了固化仪式准备的。 莫灵也不知道这“固化仪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他能感觉得到，花丛里的化香蜂，以及一直照看他的草木香，都变得异常忙碌，似乎都在准备着什么…… 终于，在某天的清晨，草木香带着所有的新生儿，来到了花丛的中央。 这里被开辟出了一片空地，所有的化香蜂都聚集在了这里，无数种气味夹杂在一起，让莫灵一时间有些犯晕。 “时间到了，首领，开始仪式吧……” “好的。” …… 随着仪式的开始，首领那浓郁的果香突然绽放开来，瞬间笼罩了一整片空地，渗透到了每一只化香蜂的气味当中。 而那些原本杂乱的游离气味竟在首领的操控下分离了出来，变成了一道道泾渭分明的气味带，铺在了空地之上。 与此同时，首领的气味波动也在整片空地上开始回荡。 “我已经把气味全部隔绝，各位守护者，把新生儿释放出来吧。” 随着首领的宣告，在场所有的守护者都把气味包裹的襁褓打开，将其中的新生儿放在了空地上。 莫灵当然也在其中，他新奇地在周围试探，却没有闻到任何气味，就好像那些气味完全消失了一般。 “是首领干的吗？把气味都隔绝了？” “好厉害！”莫灵没想到，首领的能力居然这么强大。 正想着，那逸散的果香味慢慢地将在场的新生儿都包围了起来。 这些新生儿有些是来自草木香的襁褓，有些是来自花丛中其他的守护者，这些守护者把新生儿放到空地上后，就飘回了空中，似乎对新生儿们都非常放心。 首领的波动再次传来。 “各位新生儿，这是你们第一次走出襁褓，第一次感受到外界的气味，感觉还不错吧？” 在场的新生儿都沉浸在那香甜的果香中，它们蠕动着身体，有些笨拙。 首领的气味逸散开来之后，就没有这么浓郁了，淡薄了许多，闻起来很香。 莫灵顺着这气味在空地上滚来滚去，那些笨拙的同伴被莫灵撞到之后都会呆呆地倒下，行动能力非常差劲。 草木香在仪式开始前，叮嘱过莫灵不要闯祸，所以他只好退回去，把那些倒下的同伴扶起来。 “好笨。” 莫灵在心中吐槽了一下，又开始打起滚来。 首领的气味逸散得特别广阔，而且没有任何束缚，莫灵借此机会在其中滚来滚去，好不快活。 而首领也没有理会莫灵的行为，只是按照着仪式的进程，开始进行下一步。 气味开始继续波动。 “你们虽然还没有获得交流的能力，但是我知道，你们能够理解我的意思，你们已经在襁褓中成长了足够长的时间，现在正是可以自主选择气味固化的时刻。” “现在，我先告诉你们，什么是气味固化……” “世间万物，都是由分子组成的，这些分子汇聚在一起，组成世间的一切物质，当这些分子从物质上逃逸出来的时候，便成了气味……” …… 化香蜂，是一种在气味分子上生存的种族。 它们的幼体，其实是一种未坍缩的气味分子构成的分子团。 这种分子团虽然可以在其他的气味分子上生存，但是却很容易被其他的气味所影响。 “接触到什么气味，就会坍缩成什么气味。” 于是，为了防止幼崽在没有产生自我意识时就发生了坍缩，化香蜂族群的“守护者”利用自己的气味制造了一种隔绝气味的襁褓，将所有的幼崽们保护了起来。 幼体在成长的过程中，体内的气味分子会不断复制，就像是正常生物的细胞一样，慢慢变多，这也会让幼体们的智慧缓慢增加，一开始还会懵懵懂懂地没有任何意识，但随着气味分子的增加，它们也会拥有和成体一样的智慧。 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它们便可以控制自己的坍缩。 这个时候，就可以进行气味固化了。 “气味固化，其实就是让幼体坍缩成确定的气味分子。” 只有变成确定的气味分子之后，它们才能开始参与捕食、建造、交流、繁衍等等文明活动。 当气味分子固化后，它们就可以通过摄取相同的气味分子壮大自身，不用再通过缓慢的自我复制，因此，获取气味分子的速度会大大提升，这便是化香蜂的“捕食”。 汇聚的气味分子越多，它们的气味便会越浓郁。 它们也可以自由地改变体积，控制气味分子的浓度，就像是首领现在做的这样，将整个身体完全展开，让气味笼罩一整片空地。 不仅如此，只有当气味分子固化后，化香蜂才可以接触其他的气味，不被那些气味所干扰。 与此同时，在分子浓度上升之后，它们便可以裹挟其他的气味分子，进行“构筑”，任意地组合气味，操控气味，将其他的气味分子聚拢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又或是利用它们达成其他的目的，这便是“建造”。 有了确定的气味之后，它们便可以把信息传递给其他的同伴，通过浓度的变化来表达确定的语句，通过裹挟其他气味分子来进行特定的指示性修饰，达成“交流”。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当它们的浓度达到一定水平之后，就可以将气味分子进行压缩，与其他化香蜂的气味分子叠加在一起，制造出未坍缩的气味分子团，这些气味分子团，就会成为下一代的新生儿，至此，它们便完成了种族“繁衍”的重任。 气味固化，是化香蜂个体从幼体走向成体的标志，也是化香蜂掌控气味的前提。 “在掌控气味之前，要先变成气味。” 第625章 化香 化香，只有化成香味，才能被称为“化香蜂”。 不然就只是一团没有意义的、未坍缩的气味分子。 幼体无法操控气味，无法捕食、建造、繁衍，也无法进行其他的文明活动，在气味固化前，它们就只能被守护者保护在襁褓之中。 这就是必须要进行气味固化的原因…… 首领的气味不断波动，关于固化仪式的信息也顺着香气传达到了每一位新生儿的脑海里： 化香蜂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适龄，产生自主意识的幼体共同参加一场固化仪式。 成年的化香蜂会准备好各种各样的气味：纯粹的、混合的、果香、花香、草木香……供幼体们自行选择。 气味的本身的种类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意义，重要的是让幼体们坍缩成为确定的气味分子。 一旦固定了气味，便很难改变了，只有一些特殊的状况才可能让已经坍缩完成的气味分子改变状态，所以，一旦确定了固化的气味，这个气味便会伴随化香蜂度过一生。 不同的气味也有不同的作用。 想要裹挟自然气味，最好的办法就是变成相同的气味分子。 “想要操控花香，就要变成花香，想要操控果香，就要变成果香。” 相同的气味分子相互裹挟的效率更高。 不仅如此，气味分子的种类也会决定化香蜂个体生存的环境，只有在气味浓郁的地方才能更好地捕食，壮大自身。 所以，花丛中的大部分化香蜂都选择了花香作为自己的固化气味，它们只需要待在花丛中，就可以捕获想要的花香气味分子，也可以更好地操控花丛中的味道。 相比之下，如果是果香或者草木香这类气味，可能在某些时刻就需要“外出觅食”，操控花丛中的花香也会比其他的同伴稍微困难些。 当然，还有更深层次的差别：固化的气味类型还会决定化香蜂个体的性格。 这是一代代化香蜂在研究气味后流传下来的经验。 生物的本能，会自发地“维持生存环境”。 变成花香的化香蜂会对花丛的养护特别重视，而变成果香的化香蜂，就会自觉地守护果树。 至于变成了血腥味的化香蜂，它们会维系杀戮，想方设法地让战争持续下去，但是战争又会影响其他化香蜂的生存环境。 谁都不想自己的食物变得越来越少。 花丛的扩张也是扩张，战争的扩张也是扩张，选择了不同气味，就等于选择了不同的阵营，所以，气味固化的仪式中不会提供其他阵营的气味。 首领对于气味阵营的看法倒是非常客观，没有草木香气这么极端。 “那些不同阵营的化香蜂，其实都是我们的同胞，因为气味不同，决定了我们要守护的东西也不同，都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生存的空间罢了……” 介绍到这，关于固化仪式的事情首领已经说得七七八八了，接下来，就是让各位新生儿挑选属于自己的气味了。 “你们选择的气味，会伴随你们一生，你们会成为它，以它的角度去感受这个世界，所以……” “谨慎，必须谨慎，选择你最喜欢的气味，不要随大流，也不要特立独行。” “这气味是你每天醒来都会闻到的，每天也会闻着它入睡，你会以它为根本壮大自身，也会用它来繁衍生息，你以它为身，它以你为魂，自此完整。” “当你们感受到那个气味，觉得沁入神魂的时候，不要犹豫，就是它了……” 首领一边与新生儿们讲述着自己的经验，一边缓缓地放开了气味隔绝，让新生儿自行地进入那些不同的气味带之中。 莫灵听完首领的介绍，已经基本上理解了固化仪式的意义，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不会固化。 “怪不得，那些化香蜂见到我，都是一副怜悯的样子。”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莫灵接触到气味分子之后，根本就不会坍缩，明明他也是一团未确定的气味分子，但这团气味分子就像是卡住了一样，始终维持在一种不会改变的稳定状态。 接触了这么多气味，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刺激性的气味，莫灵的身体都没有任何反应。 那草木香气一开始把莫灵放出来玩还非常小心，后来发现莫灵真的不会被其他气味影响之后，就不再管束他了，任由着他到处玩。 草木香气的精力有限，随着新生儿们渐渐长大，变得更加闹腾，它也没心思管这位不会固化的特殊幼体了。 相比于那些被保护在襁褓中被精心照料的新生儿，他更像是被放养了。 但不管怎么说，草木香气也没让他受到什么伤害，算是尽职尽责了。 此时莫灵也没再继续打滚了，他好奇地跟着其他的新生儿进入了那些分散的气味带之中。 那些新生儿进入气味带之后，会认真地感受气味的种类，判断是否适合自己。 如果适合，它们就会放开身体，让那些气味沁入它们的身体，让它们体内那些未坍缩的气味分子固化成对应的形态。 这个过程非常奇特，气味分子会慢慢地扩散到这些新生儿的全身，让它们也变成同样的气味，而它们也会慢慢地融入这些气味带之中，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在固化结束之后，它们开始移动，才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莫灵在旁边观察得一愣一愣的，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自己也尝试了一下，但是那些气味根本不理会他，直接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你也想固化橘子香气吗？欢迎！” 一只固化完成的新生儿开心地环绕着莫灵，想让他也固化成橘子香气。 莫灵也想固化，但是他做不到，只能呆呆地在气味带里绕来绕去，那固化完成的新生儿见莫灵迟迟没有固化，便无趣地离开了。 没办法，这个气味不行，只能去别的气味看看了。 于是，莫灵又钻到了其他的气味带之中。 “花香。” 这个气味带里的固化的新生儿特别多，也许是因为花丛里的守护者本就是花香味，所以新生儿们对花香味特别有好感。 莫灵来到这里时，已经有很多固化完成的新生儿了，它们正在花香气味带里玩耍着，看到莫灵来到这里，立刻就凑了上来。 第626章 气味的多样性 刚刚的橘子香气莫灵非常喜欢，现在这种清新的花香味他也很喜欢，来到这个气味带之后，他便不停地到处乱闻，在这个气味带里不停地打滚。 “你也想固定骨白花香味吗？” “快来快来！” “很香的，很香的，你仔细闻闻！” 那些已经完成固定的新生儿们围着莫灵，跟着它在气味带里飘来飘去。 “这种花，叫做骨白花吗？这好像是花丛里最多的花。” 名字里就带着一股清冷，香味也是淡淡的，但却经久不衰，钻入脑海之后，久久无法忘怀。 “真好，可是我没办法固化。” 莫灵一边打着滚，一边把骨白花独特的气味记了下来。 那些跟着他的新生儿们发现他只是一直到处乱闻，根本没有固定的意思，便没再继续跟着了，它们和莫灵道了个别，便交缠着飘向了远方。 那些新生儿都选择了自己喜欢的气味，而莫灵呢，只能默默地将这些气味记下来，然后飘向下一条气味带之中。 浓郁的果香味，一来到这个气味带，莫灵就被那浓浓的果香味熏到了。 “这是首领身上的气味。”莫灵瞬间就认了出来。 和之前的骨白花气味带一样，来到这之后，莫灵就遇到了一些已经完成固化的新生儿。 “你好！” “你好像不怎么喜欢这个味道。” “不喜欢的话，也没关系，在这闻闻吧，我们再把你带出去，往这边！” 这里的新生儿都非常热情，就算感觉到了莫灵不喜欢这里的气味，还是带着他到处跑，一直跟着他，还自顾自地介绍着这里。 “这是红心果！无比香甜的红心果，香味能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也想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这样我就能帮到更多的同伴了。” 感受着两个气味带的不同，莫灵心中出现了一个问题： “到底是固化的气味导致了性格的差异，还是性格的差异导致了选择气味的不同。” 这才刚刚固化不久，难道就已经改变了新生儿的性格吗？ 还是说，因为这些新生儿本来就热情，所以爱上了同样热情的红心果气味呢？ 莫灵心中并没有确定的结果，他一边想着，一边被这些热情的新生儿送到了气味带的边缘。 “再见！” “一定要找到合适的气味！加油！” 莫灵就这样被热情地送了出去，来到了一个新的气味带。 “草木香气……” 这是莫灵最熟悉的气味，也是那位守护者的气味。 来到这个气味带之后，并没有已经完成固化的新生儿凑上来，莫灵只好自己在这个气味带里探索起来。 相比于之前的两个气味带，这里的新生儿数量似乎少很多，但莫灵还是发现了一两只。 不过，这里的新生儿似乎都非常独来独往，就算看到了莫灵到来，都不会打招呼，而是小心翼翼地躲到别处。 “这里新生儿的性格，是胆小吗？还是孤僻？” 想到那位草木香守护者的脾气，莫灵也猜出了大概。 那位守护者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和其他的化香蜂也不交流，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工作，非常认真。 这个气味带的新生儿，应该不太喜欢干涉同伴的事情，所以才会一直躲着，它们大概都在熟悉着自己的能力，也没心思理会莫灵。 于是，莫灵也没去干扰它们，在这气味带里待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去到了下一个地方。 “这是，泥土味。” 很纯粹的泥土味，这个气味带里的新生儿似乎更少了。 不过，莫灵倒是看到了一只，它正拦在气味带的中间，将自己的身体不断地扩散开来。 “这是在干什么？”莫灵好奇地凑了过去。 就算来到了这只新生儿的身体内，它也没有任何反应。 淡淡的泥土味道完全扩散开来，那逸散的气味分子不断捕获着周围的游离气味，把它们化作身体的一部分，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也卓有成效。 “现在就开始捕食了吗？好厉害。” 莫灵正观察着这只泥土味同伴的捕食活动，突然那泥土味猛地波动了一下，一股浑厚的气味信息传递了过来。 “你在这干什么，怎么不去固化？” 这波动没有恶意，只是非常地直来直去。 “是不是想抢我的食物？”它突然紧张了起来。 “好吧，你要抢就抢吧，不要抢太多，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食物充足的气味……” 这泥土味的同伴念叨了一会儿之后，便又沉浸在了觅食当中，不再理会莫灵。 莫灵听着它的自言自语，也大概明白了它的选择。 泥土是自然界里最多的东西，气味当然也是最富余的。 这位同伴选择泥土，单单就只是为了吃饱。 如果选择果香，就必须等到果子成熟的时候，必须在果树旁边，必须守护果树，才能够获取足够多的气味分子，壮大自身。 如果选择花香，也必须待在合适的花丛中，不能随意移动，还要尽全力养护花朵，根据花期和天气的不同，获取的气味分子数量也有差别。 至于泥土，就没有这么讲究了，虽然它的味道并不是这么好闻，也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好在管够。 下雨天也有，大晴天也有，没有什么天气和环境的要求。 觅食范围也很随便，到处都有泥土，不需要一直守在同一个地方。 而且，也不用担心气味分子的数量不够。 如果想要“吃饱”，泥土味还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不仅如此，说不定它就是喜欢“泥土的味道”呢？每只化香蜂喜欢的味道都是不同的。 每天都能吃到喜欢的气味，还能顶饱，这么看来，喜欢泥土也是非常幸运的。 “可惜，我还是没办法固化。” 莫灵的身体对这些气味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虽然会对这些气味产生主观的判断，但是体内那些未坍缩的气味分子还是异常地稳定，毫无动摇。 “难道，真的要去寻找那些带有强烈刺激性的气味吗？不知道固化仪式里有没有准备这类气味。” 莫灵在泥土味中转了几圈，便出发前往下一个气味带了，与此同时，他心中的忧虑也在渐渐加深…… 第627章 同伴 “这是哪儿？” 一种分不清种类的气味飘散在莫灵的身边。 花丛里的化香蜂们为固化仪式准备了很多种气味，有那些闻起来就很香的，也有一些并不是这么符合“香”的定义。 现在这个气味带里的气味，就非常特别。 莫灵总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有点想不起来。 更奇怪的是，这个气味带里居然一只新生儿都没有，它们大概是都不喜欢这种奇怪的气味。 莫灵思考了片刻，顺着那味道来到了气味带的中心，终于想起来这气味来自哪里。 “树叶的腐烂味。” 之前花丛里的成年化香蜂经常会带着一些奇怪的气味来找莫灵玩，其中就有这种气味，闻起来虽然不是很刺激，但和“香”完全沾不上边。 “为什么连这种气味都要准备呢？”莫灵有些困惑。 但仔细想想，他就明白了…… 这种腐烂的树叶，对于花丛来说是很好的肥料。 如果有化香蜂正好固定了这种气味，它们就能更好地找到“肥沃”的土地。 化香蜂是一种群居性的生物，需要进行各种各样的文明活动，不同的个体间具备差异性，拥有不同的分工，是一种比较健康的社会结构。 变成花香的负责养护花丛，变成泥土味的负责观察泥土的变化，而变成这种树叶腐烂气味的，就负责寻找更肥沃的土地，各自间互不干涉，但都在种族繁衍上出了力。 至于那些完全无用的气味，就会被它们放到阵营以外。 而相互冲突的气味，就必定会成为敌对。 想到这，莫灵便大概明白了。 “所以，动物粪便味应该也会有，变成这种气味的化香蜂可以利用气味驱赶动物，保护花丛……” 并不是只有“香气”是有用的，任何气味都有相应的作用。 只是，看起来并没有新生儿喜欢这种气味，大多数都选择了花香或者是果香之类的香气，就连选择泥土味的都少之又少，更不用说这种奇怪的味道了。 莫灵继续向前飘去，果然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那“动物粪便味”的气味带。 刺激性的气味一下就涌入了莫灵的脑海，他急急忙忙地逃离了这里。 然而，就算经历了刺激性这么强的气味，他体内的那些未坍缩气味分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完全沉睡了一般。 莫灵心中的忧虑也越来越深…… “看来，我真的没有办法进行固化。” 又辗转了几个气味带，莫灵遇到了更加刺激的气味，也经历了一些平平淡淡的香味，有些他非常喜欢，有些他避之不及，但没有任何一个气味能让他体内的气味分子有所松动。 他就像一个匆匆路过的游客，游历了所有的气味，却又被排除在外，最后依旧孑然一身。 “没办法。”莫灵心中的忧虑渐渐转化成了绝望。 他很喜欢这些气味，但就是没办法固化。 就和草木香气说的一样，让他参加固化仪式没有任何意义…… 其他的新生儿都固化了想要的气味，开开心心地交谈了起来，气味带里不时地传来喜悦的波动，那些固化完成的新生儿们交缠在一起，感受着同伴身上的气味，一边兴奋地争论，一边测试固化之后的能力。 捕食、建造、交谈……如果不是现在它们的浓度还不达标，它们可能就要现场繁衍了。 而没有固化的莫灵，只能躲得远远地，感受着那些不属于他的喜悦。 没有固化的化香蜂，连交流的基础都没有。 它们就是一团没有任何意义、未确定的气味分子，当然也无法进行任何波动，像是凝聚在一起的一滩死水。 感受着那些的气味绕过自己的身体，飘向远方，莫灵感到了一丝沮丧。 “还是没办法吗……” 他只能像之前一样，默默地记下这些气味。 又过了一段时间，首领的果香味再次渗透了进来。 “恭喜你们，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气味。” “接下来，会有对应气味的同伴，带着你们去熟悉气味的操控和运用……” 首领对于大家的称呼，从“新生儿”变成了“同伴”，这也意味着，这些固化之后的个体成为了族群的一员，它们不再是需要被照料的新生儿。 仪式空地上的气味带渐渐散开，上方也飘下来了各种各样的气味，带着这些初出茅庐的“新同伴”，去熟悉新获得的能力。 只有莫灵待在原地，感受着那些气味慢慢飘散，再也没了踪影…… 但没过多久，熟悉的草木香气就再次出现。 就像从前一样，捏住了莫灵，想要把他塞回襁褓之中。 “是守护者……” 然而，守护者的行为却被突如其来的果香味拦住了，首领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莫灵的身边。 “你又要把它塞回去吗？”首领淡淡地问道。 “它还没有长大，我有照料它的责任。”守护者还是遵循着自己的职责。 “它已经长大了。”首领反驳道。 “不，只要没有固化，就是没有长大……它没办法应对外界的环境变化，战争还在蔓延，如果无法固化，连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只有襁褓才是最适合它的地方。” “但你……不能一直护着它。” “我可以。” “……” 守护者依旧是那副死板的样子，草木香气的波动坚定而稳定，似乎任何事情都无法影响它的判断。 首领沉寂了许久，果香味不断弥漫，气味轻轻地在莫灵的身体上抚过，不知是怜悯，还是可惜…… “仪式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着它……” “它并不像你想的这么脆弱，这小家伙会在动物粪便的气味里打滚，会奋力地记住酸果子的气味，会因为闻到不同的臭虫味而感到新奇……” “它比你想得要勇敢许多，也要聪明许多，虽然没办法固化，但是它一直在尽力地记住各种各样的气味，一直在用自己笨拙的方式认识这个世界。” “虽然没办法掌握气味，但是它已经能够独自承受这个世界了……这样，不就足够了吗？” 果香味缓缓地逸散到了草木香气之中，拨开了守护者的环绕。 “给它一个机会吧……或者说，让它自己选择一次。” 那浓郁的果香味包裹了莫灵，但莫灵这次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他只感觉一团温暖的火捧住了他，将他置于火焰之上。 不是炙烤，也不是焚烧，只是把他放在了与所有气味都平等的位置，给予了他无限的共情与尊重，红心果的香味沁入心中，那波动安稳而又炽热。 “这位同伴，请问……” “你愿意离开襁褓，独自去感受这个世界吗？” 第628章 闻 此时的莫灵，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懵懵懂懂。 这个气味的世界是危险的，草木香气不止一次地提醒他。 无害的气味到处都是，但危险的气味也不少，它们或是隐蔽地夹杂在其他气味之中，或是汇聚成一团巨大的气味团，一不留神就会陷入其中。 但莫灵已经不想再待在襁褓中了，这不是一种赌气，而是他觉得，自己应该独自去面对这个世界，亲自感受那些没有感受过的气味。 “如果你想要出去，就抓住我，如果不想，就缩回去吧。” 首领给了莫灵一个选择，草木香气在一阵纠结之后，也选择了放手。 莫灵也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果香味，缓缓地飘出草木香气的保护。 周围的气味再次变得清晰，果香味和草木香气虽然还是在他身边弥漫，但再也无法干扰他的感知，那些复杂而又混乱的自然气味就这样慢慢地包围了莫灵。 “之后，你就要独自前进了……”果香味缠绕了一会儿，便慢慢飘远，只留下淡淡的余香。 而那草木香气，则是不舍地在莫灵的身后飘了许久，最后还是变得越来越淡，选择了放手。 “保重……” 向来很稳重的草木香气，此时的波动竟有些颤抖。 莫灵转过身，想要用自己的方式与这位一直保护着他的守护者告别，可那草木香气已经飘到了远方，什么都没留下。 决定放手，就没再回头。 花丛里的自然气味逐渐成了主导，莫灵静静地在那自然的波动里待了一会儿，便随波逐流地向着远处飘去…… 气味，就像一条条河流，不同的河流会相互交织、混合，也会分叉、远离，河流的流向都是确定的，因为河谷早就确定好了，气味的流向倒是复杂多变，因为风会带着气味去到任何地方。 化香蜂能够控制气味分子自由移动，甚至能够逆流而上，虽然莫灵体内都是未坍缩的气味分子，但他的移动能力并没有受到影响。 除了不能进行浓度控制，加快移动之外，他还是可以自由自在地在那些汹涌的气味流中遨游的。 这也是令他感到非常庆幸的一点。 不过，莫灵还是选择了比较省力的一种方式，随波逐流。 因为这样就能很快找到他想要的地方…… 气味流在花丛中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岩缝之中，这个岩缝是附近唯一的一个峡口，因此周围的气流都会在这里汇聚，同样地，不同种类的气味也会在此相遇。 来到这里之后，莫灵便轻轻地依附在了岩壁之上。 这便是他为自己选择的“居住地”。 化香蜂一般都不会离开气味的产生点，花香味的不会离开花丛，果香味的不会离开果树，因为这样才能让它们更好地捕食。 但莫灵并没有捕食的要求，他无法通过捕食壮大自身，只能通过气味分子的自我复制，他选择这处岩壁当做居住地，只有一个原因——这里的气味很丰富。 这里有足够多的气味让他接触，根据天气和昼夜的变化，吹过岩缝的风会改变方向，这样，他就可以感受到来自不同方向的气味。 风会把远处的气味带来，混杂的气味会汇聚在岩缝之中，莫灵也能够轻易地接收到这些气味。 “说不定其中就有一种气味，能让我完成固化。” 莫灵还是没有放弃固化，他始终认为，并不是他的身体有什么毛病，而是自己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气味。 “只要一直接触不同的气味，也许就能找到合适的……能够让那些顽固的气味分子坍缩的刺激性气味。” 抱着美好的期待，莫灵贴在了岩壁之上，开始感受起那些穿过岩缝的微风。 “花、草、果、泥土……” 无数的气味抚过莫灵的身躯，这些气味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对早就记住这些气味的莫灵来说，并不算什么问题。 感受着这些气味，莫灵居然慢慢地沉浸在其中。 之前，他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感受过自然气味，往往是没感受多久，就被抓回了襁褓中，这是他第一次在气味流中待这么久。 也只有花了足够的时间，才能感受到自然的神奇。 那微风不断吹着，莫灵居然从这些气味中嗅探到了花丛的所有信息： 花在哪里？有什么种类的花？其中有没有同伴？ 泥土的肥沃程度、潮湿度、具体的成分…… 果树是否已经成熟？果子的数量、分布、大小…… 是不是要下雨了？空气中的湿度如何？ 这些信息从前的莫灵是判断不出来的，因为他自由活动的时间太少了。 想要了解这些信息，需要一个关键的因素：变化。 ——根据时间，气味产生的变化。 或是浓度，或是纯度，又或是气味流方向的变化。 气味不是一成不变的，只有感受到气味的变化，才能判断出事物的具体状态。 “雨水味正在增加，应该是快要下雨了……” “果香的浓度正在上升，但是突然又开始混杂了泥土味……还有一些腐烂味？” “我明白了，是有果子掉在地上了。” 莫灵通过气味的嗅探，居然在短时间内了解了整个花丛的状况。 而他也彻底沉浸了进去，不知不觉之中已过了许久。 直到夜晚到来，吹过岩缝的微风调转了一个方向，莫灵才从气味的感知中回过神来。 “好有趣。” 莫灵从未想过，通过气味认识世界会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情。 也许是因为他体内全是未坍缩的气味分子的原因，他对于气味异常地敏感，那些微小的变化也能够轻易地被他捕捉到，所以，整个气味世界对于莫灵来说异常地清晰。 岩缝之中的风换了个方向，携带的气味分子也彻底被改变，莫灵还没来得及感叹，就被那些从未感受过的气味吸引了注意力。 “是外面的世界吗？岩缝之外？” 微风吹过岩缝，外界的信息也如同潮流般涌入了莫灵的脑海。 “水的气味，非常重，还在不断喷涌，那应该是溪流吧？又或者是瀑布？” “某种果实的味道，很甜，但是这气味好像有些不对劲，是毒性？还是致幻性？” “远处怎么有焦味，是起火了吗？” 第629章 外界的气味 外界那些新奇的气味，又让莫灵沉浸了进去。 他仔细地嗅探着这些气味的波动，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幅幅画面。 “喷涌的水汽、危险的毒果，还有……正在燃烧的某种生物？” 为什么那些生物正在燃烧？ 这和草木香气所说的战争有关吗？ 但为什么，我没有闻到血腥味呢？ 夜晚的风正在慢慢增强，莫灵能够感知到的气味范围也变得越来越广，他所感知到的焦味也越来越重。 那些焦味笼罩在森林的上空，有些还冲进了溪流，与水汽的味道混合在了一起…… 杂乱，无比杂乱。 一种炙烤生物的肉味飘入了莫灵的感知之中。 这是一种危险的信息，说明远处森林中的生物正在遭遇一场无法逃脱的燃烧。 “但是，却没有木质燃烧的味道……” 难道森林并没有起火吗？ 莫灵又仔细地感受了一会儿，的确，除了生物燃烧产生的肉味和焦味，就没有其他东西燃烧的味道了。 “这是一场，专门燃烧生物的火灾？” 这无疑在冲击着莫灵的认知，他无法想象，那森林深处正在发生着什么，这些模糊的气味也不足以让莫灵推断出确定的结果。 “太远了，也太混乱、太模糊了……” 莫灵静静地感受着，可夜晚的风并不会持续多久。 随着傍晚的时间一过，那强风渐渐沉寂了下来，莫灵便再也闻不到远处的气味。 凉凉的微风转换了一个方向，现在吹来的气味来自一片普普通通的森林，气味也都是很常见的那一种。 莫灵仔细地感受着新吹来的气味，但还是对之前闻到的那些气味念念不忘。 因为那实在太过特别了。 “也许明天的这个时候，就能再次闻到了……” …… 莫灵满怀期待地等了一天，又到了傍晚时分。 可天不遂人愿，今天居然下起了雨，熟悉的气味也没有传来。 但是，雨点倒是让森林活跃了起来，各种各样的气味分子也在随着雨点不断跳动，蹦蹦跳跳地从泥土里溅到了空气中。 莫灵又闻到了一些新鲜的气味，混杂着潮湿的水汽，这些气味也被他默默地记在了心中…… 又过了一天，莫灵心心念念的气味还是没有传来。 “又下雨了……”莫灵有些无奈。 好巧不巧，雨季到来了，每到落日时分，就会出现厚厚的乌云，水汽蔓延，紧接着就是雨滴落下，冲击着泥土。 所有的气味都被泥土和草木树根的味道蒙蔽，虽然这气味清新又好闻，但莫灵的心中还是抑制不住地沮丧。 “看来，雨季还要持续很久……” 和莫灵预想的一样，随着雨季到来，大雨覆盖了森林的每一个傍晚，不仅如此，雨水带来的水汽也让穿过岩缝的气味变得更加紊乱。 莫灵每天都能闻到不同的味道，水汽带着丰富的气味分子穿过岩缝。 虽然很遗憾，但环境的变化并不是莫灵可以左右的，在感受到各种新鲜的气味之后，莫灵也渐渐淡忘了那个傍晚。 …… 时间过得很快，莫灵也这岩缝中待了许久。 日复一日的嗅探让莫灵渐渐地熟悉了附近的森林，那些气味的分子在他的脑海中渐渐规律了起来。 不同的流向、区域划分，原本混乱而交杂的气味类型逐渐被莫灵区分清楚，他对于气味的感知也变得愈加敏感。 不仅如此，莫灵看着自己的身体。 “我好像变大了……” 不知不觉中，莫灵体内那些未坍缩的气味分子变得越来越多，虽然他无法通过捕食来壮大自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气味分子的数量在指数型地上升。 “体内气味分子的基数正在变大，虽然复制速度还是一样，但复制的数量变多了……” 莫灵很快就弄清楚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然而，复制之后的未坍缩气味分子还是和之前的一样，特别顽固稳定，无法坍缩，但现在莫灵也不太苛求了，对他来说，身体能够继续成长已经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了。 莫灵猜测，他之所以对气味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也与气味分子数量的增加有关。 他的“嗅觉”，其实来自于分子间的碰撞与接触。 当他身体内的气味分子接触到游离的气味分子，就产生了“感知”。 而现在，他与游离分子的接触面积增加了，这才导致他变得更加敏感。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好消息。 与此同时，莫灵的嗅探范围也在不断增加，能够感知到的极限正在不断地向外延伸。 恰在此时，雨季结束了，当森林中的最后一滴雨点滴落地面之后，终于迎来了炎热的夏季，森林中的热气让气味分子的运动更加剧烈，气味相互混合着，飘得越来越远。 雨季冲刷之后的腐质地面慢慢被烘干，各种各样的奇怪气味顺着温度变化带来的阵风吹向岩壁，莫灵也得以了解到了这周围环境的变动。 “气味，变得越来越活跃了。” 炎热，是气味的催化剂。 在这热量的推动下，莫灵居然又闻到了之前的那种味道。 “一种毒果？” 这种果子的气味特别甜腻，香气四溢，闻起来却让莫灵感觉有些怪异，那些浮动的气味分子似乎有一股异样的躁动。 “只是一种分子而已，为什么会躁动？”莫灵也从未见过这类现象，因此愈发地觉得古怪。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这种毒果的作用…… 在夏季的某天，远处又飘来的生物烧焦的味道。 “羽毛、爪子的角质、血肉、骨骼……都在燃烧，但是燃烧却没有影响到周围的事物。” “这是一种……自燃？” 感知得到增强的莫灵瞬间就闻出了那燃烧生物的特征。 那似乎是一种鸟类，正集体地发生自燃，它们在天空中不停盘旋，带着烧焦的身体撞在水流之中，但清凉的水流却无法阻止它们自燃，即使在水中，依然被烧得干干净净。 而它们烧焦的气味中，居然夹杂着那种毒果的味道。 莫灵心中顿时出现了一个猜想： “难道那种果子，会导致它们自燃？” 第630章 毒果与自燃 森林中的物种千奇百怪，莫灵也不敢妄下结论，只是待在岩壁里，继续嗅探着远方。 炎热的夏季似乎打开了气味的脉络，从闻到那种烧焦气味的第一天开始，之后的每一天，莫灵都会闻到远处飘来的烧焦味道。 这也让莫灵感到非常奇怪。 “难道那些鸟烧不完吗？每天都大批量地在自燃，但是数量从未有过减少。” 这么大范围的烧焦味不是一两只能够产生的，这种鸟类似乎怎么烧也烧不干净，莫灵也很好奇，那远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就在莫灵仔细地嗅探着远方的气息之时，一位不速之客找到了莫灵。 居然是最开始与草木香气交谈的那位淡雅花香…… “它让我来看看你，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还好吗？”那熟悉的花香凑了上来，轻抚过莫灵的身躯。 “看来它白担心你了……长得这么胖，甚至比一些成体都要胖了，而且还这么敦实，要是我把你的消息带回去告诉它，它应该会很开心吧。” 虽然花香没有明确说到“它”是谁，但莫灵也猜到，花香口中的“它”，就是那位带着草木香气的守护者，也许它还念念不忘着自己这只特殊的新生儿，所以才让花香来寻找自己，查看自己的现状。 花香在莫灵的身边环绕了几圈之后，便慢慢地缩了回去。 “我会把你的消息转告它的，你也要好好活下去，这片森林越来越危险了，战争还在蔓延，首领打算把花丛搬迁到其他地方，如果你要来找我们，就跟着我们留下的气味。” 那花香轻轻地点在莫灵的身上，温柔地说道。 莫灵扭了扭身子，他没办法用气味的波动表示自己的情绪，但这些简单的肢体语言还是能做到的。 见莫灵做出了回应，花香也不再逗留，转身就要离去。 但是，莫灵却捏住了它气味的一角。 “怎么了？”花香淡淡地问道。 莫灵身上那些模糊的气味分子开始蠕动起来，把一些奇怪的气味分子送到了花香的面前。 “你居然可以裹挟气味了？还是用未坍缩的气味分子？这是怎么做到的？”花香身上传来了一阵惊讶的波动。 裹挟其他的气味分子是只有固化后的化香蜂才能做到的事情，没想到，莫灵体内这些未坍缩的气味分子也能做到同样的事，而且还如此稳定。 “原来这就是裹挟吗？”莫灵也有些意外，他一直不知道这是固化之后才能实现的事情，他只是本能地用自己愈发膨胀的身体将其他的气味分子困住。 他把这些分子保存下来，送到花香面前，也只是为了“请教”它。 花香触碰着莫灵递过来的气味分子，很快也明白了莫灵的意图：“你是想让我告诉你，这些气味来自哪里吗？” 莫灵抖了抖，表示确定。 “好吧……” “这个，是食掠鸟的气味，但是夹杂了一点灼心果的味道……” “食掠鸟，就是现在森林战争的源头，一种凶狠残忍的鸟类，它们正在无休止地破坏着森林的环境。” “而灼心果，你应该也闻出来了，这是一种和红心果很像的果实，它们也会发出甜腻的果香味，可是，一旦被吞掉，这种果子就会让吞下果实的生物发生无法阻止的自燃，将生物烧得一干二净。” “自燃的生物会因为痛苦疯狂地逃跑，但是于事无补，灼心果的火焰是无法扑灭的，即使冲到溪流里，也难逃一死，而灼心果的种子就会在生物燃烧成的焦炭里生根发芽，长成新的灼心果树……” “这些气味传递的信息已经比较明确了，应该是那些食掠鸟误食了灼心果，导致了自燃……” 花香把自己的判断事无巨细地告诉了莫灵，还嘱咐他，闻到这种气味说明食掠鸟已经来到这片区域了，战争很快就要蔓延到这里，要抓紧时间离开了。 “万事小心。” 在反复叮嘱莫灵几次之后，花香又摸了摸莫灵壮硕的身子，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而莫灵还在回味着花香的话。 “食掠鸟、灼心果、误食、自燃……” 似乎一切都能解释得通，除了一点…… “如果是误食的话，为什么几乎每天都有？为什么气味传来得会这么频繁？难道那些食掠鸟真的这么傻？天天都逮着那些灼心果吃？”莫灵总觉得不太可能。 越细想，莫灵越是心痒难耐，这些模糊的气味一直在勾动着他的心弦。 “要不，去近处闻闻？” 他真的好奇，那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比起一直在岩缝处嗅探着周围的气味，他更想去到现场，了解那些气味的源头。 “但是那很危险……” 莫灵犹豫着，最终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求生欲。 他蠕动着身子，从岩缝中爬了出来。 如果花香还在这，一定会无比惊讶，因为它之前感受到的莫灵的身子只是探出岩缝的冰山一角，在那岩缝的裂隙内，还隐藏着一个无比巨大的身躯。 那身子对于正常的化香蜂来说，无疑是一个庞然大物，未坍缩的气味分子如同一团扭曲蠕动的迷雾，在空气中缓缓地摆动着，占据了一大片空间。 这些未固化的气味分子，在其他化香蜂的感知中，就像是一团能够遮蔽正常气味的未知黑云，而莫灵的这一团则更加恐怖，如同遮天蔽日的风暴一般。 莫灵之前为了能够捕捉到那些细微的气味，才将自己的身躯摊开，分散到岩缝的各处，现在既然决定了，要去寻找气味的源头，当然要把身体重新凝聚起来。 庞大的气味团逐渐凝聚在了岩缝的上方，空气中的一切分子都被这团未坍缩的神秘物质所遮蔽，阻碍了所有的感知。 莫灵扭动着，伸展了一下身体，化香蜂作为一种没有固定体型的生物，对于自己的身体大小也没有确定的概念。 莫灵也只是觉得自己嗅觉敏锐了许多，身体沉了不少。 “难道我真的胖了吗？” “一定是错觉。” “我连固化都没办法固化，能胖到哪去……” 就这样，一团气味分子的疑云，缓缓向着远处飞去…… 第631章 气味的源头 “气味越来越清晰了，我应该快到了。” 属于食掠鸟的血腥味渐渐弥漫在了空气中，与此同时，这种刺激性的气味不断地入侵着莫灵的身体。 但莫灵现在已经不是之前那稚嫩的新生儿，如今的他皮糙肉厚，血腥味连身体表面的那层气味分子都无法突破，只能在外界游离。 “焦味、果香味，还有羽毛上的那股干涸的血腥味……应该是这里没错了。” 莫灵在某个瀑布的边上停了下来，瀑布带来的水汽让周围的气流都异常活跃，气味分子也不断地擦过莫灵的身体表面。 夏季炎热的气温和冰凉的水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些熟悉的气味分子顺着升腾的水汽冲上了天空，被莫灵精准地捕捉到了身体中。 “下方是一座瀑布，雨季时的留下来的水正从上游不断流下，瀑布旁长着成片的灼心果树……” “天空中的食掠鸟群飞过时，会突然朝下方冲来，然后开始吞食灼心果，引起自燃，然后它们就会逃进瀑布，想要扑灭身上的火焰，但最后还是无法躲过死亡的命运。” 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与莫灵猜测得差不多，但还是有些奇怪的地方。 “那些食掠鸟，为什么会突然往下冲？” 它们是闻到了灼心果的香气？ 明明同伴就在自己面前被燃烧殆尽，它们还是像飞蛾扑火般冲向果树林，上方的鸟群源源不断，被烧成焦炭的食掠鸟也一只接着一只。 莫灵感到了一丝怪异，他总觉得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鸟群似乎受到了某种影响……” 气味的分子不断翻涌，莫灵的思绪也随着飘来的气味延伸到了远方，在那诡异的灼心果树林中环绕。 成熟的美味果实、发疯的鸟群、似乎被修剪过的果树枝干…… 终于，在那果树的树洞中，莫灵闻到了一种陌生的味道。 “这是一种昆虫吗？它们在干什么？” 莫灵继续嗅探着，然后就发现了更加令他惊讶的事情。 他发现，这种昆虫居然在有规律地抖动，每次抖动，上方经过的食掠鸟群就会像晕了头般，疯狂地向下冲去，开始吞食灼心果。 “食掠鸟的行为，与这些昆虫的抖动有关？” 完全一致的频率，完全同步的行为，当莫灵通过气味了解这一切后，他无比地确定，这些昆虫就是导致食掠鸟自燃的罪魁祸首。 “这些渺小的昆虫，是战争的另一方吗？它们在利用灼心果消灭食掠鸟？” 莫灵想起了之前其他化香蜂一直都在谈论的“战争”。 他知道其中的一方是食掠鸟，却不知道另一方是谁，现在看来，这些昆虫就是一直在与食掠鸟斗争的种族。 “它们是什么？”莫灵的好奇心瞬间就到达了顶峰。 他从未想过，与凶残的食掠鸟对抗的种族居然这么弱小，弱小到他一直以为那是一种普普通通的昆虫，弱小到他从未注意过它们。 莫灵缓缓地从空中飘下，钻入了树洞之中。 他那巨大的身躯扭动着，笼罩了其中的一只昆虫。 这些昆虫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味，随着它们抖动，身上会抖落出一股淡淡的木香，应该是长期生活在树洞中留下来的。 莫灵仔仔细细地记住了这些昆虫身上的气味，便飘荡着离开了树洞。 满足了好奇心，莫灵便对这些昆虫没有多大兴趣了。 既然气味的源头已经弄清楚了，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莫灵飘回了瀑布的上方，感受着那食掠鸟群带来的血腥味，他的思绪，也顺着鸟群飞来的方向，延伸到了远方。 那里的血腥味似乎更加浓郁，其中还夹杂着那种昆虫的味道，不仅如此，还有一些莫灵从未接触过的气味分子。 比起正在发生的战争，莫灵更想知道，这场战争的源头来自哪里。 “那些鸟飞来的方向，是天尽山的深处吗？还是更远的地方？” 战争带来的气息一直在压缩化香蜂的生存空间，莫灵认为自己现在既然能抵御血腥味的影响，就有责任去了解这一切。 “至少知道战争从何而来……” 气味都是有源头的，战争也有源头，如果源头消失，气味会散去，战争也会结束。 在气味的翻涌中，莫灵思索了许久，最后还是果断地向着鸟群的方向飞去。 他要顺着鸟群，找到战争的源头…… …… 血腥味一直在加重，长久以来的战争让整个天尽山深处变成了一片血海，其他的气味都成了血腥的附庸，淹没在无尽的血气之中。 莫灵也被浓郁的血腥味包围了，血气仅仅只是在空气中飘荡，就让莫灵感到了可怕的压力。 那些浓郁的血气正在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周围的环境，把天尽山深处的一切都同化成与它们一样的味道。 莫灵缓缓地蠕动着身体，在这浓郁的血海中越游越深。 “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死了多少生灵？” 难道都是那些食掠鸟干的吗？ 为什么这些血腥味这么久都没散去？ 不仅没有散去，还在不断地扩散。 由于血腥味变得越来越浓郁，莫灵的前进也变得愈发困难，他勉强地挤开那些凝聚在一起的气味分子，在血海中缓慢地推进，身体也被浓郁的血气挤压得扭曲。 莫灵本以为能顺利地进入血海深处，却在半路遭遇了一群从未想过的不速之客。 “你是从何处来的？” 它们拦在了莫灵面前，对他发出了质问。 莫灵愣了，蠕动着身体，有些不知所措，这群不速之客，居然也是一群化香蜂！ 而且还是首领所说的，另外一个阵营的化香蜂。 它们全都固化成了极其纯粹的血腥味，在这浓郁的血海中飘荡着，与那翻涌的血气融为了一体，如果不是莫灵现在的感知异常敏锐，根本就发现不了它们。 “回答不了吗……” “它没有固化，是一只新生儿。” “新生儿？新生儿不可能会来到这里，而且，它的体型……” 莫灵那蠕动的身躯从翻涌的血海中露出了冰山一角，仅仅是一个照面，就让这些血腥味的化香蜂害怕地向后退去。 “你们……感受到了吗？” “它不是新生儿！” “它是怪物！”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样的怪物？是血腥味的原因吗？我就说……我们沉迷于血腥，肯定会招来灾厄，这只怪物就是来惩罚我们的！” “快逃！快逃！” 这群化香蜂们争相地向远处逃去，却发现周围早就被扭曲的迷雾所封锁。 它们不知不觉中，居然已经落入了这怪物的腹中！ “完了……它要吃了我们！” 第632章 怪物 恐怖的怪物让弥漫的血腥味都黯然失色，庞大的身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周围的一切全都笼罩，那未坍缩的分子疑云阻碍了所有气味的延伸，彻底地将这群化香蜂困在了牢笼之中。 “全都是未坍缩的气味分子！我们被它包围了，连缝隙都没有，逃不出去了……” “为什么？未坍缩的气味分子不是应该只在新生儿的身上存在吗？而且，接触了这么浓郁的血腥味，为什么还不会坍缩？反倒还如此愈发顽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化香蜂一阵慌乱，几次突破无果之后，就绝望地回到了包围圈中央，缩成了一团。 “别想了，这肯定是我们毫无节制地利用血腥招来的灾厄，我们在破坏天尽山的气味平衡，自然会有更大的恐怖来制裁我们。” “胡说！哪有什么气味平衡！” “肯定有！气味平衡是一切的定论！我们只是在破坏这一切！” “但是凭什么要制裁我们呢？我们只是想活着而已……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你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也是，我从一开始也是错的！我们都是错的！” 巨大的恐惧之下，这群化香蜂居然开始内讧起来。 它们似乎在同一时间陷入了癫狂，思维混乱，传递信息的波动也变得含糊不清，甚至有一些身体开始涣散，原本凝聚在一起的气味分子开始不断崩溃、逃离，变成了游离的分子，这是莫灵从未见到过的现象。 在它们近乎癫狂的胡言乱语之中，莫灵也渐渐明白了这些化香蜂绝望的缘由。 它们其实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遇到他这个“怪物”，也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绝望，其实从它们诞生的那一刻，就降临了…… …… 天尽山这么大，有多少化香蜂？ 似乎也没有具体的数量，化香蜂们只是遵循着气味的流动，在天尽山里生存着。 不管是战争来临之前，还是战争到来之后，化香蜂们都对除了气味以外的一切异常地迟钝，因为与其他生物的生存空间没有什么交叉，它们也与其他生物没有什么交流，一直都与世无争。 但战争还是不可避免地影响到新一代的化香蜂。 当血腥味传遍整个天尽山后，因为一些守护者的疏忽，那些刺激性的味道进入了襁褓，侵蚀了一部分的新生儿。 某些守护者会把这些受到侵蚀的新生儿杀死，而更多的，会把这些新生儿抛弃。 这些不太幸运的幼崽还没有产生主观的意识，就已经决定好了自己一生所化的气味，被舍弃出族群，孤独地飘荡在了战场之中。 化香蜂是一种极其坚强的生物，这些被抛弃者即使远离了族群，它们依然顽强地利用战场的血腥味壮大自身，慢慢地成长了起来。 可是，因为太早固化的原因，这些被抛弃的新生儿意识的发育并不健全。 由于血腥味都是被动固化的，这些新生儿长大之后，会开始“自我厌弃”。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好臭，好恶心。” “我觉得我不该是这样的……” 因为没有长辈教导，它们对于气味的操控也只能靠自我摸索，因为缺少同伴，它们对于自身的怀疑也愈发严重。 “明明讨厌这种气味，为什么我还会是这种气味呢？” 它们对自身产生了怀疑，可这产生怀疑的“意识”，同样来源于自身。 它们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只能拖着一副连自己都感到恶心的身躯在同样恶心的血腥味里摸爬滚打，看着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臃肿，越来越扭曲。 在不断地自我厌弃之下，它们变得越来越矛盾，也被折磨得越来越癫狂。 一边是身为化香蜂的本能，一边是对于气味的厌恶，这身体与思维上的矛盾让这些被抛弃者产生了躯体上的分裂。 它们的身体会时不时地崩溃。 气体分子会自发地从凝聚态变成游离态，脱离它们原本的身体，即使它们及时发现，也无法挽救。 于是，它们只能更疯狂地捕获游离的气味分子，弥补自身的空缺。 在化香蜂的本能控制下，它们会自发地利用气味操控，维持天尽山中的血气，还会下意识地控制气味的蔓延，让天尽山中的血腥味扩散得更远。 但这样的行为，却让分裂变得更加严重。 “我为什么要去扩散这种我讨厌的气味。” 身体的本能与意识产生了矛盾，它们每时每刻都在怀疑自己的做法，否定自己的行为，但又下意识地按照本能去改变周边的环境。 直到它们接触到正常的化香蜂，了解一切后，这些被抛弃者才明白，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一开始就是错的。” “当血腥侵蚀我们的身体，将我们固化成这扭曲的模样后，我们已经身不由己了……” 即便知道了真相，它们依旧没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完全坍缩的气味分子是没办法倒退的，它们与正常的化香蜂已经彻底割裂，只能继续用这丑陋的姿态苟延残喘。 唯一能得到慰藉的地方，只有那些拥有相同遭遇的同伴。 于是，这些被抛弃者联合了起来，在血腥味中建立了一个族群，相互安慰，相互扶持，共同接济那些被抛弃的新生儿…… 这些被抛弃者中，大多数都充满了矛盾与癫狂，但族群还是能够艰难地维持下去。 每天都有同伴因为自我崩溃而死去，每天也都能在血雾中捡到被抛弃的新生儿，它们会把这些新生儿带回族群，给予它们教导和扶持，弥补它们曾经失去的东西。 然而，这些新生儿长大后，依然会走向相同的道路： 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厌弃、矛盾……最后走向难以挽回的自我崩溃。 绝望始终缠绕着这些苟延残喘的异类们。 它们明白，自己已经不能被称为“化香蜂”了。 它们只是一群怪物，一群被本能驱使的怪物。 “只有变成气味，才能掌控气味。” “但变成气味，也会被气味掌控。” “那我们为什么要变成气味呢？” 在绝望之中，这些疯癫至极的“怪物”们，开始研究起了更加哲学的事情…… 第633章 癫狂 “我们就不应该存在！” “化香蜂的存在，就是一个阴谋！” “我们的存在，过于特别了，就像是刻意安排好的一样！” 让一群濒临崩溃的疯子们聚在一起，虽然能够相互慰藉，但也很容易出事，它们往往会研究出一些极其离谱的结论。 “你们不觉得，化香蜂的存在，很像一种工具吗？一种抵抗气味平衡的工具！” “气味平衡是什么？” “就是一个封闭环境中的气味分子，是会自发地走向无序化的……你想想看，一片封闭的空地，左边有一个血腥味的气味分子，右边有一个花香味的分子，不干涉它们的运动，让它们自发地在空地上飘散，最后会产生几种结果？” “四种，左边血腥右边花香、左边花香右边血腥、都在左边，还有都在右边……” “概率呢？” “都一样，都是四分之一。” “好，那我换一情况……如果这块空地左半边充满了血腥味，右半边充满了花香味，这片空地最后会变成怎么样？” “花香味会和血腥味完全混合在一起。” “对，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也是概率的问题，两边完全不混合的概率太低了……” “对嘛！这就是气味平衡！气味是会混合的，这是一切的定论，万物都会走向混乱……我再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如果这片空地上，分别有一只血腥味的化香蜂，和一只花香味的化香蜂，这片空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分隔开来，一边血腥，一边花香，化香蜂会自发地让气味变得有序……” “概率呢？” “百分之百。” “那谁是对付气味平衡的工具？” “化香蜂。” “……” 这群濒临崩溃的化香蜂们在不断地争论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它们只是一种维持秩序的工具。 它们以为自己在掌控气味，其实是某种东西在让它们去掌控气味，以此维持气味的“有序程度”。 因为绝望而思考，却因为思考而更加绝望。 争论了这么久，自己只是一种工具？ 这些化香蜂们更加癫狂了，濒临崩溃的也越来越多…… 此刻，它们见到莫灵，同样也在疯癫地说着那些关于气味平衡的话，身上的气味分子不断逸散脱离，也许再过一段时间，这群化香蜂就会彻底崩溃。 “怪物！你是来清理我们的吗？” “是不是因为我们触碰到了世界的真相？已经觉醒了意识的工具，是会被消灭的！” 它们崩溃地质问着莫灵，想要从莫灵的身上得到那些疯狂理论的佐证，可是莫灵也无法回答它们。 此时，莫灵的心中除了怜悯，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这些化香蜂的存在本就是一场悲剧，它们始终活在矛盾与自我怀疑之中，时时刻刻都面临着崩溃，只能不断寻找一些没有根据的猜想，转移自己日益崩塌的意志，在疯癫中苟延残喘。 莫灵没办法回答这些问题，只能蠕动地伸出自己的“肢体”，轻轻地放在了这些可怜的同胞之上。 未坍缩的气味分子与那些躁动的血腥味紧紧地贴合在了一起，莫灵能感觉到它们心中的迷茫，这些化香蜂体内的气味分子好像根本不是它们身体的一部分，更像是一具灵魂完全不匹配的躯壳、被粘连在一起的盔甲。 被“怪物”突如其来地触碰，这群化香蜂顿时就僵在了原地，它们身上所有的气味分子都凝固了，就连那些即将逃逸的气味分子，也被吓得动都不敢动。 冰冰凉凉的，未坍缩的气味分子阻隔了一切，也让这些癫狂的被抛弃者暂时冷静了下来。 一只大胆的化香蜂轻轻地蠕动了一下，在莫灵那充满疑云的身体上抚过，顽固的未坍缩分子没有丝毫变化，依旧保持着那未确定的状态。 它们的确是疯子，即使面前的是令它们无比恐惧的怪物，这群化香蜂依旧敢为所欲为。 “我们曾经也是这样的吗？在被血腥味侵蚀之前……”一只化香蜂捏了捏莫灵的身体，对同伴说道。 “是的，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成为工具吧？” “如果不变成气味，是不是就不会被气味掌控？如果不固化，是不是我们永远都不会成为工具？” “但我们做不到，当我们接触到外界，就会被外界改变，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凭什么？凭什么我们一定要被外界改变呢？” “这由不得我们，当气味如同洪流般涌上来时，我们只能变成相同的样子，才不会被那洪流冲走，我们没有选择，气味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强大的主导一切，弱小的只能被裹挟……” 浓稠的血腥味波动着，明明这群化香蜂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恐惧了，但莫灵却在它们身上感受到了更深的绝望。 那奔涌的血海起起伏伏，这些化香蜂在血海中挣扎着，想要探寻世界的答案，但最后寻到的却是无尽的绝望。 “每只化香蜂，从诞生之初，都有着无限的可能，但气味的世界不会允许无限的可能，万物之间自有定数，不确定的一定会变成确定的，未坍缩的一定会坍缩。” “当坍缩之后，无限的可能就会变成既定的事实，就像是气味的本质一样，不过是分子的逸散，总有一个确定的源头。” “闻到了花香，便知道有花。” “闻到了血腥，便知道有战争。” “闻到了生命，便明白了死亡。” “闻到了强弱，便明白了参差。” “……” 浓浓的血腥味一下就刺破了莫灵的感知，他被禁锢的意识瞬间出现了一个空洞，曾经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这未确定的躯体之中，那已经无比庞大的躯体再次发生了膨胀。 “我是化香蜂？不对！” “我是耳蝇？也不对！” “指虫？” 这些弱小生物的记忆不断地重现，但都无法打破莫灵的记忆复苏，它的感知随着那膨胀的躯体不断升高，离开了地面，从那翻涌的血雾中钻出，冲上了天尽山的高处。 他犹如一位巨人，站在山脉的顶端，记忆的复苏冲破了感知的封印。 远处，那猩红的血海中也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道道怪异的轮廓。 山，一直在那里。 只是感知有所差别…… 莫灵混沌的思维在站上山顶的一瞬间恢复了正常，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那高耸的山脉之上。 笼罩在山脉上的，是一层浓浓的血雾，而那血雾之上，是一根巨大扭曲的藤蔓，从天尽山上空的云层中垂下，那云层也是红色的，透着红光的云层中还有一些看不清的轮廓在蠕动，似乎是那藤蔓的本体。 而那垂下的藤蔓之上，竟延伸出了许多无形的根须，它们拂过天尽山的各处，无声无息地穿过各种生物的族群。 这些根须隐藏在天尽山的血雾中，似乎对那些生物也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只是轻轻拂过，在做完这一切之后，藤蔓便蠕动着缩回了云层之中。 天尽山血光更盛，战争依旧持续…… 化香蜂、耳蝇、指虫…… 它们所感受到的世界皆有不同。 气味、振动、质感…… 感知到的是什么样的，这个世界便是什么样的，世界以不同的姿态展现在不同生灵的面前。 而感知之外，皆是迷惘。 第634章 感知之外 “你看到了吗？”一个声音突然在莫灵的身边响起。 莫灵吓得立刻转过身去查看，却发现周围的天空中居然飘着无数透明的气泡，气泡中央都飘浮着一个奇怪的黑点。 他身边的这个气泡内的黑点，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就像是一颗浑圆的眼球。 “你看到了吗？” 那声音再次传来，莫灵这才确定，就是面前的这颗“眼球气泡”在和自己说话。 “看到什么了？”他微微一颤，声音居然随着心意传了出去，回应了那颗气泡眼球。 我居然能说话了？我现在还是化香蜂吗？ 莫灵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我”去了哪里？ 莫灵心中一慌，连忙切换回了嗅觉，才发现自己的气味身体依然存在，庞大的身躯正如同气球一般飘在空中。 “我可以切换感知。”莫灵瞬间就弄清楚了自己现在的诡异状态。 心念一动，再次切回了视觉，巨大的身躯也瞬间消失。 “看来我这具身体只有依靠嗅觉才能察觉得到。” 刚切换回来，面前的那只气泡眼球又说话了。 “你看到了那根藤蔓了吗？” “看到了。”莫灵连忙回答道。 “真可怕。” 本以为气泡眼球会告诉他一些关于藤蔓的信息，没想到它只是感叹了一句，便没再说话了，莫灵只好继续追问。 “那是什么东西？” “是战争的源头。”气泡眼球回答道。 “源头？源头不是那些食掠鸟吗？”莫灵反问道。 “食掠鸟？不，它们只是被选择的战争的一方，它们是非常有用的战争工具，不怕疼、不怕死，对资源有着疯狂的渴求，而且很好利用……” 听到气泡眼球的回答，莫灵有些愣了。 食掠鸟只是工具？ 那耳蝇和化香蜂也是工具？ 难道真让那些癫狂的化香蜂猜出了真相？ 莫灵心中满是疑惑，本想继续询问，那气泡眼球突然又看向了他，说出了一句令他无比惊讶的话。 “你不属于这里。” 那眼球气泡中的黑点似乎一下就看穿了莫灵的来历，将他审视得清清楚楚。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的。”眼球淡淡地回答道。 “我的确是从其他地方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莫灵如实地回答道。 “你刚刚说那根藤蔓是战争的源头？为什么？”莫灵还是对气泡眼球之前所说的话耿耿于怀。 “我看到的。”气泡眼球又说出了同样的回答。 但说完之后，他突然凑了上来，穿过了莫灵那不存在的躯体。 “我看得到你，你躲在气味里面。”气泡眼球再次语出惊人，直接说出了莫灵此时的身体所在。 “没错。”莫灵并不打算隐瞒它，但心中依旧非常惊讶，这眼球的感知似乎非常敏锐，居然能够“看”到那些游离的气味分子。 “那藤蔓为什么是战争的源头？难道食掠鸟也是它驱赶过来的吗？”莫灵看着那血红天空中蠕动的轮廓，向气泡眼球询问道。 但气泡眼球并没有回答，只是在莫灵的气味身体中穿来穿去，然后用黑色的小点不停地观察着，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在打量了片刻后，气泡眼球才缓缓停下，再次看向了远方。 “不是驱赶，是制造。”气泡眼球缓缓地回答道。 “制造？” “嗯，制造……我看到了，你看不到吗？” 莫灵愣了愣，看向了远方，那浓浓血雾遮蔽下的天尽山有一种异样的诡异，下方的一切都非常模糊，完全看不清楚。 而那气泡眼球，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我看不到，全是血。” “那是因为你看得不够远。”气泡眼球无情地点出了莫灵的局限。 可莫灵也没办法，这已经是他能看到的极限了，那血海遮蔽了天空，天尽山中的一切处于红雾的笼罩之下，他就算站得再高，也无法看穿那片猩红。 眼球盯着远方，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气泡中的黑点一动不动。 就在莫灵打算继续询问时，那气泡的边缘突然开始长出细细的血肉丝线，很快就爬满了气泡眼球的背面，紧接着，这些血肉丝线就开始缠绕着延伸出眼球，在眼球的后方生出了一根扭曲的血肉绳索。 丝线还在蠕动着，直直地插入了周围的空气中。 “它在干什么？” 那些血肉末梢似乎在莫灵的气味身体里摸索着，没一会儿就找到了位置，蠕动着钻了进去。 当那些血肉“接入”莫灵的气味身体之后，他的视线便突然一晃，陷入了黑暗之中。 “你做了什么？”莫灵有些紧张，小心地问道。 他并没有感觉到气泡眼球的敌意。 “你看得不够远，我带你去看。”气泡眼球的声音依旧非常平淡，却给人一种异样的安心感。 听到这，莫灵便按下了心中反抗的念头，静静等待着。 很快，眼前的黑暗就慢慢褪去，当视野完全恢复，莫灵的视线已经完全被气泡眼球的视线所代替。 “现在，我是你的眼睛。” 眼球的声音依旧是从身边传来，但此时视线的位置已经发生了改变，莫灵正在用眼球的视角观察着一切。 山脉之上，还是浓浓的血雾，一片猩红，似乎气泡眼球的视角与莫灵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莫灵刚想询问，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下方的血海，似乎在……倒退。 笼罩在天尽山上的红雾，正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缩小范围，那些猩红的血气翻涌着，不断收缩，从边缘地带倒退回了天尽山脉的中央。 莫灵愣了，这是怎么回事？ 气泡眼球的视角，看到的画面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莫灵正疑惑着，那些红雾已经几乎完全褪去，原本笼罩整个天尽山深处的血海，已经缩回了中央，天尽山中的一切全都显露了出来。 淡淡的云雾之下，一片祥和，除了中央的那团突兀的红光。 “你看到了吗？”气泡眼球的声音再次传来。 “看到了……”莫灵怔怔地回答道。 “为什么红雾在倒退？”他还是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红雾在倒退，是光在倒退。”气泡眼球平静地解释道：“如果要看得清楚，就得看到过去的光……” “这是曾经经过这里的光，一天前、两天前……十年前、五十年前、一百年前……” “只要看到那时候的光，就能明白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气泡眼球凝视着远方，那漆黑的眼点穿过了时光的缝隙，落在了旧时的天尽山上…… “现在，看得够远了吧？” 第635章 看见 的确是够远了，而且远得有些吓人。 “居然能够看到过去的光……怪不得它说我看得不够远。” 在这独特的视角下，天尽山的一切都被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了血雾的遮盖，莫灵也终于能够看清那山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那红雾倒退到最开始的时刻，气泡眼球停止了追溯，万物又开始正常地流动起来。 这时的天尽山，还是一片祥和，淡淡的云雾缠绕着山峦，高耸的山脉阻挡了来自海岸的水汽，在山谷中孕育了一片富饶的土地，郁郁葱葱的森林里生活着各种各样的物种，一切都井然有序。 但某一天，那山峦的云雾中，突然出现了一些果冻状的物体，它们从虚幻慢慢变得凝实，从类似云雾的絮状变成了胶质的柔软固态。 这些果冻就这样凭空出现，躲藏在云雾中，没有对周围造成任何影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果冻突然开始蠕动起来，胶质的果冻内部，突然生长出了一些奇怪的藤蔓，就像是被这些果冻孕育出来的一样。 天尽山的生物并没有注意到这云层中发生的事情，它们还在安安稳稳地生活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藤蔓变得越来越巨大，甚至撑破了果冻，钻到了云雾之中。 离开果冻之后，藤蔓的生长似乎没有了限制，它漂浮在云雾中，每天都以一个惊人的速度生长着，它时不时地会把藤蔓伸入一些飘浮的果冻中，然后消失不见，再回来时已经卷着一些奇怪的“生物部件”。 它将这些部件拼接到自己身上，然后体型又是一番增长，变得更加巨大。 那些部件明明就是一些羽毛、爪牙、骨片之类的东西，但对于那藤蔓来说，却好像蕴含着巨大的能量，每次拼接，藤蔓的体型都会暴涨。 没过多久，这藤蔓就占据了那厚厚的云层，它将自己的身形完全隐入其中，伴随着云雾的翻涌蠕动着身躯。 在云雾之外，只能看到有一个巨大的轮廓在其中翻滚，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某天，远处的海洋刮来了一阵飓风，飓风带着厚厚的云层直接冲向了天尽山的深处，浓郁的水汽在天地之间形成了一座高塔，连接了云层与大地。 雨水与雾气让整片天尽山变得一片朦胧。 就在这朦胧之中，那蠕动的轮廓缓缓下落，顺着天地之间的雾气高塔，第一次触碰到了大地。 一根巨大的藤蔓缓缓地扎入了地面，在接触到泥土的一瞬间，那藤蔓似乎就洞悉了天尽山的一切，整个躯体颤抖了一阵，就连那云层都差点被掀开。 紧接着，藤蔓上拼接的“生物部件”就突然开始晃动起来，这些原本已经拼接完成的部件居然开始脱离藤蔓，顺着那巨大的蔓须，掉到天尽山之中。 首先是一些像是耳朵一样的部件，它们掉到天尽山之后，就变成了一群昆虫，在天尽山四处散开。 然后就是一些长得像手指一样的生物，被摆动的藤蔓甩到了远处，这些手指立刻钻到了山洞中，躲藏了起来。 最后，这藤蔓在云雾中一划，一些无形的根须穿过了森林，留下了一些灰蒙蒙的物质。 藤蔓还准备继续将拼接的部件散播到天尽山，但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吹来，将那连接天地的云雾高塔吹散。 明明拥有这么恐怖的身躯，却像是害怕自己被看见一样，暴露了身形的藤蔓立刻就缩了回去，躲回了云雾中。 在缩回去的过程中，藤蔓上的一些像是眼球一样的气泡也掉了出来，被甩到了远处。 这些气泡就这样飘在了天空中。 飓风吹过，天尽山下了一场大雨。 这里的生灵都没有发现，它们熟悉的环境中，已经多了几种生物，一阵闷雷轰下，雨点冲刷着泥土，天尽山原本的居民只觉得今天的雷声有点响，雾气有点重，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异常。 藤蔓缩了回去，待那飓风吹过，森林里也焕然一新。 生灵们跑出藏身处，寻找着飓风过后，自然馈赠的食物，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天尽山还是这么生机勃勃，没有任何不同。 云雾翻涌着，这样的飓风十分罕见，许多年才能有一次，飓风摧毁了一些树木，但也给天尽山带来了充足的水分。 温暖的阳光再次落下，穿过稀薄的云层，照在了新生的大地之上。 指虫爬出山洞，沐浴着温暖的阳光。 耳蝇从树洞钻出，倾听着自然的声音。 一些化香蜂闻到了新鲜的气味，好奇地带着新生儿飘到了远处…… 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象。 然而，那云雾中的藤蔓，就像是萎靡了一般，身体开始收缩，伴随着那稀薄的云雾越变越小，最后，体型居然收缩到了原本的十分之一。 它又躲到了云雾深处，开始从果冻中寻找生物部件。 …… 时过境迁，云雾翻涌。 那次飓风已经过了不知多久，温暖的海洋之上又在孕育一次新的飓风。 阳光照在海面上，水汽缓缓升腾，天尽山里的生物也闻到了湿润的味道。 空气，似乎有些凝滞，飓风又要来了…… 果然，不久之后，又是一个飓风冲入了天尽山的深处。 天地之间的廊桥再次打通，巨大的藤蔓顺着云雾高塔延伸至地面。 这一次，它甩出了一些像是舌头一样的粉红肉块，这些肉块掉到地面上之后，便膨胀成了一只只鸟型的生物。 它们刚刚出现，就开始啃噬起周围的一切，甚至包括释放它们的藤蔓。 藤蔓受到攻击之后，立刻就缩了回去，躲回了云层中。 而那些粉红色的怪鸟，在嚎叫了几声之后，就开始攻击森林里的其他生物。 它们似乎完全不在乎飓风，即使被风刮得撞在了树上，撞成了一团肉泥，身边的同伴也会一拥而上，把这摊碎肉啃噬殆尽。 “吃。” 这些怪鸟似乎只有这唯一的一种念头，强行顶着飓风，在森林中扑杀起来。 “食掠鸟。”莫灵一瞬间就从那疯狂的行为中认出了它们。 没有什么其他生物，会像它们这么疯狂了…… 第636章 局限之内 接下来的一切，莫灵就非常熟悉了，他曾不止一次在另外的感知中经历过。 天尽山深处慢慢变成了一片血海，血腥的浓雾随着食掠鸟的狩猎慢慢扩散，占据了一整片山谷。 就连山脉上的云层都被血色染红，在那红光的照耀之下，云层之中的藤蔓更显得诡异无比。 “那藤蔓为什么要制造出这么多生物？”莫灵忍不住问道。 似乎它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依旧畏畏缩缩地躲在云层中。 血雾弥漫时，便垂下地面，用细细的根须抚过大地，像是在舔舐着天尽山，其他时候，就一直隐藏在云层内部，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而它制造的那些生物，早已在天尽山里繁衍生息，成为了生态的一部分。 食掠鸟更是彻底改变了天尽山的生态，成为了战争的源头。 “它？我不知道……” “它只是时而垂下，时而收缩，我看不到它，也看不明白它。” 气泡眼球的回答让莫灵很意外。 即使能够看到过去，也看不清楚那藤蔓的目的吗？ “是为了挑起战争吗？”莫灵追问道，他猜测，也许那藤蔓能从战争中获取到某种东西。 “也许吧。”气泡眼球的回答还是充满了不确定。 它凝望着那些肆虐的食掠鸟，视线不断地靠近，最后落在了那粉红色的羽毛上。 食掠鸟全身都是粉红色的，羽毛是粉红色的、鸟喙是粉红色的、爪子是粉红色的，就连那它们的眼睛，都是粉红色的…… 巨大的鸟喙微微张着，一些粉红色的唾液从边缘的缝隙中流出，看起来恶心而又狰狞，但气泡眼球的视线还是不断深入，落在那漆黑的巨口中。 “这些鸟儿，其实并不需要这么多食物。”眼球突然说道。 “什么意思？” “它们只是为了尝到不同的味道，才四处猎杀的……把猎物撕碎是为了尝到猎物骨骼的味道，吞噬同伴是为了尝到同伴的味道，它们的一切狩猎行为，都只是为了——品尝。” 眼球的视线落在那粉红色的食掠鸟上，告诉了莫灵一个惊人的事实。 “不是为了生存，也不是为了繁衍，它们之所以这么疯狂地狩猎其他生物，单纯是为了尝到那些生物身上的味道……它们对于食物的需求其实非常低，吃下去的食物也无法全部消化，那些血肉甚至会被它们完整地排出来。” “捕食身形巨大的猎物，仅仅是因为那些猎物的味道更复杂……血肉是一个味，骨头是一个味，胃里的酸液又是另一个味，不像小型的猎物，味道全都混在了一起。” “吃，单纯就是为了品尝这个世界、感受这个世界，它们比其他的任何生物都要纯粹，纯粹到不像是生物。” 气泡眼球一边盯着那狰狞的食掠鸟，一边对莫灵诉说着。 莫灵非常意外，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些凶残的食掠鸟，在气泡眼球这居然能得到一个“纯粹”的评价。 “这都是你看到的吗？” “没错。” “你还看到了什么？”莫灵继续问道，想在气泡眼球这得到别的情报。 “我看到了局限。” “局限？” “是的，感知的局限……”气泡眼球的视野突然收缩，从食掠鸟身上收了回来，回到了天尽山的高空，那目光扫过起起伏伏的树木，落在那手指一样的指虫身上，又钻入树洞中，盯着那些耳朵一样的耳蝇…… 视线飞快地转动，眼球的声音也不断传来： “笨拙地触摸世界，只会在一片黑暗中灭亡。” “单纯地倾听世界，又会迷失在振动之中。” “躲在气味里，反倒会困于环境，无法挣脱。” “只为了品尝味道，又会成为欲望的傀儡……” “感知都有局限，无论是哪种感知，感受到的世界都是片面的、局部的、破碎的……那些生物无法逃脱这样的宿命，它们的悲剧源于弱小、源于感知的受限，我看到了这样的局限，但是我却看不到出路。” “即使明白一切，但我与它们并无差别……” 气泡眼球的话语中似乎透露出了一丝无奈，它明明看到了这一切，但它却改变不了什么。 “你想告诉我什么？”莫灵追问道。 气泡眼球说了这么多云里雾里的话，似乎是想要传递某种信息。 眼球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血肉末梢抽出了莫灵的身体，随着那些血肉丝线回归到眼球身上，莫灵的视角也恢复了正常。 气泡眼球还在面前飘着，漆黑的眼点死死盯住了莫灵，像是看穿了他体内所有分子的存在，但那颤动的黑点似乎又有些迷茫，透明的气泡内升起一丝浑浊，转眼间又消失不见…… “眼球飞在天空中，自以为能看到一切，但光线不会转弯，窥见的也并非全貌……” “外来者拥有超脱的记忆，自以为站在了世界之外，但感知仍在世界之中，触摸到的、聆听到的、嗅探到的、看到的、意识到的，都不是出路……” “弱小的感知会造成弱小，超脱的感知会带来超脱，你其实早就已经感受到了那些不存在的东西，那也是真正的出路。” “那些触摸不到的、没有振动的、从未坍缩的、光的背面……” 一边说着这些云里雾里的话，气泡眼球又钻进了莫灵的身躯之中，在里面不断地寻找着什么，可是却始终找不到。 “你得自己找，我找不到。”它有些沮丧地念叨着，黑色的眼点耷拉了下来，气泡也变得有些萎靡。 然而，听着气泡眼球这些怪异的话，莫灵的思绪却像是突然打通了一般，他顺着那些奇怪的词语，联想到了自己在天尽山中经历过的一切。 “触摸不到的……” 莫灵想起了在沙海之中，那触摸不到，却能模模糊糊感受到的巨大正方体空洞。 “没有振动的……” 他想起自己变成耳蝇、在溶洞内与食掠鸟战斗时，那彻底被抹除的振动。 “从未坍缩的……” 这说的是他现在的身体，一团未坍缩的气味分子，这也是本不该存在的事物。 还有…… “光的背面。” 光的背面是哪里呢？ 光，怎么会有背面？ 莫灵的思绪在这个奇怪的词汇上卡住了，他无法理解什么是“光的背面”。 他不断地想象着这个不存在的概念，想要将这个奇怪的词汇与熟悉的经历联系起来。 可事与愿违，抽象的词汇无法形成具体的画面。 “没有感知过，怎么能够想象得出来呢？” 就这样，莫灵被感知的局限卡住了，动弹不得…… 第637章 眼球的谜语 原本顺畅的思维陷入了凝滞，莫灵拼命地思索着，可脑海中却空空如也，就像被阻塞了一般。 “我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吗？” 莫灵这才意识到，他虽然已经打破了血海的禁锢，但血海的影响依然存在，他的思维依旧在不知不觉地受到干扰，变得迟钝。 眼下，他也只能继续询问眼球。 “既然你能看到，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光的背面是什么呢？” “因为我也在局限之中。” 气泡眼球的回答还是这么云里雾里，让人捉摸不透。 “你无法告诉我答案，是吗？” “是的，答案不属于这里，我看不到，也没办法说。” 不属于这里？ 莫灵想了想，不属于这里的东西，似乎只有他自己吧？ “难道光的背面，就是我自己？” 想到这，莫灵顿时恍然大悟，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陷入了迷茫。 “我自己，在哪里呢？” 自从来到这血海之后，他就没有过“自我”，从指虫变成了耳蝇，再到化香蜂，现在即使打通了感官，也依旧是用的化香蜂的身体。 现在他仍然是一团未坍缩的气味分子，在眼球的视角下，就是一团灰蒙蒙的未知物质，这些物质也是那藤蔓制造出来的，严格上来说，并不是他。 气泡眼球一直在往他的身体里钻，也许就是想要找到原本的他，但以眼球的视角，是看不到不属于这儿的东西的，所以眼球始终找不到。 “所以，只有我自己才能找到吗？” 莫灵看了看面前的眼球，又看了看那云雾中翻滚的巨大轮廓，将感官切换回了嗅觉。 “我找找看……” 他再次变回了化香蜂的感知，沉入了那未坍缩的气味分子中。 此时，他的身体已经膨胀成一团巨大的灰色云团，飘荡在天空之中，浓郁的未坍缩分子自由自在地游离着，却又形成了一种密不透风的结构，稳定地交错在一起。 这些气味分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它们没有任何“气味”，看不到摸不着，只是就这样稳定地存在着，如果把这些气味分子换成其他的东西，也不会对莫灵造成任何影响。 它们只是组成身体的砖块，毫无作用。 莫灵在身体内不断地感受着，可这些顽固的气味分子根本就没有任何特别，它们就像是一堵厚厚的水泥墙，墙的前方、后方，甚至是墙下，都无法隐藏任何东西。 它就这样灰蒙蒙地站在那里。 莫灵和气泡眼球一样，在气味分子间搜寻了许久，依旧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难道，我要让这些气味分子坍缩成‘我’的样子？那样我就能找到自己了。” 可是，要怎么才能让这些顽固的分子坍缩呢？ 没办法，莫灵只能再次切换感官，找到了气泡眼球。 “你知道怎么让我的身体坍缩吗？我体内的这些气味分子好像不会坍缩。” “它们其实早就坍缩了。”气泡眼球的回答，令莫灵非常困惑。 “早就坍缩了？那为什么还是这样？”他疑惑地问道。 “因为它们从未坍缩的状态，坍缩成了另一种未坍缩的状态，也就是从一种未知，变成了另一种未知。” “为什么没有坍缩成确定的状态？”莫灵追问道。 “因为确定的气味分子无法承载你的意识，你本就是不属于这里的未知，只有未知才能承载未知，它们其实一直都在变化，不断地适应着你的意识和感官，这样，才能把你限制住。” 莫灵捕捉到了气泡眼球话语中的某个词汇——限制。 “这具身体，只是为了限制我？” “当然，你不属于这里，当然要限制你，把你放到其他生物的躯体内，禁锢你的感官和思维，让你始终处于迷茫之中。” 气泡眼球的回答让莫灵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是藤蔓在限制我吗？还是有什么别的东西？” 莫灵现在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被莫名其妙地拉到这血海中，然后被塞到各种各样的生物躯体里，他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你自己在限制自己……”气泡眼球的回答让莫灵更加意外了。 “你的感官限制了你的存在，你看到自己处于一个山洞内，你就被这个山洞困住了，你触摸到一堵墙，你就被这堵墙拦住了……” 莫灵听着，有些不解。 “你的意思是，我把我自己塞在了各种各样的生物躯体里，自己限制了感官？” “没错。” 气泡眼球无比确定的回答让莫灵愣住了。 这样的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他现在已经完全晕了，先是“光的背面”，又是“从未知变成未知”，又到“自己限制自己”。 眼球的谜语太多，让莫灵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了…… 杂乱的思绪一直在脑海中膨胀，各种各样的疑问不断涌现，莫灵现在连一个确定的方向都没有。 “怎么记忆恢复之后，反倒比之前更加迷茫了呢？” “我该去哪？” “我在这到底要干什么？” “这血海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藤蔓又是什么东西？” 莫灵的从管道要塞的阴谋论想到了那个奇怪的0122房间，又从指虫想到了面前这不说人话的气泡眼球。 他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你们这个种族……说话都全是谜语吗？” “我已经算正常的了，不信你去问问它们。”气泡眼球中的黑点转了转，指向了飘在空中的其他气泡。 莫灵不信邪地飘了过去，来到了其他气泡面前。 “我要怎么找到自己？” “探寻光的背面。” “那我怎么找到光的背面。” “发现自己。” “……” 莫灵感觉自己不存在的脑神经抽了一下，连忙又换了一颗眼球，继续询问。 “我找到光的背面之后，就能解除限制，离开血海吗？”这一次，莫灵问得非常具体。 但这颗眼球的回答也更加抽象了： “能，也不能。” “怎么就能也不能了！到底能还是不能？”莫灵彻底被这些谜语眼球给气到了。 但面前这颗眼球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黑色的眼点转了几圈之后，看向了莫灵。 那充满睿智的眼神像是看穿了虚空，打破了一切的限制，直达莫灵的灵魂。 “不能，也能。” “你！” 第638章 感知与内在 莫灵最后还是无奈地回到了最初的那颗眼球面前。 就像它说的一样，它已经是它们种族中比较“正常”的了。 “你们全都是这样的吗？” “一般是，一般也不是。” “……” “看得多了，就会产生怀疑，如果只看到过红色的花，就会认为花是红色的，但是在看到蓝色的花之后，就会产生思考，花到底是红色的，还是蓝色的？而看到更多的花之后，思考就会变得越来越复杂，怀疑也会越来越多，认为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看得越多，想得越多，也就越犹豫，甚至不如最开始，只知道花是红色的时候……感知是认识世界的方法，也是困住意识的枷锁，我们看到的太多，自然也就枷锁缠身、动弹不得……” 气泡眼球的话语中，似乎充满了无奈，却又非常淡然。 它很清楚自己种族的局限，但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缺点。 “不过都是代价罢了，抛弃一些，获得一些。” “你想要找到自己，不如试着先抛弃自己。” 漆黑的眼点凝视着莫灵，似乎又在提醒着他。 在经历过其他眼球的谜语轰炸后，此时莫灵听着这些话，思绪也不再这么混乱了。 他静静地听完了眼球的话，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天空、眼球、血海、红雾、天尽山……感受到的太多，反而会让思绪更加混乱，莫灵看了看面前的眼球，默默地闭上了他那不存在的“眼睛”。 现在，视觉不存在了。 莫灵的思绪瞬间平静了许多。 周围的风缓缓吹来，吹拂着他那蠕动的巨大身躯，这些凝聚的气味分子似乎能够感受到微风的洗礼，天尽山的高空中水汽弥漫，冰冰凉凉的…… “触觉，似乎也并不是这么必要。” 莫灵的触觉，渐渐消失了，身体变得麻木，感受到的环境即使再美好，也会对他的思考造成影响。 无论那是冰凉的水汽，还是温暖的阳光，都不这么重要了…… 接下来，就是听觉了。 天尽山，有些过于吵闹了，活性带来振动，而振动让天尽山变得嘈杂不堪，即使处于高空，也能听到下方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树枝在折断、泥土在松动、溪流在流动、生灵在厮杀…… 身边的风还在呼呼地吹过，不远处的气泡眼球们时不时地发出奇怪的絮絮叨叨。 “振动，太乱了。” 热闹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现在的莫灵来说，只是一种无穷无尽的干扰。 他把自己“耳朵”给捂上了，这样便再也听不到那些吵闹的声音，心灵也终于可以平静下来了。 最后，就只剩下嗅觉了。 天尽山的血腥味甚至弥漫到了空中，但莫灵身体内的那些未坍缩的气味分子阻挡了一切。 “未知”，本就没有任何意义，莫灵本可以用它们掩盖掉所有的气味，蒙蔽自己的嗅觉，但听了气泡眼球的话之后，莫灵打算不这么做。 “未知正在变成另一种未知，说明未知也是某种东西，不能用它来蒙蔽其他的气味……” 未知也需要感受，虽然未知本身没有意义，但感知是有意义的，既然要“抛弃自己”，当然也得把感知也给抛弃干净。 莫灵彻底阻断了自己的嗅觉，并没有使用“蒙蔽”的方式，而是完完全全地关闭了嗅觉。 这下，莫灵彻底陷入了寂静的黑暗。 没有光线、没有声音、没有气味，也没有任何的触觉。 周围的一切，都是“空”。 抛弃了所有的感知，只剩下自我的存在。 但是没有了感知，还能证明自我的存在吗？ 如果感受不到自己，又怎么能知道，肉是肉、骨是骨、我是我呢？ 莫灵在这一片虚空中，只剩下了正在思考的意识。 他想了很多东西，想着自己究竟是什么，想着证明自己的存在，但都没有结果。 在这种情况之下，存在是无法被证明的。 只剩下了空空荡荡的思想，思考着自己的存在。 莫灵非常矛盾，没有了感知，便感觉不到自己了，想要寻找那“光的背面”，或者说“真正的自己”，也只是无稽之谈。 从诞生之始，生物首先拥有了对外界的感知，紧接着，才从外界的存在反过来证明了自己的存在。 “一个能够感知外界的个体。” “一个能够与外界互动的个体。” “风吹拂过指尖、声音回荡耳畔、鼻间嗅到花香、眼前闪过美景，在不断地刺激下，这个能与外界互动的‘个体’，才逐渐变成了‘我’。” 思想只是无根浮萍，自然界没有什么“我思故我在”的奇妙生物，这个“我”，也不过是在感知刺激下产生的意识波动，帮助生物更好地区分“外”与“内”。 如果没有了感知带来的“外”，“内”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莫灵的思绪渐渐模糊了起来，失去了所有感知，并不是一件很容易适应的事情，在一片寂静与黑暗之中，他感觉到自己的思想正在变得越来越迟钝。 “自我，正在消失。” “外”与“内”之间的隔阂，正在消失，化作一片混沌。 莫灵隐隐约约感觉到了那些未坍缩的气味分子，感觉到了天尽山高空中的一切，巨大的藤蔓正在翻滚，气泡眼球正在旁边担忧地看着自己。 “这是幻觉吗？明明没了感知，却还能感受得到。” “这是‘我’感受到的吗？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感受到的，然后把信息传递给了我？” 莫灵此时已经有些混淆了，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存在。 “好想看看我自己……” “要是，有一面镜子就好了。” “我能看看我是谁，我到底存不存在。” 莫灵一边想着，一边“抓”住了那幻觉中的气味分子。 一团灰蒙蒙的物质直接被一个凭空出现的正方体空洞吞噬。 紧接着，那团分子就突然出现在了莫灵那如无根浮萍一般的“思想”中。 然而，这还没完，那顽固的气味分子居然随着莫灵的想象迅速坍缩，直到变成了—— 一面镜子。 “啊？” 莫灵彻底懵了。 “我做了什么？” “……” “我把幻觉里的东西，抓到了思想中？” 第639章 光的背面 那面镜子，就这样固定在了莫灵的思想中，无论他想到什么，这面镜子始终存在。 而且，这面镜子还能清晰地反射出想象中的画面，在感知缺失的状态下，镜子把所有一闪而过的念头都照得异常明亮。 “镜子？”莫灵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没想到，自己的传送，居然还能在这种情况下生效。 他愣愣地凑了上去，站在了镜子前。 思想的光线在脑海中反射，照在了莫灵的自我之上，又映射在了镜子中。 在那光的背面，他的样貌清晰地显示在了镜子之中。 那是一个金属质地的方块，无比光滑。 尘封的思想再次突破，莫灵那浑浊的思维直接被镜中的画面击穿，映照而出的金属光芒在思想的空间中不断折射，最终填满整个空间。 “原来，我长这个样子。” 关于自我的枷锁，也被那锋利的金属光芒切开，一切的迷茫都瞬间化为乌有。 此时此刻，莫灵也终于理解了那气泡眼球的谜语。 “光的背面，原来就是镜子中的我吗？” 光线照向镜子，反射出来的方向，不就是背面吗？ 莫灵此时也有些无语。 “为什么它不直接告诉我，让我用镜子照照自己？” 他突然想到，那些眼球，被藤蔓创造之后，似乎就一直飘在空中，可能也没见过什么镜子，所以才会用“光的背面”来表示镜子的存在。 这么一想，莫灵的心情也好受许多。 眼下，他还要仔细地看看这面镜子的作用。 把镜子转了一个方向，莫灵瞟向了方块的周围，在那金属光芒的阴影中，似乎还有着什么东西。 然而，待莫灵看到方块周围的场景之后，他彻底懵了。 “怎么在这里？” 五颜六色的书本正整整齐齐地摆在书架之上，这书架高高地延伸到看不到的天空中，而方块就处于这些书架的包围之中。 而这个地方莫灵也非常熟悉。 “这里是……永渴者的图书馆。” 没错，这个地方，就是莫灵曾经到访过的图书馆。 “难道又是永渴者在捣鬼？它们不是死了吗？” 莫灵连忙通过镜子查看了起来，这才发现，这里的书架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似乎是已经很久没人清理过了。 将镜子变换了一个方向，莫灵看向了图书馆中央的阅读桌。 “如果永渴者还在的话，应该就在那儿看书吧……” 然而，那阅读桌旁的座椅上依旧是空空如也。 “永渴者不在。” 虽然这里并没有永渴者的影子，但莫灵还是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这桌子，被擦得好干净……” 就像是经常有人清理一样，不仅如此，那些座椅也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阅读桌旁，上面也同样没有什么灰尘。 只有其中一张座椅，被拉了出来，好像有人坐过，奇怪的是，那座椅上有一些黑漆漆的痕迹，不知道是污渍，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桌子上摆放着几本摊开的书，正对应着唯一拉开座椅的座位，似乎是有人刚刚才在这里看过书，只是现在暂时离开了。 莫灵好奇地凑了上去，看向了那些书的侧面。 看到书名的第一眼，莫灵就愣住了。 “《爱冒险的指虫》。” “《耳蝇的光荣》。” “《气味固化》。” …… “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 莫灵瞟了一眼书页上的内容，发现这些居然都是介绍生物的科普类书籍，每一本书都与自己曾经亲身体验过的生物有关。 指虫、耳蝇、化香蜂……。 “是谁把这些书从书架上拿出来的，怎么正好又是我经历过的那几种？” 莫灵越想越觉得诡异。 他看着书上的内容，既觉得熟悉，又觉得很别扭。 不仅如此，书页上也有和座椅上一样的黑色脏污，似乎是有什么人在看书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这些书。 就在他疑惑之时，那镜面中的书架突然抖动了起来，莫灵连忙把镜面对准了书架，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却看到那书架上出现了一道模糊的黑影。 那黑影，居然是一个人类的形状！ 黑影直接扭曲着钻出了书架，莫灵发现它的手上居然拿着一本书。 它缓缓地从书架旁走到了那拉开的座椅前，稳稳地坐了下去。 “《目光到达不了的地方》。” 黑影将书摊开，开始阅读上面的内容。 莫灵也连忙看向了那本书。 不出所料，这本书是关于气泡眼球这个种族的知识，密密麻麻的文字都在介绍着这个种族的一切。 强大的视力，几乎能够感知到所有频率的光，能够看到空气中的分子，能够看到光线经过留下的痕迹。 甚至，能够看到过去，从光线的变动中看到事物的本质。 然而，这么强大的视力，却搭配了一个一触就破的身体。 它们那气泡一样的身体甚至会被风吹烂…… “观察一切，但是却无法干涉，即使是一片薄薄的树叶拦住了它们的视线，它们也无法拨开。” 因为脆弱的身体，它们无法到达那些看不到的地方，只能终日活在谜团之中。 所以，这个种族才满嘴谜语。 “看到得越多，也就越能够意识到自己的弱小，意识到目光的局限，也越来越……绝望。” 这本书对于气泡眼球种族的评价非常中肯： 较强的感知，脆弱的身体，不值一提。 在那茫茫的书海中，关于气泡眼球种族的知识，可能就只有这唯一的一本。 光怪陆离的深渊中，这种生物也只是万千生灵中不起眼的一个。 “不值一提。” 轻轻的几笔，就确定了这个种族的定位。 指虫、耳蝇、化香蜂……也都是这样，不过都是不值一提的蝼蚁，莫灵经历过它们的弱小，也明白那种如何努力都无法打破局限的绝望。 那诡异的黑影翻看完记载气泡眼球的书籍之后，坐在座椅上，沉思了许久。 最后，它把这本书摊开，和其他书一样，摆在了桌上，然后又缓缓地站起身，打算再朝着书架走去。 然而，它刚刚站起身，就突然被一道金属的光芒闪到。 那黑影瞬间警惕，扭过漆黑的头颅，望向了莫灵镜面的方向。 “糟了，被发现了。” 第640章 馆中黑影 镜面中的黑影在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金属光芒后，就直愣愣地看向了莫灵的方向。 莫灵也一动不动，就这样僵持着。 此时他的心中一团乱麻。 “为什么我会突然来到图书馆？” “这黑影又是什么东西？” “就算找到了自我，也没办法逃离吗？我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 疑惑再次涌了上来，那站在桌旁的黑影也让莫灵愈发紧张。 终于，在一段时间的僵持后，那黑影突然有了行动。 只见它直接越过桌面，膨胀着，化作了一团黑烟，朝着莫灵冲来。 那黑烟翻涌着，似乎有无数的人形轮廓在其中蠕动，它们争相地向前爬去，像是一团巨大的幽魂聚合体，仅仅一瞬，就膨胀到占据了一整个大厅。 黑烟卷过桌面，直接滚动着来到了莫灵的镜面前。 紧接着，一只黑色的手直接从黑烟中钻了出来，抵在了镜面上。 触碰到那光滑的镜面，那只手明显愣了一下。 “镜子？” 一个沉闷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莫灵更加震惊了，因为这居然是人类的语言！ 这黑影，是人类？ 莫灵刚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发声的手段。 他现在只是通过镜子观察这里，自己的感官也根本没有恢复，更不用说交流了。 那黑影发现窥探自己的东西是一面镜子后，也没有犹豫，黑烟再次翻滚起来，直接朝着镜子笼罩而来。 无数的烟尘贴在镜面上，竟直接在镜面上打开了几道缝隙，黑烟顺着那裂隙直接钻到了莫灵的思想之中。 这让莫灵直接懵了。 “还能这样？” 涌入镜面之后，黑影立刻就发现了躲在镜面后的金属方块，再次化作一只手臂，朝着金属方块抓来。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黑色的烟尘手臂直接冲到了方块之上，似乎是想要像撕开镜面那样撕开方块，可方块又哪是这么容易被突破的，手臂直接在方块的表面上撞散，变回了烟尘。 发现突破不了方块之后，黑影并没有放弃，再次化作铺天盖地的烟尘，朝着方块涌来，烟尘中出现了无数黑色的人影，它们同时将手臂搭在了方块上，用力一推。 原本悬在空中的方块居然直接被推动，向着未知的方向跌落。 莫灵仅仅只是一晃神，那思想中跌落的方块就砸穿了他封闭的感知，嗅觉、听觉、触觉、视觉，遭到剧烈的冲击之后，他的感知被迫再次开启。 还没反应过来，那黑影已经将莫灵打回了天尽山的高空中。 遭到剧烈的冲击之后，莫灵连忙检查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体，发现他已经回到了方块之中，不再是那化香蜂的躯体。 看来，他已经顺利地找回了“自己”。 但此时的莫灵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震惊：“它是怎么做到的？” 更令他震惊的是，那黑影居然跟着来到了这里。 来到这里之后，黑影并没有继续攻击，而是恢复人形，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紧接着，他就直接看向了空中飘浮的方块。 “你是从书里跑出来的？” 书里？ 莫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想到自己的经历和那桌子上的书，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我一直都在书里面？” 我是怎么跑到书里的？ 莫灵还没想明白，那黑影就再次冲了上来。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指虫？耳蝇？化香蜂？还是……那根藤蔓留下来的根须？” 黑影完全不给莫灵反应的时间，直接化作黑烟，笼罩住了方块，那些涌动的人影再次出现，开始用各种方式攻击方块，可是尝试了各种方法，都对方块没有任何效果。 那黑影明显有些急了，开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既然是书里的东西，就别想出去了！你不属于外面！” “你们的种族已经灭绝了，能让你们留在书里就是最后的怜悯，你们所遭受的苦难也早就已经发生过了，不要再挣扎了！弱小就是弱小！历史也没办法改变！” 黑影似乎是把莫灵认成了这书中的某种生物，开始不断地劝说起他来，但莫灵根本不知道黑影在说些什么，他适应了一会儿，就恢复了对方块的掌控，直接一个加速，离开了黑烟的包围。 攻击无果后，那黑影似乎也意识到，它没办法对莫灵造成伤害，于是只好暂时停止了进攻，变回人形，在远处与莫灵僵持着。 “你到底是什么生物？我不记得它们有这样的形态。” “看起来像是金属造物……难道是其他书上的？” 它不停地质问着，想要从方块这问出答案。 但是莫灵也没办法回答，只能就这样远远地躲着，他要是轻举妄动，那黑影说不定又会发起攻击。 “你是机云生命？不对，那本书上的记载与天尽山世界完全没有交集，你不可能来到这里，或者说，你有办法去到其他的书本世界？” “还是你是那藤蔓制造的某种科技？” 黑影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朝着莫灵攻来，但又被莫灵迅速躲开。 黑影看了看周围那些四处飘散的气泡眼球，自言自语地说道：“怪不得，最近天尽山世界的书籍里经常有异常波动，原来是你在捣鬼。” “你与那藤蔓有什么关系！” “管道要塞外面的同步残渣是不是也是你弄出来的！” 黑影突然膨胀，化作无数的黑色人影，直接包围了打算逃离的莫灵，然后同时向着中央攻来。 莫灵对于方块的操控已经渐渐恢复了过来，他不断地控制方块在空中闪转腾挪，灵活地躲避着那些杀过来的人影。 他知道，就算让那些人影攻击到，也不会对方块造成什么伤害，甚至只要发动传送，那些人影也很快就会被消灭。 但是，莫灵并不打算这么做。 “它一直在说人类的语言，而且还提到了管道要塞的事情，难道这是一名人类？” 它是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而且还待在永渴者的图书馆内？ 莫灵心中充满了疑惑。 但眼下，必须得先让这黑影冷静下来…… 想了想，莫灵看向了放在一旁的可乐，直接选中了一罐，将它朝着外面的黑影丢去。 第641章 黑影的回忆 声势浩大的攻击戛然而止。 漫天的黑烟直接缩了回去，化作人形。 黑影伸出手，接过了那正在下落的可乐。 它明显是愣住了，握着那可乐罐呆滞了许久，过了一会儿之后，它身上才飘出淡淡的黑烟，撬开了那可乐罐上的拉环。 “啪嚓！” 棕黑色的液体带着白色的气泡翻滚而出，气泡不断破裂，可乐也从罐边滴落，洒在了高空之中。 黑影握着可乐罐，沉默了。 在莫灵震惊的目光下，那黑影居然直接拿起可乐罐，朝着自己的头部浇下，可是那可乐却直接穿过了黑影那虚幻的身体，飘散到了空中。 “是这个味道，没错，已经有些不记得了……”黑影怔怔地念叨着，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它终于冷静了下来，握着可乐罐，没有再对莫灵发起攻击。 那漆黑的头颅缓缓看向了天空中的方块。 “终于有人找到我了吗？你来自哪里？管道要塞？还是什么其他的地方？” 黑影急切地对莫灵抛出了一大堆问题，莫灵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那黑影又接着问道。 “你是一件遗物？还是某种科技造物？现在人类的科技水平如何？” 这些问题让莫灵更加不知道如何回答了，他看向方块里的电子屏，打算还是先了解一下这黑影的身份。 在电子屏上写上了一些简单的问题，莫灵直接将电子屏传送出去，送到了黑影面前，那黑影也直接抓住了电子屏。 然而，黑影却似乎有些不太了解电子屏的用法，在那捣鼓了一会儿，才注意到电子屏上的问题：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莫灵还是对这黑影有所防备，虽然它说的是人类的语言，逻辑与行为也符合人类，但这奇怪的样子还是让人非常怀疑，所以，莫灵并没有先回答它的问题，而是先询问起了它的来历。 黑影看着电子屏上的字迹，愣了许久。 “好久没有……看到人类的文字了。” 它怀念地抚摸着电子屏，将它轻轻地举到自己的面前。打量了一会儿。 “这是现在的人类科技吗？真神奇。” 沉闷而又古怪的声音再次从它身体内传来。 “我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了，但是我记得，我是管道要塞开拓团的成员……” …… “第一居住区已经建设完毕了，就在现在居住区的正上方，那里的生活条件要好很多，抓紧时间搬过去吧……” 黑影模模糊糊地记得，在他来到这里之前，他正在组织管道要塞旧居住区的人们搬迁。 旧居住区的环境很糟糕，但是人们住习惯了，也不太愿意离开，上面给了他一个任务，让他去劝说那些顽固分子搬离，他虽然对这种任务不太感兴趣，但也没办法违背指令，只能每天死皮赖脸地去劝说那些不愿搬离的人。 别的不行，脸皮倒是很厚，经常会有一些人被他烦到了，破口大骂。 他就站在那，让别人骂完，然后继续劝。 都是能到深渊四层的人了，也没有谁会那么死脑筋，骂完之后，也就冷静下来了，大多数人都会道个歉，收拾东西搬走，也有的人知道自己冲动了，还会给他递两根烟，但他都婉拒了。 “不用了，早点搬走就行了……我在执行任务，也不能抽烟。” 在一番推辞之后，他总是从别人那拿一罐可乐，便默默离开。 都是探索深渊的同伴，相互之间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环境太差，加上总是有人员伤亡的原因，大家都充满了戾气。 压力太大，便会把负能量传递到周围人的身上。 他深知这一点，所以也不会和那些骂他的人斤斤计较。 在这样死皮赖脸地劝说下，旧居住区的居民也渐渐地少了许多。 “你的工作完成得不错，抓紧让所有人都搬走吧，零号居住区的条件太差了，而且管道要塞还要继续改造，可能会对那里的结构造成影响，如果还留在那，可能会受伤，你把利害关系告诉他们，他们也会明白的。” 上级认为他的效率很高，让他继续努力，他也是这时候才知道，旧居住区现在被称作“零号居住区”。 管道要塞的大改造准备要开始了，零号居住区的管道结构会发生改变，继续住在里面，轻则会受伤，重则直接会被变动的管道压扁。 在他把利害关系告诉那些“钉子户”之后，他们果然迅速地收拾东西搬走了。 “果然，只有涉及自身利益，人们才会认真考虑。” 他劝说的速度又加快了许多，渐渐地，零号居住区的住户就剩下了一户。 “0123房间。” 为了尽快完成任务，他直接住到了0122房，每天都不厌其烦地劝说着0123房的住户，不仅把搬迁的利害关系说得清清楚楚，还向上级要来了一些福利，许诺0123房间的住户，只要搬迁，就能获得这些福利。 但是0123房间的住户就是不愿意搬离。 在0123房居住的，是一位开拓团的前辈，年纪很大了，脾气也不好，天天就拿着一堆旧书不停地翻看，也不知道深渊物资如此匮乏，他是怎么找到这些书的。 “老前辈，赶紧走吧，我帮您把书搬走。” “去去去，别影响我看书。” “管道要塞很快就要改造了，这里住不了人，到时候您还要受伤。”他非常耐心地劝说着，虽然这话他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等开始改造的时候再来和我说。”老前辈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您要先离开，才能开始改造，上面不会不顾您的安全的。” “等先改造，我再离开。”老前辈淡淡地说道。 “您先离开，才能改造。” “……” 老前辈直接站起来，用书拍在了他的头上。 “出去！要不是看你态度好，我早就动手了！我说了我会搬走，不要来烦我了！你直接去和上级说，开始改造的时候我自然会离开，不用催。” “好吧，我试试。”捂着头，他无奈地答应道。 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这么说，肯定又会挨上级的一顿骂。 这是开拓团的老前辈，没有人会冒着让他受伤的风险开始改造的，虽然说起来很简单，开工就会离开，但谁又能保证，老前辈不会受伤呢？ 没人愿意担责，才让他来做这得罪人的事情。 两头堵，去哪都是挨骂。 想到这，他也不愿意离开了，赖在了老前辈的门前。 “你要不走，就在这待着吧，别影响我看书就行。” 老前辈大手一挥，又看书去了…… “这书真有这么好看吗？为什么非得在这里看，换个地方看不也一样吗？”他捂着还有些发疼的脑门，小声地嘀咕道。 第642章 读书人 “当然不一样，管道要塞每个地方都是不一样的。” 老前辈听到了他那小声的嘀咕，立刻严肃地对他说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管道吗？”他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劝说任务，直接就和老前辈对峙了起来。 “全是管道？那只是物理上的表象！你看到的、听到的、触摸到的，都是管道，所以你就认为它们全都是管道，对吗？”老前辈质问道。 “那不然呢？” “那你不就被困在了感知之中？到了深渊四层，就不能再单纯地用感知去认识世界了，你得寻找那些感知之外的东西，比如管道要塞，你知道管道要塞是怎么形成的吗？” “不知道，听说是遗物制造的。” 老前辈听到他的回答，摇了摇头：“算了，我告诉你吧，其实管道要塞是一种生物的残骸，这种生物会收集各种各样的知识，它们虽然死了，但是知识并不会消失，而是隐藏在了感知之外的地方。” 听着老前辈这神神叨叨的话，他不可避免地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这表情似乎再次刺激到了老前辈。 老前辈直接从后方的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凑到了他面前。 “我问你，这本书的书名叫什么？” “《魔山传》，看起来像是什么修仙的。”他如实地回答道。 “不，这是一种‘山脉生命’的种族史，它们会从山中诞生，产生灵智，然后逐渐变得强大……” “这不就是修仙吗？孙悟空也是这样的，从石头里蹦出来，找菩提老祖练了个七十二变，然后大闹天宫……石矶娘娘也是，住在骷髅山白骨洞，得道数万年，可惜后来被烧死了……” “……” 老前辈愣了愣，回过神来后，又拿书敲了敲他的头。 “这本书，并不是谁杜撰的修仙，也不是什么奇幻故事，书上的生物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就在深渊四层，一个叫做魔山岛的地方，人类才刚刚发现。”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知道这本书是我在哪找来的吗？”老前辈继续神神秘秘地问道。 “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差不多。” “啊？” “它是凭空出现的，就在这间房间里，0123房间，那天突然出现在了书架上，然后同一天，人类就发现了魔山岛……魔山岛那片区域，人类早就探索过了，但就是在那一天，空海里出现了一座从未发现过的空岛，岛上还有书上记载的生物，你说，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老前辈，您的意思是，魔山岛是这本书带来的？这本书上记载的生物正在成为现实？” “这就是我们感知之外的东西了，谁知道是这些书籍成为了现实，还是现实影响了书籍……”老前辈转头看了一眼房间内的书，有些恍惚地说道：“这里大部分的书，都是凭空出现的，书里的生物，基本上都能在现实中找到，还有一些没发现的，也许是人类还没有找到。” 听着老前辈的话，他有些震惊，但更多的是怀疑。 “这些书，只在0123房间出现？” “是的，所以我才说管道要塞的每个地方都不一样，这里是特别的，如果离开这里，我就没办法看到这些书了，管道要塞一旦开始改造，结构以及空间位置产生改变，这些书出现的位置可能就不是这个房间了……” 老前辈的话语中充满了担忧，他是真的想要探索这些书籍的奥秘，那神情中的渴望骗不了人。 “您为什么不和上级汇报呢？让他们把这里保护起来。” “我当然汇报过，但是要塞核心那边的研究员解释说，这是生物残骸携带的知识发生了泄露，正在以一种能被周围生物理解的形式表现出来，因为管道要塞里居住的都是人类，所以这些知识才会以‘书籍’的形式出现，他们说这是正常现象，让我不要管了……” 听着老前辈的话，他顿时就明白了，老前辈只是执着于这些书籍背后的奥秘，不愿意放手。 “这些，可都是珍贵的知识啊……” “您还是服从命令吧，也许人类并不需要这些知识。” 即使有些可惜，但既然上级都这么说了，也就没必要再去纠结了。 深渊里这么多秘密，难道每个都要去弄清楚吗？ 人类只需要有用的那些，就足够了。 探索深渊的资源和精力都是有限的，上级已经弄清楚了这些书的来历，肯定也权衡过这些知识的有用程度，作出这样的决定，肯定也是经过思量的。 管道要塞的改造迫在眉睫，人类需要足够的空间建造设施，一旦改造完成，管道要塞就会成为人类一个极其重要的前哨基地，对研究深渊有着深远的意义。 以管道要塞为基点，人类可以彻底将整个深渊四层的空间坐标固定下来，以信标为节点，构筑起整个深渊四层的地图网络。 但这一切，都要以改造管道要塞为前提。 在这样的愿景下，一切的牺牲和代价都是值得的。 相信上级的命令与决策，就是他们这些开拓团的普通成员唯一能做的事情。 “老前辈，我希望您能搬走，这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我知道您想要更深入地探索管道要塞的奥秘，但现在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不是最重要的事情？连探索深渊的好奇都没了，那还剩下什么？”老前辈有些悲哀地说道。 “有很多比好奇更重要的事情，比如人类的未来……要塞核心的高层也希望您能搬走，他们已经为了您拖延很久了，改造必须开始。” “拖延？”老前辈摇了摇头：“他们不会拖延的，改造计划的时间一到，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开始改造，就算零号居住区里还有居民，改造也不会停止。” 老前辈落寞地走到了书架前，抚摸着那些书籍，叹了口气。 “我了解他们，他们总是这么理性……” “我一直觉得他们不像人类，没有人类的好奇、没有人类的怜悯，所有的决定都是冰冷的，一切以利益为重。” “但我也理解他们，人类只要踏错一步，就会掉入无尽的深渊。” “其实你也不用劝我，我知道怎么做是‘正确’的，也知道什么叫‘以大局为重’，但是人总是会有自私的时候、执着的时候，我也只是不甘心罢了。” “在开拓团待了这么长时间，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只是可惜了这些书……” “唉，算了……” 老前辈将手中的《魔山传》规规整整地放好，然后又从书架上拿出了另一本书，走到门前，把书放在了他的手上。 “我会搬走的，这本书，也请你好好看看……” 第643章 书中人 老前辈最后还是搬走了，除了留给他的那一本，其他的书也都被老前辈带走了，零号居住区最后也只剩下了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在和领导汇报了搬迁情况之后，他再一次得到了夸赞。 可是，除了夸赞之外，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奖励了，没有升职、没有奖励，领导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让他清点一下零号居住区的房间之后，抓紧时间离开。 他也习惯了这样的事情，解决了一件烦人的事情，但上级没有给予任何嘉奖，只有口头上的表扬。 “也许下次就会升职了吧……” 他叹了口气，回到了零号居住区。 “检查一下居住区内有没有遗漏的住户，有没有留下一些易燃易爆的危险品……0122房间的东西，也得收拾一下，离开的时候，还得拉上警戒带，防止改造的时候有人跑进来。” 看着原本热热闹闹的零号居住区变成了现在的一片冷清，他有些唏嘘，这个地方给他留下了很多回忆，那些住户虽然都对他态度很差，但也给予了他很多温暖，让他这位一直以来都是“小透明”的人得到了格外的关注。 “该离开了。” 检查完遗漏的住户和危险品之后，他回到了0122房间。 行李早就打包好了，但是老前辈给的那本书太大了，装不进包里。 “《从影》。” 这本书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名字，就和《魔山传》一样。 拿到这本书的时候，他还问了老前辈：“这又是什么书，武侠吗？” “从影”，听起来像是什么兵器的名字。 “从影剑，每次挥出来的时候都会带有影子，让人看不清招数，杀人于无形，五十年前从影剑随着武林盟主的陨落而下落不明，但最近，江湖上的好手纷纷殒命，身上还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剑痕……” 仅仅是一瞬，他就脑补出了一大堆剧情，那“武林盟主”的身影，与老前辈渐渐合为一体，而他，就是那继承从影剑的后来人。 看着手中的书，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念道：“不错，从影剑法，名不虚传。” 他的念叨换来的就是老前辈的一个脑瓜崩。 “这不是什么剑法……”老前辈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那是什么？”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书还是得自己看的，别人说的都做不得数。” …… 现在，拿着这本《从影》，他竟怀念起了之前与老前辈“斗智斗勇”的经历，如今这零号居住区空无一人，反倒是增添了几分落寞。 时间也不急，他把房间清理得干干净净，把行李丢到了门外，靠在墙上，翻开了这本书。 “让我看看，到底是不是武侠……” 这本书，当然不是什么武侠，和从影剑、武林盟主，还有什么江湖上的腥风血雨无关，这本书讲的，是一种生物——从影。 和书名一样，这种生物的名字，就叫“从影”。 从影子中诞生，成为随从他人的影子。 它们会在深渊之中的任何地方出现，从其他生物的影子中爬出来。 刚开始，它们只是一团蠕动的黑烟团。 随着跟随“主人”的时间越来越久，它们就会慢慢地扭曲成“主人”的轮廓，然后开始模仿“主人”的行为，最后，身上的那层黑色褪去，渐渐变成“主人”的样子。 然而，虽然从影觉得那是“主人”，但大多数生物都不会认为自己的影子活过来了是一件好事，在刚刚诞生之时，这些从影很容易就会被它们的“主人”消灭。 只需要用光一照，这种脆弱的影子生命就会分崩离析。 所以，深渊中的从影少得可怜，能够成型、变成主人样貌的更是少之又少。 影子是没有寿命的，从影当然也没有，它们会一直保持着确定的样貌，即使主人衰老，它们的模样也不会发生任何变化，始终固化在某一种固定的样貌。 到了主人死去的时候，从影就会完全解脱出来，不用再跟随着主人。 但是它们也并不是完全地“自由”了。 从影会跟着主人种族的其他生物，没有目的地做着各种行为，别人干什么，它就会跟着干什么，也没有什么自我欲望，有时又会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其他模样，但从影自己也不知道，依旧遵守着既定的行为。 照理来说，它本可以取代主人，做一位族群里的“永生者”，获取更多的生存资源，甚至可以利用永生的优势称霸族群，但从影却没有什么欲望这么做，它只会按部就班地生存着，认为自己只是一位“普通人”，按照主人生前的行为去行事，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 这些生物，没有什么危害，它们会完完全全地成为主人种族里的“民众”，任劳任怨，保持良好的品格，就算受到了排挤，也不会埋怨。 一些种族在了解了从影的习性之后，便把从影当作了奴隶，它们也没什么意见。 如果不是因为从影的繁殖非常随机，某些种族早就批量制造从影，把它们奴役起来了。 它们随机出现，随机选定“主人”，甚至有一些从影会把植物认作“主人”，然后变成植物的样子，当这些变成植物的从影完全固定样貌之后，就再也分辨不出来了。 从影固定样貌之后，也不再害怕光线，它们与族群里其他正常的生物一样，有着一样的弱点、一样的食性、一样的行为，平凡而普通，就这样永远地在族群中生活下去。 “空有强大的模仿能力，却受制于习性，无法摆脱，模仿他人，变成他人，从影而生，不得善终……” “感知到的是什么样子，就终究会变成什么样子，牧羊犬的幼崽于狼群中长大，也会变成凶狠的狼，不是因为它们被改变了，而是它们自始至终，感知到的都是这样。” 书里猜测，从影这个种族之所以会选择这种生存方式，其实是为了适应环境。 它们生而脆弱，甚至见不得光。 身边这些能够适应环境的生物，便成了它们的“偶像”。 海里就会变成鱼、天上就会变成鸟，它们只有变成适应环境的样子，才能生存下去，所以它们才会不断地模仿。 可是，因为模仿得太完美，它们反而变得中庸而平凡。 好与不好的，长处与缺陷，全都被从影学了过去，最后彻底变成被模仿者的样子。 不过，它们的目的也达到了，它们不再是见不得光的脆弱影子，也能够适应那些复杂多变的环境了。 “只是，代价有些大了……” 第644章 从影 “好神奇的生物，真有意思……” 他现在大概有些明白，为什么老前辈不愿意离开这里了。 人类的好奇心是无法被磨灭的。 看到有趣的生物，发现新的知识，都会带来一种极其美妙的喜悦。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新的书籍，书籍上也都记载着从未见过的知识，奇妙的生物、光怪陆离的世界，即使是我，只是看了一本，都想继续看下去，不愿意离开了，更不用说已经在这待了这么久的老前辈了。” 不用在危险的深渊里摸爬滚打，只要一直待着，就能领略深渊的神奇，任谁都想一直在这住下去。 “可是，上级的任务不能违抗，个人的好奇心也得给整个要塞的发展让步，该舍弃的，还是得果断地舍弃，这些知识以后说不定还会在要塞的某处出现，而改造可拖不得，这关乎了整个人类的命运。” 孰轻孰重，还是很容易分得清的。 这本《从影》还没有翻完，他看了看时间…… “还早，继续看下去吧。” …… 这一看，他居然完全沉浸了下去。 不知不觉之中，他靠在房间内的墙边，坐了下去，捧着书，竟出了神。 他似乎看到自己变成了一滩影子，落在了一人身后，又随着时间的推移，脱离影子，变成了一团黑烟，慢慢地模仿那人，学习他的动作和轮廓，渐渐变成完全相同的模样。 期间还有别人来调查他的成因，研究他的变化过程。 这一切似乎是在书上看到的，却又好像是真实的记忆。 那些模模糊糊发生的东西，好像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又好像只是书上的文字，离得很远，又近在眼前。 “让他跟着开拓团，真的没问题吗？这可是异类。” “没关系的，他觉得自己是人类，那就是人类。” “那巡逻队留下来的遗物也要让他带着吗？” “带着吧，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别太紧张，把他当成一位身份比较特殊的人类就行了，就像那些人形遗物一样，这深渊里奇怪的东西这么多，如果每个都要这么小心翼翼的话，我们可忙不过来，把那件遗物的资料隐藏了吧，以免多生事端。” “好的，明白……” 似乎，有人在他身边不停地说话，谈论着他的身份。 要塞里议论纷纷，有些人看不惯他，所以一直排挤他。 那《从影》书上的文字似乎在讲述着某些熟悉的故事，可定睛一看，上面的文字又模模糊糊地变回了从影生物的介绍。 “模仿得太久，影子就会忘记自己是影子了。” 他总觉得《从影》上描写的生物似曾相识，却又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或者听过类似的故事。 “老前辈为什么专门给我这本书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书上的东西总是勾起他那些“不存在”的记忆，让他联想到一些奇怪的画面，书上的文字也在不断地变换模糊，让他怎么都看不完。 刚刚才看过的一页，再翻回去，内容已经天翻地覆。 明明他在不久之前才看过，却又忘了上面的内容。 那些真实与虚幻的记忆不断地重复，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书中还是在0122房间里，有时候那0122房间又与0123发生了重叠，他好像看到那老前辈，变成了一位“武林盟主”，正穿着干练的练功服，指导着他练剑。 老前辈手中拿着的书化作一把虚幻的剑，拍到了他的头上。 “快起来练剑！” “练什么剑？” “从影剑！” 他应了一声，想要从墙边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忘记了“站起来”的动作，身体完全僵硬。 老前辈看到他还待在地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怎么连站起来都不会，真笨！” 他没办法，看向了练功场上的其他地方，那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那位医生的动作，他竟直接学了过来，稳稳当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现在教你从影剑，你可要认真看！” 那老前辈在面前胡乱地施展起了某种奇怪的剑术，他的身体居然化作了无数的人影，每一位人影都在使用一种攻击方式，无数的剑气劈砍在地面上，斩出了密密麻麻的剑痕。 “学会了吗？从影剑不是具体的剑，而是很多种剑法，每学会一种剑法，就多一个从影，剑法越多，从影就越多。” “学会了。”他点了点头，将那剑法记在了心中。 但他还是念念不忘那站在一旁的医生。 那医生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朝他走了过来，将一板药片放在了他的手里。 “拿着，既然学会了从影剑，就好好做人。” 说完，那医生就化作了一团破碎的焦炭。 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悲伤，却又渐渐淡忘，转眼间，他竟有些记不起那医生的样貌，明明记得他有些和蔼，笑容也很好看。 那背影更是无比坚实，就像是自己看了好多次一样。 “老前辈，刚刚的那位医生是谁？” “哪来的医生？” …… 江湖上开始了腥风血雨，他挥动着从影剑，不断地清理那些“恶人。” 这些恶人都是曾经在零号居住区里的钉子户。 他好像又回到了当时劝说他们搬离的时候，挥动着从影剑，把这些恶人一个个地赶出了零号居住区。 然而，就当他打算清理最后一个恶人的时候，却发现，这最后一个恶人，居然是教他从影剑的“武林盟主”老前辈。 这位老前辈，才是祸乱江湖的罪魁祸首。 “原来是你！那你为什么要教我从影剑？” “我从来没有教过你，都是你自己学的。” “什么？” “我只是给了你一本《从影》，从里面看到了什么，学到了什么，全是你自己的‘感知’，为了不承认自己的身份，臆想出了这么多东西，学来学去，学的都是自己……” 那老前辈直接施展出从影剑，身形一变，居然变成了他的模样，身上无数的人影迸发而出，有的变成了那位陌生的医生，有的变成了他的上级，有的变成零号居住区里的钉子户…… 这些熟悉的人影朝着他围了上来，而他已经彻底懵了。 “你到底是谁？”他冲着那些人影质问道。 “应该问问你到底是谁？”人影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他愣了愣，看向了自己的身体： 黑黑的，就像是影子一样。 “从影剑大成！”那些人影突然大喊道：“以身化影，你居然真的练成了！” 他还在疑惑着，身体突然自己爆出了无数的黑影，瞬间将那些袭来的人影秒杀。 还没反应过来，他又猛然惊醒，头撞到了墙壁上。 哪有什么腥风血雨的江湖，只有空空荡荡的0122房间…… 他愣了愣，挠挠头，合上手中的《从影》，用从医生那学到的姿势站了起来。 房间内有些昏暗，因为要改造的缘故，这里的电力已经提前切断了，只有一些必要的照明线路还留着。 他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房间，走廊里更是黑漆漆的。 行李还稳稳地放在地上，周围安安静静的，一旦没了人气，这原本的居住区也看起来有些阴森可怖。 “该走了。” 他拉开行李，想要最后检查一下，可第一眼，他就愣住了…… 他的行李箱里装着的，居然是密密麻麻的书本，而在那书堆的最上面，赫然摆着一本熟悉的书—— “《魔山传》。” 第645章 看书害人 “老前辈什么时候把书留给我了？” 他迟疑了片刻，灵光一闪，像是想通了什么，但转眼间那思维通透的感觉又瞬间消失。 “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书塞到我的行李箱里，真不愧是开拓团的老前辈。” 他连忙检查了一下行李箱，好在自己一直带着的那件遗物还在。 那遗物是一板有着特殊能力的药片，虽然功能并不强大，但他却一直用到了现在，其他东西丢了倒是无所谓，要是这遗物丢了他会很难过的。 松了一口气，他把行李箱再次合上。 他习惯性地看了看时间，却再次愣住了。 “怎么回事？怎么过了这么久？” 居然已经过了整整三天，现在已经到了改造计划开始的时间了。 “改造已经开始了？” 虽然周围还是安安静静的，但他已经有些开始慌了。 “赶紧离开这里吧……” 他直接抓起行李箱，向走廊一侧走去。 然而，还没走两步，整个走廊就开始晃动起来，他一个踉跄，直接摔到了地上，行李箱也溜回了0122房间的门口。 整个走廊突然斜了过来，似乎是居住区的管道突然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挤压。 透过昏暗的灯光，他看到前面的走廊被一股巨力瞬间压扁。 “他们果然不会管居住区里还有没有人！只要时间到了，就会开始改造！” 这下，他终于明白，老前辈说的都是真的。 看着不断被挤压的走廊，没办法，他只能跑回了0122房间内。 然而，房间这边的管道也在被挤压，估计支撑不了多久了，他心急如焚，甚至开始敲起了墙壁，可这些坚硬的管道哪是人力可以破坏的，整个零号居住区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他的求救也不会被人发现。 “怎么办？” 在这危急之时，他的思绪飞快转动，突然想到一个方法…… 他立刻对着周围大喊：“要塞中枢！我要捐赠遗物！” 话音刚落，房间侧面突然伸出了一根细小的管道。 而管道上还缠绕着一块发光的屏幕。 “怎么操作来着……”他不太懂这些高科技，只好一边焦急地乱按，一边把行李箱里的药片遗物拿了出来，塞到了管道中。 随着他的胡乱操作，那屏幕上的捐赠信息框变成了语音输入。 “快来0122房间救我！需要有停止改造的权限！” 说完之后他就开始疯狂地点击着屏幕。 也许是因为他说得太过着急，又或者是居住区的改造让管道的功能受到了影响，那语音输入的文字框里就剩下了“0122”和“权限”两个词语，在他急急忙忙的操作下，这缺失的信息也直接上传，管道带着他捐赠的遗物，直接缩回了墙中。 “希望他们能够理解，然后派人来救我吧。”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方法了，只要有人能看到他的捐赠信息，就能来0122救他。 他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很慢，一向不了解管道要塞的各种功能，这个捐赠功能还是他在零号居住区里学到的，其他的功能他几乎一无所知。 不过，既然能够联系上外界，就是好事。 他伸出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走廊，出去的道路已经完全被封锁了，那坚硬的走廊管道被完全压扁，四处都是被挤压留下的凹陷，好在，现在挤压貌似暂时停了下来，他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居住区内不停地传出来金属的压缩声，时不时还有某种巨大的断裂声，他知道，现在外面估计已经一片狼藉了。 焦急地在房间里等待了一会儿，可救援迟迟没来。 “怎么回事，是捐赠信息没送到，还是他们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他再次在房间内大喊，想要继续捐赠遗物。 可是，这次他一连喊了几次，那负责捐赠功能的管道都没有再次出现。 “完了，一定是要塞的功能受到影响了。” 随着改造的进行，附近的管道都受到了干扰，零号居住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成为了一片“真空地带”，也许只有等改造结束，这里的管道才会恢复正常。 但真的等到那时，说不定他已经被压成肉泥了。 想到这，他绝望地瘫软了地上。 远处传来的金属压缩的“嗡嗡”声还在不断地折磨着他的心灵，那尖锐的摩擦声更是让他抓耳挠腮，心脏怦怦直跳。 在死亡的威胁之下，他也开始悔恨了起来。 “我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看书能看三天？明明知道改造就要开始了，怎么还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待着？把人都劝走了，完成任务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这下别人都走了，反倒是自己留下来了……” 他一拳打在了一旁的行李箱上，行李箱直接倒了下来，那些塞得满满的书也全都掉了出来。 《魔山传》《从影》，这些书就这样杂乱地散落在了地上。 在生命的威胁面前，知识也显得一文不值。 “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我早就走了。” 外面的管道挤压声时而出现，时而消失，让他更为烦躁，他也抑制不住地对地上的书破口大骂起来。 如果不是这些书，他也不用去劝说老前辈，也早就已经撤离了这个区域，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陷入危险。 “什么破书！什么破书！” 他指着地上的书，一本一本地骂了起来。 知识是有用，但救不了现在的他…… 但骂着骂着，他也慢慢消了气。 他明白现在的自己只是无能狂怒。 一边骂着，他一边把这些散乱的书捡了起来，规规整整地摆回了行李箱中。 “看书害人！看书害人！” 忿忿地念叨着，他拍了拍书上的灰尘，捋好折角，平平稳稳地放了回去。 “我还说老前辈分不清轻重，结果我自己也是，看得这么入迷，嘴上都是大道理，自己也做不到，唉！” 他给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来了一巴掌，又温柔地把一旁的书捧了起来，摞在一起。 “怎么看了三天，我就不饿呢？现在也不觉得口渴……” 一边疑惑着，他一边把那摞书放了回去，却没发现周围的挤压声正慢慢消失…… 第646章 “获救” “最后一本……” 当他把最后一本书放回去，才发现周围安静得有些吓人。 “改造结束了？”他转头看向门外，却发现本来在那的门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摆放得密密麻麻的书架。 他揉了揉眼睛，把头转了回来，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直在摆放的行李箱，居然也是一个摆满了书的书架。 他正坐在木质的地板上，周围不再传来那些金属的摩擦挤压声。 “这……”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彻底懵了，他疑惑地站了起来，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图书馆中，周围都是看不到顶的书架，图书馆中央摆放着一个阅读桌，桌上沾满了灰尘。 “这是哪里？” 他疑惑地在图书馆内转了几圈，却没有找到出口。 “出不去了……” 本以为逃离了0122房间，就能安全了，现在却又来到了这座奇怪的图书馆内，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在阅读桌旁坐了许久。 图书馆内明亮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居然变成了黑色的影子。 “是什么时候变的？” 他回忆起之前的经历，很快就想到了。 “在我看书的时候？” 似乎，是在看那本《从影》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所以，在从书中清醒过来之后，他才没有感觉到任何饥饿口渴。 居住区里的灯光太暗，他之前居然一直都没发现。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段时间的经历已经完全地超出了他的认知，他的思绪也变得混乱不堪，那些看书时出现的幻想和现在的处境让他有些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武侠、老前辈、黑影一样的身躯……发生的事情太过魔幻，他此时大脑已经完全宕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这样，他在桌前坐了许久，图书馆的灯光也一直亮着，安安静静，那巨大的书架似乎亘古不变地立在那里，密密麻麻的书籍隐藏着无数的奥秘，等待着探究。 他又想起了那千变万化的“从影剑法”，无数的身影和他重叠在了一起。 他一会儿变成老前辈，一会儿又变成那位陌生的医生，一会儿变成自己的上级，一会儿又变成模糊的黑影。 “我，到底是谁？” 一段模模糊糊的记忆涌上心头，他似乎待在0123房间里，翻阅着书架上的书籍，手上已经长满了皱纹，看起来像是一位老人。 一眨眼，他又来到了要塞中枢，对着曾经的自己下达命令，让自己去零号居住区，劝说那里的人们尽快搬离。 零号居住区里的人们，突然变成了闪烁的影子，时而出现，时而消失，管道挤压着，金属摩擦的火星点燃起了一阵大火，火焰越升越高，直到变成一道冲天的火墙。 那火墙缠绕着他，把他烧成了焦炭，但他的身体却在不停地恢复，痛苦与治愈带来的血肉搔痒不断折磨着他，他只能不停地逃离…… “巡逻队全军覆没了，但为什么他还活着？” “遗物的作用……而且，他不是人类。” “他是什么？” “影子，他只是装成了人类的样子……” “他想要干什么？是想要代替我们吗？” “不，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只是模仿着别人，学完这个，就去学另一个，一直在学别人，怎么会知道自己是谁呢？就算知道了，也会很快忘记，从影而生，不得善终……” 模糊的声音传到他的耳中，他不知道这是自己曾经的记忆，还是那《从影》书上的文字化作的声音。 那声音也听不清是谁的，听起来像是老前辈在他身边念诵着，又像是几位陌生人…… “唉……是谁，有这么重要吗？” …… 他迷迷糊糊地从阅读桌上醒了过来。 原来，因为太过劳累，他早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刚刚梦到的那些东西也变得模糊不清。 真真假假，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只记得做了场梦。 梦就是这样，该记得的不记得，不该记得的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他晃了晃脑袋，慢慢地接受了现在的状况。 “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这图书馆虽然封闭，身体也变成了这古怪的样子，但终究不会死。 大不了，在这图书馆内待到有人来救自己…… …… 然而，这一待，却不知过了多少年月。 那书架上的书，翻了一本又一本。 他也渐渐习惯了自己的身体。 他把阅读桌擦得干干净净，闲时就挑几本书来看看，这日子倒是过得很轻松，不过，他对于时间的观念也越来越模糊。 图书馆永远都是一个样子，没有日月的变换，他也没有什么计时的方法。 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直到莫灵的到来…… “我对图书馆里的一切都很熟悉，那镜子的光芒虽然非常隐晦，但照到我之后，我立刻就注意到了……” “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吗？你是什么东西？是人类派来救我的吗？” 那黑影急切地对莫灵问道，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不过这也能理解，他孤独了太久，在这亘古不变的图书馆里被困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遇到一位能够用人类语言沟通的“同类”，肯定会万分着急。 但莫灵还是有所戒备，他想了想，在电子屏上写上了几句话： “我来自管道要塞。” “我是看到了你在捐赠遗物上写的提示信息，才来找你的，但是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出去。” “你能告诉我，这里到底是哪吗？” 为了打消黑影的怀疑，莫灵暂时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又借此机会向黑影发问。 黑影再次接住传送到面前的电子屏，仔细地看了看上面的内容。 他倒是没有多少怀疑，思考了片刻之后，就开始了解释： “这里还是管道要塞，只不过是感知之外的管道要塞，那座图书馆，算是一种知识的具象化聚合体。” “把管道要塞当做外壳残骸，那座图书馆就像是生物残留下来的灵魂，里面装满了那个死去生物收集的知识。” “但是知识的结构是很复杂的，图书馆只是一个入口，通过这个入口，能进入到更深层次的知识里，也就是每一本书，这些相互关联的书本会自发地具象化为一个世界，用于装载知识。” “现在我们所在的，就是天尽山世界，这里的生物、植物、自然环境、物理规则等等，都是某一本书的具象化，它们在这里合而为一、相互平衡，结合为一个能够独自运转的‘世界’。” 说到这，黑影突然话锋一转，指向了那红色云雾中的藤蔓。 “但是，那东西不是……” 第647章 知识中的藤蔓 “其实，不管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还是我看到的那些书，都是知识的载体，它们以不同的形式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只生物死后，知识就在不断地逸散，化作管道要塞里的那些书籍，以人类能够理解的状态表现出来。” “至于那根藤蔓……它不属于这里，也许是和我一样，从外面跑进来的，图书馆里没有关于它的书，我也没有找到类似的记载……” 黑影自从来到图书馆后不久，就发现自己能够通过阅读书籍的方式“下沉”到各个世界之中，这为他无聊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这些书籍记录的世界有些相互联通，有些毫无关联。 在时间的推移下，他也慢慢地明白了这些世界与书籍之间的关系： 不管是书籍还是具象化的世界，都是知识的不同表现形式，只是“感知深度”的不同，导致了接受知识的方式不同。 所谓的“下沉”，也只是主动降低了自己的“感知深度”，才会进入这些世界中来。 渐渐地，随着下沉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也愈发地得心应手。 与此同时，在下沉到各个世界的过程中，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根藤蔓…… 书里的世界再光怪陆离，它们其实都是知识的载体。 它们因知识的逸散而形成，相互构造出一个协调的世界，尽管有些世界并不怎么美好，但这也属于知识的一部分。 书中的世界是确定的，无法改变的，以一个自洽的逻辑缓慢运行，这样才能保证知识体系的完整和相容。 但那根藤蔓，不属于任何知识。 “它是凭空出现的。” 不知道它从何而来，那根藤蔓在黑影到来之前，就已经存在于这些世界之中。 黑影发现不管是在什么世界里，都有那根藤蔓的身影，就好像它是一种在不同知识里扩散的病毒。 明明没有任何关于它的知识，但是它就是存在。 “像我们这些，碰巧进入到图书馆里的人，往往只会存在一个‘本体’，但那根藤蔓不一样，它可以同时存在于多个世界之中，同时干涉多个世界的运转。” 不仅如此，黑影还发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事情： 那根藤蔓，会把原本只属于图书馆之内的东西带到现实中去…… “它好像能直接打通图书馆与外界的联系，然后把那些知识的载体扔出去！我曾经顺着它打开的通道，想要跑到外面……但是我发现，外面是同步裂隙，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只能跑回来。” “那些果冻一样的东西就是它打开的通道，可以连接其他的知识世界和现实，我不知道那些果冻具体通向哪里，所以后面也没再敢继续尝试。” “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那些果冻一样的东西就是我们在外面看到的‘同步残渣’，空海里到处都飘着这些东西，那藤蔓可能早就打通了整个深渊四层，不管是虚幻的世界，还是现实，甚至是裂隙之中，到处都是它留下的‘孔洞’，它肯定是在预谋什么事情！” 黑影说到这，有些着急，它指着天空中漂浮的气泡眼球说道：“你看看这里，这些生物，都是它从其他的知识世界带过来的。” “这些生物早就灭绝了，原本记载它们的书籍互不相通，知识也没有交集，但现在全都被那根藤蔓扔到了天尽山世界里，还在这里发生了战争……” “全都乱套了……” “如果它把这些生物，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丢到现实中去，又会发生什么？管道要塞旁边这么多同步残渣，说不定它是在筛选一些战斗力强悍的生物，想要利用这些生物来进攻管道要塞！” 黑影越说越激动，把自己心中的担忧全都告诉了莫灵。 因为获取的信息太多，莫灵一时间也无法消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完全捋清楚。 “那根藤蔓，居然这么强大？” 莫灵原本以为那藤蔓只是引起了天尽山的动乱，没想到它居然可以同时存在于多个世界，料想其他的世界，肯定也和这里差不多。 生态环境并没有像想象中的这么坚韧，外来物种的入侵很容易就会造成环境的崩塌，更不用说来自其他世界的外来物种了。 天尽山世界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那些食掠鸟可能在其他的世界里不值一提。 原本的世界里也许有克制它们的天敌，整体的战力也大概率偏高，食掠鸟在那边翻不起什么风浪。 但在天尽山中，食掠鸟就可以对其他的生物造成降维打击，四处泛滥。 这里没有它们的天敌，同时因为各种新鲜的“味道”，这种味觉引导的生物会加快繁殖的速度，疯狂扩张。 在它们看来，只是在“探索”这个世界，但对于其他的生物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而藤蔓的这种行为，的确很像是“养蛊”。 “把不同种类的生物全都丢到同一片战场，让它们相互厮杀，决出一位最强者。” “这些最强者，又可以放到同一个世界里厮杀，不断循环，最后得到最强的那一批生物。” “挑选这些最强生物有什么作用呢？” 战争、入侵、杀戮……莫灵的心中不断浮现出一些恐怖的画面。 那些在空海中四处漂浮的果冻，如果都是那根藤蔓的“通道”的话，它就可以通过这些通道，把这些鲜血洗礼过的最强生物投放到任意的地方，引发深渊四层的战争。 不仅是管道要塞，整个空海都会陷入战乱。 到时候，血海会蔓延到所有空岛之上，空海的乱流也会变成一条血腥的河流…… 莫灵越想越可怕，黑影所说的事情，好像正在发生。 那藤蔓看起来一直畏畏缩缩，谁知道背后在酝酿什么巨大的阴谋。 见莫灵迟迟没有回应，那黑影也是非常着急： “我想要离开这里，就是为了及时通知要塞……如果没有做好防备，说不定整个要塞都会全军覆没！” “甚至……深渊四层也会变成人类的禁地，再也无法进入！” 第648章 眼中 云雾中的身影还在不断蠕动。 那映着红光的根须时不时地搅动着云层，但又没有破坏云层的结构，反而让那云层凝聚得更加紧实。 这天尽山脉上空久久不散的云雾，似乎也是那藤蔓的手笔。 整个天尽山世界被它搅得一团糟，生态崩溃、生灵涂炭…… 可怕的是，如果黑影所说的属实，这藤蔓说不定还在其他的世界做着同样的事情，没人阻止它，影响也在变得越来越大。 黑影的话语非常真挚，自从知道莫灵来自人类社会之后，就再也没有攻击他。 可黑影的身份依旧存疑，它的身上依旧有着层层的迷雾，莫灵也无法随意相信他的话。 “它到底是人类，还是那所谓的‘从影’，它口中的老前辈、医生……到底是否真实存在？” “影子始终认为自己不是影子……它的思绪看起来也非常混乱。” 可是，目前莫灵能相信的，只有它。 在这个孤独的知识世界里，似乎只有这黑影来自人类社会。 就像黑影只能依靠莫灵一样，莫灵也只能相信它。 “你有办法去到其他世界吗？我想看看那根藤蔓。”莫灵在电子屏上写道，他还是打算先证实一下黑影所说的话。 “当然，我带你去。” 黑影倒是没有犹豫，又化作一团黑烟，朝着方块包裹了过来。 天空中的气泡眼球一直在盯着黑影与莫灵的交流，见他们要走了，又开始对莫灵说起奇怪的谜语来： “影与人的差别，不过是观测的角度不同导致的。” “光照在人的身上，将影子投射到地面……在光的角度看，永远看不到影子，只能看到人，而在地面的角度看，人挡住了光，一片漆黑，人便成了影。” “光与地面，没有对错，也没有好坏，它们只是用局限的角度去感受它们视角中的世界。” “而你我，与它们并无区别，看到的只是世界展现给我们的那一面。” “影子只是在模仿人类，哪来的好坏呢？人类是好还是坏？” “藤蔓只是在沿着大树攀爬，哪来的好坏呢？大树是好还是坏？” “看吧，看吧……如果只是看，就只能看到站在那的人，或是那落在地的影。” “非黑……即白……” 那气泡眼球还在念叨着，黑烟已经将方块包裹住了，莫灵也再也听不清楚眼球的那些谜语。 就在这时，黑烟中传来了无奈的声音：“我每次来这里，它们也都会和我说差不多的话……” “我问它们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它们也不告诉我，只是一直重复着这些谜语和隐喻，完全没有什么逻辑。” “没办法，它们种族就是这样的，图书馆里也有记载，它们的灭绝也和这有很大原因……” 黑烟一边裹挟着方块向着未知的地方飞去，一边和他说起了气泡眼球种族的事情。 “图书馆里有几本专门介绍它们的书，《目光到达不了的地方》，这本是介绍它们习性的书，还有一本，对它们的探究更加仔细，是专门研究它们这种奇怪的谜语交流方式的……” “那本书叫做——《谜视》。” …… 虽然永渴者对气泡眼球种族的评价是“不值一提”，但它们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探究的知识，包括气泡眼球种族的历史、进化路线、文明形态…… 《谜视》这本书里记载的东西，明显要更加深入。 气泡眼球种族，其实有名字，它们把自己称为“井底人”。 强大的视觉感官没有给它们带来自信，反而给它们带来了对世界的怀疑。 如果是正常的生物，看到一个苹果，只会想到那是一个苹果。 但是井底人不一样，它们看到的苹果，除了淡红色的外皮之外，还有很多东西…… 它们，能看到组成苹果的分子，透过分子间的间隙，看到苹果内部夹杂的各种元素物质，看到苹果表面逸散的气味分子，看到苹果上蠕动的微生物…… 不仅仅是这样，顺着苹果上的光，它们甚至能看到这苹果是怎么长成的。 淡红色的苹果褪去红斑，渐渐变绿，缩小，萎缩进入花朵，绽放的花朵慢慢变成花苞，缩到树枝间…… 那树枝又退回枝干，高高的果树转眼间就剩下矮矮的一截，棕色的树干变成嫩绿的芽苗，钻回泥土。 种子周边长出厚实的果肉，那重新完整的苹果又飞回枝干，重复曾经经历过的过程。 光依旧照耀，轮回也在继续。 世间的物质分分合合，到头来也不再是曾经的那一团。 果树的细胞传承一代又一代，那遗传物质也在转换演变。 苹果依旧是苹果，但却不是曾经的苹果了。 这个时候，你再问那些看到了这一切的井底人： “你看到了什么？” 它们只能陷入沉默，无话可说…… 答案应该是什么呢？是苹果？还是苹果树？还是不断迭代的遗传物质？还是一团糅合的蛋白质表达？是细胞？还是分子？还是那些分子间的元素？ 看到了太多，反而变得犹豫起来。 宏观的世界、微观的世界，现在与过去，在视线中重合在了一起，这是已经看到的，那又怎么确定那些无法看到的呢？ 在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世界是不是就像看到的这么简单？这些问题井底人自己也答不上来，它们只能这么默默地看着，面对那关于事物本质的问题，也只能给出模模糊糊的回答。 久而久之，它们之间的交流就充满了谜语。 井底人文明的语言体系里充满了不确定性，它们对世界保持着怀疑，当然也对自己的判断充满着怀疑。 它们不会给出任何确定的答案，就算给出了，也会指出这是片面的，只在某种体系内生效。 井底人的文明也陷入了停滞，它们明明能够看到一切，却不去借此发展科技，因为它们不确定发展出来的“科技”是否是“确定”的。 科技的发展基于对世界的认知，可它们对于世界的认知就是“不确定”。 这个世界，对于井底人来说，太过复杂了。 复杂到……让它们心中升起了一团巨大的恐惧，笼罩在整个种族之上，再也动弹不得。 第649章 井底之眼 “生灵看到天雷击中树梢，燃烧的树枝掉到地上，想到的是如何利用火焰，盗取大自然的灼热……” “而井底人看到的，却是无数的电子涌入死亡的木质细胞，剧烈的分子振动引起火焰，恐怖的振动在顺着大树攀爬到远方。” “雷电的光子划过眼球，它们看到了大气中酝酿的强大电流，看到了云层的涌动，看到了云雾聚集前的宁静，看到了蒸腾的水汽……” “大自然的裁决被视线剖析得清清楚楚，它们看到得太多，便不再去在意那掉在地上的树枝。” 可这树枝，才是真正的火种。 其他生灵的盗火者捡起树枝，升起了文明的第一把火。 而井底人，还在盯着那闪过的雷霆，思考着事物的本质。 这样的文明，当然无法活得长久。 缺乏自保能力的井底人，很快就在深渊中绝迹了，只能在书中看到它们。 谜视谜视，越视越谜，越谜越视。 它们用视线感知世界，也在视线中迷失。 “我曾经问过它们，那根藤蔓的目的是什么？我该怎么离开这里？它们给出的都是不确定的答案，我也不知道它们到底看清楚没有，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黑影一边说着，话语中也充满了无奈，看来它也被那些井底人的谜语折磨得不轻…… 说着说着，已经快要到目的地了，缠绕着方块的黑烟也在慢慢变淡。 “到了，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藤蔓已经把这里完全毁掉了，剩下的生物都被它带到了别的世界。” 随着黑烟慢慢散去，莫灵的视线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依旧是翻涌的云雾，只不过这里的云雾更加浑浊不清，比起“云雾”，“硝烟”更能描述这里的空气状况。 到处都笼罩着呛鼻的烟尘，仅仅传送了一点进入方块，莫灵就闻到了浓浓的“汽油味”，似乎这些硝烟都是汽油燃烧造成的。 就连阳光也无法穿透这厚厚的硝烟层，到处都昏暗无光，那大地之上也满是焦黑，就像是经历过一场灭世的大火。 而那焦黑之下，似乎燃烧还在持续，硝烟从大地的缝隙中冒出，如同长蛇般缓缓地飘上高空。 “那根藤蔓还在这里。” 黑影恢复人形，指着那弥漫的硝烟深处，说道。 莫灵顺着那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那蠕动的巨大身躯，和在天尽山一样，那藤蔓躲在硝烟中，不知在做些什么。 只是，那蠕动的藤蔓好像时不时地丢下一些发光的物体。 那些发光的物体如同火星一般，砸在焦黑的大地上，又渐渐黯淡熄灭。 “它在干什么？”莫灵更加不解了。 黑影默默地看着，过了一会儿之后，就引着莫灵朝着那藤蔓的方向靠近。 就当穿过了层层硝烟，莫灵以为能看到那藤蔓本体之时，那蠕动的藤蔓好像发现了有人接近，立刻以极快的速度向远处卷缩而去，又躲到了另一团硝烟之中。 “果然还是接近不了它，跑得太快了，一靠近就会躲到其他地方，把它包围了它就直接穿过通道跑到其他世界……”黑影看着那硝烟中的轮廓，无奈地说道。 好在，那大地上的火星还未完全熄灭，黑影带着莫灵慢慢降落，来到了那焦黑的大地之上。 靠近之后，莫灵才注意到，那些发光的物体并不是什么火星，而是一种全身燃烧着的飞蛾。 似乎是那飞蛾翅膀上的鳞粉，接触到空气后，便自行开始了燃烧。 然而，明明那火焰来自于飞蛾身上，但居然也在灼烧着它们自己的身体，很快就把那脆弱的身躯烧成了黑色的粉末，没过多久，那火焰也渐渐熄灭。 “自身产生的火焰，能把自己烧死？”莫灵看着那彻底熄灭的火星，有些惊讶。 而黑影则顺着那焦黑的大地，越看越远，又抬头望了望硝烟云层中翻滚的藤蔓，开始缓缓地述说了起来…… “这里，原本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这里，还算生机勃勃吧。” 只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生机勃勃”。 黑影第一次来到这里，是通过一本叫做《气态地带》的书籍。 那是一本介绍特殊环境的书籍。 就像宇宙里的气态行星一样，深渊里也有某些“气态”的地带，它们可能由任何气体组成，这些气体在某种特定的温度下呈现出气液共存的状态，而这些气态环境在长时间的演化下，也产生了一些简单的生物。 现在这个世界，曾经就是一个气态地带。 表层是厚厚的气体，越往下密度越大，温度越低，气体也慢慢转化为气液共存的状态，更往下的地方，则是被压缩的液体，一般都处于非常稳定的状态。 那些简单的生物就沉浮于这气态海洋中，通过一些基础的物质交换来维持生命。 但有一天，飘荡的气体云雾中出现了一些果冻一样的物质，藤蔓也顺着这些果冻来到了这个世界。 和在天尽山世界一样，藤蔓最开始只是不断地扩展，变大，直到占据一整块气体云雾之后，它就开始在这个世界投放生命。 在这里，它投放的是一类特殊的物种——金属生命。 这些金属生命的结构很简单，就是一些金属元素组合成聚合体，它们通过金属的氧化还原来维持生命。 巧合的是，构成这片气态地带的主要气体，正好是这些金属生命所需要的反应原料。 于是，这些金属生命很快就在气态地带扎根下来，开始繁衍生息。 它们本身与这里的气态生命并没有什么冲突，两类物种相安无事，气态地带的气体完全够用，也不存在什么资源争夺，两类生命都不是侵略性的物种，占据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互不干涉。 气态地带因此也变得更加生机勃勃起来，这些简单的生命让这里的气体交换变得更加活跃。 这时，藤蔓还没有对这个世界造成伤害。 然而，好景不长，当气态地带的生态趋于稳定时，那藤蔓又投放了新的生物。 这一次，不再是金属生物，而是那些……能够引发燃烧的飞蛾。 第650章 火扑飞蛾 小小的火星落在了气态的云雾中，造成了局部的温度上升。 气态地带的气体原本非常“纯粹”，根本不会发生剧烈的氧化还原反应。 但随着金属生命的数量变得越来越多，它们生产的代谢物布满了这片气态地带，也让这里的气体变得更加“复杂”。 更不用说那些遍布各处的气态生命了，它们的身体本身就是复杂而活跃的气态化合物。 于是，火星穿过云层，周围的一切也随之燃烧起来。 那带着火焰的飞蛾在空中撕扯出一条明亮的火线，紧接着这条火线就变得越来越粗，最后变成一道冲天的火柱。 灼热的火舌摇摆着，将周围的所有气体都吞噬其中。 燃烧带来气流风暴在气态地带席卷开来，带着更多的火星烧向远方，气流也在不断地向着火柱的方向靠近，填补那些被烧空的气体。 灾难，降临了…… 吞噬世界的火柱以恐怖的速度向外围蔓延，气态地带里的生物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那可怕的温度烧成了灰烬。 金属生命还能抵挡一会儿，但火焰破坏了它们的身体结构之后，它们便再也无力回天。 那些气态生命更加脆弱，不仅无法抵挡那些剧烈的高温，它们的身体还会成为燃烧的燃料，不仅如此，因为它们本身的身体结构，燃烧产生的废气对它们的危害也极其恐怖。 硝烟弥漫，那些没有多少智慧的气态生命妄想着逃跑，但哪跑得过火焰和硝烟，转眼便被吞噬。 很快，火焰席卷了整个气态地带，里面的生物也死得七七八八。 那焦黑的大地，其实是液态基层燃烧留下的废渣，在那大地之下，还在不断燃烧着，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气态生命也完全灭绝，只剩下一些金属生命转换了形态，躲在废渣大地的某些地方。 至于那罪魁祸首的藤蔓…… 依旧躲在空中，时不时地投放几只燃烧的飞蛾。 但现在，这些飞蛾已经无法造成燃烧，只会落到焦黑的地面之后，渐渐熄灭…… “那种飞蛾，叫做千光翅，也在图书馆中有所记载。” “它们原本是生活在真空环境中的，翅膀上的鳞粉在接触到不同的物质之后，会燃起不同颜色和种类的火焰，这些火焰甚至会灼烧它们自身，所以，不能把它们放到真空以外的其他环境，那藤蔓这么做，完全就是在让它们送死……” “我甚至怀疑，它就是故意用千光翅来点燃这里，让这里变得生灵涂炭。” 黑影一边说着，一边蹲下了身子，触摸着这满目疮痍的大地。 藤蔓的到来，对这里来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灾难，生态彻底毁灭，不管是原生的物种，还是它带来的那些生命，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而它现在却仍飘在空中，机械性地投放着千光翅，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生命的死活。 “你看到了吧？那藤蔓就是在毁掉一切……”黑影看向方块，认真地说道。 “虽然这是书里的世界，一切都只是知识的具象化，但说不定某天它会把这样的做法带到现实。” 听着黑影的话，莫灵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些“同步残渣”时的情况。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空艇上的队员们说过，空海里的同步残渣正在变多。 而那些同步残渣里，莫灵也看到了伸缩的藤蔓。 如果真的有一天，藤蔓开始在空海内投放生命，也很有可能会彻底毁掉整个深渊四层的环境，到时候，管道要塞肯定会受到影响。 尽管现在还不知道藤蔓的具体目的和来历，但莫灵已经对它的行为有了充分的认知。 天尽山的战争也是它引起的，气态地带也是因它而毁灭，藤蔓的出现似乎都没有好事。 “可是，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眼球那些奇怪的谜语，还回荡在莫灵的脑海中。 他总觉得这藤蔓背后有着更深的秘密，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离开这里。 莫灵看向了硝烟之中那些飘浮的果冻。 虽然藤蔓会把自己的身躯隐藏起来，但是这些果冻，藤蔓并不会去管。 刚刚藤蔓逃离这里，也留下了很多的果冻。 和在管道要塞外看到的一样，这里的果冻内也有很多奇怪的拼接物，但也许是因为这里的果冻比较分散的原因，拼接物的数量要少很多。 莫灵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传送这些东西时发生的事情： 因为同步残渣与现实的碰撞，引起了剧烈的空间紊乱，差点害了空艇内的所有人…… 莫灵在想，自己能不能利用这些果冻，离开这里…… “你之前尝试利用过这些果冻，是吗？”莫灵用电子屏向黑影问道。 “是的，但是它们通往的是裂隙，我不敢进入，那里面的同步率是不断变化的，任何一种参数的剧烈变化，都会把我撕碎……” “而且，我不太确定，这些东西是不是藤蔓制造出来的，它说不定能够控制这些果冻通往的地方，很有可能会给我设下陷阱，出于安全，我也就打消了利用它们的念头。” 黑影如实地回答道，它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也不敢随意接触那些果冻，比起冒险，它更愿意安安稳稳地待在图书馆内。 但莫灵并不这么想…… “既然藤蔓能穿过这些通道，说明这些通道是安全的。” 在化生群岛的时候，莫灵也进入过裂隙虚空。 他发现，裂隙虚空其实并不像想象中这么无序、混乱、危险…… “如果真的危险，也不会诞生这么多文明了，而且，还有水银生物那种能够制造飞船的高等文明。” 裂隙里，肯定是有危险的地带，也有安全的地带。 同步率再怎么变化，也会有相对稳定的区域。 藤蔓能够带着这么多弱小生物在通道间来回穿梭，肯定也是利用了裂隙内的稳定区域，要不然，那些弱小的生物根本承受不了。 想到这，莫灵对于果冻通往的地方更加好奇了。 “说不定，还能找到藤蔓的本体呢？” 一边想着，他一边操控着方块，向着那些四散的果冻飞了过去…… 第651章 果冻内外 “你要做什么？” 黑影拦在了莫灵的面前，焦急地问道。 “我要穿过裂缝……” 莫灵在电子屏上写下了自己的想法，传送给了黑影。 得知莫灵的目的之后，黑影看起来非常犹豫。 “这些通道不仅有通往裂隙的，还有通往其他书中世界的，有一些世界的环境很危险，还有一些世界会自带锁定机制，一旦进去就很难再逃脱。” “裂隙里同步率不同，甚至时间和空间都会产生差异，就算你没有受到伤害，可能进去了一个小时，外面就过了一百年，你能够承受这样的代价吗？”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那藤蔓设下的陷阱呢？” “还有……” 黑影拦住莫灵，一连说出了许多种可能性。 “你就这么直接进去，太鲁莽了。”它劝说道。 莫灵也明白它的担忧，不管这些通道是通往其他的书中世界，还是危险的裂隙，对于他来说都是未知。 可是，这不代表不该去尝试。 黑影在这待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离开的办法，如果犹犹豫豫的，自己也会和它一样被困在这。 莫灵在空中飘了一会儿，再一次将电子屏传送了出去。 “如果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看着电子屏上简短的一句话，黑影愣了，莫灵也没有磨蹭，收回电子屏之后，直接就绕过了黑影，朝着果冻飞去。 那柔软的果冻在空中飘荡着，内部还有一些奇怪的杂质，来到果冻前方之后，莫灵便让方块放缓了速度，缓缓地向着那果冻靠近。 黑影站在后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一咬牙，化作一团黑烟，紧贴住了莫灵。 “我和你一起！” “太鲁莽了！你不会真的是要塞制造的某种机器吧？就算损耗了也不当回事……” “真是的，我为什么要担心一台机器？反正坏了一台还有另一台，我在较什么劲？” 黑影一边抱怨着，却一边贴得越来越紧，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层黑色的薄膜，贴在了方块身上。 正正方方的，就像是方块的影子一样…… “进去吧，遇到不对劲的东西跑快点。”黑影紧贴着方块，小心翼翼地说道。 莫灵也没有犹豫，控制方块缓缓地触碰到了那柔软光滑的果冻上。 本以为碰上去会是一种柔软、有弹性的质感，但当方块真的碰到果冻之后，却像是遇到液体一样沉了进去，那胶质的果冻蠕动出了一道裂口，将方块缓缓吞没。 没一会儿，方块就进入了果冻之中。 没有任何阻力，就像是在空气中一样，行动起来非常自由。 与此同时，透过那透明的果冻，莫灵看到外界的环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换…… 硝烟弥漫的世界，烟尘正在以一种难以察觉的速度飘落，透过这层果冻，居然能看到那些烟尘下落的轨迹，一道道灰黑色的垂线如同被凝固的雨滴，连接在天空与大地之间。 气流的轨迹弧线同样被“标记”了出来。 此时，还能看到曾经那场席卷世界的大火留下来的痕迹。 燃烧时的制造的漩涡至今还未平息，灰黑色的漩涡流线飘在空中，那场大火留下的热量还在驱动着气态地带的气流运转。 而那焦黑的大地上，居然出现了一道道生物活动的轨迹。 那是幸存者留下来的痕迹，一些黑漆漆的金属生物正在艰难地爬行着，拖着破损的躯壳，在大地之上寻找着剩余的反应气体。 燃烧虽然剧烈，但气体是烧不完的，如今火焰散去，那些气体混合在硝烟之中，并未完全消失。 莫灵看着看着，竟出了神，没想到从这果冻里面往外看，世界居然是这样的，而且，他局限的视野就好像被望远镜延伸了一般，正在不断地向远处探去。 不仅如此，他还惊讶地发现，那硝烟弥漫的大气之中，居然在酝酿新的生命。 气态生命留下的“种子”，正在适应着硝烟，这些生命正在以一种更为复杂的姿态重生，只不过现在生命还未出现，需要一个过程，但种子慢慢涌动的轨迹也被这“果冻滤镜”显现了出来。 “我为什么会看到这些轨迹？” 莫灵发现自己似乎成为了一位全知者，透过那果冻滤镜，能看到一切正在发生的事情，没有局限，无限远、无限细，任何他想要了解的事情，都会在果冻上显现出来。 “那些生命，正在复苏吗？” 莫灵看到了那些苟延残喘的弱小生命，看到了那从天空中被藤蔓随意撒下的火星，在硝烟中留下一条条闪着红光的垂线…… 而当这些轨迹接触之后，居然开始交缠起来。 苟延残喘的金属生命获取到了新生气态生命的种子，将它们纳入了自身，这种新生的气态生命能够让它们反应效率再上一个台阶，活性的气态生命也能主动地汲取和筛选气体，减少无用气体对反应的干扰。 慢慢地，那些简单的金属生命居然和新生气态生命的种子产生了共生关系，气态生命弥漫在金属躯体的缝隙中，填补着它们的“缺陷”。 能量的充足让思维的效率变得越来越高，两者那懵懂的自我意识居然开始融合起来，共生久了，居然合为了一体。 如同人类的大脑与脊柱，思维的交错让那复合生命的智慧不断提升。 在那焦黑的大地之上，它们不再是苟延残喘的求生者。 反应效率继续提高，它们甚至开始运用那些硝烟废气，它们抓住那从天空中跌落的火星，塞入自己用金属包裹成的反应炉中，高温让反应瞬间加速，它们也借助着这肆虐的能量，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愈发强大。 反应炉的火焰燃烧着，一只只金属的巨人从大地上站了起来，缝隙中缠绕着凝聚的气体，它们挖开地面，找到了那还在燃烧着的液体燃料，再用它们那不再害怕火焰的身躯，疯狂地汲取着大地的能量。 一片狼藉的世界，再次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只不过，这次的主题，是关于铁与火的，它们不再是书中记载的弱小生命…… 燃烧着火焰的钢铁巨人铸造出金属的长枪，朝着天空中的藤蔓掷去。 带着红光的长枪划过长空，刺穿了云层，刺穿了根须，也刺穿了书页，让那天空破出了一道口子…… 第652章 错乱拼接 当那一道道红光闪过，莫灵也被晃回了现实。 再仔细看，哪有什么燃烧着火焰的钢铁巨人？哪有什么交错的轨迹？ 只有死气沉沉的硝烟，一片狼藉的焦黑大地。 “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是真的吗？ 为什么在这果冻里，能看到这样的画面？ 莫灵不知道那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未来，果冻外的各种轨迹还在不断延伸，继续再看下去，那轨迹又会再一次交错。 莫灵不想自己再次沉浸下去，于是只好将视野收了回来…… 身边的一切似乎都非常平静，透明的果冻蠕动着，慢慢地把方块向中心送去。 紧贴着方块的黑影好像突然沉寂了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是说果冻是一种通道吗？怎么没有感觉到在被传送。” 方块旁不断地飘过一些奇怪的拼接物，这些物品在碰到方块之前都会被果冻挤着送到其他的地方，就好像是在刻意避着方块一样。 就这样，慢慢地，方块沉到了果冻的中央。 然而，果冻没有停下来，还在继续地把方块向另一个方向送去。 与此同时，果冻外的一切再次发生了变化。 那硝烟弥漫的世界好像被一把巨大的刀刃切开了，无数的光影在那切口处变动，而在切口的另一侧，则是无尽的黑暗。 切口还在不断地蔓延，在硝烟世界的各个地方出现，将画面切成了一个个如同拼图般的小碎块，然后又用五颜六色的碎片将它们重新填补了起来。 此时，莫灵朝外看去，就像是在看着一面碎裂的电视机屏幕，每一面屏幕上，都有着不一样的画面。 那些画面之中，也有着和硝烟世界一样的轨迹，时而闪烁，时而熄灭，有时又出现黑白或彩色的条纹，一闪而过。 莫灵甚至看到那些碎片的边缘划过如同书页一般的文字，如同某种流动的屏幕，巨大的字体被那不规则的碎片边缘扭曲成了古怪的形状，又蠕动着变成了某种看不懂的语言。 有些看起来像是生物的东西在那碎片的边缘攀爬着，钻来钻去，一阵闪烁之后又消失不见。 “好乱……” 此时莫灵的心中只有一种感觉：乱。 到处都是毫无意义的拼接，所见的一切都被打成了碎片，又无规则地组合在一起，它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关联，组合而成的画面也毫无逻辑： 硝烟在海水中弥漫。 大地横在蓝色的天空之中。 云雾变成影子映照在彩虹里。 崎岖的石块在水面翻滚…… 这光怪陆离的世界充斥着轨迹，可这些轨迹却交杂成了乱糟糟的线条，像是有人拿着画笔，胡乱地在那碎裂成渣的玻璃上作画，一阵风吹过，这些玻璃渣飞散到各处，闪闪发光，却毫无意义。 方块渐渐被推出到了果冻的另一端，莫灵还沉浸在那奇怪的画面中，就突然感觉到方块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他连忙收回了视线，才发现方块旁缠绕着一根细细的藤蔓。 那藤蔓正在费劲地把方块向外拉，但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 思索了片刻，莫灵还是暂时按下了反抗的念头，他想要看看，这藤蔓到底想把他扯到哪去。 似乎是发现自己拉不动方块，那藤蔓又叫来了帮手。 果冻里同时出现了许多根细小藤蔓，捆住了方块，合力将它扯向了一边。 而附在方块一边的黑影，那些藤蔓也没有在意，而是直接穿过了它。 就这样，方块和黑影被一齐带到了果冻边缘。 藤蔓们用力一推，直接把方块与黑影推了出去。 周围那些奇怪的碎片画面直接消失，莫灵发现自己直接来到了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但这黑暗里却飘散着一些白色的发光小点，分散在黑暗的各处。 “这是哪？”莫灵飘在空中，有些疑惑。 方块后的果冻并没有消失，还是静静地待在那，如果莫灵想要返回的话，只要再钻进去就好了。 但现在莫灵很好奇，为什么那些藤蔓要把自己带到这里。 于是，他打算在这里探索一会儿。 莫灵看了看紧贴着方块的黑影，发现它的状况好像有些奇怪，自从贴住方块后，它就没有了任何反应，就好像真的变成了方块的“影子”。 “先不管了……” 莫灵记住了果冻的位置，操控着方块朝着黑暗深处飞去。 那些白色的小点被方块撞到之后，便轻轻地飘远，非常轻盈，莫灵本想传送一颗进来看看，但又担心引发什么不必要的后果，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在，并没有飞多远，莫灵就在视野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藤蔓。 还是天尽山看到的那种巨大藤蔓，只不过这里的藤蔓似乎失去了所有生机，原本那粗壮的藤须变得褶皱干缩，就像是完全脱水了一般，不再舒展，干枯地缩成了一团。 与此同时，藤蔓表面还在不断地飘出碎屑。 莫灵这才意识到，周围那些飘散的白色发光小点，就是这干枯藤蔓上飘散出来的碎屑。 “这是什么东西？种子？还是只是单纯的尸体碎屑？” 莫灵缓缓地操控方块凑了上去。 他一边观察着那些飞散而出的白色碎屑，一边看着那巨大的干枯藤蔓。 随着离那藤蔓的距离越来越近，莫灵才发现，他刚刚看到的那藤蔓居然只是一根小小的根须，在那根须的末端，还连接着真正的本体。 在那视野能到达的最远处，莫灵感受到了一堵“墙”。 一堵伫立在黑暗中的巨大墙壁。 但仔细一看，那根本不是墙壁，而是干枯的表皮。 “那是藤蔓的本体！” 或许，根本不是本体……而是更高一层的根须，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下，也许还有更粗壮的主干！ “我所接触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吗？” 莫灵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阵恐惧，他在面对的到底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生物。 好在，现在这只可怕生物，只剩下了一副干枯的躯壳。 就连尸体，都在不断地崩散，化作漫天碎屑。 可是，如果藤蔓已经死了，那在天尽山世界里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还是说，只是死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活着？” 第653章 干枯残骸 莫灵深知自己看到的并不是藤蔓的完全体。 这里可能只是它身躯的一个角落，就算这里已经干枯，也不能证明整根藤蔓都已经死亡。 “也许，这只是它褪下的一部分……” 而在天尽山世界出现的那根藤蔓，也许就是另外的部分延伸出来的，果冻里的那些细小藤蔓，可能也是属于活着的那一部分。 莫灵一边想着，一边控制方块缓缓地飘上前，凑到了那干枯的藤蔓边缘。 无数的碎屑飘散着，白色的光点越过方块表面。 这里的光点数量多了许多，划过方块时就像是闪烁的银河一般，看起来非常美妙，但莫灵此时并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思。 他的视野探入那干枯藤蔓之中，本想要检查一下这干枯的藤蔓是否真的死了。 可没想到，却看到了令他无比震惊的景象…… 只见那粗壮的藤须里，居然密密麻麻地塞着大小不一的眼球！ 而这些眼球也和藤蔓一样，完全脱去了水分，彻底干瘪。 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莫灵还是能分辨得出来，这些干瘪的“葡萄干”，就是生物的眼球！ “全都是眼睛，藤蔓里装满了眼睛！” 莫灵当场愣住，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而且还不是同一种生物的眼睛，每一只眼睛都不一样！” 鱼类、鸟类、爬行类，还有很多根本分辨不出来，这些眼睛都已经干瘪得看不出原本的结构了，但莫灵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些眼睛来自许多不同的生物。 “这些眼睛为什么会在藤蔓里？” 是它特意收集的吗？ 还是说，它的内部结构就是这样？ 莫灵看着那些眼睛，心中升起了一股凉意，他似乎看到那些干瘪的眼睛齐齐盯向了自己，用一种看穿一切的冷漠目光，不带有任何情绪，审视着他。 密密麻麻的眼睛射出来自各个方向的视线，刺进他的内心，但他仔细看去之后，却只看到一颗颗干枯的眼睛，根本没有什么目光。 “为什么会这样？哪来的目光？” 莫灵被那些目光盯得有些头皮发麻，连忙把视野收了回来，缓了一会儿之后，才重新探出去。 这一次，虽然还是能感觉到那些芒刺在背的目光，但莫灵也适应了许多。 看着这些眼睛，他突然想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那是在进入深渊四层之前，在同步通道里看到的那个图案—— “蔓生眼。” “是那位邪神，掠夺眼睛的藤蔓邪神……”莫灵立刻就回想了起来。 “因为感知的缺陷，身为植物的藤蔓开始掠夺其他生的眼睛，它创造了无数的伴生藤蔓，侵略其他种族，夺取那些种族的感知……” 那虚无缥缈的记载，诡异的图案，居然真的能和现实中对应起来。 “这不是一个神话故事吗？” 莫灵有些不敢相信，不断地回忆着那“蔓生眼”的记载。 可是，他越回忆，便越觉得那蔓生眼图案中记载的邪神与自己看到的这藤蔓无比相似。 “无数的伴生藤蔓、肆意延伸的根须，还有这密密麻麻的眼睛……” 这一切都在证明，莫灵看到的这根干枯藤蔓，就是那位记载中的藤蔓邪神。 “所以，藤蔓之所以入侵书中世界，到处引发动乱，就是为了获取眼睛？” “还是说，它的思维已经不再局限，开始获取其他感知了？” 莫灵仔细想了想，发现藤蔓的行为好像并不单单只是掠夺。 它似乎，还在“筛选”。 “挑起战争，是为了挑选最强者，引发动乱，也是为了让那些种族变得更强……难道它只需要强者的眼睛，所以要把弱者全都淘汰？” “它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它的眼睛已经到达了上限，必须要择优选择？” 莫灵仔细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通。 明明是这么强大的邪神，为什么不自己挑选眼睛，反倒是畏畏缩缩地躲在云层中，通过制造生物来干涉世界进程呢？ 而且，从硝烟世界发生的事情来看，藤蔓似乎另有所图。 “总不可能在金属生命和气态生命上掠夺眼睛吧？” 它的所作所为，与记载中的并不相同。 但莫灵也知道，自己不能拿一篇人类归纳的神话故事来作为判断的依据，深渊中的这些强大生物做出某件事情一定有着更深层的原因…… 莫灵又想到了那篇神话故事的背景：感知进化理论。 “感知决定智慧，看到得越多，智慧也就越高。” 许多相隔甚远，完全没有交流过的种族，同时提出了这个理论，又画出了一个能够解释这个理论的蔓生眼图案。 莫灵隐隐觉得，藤蔓的行为也与这个理论有关。 它说不定找到了一种特殊的方法，能够不通过掠夺，就能提升自己的感知，进而提升自己的智慧。 又或者，那藤蔓邪神在智慧提升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幡然醒悟，不再认同感知进化理论，而是走上了其他的道路。 看着这藤蔓中的干瘪眼球，莫灵还是充满了疑惑。 这些干枯的残骸，又是怎么留下的呢？ “是入侵别的生物时，被击败之后留下的？” “还是说，藤蔓意识到了感知进化理论是错误的，所以抛弃掉了感知的冗余？” 无尽的黑暗中，不断地飘散出轻盈的碎屑，这些碎屑如同河流一般涌向未知。 这具残骸带着巨大的谜团沉睡在此，又是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莫灵思绪混乱之时，那紧贴着方块的黑影突然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那声音极其渺小，如同蚊蝇一般，如果不是这片黑暗地带本就寂静，莫灵根本注意不到。 不仅如此，那声音的质感也变得非常奇怪。 黑影本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位青年，但现在传来的声音，却好似一位幼童在说话…… “快离开这里……原路返回，快、快……” 声音有些模糊不清、断断续续，但还是能听得出，那黑影是在尽力地劝说莫灵离开。 见莫灵不为所动，黑影似乎变得非常着急。 “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别管你看到了什么，快走，快回去……这里是……” “渊孔。” 第654章 渊孔 “渊孔？” 又是一个莫灵没有听过的词语。 那黑影见莫灵对这个词语没有任何反应，便立刻解释了起来。 “渊孔，是深渊四层到五层的通道。” 经过深渊四层的同步之后，各种不同的事物有了相同的同步率。 但是从四层进入五层，还需要有一个条件，那就是“锚定”。 必须成为深渊的一部分，才能够继续深入。 而检定是否锚定的地方，就是渊孔。 “渊孔会把那些虚幻的、不属于深渊的无关事物筛去，就像是一个大漏斗，符合要求的东西都会自行坠落下去，而不符合要求的东西就会被堵在漏斗上方。” “你玩过游戏吗？”黑影突然问道。 “比如你在一个地图里，看不到另外一个地图的东西，此时，另外一个地图的信息就是‘无意义’的，这些无意义的东西，就会被堵住，存放在硬盘里，不去加载。” “又好像你看到了一堵墙，看不到墙背后的东西，那些东西就可以不加载，只让你看到一个贴图。” “深渊用这样的方法减少‘计算’，减少损耗，而渊孔就是筛选有意义和无意义的地方。” 一个筛选区域，本来应该没有任何危险，但关键就在于它堵住的那些东西。 在漏斗的上方，积压了太多无意义的东西，它们的状态、危险性，皆是未知，如果贸然来到渊孔，很容易就会被那些积压的事物伤害到。 因此，黑影才会让莫灵赶紧离开这里。 “这干枯的藤蔓，也是积压的东西，它没有通过深渊的筛选，被卡在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听着黑影的介绍，莫灵恍然大悟。 “居然来到了通往五层的通道，那果冻还真是四通八达。” 既然黑影说待在这很危险，莫灵便也不再迟疑，操控着方块就朝着后方退去。 然而，还没飞多远，那无尽的黑暗空间突然开始震颤起来，莫灵立刻警觉地把视野探向远方，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幅可怕的画面。 只见那高空中，无数的发光碎屑正在如泥石流般倾洒而下，朝着方块扑来。 “怎么会这样？” 莫灵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了，愣在了原地。 “快跑！快跑！”黑影用那微弱的声音催促道。 莫灵这才反应过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倾泻而下的碎屑泥石流。 “还有很多！快逃！”黑影再次提醒道。 空间又是一阵震颤，莫灵这次没有犹豫，直接一个加速，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去。 周围不断有碎屑从高处飘落下来，将黑色的空间染成了白色，方块上也沾上了一层薄薄的碎屑，但这场“雨”还在越下越大。 好在，莫灵还记得那果冻的位置，他一边躲避着那些碎屑的暴雨，一边继续加速。 终于，果冻出现在了莫灵的视野中，他也没有犹豫，直接朝着果冻冲去。 但这时，那碎屑的暴雨中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 “是藤蔓残骸！” 莫灵立刻就认了出来，那是一截断掉的干枯藤蔓，此时正随着碎屑暴雨砸落下来。 “这些碎屑都是因为它断裂产生的吗？” 当这截藤蔓越来越近时，莫灵才感觉到它有多么巨大。 那铺天盖地的碎屑笼罩了一切，粗壮的藤须重重压下，像是天塌下来了一般，空间中的震荡也越来越剧烈，坠落的藤蔓直接在虚空中划开了一道口子，干枯的藤须摩擦着，引发了恐怖的震动。 “它的同步率正在崩溃！不同同步率的东西碰撞，就会引起剧烈的反应！”黑影焦急地催促着，想要让莫灵赶紧离开。 莫灵也在倾洒而下的碎屑中寻找着出路，空间不断震荡，他在方块内被摇晃得晕晕乎乎的，好几次都差点失去了方向。 好在，方块还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果冻旁。 “快进去。” 方块紧紧贴住了果冻，打算像之前一样，沉入果冻之中。 可是，就在方块被那果冻吞没时，果冻深处又伸出了无数的细小藤蔓，它们直接抵住了方块，用力一推，把方块推出了果冻。 不仅如此，那些细小藤蔓还直接延伸到了果冻各处，把进入果冻的路径封了个严严实实。 “我就知道，肯定是陷阱！” 黑影的声音再次传来，那幼童般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莫灵当然可以用传送把那些细小藤蔓清理掉，可是，如果使用传送，又会切割到果冻，他不知道这会不会对果冻造成什么影响。 又尝试了几次，每一次进入果冻，都会被那些细小藤蔓推出来。 上方的干枯藤蔓还在继续坠落，漫天的碎屑已经快要将方块淹没，空间不断地震颤、晃动，搅得莫灵晕头转向。 现在，和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区别了…… 发光的白色碎屑把周围变成了一片纯白，那些碎屑似乎没有任何的重量，即使砸在方块上方，也几乎没有对方块造成什么影响。 不知不觉，那碎屑已经包裹住了方块，它们发出淡淡的微光，给这不断震荡的空间里增添了几分宁静。 莫灵的视野也在随着空间不断摇晃，他看着那断裂的干枯藤蔓越来越近，同时，也再次看到了藤蔓内部的眼睛。 碎屑的光芒与眼睛重叠在一起，居然让那些干瘪的眼睛重新变得饱满起来。 目光不再冰冷，视线也不再审视，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像那普普通通的万千生灵一样，好奇、迷茫、畏惧，或喜或悲，有着欲望，也有着感情。 莫灵突然感觉，自己的周围好像站着许多只小动物，它们都在好奇地打量着他，空间的震荡也似乎变成了那些生灵的脉搏，正随着温热的心脏不停地跳动。 “扑通……扑通……” 散发着微光的碎屑化作血液的涓流，在心脏的跳动中流向远方。 当那些目光从四面八方看过来的时候，莫灵心中居然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心跳也变得平缓，似乎天塌下来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与那些目光站在了一起，看向了天空。 在那纯白的世界里，一根藤蔓正肆意生长，无数的根须连接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天网，撑住了天空。 而在光芒的照耀之下，藤蔓的影子投射在了纯白的大地之上，而那影子上，长着无数的眼睛…… 莫灵怔怔地望着那影子，似曾相识。 他看过这个影子，或者说，他看过相同的图案。 “蔓生眼……这是蔓生眼图案，一模一样。” 影子是平面的，蔓生眼图案也是平面的，那图案就像是某人蹲在地上，照着那藤蔓的影子画出来的。 就在莫灵观察之时，地上的影子居然开始蠕动起来，一根漆黑无比的藤蔓突然钻出，刺在了方块一侧的黑影之上…… 第655章 蔓影婆娑 “这是什么？” 黑影立刻就惊呼了起来，但那漆黑藤蔓却越扎越深，不断地涌入黑影之中。 与此同时，地上的藤蔓影子居然变得越来越淡，似乎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什么？你在说什么？我是影子？” “这是什么意思？你才是影子！我是人类！” “我来自管道要塞，是深渊开拓团的成员……什么，我的名字？” “我姓刘，是一名医生……” “不对！不对！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黑影突然说出了一堆奇怪的话语，然后又像受了刺激般，不断地膨胀，转眼间就恢复了人形。 然而，变化还未停止，黑影的人形轮廓不断改变，一会儿变成青年，一会儿变成老人，一会儿又变成一位幼童，有时甚至会出现不同形态的拼接。 它的声音也在不断发生改变，时而年幼，时而老迈。 “我怎么变成黑色的了，我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我不是人类吗？哦，我想起来了，都怪老前辈，教了我从影剑法，修炼大成之后，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从影？那是一本剑法吗？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黑影像是突然在一瞬间陷入了迷茫，一直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有时又突然看向方块，发起呆来。 那漆黑的藤蔓还在不断涌入它的身躯，莫灵见状连忙发动了传送，将那蠕动的漆黑藤蔓直接斩断。 “对了！就是这样！” 随着莫灵把那漆黑的藤蔓斩断，黑影突然又从人形变回了一块方方正正的平面，然后又猛地膨胀起来，直接变成了和方块一样的正方体，只不过那正方体通体漆黑，完全不反射任何的光，就像是一个黑洞一般。 莫灵看着同样飘在空中的黑色方块，愣住了。 地上的影子再次蠕动，那漆黑的藤蔓卷土重来，朝着黑色的方块刺去，但这一次，它却没有得手。 一道无形的攻击直接作用在了那漆黑藤蔓上，再次将它斩断。 莫灵更加震惊了，因为他根本没有发动传送。 那“传送攻击”，是那黑色方块发出的！ “影子？它复制了我的攻击方式？” 莫灵直接朝着那黑色方块中看去，发现里面一片漆黑，也没有什么传送的痕迹。 “它只是复制了我的攻击方式，并没有理解我攻击的原理？” 莫灵还在疑惑着，那黑色方块又产生了变化。 只见那黑色方块的表面突然爬出了无数的黑色藤蔓，一出现，黑色方块就开始崩溃，它再次化作黑烟，缩回了人形，身上不停地钻出如同寄生虫一般的藤蔓，人形黑影不停地用手拔出那些细小的黑色藤蔓，一边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我不是从影，你不要说了，我是人类，别说了！别说了！” “是谁重要吗？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我要逃离这里，我要把这里的事情上报，我要阻止你，我要保护人类，这就是我该做的事情！” “刘医生让我当个好人，让我尽我所能地救更多人，让我把有限的力量，用在构建人类的美好未来上，我不觉得这是错的。” “老前辈告诉过我，从影剑法是用来守护的，不是用来杀戮的，我要守护那些我认为重要的东西，不管我是谁，也不管别人怎么看我……” “上级的嘉奖？他人的目光？自我的认同？我就是个人类的影子，我为什么要在意这么多？该做什么，前人早就告诉过我了，我只要一直践行下去就好了。” “做到了，我就是人类！我就是我！” 黑影一声大喝，直接把那些细小的黑色藤蔓扯得一干二净，原本正在崩溃的身形也不再紊乱，稳定住身体后，它纵身一跃，跳到了那藤蔓阴影的空隙处，稳稳地立在了原地。 阴影没有继续攻击，蠕动了一会儿之后，就重新恢复了平静。 光芒照耀着那撑着天空的藤蔓，纯白地面上的阴影一动不动，和那蔓生眼的图案重叠在了一起，周围环绕着若有若无的目光，那坠落的藤蔓残骸似乎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无数飘散的碎屑。 莫灵有些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只能飘在空中，默默地等待着。 黑影在摆脱漆黑藤蔓的影响后，就一直呆呆地站着，似乎在整理着思绪，它时不时地用手敲敲自己的脑袋，又望向地上的阴影，看起来也处于迷茫状态，刚刚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似乎又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在那站了一会儿之后，黑影又清醒了过来，直接指着地上的藤蔓阴影，大喊道： “你是从影！” “我明白了！你是那藤蔓的影子，你想要摆脱它，获得真正的自由，但是你又摆脱不了模仿的本能，所以才一直扭曲它的行为，想要打破它对你的束缚！” 黑影看了看那遮天蔽日的藤蔓，又望向了地上一动不动的阴影。 “看剑！” 黑影突然爆成一团黑烟，朝着地上的阴影攻去，一旁的莫灵也被那黑烟卷入其中。 周围又变得一片漆黑，但是那些奇怪的目光依旧存在。 黑影的声音时不时地传来，它似乎找到了那藤蔓阴影的位置…… “从影剑法，杀的就是从影！” “找到你了……魑魅魍魉，看招！” “第一式——昂首望天！让我看看，你到底是模仿的什么东西！” 随着黑影喊出那从影剑法中的招式，黑烟突然破开了一道口子，刺眼的光芒也透过那口子照了进来。 直到光芒渐渐平静，莫灵才发现外面已经不是那片纯白空间，飘散的碎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入眼可见的，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翠绿。 黑烟之外，居然是一片——森林？ 不仅如此，视角好像变得有些奇怪…… 看到的一切，都发生了奇怪的扭曲，莫灵一时间竟有些适应不过来。 “就像是躺在地上，看着高处一样。” “这与黑影使出的招式有关吗？昂首望天？昂的是谁的首？天又是谁？” 黑影到底做了什么？ 那听起来就无比荒谬的“从影剑法”，难道还真的有效果？ 在疑惑了片刻之后，莫灵看着外面的这片森林，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奇怪的视角，好像来自于—— 影子。 第656章 昂首望天 影子趴在地面上，看着天空。 昂首望天，昂的是影子的“首”，而那“天”…… 在郁郁葱葱的森林里，有一株肆意生长的藤蔓，藤须爬满了森林内所有的树，藤蔓的影子也蔓延了一整片森林。 但是，身为植物，生长得再好，它也只是普普通通的藤蔓，它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只有阳光，温暖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在那缠绕大树的藤蔓上，为了能获取更多的阳光，它也只能懵懵懂懂地越爬越高。 而那被阳光照射在地上的藤蔓影子，覆盖的区域也越来越大。 藤蔓在生长的同时，影子也在生长。 森林里每天都很平静，身为植物也不用考虑那些尔虞我诈，只需要不停地向着阳光生长就好了…… 变故发生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森林中发生了一场战斗，凶猛的猎食者袭击猎物的族群，却被设下了陷阱反杀，猎食者的身躯被大卸八块，猎物扛着它的身躯，宣示着反抗的成功。 血液流淌到地上的藤蔓影子中，浇灌在大地之上，连那漆黑的影子都被染得有些通红，影子看向外界的画面也变得红通通的。 猎食者的眼球掉到了藤蔓缠绕大树的缝隙里，竟慢慢地与那些细小的藤须连接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 藤蔓第一次看到了绿色，它迟钝地抬起那只眼球，又看到了阳光。 它一直盯着那灼热的太阳许久，直到那眼睛被烧干。 又回到了黑暗之中，但藤蔓根本忘不了那种感觉，那是世界向它敞开的感觉，自己一直在追逐的“光芒”居然是那样一个灼热的火球？一直缠绕的“柱子”居然是和自己长那么类似，都是棕色和绿色组成的。 藤蔓第一次开始了“思考”。 全新的感知让它第一次认识了这个世界，也让它的智慧得到了提升。 为了再一次感受这个世界，藤蔓自发地在森林里搜寻了起来，无数的伴生藤蔓不再向上追逐阳光，而是在地面上蔓延，寻找着那些动物的尸体。 终于，它再次找到了适配的眼睛。 这一次的眼睛比之前的要新鲜，而且这次藤蔓有了经验，它用柔软的藤须把这只眼睛保护了起来，就像是动物用血肉保护眼睛那样。 它也没有和上次一样，用眼睛去直视太阳，而是小心翼翼地把眼睛藏在阴影处，窥探着这座它熟悉又陌生的森林。 “好美。” 与它庞大的身躯相比，这眼睛显得有些不够看了，于是它又开始寻找新的眼睛。 它有想过去获取别的生物的眼睛，但是想了想，那些生物如果没有了眼睛，一定会很难过吧？所以它放弃了这个打算，而是去收集那些尸体的眼睛。 “反正都死掉了，就没用了吧……” 森林里每天都有死亡，有了眼睛的辅助，藤蔓寻找尸体也变得越来越顺利，很快它就搜集了几十只眼睛，它把这些眼睛分散在身体的各处，继续收集眼睛。 看到的越多，它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将“视觉”与自己曾经触碰到的东西联系在一起，藤蔓愈发地觉得眼睛是一件神奇的东西。 随着眼睛搜集得越来越多，地上的阴影上也“长”出了很多眼睛，藤蔓不只是在改变自己，也改变了自己的影子…… 有了眼睛，藤蔓已经很满足了，它每天在森林里东看看西看看，收集尸体，也不干涉森林里的其他事情。 也是有了眼睛之后，藤蔓才知道，森林其实并不“平静”，每时每刻都有厮杀与死亡，弱小的生物四处逃窜，每天都提心吊胆，它们的生命就像脆弱的藤须，稍不留意就会断掉，变成毫无用处的尸体。 藤蔓的很多眼睛都来自这些弱小生物，藤蔓能感觉到那些弱小生物眼睛中的怨恨，它们也有着对生的希望，但事与愿违，残酷的森林里容不下弱小。 藤蔓收集眼睛的尸体大多都是死不瞑目的，它们有些甚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眼神中透露着迷茫，随着收集的眼睛越来越多，藤蔓也逐渐可以分辨得出那些眼睛中的情绪。 害怕、迷茫、绝望、怨恨、无奈、可惜、不甘心……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那些眼神中的情绪也影响到了藤蔓。 在没有收集眼睛之前，它从来没有感觉到过这样的情绪，它是占据整个森林的强大藤蔓，身为植物的它也不用去参与那些厮杀，即使有些脆弱的藤须被食草生物啃噬，它也不会感觉到疼痛，它的生长速度也比啃噬速度快得多，根本不用担心“死亡”这么缥缈的事情。 而对于这些弱小的生物而言，死亡就是随时会到来的事情。 藤蔓看到了那些死不瞑目的眼神，看到了那些随意丢弃的尸体，也终于想明白，世间是有参差的，它虽然没有眼睛，但已经比很多拥有眼睛的生物幸运很多了…… 在了解这些弱小生命的感受之后，藤蔓便没再袖手旁观了，它开始保护那些弱小的生物，竭尽全力地护住那些本该死去的生命。 渐渐地，森林里的小动物也发现了，藤蔓会保护它们，于是每当被猎杀的时候，都会跑到藤蔓附近，获取庇护。 看着那些小动物的表现，藤蔓感觉到了被需要的感觉，它非常高兴自己能够保护它们，也很高兴不用再看到这么多死亡了。 然而，它肆意地干扰生态，终究还是带来了恶果。 新的一波死亡到来了…… 这一次，死去的不是那些被猎杀的小动物，而是那些“凶残”的猎食者，它们获取不到足够的食物，在生存斗争中落了下风，数量急剧下降。 森林里，到处都是饿死的猎食者。 它们的眼中，同样透露着绝望与不甘。 那对食物的渴求始终凝聚在眼中，即使死去，依旧无法散去。 藤蔓看着收集来的猎食者眼睛，第一次陷入了迷茫。 它开始怀疑起自己，思考起“正确”与“错误”。 “到底怎么做是对的？干涉？还是不干涉？”似乎怎么做都是错的。 生灵的饥渴皆是本能，自然的运转自有规律，总是有生就有死，不可肆意改变。 可是藤蔓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件事情。 身为植物的它，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收集了这么多眼睛，看到了这么多事情，但它依旧还是懵懵懂懂，那些生灵的情绪交织成一张复杂的大网，将它的思绪困在了其中。 弱小就该死？ 那怎么又算弱小呢？ 保护了弱小，弱小的上一级又会死？ 藤蔓想不通，它第一次感受到了后悔。 “如果一开始没有看到这些，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第657章 它们的眼睛 可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当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存在”了。 在它没有获取眼睛之前，森林是“平静”的。 而在获取眼睛之后，森林就变得“残酷”了。 感知决定了它对事物的看法，它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些事情，即使再后悔，也无法否定它们的存在。 “我该怎么做，才对呢？” 把小动物保护起来，会导致猎食者的死亡，放任猎杀，又会感受到那些小动物的绝望，不管怎么选择，都会让藤蔓感受到那些负面的情绪。 怎么做都不对，它懵懂的思绪里想不通这件事情，只能一直想，一直想，想到整个身体都陷入了宕机…… 就在它陷入思考之时，一只兔子跑到了藤须之下，寻求起庇护，猎食者就在不远处，藤蔓刚想保护兔子，又想到了那些饿死的猎食者，于是藤须卡在了半空中。 “藤蔓之神，快保护我，快保护我！” 那兔子着急地在地上转着圈，用自己的动作催促着藤蔓。 藤蔓理解了它的意思，藤须无奈地垂了下去，也在空中舞动了起来。 “我不能保护你，我保护了你，猎食者就会饿死，同样都是死亡，我没办法选择。” 这些兔子是藤蔓非常喜欢的一种小动物，它们特别聪明，还能理解藤蔓的意思，甚至把藤蔓当做了神灵，经常围着藤须做一些奇怪的“祭祀”，甚至还把一些死去同伴的尸体搬到藤须旁，把眼睛供奉给藤蔓。 虽然幼稚，但藤蔓却非常受用，一直庇护着这些兔子。 但现在，它却开始犹豫，是否要保护这只兔子。 “藤蔓之神，您真的不能保护我吗？” “是的。”藤蔓想了想，无奈地回答了兔子。 本以为兔子会对它失望，但兔子却在藤须旁趴了下来，蹭了蹭那柔软的藤须。 “没关系的，藤蔓之神。” “反正都是死，能够死在藤蔓之神的身边，已经很开心了……” “藤蔓之神，您能把我的眼睛取下来吗？” 听到兔子的要求，藤蔓很诧异，它从来没有取过活体生物的眼睛。 “为什么？”它不解地询问兔子。 “如果我的眼睛成为藤蔓之神的一部分，我就可以和您一起看这个世界了，我知道我很弱小，很容易死，但是跟着您，就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我还没有看够这个世界，我还想，再继续看看……” 兔子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柔软的藤须。 那通红的眼睛睁的圆圆的，看过这么多眼睛的藤蔓知道，兔子没有在骗它，眼神是欺骗不了的，兔子的眼睛里充满了诚恳与认真。 看着那通红的眼睛，藤须慢慢地伸了上去。 “可能会很痛。” 藤蔓不知道疼痛是什么，但它知道这些小动物的血肉被扯开的时候，会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喊。 “那应该就是疼痛吧？” 藤须挖出了兔子的眼睛，但是兔子没有任何的喊叫，只是静静地闭上了眼皮，靠在藤须边。 那瘦骨嶙峋的猎食者缓缓地走了过来，把这只它追杀了许久的猎物叼了起来，它已经很久没有捉到过猎物了，本以为这次又会落空，但那藤蔓居然没有保护眼前的猎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它对着藤蔓轻哼了一声，便把那兔子叼走了。 藤蔓摆了摆，卡在了半空中，看着那猎食者渐渐走远。 通红的眼珠还缠在藤须中，鲜血滴在地上的阴影之上。 愣了一会之后，藤须接上了那属于兔子的眼睛，看到了属于它的世界： 不太清楚，五颜六色的，非常精彩…… “我答应你，我会帮你继续看这个世界的。” 这一刻，藤蔓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既然没办法把那些生命全都保护下来，那就留下它们的眼睛吧，它会带着那些弱小的生命，看看这个残酷而绝望的世界。 至少那残酷之中，还有一丝的美丽…… 柔软的藤须把那眼睛包裹得紧紧的，藤须中分泌出一滴透明的汁液，划过眼珠，滴落在阴影中。 …… 至此之后，藤蔓便不再保护森林中的小动物，不再干涉那些弱小生命的生命进程，它只是默默地作为一位旁观者，看着森林里日升日落，优胜劣汰。 它把死去生物的眼睛剥离下来，装在自己身上。 虽然做法与之前一样，但此时的它找到了新的意义。 也常常会有生物活着的时候找到它，想让藤蔓之神带走自己的眼睛，它也照单全收。 在通过这些眼睛认识世界的过程中，藤蔓也意识到，这座森林只是世界的一个角落，真正的美丽，还在更加遥远的地方。 如果是它自己，它可以一直待在这座森林里，只要能晒到太阳，它就满足了。 但是，它答应了那些小动物，要带着它们的眼睛看看这个世界，所以它不能局限在这座森林里。 藤蔓想了很多办法，为了离开森林，它改造了自己的身体，让藤须不再依附大树，可以自由活动。 但这个时候，它还没找到离开森林的方法。 直到一种果冻状的生物找到了它。 “我们要和你一起走，带着我们的眼睛走吧。” 可藤蔓找了很久，都没在这些果冻生物身上找到眼睛。 “你们的眼睛在哪里呢？我怎么没找到？” “我们全身都是眼睛，我们可以看到同步率的变化……”果冻们蠕动起来，凝聚出了一颗像是眼睛一样的粘液球。 “同步率是什么？”藤蔓不明白。 果冻们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同步率的概念讲清楚，还告诉藤蔓，只有它们能看到同步率。 “但是能看到同步率，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的身体柔软而脆弱，雨下得大了一点，都会把我们直接冲散，我们也想看到更遥远的世界，可祖祖辈辈都被困在深深的树洞里，盯着永恒不变的同步率，等待着死亡。” 藤蔓顿时就明白了，这些果冻和之前那些献出眼睛的小动物一样，渴望着看到更多的东西。 “我答应你们，把眼睛给我吧……” 见藤蔓答应了下来，果冻们便把黏液球送到了藤须旁，藤须也小心翼翼地将这特别的“眼睛”包裹了起来。 “记得，要帮我们看看这个世界哦。”果冻们萎靡地说道。 “好，我答应你们。” “其实我们早就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在那遥远时间的尽头，你撕开了同步混乱的裂隙，带着无数的眼睛，看遍了这个残酷而美丽的世界，你没有辜负我们，也没有辜负那些把眼睛托付给你的生灵，你做到了你承诺的所有事情……藤蔓之神。” 第658章 交织的轨迹 直到那些果冻离开，藤蔓都没有想明白。 明明它们已经看到了一切，为什么还要把眼睛交给自己？ 得到了果冻的眼睛之后，藤蔓也得以看到世间那些变动的同步率。 “原来，同步率是这样的……” 事物的同步率，就像是不同的轨道。 每件事物，都有着不同的轨道，它们在这些轨道上以不同的轨迹运行着。 因为不同的运动速度，产生了相互间的差异。 时间的流速有所差异，每件事物感受到的时间流速是不同的。 空间的距离也有差异，一段相同的距离，不同事物感受到的距离是不同的。 万物的轨迹以一个平衡和协调的状态交织着，运行在各自的轨道之上，互不干涉。 藤蔓看到这些轨迹的一瞬间，它就明白如何离开森林了。 它轻轻地伸出藤须，在空中点了一下，便唤出了一团果冻，那同步的轨道瞬间联通到远方，在那未知的远方也构造出了相同的果冻。 “即使我们相隔很远，但在另外的同步率里，我们之间的距离为零。” 果冻瞬间连接了远方，藤蔓的目光也瞬间看到了那从未看过的世界。 “即使已经死去很久，但在不同的同步率下，它们还活着，那些目光依旧存在，它们透过那存在于此的眼睛，看到了我所见到的一切。” 在不同的时间同步率之下，那些早已逝去的弱小生物再次通过装载在藤蔓上的眼睛，感受到了世界。 “该走了。” 藤蔓知道，自己不该继续留在这片森林了。 它穿过那膨胀得越来越大的果冻，跃向了未知的远方，开始了自己的旅行…… 森林中，没了藤蔓的身影，那影子自然也消失不见。 藤蔓在哪，影子就该去哪，只有在那藤蔓之下，它才能拥有自己存在的意义…… …… “你果然是那藤蔓的影子。”黑影的声音突然传来。 “是又如何？” 好像有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正在与黑影对话着。 “你的主人保护弱小生物，你却在毁灭生物，你是要刻意和它对着干吗？”黑影质问道。 “主人……谁是主呢？它存在的时候，我就存在，我们一同诞生，一同壮大，一同感受这个世界，一同撕开裂隙，一同感受那同步的轨迹，这一切都是同时发生的，我们完全同步，就连那些果冻的眼睛都看不出差异，为什么要分出谁是主，谁是次呢？”那声音平淡地反驳着。 “光照在它身上，才产生了你，所以它是主，你是次。”黑影还想继续辩驳，但那声音根本油盐不进。 “不，你错了，是因为我必须存在，所以才有了光。” “一派胡言！”黑影直接骂道：“光又不是因为你才产生的！” “影在的时候，就有光，影不在的时候，光就消失了，这不正说明，光是因为影的存在，所以才必须出现的吗？” 听到这，黑影更气了。 “哪来的一堆歪理？我说不过你……看剑！” 黑影也不再打算与那声音讲道理了。 “第二式——漫步登天！”黑影再次使出了那诡异的“从影剑法”。 随着黑影喊出那奇怪的招式，黑烟突然开始翻涌起来。 那原本躺在地上的影子突然冲破了平面，来到了现实之中…… …… 藤蔓看着那翻涌而出的影子，非常诧异。 “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你好黑。” 两根不同颜色的藤须面面相觑，影子模仿着藤蔓的动作，摆来摆去，虽然一直慢半拍，但动作居然能够做到一模一样。 “奇怪，你的轨道居然与我完全相同。” 藤蔓此时已经掌握了果冻的眼睛，它惊讶地发现，眼前这影子，居然与自己的同步率完全一致，甚至连那些细微的变化都完全一样。 “算了，你跟着我吧。” 见影子一直在模仿它，藤蔓也没了兴趣，它在果冻中蠕动着，看向了远方。 它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在旅途的过程中，它遇到了更多的弱小生物，在了解了藤蔓的故事后，这些生物都恳求藤蔓把自己的眼睛带上。 这些困于弱小的生物，没有机会领略世界的美丽，只能让藤蔓代替它们，藤蔓也乐此不疲地接受了下来。 反正现在它带着的眼睛已经够多了，也不差那几个。 但是，随着藤蔓不断穿梭，到处获取眼睛的行为也被一些种族给记录了下来，那些种族把它形容成了掠夺眼睛的邪神，把它描绘成了贪婪的化身。 它尝试着和那些种族解释自己的行为，但是那些种族却将它的解释完全曲解成了别的意思。 “我最开始获取眼睛是为了感知这个世界，感知到的越多，也就越明白这个世界的真相。” “什么！你获取眼睛就是为了增强感知？” “我已经不需要增强感知了，我现在只是为了带着那些弱小生物的眼睛，好好地看看这个世界的风光，这也能让我的思维更加清晰。” “感知还能增强你的思维？” “不是增强思维，看到的多了，自然会拥有更多的知识，也能让自己变得更聪明、更强大，不是吗？” “还能让你获得智慧和力量？” “……” 发现和那些生物解释不通之后，藤蔓也放弃了。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它也明白，获取其他生物的眼睛在很多种族看来，确实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它被描述成邪神，也情有可原。 但是，在能够看到同步率后，它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 在不同的时间轨迹里，那些把眼睛交给它的弱小生物，是真的能穿过那遥远的距离，看到它所看到的一切。 它们虽然不存在，但它们的确能看到。 映入眼睛的光线通过同一颗眼睛联系在了一起，跨越了时间与空间局限，回归到同一条轨道之上。 其他的生物看不到那些同步的轨道，自然不会理解藤蔓的做法。 藤蔓从来没有强迫过其他生物把眼睛交给它，它只会接受那些对它发出请求的生物的眼睛。 因为“请求”和“承诺”，才是轨道交织的必要条件。 只有那些相互联系的情感寄托，才能够穿越时间与空间，直达交错的彼岸…… 第659章 藤蔓与影子 影子一直跟着藤蔓，伴随着它，见识了那万千世界。 高山云海、深渊裂隙，藤蔓到哪，它就跟着到哪，影子的身形也越来越凝实。 它已经可以自由自在地钻出地面，变成藤蔓的样子。 在旅行的过程中，藤蔓也习惯了影子的存在。 藤蔓没有可以交流的同伴，于是就整天对着影子碎碎念，影子也认真地听着，虽然它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藤蔓也长得越来越大，它的本体来到某些地方，甚至会把整个天空都彻底遮蔽，为了防止造成骚乱，藤蔓只能把自己的本体隐藏了起来，用伴生的藤须继续探索这个世界。 好在，它对于同步率果冻的运用越来越熟练，旅行也越来越稳定，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 但有一天，藤蔓打算继续穿过果冻去到另一个世界时，却被影子拦了下来。 准确地说，不是拦住了，而是堵住了，影子想要和它同时穿过一个通道。 两根不同颜色的藤须在半空中停住了…… 藤蔓把藤须缩了回来，那黑色的藤须也缩了回来，它缓缓地伸出去，那黑色的藤须也伸出去。 来回几次之后，藤蔓也明白了影子的想法。 “你也想一起去旅行吗？” 影子没有回答，只是僵在半空中，停顿了很久。 “你也想一起去旅行吗？”影子突然对藤蔓说了一样的话。 “这也学我吗？” 虽然那影子还在模仿藤蔓，但藤蔓非常高兴，因为这是影子第一次“回应”它。 以往的影子都特别呆滞，而且模仿都会慢半拍，也对它的询问没有任何反应。 现在，它是第一次感觉到，这影子是一个“活物”。 生物的幼体认识世界的方法，就是模仿，模仿成年生物的行为、模仿听到的语言、模仿那些与它交互的动作。 影子模仿语言，说明它已经意识到，这是一种“交流方式”了，只是它还不知道这种语言代表的意思，只能进行笨拙的模仿。 模仿多了，也会渐渐理解这种语言代表的含义。 “这是个好的开始。”藤蔓非常欣慰。 不仅如此，藤蔓还发现，那影子的颜色有所改变。 好像，不这么黑了…… …… “你顶替了你的主人，是吧？”黑影的声音突然传来：“你杀了它？不对……从影怎么会杀死主人呢？是你用了什么其他的方法，害死了它？” 黑影的质问没有得到回答，那声音似乎不愿意再与黑影纠缠，但黑影却咄咄逼人，继续追问着： “从影不是意识不到自己是影子吗？为什么你会这么清楚？” “你究竟是怎么觉醒的？” “它到底死没死，是不是你干的？” 黑影的声音石沉大海，落入那深邃的黑暗之中。 烟雾不断地向那蠕动的漆黑藤须缠去，但藤须似乎非常滑溜，轻轻一扭，便全身而退。 “别躲了！” “看招！第三式——偷天换日！” 随着黑影的大喝，所有的黑烟瞬间凝固，又猛然爆开，外界五颜六色的光芒突然刺破黑暗，填充到了影子的每一个缝隙之中…… …… “你有颜色了，好像不这么黑了……”藤蔓对着影子说道。 “不这么黑了……”影子怔怔地念叨着，好像明白了藤蔓的意思。 “你想和我一起去旅行吗？我自己旅行了这么久，虽然大家的目光都跟着我，但我还挺孤独的。”藤蔓有些不好意思。 “孤独？”影子呆呆地念道。 “是啊，孤独，它们只是在同步的轨道上远远地看着我，不能陪我说话。” “说话。” “是的，说话，就像我们现在做的这样……” 藤蔓轻轻地在那漆黑的藤须上点了一下。 “如果你想和我一起旅行，就不要和我同时穿过一个通道，等我过去之后，你再跟上来，慢一点。” “慢一点？” “是的，慢一点。” 藤蔓不知道影子有没有理解它的意思，它摆动藤须，向着果冻伸去。 影子一开始又在急匆匆地模仿，但好像又一瞬间明白了藤蔓的意思，把动作放缓，跟在了藤蔓的后面，两者就这样一前一后地穿过了果冻，非常有默契。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明白了。” “如果你以后想跟着的话，就像现在这样，明白了吗？” “明白了。” 见影子回答得越来越顺畅，藤蔓也非常高兴，它终于有一个可以交流的同伴了。 不过，它还是对影子的来历非常好奇。 “你是什么生物？” “生物？”影子根本不明白藤蔓的意思。 见到影子那懵懂的样子，藤蔓也放弃了追问。 “既然你不知道，我就帮你问问吧，反正旅行还在继续……” “问问。” “对，问问……你叫什么名字？” “问问。” “好吧，我就叫你问问了……” 自此之后，藤蔓的旅行就有了伙伴，它也有了新的目的：搞清楚“问问”的来历。 然而，游历了许久，藤蔓都没有找到关于问问的信息。 直到，藤蔓遇到了一种自称“永渴者”的种族…… “把你的知识全都交出来。”见面之后，永渴者就直接对藤蔓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好。”藤蔓愉快地答应了下来，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冒犯的事情，知识本来就是可以相互分享的，并没有什么“独占性”，既然永渴者需要，那给它们就好了。 “作为交换，你可以询问我们任何问题。”永渴者也没有遇到过这么“慷慨”的打劫对象，于是给藤蔓开出了一个很好的条件。 “我想知道它的来历。”藤蔓用藤须指着问问说道。 “成交。” …… 在提取完藤蔓的知识后，永渴者便把问问的种族资料交给了藤蔓。 “从影？真是一个奇怪的种族。” “以后还有知识，可以继续找我们，我们的图书馆永远为你敞开，关于你的知识，我们也会保密……”永渴者在对藤蔓作出了承诺之后，便离开了。 “真友善的种族。”藤蔓感叹道：“要是其他种族都像永渴者这样就好了，世界一定会非常和平……” 第660章 问问 在见识过越来越多种族的兴衰之后，藤蔓也非常明白，世界对于很多种族来说，是残酷而危险的。 和平更是来之不易的东西，杀戮本就是生态的一部分，强大猎食弱小，优胜劣汰。 从某种角度来看，和平只会带来衰败，杀戮才能翻涌起水底的泥沙，让整个水域的“营养”变得丰富。 藤蔓没办法改变这样的规则，只能尽量满足那些弱小生物的愿望，把它们的眼睛收集起来，带着那些被淘汰的灵魂，让它们的目光延续下去。 在了解问问的来历之后，藤蔓便经常训练它，从影学习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问问已经可以与藤蔓进行简单的交流了。 “你是从影。”藤蔓试图让问问认清自己的来历，但就像永渴者告诉它的那样，从影不会认为自己是从影，它们的思维会自动把种族思想扭曲掉，替换成其他的信息。 “我是问问。” 问问伸出那颜色越来越明显的藤须，晃了晃，回答道。 “不，我不是说你的名字，我是在说你的种族。” “我的名字是问问……” 依旧是答非所问，不管藤蔓用什么方法告诉它“真相”，问问都会找到办法规避过去。 而且，随着问问长得和藤蔓越来越像，它的模仿也变得越来越全面。 甚至，开始模仿起藤蔓收集眼睛…… “你为什么要收集眼睛？”藤蔓看着那漆黑藤须上卷着的眼球，担忧地问道。 “因为你收集眼睛。” “我收集眼睛，是为了带着它们去看这个世界。” “我也是。”问问回答道。 藤蔓看着懵懂的问问，心里充满了担忧。 它清楚地知道，问问收集眼睛，并不是出于和它相同的目的，只是为了模仿。 从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它们的思想也是“复制”出来的，完全跟随着被模仿者的思想。 它们觉得这些思想是自己想出来的，却不知道，这些思想都是被“塑造”出来的，和被模仿者一模一样，就像它们正在经历的认知扭曲一样，这些从影根本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有“旁观者”，才能看清缘由。 “问问，你听好了……你不是真的想要去收集眼睛，只是因为你是从影，你复制了我的思想，所以你才会这么想。” 藤蔓试图给问问解释其中的逻辑，但认知扭曲一直存在，问问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当“我是从影”这个事实无法成立，一切关于自主思想与主观行为的解释都会变成空中楼阁。 “问问，没有自我。”藤蔓意识到了这件可怕的事情。 那犹如生物般蠕动的肢体下，是一团空空荡荡的影子。 影子把接受到的一切变成“标签”，贴在空虚的黑色躯壳上，粉饰着那毫无意义的存在。 “行为”是一种标签。 “思想”也是一种标签。 甚至，“自我”也是一种标签。 这些标签组成了一个“类藤蔓”生物，影子借助这个标签缝合而成的生物躯壳，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而在那些五彩斑斓的标签之下，依旧是空空荡荡的黑暗。 影子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东西，它们只是光照不到的地方，影子轮廓之外的光照区域，才是“有”，而轮廓之内，则是“无”。 而从影，就是用轮廓之外的光，造就了自己，但也被光芒所困。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藤蔓明白，这是从影的特性，很难改变，它想要唤醒问问的自我意识，必须把那种强大的认知扭曲解除。 “只有让它明白，自己是从影，才能引导出自我意识……” 但要怎么让它意识到，自己是从影呢？ 藤蔓想不出有什么方法，于是，它打算再去问问永渴者。 很快，它就通过留在永渴者图书馆里的果冻，找到了永渴者。 “你有新的知识吗？” “有。”藤蔓把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旅途的见闻交给了永渴者。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从影意识到自己是从影？”藤蔓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无法做到。”永渴者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影子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是影子，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它不再是影子了……” “不再是从影，就可以意识到自己曾经是从影了。”永渴者给出了一个奇怪的答案。 “可是，不再是从影了，才意识到自己曾经是从影，有什么意义呢？”藤蔓反问道。 它有些无法理解永渴者的意思，让从影意识到自己是“从影”，才能摆脱从影本性的束缚，如果已经不是从影了，那摆脱束缚自然也就没了意义。 永渴者没有回答，而是用那管道一样的触手点了点周围的果冻，又指了指跟在藤蔓后面的问问。 “你可以看到它的同步率吗？” “当然可以，它的同步轨道与我完全一致，运行位置也一模一样。” “你得让它改变，让它‘提前’认识到自己是从影。” “提前？”藤蔓有些不明白。 “是的，提前，让它的思想提前认知到自己是从影，它就会产生改变，打破从影种族的束缚……” 永渴者给藤蔓介绍了一种玄妙的方法： 假如从影的思想和躯体是两条不同的同步轨道。 它要做的，就是让思想的速度加快，提前到达“认知到自己是从影”的阶段，绕过强大的认知扭曲，那个时候，从影种族的束缚就会被打破，影子产生了自我认知，也就不再是影子了。 与此同时，躯体也会发生变化。 “简单来说，就是让思想提前到达已经破开束缚的‘未来’，然后反作用于‘现在’。” 既然现在已经改变了，未来也肯定会改变。 所以就用确定的未来，来定义确定的现在。 只要稍微改变两条轨道的时间流速，就能很轻易地做到这一点。 藤蔓很快就理解了这种方法，但是它还有一个疑问。 “如果它永远都是从影呢？那岂不是思想永远都到达不了‘认知到自己是从影’的阶段。” “当然，未来是确定的，但是或者不是，现在还不知道，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但是不是，也得你自己去试一试……” 第661章 是或不是 直到从图书馆离开，藤蔓的思绪还是一片混乱。 “未来是确定的，但是或不是又不是确定的？” 如果问问未来能摆脱束缚，那它现在就能摆脱束缚。 如果问问未来一直都是从影，它就一直都是从影。 两种状态，会在它改变同步轨道的那一刹那，坍缩成确定的事实，未来与现在都会同时确定。 藤蔓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恐怖，在它游历这个世界的过程中，因为强大的实力，它从未感到过什么威胁。 但在这无比熟悉的同步轨道上，它却窥探到了那些不能触碰的奥秘。 “我真的该这么做吗？” 藤蔓清楚，让问问获得自我意识，一直以来都是它的一厢情愿。 就像它保护那些弱小的生物、收集眼睛一样，其实都只是在践行自己心中的理念。 藤蔓有些迷茫，于是只好看向了身后一直在模仿它的问问。 “问问，你想要获得自我吗？” 藤蔓知道自己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问问的回答一定是“想”，因为问问是它的影子，只要它想，问问就肯定会想。 果然，问问的回答和它预料的一样。 “想，我想获得自我。” 一团毫无意义的漆黑影子，在思想标签的控制下，说出了这意料之中的答案。 听到这样的回答，藤蔓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麻木。 “我这……不就是在问我自己吗？” 就像在问一面镜子，早就知道答案。 可是，复制的思想，就不是思想了吗？ 自我，要纯粹到什么程度，才算真正的自我呢？ 一时间，藤蔓竟分不清那与自己一同摆动的藤须，到底是复制的自我，还是另外的生命，光与影，一瞬间重合在了一起。 问问越来越像它了…… 越来越像一个活物，也越来越不像活物…… 藤蔓最终还是决定尝试一下，反正成功与失败早就确定了，它也只是顺水推舟。 扯动着思想的轨道，藤蔓将问问的思想送到了未来。 随着时间流速产生差异，问问的身躯开始模糊起来。 不同的同步率本就会造成碰撞和摩擦，而思想与躯体本就在同一个“位置”，造成的碰撞摩擦更是显著。 没过多久，问问的身体上就充满了裂痕，原本已经拥有颜色的藤须也开始褪色，身形开始扭曲。 好在，这样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 当藤蔓再次把思想的同步率拉回正轨，问问的躯体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是或不是，已经确定了。 “问问，你是什么种族。”藤蔓再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我是……从影。”问问缓缓地回答道，过了一会儿，它又补充了几个字：“曾经是。” 听到这，藤蔓知道，自己成功了，问问获得了自我，不再是那一无所知的从影。 可是，藤蔓的内心并没有多少喜悦。 “问问，你想要获得自我吗？” 又是相同的问题，但这一次藤蔓并不知道答案。 问问没有回答，它似乎有些无法理解这个问题。 明明复制来的思想并没有消失，问问也没有变笨，但是它就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藤须也不再摆动，僵在空中，好像这个问题让它陷入了很大的困惑。 也许是还不习惯于自己思考，问问在那僵了许久。 藤蔓也耐心地等待着，可是，等了很久，问问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你是没办法理解这个问题吗？问问。” “我可以理解，我的思想告诉我，我想，但我知道这些思想并不来自于我……” 藤蔓明白了，现在的问问才刚刚拥有自我，但是还没有摆脱它的思想的影响，这个时候问它，也肯定得不到肯定的答案。 “等你有了答案，再告诉我吧。” “好。” …… 接下来的日子里，藤蔓还是带着问问去各个世界游历。 但藤蔓能感觉得到，问问已经发生了变化。 它虽然还会继续模仿藤蔓的行为，但已经不会什么都模仿了，有了自己的思考。 藤蔓收集眼睛的时候，问问也只会在旁边看，不会再学着去做了。 不仅如此，问问开始不停地问起各种问题。 “你为什么要收集眼睛？” “为什么不继续庇佑弱小生物了？” “把那些目光延续下去有什么意义吗？” 明明拥有藤蔓的思想，也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但是它还是要再问一遍。 藤蔓也好奇地询问：“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你有我的思想，应该很明白才对。” 问问的回答非常特别： “这是以‘我’的角度去问。” 它在用真正的自我去了解这个世界，形成自己的思考。 如果不把那些从藤蔓那复制来的思想隔绝开来，很容易会受到影响，所以，它才会以一个“他人”的角度，把这些问题重新再问一遍。 在了解问问的想法之后，藤蔓便耐心地回答了它的每一个问题。 即使那些问题非常幼稚简单，藤蔓还是会很认真地解答。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很久，但在收集眼睛的过程中，藤蔓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这段时间灭绝的生物正在激增。 好像世界间的“混乱程度”正在不断攀升。 生物竞争变得越来越激烈，那种“优胜劣汰”的感觉似乎正在变得越来越明显。 “是错觉吗？” 这不是一种正常的感觉，这些“混乱”相互之间并没有什么关联，那些发生混乱的世界之间也没有交集。 但它们就是不约而同地发生了变化。 物种竞争、种族战争、阴谋、文明毁灭、动乱、屠杀、灭绝…… 这些事情本来是会随着时间的进程，偶尔出现的，但这段时间却突然井喷，各个世界都在不间断地发生。 藤蔓查看过同步轨道，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一切都像是“正常发生”的一样，除了变得越来越频繁，程度越来越剧烈，根本察觉不到任何不对劲。 只有一直在各处穿梭的藤蔓，能够感觉到这种变化。 它为此变得忧心忡忡，放在问问身上的心思也变少了。 在调查无果之后，藤蔓只能再次去寻找永渴者。 “我把我最近的见闻告诉你。”这一次，不用永渴者说，藤蔓就主动地将最近获取的知识交了出去。 “混乱程度正在激增，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我什么都察觉不出来？同步率也一切正常，难道还有更隐秘的某种‘参数’，正在发生变化？” 藤蔓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永渴者，想从它们那得到答案。 没想到的是，永渴者也不了解这些混乱发生的原因。 “没有查询到相关知识。”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 “不用着急，交易会完成的，你在这等等，我去找其他几个种族‘商量’一下，很快就会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662章 涌动的混乱 果然，永渴者很快就回来了，与此同时，它也带来了答案。 “是渊孔的原因……” “渊孔是什么？” “是个大漏斗，漏斗下面的东西溢出来了……”永渴者解释道：“深渊之底正在翻涌，沉淀的混乱透过渊孔渗了上来，不断侵蚀……” “什么意思？”藤蔓追问道。 “嗯……你虽然眼睛很多，但还是有很多看不到的东西，比如时间的弦、空间的网、心灵的空洞……那从深渊之底渗透上来的东西，叫做熵之虫，它们会依附在任何物体上，然后赋予那些物体‘混乱’，你可以把它们当做一种生物，也可以当做一种参数。” 永渴者的管道触手在虚空中胡乱地比画着，似乎在描绘一只蝴蝶的轮廓。 “熵之虫在漏斗之下无处不在，其他的东西会在重力的作用下困在漏斗下方，但是它们是生物，会顺着渊孔爬上来，它们越来越多，漏斗之上就会越来越混乱。” “你看不到它们，只能从宏观的角度去分析，就会感觉到世界变得越来越不对劲。” 听着永渴者的讲述，藤蔓也有了个大概的认知。 “它们一直都在向上爬吗？如果渊孔一直都存在的话，为什么之前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因为它们是生物，需要有一个繁衍的过程，也会遵循种群增长曲线，有一个最高的环境容纳量，它们不是一开始就有很高的数量，也是慢慢地增长上来的，达到一定数量之后，才会开始从深渊之底向上迁徙，随着数量变多，影响力也逐渐变大。” “现在它们的数量还在增加吗？”藤蔓追问道。 “是的，就连二分之一的环境容纳量都没有达到，增长率还在不断上升。” 听到永渴者的解释后，藤蔓立刻就明意识到，这场混乱才刚刚开始，再往后，随着熵之虫的数量越来越多，混乱程度还会激增。 可怕的是，深渊里的其他生物没有像它这样的宏观视野，不会感受到这件事情正在发生，只会被具体的混乱事件蒙蔽双眼。 “不能让它们继续扩散了。”藤蔓当机立断地作出了决定。 “有什么办法消灭那些熵之虫？”它向永渴者问道。 “消灭不了，它们是不死的……或者说，它们的生与死是相反的，你想杀死它们，反而会让它们变得更加活跃。” “那让它们生呢？它们会不会死？” “做不到，熵减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跳出这个孤立系统。” “孤立系统？” “对……”永渴者从图书馆的书架上抽了一本书，举到了藤蔓面前：“假如我们是这书上的文字，这本书就是一个孤立系统，熵之虫会在这本书里不停地爬行，作为文字，你拍不死它们，只有跳出孤立系统，跳出这本书，才能拍死书页上的熵之虫。” “我的果冻能跳出去吗？”藤蔓立刻问道。 “不行。” 永渴者有些落寞，把书轻轻地塞了回去。 “没办法的，我们只是书中的文字。” “你我都是，果冻也是，都是文字赋予的意义，文字说我们是什么样，我们就是什么样，不过是被定义的语句或是词汇罢了，把这些定义去除，我们就是没有意义的文字，是绝对离不开这个孤立系统的。” “别想了，这种方法不可行……” 藤蔓从未见过永渴者这么无奈的样子。 “没有关于跳出孤立系统的知识吗？” “没有。” “是不是你还没有获取到这类知识？” “不可能。” 永渴者一连否定了藤蔓的几个问题。 于是，藤蔓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了，既然这种方法不可行，那就只能找找其他的方向了。 既然没办法消灭那些熵之虫，那有没有什么办法阻止它们扩散？ 藤蔓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永渴者，永渴者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方法： “在渊孔上加一层滤网。” “滤网？” “对，让那些熵之虫爬不上来，只能下，不能上。”永渴者解释道。 “那要怎么加上一层滤网？” “用一个有序的东西堵住渊孔就行了，不会影响漏斗的功能，还会让那些熵之虫上不来。” “有序的东西？” “是的，最好的选择，就是——生命。” 生命体是一个巨大的化学反应库，生命的代谢过程建立在生物化学反应的基础上。 “从某种角度来讲，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具有抵抗自身熵增的能力，即具有熵减的能力。” 在生命活动中，因为熵增的必然性，生命体不断地由有序走回无序，最终不可逆地走向老化死亡。 而想要抵抗熵之虫，最好的“滤网”，就是生命。 “生命能够抵抗熵增，还具有可塑性，用来当滤网最适合不过了。” 永渴者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藤蔓身后的问问…… 藤蔓一下就理解了永渴者的意图。 “不能用问问。” “它才刚刚产生自我，这是最好的选择了。”永渴者语气平淡地劝说道。 “不，就因为刚刚产生自我，所以不能用它，它现在还没有自我选择的能力，这样对它不公平。” 藤蔓拦在了问问的前方，直接挡住了永渴者窥视的目光。 “好吧，其实你也可以不管的，没必要背上这么大的责任，我们都是这孤立系统中沉浮的文字罢了，就算你不管，也会有别的生命去管的。” 永渴者对这件事情其实一直都不太上心，如果不是与藤蔓的交易必须完成，它根本不会去在意这种事情。 它其实也不想告诉藤蔓这些事情，因为它知道，把这件事情告诉藤蔓之后，藤蔓一定会去管，最后惹祸上身…… 果然，就像它预料的那样。 “我必须去管……如果堤坝毁了，谁都不去堵上，洪水会把所有人都淹死的。” 藤蔓对永渴者说了这样一番话之后，便带着问问离开了。 永渴者没有办法，只能看着它们穿过果冻，朝着渊孔的方向钻去…… 永渴者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缓缓地走到书架前，拿出了一本书，又来到阅读桌旁，坐了下来。 那是一本被锁上的书，永渴者小心地把锁打开，书名也慢慢显现了出来…… 《旅行者》。 轻轻抚摸着书籍，永渴者有些无奈。 “看来，书名又要改了……” 第663章 堵住渊孔 “问问，如果让你去堵住渊孔，你愿意吗？” “愿意。” “……” “我要的是你发自内心的回答。” “愿意。” 问问依旧回答得非常坚定。 “你是不是还能够感觉到我的思想？”藤蔓认真地问道。 “可以。” “我的思想肯定影响到你了，你如果不愿意，就不要答应，这是很重大的选择，你得好好想想。” “我愿意。”问问的回答还是一模一样。 “好吧。”藤蔓无奈地答应道。 …… 深邃的渊孔以一个难以察觉的速度旋转着，周围一片漆黑，所有的光芒来到这，都会被那同步率的漏斗吞噬过滤，送入更深处。 看不见的大漏洞把那些不符合条件的事物隔绝在外，只留下最为纯粹的存在，这是深渊的运转机制，也像是一台巨大的绞肉机，把一切不该存在的事物碾碎，丢到无人问津的角落。 在这最为混乱的地带，同步的轨道却是最规律的。 无数轨道像是齿轮一般交错在一起，组成一台精密的筛选机器，精准的参数标记在每个轨道刻度之上，随着轨道的运转，那些被挑选出来的“精魄”便轻轻地穿过轨道的缝隙，落入更深处…… 而藤蔓要做的，就是在这台精密的机器上，再加上一条逆向旋转的轨道。 这条轨道，名为生命，用于抵抗熵之虫的侵蚀。 藤蔓挥动起自己的藤须，制造出了一团巨大的果冻。 制造一条轨道，需要足够的工具…… 当工具准备完成，藤蔓让自己的本体通过果冻来到了渊孔，想要制造这条轨道，还需要有一位熟练的操作工。 无数的藤须摆动着，在看不见的轨道上敲敲打打。 果冻也不断蠕动着，柔软的胶质化作能够切开一切的刀刃，切开裂隙，从中找到制造轨道的同步部件。 “问问，过来。” 藤蔓把问问叫了过来。 “做你最擅长的事情……模仿。” “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藤须摆动着，把果冻化作“锤子”，敲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问问也学着，化作了锤子，准备砸在身上，但还没下手，就被藤蔓拦了下来。 “砸在我身上。” 问问愣了愣，便按照藤蔓的要求，砸在了藤蔓身上。 “很棒。” 万千藤须搅动着，又把那果冻变化成了一根尖锐的钉子，藤蔓将钉子扎入了自身，把那庞大的躯体死死地钉在了渊孔之上，嵌入了那台精密运转的机器之中。 “问问，继续。” 又是一根钉子扎入，轨道嵌合得更深了…… 虚空中传来了金属般的敲打声，就像是在锻造着什么，巨大的轰隆声伴随着空间的震荡传向远方，可这孤独的渊孔中，只有藤蔓和问问能够听到这个声音…… “继续。” 果冻化作的刀刃划开了藤须，把那无形的生命轨道切成了合适的形状，塞入早就嵌好的凹槽之中。 “好像不能陪你们继续去看这个世界了。” “不过，应该也足够了……” 庞大的躯体静静地躺入了那设定好的轨道之中，调整到了合适的同步率，机器的运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齿轮的转动还在继续，不知不觉中，那新增的轨道已融入了其中。 藤须如同海浪般起起伏伏，虽然依旧悬在虚空中，但实际上已深深地嵌入了轨道之中，再也动弹不得。 周围的小动物们看着那摇晃的藤须，目光中满是担忧。 “别担心我，没什么事的。” “你们要是还想继续看这个世界，就跟着问问吧。” 然而，没有一只小动物离开，它们还是静静地待在藤蔓的身边，用那懵懂的目光看着藤蔓。 “快离开吧，我不是什么藤蔓之神……我只是比你们要强大一点，藤须比你们的手臂要长一点，根系比你们的腿要粗一点罢了。” 面对藤蔓的劝说，那些小动物还是不为所动。 它们的目光里，似乎有些哀怨。 藤蔓看着这些小动物，心中升起了一丝愧疚。 “没办法，总要有人去担起责任吧……那不得是最强大的、手最长的、腿最粗的吗？” “强大就是要保护弱小啊。” “从一开始，我不就是这样的……” 听着藤蔓的辩解，那些小动物更加哀怨了。 “是是是，我没有遵守与你们的承诺，你们可以跟着问问，问问也会带着你们继续去旅行的。” “原本我还担心，我不能带着你们继续前进，但至少问问还在，我就没有这么担心了。” 藤蔓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身边的问问。 “问问，如果它们要跟着你，你就带着它们，明白吗？” “明白。”问问淡淡地回答道，还是那副懵懂的样子。 “你真聪明，问问。”藤蔓夸赞道。 “那就进行最后一步吧，问问，你推动我身处的这条轨道，让轨道进入稳定运转的状态，就像我刚刚教你的那样。” “我不愿意。” “嗯，什么？”藤蔓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这还是它第一次听到问问拒绝它。 “我说，我不愿意。”问问重复道。 “又被我的思想影响了吗？是因为我在害怕？所以你才不愿意？” “不，这是我自己的想法，我不愿意。” 问问的答案让藤蔓愣住了。 可是，在愣了一会儿之后，藤蔓反而感觉到了欣慰。 “问问，你拥有自我了，恭喜。” 虽然问问早就有了“自我”，但那只是一个幼苗，现在，它的“自我”真正地成长起来了。 “我不想拥有自我。”问问突然说道。 “什么？”藤蔓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之前问我的问题……我现在有答案了，我不想拥有自我。” 藤蔓愣了愣，它这才想起，自己的确问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藤蔓有些疑惑，获得自我，应该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才对。 问问为什么会不想拥有自我呢？ 问问的回答令藤蔓非常意外： “如果我没有获得自我，堵住渊孔的就会是我，不是你。” 就是因为这样吗？藤蔓顿时就明白了问问的想法。 “别这么想，问问，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是否获得自我并没有关系。” “但是获得自我之后，我会伤心。”问问突然说道。 “什么？” 藤蔓又没反应过来，今天的问问实在太令它意外了…… 问问摆动着藤须，贴在藤蔓身上。 “我会伤心，‘我’，会伤心。” “‘我’的身体会痛。” “藤须在痛、根系在痛、叶子也在痛，还有那些看不到的地方，也在痛，很痛很痛，在没有获得自我之前，我是不会痛的。” “还不如当一个影子呢……” 听着问问的话，藤蔓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思考了片刻，藤蔓只能无奈地安慰道： “问问，没办法，这就是代价……” “拥有自我的代价。” 第664章 自我的代价 “代价？我可以不承受吗？”问问呆呆地问道。 “不行，这是必须承受的，拥有自我，就会伤心，但也会发自内心地开心、喜悦、幸福……正因为有了痛苦，才会有相对于痛苦存在的东西。” “就像光和影一样，因为有了光，才会有影，因为有了影，才会证明光的存在，万事万物都是相对存在的。” 听着藤蔓的话，问问好像明白了一些。 “所以，强大的代价，就是要保护弱小？” “这不算代价。” “那到底什么是代价？” “以后你就知道了，问问，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推动轨道……” 听着藤蔓的催促，问问的藤须穿过果冻，伸到了那轨道之上。 “对，推吧。”藤蔓温柔地说道。 然而，问问还是没有动手，只是僵在了空中。 藤蔓没办法，只能把自己的一截藤须抽出，从固定的轨道上拔了出来，然后缓缓地与问问的藤须交织在了一起，借助着反作用力，把轨道推动了起来。 因为同步率的突然变化，那根不在轨道上的藤须突然被不同的同步率切开，断在了空中。 无数的眼睛从那藤须中倾泻而出，像是珍珠一般洒落在虚空之中。 而问问缠着那根断掉的藤须，有些不知所措。 藤蔓顺着轨道，越飘越远，问问笨拙地朝着藤蔓追去。 一路上，它看到了那些站在轨道旁相送的小动物们。 它们就站在轨道的两边，用那敬畏的目光，看着其中的藤蔓。 “问问，不用追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问问一边追逐着，一边说道。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本可以不用保护弱小、不用带着那些眼睛、不用堵住渊孔、不用让我获得自我，为什么你在做的任何事情，都不是为了自己？” 这似乎是问问说过的最长一个问题了，藤蔓静静地听着，在那生命的轨道上不断地加速。 “因为……” 然而，藤蔓刚说两个字，那轨道的速度突然变快，问问还没听清楚到底说了什么，藤蔓就瞬间加速，它的声音也突然变得模糊不清。 那摆动的藤须突然变成了幻影，像是时间加快了一般。 生命的流逝瞬间作用在了藤蔓上，它仿佛在一刹那经历了无数的新陈代谢，原本粗壮的藤须瞬间开始萎缩，变得干枯褶皱。 当轨道进入正常运转的那一刻，无数从深渊之底跑出来的熵之虫便依附在了那层突然出现的“滤网”之上。 属于生命的逆熵开始自发地抵抗那些自下而上蔓延的混乱，但熵增的影响也同样作用在了堵住渊孔的藤蔓上。 藤蔓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直接被那熵增的作用影响，变成了一团只剩下外壳的“混沌”。 滤网还在正常地工作着，但是属于生命的那一部分已经彻底化作了轨道的功能，将渊孔死死地堵住。 寂静的渊孔中，只剩下了呆愣的问问。 周围的小动物静静地看着那化作轨道的藤蔓，目光中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感情。 白色的发光碎屑从那藤蔓上飘了出来，逸散到那无尽的虚空之中。 那是熵之虫啃噬留下的尘埃，是生命抵抗熵增留下的残骸…… 问问就在那静静地等着，等到白色的碎屑将整个空间染白，光芒照在它的身上，映照出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那影子上，有无数的眼睛，似曾相识，却又无比陌生。 问问，有了自己的影子…… 和藤蔓的影子一模一样。 自我之外，还有自我。 问问没有问出它想要知道的答案，从它拥有自我开始，就一直在询问，可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藤蔓却没来得及回答。 问问感觉自己很痛，但是痛得久了，又好像适应了这种感受…… 它与藤蔓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 问问再也感受不到藤蔓的喜怒哀乐，感受不到那一直在影响它的思想，它彻底……自由了。 可早已习惯跟在藤蔓后面的它，此时却觉得无比空虚。 那空空荡荡的影子里，似乎失去了很多东西。 影子的轮廓之内，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答案，是什么呢？” 问问连藤蔓的思想都没有了，它更不知道，为什么藤蔓要去做这些事情了。 在它看来，这些事情根本对藤蔓没有任何益处。 明明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但还是因为做这些事情惹祸上身。 弄到现在，只剩下漫天的碎屑…… 那位永渴者也劝过藤蔓，不要多管闲事，但它还是选择了去管。 明明可以用其他生命制造“滤网”，但它还是选择了自己顶上。 “不理解。” 问问飘在那寂静的虚空中，看着漫天的碎屑，彻底陷入了迷茫。 它不知道该去哪了…… 没有目的，也没有想法，在光芒消失之后，影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了。 尽管它已经拥有了自我，可那自我依旧是空空荡荡的。 “你们知道我应该去哪吗？”问问困惑地询问着那些环绕在残骸旁的小动物，可是那些小动物也无法回答它，只是可怜兮兮地看着它。 “它让我带着你们继续旅行，你们还想继续吗？” “不想了吗……” 那些小动物们都不愿意离开了，它们更想待在这里。 明白了它们的想法后，问问也没办法强求。 “那我自己去吧。” 问问拖着自己空空荡荡的身躯，再次钻入了那果冻之中，无数美丽的世界再次涌现在它的面前。 可是，那些五彩斑斓的颜色却填补不了它的内心。 漆黑的影子里还是空空如也…… 问问来到了那片藤蔓诞生的森林，那里早已沧海桑田，如今成了一片沙漠，原本藤蔓想要维持的生态也彻底破碎，在时间的流逝之下，一切的坚持都会变成无奈的泡影。 那只兔子的种族早已消失，猎食者的种族也不见了踪影，藤蔓当时所做的一切，在现在看来没有任何意义。 问问顺着藤蔓之前的路线，去到了一个个藤蔓曾经到达过的世界。 它看到的，大多都是无尽的单调。 物换星移，那些美丽的色彩，似乎都早已褪色，原本的生命也没了踪迹。 问问，更加迷茫了…… 第665章 失去光的影 “弱小，太弱小了。” 看着那些褪色的世界、消失的生物，沧海桑田……问问突然觉得，它们有些不配。 尽管藤蔓为它们做了这么多，但是弱小的它们，并不能承受这从天而降的恩赐。 寿命有限，死亡也不知何时到来，它们终日为了食物、地盘、繁衍争斗着，根本看不到那五彩斑斓的世界之外，浑浑噩噩，转眼间就化作了一丝烟尘。 就算一整个种族，都是如此脆弱。 也只有藤蔓，会带着这些弱小种族的眼睛游历世界。 它们本该就在角落里淘汰，成为深渊的养分，是藤蔓给了它们不一样的视角。 “要是，它们能强大一点就好了。” 如果世界上的所有生物都足够强大，藤蔓也就不用这么累了…… 问问单纯的思想里，浮现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它要让所有种族，都变得强大。 至少要让它们，配得上藤蔓的牺牲。 藤蔓用躯体守护的它们，必须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说不定那时候，藤蔓就不用保护它们了，它也可以从渊孔回来…… 想着想着，问问的心中出现了新的希望。 “如果全部生物都变得强大，也就不需要谁来保护谁了，它就可以回来了。” 但是要怎么让所有生物都变得强大呢？ 问问没有头绪，它只能再次找到了永渴者。 见到是问问独自前来，永渴者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我就知道它会这么做……” “你来做什么？你也要和我交易吗？”永渴者有些无奈地问道。 问问把自己的疑问告诉了永渴者。 “让生物变得强大的方法？要么是改造，要么就是斗争了，改造容易出问题，最好的就是斗争，生物自然会在斗争之中变得强大，找到属于自己的出路。” 永渴者并不觉得这是一个特别难回答的问题。 但是问问听完，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 没办法，永渴者只能丢给问问几本关于生物进化的书籍，让它自己在图书馆里看看。 《物种起源》《斗争与融合》《血与进化》《淘汰战争》《有效杀戮》《色彩混合》…… 这些书籍大多都是关于优胜劣汰的记载。 斗争能够筛选强大，也能让种族产生融合。 问问看着这些书籍，向永渴者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斗争没有发生怎么办？” “那就强行让斗争发生，把不同种族的生物丢到一起，肯定会产生斗争或者融合。” “明白了。” 问问继续看了下去…… 可是，没有生存经验的它，根本不理解这些关于生存竞争的晦涩书籍，仍在不厌其烦地向永渴者提出各种问题。 “如果两个种族同归于尽了怎么办？” “如果它们都选择了逃跑，那不是不会产生斗争吗？” “战争会带来进化，也会带来毁灭，万一毁灭超过了进化怎么办？” “实力相差很远的斗争有意义吗？” “……” 永渴者非常头疼，藤蔓自己跑了，却把这“十万个为什么”留了下来，因为藤蔓把问问保护得太好，现在的问问还像是个不问世事的幼童，很多常识都不太了解。 “算了，让你自己去体会一番吧。” 永渴者直接抓起问问的藤须，把它丢到了书中世界。 “这是哪里？”问问好奇地问道。 “书中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是知识的具象化，你可以自己试验，随便玩。” 交代完毕之后，永渴者就急匆匆地跑了，它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根本没空帮藤蔓“带小孩”。 反正书中世界的一切都是虚构的，让问问在里面随便糟蹋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让它不要再来烦自己就好了。 就这样，问问就被丢到了这个大型游乐场之中…… …… 当看到这一幕时，黑影的攻击停了下来，涌动的黑烟猛然褪去，它再次化作了人形，只不过这一次，它的手中抓住了一根黑色的藤须。 “原来这就是你的过去吗？” 黑影没想到，它认定的罪魁祸首，居然只是一名“幼童”。 这下，它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黑色的藤须在黑影手中不断摆动，似乎是想要挣脱，但却被黑影抓得死死的，根本逃不掉…… 逝去的光，变成了渊孔上守护一切的“滤网”。 而孤独的影，把书中的世界搅得一团糟。 黑影显然还有些没缓过来，它抓着藤须，站在纯白的碎屑之中，愣了许久。 就在它发愣之时，一块电子屏突然出现在了半空中，黑影连忙用自己另一只手接住了那电子屏。 它定睛一看，那电子屏上写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感觉到碎屑的流动了吗？” 流动？ “什么流动？” 它转头看了看周围的纯白碎屑，这些碎屑只是在重力的作用下不断地下坠，就像是一场大雪一般，并没有什么“流动”的痕迹。 于是，它又疑惑地望向了那一直飘在空中的方块…… 而此时，方块中的莫灵，感受到的却和黑影完全不同。 这碎屑的大雪，似乎在以一个稳定的频率“摆动”。 雪花下坠的轨迹，是在摇晃的，就像是一个不断扩散的螺旋，越往下，螺旋转动的幅度还会变得越来越大。 但是这些下落轨迹又会在同一时间“纠正”，原本的螺旋线眨眼间就会变成直线，然后继续产生从小到大的螺旋。 与此同时，似乎整个空间都在随着那螺旋转动，所以轨迹的变化就会变得非常不明显。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现象？” 莫灵原本并没有注意到这不起眼的现象，是在几次黑烟席卷的过程中，他才观察到了这奇怪的“流动”。 黑影释放的黑烟，也会受到同样的螺旋力作用，但是黑影自己却感受不到。 因为黑影本身，也在随着那螺旋转动，两者相对静止，当然感受不到运动。 “那为什么，我就可以感受得到呢？” 难道，方块在这螺旋力的影响范围之外？ 莫灵看准了一片正在飘落的碎屑，小心翼翼地将它传送到了方块之中，在知道这碎屑的来历之后，他也没有这么谨慎了。 碎屑还保持着惯性，在螺旋力的作用下缓缓飘落。 莫灵伸出手掌，接住了那下落的发光碎屑。 在接触到莫灵的一瞬间，那碎屑突然失去了光泽，在那光芒之下，居然是一小块干枯的藤蔓茎皮。 躺在莫灵的手中，那块茎皮居然慢慢开始恢复活力。 原本干枯褶皱的茎皮，就像突然汲取了足够的水分一样，瞬间膨胀了起来，在莫灵的掌心摊开。 紧接着，那茎皮就蠕动了起来，分泌出如同果冻一般的黏液，茎皮悬浮在果冻之中，变得鼓鼓囊囊的，逐渐膨胀成了一个球形的物体。 莫灵完全看愣了，在一番变化之后，此时躺在他手心的，赫然是一只—— 眼睛。 第666章 照见未知 握着那只眼睛，莫灵感受着那果冻的柔软。 他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那眼睛与自己的手掌长成了一体，成为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一种奇异的通透感顺着那眼睛蔓延到了他的视野之中，他好像能通过这眼睛看到从前看不到的一些东西，那些东西一直都在，只是隐藏在了正常的感官之外…… 手握着那果冻眼睛，莫灵缓缓地将视野探了出了方块。 前所未有的通透，似乎一切的阻碍都被他的视野刺穿，那些微妙的参数也被目光所捕捉，将所见的一切都映照在他的心中。 方块周围，居然不知不觉地围了许多小动物。 它们长得千奇百怪，有些像是兔子，有些像是圆球，还有些是不定型的奇异生物，但莫灵都能够感受到它们身上的弱小气息。 这些生物就像是随处可见的蚂蚁，轻轻一脚都会导致它们的毁灭。 这些弱小的生物就静静地躲在周围，用那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他。 “原来，那藤蔓真的能带着它们……” 收集眼睛，只是一种特殊的“行为纽带”。 藤蔓用这种行为纽带把这些弱小生物和它自己联系在一起，并用“请求”与“承诺”加深这种纽带。 它利用同步轨道的交错，跨越了时间和空间，把活在过去、远方的生物交织在一起，与它一起迈上旅途…… 看着这些碎屑中的小动物，莫灵的心中竟升起了一丝温暖。 尽管那藤蔓留在了渊孔中，这些小动物还是在这默默地等待着它，不离不弃。 它们弱小时，藤蔓不嫌弃它们，把它们一起带上。 而现在，这些小动物也不会离开藤蔓，就这样待在这寂静的渊孔中，陪伴着藤蔓。 小动物们似乎发现了莫灵，它们围聚在一起，引导着它向上看去。 “上面？碎屑飘落的源头？” 莫灵的视野向上探去，小动物们环绕着，引着莫灵来到了上方。 “是这里吗？” 借助着那只眼睛的力量，莫灵似乎穿透了视野的限制，看到了那延伸到远方的轨道。 万千轨道的交织处，无数的小动物们早就排好了队，给他指引出了一个方向。 顺着那个方向，莫灵看到了无比窒息的一幕： 那是一株耸立在天地间的藤蔓，无数的藤须化作遮天蔽日的轨道，身躯顺着那轨道的运行缓缓旋转。 漫天的藤须垂下，落在关联的轨道之上，将自己与那些轨道融为一体。 它似乎成了一片星系的核心，万事万物都在环绕着它，所有星球的轨道都以它为中心，星系间每一颗尘埃都在它引力的作用之下，它耸立在渊孔的中央，被那轨道化作的锁链死死地缠绕。 盘踞的轨道环像是一道道精密的齿轮，而那万千藤须化作的则是穿过齿轮的轴承，它随着齿轮的旋转而旋转，随着的碰撞而震颤，它虽是一只生物，却与这世界缝隙间的规则融为了一体。 而这样的代价就是，它再也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缓缓运转的轨道网络之下，是绝对严肃的运转规则，每一个轨道齿轮的齿数和轮径都是固定的，旋转也是固定的。 螺旋的力量卷动着空间，流动无处不在，却没有任何生命能够感受得到，因为它们也是这世界的一部分，被困于那轨道之中，随着轨道而旋转。 生灵立于星球，星球环绕核心。 它们只觉得一切未动，但整个星系已经在刹那之间移动了数亿万光年。 轨道之中，一片平静，轨道之外，斗转星移…… 那藤蔓将自己制成了轨道的一部分，它将身躯嵌在了运转规律的轨道之间，将生命的逆熵刻在了规则之上，赋予了整个轨道网抵御熵之虫的能力。 但作为代价，它的“生命”也不复存在。 虽然从未消失，但却化作了另一种存在形式，凝固在不断转动的轨道之间。 看到这一幕，莫灵才真正地意识到，那藤蔓到底做了什么。 他怔怔地望着那被轨道缠绕的伟岸身躯，心中竟也想起了影子曾经问过的问题： “为什么要这么做？本可以不用保护弱小、不用带着那些眼睛、不用堵住渊孔……为什么在做的任何事情，都不是为了自己？” 莫灵本还有些迷惑，但看着那轨道交织处的无数生灵，他明白了…… 那些生灵的目光里，有很多种情绪： “崇拜。” “担忧。” “敬佩。” “感激。” 它们的目光，复杂，却又非常容易理解。 “是为了看到这些目光吗？” 为了获取崇拜和感激？为了得到赞同？ 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那伫立在天地之间的藤蔓，并不在意这些目光的意义，它似乎只是想着，这些目光能够永远地存在下去…… 轨道之轮缓缓地旋转着，藤蔓从未改变过自己的想法，它发自内心地想要保护那些生灵，只不过现在的它，换了一种方法罢了。 在那生命构造的轨道之下，爬满了无数的熵之虫。 莫灵知道它们的存在，但是那出自藤蔓的眼睛，也看不到那些熵之虫。 但是，似乎可以从别的角度证实它们的存在…… “流动。” 那些碎屑的流动。 熵之虫依附在生命的轨道之上，把影响作用在藤蔓身上时，也将力量传递到了轨道的螺旋之上。 那些碎屑受到的螺旋力，也有熵之虫力量的叠加。 此时，莫灵的感知无比敏锐，他再次将注意力放在那碎屑的流动上，顺着轨道的旋转，将其中的力量分解了开来。 空间轨道、时间轨道、心灵轨道…… 将那些没有受到熵之虫干扰的轨道排除在外，最后就只剩下了生命轨道。 在抵抗熵之虫的过程中，生命轨道也受到了反作用力， 那些碎屑的诞生与扩散，与熵之虫的存在有着紧密的关联。 “一只依附在藤蔓上的蝴蝶扇动翅膀，能够引发碎屑中的一场飓风……” 而那些微不可见的流动，包含着熵之虫引起的飓风。 莫灵借助着敏锐的感官，很快，它就找到了“飓风”的痕迹，再顺着流动的方向，在那藤蔓上勾勒出了熵之虫的模糊轮廓。 “找到你们了……” 第667章 蝴蝶 那是一只美得不可方物的蝴蝶。 翅膀上沾满了无序的美丽。 莫灵仅仅只是感受到它的轮廓，就能感受到那肆意扩散的混乱。 “这就是熵之虫吗？” 尽管并不是真的“看到”了那些熵之虫，但是莫灵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它们依附在那缓慢旋转的轨道之上，轻轻地扇动着翅膀，仅仅是细微的晃动，那翅膀就能卷起一阵混乱的流动。 一阵乱流顺着扇动的方向席卷向远方，搅乱那漫天飘散的碎屑。 它们身下的藤蔓，就像是被汲取了所有的生命气息，变成了一团不断散发碎屑的焦炭，那些碎屑也在混乱的影响下逸散出来，顺着熵之虫制造的乱流飘向远方。 莫灵静静地感受着，他这才意识到，那生命的轨道上已经爬满了熵之虫。 一只只蝴蝶依附在那岌岌可危的轨道之上，消耗着藤蔓那苟延残喘的生命。 看着那肆意生长的藤须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莫灵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悲凉。 寂静的渊孔、熵增的蝴蝶、凝固的躯体，这一切并没有多少生物知道。 那些被保护起来的生灵依旧在按部就班地生存着，根本不会想到在这世界的角落，还有这样一位用身躯筑造城墙的守护者。 莫灵借助着那只眼睛，在轨道周围不断地观察着。 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我能不能，杀死那些虫子？” 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熵之虫的位置和轮廓，意味着他也可以“瞄准”，发动传送。 但是，永渴者说的话还不断地回荡在莫灵心中。 “那些熵之虫，是杀不死的。” 身处于孤立体系内的存在是杀不死那些熵之虫的，只有体系外的存在，才能对这些代表规则的虫子造成伤害。 但即便如此，莫灵还是想试一试。 因为方块的传送还没有失效过，不管怎么说，总要试一试。 一边想着，莫灵一边瞄准了那些混乱波动的中央。 那些蝴蝶的确异常地美丽，莫灵不知道它们到底算是生物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但那缓缓扇动翅膀的样子充满了活性。 明明是一种与生命完全相反的存在，却表现出了如同生物一般的特征，两种极端，居然呈现出了同一种表现形式。 不管这些熵之虫到底是不是生命，莫灵都打算动手了。 他晃了晃脑袋，把那不切实际的怜悯和多余的想法抛到了脑后，顺着那眼睛指引的方向，瞄准了熵之虫的位置。 传送。 规则的正方体方块在虚空之中划开了光滑的切口，无形的方块将那混乱的流动彻底隔绝开，蝴蝶扇动的飓风在一刹那间陷入了凝滞。 风，被切断了…… 混乱的气息消失不见，那正方体虽然肉眼看不见，但它实实在在地存在，那是一种彻底的隔绝，把正方体内的一切都完全消弭。 传送框一闪而过，而其中的无序与混乱也瞬间平息。 莫灵怔了一怔，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体系之外？” 孤立系统之外，好像渗透进了一些奇怪的“目光”，那是透过文字的裂缝照射进来的干涉，一群超脱者在凝望着那些正在扇动翅膀的蝴蝶。 他们正在期待着，那些蝴蝶的消失…… 那些期待汇聚成一道目光，凝聚在文字之上，又透过文字的裂缝降临在体系之内，借助着方块，作用在那些不可杀死的蝴蝶之上，将它们彻底地消灭。 莫灵好像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光芒，当他回过神来时，一只美丽的蝴蝶已经飘在了方块之中。 “我刚刚看到了什么？”他一时间竟有些想不起来了，刚刚好像只过了一瞬间，又好像经历了好多事情。 在那传送发生的一刹那，时间的跨度被瞬间拉长，莫灵根本察觉不到发生了什么，他只是下意识地感觉自己看到了很多事情，但仔细回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咔嚓！” 一声碎裂声打断了莫灵的沉思。 他连忙看去，才发现是那只蝴蝶的翅膀正在碎裂。 熵之虫，说是虫，却是像一种玻璃制成的工艺品。 全身除了翅膀，似乎就没有其他的身体部位了…… 没有虫身、没有脚、没有头，翅膀中央只有一片虚无，而那翅膀也是由某种像是玻璃一样的东西组成，内部夹杂着涌动的混乱。 此时，方块之中的那只熵之虫，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一般，全身都出现了蛛网般的碎裂。 翅膀也不再扇动，就这样静静地飘着。 莫灵站在一旁，不敢轻举妄动，他不知道这熵之虫还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就在他担心那些玻璃会爆开时，蝴蝶翅膀上的裂痕居然开始慢慢愈合，原本碎裂成蛛网般的身体也开始自动修复。 莫灵愣住了。 “它居然在复活？” 而且，还是在方块里复活？ 莫灵根本没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看着那迅速恢复的熵之虫，他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在他犹豫之时，那熵之虫已经恢复了完整的样子。 翅膀，再次开始扇动…… 无序的鳞粉在方块内飘散开来，混乱的气息直接笼罩在了莫灵的身上，蝴蝶轻轻地在金属空间内飞舞起来。 莫灵此时的心跳已经到达了顶峰，彻底慌了神。 “快把这东西丢出去。” 他连忙想要把那死而复生的蝴蝶扔到外面。 然而，就当他准备动手时，那蝴蝶却如同一道流星一般，砸在了金属墙壁上，瞬间消失。 混乱无序的气息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那些飘散的鳞粉也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扑通、扑通……” 莫灵的心脏还在怦怦直跳，但那蝴蝶却已没了踪影。 “去哪了？” 他连忙检查起方块内，想要找到那蝴蝶的去处。 然而，刚刚的一切就好像幻觉一般，根本没有什么笼罩的混乱气息，也没有什么漫天飘散的蝴蝶鳞粉，就连一点玻璃碴都没有找到。 把方块里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有发现。 莫灵完全懵了，那蝴蝶去了哪里？ 回想起刚刚方块里发生的一切，莫灵突然想到了那永渴者对于熵之虫的解释： “它们的生与死是相反的。” 莫灵顿时灵光一闪：“难道，刚刚的熵之虫，不是在复活，而是在死去？” 第668章 死去活来 生与死的交替，在那飞舞的蝴蝶身上显现得淋漓尽致。 生命最璀璨的时候，恰好就是死去的瞬间。 莫灵原本还有些不敢确定，但一连将几只熵之虫传送进方块之后，他终于确认，熵之虫的那种“复活姿态”，正是“死亡”的表现。 活着的时候像是一尊尊玻璃制成的工艺品，机械地扇动着翅膀，在死前才呈现出生命的特质，宛如一道流星般消逝。 又或许，那些熵之虫并没有真正地死去，它们只是回归了某种状态，回到了某个地方…… 莫灵看着那些坠落的流星，心中的担忧也消散了不少。 至少现在，他的传送是有效的，那些熵之虫的确会被传送“杀死”。 既然这样，他便可以大展身手了…… 生命的轨道还在缓缓运转着，还有无数的熵之虫依附在那藤蔓的身上，莫灵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么多了。 注意力再次集中，掌心中的眼睛再次顺着那无序的乱流捕捉到了熵之虫的位置。 “传送、传送、传送……” 方块之中出现了许多飞舞的蝴蝶，它们没有身体，只有翅膀，每一次扇动都会带来混乱的波动，那是一种让万物归于混沌的气息。 被那气息沾染到的东西，分子间的作用力会慢慢地“松开”，万物之间的联系会被流逝的时间扯断，活性褪去，死亡攀升，破碎的分子会逸散到周围的空间中，继续分解、分散、平衡，均匀地分布到每一个位置。 当混乱到达了极致，反而是另一种平衡与稳定。 金属空间里闪过了一颗颗坠落的流星，那些“死去”的熵之虫停留在了生命最极致闪耀的时刻，掠过混乱的尘风，扰动着现实的熵，最后消失在任意的一瞬间。 莫灵握着那柔软的眼睛，站在彻底混乱的飓风中，居然达到了巧妙的平衡，混乱相互掣肘、无序相互碰撞，在台风眼中，却是一片平静。 蝴蝶停留在莫灵的肩膀，又转瞬即逝，美丽的闪光透过玻璃的碎渣，照耀在金属之上，清脆的破碎声砸落响彻四周，糅合成一首破碎的歌。 流星划过莫灵的发梢，乱流轻轻地将发丝吹起。 莫灵早已闭上了眼睛，他将全身心都放在了掌中的果冻上，用那通透的视野捕捉着那些微不可见的波动，一只只熵之虫就这样被悄无声息地捉到了方块之中，然后化作破碎的流星，坠入未知。 不知不觉之中，那传送的速度竟变得越来越快。 生命的轨道旁不时地闪过那无形的空缺，就连那些弱小的小动物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它们感觉到，藤蔓的生命，似乎在渐渐复苏。 随着熵之虫的数量变得越来越少，那藤蔓干枯的身躯开始慢慢膨胀起来，生与死的界限似乎被完全打破，两种重叠的状态在生命轨道上同时出现。 一边仍在散发着碎屑，一边竟重新焕发了生机。 当不可杀死的熵之虫被杀死，不可能倒流的时间居然也在倒退。 藤蔓身上的熵增痕迹正在消失，由无序重新倒退回了有序，似乎是某种体系之外的东西正在干涉着这早已确定的事实，让破碎的分子重新凝聚、逝去的生命重新归来。 小动物们惊讶地看着那不断出现的无形空洞，光滑的切口划开碎屑的大雪，分隔开熵之虫与藤蔓间那紧密的联结，又撕开了早已凝固的规则。 “它在醒来。” “不是醒来，是睡得越来越浅了。” “倒退到了还未睡去的状态。” 那些跟随着轨道旋转的小动物们，突然感觉自己和藤蔓的联系正在慢慢复原。 这不是一种“修复”，而是一种彻彻底底地还原。 还原成从未发生过的状态。 当熵之虫一只一只地消失，那些曾经发生过的熵增也在被彻底“抹除”。 熵之虫没有存在过，那些熵增自然也从未发生过。 藤蔓身上的时间，正在缓缓倒流，身体也在重新恢复有序，抵抗熵增的痕迹渐渐消失不见。 每有一只熵之虫被消灭，它身上的痕迹就会少去一道。 痕迹每消失一道，它的生命就归来一点。 小动物们虽然感受不到熵之虫，但它们能感觉到藤蔓的生命，那些用“请求”和“承诺”构建的情感纽带正在不断地恢复。 目光变得越来越清晰，它们交付给藤蔓的那些眼睛也在变回原本的样子。 干瘪的眼球重新鼓胀起来，期待地望向了远方。 那早已停滞下来的藤须，也微微地晃动了一下…… 此时，另一边。 被黑影抓住的黑色藤须就像突然感受到了什么，瞬间挣脱了黑影的束缚，向着渊孔中央飞去。 “别跑！”黑影一边喊着，一边追了过去。 两团影子在纯白的碎屑中闪转腾挪，黑影怎么抓都抓不到那灵活的藤须，就这样一追一逃，来到了轨道旁。 来到这里后，黑影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劲。 周围会时不时地出现正方体形状的空洞，它看着这些空洞，总觉得似曾相识。 而那黑色藤须来到这里之后，就突然安静了下来，也不再逃跑，任由黑影把它抓在了手中。 “你跑到这来干嘛？”黑影对着手中的藤须问道。 “光出现了。”藤须淡淡地回答道。 “光？哪有光？” “光重新亮起来了，就像从来没有变暗过一样。” 手中的黑色藤须一边蠕动着，一边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 黑影有些不明白，它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看到一个个正方体的空洞不断出现，切碎那些飘散的碎屑。 “你说清楚点，不要讲谜语。”黑影晃了晃手中的藤须。 藤须倒是非常听话，立刻就和黑影说明了现状：“藤蔓在复活，光回来了。” “复活？为什么会复活？” 黑影看着那些空洞，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那方块干的？ 但是那方块不还在另一边吗？ 它不知道的是，方块虽然一动不动地待在那，但那突破极限的视野已经将整个渊孔覆盖，落在了整个轨道网络之上。 传送也变得越来越熟练，那一个个突然出现的空洞，如同精密的手术刀，将依附在藤蔓之上的熵之虫精准地剥离下来…… 第669章 逆转的轨道 “这是哪？” 思绪正在慢慢地恢复。 它记得自己变成了漫天的碎屑，在混沌中遨游。 但现在，一切好像都在倒退，模糊的思维正不断地凝聚。 它注意到了自己身边的变化，那些依附在身上的熵之虫正在一只只地消失。 “永渴者骗了我？它们是可以杀死的？” 还是说，有某些体系之外的东西，注意到了这里…… 它艰难地伸展了一下身体，用那些渐渐恢复了视力的眼睛看向远方。 “你们都还在吗？”看到那些汇聚在此的小动物们，它的心中升起了一丝温暖。 而在不远处，问问正和另外一团黑影打闹着。 “问问有了朋友？是另一只从影吗？” 它非常欣慰，因为之前它一直把问问保护得很好，所以它很担心自己走后，问问会非常孤独，但现在看来，问问已经认识了新的朋友。 虽然看起来关系不是很好，但这是个好的开始…… “大家，都在。” 离开时，它们就待在它的身边，归来时，依旧还在。 它静静地感受着那些期待的目光，藤须也开心地舒展了开来。 一个个突然出现的空洞将身上的熵之虫彻底消灭，藤须伸向远处，它也注意到了那悬浮在碎屑之中的奇异方块。 “是它在帮我吗？” 看着那不断出现的正方体空洞和那规则的方块，它终于确定，帮助自己的就是那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方块。 “帮助了这么多弱小，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也轮到我被别人保护了。” 藤须渐渐恢复了行动能力，它挣脱了轨道的束缚，向着远方伸去，先是抚摸了那些环绕在周围的小动物，又朝着问问伸了过去。 两根不同颜色的藤须在空中交汇，温柔地缠绕在了一起。 “问问，你又褪色了，变得好黑……” “黑的，好看。”问问弱弱地说道。 “这是你的朋友吗？”藤须指着一旁的黑影问道。 “不，它是坏东西……” 问问一边说着，一边躲到了藤蔓后面。 黑影看着那两根长得非常相似的藤须，并没有轻举妄动。 “你是它的主人吗？”黑影直接询问道。 “主人？谁是主呢？我存在的时候，它就存在，我们一同诞生，一同壮大，一同感受这个世界，一同撕开裂隙，一同感受那同步的轨迹，这一切都是同时发生的，我们完全同步，就连果冻的眼睛都看不出差异，哪有什么主次之分……”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黑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果然是它的主人……” 黑影现在也明白了，问问说过的那些歪理，估计都是藤蔓教给它的。 就算藤蔓消失了这么久，问问依然记得藤蔓教给它的那些道理，记得藤蔓说过的每一句话，依然是那光照下的“影子”。 “问问是闯祸了吗？” 看着黑影那无奈的样子，藤蔓也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不算闯祸。”黑影摇了摇头，将问问所做的事情告诉了藤蔓。 听到问问把书中世界当成了游乐场，到处捣乱的事情，藤蔓有些羞愧。 “我会亲自和永渴者还有人类道歉的，这是我的责任，我没有管教好问问……” “永渴者？它估计已经不在了。” 黑影也猜到了，那位永渴者大概就是图书馆的主人。 可是，它在图书馆里待了这么久，都没有见到其他的生物，也没有见到什么永渴者，也许它早就离开了。 “是吗？永渴者不在了？那可真够可惜的……” 得知永渴者已经不在的消息后，藤蔓非常惋惜。 在它看来，那位永渴者是它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了，不仅实力强大、知识渊博，还特别友善…… 在了解了黑影的遭遇后，藤蔓也答应了它，会把它送回管道要塞。 与黑影的交谈结束之后，藤须再次伸展，划过虚空，来到了那悬浮的方块面前…… “谢谢。” 藤须弯曲着，对方块表示了感谢。 原本它还有些不敢确定，是不是这方块解救了它，但来到方块旁后，它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痕迹。 那是扯动同步率的痕迹，这是唯一能够间接感知到熵之虫的办法。 把不同的同步轨道分解，捕捉到其中属于熵之虫的波动，从而找到熵之虫的位置，这也是杀死它们的前提。 方块没有回答，于是，藤蔓急切地伸展了过来，追问道：“你是怎么杀死那些熵之虫的？” 方块还是没有回答。 “……” “你把它们杀完了吗？” “你是怎么找到体系之外的力量的？” 藤蔓非常好奇，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可那方块依旧静静地飘在空中，见多识广的藤蔓很快就猜出了缘由—— 这方块不会说话。 藤蔓游历过很多世界，它也见过很多无法交流的生物，对此非常有经验。 “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你，我原本以为那些熵之虫会把我啃噬殆尽，没想到，居然还有机会被解救出来。” 藤须放松地舒展着，它无比地庆幸，自己有一天居然也受到了别人的“保护”，意识刚刚从混乱中归来的它，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 那无序之中的经历就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让它久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虽然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但是……无序之中，好像有着另外一个世界……” “我感觉到我的身躯、我的思想，还有我的自我，都被切分成了一个个正正方方的方块，从原本汇聚的位置慢慢散开，飞向了不同的方向。” “那些方块都是有意义的，就像是……” “一个个代表不同意义的文字一样……” “对，没错……就是文字，和永渴者说的一样，我们都是体系内由文字组成的聚合体，在有序的情况下，表现出不同的特征和性质，但是在无序的情况下，我们就是一团没有任何意义的文字团。” “每个文字都有意义，但是它们乱序了，无法理解了，杂乱地摊在那无人翻看的书籍上，周围是无尽的空白……” “我们被体系之外的超脱者赋予意义，在它们的目光下变成真实存在的事物。” “相同的我们，会在不同的目光下被赋予不同的含义，在有序与无序之间切换，连接着那些交织的轨道……” “我不知道那是轨道，还是一些什么其他的东西，但感觉和轨道很像，也像是我和那些小动物们的联结，无数的眼睛通过某种媒介或是纽带联系在一起，那根纽带牵扯着我们，也牵扯着那些超脱者，一切接触到那些基本文字的生灵都无法逃离，被生生地串联在一起……” 藤蔓说着说着，又僵在了半空，有些迟疑： “那感觉，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可能是我想多了，你别太在意，听听就好了，不用放在心上……” “毕竟，它们也在看着呢。” 第670章 书海迷离 说到那身处无序之中的事情，藤蔓就好像沉浸在了其中一般。 它时而确定，时而迷茫，对着方块自言自语地说了很多。 然而，它感受到的那些到底是真是假，它自己也不确定。 “也许是因为眼睛消失产生的幻觉？” “算了，不想了……” 最后，藤蔓还是先履行对黑影的承诺，把黑影和方块送回管道要塞。 拥有果冻的它，想要办到这件事情并不难。 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之后，藤蔓挥动藤须，在虚空中制造出了一团巨大的果冻。 “这是通往管道要塞的通道，我送你们一程吧。” 巨大的果冻团蠕动着，漫天的藤须卷起了方块和黑影，将它们缓缓地向果冻内推去。 “等你们走后，我会把整个书中世界整理一遍，收拾问问留下的烂摊子，还要把渊孔内的轨道检查一遍，等这一切结束，我就会和人类建立联系……” 随着藤蔓渐渐从那无序中恢复过来，它的思维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很快就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事情…… 藤须轻轻地推动着方块，莫灵站在金属的空间内，还没从藤蔓所说的话中回过神来。 “破碎成乱序的文字？被超脱者赋予意义？” 这些论调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可是，莫灵又无法肯定，藤蔓所感受到的一切是真实的。 那光怪陆离的感官，也许是某种濒死前的体验。 又或者是藤蔓受到熵之虫的影响，接受了它们的世界观。 不同的生物感受到的世界都是有所差别的，熵之虫也不例外，藤蔓也许只是换了一种角度去观测世界，但是它无法理解这种角度，所以才经历了那种奇妙的体验。 “如果把一名人类变成蝴蝶，让他经历蝴蝶感受到的一切，他也会觉得这个世界变换了一番样子……” 越细想，莫灵就越觉得藤蔓感受到的那些并不可信。 “还是相信自己看到的吧……” 莫灵捏了捏手里的果冻眼睛。 此时，他手里的果冻眼睛似乎在融化…… 也许是因为捕捉熵之虫波动的消耗太大，这眼睛已经支撑不住了，正萎靡不振地瘫软在莫灵的手中。 莫灵的视野也在慢慢收缩，那些同步轨道似乎在渐渐变得若隐若现。 莫灵知道，这不是因为那些同步轨道正在消失，而是他关于同步率的“视觉”正在消退。 当手中的果冻眼睛彻底融化之后，他就再也看不到那些同步的轨道了。 虽然有些可惜，但莫灵还是非常感谢这只眼睛。 如果没有这只眼睛，他也找不到那些熵之虫的踪迹。 “就让我最后再看看吧。” 随着方块再次沉入果冻，莫灵又看到了那奇妙的拼接世界，但这一次，他能够看到同步率…… 原本杂乱的世界在这只眼睛的观察下，焕然一新。 原来，那些世界并不是完全混乱的，看似没有任何联系的不同世界之间，都有对应的轨道相连接。 有些世界处在同一条时间轨道上，它们的流速相同，只是处于时间轨的不同节点，随着时间轨道的运转，这些世界共同前进、相互覆盖，重复着同一时刻发生的同一件事情…… 还有些世界处在同一条空间轨道上，它们之间重叠在一起，只是处于不同的维度，就像是投影与壁画的关系一样，虽然都在同一平面，但却有着各自的表达。 投影平面上的生物只能感受到投影世界，而壁画平面上的生物只能感受到壁画世界，它们的感官无法超脱于体系之外，被限制于世界的本质之间，感受到的自然也是身处于体系之内的事物。 壁画画出的光，照射在壁画上的小人身上，在地上投射出一个渺小的影，小人睁开眼睛，只能看到壁画上的一切，看不到壁画之外的事物。 而那投影之中的生物，亦是如此。 感官被物质世界所限制，自然也把生物的世界观局限在了世界之内。 在那万千的轨道之上，有许多不同本质的世界相互重叠，身处其中的生物也在其中沉浮…… 指虫感受到的是触摸世界。 耳蝇感受到的是声音世界。 化香蜂感受到的是气味世界。 食掠鸟感受到的是味觉世界。 井底人感受到的是光线世界。 它们都认定了自己心中世界的样子，那被感官所隔阂的世界也被区分成了五种不同的模样，可这五种模样，也都并非本相。 “真实的世界，究竟是哪一种呢？” 这些生物都有自己坚信不疑的答案，它们也对身处的世界“本质”有着独特且深刻的认识。 它们用自己仅有的感官研究着世界，用那带有缺陷的视野判断世界的真理，却不知道，它们所感受到的“真实”，也不过是那世界的一丝投影。 影上有光，光的背面又有什么？ 莫灵看着那果冻，好似看到了镜面中的自己，又好像看到了那书中沉浮的万千生灵。 “你回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莫灵的思考。 莫灵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天尽山，飘在了那气泡眼球的旁边，而他也变回了那化香蜂的样子。 不定形的气味分子，依旧没有坍缩…… “找到影子了吗？把那藤蔓救出来了？”眼球在一旁飘着，淡淡地问道。 “救出来了……”莫灵迷迷糊糊地回答道，可刚说出口，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怎么知道我去救那藤蔓了？” “我看到了，光一直在那，该看到的都看到了。”眼球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 可莫灵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震撼了。 “你连世界之外的东西都能看到？” “当然，我还看到你把那些熵之虫杀得干干净净了，真是狠心……它们也是一群可怜的家伙，只是被深渊之底的东西赶上来了，你把它们杀光，它们又会在深渊之底复活，又要受折磨了……” “什么意思？”莫灵听出了这眼球话里有话。 “没什么，当我什么都没说。” 气泡内的眼点缓缓转了过来，盯住了莫灵。 莫灵发现，那眼神似乎与之前看到过的不一样。 而眼球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他心神震颤： “你喜欢看书吗？盗火者。” 第671章 穿梭的终点 “你到底是谁？” 莫灵此时无比确定，这不是他熟悉的那颗气泡眼球。 尽管井底人的感知足够强大，但也绝对看不到这么多。 而且，眼球的语气也与之前完全不同了，井底人那种一句话里全是谜语的说话方式，很容易就能分辨得出来。 而现在的眼球，说话直白得吓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眼球飞到莫灵身旁，好奇地问道：“我装得不像吗？” 莫灵没有回答，默默地将传送框放在了那眼球之上。 “你到底是谁？”莫灵再次问道。 “我们见过，你还来过我的图书馆。” 我的……图书馆？ “你是永渴者？你没死？”莫灵惊讶地问道。 “死了，但没完全死，我原本以为我会彻底死透，但好像，并没有我想得这么简单……只要知识没死，我就不会死。”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莫灵仍然保持着警惕，永渴者可不是什么善类，这书中世界是它的地盘，说不定永渴者又在酝酿什么阴谋。 “没什么目的……”永渴者在莫灵周围转了几圈，回答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盗火者……果然，你能够把体系之外的力量引入进来，那些本不存在于这个体系内的火种……”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漆黑的眼点紧盯着莫灵，那眼神中充满了求知的欲望。 “真想把你的金属外壳剥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但你这外壳，规定的特质就是不可破坏……居然要用这种方式保护起来吗？我很好奇，里面究竟是什么？” “是窗口？还是门？或是绳索？” “还有，你是从哪弄来的火把？” 自言自语地转了几圈之后，永渴者就悠然地退到了一旁。 “我打算给你写一本书，所以先来看看你，没什么别的事情，你救了我的交易对象，我欠你一个人情，下次有什么想要问的，再来问我……” 一边说着客套的话，永渴者突然盯住了莫灵。 紧接着，莫灵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后退，他似乎掉入了某种“视界”之中，周围的一切都被拉伸成了扭曲的样子。 “书名叫什么好呢……” 永渴者的声音渐行渐远，当莫灵再次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一直就在方块之中。 手中，一片湿润。 莫灵连忙低头看去，那果冻眼睛已经不堪负荷，化作了黏液。 而方块之外，又变成了那光怪陆离的拼接世界。 藤须依旧缠绕着方块，在果冻中缓缓地蠕动着，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永渴者……” 莫灵的心情再次郁闷了起来。 深渊里的这些生物，真是死而不僵。 联想到之前永渴者的那些话，莫灵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知识没死，它就不会死……永渴者难道活在了知识中？” 这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既然这些书中世界都能够承载生物，那永渴者肯定也能活在这些世界之中。 而且，它肯定也有办法去到现实。 一想到永渴者还活着，莫灵就犯起了愁。 “回到管道要塞之后，就把这件事情告诉黎洛，让她去上报吧，管道要塞建立在永渴者的残骸上，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 到头来，管道要塞还是没有解除隐患。 “开拓团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据点建立在这种地方？”莫灵非常不理解，但他也无法改变这样的事实。 果冻之外的景色不断变换，那些拼接的世界一个个地闪过，不知不觉中，方块已经快要到达果冻的另一端了。 缠绕着方块的藤须也在慢慢松开，它们一根接着一根地放开方块，任由着方块向边缘飞去，又扭曲着向方块道了个别。 穿过那果冻的边缘，当落在熟悉的房间里时，莫灵还有些恍惚。 “真的回来了吗？” 经过了不知多少次的穿梭，他在那书中的世界里，在那深渊的裂隙间，来来回回经历了太多，已经有些分不清现实所在了。 然而，当视线落在房间内的黎洛身上之后，莫灵才终于确定，自己回来了…… 此时的黎洛，正坐在0122房间的边缘，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 地上的血渍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不过那铺设的管道却是被挖开了几个缺口，而在那些缺口下，则是一本本的书籍，黎洛手中的那本，大概也是管道下拿出来的。 莫灵缓缓地将视野探了过去，看到了黎洛手中那本书的书名： 《吃》。 名字简单粗暴，只有一个字，清晰明了。 黎洛似乎正沉浸在那本书中，时不时地咽咽口水。 莫灵的视野穿过了书页，看到了那书中的内容…… 这本书的描写视角非常奇怪，却又很让人有沉浸感。 莫灵顺着黎洛翻到的这一页，读了下去…… …… “我吃掉了海岸边的沙子，岸边的沙子与大陆内部的沙子有所不同，带有一种特别的水分味道。” “那水的味道，也与雨水和湖水不一样，特别咸，但是那咸味中，又掺杂了很多其他的成分……” “首先是鱼的味道，鱼肉鲜美柔腻，清爽而不失鲜味，那是活着的鱼类留下的味道，鱼鳞的甜腥和跃动的鱼骨味儿组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只只鲜活的鱼儿在嘴中上蹿下跳。” “不仅有鱼，还有其他的海水生物，水母的粘腻、虾蟹的清甜、海草的爽脆、贝类的回甘，还有那些未知的生物，它们身上留下的味道，在那海沙中增添了几分神秘。” “大海之中，应该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尝起来像是千万年的大树，万亿年的岩石，那是时间的味道，但又鲜活无比，我猜那是一些古老的生物，可惜只能尝到它们留存下来的一丝味道，要是能亲自品尝它们，那该有多美味？” “海水，每次品尝都能感觉到生命的复杂，那些微生物弱小而又顽强，它们在我的味蕾上跳动着、挣扎着，破裂之后的生命物质顺着我的津液冲刷着我的灵魂，那些味道虽然淡薄，却带着无尽的生命力。” “我是否也是从那微生物变化而来的呢？” “品尝着海沙，我混乱的思维里偶尔也会发出深邃的思考，我从何而来？咬碎那坚硬的砂砾，我似乎又尝到了自己流出的血，似乎又尝到了大地的脉络、数亿年前迸发的岩浆、沸腾的海洋……世间的味道在我的嘴里融为一体，我的血液似乎也从那古老的过去流淌到了现在，渗透到我的骨肉之中。” “我尝过我的同伴，它们也都有着与我相同的味道，这是我们祖先留给我们的馈赠，但就像每颗海沙都有不同的味道一样，每位同伴，尝起来都别有风味。” “它们经历的一切融入了血肉，又化作独一无二的味道，进入了我的嘴里。” “我品尝着它们，也品尝着它们的一生……” “美味至极。” 第672章 静谧的0122 黎洛就这样安静地靠在0122房间的边缘，指尖轻轻地翻动着书页。 在那有些昏暗的灯光下，她的发梢从书页上滑过，还有些稚嫩的脸庞上充满了认真。 没有什么翻涌的血海。 也没有什么诡异的断肢。 莫灵之前经历的一切，就好像真的是去那书里走了一遭，到头来，不过是大梦一场。 管道要塞的深处不时地传来一些像是齿轮转动一样的金属摩擦声，就像是某种轨道正在缓慢地运转，这巨大而古老的管道要塞似乎还隐藏着某些秘密，但身处于管道之间的人们并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有些灰蒙蒙的尘埃穿过昏暗的灯光，落在黎洛手中的书页间，依附在那一个个方块状的文字之上。 对于书页里的生命来说，那些尘埃就是体系之外的熵之虫，它们无处不在，遮蔽了文字、隐去了内容，但又无法触碰、无法企及。 “我的脑子里总是充满了混乱，有时候想尝尝这个，有时候又想尝尝那个，这些想法好像就在一瞬间出现在了我的脑子里，没有源头，也不知道何时终结。” “有些时候，我会很困惑，我的脑子是什么味道的呢？” “是和同伴的一样吗？那些浓稠的脑浆，平平淡淡的，是我吃过的最无趣的食物，总得加些其他的调料才能吃得尽兴，加上甜甜的蜂蜜，脑浆就是甜的，加上咸咸的海沙，脑浆就是咸的，加上酸酸的藤汁，脑浆就是酸的，加上苦涩的虫液，脑浆就是苦的……” “这么平淡无趣的东西，是怎么创造出那些奇妙的想法的？还是说，这些想法其实并不来源于脑子，而是从其他地方跑出来的？” “来自某些，味道之外……永远无法品尝到的地方？” “是天空吗？” “在我还是幼崽的时候，我的母亲告诉我，天空是品尝不到的，告诉我这件事情之后，它就被别的同伴吃掉了。” “它的血液从高处落下，洒在我身上，我以为那就是‘天空’的味道，直到我飞出鸟巢之后，我才明白，并不是高的地方，就代表了天空。” “后来，我的羽翼愈发丰满，我飞上了真正的天空，品尝到了一种带有丰富水汽的味道，里面还夹杂着生命迸发的气息，我以为那就是天空的味道了，但我从那回来之后，我的同伴嘲笑我，说那是云朵的味道，我这才明白，云朵也代表不了天空。” “那天空到底是哪里？我是否能够品尝得到？” “我混乱的大脑里又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我要一直往上飞，找到天空，品尝天空的味道。” “我脱离了鸟群，飞到了那熟悉的云端，但这里并不是终点，我继续往上飞。” “空气越来越稀薄了，气温也变得越来越低，我吞掉了那些飘散在空中的冰晶，刺骨的寒意钻入了我的心中，这里没有生命的味道，那冰晶的味道纯粹得有些可怕，仿佛在劝我不要继续向上。” “但在没有品尝到天空的味道之前，我是不会停下的，我穿过了那冰封的冰晶层，调整自己的呼吸，拼命地扇动着翅膀，将身体内的热量完全释放了出来，我再一次品尝到了自己血液的味道，但这一次与之前的完全不同，温热的血液瞬间化作了冰，在冻结的一刹那，那来自于遥远过去的血脉也被完全切断。” “在自然的侵蚀面前，生命的抵抗没有任何意义。” “我的思想，好像也没有这么混乱了……” “平静，非常地平静，是因为我的脑浆也被冻僵了吗？如果我现在品尝我那平淡的脑浆，会不会也能品尝到死亡的味道？” “死亡？好像也是一种没有品尝过的味道。” “又或许，在我母亲死去的那一天，我就尝过了……” “这世上还有很多我没有品尝过的东西，天空、死亡、孤独、灵魂、宿命……我的脑子里，经常会蹦出这些奇怪的词语，明明我不知道它们的味道，却知道它们存在。” “翅膀，有些扇不动了，我甚至有些麻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继续向上，还是已经坠落了很久。” “这冰寒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无尽的孤独。” “原来如此，天空的味道，就是孤独和死亡混在一起的味道吗？不，好像不仅仅是这样……” “还有尘埃的味道，淡淡的。” “为什么这里会有尘埃的味道？” “我张开嘴，品尝着那除了我之外，唯一存在的尘埃，它似乎穿过了无尽的虚空，躲过了被遗忘的宿命，恰好地落在了我的嘴里，又沁入了我的灵魂之中，我尝到那尘埃降临之处，有许许多多和我一样孤独的灵魂，它们也在品尝着那偶然落下的、超脱的……尘埃。” “……” 黎洛的指尖翻开了最后一页，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无字的书页上，就像看着一片空空荡荡的蓝天。 飘来的尘埃静静地落在了最后一页的空白上，给那无尽的留白点上了一个终末的句号。 但是，这个句号似乎非常脆弱。 随着黎洛把书页合上，那颗尘埃也被风吹起，飘向了空中，没人会去理会那颗尘埃飞向了哪里。 也许它会落在地上，也许会落在其他的书页里，它以为自己躲过了宿命，却终将会落在了另外的宿命之中…… 黎洛拿着手中的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阅读这些来历不明的书籍，其实是一种非常冒险的行为，也许这些书里会藏着什么禁忌的知识。 好在，看完这本书后，她既没有陷入疯狂，也没有被刻下什么思想烙印。 就像是普普通通地看完了一段故事。 黎洛看向房间的另一端，方块还在那静静地飘着，那时不时闪烁的灯光原本还有些让她心神不宁，但一想到方块在身边，她就安心了许多，不知不觉，也看完了几本书。 可惜的是，这些书与0122房间并没有什么关联，好像只是原本的房间主人留下的杂书。 空空荡荡的0122房间内，除了这些书籍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这藏在地板下的书，还是方块切开管道后，她才发现的。 这一趟，貌似扑了个空…… 她是为了找到转疼片的源头才来到这儿的，可现在这些杂书也和转疼片没有丝毫关系。 难道，“0122”并不代表房间号，而是有着其他的意义？ 想到这，黎洛又有些沮丧了起来，她再一次没了头绪。 然而，就在这时，走廊内传来了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正在向着0122房间靠近…… 第673章 房间来客 那脚步越来越近，踩在中空的管道之上，有种异样的沉闷。 黎洛屏住了呼吸，仔细地倾听着那沉闷的脚步声。 静谧的0122房间内，只剩下了靴子与管道的碰撞声和黎洛的心跳声。 “哒、哒、哒……” 那声音越来越近，走得并不快，但脚步却非常稳。 很快，一个人影就停在了房间门口。 透过昏暗的灯光，黎洛也看清楚了那人的样子，一件管道要塞的制式斗篷，看起来许久没洗了，沾满了灰尘，似乎是因为要在低矮的管道走廊里前进，来人驼着背，看起来就像一位蹒跚的老者。 可当来者摘下斗篷的兜帽，黎洛这才看清楚，那斗篷之下居然是一位青年，满脸颓废，走到门前还被那台阶卡了一下，摇摇晃晃地扶在了门上。 他喘着粗气，似乎非常虚弱，完全和刚刚那稳健的脚步对应不上，扶着门，青年看了看房间内的悬着的方块，愣了愣，才注意到靠在边上的黎洛。 “小姑娘，这里很危险，尽快离开。” 那青年明显没有比黎洛大多少，可开口却是一副老气的样子，声音也带着一股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沧桑。 沙哑的声音让黎洛有些恍惚，待她反应过来后，才朝那青年问道：“你是谁？” 听到黎洛的询问，青年缓缓地从斗篷里摸出了一个皱巴巴的证件：“要塞卫队，刘影。” 那证件上的确是青年的照片，只不过字有些模糊了，黎洛半信半疑地看了一会儿，又看着那青年把证件收了回去。 “你说这里很危险？” “是的，零号居住区已经废弃了，这里的管道结构经过改造的变动之后，非常脆弱，有时候会发生坍塌，之前也有人误入这里，受过伤，所以我们经常会来这里巡逻……”那自称为“刘影”的青年淡淡地解释道。 “早点离开吧，小姑娘，这里没有什么宝物。”青年还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我不是来找什么宝物的，我只是来寻找这件遗物的来源。”黎洛从口袋里拿出了转疼片。 没想到的是，青年一看到转疼片，就僵住了，紧接着就突然冲到黎洛面前，想要抓住那板药片，但黎洛眼疾手快，直接把药片收了回去。 “你想干什么？”看到青年的反应，黎洛警惕地退到了房间的另一边。 “没……没什么，这件遗物，我认识。”青年有些磕磕绊绊地说道，刚刚那老气横秋的样子突然就不存在了。 “你认识？” “对，我认识，这是我一位朋友的遗物，他牺牲了之后，是我把它捐献给遗物库的，那位朋友的生日，是一月二十二日，所以我在捐献的时候写上了0122，对了，正好就是这间房的房号……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这间房间再次见到这件遗物，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愣愣地盯着黎洛手中的转疼片。 那目光中，并没有贪欲，只有深深地怀念。 “刚刚我有些激动，不好意思。”他抱歉地说道。 听到青年说出“0122”，黎洛的防备松了许多，但她心中还是有些怀疑。 “除了0122以外，你还写了什么？”她追问道。 青年看着转疼片，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权限，我还写了权限两个字。” “为什么？” “因为我那朋友，就叫刘权限啊……”青年有些无奈地回答道：“他一直希望自己可以救更多的人，我把这件遗物捐献出去，正好满足了他的遗愿。” “权限、0122……我写上这些，只是为了纪念他，刘权限，出生在一月二十二日，名字和生日，仅此而已。” 说着说着，青年的语气愈发落寞，似乎是想到了从前的事情。 听到青年的解释，黎洛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就只是这样？” “对，只是这样……” 黎洛打量着这位颓废的青年，青年则怔怔地看着那板药片，两人就这样站在房间内，沉默了许久。 “我使用这件遗物之后，一直在做同一个梦……”犹豫了片刻之后，黎洛还是打算把自己的经历告诉青年。 在听完黎洛的遭遇之后，青年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的执念还是这么深，居然还能影响到下一位使用者。” “执念？那些梦，是他的执念？”黎洛有些惊讶。 “是的，执念，其实这也和转疼片的特性有关……”青年思考了片刻，解释道：“其实，执念，也是一种痛苦，心灵上的痛苦……他在死前使用了转疼片，这些心灵上的痛苦恰好保存了起来，又因为你的使用，转嫁到了你的身上，所以你才会做那样的梦，体会到他的执念。” “执念也能被转移吗？”听着青年的解释，黎洛非常诧异，她没想到，转疼片还能作用在心灵上，之前在遗物库的时候，那位工作人员也没和她提过这件事。 “你对这件遗物很熟悉？”黎洛追问道。 “当然，我带着这件遗物，一路往下，从一层走到了深渊四层，从黎明城走到了管道要塞，一直到它对我的用处没有这么大了，我才把它捐献出去的，说来惭愧，我并没有发挥它的全部作用，所以我一直想要把它捐出去，交给有需要的人。” 青年指着黎洛手中的转疼片，诚恳地说道：“在我使用这件遗物的时候，虽然也做过相同的梦，但梦的内容都很模糊，也不会梦得这么频繁，也许是这件遗物从来都没有承认过我。” “那它，为什么要选择我呢？”黎洛不解地问道。 “呃……”听到黎洛的问题，青年突然有些迟疑，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解释，可话说到一半又咽了下去，似乎是在考虑合适的措辞。 “因为你与他的执念有关系。” “我？”黎洛愣住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与这位前前使用者的执念有什么关系。 青年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把事情讲清楚…… “你一直在做的那个梦，其实就是他死前的经历，他不想死，所以内心的煎熬与痛苦被转疼片记录了下来。” “之所以这么痛苦，是因为他想回去见一个人……” “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 第674章 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是谁？”黎洛迫不及待地地问道。 但这个时候，青年却卖了个关子：“先离开这里，零号居住区很危险，边走边说，路上我再告诉你。” 听着青年的条件，黎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下来。 “你先等等我。” 黎洛把地上翻出来的书一本一本地打包好，用绳子捆得严严实实，提到了门外。 “走吧。” “你为什么要带着这些书？”青年不解地问道。 黎洛愣了愣，回答道：“我喜欢看书。” …… 就这样，两人走到了零号居住区的入口，青年的确很熟悉这里的管道，在得知黎洛住在第十三居住区后，想都没想就朝着正确的方向走去。 看着青年的反应，黎洛心中的怀疑又淡了几分。 “现在可以和我讲讲了吧。” “当然，你在梦里也看到了吧？我那位叫做‘刘权限’的朋友，是一名医生……” …… 在深渊入侵的时期，医生是很稀缺的。 到处都有人员伤亡，那些奇怪的深渊物种和遗物总会让人不知不觉地受伤，而且，还有各种难以治愈的深渊病。 那时候，刘医生就被临时派遣到了一座专门治疗深渊病的医院，那里积攒了许多患上深渊病的患者，他们有些会变得特别危险，普通的医生对他们束手无策，只有刘医生这种在军队服役过的医疗人员能够担此重任。 不用上前线，只用管管病人，刘医生一开始还觉得自己非常幸运，可等他真正到了这间医院，他才明白自己想错了。 “这里，是人间地狱。” 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医院里都回荡着病人的哀嚎。 那些哀嚎已经听不出是人类还是什么其他的物种。 痛苦、凄凉，那些得了深渊病的病患很多都被家人抛弃了，因为不知道他们的深渊病会不会传染，大多数病人都被强行隔离了起来。 病症和孤独同时侵蚀着这些可怜的病患，让它们离“人类”越来越远，逐渐成为一种被研究的“实验对象”。 各种可能有效的药物、手术，甚至是玄学疗法，都被一股脑地使用在这些患者身上，医生们对此也已经麻木了，对那些患者的惨状视若无睹。 刘医生刚来到这间医院时，也问过同事。 “我们对这些患者，难道没有任何人道主义的关怀吗？不应该关心他们的感受吗？” 同事用麻木的双眼看了看他，有些冷漠地回答道：“活着，才能谈感受，他们已经不算活着了……” 听着同事的话，刘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明白，同事说得是对的，那些病人已经不算活着了。 “他们只是某种被深渊现象侵蚀的构造体，已经不算是人类了，就算披着人类的外壳，有着人类的思想，也依旧不是人类，身为人类的他们早就死了……” 在进入医院前，上级就交代医生们，不要心怀怜悯，能救则救，不能救也不要心怀负担。 刚进入医院时，大多数医生都责任心满满，但看着病患一个个死去，或是愈发扭曲，变成非人的模样后，无能为力的他们也渐渐变得麻木了起来。 重药、土方子、玄学疗法……为了这些病人，他们不得已尝试了各种可能的方法，在治病救人面前，也不再遵循什么繁文缛节了。 在差点被一个身患“岩浆病”的患者烧死之后，刘医生也下定了决心，让自己狠下心来。 也就是在这时，上级交给了他一个紧急任务，让他去照料一位极度危险的病人。 “是什么类型的深渊病？”刘医生向上级询问道。 “不清楚，还没有确认。” “还不清楚？”刘医生有些意外。 “是的，上一位照料这位病人的医生，用手术刀把自己的胸膛剖开，把心脏给了她……这是她的资料，你自己看看吧。” 听到上级的描述，刘医生瞬间心跳加速，汗毛直立。 “是思想类的深渊病？还能影响到别人？” 还没有查看资料，刘医生就直接做出了判断。 上级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沉默片刻后，才指了指面前的资料：“你自己看看吧，不好说，病人的情况有点特殊。” 刘医生有些颤抖地拿起了桌上的资料。 “还是那句话，能救则救，不能救也不要心怀负担，注意安全。” 上级交代完之后，就挥挥手，让刘医生离开了办公室。 直到来到医院走廊，刘医生的脑瓜还是嗡嗡的，手里拿着资料袋，不知所措。 他走到一个角落，有些发抖地抽出了那位病人的资料。 “年龄：24。” “性别：女。” “出生地址、发病时间、病史……” 刘医生迅速扫过这些基本资料，找到了上一位医生的记录…… “每次见到她，我都会产生一种怜悯的情感，我知道那是不正常的，经过测试，我发现这种怜悯的情感与我和她的距离有关，越靠近她，我的怜悯就会越严重，直到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我猜测这是一种‘光环’类的疾病，并不具备传染性。” “我已经向上级申请为她更换房间，杜绝她的影响，但是她身上的病症还在加重，也许新房间也待不了多久。” “在长时间的接触下，我已经对她产生了异样的情感，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说想看看我的心，我拒绝了，我很愧疚……” “……” 上一位医生的记录戛然而止，刘医生看着这些不太正常的记录，心脏又开始怦怦直跳起来。 虽然还没见到那位病人，但刘医生心中的恐惧已经达到了顶峰。 深渊病，最可怕的就是未知，还没有研究出病因，负责研究的医生就死于非命，没有比这更恐怖的事情了。 不仅如此，就连这位医生的记录中都充满了诡异。 刘医生仔仔细细地再看了几遍患者的资料，有些颤抖地将资料收了回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还是先去看看那位患者。 “三楼走廊最深处的房间……” 刘医生双腿有些发软地走到了三楼，走到尽头，推开了那平平无奇的病房门。 里面是一圈圈的同心圆落地玻璃，那玻璃上还用黑色的马克笔写上了距离。 “10m、8m……” “4m、2m……” 在那最中心的同心圆内，刘医生看到了那位穿着病号服的患者——一位面色苍白的女孩。 看起来平平无奇，手中正拿着一本书，正认真地阅读着。 奇怪的是，那女孩看起来并没有24岁。 “好像，只有10岁的样子……也是病症的原因吗？” 就在他认真地观察那女孩时，女孩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透过层层玻璃，看向了刘医生。 那一刻，刘医生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第675章 特殊的病人 刘医生深吸了一口气，绕过层层包围的同心圆玻璃，来到了那位女孩面前。 女孩就那样坐在那，疑惑地看着他。 “兰心是吗？” “是。”女孩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他身后：“曾医生怎么没来？” “你别管，跟我走。”刘医生直接就抓住了女孩的手腕，把她拉了起来。 女孩完全愣了，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可是她这柔弱的身躯怎么能反抗得了一个成年人。 刘医生死死地钳住女孩的手腕，拉着她穿过了一扇扇同心圆玻璃上的门，直接来到了病房门口。 女孩反抗得更加剧烈了，直接坐到了地上：“不行！曾医生说我的病会影响周围的人，不能出去！” 刘医生转过头，喘着粗气，沉声说道：“曾医生已经死了，我带你离开这个地狱。” 听到曾医生的死讯，女孩愣了，反抗的动作又停了下来。 刘医生借此机会，直接将她带出了病房。 “走这边。”他拉着女孩，走到了楼梯旁。 见女孩不愿意下楼，刘医生只好直接把女孩抱了起来，向楼下冲去。 奇怪的是，这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一直来到了医院大门，就连医院门外的警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大门也完全敞开，刘医生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女孩带出了医院。 “逃！” 这间深渊病医院坐落在城市的边缘，外围还有一圈围墙，刘医生抱着女孩，直接朝着围墙冲去。 原本他打算带着女孩从围墙低矮处逃出去，可当他来到围墙旁之后，却发现围墙处的大门也是敞开的。 “怎么回事？没有守卫吗？” 就像是，刻意把我们放出去一样…… 刘医生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在大门前停下了。 距离逃出地狱就只差一步，他却迟疑了。 “怎么了，刘医生，你不继续逃了吗？快逃呀，把我带出去，你答应要带着我远走高飞的。”怀中的女孩可怜兮兮地问道。 听到这句话之后，刘医生的眼睛瞬间瞪大，不敢相信地看着女孩。 “你怎么知道我姓刘？” “我为什么要和你远走高飞？” 在问出这两句话之后，他看到那女孩轻轻地笑了一声。 紧接着，就好像被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女孩害羞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那稚嫩的手掌下，传来了一声声成年女性的笑声。 那笑声也击碎了刘医生的心弦，他突然感觉眼前一阵恍惚，当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仍然站在病房门口。 一圈圈同心圆落地玻璃内，一位穿着病号服的女孩正安安静静地看着书…… 刘医生瞬间冷汗直流，就连手中的资料袋都没抓稳，掉到了地上。 他没有去捡那资料袋，而是捏了捏自己的脸，然后僵硬地退到了病房外，急急忙忙地给上级打了个电话。 “领导，这个病人我治不了。” “不用你治她，尽力照料就行了。” “照料也不行，她刚刚直接把我拉入幻象了！那不是什么怜悯光环，那是幻觉光环！” “哦？你这么快就有研究成果了吗？比曾医生厉害多了，继续努力……” 上级好像根本不关心他的安危，还在不停地夸赞他，弄得他都忘了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目的。 在挂了电话之后，他才想起来自己是为了推掉这个工作才打的电话。 刘医生摸了摸自己还在怦怦直跳的心脏，叹了口气，他明白，这工作是推不掉了…… 无奈地再次走入了那间病房，捡起了资料袋，刘医生深吸了一口气，向着那女孩走去。 一边走着，刘医生还不停地捏着自己的手心。 “兰心是吗？” “是。” 似曾相识的对话，刘医生眼皮直跳，他只好更加用力地捏着自己的手心。 “你很害怕我吗？”女孩突然抬起头，问道。 刘医生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你肯定见到她了……”女孩的声音突然变小，低下了头。 “她？是谁？”刘医生立刻追问道。 “我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曾医生说那就是我的深渊病。”女孩低着头，小声地回答道。 “曾医生还说过什么？”刘医生压着想要逃离的心情，继续问道。 “他说，我的深渊病长在另一个世界里，是另一个世界的我，随着我的病症加重，另一个我会渐渐把现在的我给替换掉。”女孩捏着自己的大腿，有些害怕地说道。 突然，她又指着刘医生手中的资料袋。 “能给我看看吗？” 刘医生虽然很疑惑，但还是把手中的资料袋递了过去。 女孩迅速拆开资料袋，看完了上面的内容。 “我只有12岁，这个24岁的，是她，不是我。”女孩指着自己的年龄，说道。 “什么意思？”刘医生不解地问道。 “她在替换现实，这上面原来写的是12，但现在变成24了……” 听到女孩的解释，刘医生瞬间感到了一阵寒意。 “她连资料都能替换？” “当然，她在替代我，关于我的一切都会被替代，包括我的存在、我的资料……” 刘医生完全懵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深渊病。 “我还不能相信你。” 患者说的话，一句话都不能信，这也是上级教给他的。 此时，刘医生的心中还是充满了防备。 不管是怜悯光环，还是幻觉光环，还是什么替换存在的深渊病……面前的这个女孩，都是危险的病患，不能接触太久。 曾医生就是前车之鉴。 “以后，我就是你的主治医生。” 说完之后，刘医生就拿过了资料袋，急匆匆地离开了病房。 他又打了个电话，和上级汇报了最新的进展。 “收获不错嘛。”领导再次公式化地夸赞道。 “能不能派几个人来帮我，领导……我担心我分不清现实和幻觉。”刘医生请求道。 “现在医院人手不足……而且，就算多派几个人，难道就不会一起陷入幻觉吗？” 上级的话让他准备的措辞没了用处，只能悻悻地挂了电话。 叹了口气，刘医生也只能去考虑下一步的医疗方案。 既然躲不过，就试试能不能把那女孩治好吧。 “毕竟，我答应了要带着她远走高飞的……” 第676章 蛀牙 虽然心里还是非常害怕，但刘医生还是有职业素养的。 他对那女孩的血液进行了化验，对她的身体进行了全面的检查。 女孩的身体一切正常，除了发育缓慢，以及蛀牙有些严重之外，没有任何的异常。 但拿到了女孩身体的检测结果之后，刘医生反而更加苦恼了，因为这意味着他找不到女孩的病因，不是器官的异变，也不是病原体的感染，这种深渊病可能真的和女孩所说的一样，潜伏在另外一个世界。 在经历过那一次幻觉之后，刘医生每次见女孩都很谨慎，他会时时刻刻捏着自己的手心，防止再次陷入那可怕的幻觉。 可是，他还是感觉自己心中出现了异样的感情。 那是一种不知何时出现的关心，他脑子里会一直出现那女孩的画面，一直挂念着她，有时候甚至会停下手中的工作，一直思考着关于女孩的事情。 他也向上级反应了自己身体的异况，但上级还是让他再坚持一会儿。 “不能再等了。”刘医生清楚地知道，必须要找出女孩的病因，然后向上级申请遗物，消灭那个病因，不然他就会步入和曾医生一样的下场。 现在，他已经确认，那女孩所说的另一个“她”，肯定和女孩的深渊病有关。 为了探寻真相，又或是被那种奇异的情感所影响，刘医生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再次进入那幻觉之中。 他找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女孩的病房内，把自己始终攥紧的手心松开，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那看书的小女孩已经变成了一位成年的女性。 她穿着宽松的病号服，坐在那病房中央，纤细的手指抚过书页，似乎完全沉浸在了那书中的世界中。 “你是谁？”刘医生张嘴问道。 “兰心。”女人回答道。 “年龄。” “24。” 刘医生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成功了，眼前这女人，就是病症的源头。 然而，就在他思考如何进行下一步时，那女人却微微抬首，打量起了刘医生。 “你回来了。”女人笑了起来，声音如同银铃一般，与第一次听到时毫无差别。 “你是来带我远走高飞的吗？你终于来履行承诺了……” 刘医生连忙摇了摇头：“我可从来没有承诺过。” 女人愣了愣，有些惊讶地说道：“你忘了？” 她合上了书籍，把手伸了过来，抓住了刘医生。 刘医生本想躲开，但出于医生的职责，他还是任由那女人抓住了自己。 女人的手冰冰凉凉的，好似没有任何温度。 而在女人握住他手的那一刹那，刘医生突然涌现出了一段记忆…… 那是，他与女人之间的一段记忆。 …… 某天，上级给了他一个紧急任务，让他去照料一位患者。 他来到病房，第一次遇到了女人。 “兰心是吗？” “是。”女人点了点头。 “说说你的病症吧。” “好。”女人平静地说道：“我能看到真实的世界……” 在女人的描述中，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捏造的、不完整的，只是一段空缺的片段。 而在真实的世界里…… “我只有12岁，而你，不姓刘，而是姓曾。” 女人平淡地讲述着那真实世界里的事情，细节非常到位，而且逻辑也完全自洽，好像那真的是另一个世界。 他听着，完全入了迷，明明是个医生，却沉浸在了患者描述的世界里…… 他鬼使神差之下，对那女人问了一个问题：“我们要怎么到达那个真实的世界？” 女人听到他的问题，非常激动。 “你相信我？” “相信。”他顺着女人的话应了下去。 “我有办法，可以把你送出去，但是你要记得来救我，我们一起远走高飞……” 女人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了心脏上。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记忆翻涌着，刘医生直接甩开了那冰冰凉凉的手，却发现面前的居然是小女孩，他连忙扯开了自己的白大褂，把手放在了心脏上。 那上面，居然有缝合的伤疤……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刘医生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病房，拨通了上级的电话： “我姓刘，还是姓曾？” “不重要，那只是个名字而已。”领导淡淡地回答道。 “这里是真实的世界吗？” “你觉得是真实的，就是真实的。” “生病的不只有兰心，我也病了是吗？”刘医生不断地追问。 “你的病已经好了。”上级平静地说道：“我记得你原本是牙医，对吧？蛀牙是一种病，把蛀的地方补好了，病就好了……但还有另一种情况，牙被完全蛀掉了，只能换上另一颗牙，烤瓷牙、金牙……随便什么都可以，这也算是病好了。 “我们只要治好病人就行了，考虑这么多干什么呢？是原本的牙，还是烤瓷牙，根本不重要，功能一样就行……” 听着电话里的内容，刘医生的脑子瞬间炸开了，他如同行尸走肉般地挂掉了电话，走回了病房内。 “兰心是吗？” “是。” “年龄。” “12。” 小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刘医生要问这么多次同样的问题，但她还是乖乖地回答了。 “兰心，你想出院吗？” “当然。” “兰心，你想出院吗？”刘医生对着面前的女人问道。 “当然。”女人点了点头，期待地回答道。 两位不同年纪的兰心重叠在了一起，那充满渴望的目光同时盯住了面前的刘医生。 两者，并没有什么差别…… 他终于明白，上级为什么要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而且还不派人来帮助他。 “这是一个考验。” 上级早就知道了他的来历，也知道女孩的深渊病根本就不是什么怜悯光环。 从始至终，这就是一场实验。 兰心是实验对象，他也是。 他逃到了所谓的“真实世界”，却仍被困在这“病房”之中，那些观察他的实验人员，也根本不在乎他到底是不是“蛀牙”，只是就这么默默地看着，观察他的“功能”是否还完整。 只要还能咬碎那些坚硬的食物，他就是一颗好牙…… 第677章 远走高飞 “你听好了，按照我说的做……” 女人认真地听着刘医生的话。 “一切等出院之后再说。” “明白。” 在那幻觉之中，刘医生和女人达成了共识。 …… 治疗，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一段时间之后，刘医生再次拨通了上级的电话。 “领导，我需要一件能够消灭幻觉的遗物。” “来我这里登记，我帮你联系遗物。” “收到。” 刘医生拿着领导给他的凭证，从遗物库里领取了那件能够杀死幻觉的遗物。 深吸一口气，他压制住内心的躁动，再次走入了兰心的病房。 女孩依旧在那安静的看书，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女孩已经无比依赖这位主治医师，没有家人的照顾，孤独的小女孩早就把这位和蔼的医生当成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兰心，你的病可以治疗了。” “真的吗？刘医生。”女孩激动地站了起来，拉住了他白大褂的袖子。 “真的……” 刘医生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那件能够杀死幻觉的遗物…… …… 治疗很成功。 “兰心，你还能感觉到另一个你的存在吗？” “感觉不到了。”女孩认真地感受了一下，回答道。 刘医生点了点头，看来他的计划成功了。 让女孩在病房内继续休息，刘医生来到了走廊，和上级汇报了自己的成果。 “病已经治好了，再检查一下，兰心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治好了吗？”上级反复地确认道。 “好了。” 不管上级怎么问，刘医生都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电话挂断之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里，女孩接受了大大小小的检查，都显示她身上的深渊病已经消失了，小女孩也非常开心，在病房里活蹦乱跳的。 “让她出院吧。”上级最终还是下了命令。 深渊病医院本就人手紧张，留着小女孩在这，也没什么好处。 “过段时间，我们会联系福利院，让他们来接收她。”上级对刘医生说道。 “领导，到时候我能送送她吗？” “当然可以。” “还有一件事情……领导，我的考验通过了吗？你们承认我了吗？”这件事情一直困扰着刘医生，他深知自己来路不正，一直心神不宁。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们只要治好病人就行了，考虑这么多干什么呢？” 上级还是说着模棱两可的话，让他放宽心，刘医生也只能答应下来。 他也明白，关于他身份的事情，就是保持着这样模棱两可的状态，最为合适。 没人会去戳破这层窗户纸，也没人把它放在台面上来说。 就这样，刘医生继续照顾着兰心，直到福利院接送的人员来到深渊病医院…… 刘医生牵着兰心，把她带到了医院的大门外。 “这孩子有点营养不良，还挑食，到时候让她多吃点。”刘医生对着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交代道。 工作人员笑着答应了下来，让他放心。 医院里还有其他的孩子被送出来，还有一些被遗弃的孤寡老人、身体不能自理的残疾人，他们都是受到了深渊病的迫害，被家里人抛弃的，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一位位耐心地询问他们的名字，了解他们的情况。 看到这工作人员这么负责，刘医生也放心了许多。 借着人群有些嘈杂，他蹲下了身子，对着兰心说道：“在那要好好生活。” “好的，刘医生，你会来看我们吗？” “当然，我的承诺还没有完成。”刘医生认真地说道。 小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凑到了刘医生的耳边，和他说了一声悄悄话。 “姐姐让我和你说，你要是没来找我们，她就控制我的身体，去举报你！” 听着小女孩的话，刘医生先是一怔，又无奈地笑了出来。 “放心。” “嗯。”小女孩乖乖地点了点头：“谢谢你，刘医生。” 女孩的眼中充满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宁静。 人群走过，刘医生好像在那瞳孔中看到另一位兰心向他挥了挥手。 但一转眼，又发现那似乎只是错觉。 他轻轻地笑了笑，对着女孩也挥了挥手。 女孩不知道刘医生为什么要突然挥手，也抬起手来，缓缓地挥动起来。 这一刻，三个人都在挥手，承诺也在三人的心中刻下…… 福利院的大巴缓缓驶去，刘医生看着那车越开越远，心中也不知是失落，还是释怀。 就在他发呆之际，一只宽厚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医生转头一看，差点吓一跳，原来他的领导一直站在他的身后。 领导也在看着那辆驶去的大巴。 “你答应她们什么了？” 刘医生刚想回答，却注意到了领导话语中的词汇，瞬间汗毛直立，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领导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还顺带捏了捏。 “你这演技不太行，吓一下就要露馅了，这样可做不好工作。” 刘医生心中一凉，看来他与两位兰心之间的事情，领导早就知道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他如此窘迫，领导走到了他的身侧，和他聊起了别的话题。 “你知道为什么蛀牙要早点治吗？” “因为蛀牙往往是从牙缝开始的，如果一颗牙齿蛀牙了，说明牙缝已经附着很多造成龋齿的细菌了，它旁边的牙齿也就危险了……” “所以，治疗蛀牙才如此重要。” “人类社会也是如此，非人会让整个社会生病。” “而对于人类来说……”领导突然转过头，看向了刘医生：“判断一个人类的功能性是否完整，并不在于他的选择是否正确，而在于他选择的逻辑。” “看到一只饥饿的老鹰在追逐小鸟……” “救下小鸟，是为怜悯。” “放任那鹰吃了鸟，是为理性。”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是为冷漠。” “抓了鸟，捕了鹰，两者皆收，是为贪婪。” “怜悯、理性、冷漠、贪婪……不管选择如何，都是身为人的多样性，人类本就如此……” “人有高矮胖瘦、黑白美丑，行事也自有其逻辑。” “但如果有人和你说，他看到了那老鹰和小鸟都在说话，他还把自己的肉割了喂那老鹰……” “那一定不是人，那是佛。” 第678章 朋友、影子 “我的那位朋友，也就是刘医生，答应了兰心，要帮她们找到各自的躯体，让她们俩不再使用同一个躯体。” “他其实从来没有治好兰心的深渊病，只是与两位兰心都达成了共识。” “他用自己的承诺，治好了那无药可医的病……” “但是，在兰心出院后，他就被调动到城市巡逻队，紧接着就遭遇了那场深渊入侵，没能完成承诺的他因此留下了执念。” “也许是因为你和那小女孩长得很像，所以那些执念才会不断被刺激，引发噩梦。” 青年一边带着黎洛走在昏暗的通道内，一边说完了那关于刘医生的事情。 黎洛认真地听着，但也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这些描述，都像是他的亲身经历呢？” 不仅描述得非常细致，甚至有时候连主语也会模糊，好像他在诉说的并不是他那位朋友的故事，而是他自己…… “刘影。”黎洛轻轻地喊了一声。 被叫到名字的青年愣了一下，转过了头：“怎么了？” “没事……你和他，都姓刘？” “是的。” …… 穿过弯弯绕绕的管道，黎洛回到了十三号居住区。 刘影也和黎洛道了个歉：“我也对他留下来的执念没有办法，你可以试试用转疼片把这些执念再转移到其他的地方，或者试试用另外的遗物来解决……” 把黎洛送到居住区内后，刘影就离开了，临走前还交代了黎洛几句话： “别再去零号居住区了，小姑娘，那里很危险。” “管道要塞内还有很多地方是未开发的，不要随意乱走。” “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联系这里的工作人员，他们都会乐意帮你的。” 他的语气时而年轻，时而又变得老气横秋。 戴上兜帽后，那身形又看起来像是一位健壮的中年人，步伐缓慢而稳健，就像是武侠电影里的侠客，不同年龄的气质同时体现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 直到看着他走远，黎洛都没有从那奇怪的感觉中脱离出来。 “矛盾、冲突、怪异……” 这位叫做“刘影”的青年身上好像有着很多个人的影子，那些影子叠加在一起，仿佛每一个都是他，又好像他与这些人毫无关联，他就是他自己。 他所说的那些话，也并不知道真假，似乎他就冥冥之中正好地出现在了0122房间，然后给那转疼片构造了一个“合理”的故事…… 黎洛拿出电子屏，尝试着查询了一下“刘影”的资料。 不知道是不是权限的原因，她根本没有找到相关的内容。 “这人怎么会正好出现在0122房间，又正好是那位刘医生的朋友呢？而且，还是转疼片的前拥有者……” 黎洛总觉得有些巧合，但又想不出答案，只能先返回自己的房间，随意地翻起那些从0122房间收集来的书籍。 《吃》《魔山传》《目光到达不了的地方》《谜视》…… 《爱冒险的指虫》《耳蝇的光荣》《气味固化》…… 还有…… “《从影》。” 黎洛拿起这本书，好奇地翻了翻，惊讶地发现，这本书居然是一本武侠。 一本讲述“影子”由来的武侠…… …… 江湖里出现了一种邪功，修炼这种功法，能在身体内孕育出另一个强大的自我。 另一个自我武功高强、思维超群，如果修炼了这种邪功，一旦面临危险，便能唤出另外一个自我，让它代替本体面对危机。 可没有功法是完美的，这种邪功修炼久了，另外一个自我就会顶替主体，鸠占鹊巢。 然而，江湖凶险，任何功法都有副作用，这种邪功能快速提升实力，在这朝不保夕的江湖，自然受到了推崇。 随着修炼邪功的人越来越多，江湖里出现了许许多多被另外一个自我占据的“邪魔”。 那些个邪魔夺了原主人的六根七窍，外貌上根本看不出差别。 好在，它们行事毫无逻辑，无法交流，以人类之躯，做着非人之事，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如果他们有正常的欲望，还可以通过欲望控制这群邪魔，可是他们根本没有正常人类的七情六欲，就像一件彻底失控的“人偶”。 与泥土对话、把手臂掰成弓箭、收集树叶丢到路人身上…… 邪魔的行事根本无法理解，又因为武功强大、思维灵敏，给普通人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大多数人也奈何不了这些邪魔，只能远远避开。 随着邪魔的泛滥，江湖中也意识到了这种邪功的危害，将其视为禁法，又对邪魔立下了悬赏令，鼓励各路人马杀死作乱的邪魔。 但那武功高强的邪魔又哪是这么好杀的，在重赏之下，也有勇夫想要尝试一下，却铩羽而归。 就在人们以为无法对付这些邪魔时，却有人研究出了一种专门克制邪魔的“从影剑法”。 这从影剑法，也是以那种邪功为基础编写的。 但是，从影剑法并不会制造邪魔，而是把那另一个自我，放在自己的影子上，然后给影子灌输思想与行为逻辑，让影子变成一个“听话的邪魔”。 虽然这样会让另一个自我变弱，有了逻辑，也就有了破绽，但这些影子对付邪魔却有奇效，而且，有了影子顶在前面，能很大程度减少邪魔造成的伤亡。 从影剑法出现之后，江湖人士便有了对付邪魔的方法，它们与自己的影子配合，发挥从影剑法对邪魔的克制作用，消灭了许多邪魔。 可是，这些修炼了从影剑法的江湖人士却发现，自己的影子越来越像自己，它们模仿着自己的行为，也有着不同于邪魔的“人性”，行事作风与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害怕了，担心邪功的事件再次发生。 相比于“非人”的邪魔，他们更害怕这些“类人”的影子，毫无逻辑的邪魔只会到处作乱，虽然拥有人类躯体，但一下就能分辨出来，但是影子变成人之后，就与人没有任何区别了…… 于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人们开始卸磨杀驴，清除那些曾经一起奋斗过的影子。 影子并不会和邪魔一样反抗，它们没有任何防备，就被原本的主人杀得干干净净…… 渐渐地，邪魔被彻底清除了，影子也物尽其用了，江湖内恢复了一片祥和。 危机解除，故事的主角成了武林盟主，那些一起对付邪魔的伙伴们也各自成了一方霸主。 江湖内传颂着武林盟主与那些霸主的勇猛与机智，传颂着邪魔的残忍与可怕，酒馆里的说书人把那斗智斗勇的过程说得绘声绘色，可却是绝口不提那些影子。 刀光剑影、血雨腥风……说书人一边讲着那邪功的故事，酒馆里听书的人一边拍起了手，连连叫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些个普通人对着各位高手的实力高谈阔论，仿佛他们也亲身经历了那场战斗…… 至于那些影子？ “江湖里似乎再也没有人说过那从影剑法，所有关于功法的记载也都销声匿迹，好像那些影子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第679章 锚定检测中心 黎洛翻完了这本略显特别的武侠。 她有种奇怪的直觉，好像这书讲的并不是江湖，而是现实中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这些书，都好奇怪。” …… 没有多想，她把这些书摆好之后，又打开电子屏，联系上了之前那位带着她领取转疼片的工作人员。 在把刘医生的事情告诉那位工作人员后，工作人员给她发来了一条消息： “如果想要解决执念，可以到深渊五层找一个叫虹光城的地方，据说只要进入那个城市，所有的执念都会消失，如果你的梦与执念有关，那个地方一定可以解决你的困扰。” 看着工作人员发来的消息，黎洛回复了一个“谢谢”。 “不用谢，这件遗物也是我推荐你选的，你受到这件遗物困扰，我也有很大的责任。” 黎洛还没想好怎么回复，那位工作人员又发来了一条消息：“如果你获得了前往第五层的资格，可以来找我，我有精准前往虹光城的办法。” 看到关于第五层的消息，黎洛立刻编辑了一条消息： “我怎么获得前往第五层的资格？” 片刻之后，工作人员发来了一张管道要塞的三维地图，那三维地图标记了要塞上的一个地点：“锚定检测中心。” “你可以先去测试一下是否已经在深渊中锚定，如果达标了，就可以直接申请前往第五层的资格。” 在得到答复之后，黎洛便火急火燎地收拾好东西，带着方块离开了房间。 尽管已经在管道要塞里走过很多次了，但黎洛还是完全没有熟悉这些弯弯绕绕的通道，时不时还会走到一些奇怪的岔路上。 管道要塞里大多数地方都看不到什么人，只有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管道，有时候拐了一个弯，眼前出现的岔路又与之前看到的似曾相识，黎洛不得已停下来，确定自己的位置后，再继续前进。 不仅如此，还会有一些特别奇怪路线。 “前进，左拐，再前进，再左拐，再前进，再左拐……” 一连几次之后，又来到了一模一样的地方，让她不得已怀疑是不是地图出错了。 仔细查看后才发现，这里的深度已经不同了，只是管道长得很相似，给她造成了误导。 由于照明并不完善，黎洛也必须非常小心，有些管道边缘没有护栏，她只能从那巨大的弧面上走过，然后再通过其他的小管道绕到管道内部，管道外是一条路，管道内又是另外的一条路，七拐八拐，地图还引导着黎洛从一些管道的交接处跳到另一条管道上，极其危险。 甚至有些管道上已经落灰了，黎洛都有些怀疑，这地图指引的路线是不是太过老旧了。 还好，在经过那些危险路段之后，黎洛又回到了主干道上，她看了看地图，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之中跨越了大半个管道要塞，来到了另一边的深处。 这里穿着制服的人好像变多了，可能是因为这里是更加核心的区域，但那些人都看起来很忙的样子，飞快地在管道中穿行，稍不注意又拐到一些偏僻的岔路内了。 黎洛观察了一会儿，便继续前进。 离锚定检测中心已经不远了，黎洛沿着主干道走了一段时间后，便跟着指引走到了旁边的岔路内。 穿过一段短短的管道后，豁然开朗…… 空海内的阳光穿过高处的巨大镂空，照射在这漆黑的要塞内，这还是黎洛进入要塞之后，第一次见到这么耀眼的阳光。 她甚至有些不太习惯，用手遮着眼睛适应了许久，才逐渐缓过来。 这时，黎洛才开始观察锚定检测中心内的构造。 无数根粗壮的管道垂直地向空中延伸，直直地朝向太阳，而太阳也顺着那些管道中央的空隙照射进来。 管道要塞似乎在慢慢地转动着，始终让那些巨大的管道正对着太阳，上方的管道似乎还在吹着风，把遮蔽阳光的云雾吹开。 阳光照射在检测中心内，在那巨大管道包围的中心处，有一个漆黑的空洞，阳光照射在那空洞内之后，好像被空洞吸收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洞周围有许多工作人员正忙碌着，他们似乎在研究着这个黑漆漆的空洞。 “这里就是锚定检测中心吗？” 好特别…… 管道要塞里压抑的氛围似乎被那耀眼的阳光瞬间驱散，空海里到处都是云雾遮蔽，黎洛原本早已习惯了那阴暗的感觉，却没想到在管道要塞的深处，还有这么一个地方，能感受到熟悉的温暖。 抬头仰望了一下那些巨大的管道，黎洛心中满是震撼。 “这也是人类改造出来的吗？” 她一边打量着那些竖直的管道，一边向着检测中心内走去，但没走多久，就被一位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您好，是进行锚定检测的吗？”工作人员一下就猜到了黎洛的来意。 黎洛点了点。 “请跟我走。”工作人员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就带着黎洛走了进去，来到了那黑漆漆的空洞旁。 “跳下去。”工作人员对着黎洛说道。 “什么？”黎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跳下去。”工作人员重复道：“从这里跳下去，就能知道是否达成锚定条件了，您请放心，这下面是安全的。” 黎洛看了看那漆黑的孔洞，还是有些疑惑。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模拟渊孔，我们模拟了四层通往五层的通道，制造出了这个模拟渊孔，如果你的锚定没有完成，就会被挡住，就像这样……” 工作人员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粉色的塑料夹子，举到了半空中，让它自由落体地朝着那渊孔落去。 夹子轻轻地落下，掉在了那模拟渊孔之上。 然而，夹子却没有继续落下，而是卡在了那黑漆漆的渊孔平面上，就像是掉在了地上一样。 “它为什么没有继续下落？”黎洛好奇地问道。 “它被深渊排斥了，这是不应该出现在第五层的东西，属于没有被锚定之物，所以会被渊孔拦住，无法下落。”工作人员蹲下身子，把那夹子捡了起来。 “如果锚定完成，就会直接掉下去……” 黎洛点了点头，看向了那漆黑的平面。 阳光照耀在那渊孔之上，却照不到里面的内容，仿佛所有的光线都被黑洞吸收了一般，在这温暖的阳光下，那模拟渊孔却给人一种异常冰寒的感觉。 稍稍靠近，一股瘆人的凉气从脚底涌了上来，黎洛原本还以为那是管道要塞里的温控设备在生效，现在看来，这冰凉的气息就来自眼前的渊孔。 那里面，是连光芒都无法触及的地方…… “就连阳光，都会被深渊排斥吗？” 第680章 锚定 “准备好了吗？”那工作人员轻轻地问道。 “好了。” 黎洛缓缓地走到了那渊孔旁，又突然转过头来问道：“我身上的东西需要放下来吗？” “如果它们是你的一部分，就不需要。”工作人员回答道 “一部分？” “对，就是它们一直属于你，跟着你一路走来，说到你的名字，这些东西也包含在内，就像我们描述一个人，他的头发、手脚、装扮、五官特征……都属于这个人的一部分，被包含在这个人名字的描述范围之内。” 似乎是担心黎洛没有理解，工作人员又走到一旁，从其他同事那拿过来了一个罐头。 “比如这个罐头，我在说出罐头这个词语的时候，描述的包括它的罐身、盖子、包装，还有里面的食物，这些被包含的东西都属于罐头。” 虽然还是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黎洛还是点了点头。 她的行李都是跟着她一路走来的，那些从0122房间收集的书籍还有新购买的补给都放在了房间里，现在也只是做个检测，看工作人员的说法，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想到这，黎洛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方块，便纵身一跃，从模拟渊孔的边缘跳了下去。 “扑通。” 温暖的感觉瞬间消失，阳光不再覆盖在身上。 就像跳入了一潭冰冷的湖水，那刺骨的寒意穿透了衣物，渗进皮肤，钻进了骨头，可在打了一个寒战之后，那冰冷的感觉又迅速消失，就像是适应了“水温”一般。 外界那些工作人员交谈的声音突然就变得模糊，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玻璃，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畔打转，明明听到了很多，却根本听不出是什么意思，那些穿过渊孔的声音好像变成了另一种奇怪的语言，破碎的词汇和混乱的语句不断地在黎洛的耳边呢喃着。 “功……测……续……” 如同置身于深深的水底，完全漆黑的水墨中不断地传来非人的诉说，那些声音环绕着黎洛，像是在讨论着她的处置方法。 身处于黑暗之中，一股莫大的恐惧突然涌上了心头。 黎洛在那漆黑的水墨中挣扎了起来，想要向上游去，却发现自己不管怎么游，都在无法避免地下沉，明明还可以呼吸，却感到了窒息。 黎洛喘着粗气，用力地把手向上伸去。 冰冷而黑暗的水墨之中，却没有任何能让她抓住的东西。 那岸边遥不可及，她顺着静谧的水流，向着无尽的远方飘去。 那是流淌在深渊中的黑河，无数的生灵被排除在外，它们的尸骨与破碎的灵魂坠入那无边的深渊，落入没有光芒与秩序的混乱之底，在那剥离、分解、重组，重组成不同的模样，重组到面目全非…… 黎洛的意识似乎也随着那黑暗延伸到了远方，她追寻着那些环绕在身边的呢喃，在这没有任何光芒的世界里漫无目的地游荡，深邃的渊河流向不知名的峡谷，她的意识也在那河水与地面的碰撞中重新激荡，化作水汽，飞向未知的地方。 就在那意识快要彻底迷失之时，那高高举起的手居然抓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岸边，黎洛立刻就扒住了那坚硬的物体。 虽然那物体有些光滑，但她还是艰难地爬了上去。 “这是，一个方块……” 一片漆黑之中，黎洛什么都看不到，但她能够感觉得到，这是一个规整的正方体方块。 “方块，你来救我了吗？” 方块慢慢地向上飞去，拖着黎洛穿过了那漆黑的深渊峡谷，飞过渊河坠落的瀑布，从流淌的河水上方飘过。 寂静的黑暗中吹来了一缕微风，让那窒息的感觉迅速消退，下方河水流淌的声音让那迷失的注意力重新汇聚，思绪不再沉沦。 再次面对那黑暗时，黎洛已经有了新的感受。 深渊中的一切，似乎都在追随着一种规则：无序与死亡下落，有序与生命上浮，生命的诞生需要以死亡为代价，一切的有序需要用无序来重组。 那独特的循环会让身处其中的生物感觉到生命的无常，这种规则给一切事物赋予了两面性…… 生与死、爱与恨、白与黑…… 万事万物，皆有代价，这是深渊既定的逻辑。 渊河的水坠入峡谷，迸发的水汽组合成新的事物，逐渐上浮，逐渐变得规整有序，但在被打碎之后，又会变得无序，跌入渊河，重入循环。 新陈代谢，新血换旧血。 在那寂静的黑暗中，黎洛好像听到了某种巨大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深渊正在随着这心跳声，循环往复地执行着规则，每次迸发，都会让那渊河加速流淌。 “就像是一只生物一样。” 那令人窒息的渊河，不过是深渊的血管罢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黎洛心中的恐惧居然消失了。 她似乎看到，一只奄奄一息的巨兽正一动不动地缩在缝隙里，血液凝固、生命垂危，那心跳正在变得越来越慢，生物体内的循环也在慢慢消失。 就连深渊本身，也无法逃脱生与死的规则。 渊河不可能永远流淌，那亘古不变的循环也终有一天会归于平静。 在那时间的尽头，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逃脱，一切都在不可避免地跌入那漆黑的奇点。 只有身下的方块，正在慢慢悠悠地飘着。 飞过坠落的渊河，飞过濒死的巨兽，飞过消亡的生命，飞出水面，飞到阳光之下…… “小小方块，飞啊飞，越过森林越过海。” “沉迷梦境沉迷爱……” “高高的人，转啊转，为了欲望为了财。” “坠入深渊坠入灾……” “无序的蝶，逃啊逃，成了祸乱成了害。” “再重新生再重来……” “……” 在那环绕的呢喃之中，黎洛好像又听到了那首熟悉的儿歌，那首母亲哼唱过很多次的儿歌。 只不过这次，黎洛听得更清楚了，那些早已忘记的歌词，随着记忆再次涌上了心头。 “为什么，又突然想起来了呢？” 黎洛的心中泛起一阵悲伤。 她闭上了眼睛，让那透明的泪滴砸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在那渊河里泛起了一圈圈无尽的涟漪…… 第681章 坠落 “还好吗？喂？醒过来了吗？” 迷迷糊糊之中，黎洛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 她睁开朦胧的双眼，才发现是那位工作人员，正在自己面前不停地挥着手。 “醒了吗？还好……”工作人员松了一口气。 黎洛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椅子上，周围站了一圈工作人员，正围着她激烈地讨论着什么，还有一些人正对着方块指指点点，见她醒了过来，那些工作人员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过来，但都被面前这位给拦了下来。 “感觉如何？”工作人员关心地问道。 黎洛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活动了一下身体，回答道：“还好。” 腿有些发麻，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他们……为什么都在看我？”黎洛疑惑地问道。 工作人员看了看周围，对着那些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又转过了头，对着黎洛尴尬地说道：“他们没见过你这样的情况，所以很好奇，想问问你在模拟渊孔里看到了什么。” “我的情况，很特别吗？”黎洛有些不解。 “是的，你的遗物把你从模拟渊孔里救了出来……”工作人员指了指一旁的方块，说道：“正常情况下，都是需要我们把你捞出来的。” “捞出来？用什么捞？”黎洛追问道。 “用管道……我们制作的模拟渊孔其实并不深，大概只有十米，跳入其中之后，根据锚定的程度，会有不同的下沉速度，在下沉的时候，会感觉到时间过得很慢，看到很多奇怪的东西，几乎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然后就会缓缓沉到底部，到底之后，就说明锚定成功了，我们就用管道把人捞上来。” 听着工作人员的解释，黎洛也明白了锚定检测的过程。 怪不得她在模拟渊孔里会看到这么多奇怪的画面。 那里面明明漆黑一片，也并不大，却好像有着无限的空间，感知也变得异常敏锐，不仅能够看到黑暗里的东西，还能听到那些奇怪的声音。 “我的锚定成功了吗？”这是黎洛最关心的问题。 工作人员看了看手中的电子屏，上面有着一个复杂的图表。 “成功了，虽然你还没有接触到底部，就被遗物救了上来，但是数据一切正常，按照正常的发展，你应该是可以下沉到底部的。” 黎洛点了点头，看向了方块。 看来方块刚刚应该是在担心她，所以才会这么着急去渊孔里救她。 然而，方块救她的原因，并没有这么简单…… 在黎洛跳入模拟渊孔之后，在莫灵的视野里，那阳光无法穿透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黑色水雾。 原本黎洛还在慢慢地下沉，自从那水雾包裹住了黎洛之后，黎洛的下降速度猛然加快，所以莫灵才会立刻操控方块，接住了黎洛，以免她高速坠落到底部。 现在看来，这也不是正常情况。 莫灵也非常疑惑，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奇怪的事情。 这不是人类制造的模拟渊孔吗？难道也像正常的渊孔一样，充满着危险？ 那水雾又是什么东西？ 就在莫灵疑惑之时，黎洛也向工作人员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之前没有我这样的情况吗？” “没有。”工作人员回答道：“渊孔是能隔绝一切观测手段的，在外面是完全无法观测内部的境况的，就连我们，也得等你被捞出来之后，从你体内的参数变化，来推算你在渊孔中的下落状况。” “不仅如此，因为隔绝的原因，就算进到了渊孔内，也找不到你，但是你的遗物却能精准地找到你的位置……” 工作人员看着手中的图表，有些困惑地说道：“你刚刚下落的速度，好像突然加快了，也就是这个时候，你的遗物冲到了模拟渊孔内，把你救了上来，这只能有一种解释，就是你的遗物观测到了你的危险，所以才冲了下去。” 不愧是有着丰富经验的工作人员，一下就把真实的情况猜了个大概。 黎洛也很疑惑：“为什么我的下落速度会突然加快？”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把电子屏凑到了黎洛面前：“你看，这是你的下落速度曲线，在这个位置，突然加快了，然后就是在这里，你的遗物把你救了下来，之后的数据就不用看了……” 紧接着，工作人员又调出了其他人的锚定速度曲线：“这是正常的下落速度曲线，虽然有波动，但是下落加速度都是恒定的，在掉到底部之前，都会保持这样。” 黎洛看着图表，好奇地问道：“不同的下落速度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锚定的程度，也代表了深渊对你的排斥程度，深渊越排斥你，对你施加的斥力就越大，你的下落速度也就越慢……”工作人员解释道：“也就是说，下降得越快，说明深渊对你的排斥就越小。” 工作人员举了一个重力和浮力的例子。 在模拟渊孔中的人是同时受到“重力”和“深渊浮力”的，在两个力的作用下，缓缓向下沉去。 这个深渊浮力的大小，与“锚定常数”和“物体浸入深渊的体积”有关。 黎洛点了点头：“就是浮力公式对吗？只是换了一个常数。” “没错。”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就是我们小学就学过的浮力公式，只不过是换了一种介质，常数需要变换一下罢了，根据不同的锚定程度，常数也需要进行调整，这个常数需要通过锚定程度来计算出来，锚定程度越低，这个常数就越大，也意味着斥力越大。” 听着工作人员的解释，黎洛也很快就理解了。 “那我为什么会突然加速？”她看着工作人员，不解地问道。 “有两种可能。”工作人员想了想，回答道：“你进入深渊之后，正常来说，应该只受到重力和深渊浮力的作用，其中的重力是肯定不会变的。” “一种情况就是，你受到了另外的某种向下的力的作用。” “第二种情况就是……在你下落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的锚定程度迅速增加，导致作用在你身上的深渊浮力迅速减小，所以你才会突然向下坠落。” 第682章 资格 “锚定程度迅速增加……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不知道。”工作人员摇了摇头：“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锚定程度一般都是稳定的，不会有突然增加的情况发生。” 工作人员看着手中的电子屏，一脸困惑的表情。 黎洛想起了自己在那模拟渊孔中看到的东西，想要仔细说说，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描述那光怪陆离的场景。 “每个人，在模拟渊孔里看到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吗？”她向工作人员问道。 “是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会看到什么？” “有很多……有些人可以看到自己在和家人吃饭，有些人可以看到深渊其他层正在发生的事情，还有些人可以看到一群小动物正在跳舞……一般都是一些比较荒谬的画面，就像是做梦一样，非常迷幻。” “那些看到的东西，是真实的吗？”黎洛追问道。 工作人员耸了耸肩：“谁知道呢？也许是幻觉，也许是另外一个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或许，在另外一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深渊，你正在和家人一起吃饭，又或许在另一个世界，你其实是一只小兔子，正和别的小动物一起跳舞呢？” 说到这，工作人员突然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黎洛，然后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到了渊孔之下，你就不要再去纠结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幻觉了……” 黎洛本想反问为什么，但看着工作人员那认真的神情，也只能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在和黎洛谈论了一会儿后，工作人员终于又说到了正事：“你的检测已经完成了，我把你的测试数据上传，顺便帮你申请前往真实渊孔的资格。” “谢谢。” 黎洛表示完感谢之后，又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模拟渊孔。 那漆黑如墨的空洞又唤起了她那悲伤的记忆，深邃的水潭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平静，反而暗潮涌动。 仅仅是看了一会儿，黎洛又感觉到了那瘆人的寒气。 阳光从巨大的竖直管道间洒落下来，在尽力地释放着这最后的温暖，可是黎洛此时的身体似乎隔绝了一切热量，完全无视了那笼罩在身上的阳光，身体达到了某种奇妙的低温平衡。 她看着脚下微微冒出的凉气，疑惑地拿出了电子屏，测了测自己的体温。 “5c。” 黎洛不敢相信地看着电子屏上的数字，差点以为是电子屏的测温元件坏掉了。 她连忙再测了测自己身体的其他部位，发现都是在5c区间，黎洛连忙又测了测周围的温度，在那被阳光照射的管道上，电子屏测到的温度是27c。 “没错……的确是我的体温发生了变化。” 看到她那奇怪的反应后，工作人员又凑了上来。 “怎么了？” “我的体温……” 黎洛还没说完，工作人员就换了一副了然的表情。 “你的体温降低了是吧？” “是的，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正常情况，接触了渊孔之后，你的身体就会与渊孔之上的事物产生隔绝，成为被‘筛选’过的事物，那些不重要的分子热运动也会被剥离掉，体现在宏观之上，就是身体温度降低。”工作人员认真地解释道。 “不过你不用担心，这是好事。” “好事？”黎洛有些不明白，身体温度降低为什么是好事。 “因为这样的你，能够更好地适应渊孔之下的环境。” “这样的低温状态吗？”黎洛追问道。 “是的，你也知道，下面没有太阳……没有阳光的世界，是很冰冷的，这样的温度更合适。” 听着工作人员的解释，黎洛点了点头：“这样的温度，还能算是正常人吗？” “能够被深渊接受的人类，已经都不算正常人了……”工作人员有些无奈地说道：“如果你对人类的定义是体温37.5c的恒温哺乳类动物，那你已经不算是人类了……但是，我们对于人类的定义并没有这么狭隘，在深渊之中，纠结这么多，反而徒增烦恼。” “没办法……”工作人员叹了口气：“在获得资格的同时，就得失去些什么。” “鱼儿爬上了岸，就失去了尾巴。” “鸟儿想要飞上天空，就得把骨骼变得又轻又脆。” “人类跳下大树，失去了长长的手臂，退化掉了尾巴，失去了厚厚的毛发。” “改变才是生物的生存之道，在深渊之中亦是如此……你别把这事情放在心上，把这也当作一种进化就好了。” 经过与工作人员的这一番交流，黎洛也没有继续纠结自己的体温问题了，她只是盯着电子屏上的数字，有些恍惚。 “5c。” 这是能够直观看到的改变，那在那些看不到的地方呢？ 又有什么其他的参数发生了改变。 这只是肉体上的，那思想上的呢？ 有没有什么“不重要”的思想被渊孔所隔离掉了？又或者被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呢？ 黎洛没敢继续思考下去，她担心再细想，可能会连自己身为人的本质都被否定。 “那被彻彻底底筛选过的‘人’，无比纯粹的‘人’，是否还是真真正正的‘人’呢？” 果然，就像工作人员说的那样，不能去纠结。 黎洛叹了口气，熄灭了自己的电子屏。 工作人员看着她的表现，也知道她终于想通了。 “开心一点，你可是能进入深渊五层的人了，这在整个人类社会里都屈指可数，也能算是超人类了，要是立个排行榜，你也能名列前茅。” 工作人员对着黎洛笑了笑，举起了电子屏。 “笑一个，我给你拍张照。” 听着工作人员的鼓励，黎洛僵硬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好了，拍好了，这就作为你的资格证照片了。” 工作人员又在电子屏上捣鼓了一会儿，对着黎洛说道：“你的资格证已经上传到资料库了，你可以准备准备，去看看渊孔之下的世界了……” “已经好了吗？”黎洛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的，只要检测完成，资格就会很快下来的，看看你的电子屏，你应该也收到通知了……” 正说着，黎洛的电子屏就亮了起来。 第683章 渊孔入口 “我已经获得前往第五层的资格了。” 黎洛再次来到了空艇码头，找到了之前的那位工作人员。 “恭喜。” “你之前说，有让我直接前往虹光城的方法？” “是的。”那位工作人员直接拿出了一个准备好的小盒子：“等你准备去渊孔的时候，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就行了，这是锚定物，能够在渊孔筛选的时候进行定位，让你落在确定的地方。” 黎洛点了点头，把那小盒子接了过来。 “多少钱？” 她这问题让那工作人员瞬间愣住了。 “什么？” “多少钱？” “不用……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推荐你选择那件遗物，让你陷入困扰，已经很内疚了，这就当作我的赔礼吧。” 听到这，黎洛也没有推辞，将那小盒子收了起来。 “保重。” “好……” 两人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话，接过那盒子之后，黎洛便默默地离开了，工作人员也继续进行着自己的工作。 她们大概都知道，这也许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但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热泪盈眶的道别，只是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分开了。 萍水相逢，突然地相遇，安静地离开。 直到远离码头，黎洛才又拿出那小盒子看了许久。 她没有打开，只是就这样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到了房间，黎洛开始收拾起了行李。 她已经提前计划好了离开管道要塞前的事情。 先收拾好行李，然后把那些书送到管道要塞的数据中心，那里有专门的人员回收这些书籍，最后出发前往渊孔。 黎洛已经提前买好了已经锚定完成的补给，这些东西能够一起带到渊孔之下，不会被渊孔拦下来，她也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行李，防止有东西被渊孔隔离。 在把书籍送到数据中心后，黎洛踏上了前往渊孔的路。 奇怪的是，渊孔并不在管道要塞之外，而是在管道要塞的核心区域。 “是有什么方法能够到达渊孔吗？” 带着疑问，黎洛来到了那被称为“渊孔入口”的区域。 这是一片被巨大管道支撑起来的圆形广场，里面的人群来来往往，相比于管道要塞的其他地方要热闹许多。 一些管道正在广场内不断蠕动着，上下伸缩，似乎是在进行着某种机械性的活动，管道内部还不断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像是在敲打着某种金属物件。 可是，除了那些管道之外，就没有看到什么其他的东西了，它们好像就只是蠕动着，敲打在空气中，就能发出那种奇怪的金属敲打声。 咣当～咣当～ 随着那些震耳欲聋的敲打声，整个广场都在震颤。 可是来来往往的人们好像都没注意到那些声音，只是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渊孔在哪呢？” 黎洛疑惑地看了一会儿，都没有找到渊孔的所在地。 上次在锚定检测中心，还能看到那漆黑的空洞，怎么到了渊孔入口，反而没看到渊孔呢？ 而在黎洛疑惑之时，方块缓缓地越过了她的头顶…… “那些，是果冻吗？”莫灵有些不敢确定自己看到的东西。 在他的视野里，广场内是另外的一番风景。 只见那些正在发出巨大声响的管道内，装满了被人类称为“同步残渣”的果冻，只不过，这里的果冻似乎是被压缩过了一样，更加的黏稠，甚至有点像是完全结晶化的固体。 那些晶莹剔透的固体中，也带着各种各样奇怪的拼接物，但是在管道上下伸缩甩动的过程中，那些拼接物居然穿过坚硬的结晶，直接被甩了出来，然后又突然在管道内发生了爆炸。 这些爆炸，正是那些巨大声响的来源。 同步率不同的物体接触，就像是两辆不同速度的火车相撞，释放出了可怕的能量，但那些能量又被坚硬的管道收集了起来，送到了管道下的某些地方。 而广场上方的那些管道，似乎正在源源不断地向广场内输送果冻。 莫灵看着这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管道要塞周围的果冻，都被运到了这里？” “人类在利用这些果冻吗？” 人类似乎早就搞清楚了那些果冻的特性，而且还加以利用了起来，但出于某些原因，又把关于果冻的资料隐藏了起来，大多数人都认为那只是无用的同步残渣。 管道内装了许多果冻，甚至把它们当做了某种能源，但很多人都不知道。 思考了一会儿，莫灵也大概明白，这些果冻是怎么被运用起来的了。 “永渴者的知识，可能早就被人类得到了。” 那些知识，早就化作各种各样的媒介，出现在了管道要塞内，管道要塞开发了这么久，开发这里的人们不可能不了解那些知识。 所有，数据中心才会专门开放回收书籍的地方。 然而，永渴者的知识并不是一获取就能运用的。 那些知识大多都采用了非常晦涩的描述，而且很可能还带有危险，所以人类必须通过解析、筛选、试验，才能把那些知识转换成应用。 先是小规模地使用，测试稳定性，然后再投入大规模地运用。 不仅如此，为了防止引起恐慌和反对，这些知识的应用也必须隐藏起来，资料也要进行封锁，就像是这些管道里的果冻一样，一切违反正常认知的东西都会受到层层的封锁和严密的监控。 人类的社会也如同那缓缓运转的管道要塞一样，有着各种各样的规则，层层森严的机制阻碍了知识的传播，但也保证了个体的安全。 在人类触碰深渊的过程中，正是这种森严的制度抵抗着深渊的侵蚀，在未知之上裹上了一层名为理性的保护罩，抑制着无序和混乱。 虽然这些臃肿的规则机制会让一切都变得复杂，但复杂正是能保证安全的前提。 个体会被感性所控制，会被未知所吸引，会冲动、会情绪泛滥，这是身为人类不可避免的事情，群体亦如此。 但是，人类所创造的各种规则，是绝对理性的，在判定那些光怪陆离的深渊事物的时候，没有比这更好用的工具了。 它们冰冷，但有用。 第684章 同步的结晶 “我该怎么去第五层？” 黎洛走到了广场上的一个工作台前，询问道。 似乎这里人们都很忙，没空理会她。 那些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让黎洛把电子屏拿了出来，给她传了一份指引，便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传好资料后，黎洛就走到一旁，开始查看起来。 “第一步，领取同步结晶。” 同步结晶？ 黎洛按照指引，来到了一个结晶领取处。 领取处的工作人员在检查完她的资格后，直接给了她一块晶莹剔透的小晶体。 黎洛拿着打量了一会儿，这结晶看起来非常美丽，奇特的是，从不同的角度观看，能看到不同的颜色，她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晶体，举在空中看了许久。 但方块中的莫灵看得清清楚楚，这些结晶就是那些果冻压缩过的产物，在释放完能量之后，这些留下的压缩结晶就被管道输送到了结晶领取处。 当然，莫灵也很好奇这结晶的作用。 一边打量着那奇特的晶体，黎洛走到了第二个地点：锚定物领取处。 “你已经有锚定物了吗？”领取处的工作人员问道。 “是的。”黎洛拿出了那精致的小盒子。 看到小盒子的一瞬间，那工作人员就直接说道：“是去虹光城的是吧，那你就不用领了。” 黎洛拿着盒子，有些发愣。 “这是怎么看到的？” 那工作人员明明只是瞟了一眼，怎么就知道这锚定物是去虹光城的？ 她不解地将盒子收了起来，离开了这里。 接下来就是第三步了，也是指引上说的最重要的一步——把同步结晶和锚定物组合在一起。 这一步只能独立完成，因为在组合的过程中，自身会与组合的产物“贴合”在一起，被视为同一个物体。 黎洛走到了专门用来组合的工作台前，将那美丽的晶体和小盒子放在了台面上。 紧接着，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精致的小盒子。 她也很好奇，那盒子里有什么。 黎洛已经做好了被震撼到的准备，可当她打开那盒子时，却还是被里面的东西惊到了。 那是一枚——钻戒。 黎洛瞬间就明白，为什么刚刚那工作人员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原来这盒子，是钻戒盒啊……” 在人造钻石已经异常发达的时代，黎洛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钻戒盒了，这是只有在逛博物馆的时候才会看到的东西。 在几十年前，钻戒还是人类求婚时经常会使用到的道具，随着深渊的到来，实用主义达到了顶峰，在人造钻石的冲击下，钻戒已经变成了一种古董工艺品，也没有人再用钻石当做求婚道具了。 黎洛仔细地打量着那盒中的钻戒，也在上面看到了岁月的痕迹。 那指圈上的雕刻缝隙中，已经有些发黑。 这个古董钻戒也许被人带过，也许也曾被某人视为珍宝，但不知为何现在流落到了管道要塞，成为了前往虹光城的锚定物。 “为什么前往虹光城的锚定物，是钻戒呢？”黎洛想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 现在，她要亲自将这钻戒和同步结晶组合在一起。 按照指引，她拿起工具台上的锤子，小心翼翼地将那同步结晶砸成了粉末，然后又拿起了工作台上准备好的某种液体，将那些粉末融入了其中。 搅拌均匀之后，黎洛又将那些液体均匀地涂抹在了钻戒上。 奇怪的是，原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液体，在融入那些粉末之后，便变得闪闪发光，涂在钻戒上之后，钻戒的表面也附上了一层闪亮的七彩薄膜。 黎洛看着那闪亮的钻戒，好像从那光芒中看到了许多个奇妙的世界，自己在那些世界中不停地穿行、冒险，可是她根本没有关于这些世界的记忆。 看了一会儿，她才从那些彩光中回过神来。 深吸了一口气，把工作台收拾好，等待一段时间，这件组合物就完成了。 待那液体干涸之后，钻戒上的七彩光芒愈发的炫目了。 为了防止再次沉浸其中，黎洛也把那钻戒再次装入了盒子。 组合物准备好之后，就要进行最后一步了。 只要带着那件组合物，来到指定的区域，就能进入渊孔了。 黎洛好奇地看向了那指定区域，是被管道包围成的一个个小隔间，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 她好奇地走了进去，随便选择了一个隔间。 进入隔间之后，一声清脆的机械音突然响起，吓了黎洛一跳。 “请出示资格。” 黎洛拿出了电子屏，隔间侧面的管道在黎洛的头顶绕了一圈之后，又缩了回去。 “请确定您要携带的物品都在隔间之内。” 听到这，黎洛看了看身后的方块，回答道：“确定。” 隔间内又沉寂了一会儿，那声音再次传来： “如果您准备好了，请戴上组合好的锚定物。” 听到那机械音的要求，黎洛有些没反应过来。 戴上锚定物？我要带上那钻戒吗？ 愣了片刻后，黎洛小心翼翼地将那钻戒盒拿了出来。 那钻戒还在闪烁着彩色的光芒，黎洛将它从钻戒盒中拿了出来。 “准备好了吗？”她突然转过头，对着方块问道。 方块颤了颤，凑到了黎洛身边。 她看了看那钻戒，似乎是在想要戴在哪一根手指上。 都把钻戒凑到指尖了，但黎洛又犹豫了，她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己不应该戴上这个钻戒。 而且，那钻戒的大小，似乎与自己的任何一根手指都不匹配，要不太大了，要不就太小了。 思考了片刻，黎洛从行李中翻出了一根绳子，把七彩钻戒穿了起来。 “这样应该也可以吧……” 黎洛缓缓地将那钻戒戴在了自己脖子上。 将那钻戒戴上之后，黎洛居然感觉到了一阵舒心，紧接着就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 温暖的感觉包围着自己，就像在母亲的襁褓中一样。 那钻戒上似乎带着一种熟悉的气息，黎洛的记忆不断地翻涌，她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和母亲一起玩耍时的事情。 “这是，妈妈的钻戒吗？” 黎洛回忆着那模糊的过去，想要找到那钻戒的痕迹，可是，年幼的自己又哪会在意母亲的手指，泛黄的记忆缓缓褪去，她根本找不到答案。 就连母亲的样子，都有些记不清了，更不用说那钻戒了。 “可是，为什么会如此熟悉呢？” 是她在怀抱我的时候，那手指触碰到了我吗？ 母亲轻轻地拍打着婴儿，那钻戒也轻轻地碰在柔软的皮肤上，婴儿也记住了那种特别的感觉…… “但婴儿又怎么会记住钻戒的感觉呢？又怎么会认得是哪一个钻戒？” 疑惑与熟悉交替地出现在黎洛的心中。 矛盾与契合不断交错重叠。 同步的轨道相互贴合，却又毫不相干。 黎洛在那交错的轨道间不断地跳跃，穿过那相互联通的时空，仿佛看到了母亲，又仿佛看到了襁褓中的自己。 那些个与她完全相同的人影在各个不同的世界里穿梭着，她们都是黎洛，却又有所不同。 无形的轨道将那些从未有过接触的事物连接在一起，钻戒上的七彩光芒闪烁着她们碰撞的火花。 熟悉的童谣再次在黎洛的耳边响起…… 她猛然一惊，睁开了眼睛。 眼前，已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第685章 落入孤寂 那无尽的黑夜里，好像下起了雪。 没有阳光照耀的渊孔中，冰冷得有些可怕。 被渊孔隔离掉的事物没有了继续下沉的资格，它们卡在那寂静的渊孔中，等待着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深渊犹如一台高效的机器，把所有占用了“内存”的无效信息都排除在外，只留下那些“有用”的内容，就连阳光也不例外。 “可是，什么是‘有用’呢？” 莫灵在那飘雪的黑暗中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 对于一个游戏来说，那些玩家能够看到的东西，就是有用的。 对于一本书来说，那些能被看到的文字，就是有用的。 对于一个世界来说…… 难道世界真的有一个主角，在主角之外的地方都是虚妄，只有当主角靠近，那些虚妄才会真正地加载出来？才会变得有意义？ 那不是世界都围着同一个人转了吗？ 莫灵，并不觉得是这样的。 可不是这样，又如何理解渊孔呢？ 雪花不断地飘落，莫灵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来到渊孔时的样子，那时，藤蔓的碎屑也在漫天飘散着，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冰冷的雪花。 没有阳光的照射，渊孔的温度变得很低，那些被排除在外的东西也被冻结在了一起，它们在那看不见的时间轨道上渐渐消散，成为无意义的雪花。 藤蔓，似乎已经不在这里了。 它是继续去旅行了吗？ 那些小动物也不在了，没有了它们的存在，渊孔更加冷清了。 深邃的虚空中，只剩下不断跌落的黎洛，和跟在后面的方块。 黎洛手上的手绳不断地摆动着，脖子上的钻戒飘了起来，依旧在闪烁着那七彩的光。 莫灵操控着方块一边跟着下落，一边望着那寂静的渊孔。 就在他思考着渊孔的事情时，方块内的金属墙壁发生了变化。 它们，正在慢慢变得透明。 莫灵好奇地走到方块边上，把手伸了过去，居然直接穿过了那金属墙壁，走到了另外一个空间中。 而这个空间，比之前的更大。 随着之前的空间渐渐透明，直至消失，他也站在了一个新的空间内。 “又翻倍了。” 这是莫灵第一次清楚地感觉到方块空间的变化。 视野也同样再次扩大，他又能看到更远的地方了。 “方块内的空间，现在长宽高都是16m。” “而视野则是……长宽高161m。” “指数上升，1、2、4、8、16……” 多出来的那个1，则是方块占据的空间。 当把视野完全探出去之后，莫灵看到了无比广袤的世界。 “太远了……” 房间内的空间也大得离谱，让莫灵已经“装修”过的空间又变得空荡了起来。 而且，16m的高度，就像是站在酒店的大堂一样，感觉特别空旷。 莫灵站在方块中心，已经完全没有了最开始那种压迫的感觉。 “只要一直向下，就能打破限制，说不定到了某一层之后，这个金属方块就能被彻底打破……” 虽然莫灵已经习惯了躲在方块内的感觉，但他还是很想亲自感受一下这个世界。 其实他内心也非常矛盾，躲在方块内，就永远会被困住，离开了方块，他又无法在这危机四伏的深渊里保护自己，他的战斗力甚至比黎洛还要弱。 “要是我能随时往返方块之中就好了……” 可惜，这也只是幻想。 渊孔中，黎洛闭着眼睛，随着那些雪花慢慢地飘落。 她时不时地动动眼皮，就像是在睡梦中看到了什么。 周围变得更黑了，就连那些雪花都彻底变成了黑暗的一部分，天地间的一切都彻底融入了一潭浓浓的水墨之中，万物都在水墨中浮沉。 但无光的环境对莫灵没有任何影响，他尽情地伸展着再次扩大的视野，在渊孔中肆意地观察着。 那看起来一片寂静的水墨中，也藏着其他的东西。 莫灵看到了一个石头制造的巨像，静静地漂浮在无尽的虚空中，就连扩展之后的视野都看不清那巨像的全貌，只能看到冰山一角。 巨像表面雕刻着无比玄妙的符文，像是某种文字，又像是某种只有艺术含义的壁刻，那些符文在时间的侵蚀之下已经有些破损不堪，巨像的身躯也已经开始崩毁消散。 “这是某个文明留下的痕迹？”莫灵看着那飘在虚空中的孤独巨物，心中突然泛起一丝悲凉。 “它们，不被允许进入渊孔之下？” 为什么这样的文明，要被以这种方式淘汰呢？ 这水墨浸染的世界中，并不只有这一个孤独的身影。 莫灵还看到了很多…… 漫天散落的绿色液滴、无数同心环组成的金属造物、缓缓旋转的编织物圆球、高速移动的银色水滴、巨大的长方体黑色石碑…… 这些，似乎都是被深渊排除在外的文明造物。 它们没有进入渊孔之下的资格，就被无尽的黑暗困在了这里，在时间的侵蚀下逐渐失去所有的意义。 也许它们也曾是深渊中的一方霸主，也许也带着期望与梦想驶向更深处，却无法继续向下，只留下一副“仅供观赏”的躯壳。 它们正是那些游戏里永远不会加载出来的废案。 书本里不会再次出现的无意义语句。 世界的背面，主角永远不会遇到的敌人。 这些事物的出现就是走个过场，在堆砌的场景描写中呈现一段填充式的描述，把这些描述换成另一段语句，这段描写也完全成立，不会出现任何其他的影响。 无意义…… 把巨像替换成一个庞大的机械要塞，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什么改变，它的作用就是出现在那里，让“人”看到、察觉到、阅读到、感知到。 也许，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所有“人”都会忘了这个巨像。 甚至想不起来，它到底是巨像，还是机械要塞。 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说，它都只是个代号，没有意义，也没有什么记忆点，就这样浮沉于渊孔之中，直到所有“人”都把它遗忘。 漆黑如墨的渊孔中，还有比那巨像更孤寂的事物，没有出现过，也不在感知之内…… 没有人看过。 没有人了解。 没有人好奇。 只是存在着，却又根本不存在…… 第686章 渊孔之下 在那孤寂之中，黎洛缓缓睁开了双眼。 之前交错的轨道彻底消失，眼前已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这里，已经是渊孔之下了吗？” 没有阳光，只有胸前的钻戒，还在发出彩色的光芒。 但在这漆黑的环境中，这微弱的光芒也无法发挥作用。 黎洛揉了揉脑袋，从地上坐了起来。 这里的地面似乎都是细碎的沙子，黎洛撑起地板的动作让她的手掌沾上了满手沙，她又拍了拍手，才把那些沙子全都拍掉。 借助着微弱的光芒，黎洛打开了背包，拿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照明。 她第一时间就在周围照了照，附近都是平整的沙地，似乎一切正常。 可是，她一瞬间就发现了不对劲。 “铁块哪去了？” 在附近看了看，方块确实不见了。 黎洛立刻就焦急地站了起来，拿着照明设备四处查看，都没有找到方块，闪亮的灯柱在漆黑的沙地上晃过，又照向了天空中。 空空如也，方块确实不见了…… 不仅如此，经过她这么一照，周围的沙地突然开始震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地底下游动。 就在黎洛好奇地看着地面时，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快把照明关掉！” 那是一个非常动听的女声，听起来像是一位成熟的女士。 “是人类……”听到熟悉的语言，黎洛立刻就意识到，站在身后的是一名人类，于是，她立刻把手中的照明设备关闭，屏住了呼吸。 在光线消失之后，那地底下的震动就突然减缓了。 黑暗之中，黎洛听到身后那人缓缓地靠近了她。 紧接着，就差点就撞到了她的后背。 “抱歉，我看不到。” 急促的呼吸声传入了黎洛的耳畔，那呼出的气息甚至吹到了黎洛的脖子上。 在这看不到任何东西的黑暗中，其他的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 黎洛转过身，刚想说话，就听见那人小声地询问道： “你是刚来第五层的吧？” 听到询问，黎洛点了点头，又意识到对方可能看不到，连忙回答：“是的。” “怪不得。”那人松了一口气：“在这里，不要随便制造光芒，会引来其他生物的。” “什么生物？”黎洛追问道。 “很多种，刚刚在沙地里的就是，它们都有趋光性，会专门寻找有光芒的地方袭击。” 居然是这样？黎洛有些意外。 在这种无光的环境下，生物居然没有抛弃视觉？ 一般来说，生物在无光的环境中待久了，视觉会退化，反之，听觉或者其他的感知会变得灵敏，它们也会根据听觉来进行捕猎。 可这里的生物，居然还带有趋光性…… “没有阳光，它们的视觉不会退化吗？”黎洛好奇地问道。 “这里虽然没有阳光，但是有其他的光，而且在五层，光芒覆盖的地方都是风水宝地，所以它们不会放弃视觉的。” “原来如此……” 黎洛意识到，自己对第五层还知之甚少，看来需要找到一个地方补充资料库了。 而且，现在方块也不知所踪，她必须得更加小心。 就这样，两人隔着很近的距离，在原地待了很久。 黎洛还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那呼吸也非常急促，看来也非常紧张，于是黎洛也没有轻举妄动，就这样等着。 当那沙地下的震动完全消失之后，黎洛才听到对方松了一口气。 “你带夜视仪了吗？”那人突然问道。 “没有。” “没带也没关系，这里离虹光城很近，我带你过去。”一边说着，那人就直接牵起了黎洛的手。 那是一只很柔软的手，黎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人牵住了，把她向着前方拉去。 “你是从哪里来的？” “管道要塞。”黎洛淡淡地回答道。 然而，没想到的是，当黎洛说出“管道要塞”四个字的时候，那只牵着她的手僵了僵。 “管道要塞？” “是的，怎么了？”黎洛察觉到了这人的异样，追问道。 “没，只是管道要塞的官方锚定物不会把人带来虹光城，所以我有些意外……我记得管道要塞的锚定物，会把人送去梦都，那里是人类在第五层建立的最大的据点，你为什么会选择来虹光城？” “因为我要来解决执念。”黎洛回答道。 “执念？你年纪也不大，怎么会有执念？” “是别人的执念。” “好吧……” 那人了解黎洛的目的之后，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走了一段路之后，那人突然捏了捏黎洛的手。 “看到前面的蓝光了吗？” 黎洛连忙向前看去，在那无尽的黑暗大地上，似乎有一座亮着蓝色光芒的城池，可是那光芒似乎若隐若现，盯了一会儿之后，那光芒又突然消失不见。 “消失了？”黎洛疑惑地问道。 “那就是虹光城，为了防止光芒逸散，人类在城的边缘做了偏光防护，城内的光只会在某些时段闪一下，其余时间看过去，都会是一片黑暗。” “为什么不把城市的光芒完全挡住？”黎洛有些不解。 “完全把光挡住了，外面的人怎么找到虹光城呢？” “也是……” 黎洛立刻就明白了那种偏光防护的意图。 正思考着，那人又突然捏了捏黎洛的手。 “等等进了虹光城，记得不要说你是来解决执念的……” “为什么？” “因为……”话说到一半，那人突然打断，又沉默了片刻：“反正你记得别告诉其他人就对了，以免被某些人盯上，那里并不是只有人类，还有其他的种族，那些种族也对人类虎视眈眈。” 听着这人的劝说，黎洛才意识到，虹光城并没有想象中这么安全。 那解决执念的方法，可能也会出乎意料地复杂，甚至可能让她陷入危险。 建立在黑暗中的城市，本就不该这么和谐…… 黎洛心中暗暗打算，进了城先好好观察一下，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而且，她现在还得先找到方块，既然方块是跟着她一起来的，肯定也在虹光城的其他地方。 如果进入虹光城后，不能解决转疼片上的执念，那就再找其他的方法…… 就这样，两人没再说话，在那寂静的沙地上越走越远。 细碎的沙子不断被甩在后方，黑暗之中，黎洛能听到那人的均匀的呼吸声，也能感觉到她手上的脉搏。 黎洛突然就产生了好奇，这位救了自己的女士，到底是谁？ “我叫黎洛，黎明城人。” “嗯？这么巧。”那位女士的声音还是非常动听：“我也来自黎明城，黎明城福利院你知道吗？我原来是那里的老师，后面福利院拆了，我就当了一名猎人……” “兰心。” “我叫兰心，兰花的兰，心脏的心…… “很高兴认识你，小姑娘……” 第687章 夜中深蓝 兰心？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黎洛愣了愣。 这不是那位在深渊病医院里的小女孩吗？ 刚刚听过她的事情，一来到五层，就见到她了？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会不会是重名？ 黎洛抬起头，望着那寂静无比的黑暗，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将一切有关联的东西联系起来，将巧合之外的事情彻底排除。 “是渊孔干的？” 黎洛终于意识到，在来到五层之后，不能再用常理去理解遇到的事情了，这些她所遇到的人和事，在渊孔的筛选之下，一定都会变得“有意义”，它们也许都和自己有着某种深层次的关联。 想到这，黎洛也打算暂时不打草惊蛇，先走一步看一步。 黎洛的心中不断地思索着，但兰心并没有察觉到，只是拉着她，向着那城池的方向继续前进。 在黑暗之中，对于时间的感知似乎也会变得模糊。 不知走了多久，兰心突然站定，对着身后的黎洛说道：“快到了，把眼睛闭上，等等的光会很亮……” 黎洛听话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兰心就拉着她向前走了几步。 在迈过某条无形的界限之后，那黑暗之中突然迸发出了耀眼的蓝光，在黑暗中待了太久，即使已经闭上了眼睛，黎洛还是被那光芒刺激到了，她连忙用手遮住光芒，适应了一会儿，才让眼睛适应了那突然出现的光芒。 “还好吧？”兰心关心地问道。 “好了。”黎洛把手放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朦胧的蓝色光芒中，黎洛看到了一位戴着墨镜的飒爽女士，穿着干练的作战服，头发也修成了齐肩的短发，正笑着看着自己。 “再认识一下，兰心。” 她伸出手，放在了黎洛面前。 黎洛连忙握住，晃了晃。 兰心看到黎洛的反应，又笑了笑，转头看向了那泛着蓝光的城池。 “看看虹光城吧，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黎洛顺着兰心的目光，看向了那蓝光的源头。 只是第一眼，她就被那如梦如幻的朦胧蓝光震撼到了。 那些蓝光并不是由什么照明设备投射出来的，而是这座城市本来的颜色…… 这也并不是人类正常观念中的“城市”。 那耸立的建筑就像是用某种泛着蓝光的流沙筑造的沙雕，建筑的表面还飘散着虚幻的蓝色光影，星星点点如同萤火虫般的光屑沿着那建筑的轮廓分布着，似乎这座城市本来就是由“光”所编织而成的。 这些编织而成的建筑相互连接在一起，形状并不像正常的建筑那样方方正正，而是像液体一样毫无规律，似乎有些建筑还在不断地产生变化，像是被风吹动的液滴，颤动着，又保持着大致的轮廓。 朦胧的光芒就像给这座城市涂上了一层蓝色的滤镜，仿佛带着一种让人心神安宁的气息。 在黑暗中漫游的焦虑，瞬间就被那梦幻般的蓝光所抚平了，黎洛看着这座蓝色的“城市”，就连呼吸都变得平缓起来。 “很美丽吧？”兰心在一旁问道。 黎洛点了点头，有些震撼地说道：“这是谁造的。” 兰心笑了笑：“谁知道呢？也许是深渊造的吧……” 深渊造的…… 黎洛不知道这是玩笑，还是真的有可能。 无尽的黑夜中，闪耀着一座美丽的蓝色城池，想想就觉得很奇妙。 黎洛顺着那些光芒向城内看去，模模糊糊的蓝光之下，似乎有人类的影子，也有其他生物的影子，它们都沐浴在那氤氲的蓝色光芒之下，根本分不清具体的样貌。 兰心也注意到了黎洛的目光，看向了那边。 “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其他种族了，虹光城虽然是以人类为主导，但也有一些其他种族，它们各自都有一定的数量，占据了虹光城的一部分地盘，大家都相安无事地生存着，甚至形成了一定的联盟，共同抵御外来的敌人。” 兰心见黎洛一直盯着那些蓝光下的生物，便和她大致说了一下虹光城的现状。 “不同的种族住在一起，不会产生争斗吗？”黎洛有些不敢相信，深渊可不是什么平和的地方，不同种族之间的隔阂也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抹除的。 然而，兰心的回答却让黎洛更加困惑了…… “虹光城，没有争斗。” “什么？”黎洛愣了。 “虹光城没有争斗。”兰心重复道：“这里不允许争斗，这是绝对的规则，蓝光会抚慰一切戾气与敌意，消弭一切仇恨和欲望……” 听着这有些玄妙的话，黎洛脸上的表情更加疑惑了。 “这样吧，你试试攻击我。”见黎洛完全没有理解，兰心给她提出了一个建议。 “打这里。”兰心伸出手背，对着黎洛说道：“重一点，抱着把我打疼的心态。” 在确认兰心不是开玩笑之后，黎洛点了点头，伸出手，用力地朝着兰心的手背打了过去。 然而，就当她快要打到之时，心中突然出现了一种愧疚感： “为什么我要打她？她救了我，还把我带到城市里，给我介绍虹光城，对我这么友好，我这么打，她一定会很痛的。” “我为什么要伤害她呢？我没有伤害她的理由吧？人类不应该相亲相爱吗？” 那突如其来的愧疚感让黎洛差点就自责地哭了出来，可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阵空虚出现在她的心中： “我对她的伤害，是没有意义的，手掌的拍打只会造成我和她同时的疼痛，我们手上的细胞都会同时死亡。” “生物因斗争而毁灭，我正在走向毁灭。” 一瞬间的空虚让黎洛顿时愣在了原地，她突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打兰心了。 “这好像是一件错误又没有任何意义的行为。” 一个判断出现在了黎洛心中，她的攻击行为也在一瞬间停了下来。 当黎洛从那百感交集的奇怪体验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收回了手。 而且，自己的身旁和手上都环绕着蓝色的光晕，似乎是那些蓝光在不经意间缠绕到了自己身上。 黎洛疑惑地看向了面前的兰心，想要询问刚刚那奇怪体验的缘由，却看到兰心正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感受到了吗？这就是虹光城的力量……” 第688章 虹光城的力量 “感受到了吗？这就是虹光城的力量……” 莫灵面前的那人正手舞足蹈地对他说着话。 已经变成方块人形态的莫灵站在路边，有些发懵。 “我这是到哪来了？” …… 不久之前，当莫灵的注意力从那些渊孔中的事物中收回时，就发现黎洛不见了。 他以为是自己没跟上，连忙往下追去，却发现根本找不到黎洛的身影。 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之后，莫灵就看到了一个散发着红光的城市。 “这是虹光城吗？黎洛已经掉进去了？” 莫灵好奇地操控着方块飘进了这个城市。 这座城市到处都闪烁着火焰般的红光，那些奇怪的建筑如同舞厅的灯球一般，射出刺眼的光柱，四处扫射，在落入这座城市之后，莫灵居然被那灯光照得一晃神，变成了方块人形态。 “是那些红光的原因？”他还没搞清楚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就瞥见一个人走到了他的身旁。 “新来的？”那人穿着一身红色大衣，不像是来深渊里探险的猎人，反而像是个来旅游的游客，看到莫灵站在那发愣之后，立刻就凑了上来。 莫灵疑惑地点了点头。 红色的光柱照在那人的红色大衣上，更显鲜艳，路边的建筑不断地摆动着，就像是被编织成的火焰一般，疯狂地燃烧着，空气中还飘散着跃动的红色光点，时不时地落在那些燃烧的火焰建筑上，被燃起尾焰甩到远处。 “哪来的？”红衣人就像是自来熟一般，问着莫灵的来历。 “管道要塞。”见那是一位人类，莫灵也没什么防备。 “哦？管道要塞现在也接纳外族了吗？怪不得你会说人类的语言。” 看到那人的反应，莫灵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并不是人类的模样。 “你是什么种族的？”那人继续问道。 “方块族。” “会打架吗？” “啊？”莫灵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会打架吗？战斗力如何？” “不太会。”莫灵认真地回答道，然后就看到那人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那你好自为之吧。”红衣人突然就对莫灵没了兴趣，转头就走。 莫灵还在疑惑，那红衣人就走向了远处的一个像是柱子一样的东西，对着那柱子说起了话。 莫灵这才反应过来，那柱子居然是一个生物！ 那柱子是他的脚，柱子顶端顶着一个圆球。 红衣人说着说着，就突然对着那柱子踢了一脚。 “和我打一场！” 柱子似乎被惹怒了，直接就甩动身躯，朝着红衣人甩了过去，可是它的动作太过笨拙，红衣人只是往边上一跳，就躲开了它的攻击。 随后，红衣人又直接绕到了柱子的后方，往那柱子根部一踹，柱子便摇摇晃晃地倒了下来。 看着柱子在地上蠕动着起不来，红衣人直接开始放声大笑：“太弱了！太弱了！” 他脚踩着那在地上挣扎的柱子，对着莫灵昂了昂首。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那红衣人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他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刀，直接扎在了那柱子生物的身上，一把划开。 顿时，鲜血直流……可鲜艳的血液溅到那红色的光芒之下，却显得非常不显眼，尽管地面已经被鲜血所沾湿，那柱子生物的碎肉也爆得满地都是，但红光笼罩，一切都显得正常无比…… 光芒闪过，红衣人直接把手伸入了那柱子之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囊泡，然后放在嘴中嚼了起来。 再用脚一踹，那死去的生物就这样滚在了路边…… 莫灵看着这一幕，已经完全呆住了。 “这是在干什么？” 红色的光点飘散在红衣人周围，莫灵竟一时分不清那到底是衣服原本的颜色还是被鲜血所染红的，又或者那件衣服根本不是红色，而是被城市里的光照红的。 红衣人不停地咀嚼着，就像是在品尝着什么可口的食物。 莫灵指着地上的生物尸体，刚想询问，就看到周围的红色光点像是蝗虫一般冲到了那尸体上，瞬间将那柱子生物的血肉吃得一干二净。 红光，更红了…… 火焰般的洪流跃动着，光点们犹如爆开的火星，再次飞向了空中。 那人一边嚼着口中的食物，一边在那飞散的火星中跳起了别扭的舞蹈，红色的衣摆晃动着，就像是在擦拭着地上的血液。 火星飞舞，红衣人再次看向了莫灵，双眼通红。 “感受到了吗？这就是虹光城的力量……” …… “你为什么要杀了它？” “啊？为什么？”红衣人似乎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一边嚼着口中的食物，一边瞪大了通红的双眼，打量着莫灵。 “因为我想打架？因为我想尝尝他的味道？”他挠了挠头，露出了一副困惑的表情。 但没过多久，他那困惑的表情又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杀了就是杀了，要什么理由呢？” “它在那边一直看着我，说不定也想杀我呢！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的吗？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 “更何况我也饿了，它正好出现在了我面前，你吃掉食物的时候也要想什么理由吗？” “还是说，你们种族并不需要食物？” 红衣人回到了莫灵面前，摊开手，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他身后的红光飞舞着，仿佛刚刚那场杀戮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红色的大衣还有些湿润，似乎是沾满了鲜血，可在那燃烧的红光之下，根本就看不清楚。 听着红衣人的言论，莫灵也放弃了继续争论的想法。 这座城市和城里的人都透露着古怪，莫灵不想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这里是虹光城吗？”莫灵小心地问道。 “是啊。”红衣人点了点头：“你都到这里来了，还不知道这是哪？” “这里可以解决执念？”莫灵追问道。 “执念？”红衣人愣了愣，像是想到了什么：“当然可以，你有什么执念？” “是想复仇？” “还是想变强？” “是为了生老病死？” “还是为了某人？” 第689章 解决执念的方法 “都能解决？”莫灵有些不太相信。 “当然能解决，任何执念都能解决……执念，说到底就是欲望得不到满足，七情六欲无法突破自然的限制，事事不顺心，自然有了执念。” “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受怎样的苦，便有怎样的执念，执念便是生物为了打败那些苦所制造出来的‘念头’，只要苦痛一直存在，执念就一直存在，只要把苦的源头解决了，执念也就不存在了……” 红衣人似乎很乐意和莫灵讨论这方面的问题，但就在他讲到解决执念的具体方法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刺耳的音乐声。 听到那音乐声之后，红衣人就停止了自己的讲述，直接看向了音乐声传来的方向。 “开始了，跟我走，我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怎么解决执念了……” 根本没等莫灵，红衣人直接就朝着那音乐声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那似乎是一首毫无规律的重金属摇滚，无数的杂音夹杂其中，有时又混杂着某种生物的嘶喊…… 破碎声、敲打声、悲鸣声……这首嘈杂的重金属摇滚越来越混乱，空气中的红色光点也随着那音乐的节奏跳动了起来，汇聚成了一条跳跃的河流，在城市的上空不断地摆动着。 跑到附近之后，红衣人也随着那音乐跳动了起来，一边摇晃着，一边翻过那火焰般摇曳的低矮建筑，跳到了一间屋顶上。 红色的射光在空中不断交织舞动，莫灵跟着红衣人，慢慢飞到了屋顶上。 红衣人看着莫灵，有些兴奋：“你还会飞？” 莫灵点了点头，落在了他身边。 红衣人打量了莫灵一会儿后，又没了兴趣，转头看向了下方。 在那被房屋包围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圆形“舞池”。 红光化作了不断喷发的喷泉，在那圆形舞池的中央飞溅着，冲上高空，在那光柱四射的空中回转，又化作红色的雨滴，落入池中，泛起一圈圈随着音波荡漾的涟漪。 舞池中密密麻麻地站着无数分不清样貌的生物，它们的身形完全融入了那红色的光芒中，不分彼此，随着音乐蠕动着那红彤彤的身躯，它们的脚步也在地上激荡出了一圈圈涟漪，与那红色雨滴造成的涟漪碰撞在一起。 那些嘶喊与悲鸣正是这些生物发出的，毫无规律，也毫无美感，但却和那疯狂的摇滚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音乐的一部分。 “生有苦，十月胎狱，一朝降生，挤过生门，落入尘世，饥寒交迫，受尽折磨……” 红衣人指着舞池中央一只长得像蜘蛛一样的生物，念叨了起来。 只见那蜘蛛生物的腹部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无数的小蜘蛛钻过那裂缝，爬到了舞池之中，它们沐浴着舞池中落下的红色雨滴，伸展着新生的身躯，生命的诞生意味着挣扎，只不过从腹中的挣扎变成了在世界中挣扎。 “从一个牢狱，到了另一个牢狱。” 红光闪烁，那些舞池中蠕动着的生物随着音乐摇晃着自己巨大的身躯，竟直接踩在了那些刚出生的小蜘蛛身上。 光点随着节奏跃动，巨大的生物又走到了别处，刚刚踩踏的地方升起了无数火星般的红点，与那红色的雨滴交织在了一起。 涟漪散开，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离开这个世界，也就没有了对这个世界的执念，也便不用再承受生之苦了……” 音乐继续响动着，震耳欲聋的节奏涟漪从中心震荡到了周围，就连两人待着的屋顶都开始晃动了起来。 可是红衣人却像没事一般盘腿坐了下来，在这刺耳的音乐声中，继续念叨了起来…… “老有苦，白发渐生，步履蹒跚，生机消逝，灵智退却……” “病有苦，头晕目眩，伤筋动骨，身心残破，奄奄一息……” “它们的执念来自于对过去的自己的怀念，那个年轻的自己、健康的自己……可时光易逝，岁月变迁会在每一个生灵的身上留下痕迹。” “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但当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管是曾经多么强大的生灵，都会陷入无尽的绝望。” 红衣人轻轻地抬起手，指向了那舞池中的一只巨大狼型生物。 虽然那巨狼看起来仍散发着凶气，可步伐却有些蹒跚。 不仅如此，它的身躯上还覆盖着一层像是苔藓一样的黑斑，黑斑的根部似乎已经深深地扎入了它的身体。 全身的毛发已经掉了大半，剩下的也稀疏不堪，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还沾满了黑斑，这只巨狼已经奄奄一息了，但还在那音乐中舞动着，它已经有些跟不上节奏了，身躯僵硬得不成样子。 但红光似乎没有放弃它，随着那红色的雨点落在它褶皱的皮肤上，那些光点也渐渐地汇聚在了它的身边。 随着刺耳的音波传来，那些红色光点逐渐依附在了巨狼身上，带着那僵硬的身躯一起跃动了起来。 身上的黑斑伸出了触手，在巨狼本就所剩无几的健康皮肤上攀爬了起来，逐渐占据了巨狼的全部身躯。 那细小的黑色触须扎进了巨狼的眼睛，钻进了巨狼的耳中，巨狼一声哀鸣，那嘴中竟也长出了黑漆漆的触手。 随着巨狼的悲鸣，池中的摇滚似乎更加吵闹了，那些红色光点也躁动了起来，光柱扫过巨狼那完全被黑斑占据的身躯，红黑交替的轮廓也变得愈发模糊起来。 巨狼再次哀嚎，周围的光点如同火星般卷动起来，围着它不停地旋转，居然在那舞池中扬起了一阵风暴。 风暴之中的巨狼，身躯诡异地颤动着，头颅竟在慢慢伸长。 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咔嚓！” 一声崩裂声融入了嘈杂的摇滚之中。 那巨狼的脖子竟然被扯断，狼头随着音乐扭动，伸到了空中！ 血肉模糊的脖颈处，只剩下黑色的菌丝连接着，那菌丝还正在变得越来越凝实。 巨狼像是终于从病痛中解脱了出来，狼头化作一条巨蛇，在空中舞动着，仰天长啸。 这一次，它的声音不再沙哑，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悲戚，反而像是获得新生一般，狼嚎声撕破长空，顺着旋转的光点冲上了天际。 完成了任务的红色光点从黑斑间钻出，飞向天空，红光在空中汇聚成了一轮明月，红得瘆人，蛇狼扭动着，盘踞其中，镜面般的舞池中映照着那脱胎换骨的美妙躯体。 黑色的身躯站在那池中的红月之上，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刺耳的音乐让它身上的黑斑疯狂地跳动着。 这下，它终于跟得上那音乐的节奏了…… 第690章 舞池 “死有苦，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 红衣人望着那面目全非的巨狼，突然笑出了声来。 “看到了吗？如果不是龟，就没有竟时，如果不是腾蛇，就不会成为土灰……死之苦也有逃脱之法，那关于寿命的执念，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 天空中的红月闪烁着，又在风暴中消散，化作点点月辉，落入那红色的舞池之中，狼首如蛇般摆动着，吞下那莹莹如雪的红色月辉，狼不再是狼，便也脱离了那病、老、死的苦痛束缚，挣脱了执念。 莫灵看着那甩动的狼首，心脏随着那震耳欲聋的音乐颤动了起来，他并没有看到什么挣脱束缚的自由生灵，反而感觉到了无尽的恐怖。 “虹光城就是这样帮人解决执念的？”他怔怔地问道。 “那不然呢？”红衣人一副看透了的样子，语气平淡地说道：“这不就解决了吗？” “生有苦，就不要生了。” “老有苦，就停止衰老。” “病有苦，就与病共生。” “死有苦，就换一副永生之躯……” “苦没了，欲望得到了满足，执念自然也就消失了。” 红衣人轻描淡写地指着下方的舞池，一边笑，一边朝着莫灵问道：“要不然你觉得还有什么解决方法？” 被这么一问，莫灵也顿觉脑袋空空，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的确能解决执念不假，可是代价有些过于可怕了。 黎洛估计也不会接受这样的方法…… 见莫灵没有回答，那红衣人也来了兴趣。 “你来虹光城，也是为了解决执念吗？什么样的执念，说来听听……也是生老病死？还是别的什么？” 莫灵看着红衣人那期待的目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执念。” “没有执念？那你来虹光城干什么？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说？难道，是关于繁衍方面的？” 红衣人猜着猜着，竟完全跑偏了…… “你是因为找不到繁衍对象，所以有了执念？没事没事，这样的事情我见多了，这是生物的本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红衣人一边说着，一边指向了那舞池的边缘。 “看到那边了吗？” 莫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顿时愣了。 只见那颤动的音乐中，两只像是废纸团一样的生物紧紧地贴合在了一起，你侬我侬，纸团的边缘都伸进了对方的身体中。 紧接着，随着泛起的涟漪，那两只废纸团彻底揉成了一团，沐浴在了如同烈火般晃动的红光中，跟随着音乐的节奏跳动了起来…… 朦胧的光影闪过，已经揉成一团的废纸团中滚落出了无数的小纸团。 莫灵完全看愣了，盯着那边看了许久。 “看到了吗？” “看到了……” “那个生物的种族就剩它自己一个了，所以它才会跑来虹光城，完成自己的执念。”红衣人解释道。 “它的执念是什么？”莫灵愣愣地追问道。 “你这还不知道吗？就是繁衍啊，它需要一个繁衍对象，既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也为了延续自己的种族，这就是它的执念。” 听着红衣人的解释，莫灵恍然大悟。 “那虹光城怎么给它找一个繁衍对象？”莫灵还是有些不明白。 “你继续看，就知道了……” 疯狂的摇滚乐还在进行当中，那舞池的边缘，揉在一起的纸团终于分开了。 但是，其中的一团却有些不对劲，它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得模糊，先是颜色变得越来越红，好像与那红光融为了一体，紧接着身体就开始消散，变成了闪耀的光点，没过多久，那纸团就变成了一团虚幻的光影，随着音乐破碎开来。 另一团纸团则对繁衍对象的消失熟视无睹，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件事情…… 看到这一幕，莫灵也顿时就明白了： 那变红的纸团，就是虹光城给那生物制造出来的“繁衍对象”！ “居然这都能制造出来，而且真的能够进行繁衍？” 莫灵连忙看了看那些小纸团，发现它们并没有消失，这些由虚构的繁衍对象制造出来的后代，居然真的能够继续存在下去。 这下，莫灵对于那些红光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知。 “明白了吧？”红衣人在一旁问道。 “明白了。”莫灵点了点头。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生物汇聚在虹光城了…… “明白了还不快去？”红衣人指了指那舞池，对莫灵说道。 “去做什么？” 莫灵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被红衣人误会当中，连忙开始了解释…… “我真的没有执念。” 见莫灵依旧是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红衣人终于相信了。 “真没有？” “真没有。” “没有执念，你来虹光城做什么？” “没有执念就不能来虹光城？不能来旅游吗？”莫灵不想把黎洛的事情暴露出去，于是便随意找了个借口。 “也没说不行。”红衣人了然地点了点头，居然相信了莫灵这明显就是胡编乱造的理由。 “在这城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管你是旅游也好，解决执念也罢，都不重要，这里是绝对自由的……” 舞池里的音乐还在不断传来，天空中的红色雨滴越下越大，在那光影的交错之中，一切都变得朦胧而梦幻起来，跃动的红色光点随着舞池内时不时扬起的风暴，飘落到各处，激荡起混乱的涟漪。 那火，好像越烧越旺了，下方的生物似乎正在变得更加疯狂…… 而红衣人却还是那副平淡的样子，坐在晃动的屋顶上，盯着下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那复生的蛇狼在红色的光芒中嚎叫着，声音融入了跳动的节奏中，那废纸团带着一群后代，面前的光点缓缓汇聚，好像又在制造着什么东西…… 舞池中的音乐声似乎进入了高潮部分，那些光点和下方的生物也变得愈发躁动。 它们相互挤压着、推搡着，一些弱小的生物直接被踩踏成了一摊烂泥，光点们一拥而上，将那地上的肉碎啃噬殆尽。 可是，死亡似乎并没有给下方的生物带来警觉，它们反而被刺激得更加疯狂，在那美妙的音乐中，再次起舞。 第691章 翩翩起舞 “要来了。”红衣人坐在那屋顶上，轻轻地念叨着。 “什么要来了？”莫灵好奇地问道。 “最灿烂的舞蹈，最美丽的死亡。” “死亡？” “是的，你看看下面那些家伙，还在乎自己的生命吗？当它们最得意忘形的时候，就是它们的死期，放纵的欲望能够杀死执念，也能够杀死自己……”红衣人看着那些起舞的生物们，有些感慨地说道。 听着红衣人的话，莫灵有些意外：“它们都会死？” “一部分……” 红衣人还在讲述着，一阵巨大的音浪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莫灵顺着那声音的源头看去，才发现那舞池中间居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光球，那光球上密密麻麻地分布着无数的孔洞，刺眼的光柱从那孔洞中射出，照射在舞池中的生物身上。 “那是个，灯球？” 怎么真成舞池了？ 莫灵还在疑惑着，那巨大的红色光球就开始旋转了起来，音乐也随着那灯球的旋转变得越来越大声，恐怖的音浪不停地冲击着舞池中的生物，甚至有些弱小的生物已经被那音浪震倒，摔到了舞池中。 那些摔倒的生物，似乎都没有再站起来。 它们就像掉进了水面的石头一般，泛起了一圈涟漪，也就仅仅泛起了一圈涟漪，然后便彻底消失不见。 在那吵闹的舞池中，这些弱小生物的消失似乎并没有引起什么骚乱，它们消失的地方升腾起一阵红色的烟雾，那烟雾之中也是无数的红色光点，光点升起之后，一部分又钻到了其他生物的身体，其余的逸散在空气中，让整个舞池变得更加朦胧。 “那些消失的生物去哪了？”莫灵止不住地问道。 “回归欲望了。”红衣人淡淡地回答道：“欲望放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吞噬身体、吞噬心灵，你可以把欲望当做薯条里的番茄酱，番茄酱放多了，就会淹没薯条，吃起来就只有番茄酱的味道了……那些光点，就是薯条里的番茄酱，那些生物的本质并没有改变，只是变成了番茄酱的味道。” 听着红衣人的奇妙比喻，莫灵理解了一会儿，继续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些红光就是生物的欲望？” “对，它们从肉体形态转化成了欲望形态。” “它们还没死？” “当然死了，组成身体的部分从薯条变成了番茄酱，那不就是死了吗？” 红衣人坚持着自己的意见，莫灵也没打算继续和他争论下去，于是再次看向了那舞池中。 震耳欲聋的音浪把池中的生物震到了空中，随着那红色雨滴一同落下，摔在舞池中的生物便消失不见，还能继续站着的生物就继续起舞。 它们已经彻底疯狂了，在那朦胧的红色光点中，它们似乎已经成了那舞池的一部分，和那跃动的红光一起上下起伏着，完全同步。 巨大的红色光球在变得越来越大，变成了一颗笼罩在舞池上方的红色太阳，密密麻麻的孔洞照出刺眼的光，扫过在舞池间的所有生物。 那光芒甚至扫过了莫灵与红衣人所在的屋顶，被扫过之后，屋顶的摇晃更加剧烈了，扫过的地方还升腾起了火星般的光点，摇曳着飘向了天空。 “在这里待着，没事吗？”莫灵有些担心。 但红衣人却是完全不怕，他伸出手，直接抓住了一把飘散的红色光点，然后朝着嘴里塞了下去。 就像是在嚼着一把红色的果酱，猩红的汁液从红衣人的嘴角渗了出来，看起来非常瘆人。 红衣人一边嚼着那些光点，一边皱起了眉。 “乐贴绿望的悟豆玉了玉搓咯。”他嘴里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声音。 “你说什么？” “我说，这些欲望的味道越来越差了。”红衣人露出了一副难以下咽的表情，但最后他还是艰难地吞咽了下去。 紧接着，他就瘫在了屋顶上，气喘吁吁地望着天空。 “难吃，太难吃了，都是些什么欲望？” 莫灵好奇地走了过去，低头看着那倒在屋顶上的红衣人。 “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恶心到了……” “那些欲望你也能吃吗？” “当然能吃，我什么都能吃。”红衣人虽然瘫在了屋顶上，但还是认真地回答着莫灵的问题。 想了想，莫灵继续问道：“欲望是什么味道？” 听到这个问题后，红衣人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要看是什么样的欲望……” “爱欲是水果味，根据不同种类的爱，会有不同的味道，爱人之间的情欲就像是成熟的水蜜桃，早了就会稍显青涩，晚了就会开始腐烂。” “亲人之间的爱就像是淡淡的苹果香味，一直存在着，很绵长。” “还有一些很复杂的爱，就像是水果沙拉，它们组合在一起，也有特别的味道……” “求生欲则是肉味，不同生物的求生欲，会带有不同的肉味，不同程度的求生欲，散发出来的熟度也有所差别，五成熟、七成熟、十成熟，有时候会夹生，有时候会烧得太过，都会变得难吃。” “求知欲是清淡的蔬菜……” “权欲像是很重的调味料，可有可无，但添加到其他的欲望里会增添许多风味。” “还有……” 红衣人就这样躺在屋顶上，望着天空，和莫灵讲述着欲望的味道。 莫灵一边点头，一边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这红衣人，到底是谁？” 能够独自一人待在虹光城这么危险的地方，还过得如此惬意，而且，他的“食谱”，似乎与正常人类并不一样。 果然，能够来到深渊五层的人类，都不简单。 待红衣人介绍完各种欲望的味道之后，莫灵又好奇地问起了他刚刚尝到的那些欲望是什么味道。 红衣人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露出了一副极其难受的表情。 他狠狠地用拳砸了一下屋顶，怒骂道： “那些都是什么玩意？” “为什么一盘凉拌黄瓜里全是调料，没有黄瓜？” “为什么能把肉烧成焦炭味？” “还有，为什么水蜜桃的味道会和苹果的味道混在一起！？” 第692章 番茄酱之海 红衣人一边说着，一边愤怒地敲打着屋顶。 发泄完之后，他又软软地瘫了下来，像是一条咸鱼一般，死气沉沉地躺在了那里。 那光球升上了天空，照耀着一整个舞池。 随着音浪的震动，光球居然开始跳动起来。 鲜红的光点从孔洞中被挤压了出来，红光跟着节奏忽明忽暗，给那舞池中的生物染上了一层更深的红色。 “那是，心脏吗？” 莫灵看着空中跳动的巨大光球，每一次震动，就会有无数光点从那些密密麻麻的孔洞中喷发出来，就像是被迸发的血液一般，浸染到整个舞池中。 “扑通、扑通……” 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让莫灵的身体都开始震动了起来，他将手放在了自己心脏的部位，却什么都感受不到，因为这里太吵闹了，除了那音乐之外的一切震动都被掩盖住了。 又过了一会儿，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在那鲜红色的光点云雾将整个舞池覆盖之后，在那朦胧的红色之中，生物们的轮廓好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它们的身体边缘渐渐地和那红色融为了一体，本就不太明显的“界限”开始混淆。 每一次震动，每一次节奏的跳跃，都会让那界限混淆一点，在一步步地侵蚀下，那些生物居然直接成为了红光的一部分。 “薯条，全都被番茄酱淹没了……” 这下，莫灵彻底理解了红衣人那奇妙的比喻。 当番茄酱变成一片海洋，那些薯条也就没有了意义。 红色占据了一切，音浪中只剩下无数跳跃的光点，它们像是燃烧殆尽的火星，从那舞池中飘散到空气中，又被巨大的光球所吹落，倾洒在舞池之上。 光柱还在不断扫射，可那舞池上已经没了最开始的热闹。 红色的烟尘中，还存活的生物已经所剩无几。 就算侥幸存活了下来，这些生物的身体也只剩下了一部分，剩下的那部分还在不停地散落着红光，奄奄一息。 原本的摇滚乐，渐渐地转变为了一首哀歌。 那光球的旋转和跳动也变得越来越弱，升上天空的红色太阳又慢慢落下，砸入了那如血的舞池当中。 光点们，如同雪花般飘落，摇曳的红光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随着最后一声音浪传遍舞池，红色的世界最后颤动一次之后，一切都结束了。 烟尘散尽，那舞池中只剩下三三两两的残肢断臂，一些生物仍在意犹未尽地跳着诡异的舞蹈，还有的愣在原地，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有一些发疯似的地冲出了舞池，消失在那远处的红光之中…… “结束了吗？” 红衣人软软地爬到了屋顶的边缘，向下看去，他的目光不断地在舞池中扫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红衣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爬回了屋顶中间，继续瘫在了那里，他抬起手，望着天边闪烁的红光，用指尖描绘着那光芒交错的路线，可过了一会儿，似乎又觉得有些无聊，把手缓缓地放了下来。 “你在找什么？”莫灵看着他，有些好奇地问道。 “什么？” “你刚刚是想要找什么东西吗？” 听清楚莫灵的问题后，红衣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合格的生物，刚刚的那些，都不合格。” “合格？什么意思？”莫灵追问道。 躺在地上的红衣人举起手，软软地朝着那舞池的方向指了指。 “只要能在那里面完整地跳完一支舞，就算合格……肉体完整、心灵完整，怎么进去，就怎么出来。” 听着红衣人的解释，莫灵有些疑惑。 “真的有生物能够不受那些红光影响吗？” 那些光芒的力量，莫灵已经见识过了，进入其中的生物几乎完全丧失了理智，彻底沦为了欲望的傀儡，陷入了极致的癫狂。 就算能够抵御那种疯狂，身体也有可能被其他生物所伤，更不用说完整地跳一支舞了。 不仅如此，敢在那里面跳舞，就等于主动引来了那些红色光点，目前看来，那些红色光点不仅会勾动起生物心中的欲望，甚至还能对肉体进行改造，在这样的双重作用之下，很难不沦陷。 这个“合格”的标准，似乎有点高…… “你为什么要寻找合格的生物？”莫灵对着躺在屋顶上的红衣人问道。 “因为需要它来抵御虹光城的疯狂……”红衣人瘫在屋顶上，怔怔地说道：“如果没有生物能够限制那些红光，它们就会越来越强大，它们的力量不会再局限在舞池以内，会扩散到一整个虹光城中，到时候，整个虹光城都会遭殃。” 舞池中的光点还未完全落下，透过那些光点的缝隙，莫灵看到了远处的屋顶上，同样站着许多身影。 它们都和红衣人一样，正观察着舞池内留存的生物。 可惜，“合格”的生物并没有出现，于是那些身影也渐渐退去，消失在了摇曳的红光之中。 莫灵伸了伸手，想要像红衣人一样，抓住那些飘散的光点，可是那些光点却直接从莫灵的身边绕了过去，似乎不愿意和他接近。 “你抓不到它们的，你不属于虹光城。” “为什么？” “因为你在这待的时间太短。”红衣人淡淡地说道。 紧接着，他又看向了莫灵，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无比认真地说了一句话：“趁着虹光城还没有被红光占据，早点离开吧……” 听到红衣人的话，莫灵有些愣了，他没想到，这一直疯疯癫癫，看起来毫无正形的家伙，居然也会劝他离开，要知道，在不久之前，他还怂恿着莫灵下去跳舞呢。 “你怎么突然让我离开？” “既然没有执念，何必留下。” “我还有别的事情。”莫灵小声地说道。 “旅游？”红衣人戏谑地笑了笑：“随便你吧……” 红衣人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也许是躺了太久的缘故，他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像是喝醉了一般，差点从屋顶上掉了下去。 好在，莫灵拉了他一把，他也重新站稳了脚跟。 如雪的光点还在飘落着，红色将夜幕完全浸染。 朝远处望了一会儿之后，红衣人伸了个懒腰，突然转头看向了莫灵： “你……需要一个导游吗？” 第693章 虹城往事 红色的雪，似乎越下越大了…… 光点飞上天空，又在某种作用之下落入城中摇曳的光芒里。 红衣人用手接住那落下的雪，放在嘴里尝了尝，又恶心地吐了出来。 “真难吃。” 莫灵跟在他后面，好奇地观察着他的行为。 “这里的红光，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疯狂的……” 领着莫灵穿过红光摇曳的小巷，这位称职的“导游”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讲起了虹光城的过去。 …… 某天，一群智慧生物在黑暗中发现了这座散发着红光的城市。 在渊孔之下的世界，光明是很稀少的东西。 光往往意味着强大的能量，如果能够利用这些能量，就能让族群得到蓬勃地发展。 这群智慧生物进入到这座城市之后，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城市的每个角落，因为，光明不仅仅意味着机遇，也可能带来巨大的危险。 它们检查完这座城市，并没有发现危险，便兴奋地住了进来。 但在住进来之后不久，它们才发现，这里的红光之中，似乎有一些别的东西…… 那些红色的光点，其实带有某种生物的特征，光点们经常成群结队，啃噬着生物留下的生活残渣。 这些像是虫群一样的红色光点虽然给住进来的智慧生物们带来了一点惊吓，但经过研究之后，智慧生物们发现这些红色光点并没有什么生命特征，于是把它们归类为了城市里的一种自然现象。 “光点吞噬各类残渣，转化为光能。” 知道了红光的来源，这群智慧生物反而更加放心了。 因为这意味着这座城市的运转规则对于它们来说不再是“未知”的，它们可以利用这种规则，控制城市内的光。 然而，就在它们还在研究那些光点时，意外发生了。 其他的种族也发现了这座散发着红光的城市，它们一窝蜂地涌入了城内。 光明是稀少的资源，凭什么让一个种族独占？ 不同的种族开始各自占据不同的城区，甚至开始了冲突，出现了伤亡。 在红色的幕布之下，斗争与杀戮都显得“平常”了起来。 无数的生灵因此而死，那智慧种族还没深入研究光点的特质，就内忧外患，不得已将全部精力用在了争夺地盘上。 城内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各个种族见面就直接开干，完全不留情面，鲜血洒落在那红色的幕布上，大家都只能看到对方杀红了眼，即使血流成河，红光依旧能够遮蔽一切，让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就这样，每个族群都伤亡惨重。 它们派人去收尸，却都发现尸体不翼而飞，相互都以为是其他种族干的好事，于是，种族之间的仇恨愈演愈烈。 直到有一次，一个种族向所有种族广播了一条消息： 它们发现了尸体消失的原因。 “是那些光点。” 光点正在吞噬尸体，它们把尸体当成了城里的残渣。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各个种族都进行了实验，证实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那个散播消息的种族呼吁城内的各个种族先停止争斗，先调查红光的秘密。 可是，仇恨哪是这么容易消除的。 只是尸体被当作残渣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还免去了收拾战场的麻烦。 各个种族又打了起来，那些温和的种族也迫于无奈，不得不参与了反抗…… 好在，长时间的争斗，总会引起对于和平的渴望。 在僵持了一段时间之后，各个种族终于受不了战损，达成了共识，决定分城而治，各自占据一部分城区。 但事情并不像它们想得这么简单。 这里是永夜的渊孔之下，它们所在的城市是散发着耀眼红光的夜明珠，不仅仅只有它们看得到那刺破黑暗的光明。 又有新的种族来了，它们有着更加强大的实力，对付城里的这些伤兵，根本不需要耗费多大力气。 原本已经平息的战争再次打响，局势再次变得混乱起来。 城市被分割得越来越小，战场遍布每一个角落。 各种生物不断涌入城市，混乱在城里蔓延，种族之间相互结盟、融合，又内斗、分离…… 到了最后，城中的生物已经不知为谁而战。 为了种族？早就灭亡了。 为了家庭？早就死光了。 这些生物们浑浑噩噩地在城中游荡着，秩序分崩离析。 也就是在这时，城中央出现了奇怪的音乐。 那里是光点汇聚之处，也是光芒最亮的地方，无数游荡的生物听到那声音之后，跟着音乐来到了舞池中央。 第一次欲望之舞，开始了…… 战争带来的各种执念深深地刻在这些生物的心中，它们迅速沉沦进了欲望之中，身体也渐渐融入了那血色之中，转化为了通红的光点。 城中升起了一把巨大的红光火焰，以执念为柴薪，越烧越旺，无数的火星肆虐着冲向城市各处，红光满溢，在原本的红色幕布之上再涂上了一层鲜艳的红漆。 没有进入舞池的生物们，彻底震惊了。 它们这才意识到，这座城市吞噬的并不只是它们的肉体…… 欲望的螺旋席卷而过，只留下满目疮痍。 那舞池之中存活下来的生物，再也没了执念，但也变成了空虚的行尸走肉。 “那些红光，在吃掉心灵的残渣。” “万念由心生，心碎而生念。” “执念本就是心碎留下的残渣，当然也被那些红光所吃干抹净，什么都不留下。” 好一点的就化作空壳，最差的就彻底沦为欲望的光点，从踏入舞池的那一刻，就注定成为红光的一部分…… 看到这一幕之后，舞池之外的生物终于意识到了，这就是一个陷阱。 那红光愈演愈烈，甚至连舞池的范围都向外扩散了一点。 “如果红光吞噬的生物足够多，舞池的范围就会覆盖一整个城市。” 红光在以它们为养料，肆意生长…… “舞会”结束之后，城内幸存的生物们放下成见，汇聚在了一起，商讨起怎么对付那红光。 有的生物打算离开这座城市，比起一直生活在危险之中，黑夜也不是不能接受。 有的生物提议把舞池封闭起来，不让任何生物进入，它们只生活在外围，就可以一直享受着光明。 这个提议最终被大多数生物赞同，也立刻开始执行了起来。 可是，只要光明一直存在，对光明的贪欲也就一直存在。 又有新的种族进入了城市，它们不知从哪知道了虹光城能够消除执念的事情，不顾城中种族的阻拦，义无反顾地冲入了那舞池之中。 “欲望，是阻止不了的。” 城内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它们只能苟活在那红光之下，也无力去阻止那些送死的生物。 就算阻止了一波，怎么阻止下一波呢？ 经历过战争的它们已经不愿意再继续挑起争端了，死得越多，那些红光反而会扩散得更快。 “它们要进去，就让它们进去吧。” 那些生物静静地站在舞池边上，看着疯狂的舞蹈一次次降临，死去一波，外面又进来一波，一茬接着一茬。 到了最后，它们也麻木了…… 反正也解释不通，那些生物一个比一个固执，不如就这么看着…… “没办法，不固执，又怎么能被称为执念呢？” 第694章 不愿离开 “那些生物本就是抱着消除执念的目的而来，根本就听不进别的话。” “想要消除执念的念头，本身也是一种执念。” “身处于那红光之中，生物的欲望会被放大，执念也会被增强，置身于火焰之中时，虽然能感受到火焰的光明和温暖，但也免不得被灼伤。” “从踏入虹光城的那一刻，那些红光就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思想，让思想的‘温度’逐渐上升，变得活跃、躁动、放纵，最后欲火焚身，彻底成为这座城市的柴薪。” “光明并不比黑暗安全……有时候，‘看到’才是最危险的。” 天上的红雪飘落在那摇曳的建筑上，虹光城的一切都显得朦胧而美丽。 红衣人停住了脚步，看向了天空。 那些光点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有何目的，只是这样缓缓地运转着，整个城市如同一个巨大的磨盘，将进入城市的生灵统统碾碎。 “为什么不离开呢？”莫灵走在红衣人身后，有些不解地问道：“这座城，明显是一个陷阱，待久了，说不定哪天就会被蛊惑着进入那舞池，变成红光的养分，离开不就没事了吗？” 听到莫灵的话，红衣人笑了笑，但那笑中也充满了苦涩。 “离开？哪有这么简单？” “难道那些红光对城里的生物有限制，不让人离开？” “不，没有任何限制。”红衣人摇了摇头，回答道。 “那为什么不离开？” “因为……执念……” 红衣人跺了跺脚，地上厚厚的一层光点又飞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周围飘去。 “对光明的执念……” “你知道，它们有些种族，一辈子都见不到光吗？” “它们只能从祖祖辈辈里传下来的知识里，了解光的存在，它们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光是什么样子的……” “祖先留下来的记载里，光明能带来温暖、带来希望、带来文明、带来和平……它们从小到大，就对光明充满了向往。” “它们的族群在黑暗中挣扎了无数的年月，每每遇到困难，都是对光明的向往支撑着它们度过那些艰难的日子。” “再走一段时间，就能看到光了……” “说不定，光明就在前方……” “牺牲了一代一代人，走过了漫长的黑夜，终于找到了它们熟知的光明，那光明也的确能带来一切的美好，消除一切的执念。” “现在让它们放弃祖祖辈辈的努力，放弃对光明的追求，离开这座城市，你说它们愿意吗？” “这是刻在这些种族血脉中的执念，执念如果这么容易就放下的话，为什么还要寻求外力呢？” “它们舍不得、放不下，它们肩负的不只有自己的期待，还有那些祖先的灵魂。” “比起继续做那黑夜中游荡的孤魂，它们宁愿死在光明中，成为漫天飞舞的光点。” 红衣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望向了那些如同烈焰般摇曳的红光。 “文明的发展，是需要光明的，能源、信息交换效率、农业……各个方面都与光有关，它们也知道这一点，这座城有着重要的意义，它们不愿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光明，这也是出于理性的考虑。” “可这也是一种执念，只要带着这种执念，就永远也无法离开虹光城，红光虽然没有给它们设下限制，但它们自己给自己设下了限制。” “不是没法离开，而是不愿离开。” “见识过光明，就无法忍受黑暗了……欲望的柴薪一旦燃起来，就再也无法扑灭，只会越烧越旺。” “那些扑入舞池的生物如此，不愿意离开的它们亦如此，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终将都被烧成一把灰……” 红衣人说着说着，竟又笑了起来。 “哈哈哈，好玩，好玩……” 他转头看向了莫灵，满脸笑意地问道：“游客，还想了解些什么吗？” 莫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你为什么要留在虹光城呢？你对光明应该没有这么深的执念吧？” 听到莫灵打听自己的事情，红衣人愣了愣。 “不要询问导游的隐私，问些别的事情。” 他把手指放在了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换一个问题。” 莫灵点了点头，换了一个话题。 “城里的人，都在找合格的生物吗？就是不受红光影响的生物。” “是的。” “真的有这样的生物吗？那红光的力量这么强大。” “理论上是有的。”红衣人认真地回答道：“红光的力量只是看起来强大罢了，其实它的原理非常简单，就是来自欲望的燃烧。” 红衣人在空中比画出了几条横线。 “生物的欲望，是一堆柴薪，可能有一根柴、两根柴……随便多少。” “当进入舞池之后，红光就会给这堆柴薪加热，让欲望的火苗燃烧起来。” “假设有三根柴，第一根柴就会用来点燃最初的火星，持续加热，把能量全部化作欲望的热量，让所有的柴薪升温。” “第二根柴就会用来消除执念，执念就像那些柴薪里很难燃烧的部分，非常顽固，所以红光用了另外一种方法，它没有直接加热执念，而是帮助生物实现执念，用第二根柴的能量完成生物的执念，将执念包裹起来，让执念自行崩解，燃烧也就顺理成章地能够持续下去。” “第三根柴，也就是最后一根柴，会彻底让所有欲望都进入爆燃状态，红光利用最后一根柴以及剩余的能量，把生物从肉体形态转换为欲望形态，实现从血肉到光点的转化。” “所以，根据生物欲望的强弱，红光能够造成的燃烧程度也有所不同，欲望强的生物会彻底化作光点，差一点的就会被‘烧空’，成为行尸走肉。” “只要有柴薪，红光就会让柴薪彻底燃烧起来，根据这样的原理，只要能找到没有柴薪的生物，或者说柴薪无法燃烧的生物，就可以抵抗红光的影响。” 听着红衣人的解释，莫灵立刻就明白了。 “所以，那个生物必须没有欲望？或者，欲望是另一种形式？” “没错。” 第695章 柴薪 “没有欲望的生物，真的存在吗？”莫灵的心中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生物的诞生，不就是来源于“生存”的渴求吗？ 氨基酸、脂肪酸等小分子有机化合物，在适宜的条件下，进一步结合成更复杂的蛋白质、核酸等大分子有机物质。 而后，这些大分子经过不断地演化，又产生了能够不断进行自我更新、结构复杂的多分子体系，由此产生了原始生命。 这些原始生命，最开始的“目的”，就是“存在”下去。 这是最基本的“求生欲”。 复制、繁衍、进化……都是为了更好地生存，更好地适应环境，抵抗自然的毁灭。 之后的万千欲望，都是基于对求生欲的延伸。 权利、情欲、金钱，不过都是一种保证“生存”的形式，是生物求生欲的外在延伸。 也正因为不断地求“生”，才能被称为“生”物。 没有欲望的生物，不会出现，也不应该出现。 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 “一个欲望是另一种形式的生物，那个生物的欲望不会像正常生物一样被燃烧。” “是的，你很聪明。”红衣人点了点头：“只要不是柴薪就好，可以是别的任何东西，不会被红光燃烧的东西……” 可是，那样的生物真的存在吗？莫灵在心中质疑道。 这只是一种理论上存在的生物，欲望是另一种形式，说起来简单，但实际哪会有这样的生物？ 而且，就算有，凭什么那个生物就会降临到虹光城呢？这里只是深渊五层的某个角落，红光虽然刺眼，但也无法在那无尽的黑暗中无限延伸，只能吸引附近的生命。 在这里苦等，更有可能的是等到整座城市都被红光所吞噬，都等不到那样的生物。 “如果那个生物出现了，它们会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红光会不停地燃烧那个生物的欲望，不断地升高欲望的温度，这也会耗费红光本身的能量，只要欲望燃烧不起来，红光就会把自己消耗殆尽，这样也就抑制住了红光的蔓延。” “那之后呢？” “之后？就把那生物当做一个‘稳定器’，每次红光肆虐，就把它丢进舞池，消耗完红光的能量就行了。”红衣人摊了摊手，说了一句没心没肺的话。 “不用在意那个生物的想法？” “谁会在意它的想法？”红衣人反问道。 这下，莫灵也愣了，他还是高估这些城里人的善恶程度。 “它们说不定会直接把那个生物绑在舞池里，然后用个铁笼子保护起来，每次红光肆虐，就让‘稳定器’自行发挥作用。” “或者，把它的脑袋割下来，泡在营养罐子里，找根绳子挂在舞池中央，也有同样的功效。” “还有，用遗物保存住那生物的思想也行，让它永远活在虚假的世界中，这样它还会‘幸福’一点。” “嗯……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它们会复制很多只同样的生物，每次红光肆虐，就丢进去一只，当做消耗品，剩下的养起来，这样就能保证不会出现意外。” “……” 红衣人说了很多种方法，莫灵也听得汗毛直立：“它们这么残忍吗？” “残忍？你把它们当做人类了吧？它们可不是人，它们是在黑夜里游荡了无数年月的黑暗种族，杀戮与血腥就是刻在它们灵魂里的烙印。” “它们可不会讲什么人道主义，思想里就没有‘怜悯’的观念，更何况是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异族。” 红衣人的话打碎了莫灵的幻想，他原本还以为，那些种族也和人类一样，有着同样的秩序，他甚至还对它们追寻光明的行为产生了共情，现在看来，还是他对于深渊的理解不够深刻。 想到这，他又看向了红衣人，红衣人也察觉到了莫灵审视的目光。 “看我做什么，我是人类，和你在管道要塞里看到的一样，我是有人道主义的，有人文关怀的，我和那些黑暗种族可不一样。” “不。”莫灵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自己待在这里，很辛苦……” 听到莫灵的话，红衣人愣住了。 他站在原地，许久没有从莫灵的话语中回过神来。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怔怔地问道。 莫灵想了想，他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他的确能感觉到红衣人的疲惫，犹豫了片刻，他不确定地回答道：“因为你要装成从来都没有见过光的样子。” 在莫灵回答完之后，红衣人又僵住了。 红色的大雪飘落在两人之间，闪烁的红光在小巷之外不停扫射，光点把目光所视的一切地方都染上了火热的红色，虹光城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但两人却久违地冷静了下来。 莫灵呆呆地站着，方块头直愣愣地朝着前方。 红衣人的眼眶之中不断闪烁，那黑漆漆的眼珠里倒映着金属的光泽。 就这样，两人对视了许久，红衣人才从那出神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他叹了口气，用手接住了那越下越大的红雪，光点砸在他的手上，又像弹珠一般跳到了地上。 “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挺像人类的……会说人类的语言，和人类长得也很类似，而且还是从管道要塞来的，要是你说你是个戴着金属头套的人类，说不定我就相信你了……” “真的吗？”莫灵激动地向前走了一步：“我是个戴着金属头套的人类。” 刚刚才回过神的红衣人又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便放声大笑。 “哈哈哈，我信，我信……” 他仰着头，眼角闪过一丝淡淡的水光。 他连忙抬起手，用大衣的袖子擦了擦。 在那闪烁的红光之下，大衣上出现了一道淡淡的水渍，又在冰冷的大雪中迅速淡去。 “你真的信吗？” “信。”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哄我一样……” “我真信。” 莫灵见红衣人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便直接从方块里拿出了一罐可乐，递给了红衣人。 “这下信了吧。” 红衣人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可乐，又看了看莫灵。 他没有接过可乐，而是直接抓起了莫灵的手。 “你跟我来！” 第696章 高塔 “你可以飞行是吗？” “嗯。” “那罐可乐，是被你储存到了一个异空间内？或者说是另外一个世界？” “差不多吧。”莫灵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那就行了。”红衣人没有继续问下去，他非常兴奋，直接带着莫灵就冲到了一个巷口，远远地还能看到一个奇怪的建筑。 那建筑就像是个用红色发光石头垒起来的高塔，塔顶摇曳着耀眼的红光，无数的光点汇聚在高塔边上，看起来非常壮观。 奇怪的是，这高塔上似乎还有很多看起来很别扭的结构。 “这是它们从外面运进来的。”红衣人远远地指着高塔上的那些奇怪结构，对莫灵说道。 莫灵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高塔上挂着很多类似生物骨骼、皮毛、甲壳一样的东西，有些夹在红光石头的缝隙之间，有些贴在高塔墙上，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固定住的。 这些奇怪的结构沿着高塔中心对称，看起来非常突兀，但却极其规整，就连那些骨头，都是被加工过的样子，皮毛上也用血液之类的东西涂上了看不懂的符文。 “就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似的。” 这高塔越看越奇怪，处处透露着诡异。 “这是在做什么？”莫灵对红衣人问道。 “召唤。” “召唤？”莫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塔里有一件遗物，能根据周围的生物残骸，召唤出类似的生物，看到上面那些结构了吗？那些都是支撑到最后，没有化成红光的生物。”红衣人指着那些生物残骸解释道。 “那些生物不都变成行尸走肉了吗？”莫灵非常疑惑：“它们召唤那些生物有什么作用？” “当然有用，没有变成红光，说明具有抵抗红光燃烧的能力……那些生物离开舞池之后，就会被它们猎杀，然后它们会把那些生物的残骸放到这里，经过一段时间之后，这里就会召唤出类似的生物，就像是抽奖一样。” “这些生物抵抗能力有些会强一点，有些会弱一点，它们把这些生物丢回舞池之后，又会把抵抗能力更强的生物筛选出来，然后它们再继续猎杀，把残骸收集起来。” “这样下去，虽然会不断增强红光的力量，但长此以往，总会筛选出一个能够完全抵抗红光的生物，只是时间会久一点罢了。” 听着红衣人的解释，莫灵也终于明白了这高塔的作用。 同时，他也对这些城里人的残忍有了更深的体会。 “这些被召唤而来的生物，只是它们的试验品……” “那件遗物是本来就在虹光城里的吗？”莫灵好奇地问道。 红衣人摇了摇头：“不，这也是那群家伙从后来者身上抢的，因为它们之间也有内斗，经常分赃不均，于是把那件遗物放在了高塔里，这样就不属于任何一方，也可以达成它们的目的……” 莫灵看了看那高塔，转头看向红衣人：“你是要我把那件遗物偷出来吗？是想用它来做什么？” 红衣人连忙摆了摆手：“当然不是，把那东西偷出来，会成为众矢之的，我可不会让你做那种事情，我是想请你把一件东西送进去。” “什么东西？” “也是生物残骸，我打算干扰那件遗物的判定。”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阻止它们继续猎杀吗？” “不。”红衣人摇了摇头。 他拉着莫灵，来到了墙边，深深地叹了口气后，把手伸进了大衣内，从内部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张褶皱的照片。 那是一张集体照，上面有男有女，都笑容满面地看着摄像头，红衣人也在其中，只不过他站在角落，同样穿着那件红色的大衣。 照片里的他，看起来比现在年轻很多，脸上也没有劳累的痕迹，是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但是，现在的他，却满脸疲惫，眼中爬满了血丝。 他擦了擦那照片，有些平淡地说道： “一共二十个人，全死了……” “全军覆没。” “剩我一个。” 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但红衣人却又苦笑了一声，把照片收了回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莫灵小心翼翼地问道。 红衣人指了指那高塔，淡淡地说道：“它们干的……” 像是说起了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红衣人将自己的遭遇缓缓地告诉了莫灵…… …… 那照片里的人，是一个深渊猎团，大家一起从一层一直杀到了五层。 他们猎团的运气很好，就算有人受伤，也只是小伤，从来没有人牺牲过。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来到了虹光城，这也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这座城市在无尽的黑暗中散发着诱人的红光，不管是什么生物，都会想进来看看，包括人类，于是，在共同的决定下，他们进入了虹光城。 刚开始，他们还非常小心，可是遇到了一些生物之后，都发现那些生物根本不理会他们，于是他们放松了警惕，跟随着那些生物来到了舞池边上。 恰好，音乐传来了，三名队员被涌来的生物带进了舞池中，没来得及逃开。 其他队员本想一起跟着进去，但看到了那舞池中的诡异状况后，决定先暂时躲开。 音乐越来越刺耳，红色的光点倾洒在舞池之上，所有的生物都无法控制地摇摆了起来，就连躲在外面的队员，都感觉到了那灼热的欲望。 幸运的是，狂乱的舞蹈过后，那三名队员并没有被转化为红光，而是利用遗物，硬生生地将那红光的燃烧扛了下来，只是三人都陷入了意识模糊的状态。 正当其他队员打算对三人进行救治时，它们来了。 占据这座城市的生物盯上了人类，它们以为人类是能够抵抗红光燃烧的生物，于是一边试探着团员的实力，一边包围了所有人。 团员们奋力抵抗，死的死，伤的伤，还有的被遗物的代价彻底吞噬，拼尽全力才在包围圈边上打开了一道口子。 最终，只剩下团长与红衣人逃离了战场。 为了解救那些被包围的队员，两人去而复返，偷偷跟踪着那些生物来到了高塔，却看到了令他们终身难忘的一幕。 “那些家伙，把他们的身体拆开了，把头摘掉，头皮扯下来，四肢像是玩具一样拔掉，然后摆成对称的样子，一个一个地放在那高塔上。” “他们明明还没死，只是晕过去了，但是那些家伙不知道，它们也没兴趣了解人类的生理结构，只是把人类当做一团用于召唤的材料……” “手脚连成了一条线。” “头发铺成了一张毯。” “躯干压成了汁，血从那高塔上缓缓流下……” 第697章 执念之人 “我和团长在这座城市里潜伏了一段时间，一边躲避着那些家伙，一边了解这座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搞清楚来龙去脉。” 城里的那些生物根本不会理会到底是遗物的作用还是生物本身的能力，在它们看来，人类也只是试验品，杀了就杀了，如果不行，再换一种生物就行了。 但对于第一次来到城里的猎团来说，却是个灭顶之灾。 在了解了红光的原理后，团长做了一个决定，他要进入舞池。 “团长那时已经有了执念，他想要让团员们安息，同时也必须让那些家伙的召唤失败，要不然就会有新的、无辜的人类被送到这座城市里，而那时最好的方法，就是让红光完成他的执念。” 团长义无反顾地进入了那舞池中，让红光燃烧了他的欲望，红色的光芒席卷了高塔，将上面的人类肢体全都化作了灰烬。 执念消除了，团长也彻底燃烧，变成了一团飞散的红色光点，只留下红衣人孤独地呆在这里。 看着那漫天飞舞的红色光点和消散的灰烬，摇曳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这一刻，他也有了深深的执念。 “你打算为他们报仇？” 听完红衣人的故事之后，莫灵心中也升起一丝悲哀。 “不。”红衣人摇了摇头：“报仇了又如何？就算把它们杀个干干净净，这座城市还是会吞掉无数的生命，再过一段时间，又会有新的一批生物占据这座城市，开始新一轮的循环。” “黑暗种族自私、残忍、贪婪，它们只会成为那红光的伥鬼，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 “我和团长讨论过，想要解决这件事情，就必须改变红光的本质。” 红衣人一边说着，一边又把手伸进了口袋。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小布袋。 把那小布袋解开之后，他又从那布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金属碎片，看起来这东西对他十分重要，要不然他也不会保护得这么仔细…… 莫灵看着那黑漆漆的碎片，有些疑惑。 “这是什么？” “这就是我想要你帮我放进去的生物残骸。” “这就是？这是什么生物的残骸？”莫灵仔细地打量着那金属碎片，根本分辨不出来是什么生物。 那碎片的磨损已经非常严重了，而且体积也不大，形状就像是路边的石头一样，毫无规则，似乎是从那生物身上随便敲下来的一块。 令莫灵没想到的是，红衣人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这是团长从舞池里扔出来给我的……他还指了高塔的方向，我猜，他的意思就是让我放到高塔里。” 说着，红衣人又看向了高塔。 “可是，我靠近不了那边，那群家伙认得我……虽然他们已经明白人类无法抵抗红光，不会主动猎杀我了，但只要我接近高塔，它们就会对我发起攻击。” “所以，你想让我把这碎片放进去？”莫灵问道。 “是的。”红衣人点了点头，用渴求的目光看向了莫灵。 他捧着那小小的金属碎片，已经没了最开始那疯狂的样子，满是血丝的双眼里充满了期待，就像是个祈求着食物的流浪者。 莫灵这才第一次看清楚红衣人真实的样子…… 他的大衣上一直都沾着奇怪的污渍，头发也许久都没有打理了，似乎是自己剪的，像是狗啃的一般，手上和脖子上也满是伤疤。 这个从莫灵一开始来到虹光城就与他在一起的“疯子”，终于露出了最真实，也是最脆弱的一面。 人类终究还是装不了没见过光的样子。 疯狂也无法完全伪装一个人。 “你相信我是人类吗？”莫灵突然对着面前的红衣人问道。 红衣人愣了愣，打量了一下莫灵的方块头，咽了咽口水。 “说实话吗？我不信。” “我真是人类。” “不信。” “你不信我就不帮你。”莫灵威胁道。 “那信。” “好。”莫灵一伸手，把那金属碎片抢了过来，趁着红衣人没反应过来，飞上了天空。 “在这等着，可乐记得喝。”莫灵指了指红衣人口袋里的那罐可乐，便直接转身向着高塔飞去。 红衣人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错愕地待在原地。 待莫灵飞远之后，他的嘴里还在念叨着： “我信……我信……” …… 朦胧的红色光芒中，莫灵拿着那金属的碎片，越飞越高。 光明会让一切变得无所遁形，但刺眼的光芒也会掩盖一切，顺着光路，莫灵躲到了那凝聚的红色光点之中，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身边都是摇曳的光点，他如同置身于一片红色光海之中，但从那些光点的缝隙中，还是可以看清楚高塔旁的状况。 在高塔下方，有很多道奇形怪状的身影，那些应该就是红衣人所说的生物。 此时，它们正忙着处理上次狂欢留下来的生物，根本没有注意到隐藏在天空中的莫灵。 莫灵没有打草惊蛇，他换了一个方向，绕到了高塔的后方，然后落在了一个差不多高的建筑之上。 这里的守卫要少许多，而且它们同样疏于防备。 趁着它们没反应过来，莫灵一个加速，直接从高塔的空隙钻入了塔内。 一进到塔内，莫灵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腐臭味。 那些家伙在把生物的残骸挂到高塔上之后，光点会慢慢地把残骸吃光，但是在建筑内部的残骸却有一部分保留了下来。 莫灵向下看去，那高塔的底部塞满了密密麻麻的骨头。 在红光的照耀下，那些骨堆红得发黑，看起来就像是沾满血渍一般。 忍着恶心，莫灵找到一个中心的位置，用传送掏出了一个空隙，然后把金属碎片塞了进去。 “这么小的一个东西，真的能干涉召唤吗？”莫灵有些怀疑。 在确认那金属碎片从外面看不到之后，莫灵又飞回了高处，从那空隙里飞了出去。 守卫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进入了高塔，按照原路绕回天上之后，莫灵又借着刺眼的红光，回到了来时的小巷口。 看着从天上缓缓落下的莫灵，红衣人一脸震惊。 “成功了？”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成功了，小事一桩。” 第698章 走马灯 “召唤什么时候开始？” “按照时间的话，应该差不多了，等它们把那些残骸安装好，就会启动召唤，再等等吧……” “好。” 两人在小巷口安静地等着，即使站得这么远，他们都能闻到那飘来的血腥味，可这血腥味在一片通红的滤镜中，竟显得如此和谐。 “我刚刚在那高塔里，看到了很多骨头，为什么光点没有把它们吃掉，还有，高塔上的那些残骸，难道不会被光点吃掉吗？” 莫灵将刚刚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了红衣人。 红衣人也认真地做出了解释：“高塔的位置，是在虹光城的边缘……” 他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又点在了圆圈的中央。 “虹光城是一个圆形的城市，最中央的地方就是刚刚的舞池，相隔不远，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那里属于虹光城的中心地带，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最边缘……” 一边说着，他又点了点圆圈的边边。 “那些家伙为了防止其他生物冲进虹光城的时候影响召唤，所以才把那件遗物放在那座高塔里，这里的位置很偏，一般的生物都不会来到这里。” “在虹光城内，红光的影响是从内向外延伸的，越往里，影响就越大，在最外围的影响会降到最低，所以那些光点吞噬残骸的速度会变得很慢，所以高塔里的残骸才会消失得这么慢，它们把召唤的地点放在这里，可能也是为了能够让残骸保存较长的时间。” 听着红衣人的解释，莫灵也终于明白了那些骨头依然存在的原因。 就在他打算继续询问红衣人关于虹光城的事情时，远处的高塔突然震颤了一下，那摇曳的红光突然停滞住了，然后就开始诡异地旋转了起来。 “固定在地上的建筑，为什么会旋转？” 似乎那高塔中心突然出现了一根无形的轴，然后有某种强大的力量将整个高塔区域剥离了出来，就连光线都彻底被割裂，紧接着，高塔区域就沿着那轴心开始缓缓转动，周围的一切也变成了一个漩涡，开始沿着中心旋转。 高塔区域内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那些挂在高塔上的残肢也随着旋转变成了一个个残影。 紧接着，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那些个残影居然慢慢运动起来，就像是幻灯片一般，组成了一幅幅完整的画面，画面也逐渐变得清晰。 原本只是残骸的生物居然活了过来！ 它们恢复了完整的形态，但又被困在了高速旋转的高塔表面，在那平面之上张牙舞爪，似乎马上就要从高塔上跳了下来。 “那是……走马灯？” 看着那旋转的高塔以及上面栩栩如生的生物，莫灵完全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件高塔中的遗物启动之时，居然是这样一种表现形式。 他仿佛看到了那些生物活着时的样子，仿佛看到它们自由自在地在田野上奔跑、狩猎、繁衍…… 就像是在看一场电影一般，只不过画质很差，帧率也很低，画面一直闪烁着。 渐渐地，莫灵又感觉自己在看的不是电影，而是一只只真实存在的生命，它们只是活在了另一个地方…… 就在莫灵完全沉浸进去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完全来到了那些生物生存的地方，站在田野之上，看着无数的生物奔腾着。 然而，这样的感受并没有持续多久。 突然，那旋转突然一滞，高塔瞬间定格，那其中的生命却没有重新化作破碎的残影，而是以完整的形态，被定在了生机勃勃的那一刻。 紧接着，这些完整的生物就因为旋转的惯性，被甩向了画面之外，它们似乎就快要冲破画面，进入现实当中…… “原来这就是召唤吗？” 莫灵这才反应过来，召唤就要完成了。 他连忙看向了红衣人，发现红衣人此时满脸焦虑。 “那残骸没有生效？” 召唤都要结束了，可是莫灵放进高塔的那金属碎片始终没有发挥作用。 眼看着那些生物就要冲出来了，可是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红衣人此时也开始怀疑那残骸到底有没有效果了。 “是不是我带着它太久了，已经失去了功效？还是说，它也被光点侵蚀了，现在已经没用了？” 红衣人脸上的焦虑越来越重，他皱起了眉，手也颤抖了起来。 那些即将冲破高塔的生物看起来像是某种豪猪，浑身长满了灰色的尖刺，尖刺上都是一些奇怪的花纹，非常狰狞，它们也在不断地挣扎着，眼看就要冲破现实的壁垒，跳出高塔。 终于，那豪猪的尖牙刺破了红光，一声嚎叫之后，巨大的身躯拱出了高塔，强壮的身躯直接跃入了高空中。 莫灵这时才发现，这豪猪大得惊人，甚至有四分之一个塔身这么高，浑身强壮无比，如果就这么落下，肯定能把地上砸出一个坑，但皮糙肉厚的它也一定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当豪猪冲破高塔之后，红衣人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失败了，那金属碎屑终究没有发挥作用。 他转头看向莫灵，苦笑了一声。 “走吧。” 已经够绝望了，也不在乎再绝望一点了…… 然而，就在他打算转身离开时，却听到了一道奇怪的金属碰撞声，他立刻抬头，向着那高塔看去。 “链条？” 只见一根如同电锯链条的漆黑金属突然从那画面中伸出，直接扎入了豪猪的身躯中。 豪猪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它的身体突然像是海胆一样爆出了无数的链锯，每一把链锯的边缘都在飞速地旋转，狂躁的电锯声直接刺破了红色的天空。 随着豪猪撕心裂肺的悲鸣声，那些链锯开始对它的身体开始了精细的切割，就像是在对待一件艺术品，鲜血顺着尖刺流向下方。 链条直接将豪猪定在了空中，切割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不仅如此，又有几根链条直接从高塔中刺了出来，扎在了豪猪的身上。 那巨大的身躯，居然就这样被几根细小的链条定在了空中，然后开始转动了起来，一边转动，身体内的链锯也在继续切割。 豪猪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任由那些链条摆布。 在暴力的切割之下，豪猪的尖刺已经被切得干干净净，身体也被割出了许多“镂空”。 链条摆弄了一会儿那豪猪的身体，又找了一个角度，将其摆在了直射的红色光线下。 光线穿过镂空……最终的艺术品完成了。 那是，一只剪纸猪！ 红彤彤的，就像是猪年春节贴在墙上的剪纸一样，只不过不是平面的，而是立体的，非常特别…… 在完成这件艺术品的同时，那高塔中，缓缓地伸出了一对壮硕的羊角…… 第699章 残骸的主人 “原来是这家伙？” 莫灵突然意识到，那残骸的主人，居然是自己的“熟人”。 “是那只羊头人！” 还在深渊一层的时候，就见过的那只羊头人！ “原来如此，那个金属碎片是电锯的残片，怪不得我认不出来……” 莫灵原本还以为那是某种金属生命留下的碎片，却没想过，残骸居然是电锯的链条，而残骸的主人，就是现在正在爬出高塔的羊头人。 “你认得它？”红衣人看见莫灵的反应，也很惊讶。 莫灵点了点头：“等等离它远点……” 召唤出了羊头人，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那家伙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正想着，一只粗壮的羊蹄踏破高塔上凝固的画面，羊头人直接从画面中跳了出来，落到了塔底。 它的身体上还长着无数的链条，随着链条的移动，又从那画面中抓出了几只相同的剪纸猪，然后它控制着这些剪纸猪，在空中摆成了一条直线。 羊头人看着天上，就像是在欣赏着自己的作品，红光照耀之下，看不清颜色的鲜血从那些豪猪的镂空中流淌下来，洒在羊头人的身上，它双手举起，接住了那些鲜血，就像是在接受着洗礼。 “咩！” 一声羊叫响彻高塔周围。 这一幕自然也把周围的那些黑暗种族吸引了过来，它们围聚在一起，直接将羊头人包围了起来。 见来了“观众”，羊头人直接把天上的豪猪放了下来，用链条举着，送到了这些观众的面前，血液直接甩到了观众的脸上。 “咩？” 然而，那些观众却根本不领情，直接把羊头人展示给它们的作品打了下来。 那些镂空的豪猪一掉到地上，全都变成了一滩烂泥…… 羊头人看着毁掉的作品，身上的链条全都耷拉了下来，又缓缓地收了回去。 观众们以为是它害怕了，立刻乘胜追击，向着羊头人杀了过去。 羊头人抬起了头，用那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竖瞳盯住了面前这群不识好歹的观众，全身的肌肉鼓胀了起来。 只是一瞬间，那收入身体的万千链条又爆射了出来，扎入了周围生物的体内，随着一声声爆响，高塔之下绽放出了无数的血花。 鲜血喷上了高空，又像雨滴一样缓缓落下，引来了成群结队的红色光点，羊头人看着这些红色光点，似乎又来了兴趣，它伸出自己的蹄子，想要触碰那些光点，却被灵活地躲开了。 见到这种情况，它又直接用链条编织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笼，朝着那红色光点罩去，这下，那光点再也逃不掉了，直接被关在了铁笼内。 “咩～” 羊头人用一根链条栓着铁笼，绑在了蹄子上，它看着其中飞来飞去的光点，似乎非常开心…… 但是其他光点就不乐意了，它们围聚在羊头人的头顶，似乎是想要把自己的同伴救出来，可这些光点也拿羊头人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就这样越聚越多。 “它在干什么？”红衣人看着那羊头人的举动，完全愣住了。 “……”莫灵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思考了片刻，只能说道：“别想着理解它的行为了，先走吧。” 红衣人还是一脸困惑：“团长让我把那残骸放进去，肯定有原因吧？现在召唤出了它，我也得保护好它，说不定它就是解决红光的关键。” 听到红衣人的话，莫灵就知道他还没捋清现状。 “你先别顾着保护它了……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为什么？” 两人还在争论着，那羊头人又被一群“观众”包围了，但这次它似乎不太想出手，拿着铁笼就直接逃了。 不巧，逃跑的方向，还正好是莫灵和红衣人躲藏的小巷口。 “它被追杀了，我们得保护它。”红衣人有些着急地说道。 “它实力很强，不需要你保护，后面我再跟你说它的具体情况……”短时间内，莫灵也解释不清楚，只能先拉着红衣人逃走。 但是，那羊头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两人还没走多远，一根链条就扎在了一旁的地上，羊头人像是坐着铁索一样，一瞬间就飞到了两人身旁。 “咩！” 它直接拦住了两人，然后对着莫灵连着咩咩了几声。 “它在说什么？” “听不懂。” “咩咩咩。” “是在和你打招呼吗？” “听不懂……” 咩了几声之后，羊头人又直接冲了上来，趁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把红衣人的那罐可乐抢了过去，然后转头就跑。 链条再次飞射，等两人回过神来，它已经不知跑哪去了，身后还跟着一大队的追兵。 远处的天上，笼罩着一团红光……那些聚集在羊头人头顶的光点精准地标记了它的位置，不管它逃到哪，身后的追兵都能找到它。 看着那团不断移动的红光，红衣人彻底无语了。 “它到底什么来历……” “说来话长，我们先跟过去吧，边走边说。”莫灵也非常无奈。 “好。”红衣人愣愣地点了点头。 …… 一路上，莫灵长话短说，将羊头人的来历告诉了红衣人。 红衣人听完，也是一脸震惊，他没想到那金属残骸召唤出来的生物居然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团长到底是从哪搞来那碎片的，他为什么要把羊头人召唤来这里？” 一只行事毫无逻辑的生物，到底有什么作用？ “它为什么要杀死那些豪猪？” “它为什么要和你打招呼？” “它为什么要抢我的可乐？” 红衣人的脑袋彻底宕机了，他根本猜不到团长的目的，也无法预料羊头人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 “别想了。”莫灵安慰道：“跟着它吧，至少它可以帮你复仇，不是吗？” “那倒也是……”红衣人点了点头。 刚刚羊头人随意地一出手，已经杀了很多他的仇敌。 那些生物肯定不会放过高塔中跑出来的羊头人，说不定还会发生一场大战。 到时候，即使羊头人无法对付红光，也能让这座城市暂时“清净”不少。 两人正讨论着，那光点笼罩的区域突然响起了一阵音乐声，红衣人立刻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 “糟了，好像它跑到舞池那去了！” 第700章 羊之舞 “那些音乐声……又开始了吗？” 莫灵看向一旁的红衣人，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会这么频繁？” 红衣人摇了摇头：“不一定的，谁都不知道那舞池里什么时候出现音乐，有时候相隔的时间久一点，有时候一场舞会结束，又会开始另一场舞会，我猜是与上一场舞会中化作红光的生物数量有关。” “可能是上一场化作红光的生物足够多，那红光能量充足了，自然会一直举行舞会……” 莫灵点了点头，仔细听了听这一次传来的音乐，似乎那音乐又有了变化。 这一次的音乐节奏没有这么快，却带有一种诡谲的旋律，时不时地会出现奇怪的变调，有时候还会夹杂着一些像是念经一样的“歌词”，就像是某人在碎碎念。 只是听着，就感觉到异常的烦躁。 “这些音乐，每一次都是不一样的吗？” “没错，有时是摇滚，有时是交响乐，有时甚至是毫无节奏的杂音，这应该也和红光的能量有关，反正每一次都是不一样的……” “原来如此。”莫灵点了点头。 看来，那红光背后还有很多的秘密。 这座城市并不是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红光其实可以每一次舞会都放同样的音乐，反正它对生物的引诱作用都是一样的，但是它还是选择了每一次都放不一样的音乐，看起来就像是在尝试哪种音乐的效果更好一样。 “难道，红光的目的并不只是扩张，而是在吸引某种特定的东西？” 它之所以不断地扩张，只是为了扩大影响力，能够吸引到更远的地方。 因为一直吸引不到“想要”的东西，所以它才不断地变化音乐的类型，不断地“成长”，不断地将各种各样的生物转化为它的养分。 思绪一打开，莫灵的心中闪过了许多种可能性，但这都只是他的猜测，那红光的目的，就连待在城内这么长时间的红衣人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他了。 “也许，那羊头人真的能解开红光城的秘密也说不定。” 羊头人头顶的光点，似乎停在了舞池的中央。 红衣人虽然从莫灵那了解了羊头人的来历，但他还是不想让团长留下的“希望”就这样白白死去，火急火燎地就带着莫灵回到了舞池边上，爬上了最近的一个屋顶。 相比于第一次的毫不在意，这一次红衣人站得笔直，无比认真地盯着舞池中央，仔细地寻找着羊头人的身影，终于，他在那汇聚的光点下找到了羊头人。 “在那里！” 舞池中密密麻麻地到处都是正在舞动的生物，那些生物的体型都非常巨大，此时已经发生了踩踏，许多身形较小的生物已经变成了一滩肉泥。 而羊头人却闲庭信步地拿着铁笼在其中行走着，绕过那些巨大生物，时不时地停下来打量一下身边的生物。 那诡谲的音乐还在播放着，舞池中的光点一边跟随着羊头人，一边随着那节奏跳动。 远处，那些追杀羊头人的追兵们也都站在了屋顶上，它们也不敢进入舞池，只能就这么看着，既然羊头人已经自己跑了进去，它们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它好像，没有受到影响？”红衣人愣愣地看着那在舞池中闲逛的羊头人，一脸惊讶。 “难道它就是能够抵抗红光的生物？” 羊头人确实像是没有听到那些音乐一般，它把抢来的可乐也塞到了铁笼里，提着铁笼，来到了一只身形巨大、如同小山般的生物面前。 那生物长得像一只趴在地上的癞蛤蟆，正随着音乐左右摇晃着自己的身体，看到羊头人接近它之后，便直接朝着羊头人踩了过去。 可它的动作实在太过迟缓了，巨大的脚掌朝着羊头人压去，却被轻而易举地躲开了，羊头人顺势跳到一旁，胸前爆射出一根链条，直接将那脚掌固定在了地上。 大蛤蟆呱了一声之后，想要挪动脚掌，却一下无法保持平衡，整个身子翻了过来。 它那巨大的身躯这么一滚，瞬间压死了身边的许多生物。 大蛤蟆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羊头人再次射出的几根链条固定在了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蛤蟆腹部的肥肉还在随着那音乐而震颤，即使它已经处于这种状况了，还是无法停止舞蹈。 羊头人纵身一跃，跳到了那鼓动的肚皮上，羊蹄上长出电锯，直接给那蛤蟆来了个开膛破肚。 大蛤蟆体内的物件如同喷泉一般涌出，浸染在那肆意摇曳的红光之中，一场人造的大雨覆盖了舞池内所有的生物，给这场舞蹈增添了几分疯狂。 音乐也适时地转向了一个激昂的段落，那如同念经一样的背景音突然开始加快，红色的光柱也恰到好处地开始扫射起来，照射在那不断喷洒的“喷泉”之上。 羊头人站在起伏的蛤蟆肚皮上，也随之晃动了起来。 山巅之上，举着铁笼的羊头人如同这场舞池的君王，俯瞰着众生，鲜血随着红光落在每一只舞动的生物身上，欲望也开始了燃烧。 在红光的照耀下，第二根柴薪开始燃烧。 那些生物的身体开始发生奇怪的变化，它们开始变得面目全非，失去原本的形态。 在黑暗中挣扎的生物们，哪有什么复杂的执念？ 不过都是生老病死，繁衍生息…… 红光执行起它们的执念，也非常简单，把它们的身体变得无比“强大”，超越生死，帮它们制造繁衍的对象，在那音乐中点燃爱欲的火花。 红色的雨点从天而降，高山之下的花朵正在一步步地绽放，而那山上的君王，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就像是在研究着一幅美丽的画作。 羊头人将那被链条拴住的铁笼举得很高，红色的光点在激昂的音乐中越来越活跃，终于按捺不住，冲向了铁笼。 但它们根本无法冲破铁笼，只能顺着那些链条冲入羊头人的身体。 链条与肉体，本就都是羊头人的一部分…… 光点的洪流彻底吞没了那山巅上的身影，红光肆虐，仿佛无数道雷霆闪过，激射出无数的红光。 壮硕的羊角突然升起了摇曳的火星，在那音乐之下，红光的力量彻底显现，就连无法燃烧的柴薪，也被彻底地点燃。 羊角燃烧了起来，羊毛也燃烧了起来，最后居然连那金属的链锯也燃烧了起来，红色的火光在山巅升起，冲破了天空，就连那落下的雨滴也被火光所吞噬。 整个舞池的光点，都被那铁笼所吸引，下方的生物执念刚刚实现到一半，就偃旗息鼓，彻底萎靡了下来，就连舞蹈都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 “咩！” 一声羊啼融入了念诵之声，山巅的身影也彻底被那红光所吞噬，化作了漫天的光点…… 第701章 燃尽 红衣人着急地向前探去，差点就按捺不住，亲自跳到那舞池中。 “烧完了！烧完了！全烧完了！” 他在屋顶上来回地走着，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能量太强，连不可燃的东西都被直接加热到融化了，怎么会这样？我怎么没有提前想到这一点？” 明明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红衣人却自责地敲着自己的头，嘴里一直念叨着乱七八糟的话语，似乎又回到了那疯疯癫癫的样子。 “第一根柴薪用来加热，第二根柴薪也用来加热，第三根柴薪也用来加热，再坚硬的东西都抵不过这样的温度……就连其他生物的温度都汇聚到它身上了，为什么它会吸引其他生物的温度，是它自己想要这么做吗？” 红衣人抱着自己的脑袋，瞪大了双眼，一会儿看着那羊头人消失的山巅，一会儿又看向莫灵，一脸的不解。 好不容易找回的理性再次被羊头人的消失给压没了。 “那是团长给我留下的最后希望，我没有保护好……”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带着哭腔，蓬头垢面地在屋顶上走来走去，手足无措。 见此情景，莫灵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走到红衣人面前，拉住了他的手。 “冷静点，冷静点……”莫灵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不停地让红衣人先冷静下来。 红衣人的手正在剧烈地颤抖，还异常地冰凉，那瘦弱的指节就像随意就能掰断的树枝。 感受到莫灵手中的温度，红衣人终于冷静了一点，他看向了莫灵，眼中满是期待地问道：“你说过，它的恢复能力很强，它会重新恢复过来的，是吧？” 莫灵点了点头，可他也不太敢确定。 这可不是正常意义上的“死亡”，而是被完全转化成了另一种形态。 肉体被彻底消弭，组成生命的基本元素变成了那些光点。 “不知道羊头人的恢复能力还能不能生效……”莫灵心里也打起了鼓。 虽然心中不太确定，但莫灵还是坚定地告诉红衣人，羊头人绝对会恢复的。 得到了莫灵的安慰，红衣人的状态好了许多。 莫灵叹了口气，轻轻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它呢？只是一只萍水相逢的生物罢了……” 红衣人摇了摇头，抓着莫灵的手紧了紧，他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可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张着嘴，只能颤抖地吐出一些断断续续的词语： “团长……” “他站在那舞池里，看着我。” “他让我……” “坚持下去……” “让我带着他的意志，好好活着。” 说到这，红衣人已经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轻轻地挣脱了莫灵的双手。 周围的红色光点似乎是感受到了他波动的情绪，聚集在了他身边，在那红光照耀之下，他的身体突然开始微微发红，就像是被加热的前兆。 红光摇曳着，红衣人突然开始浑浑噩噩地向舞池的方向走去，那音乐还未消失，莫灵见此情景，连忙追上，再次向红衣人抓去。 然而，他却扑了个空，就像抓到了空气一般，莫灵直接穿透了红衣人，落入了一团人形的红光中…… “怎么会这样？” 红衣人，变成了光？ 莫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红光突然变得无比闪耀，一些奇怪的画面在那红光中渐渐清晰： 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奋力地厮杀着…… …… “团长，你先走！我们拖着。” “我会想办法回来救你们的！” 男人冲破了包围圈，逃到了外面…… “快请求救援，这里应该也有人类的聚集点吧？”男人躲在红光四溢的小巷里，疯狂地用电子屏发送着信号。 然而，他犹如置身黑暗中的孤岛，根本得不到回应。 没办法，男人只能跟上了被捉住的同伴们，来到了一座红色的高塔。 也就是在这，他看到了令他彻底崩溃的一幕。 同伴们被硬生生地拆开来，像是玩具一样插在了高塔上。 那些活生生的肢体甚至还在抽动…… 男人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无法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张着嘴，却根本发不出声音，就这么看着那血腥而恐怖的画面一次次地重复上演。 男人彻底哭红了双眼，直至再也没有一滴泪水，失魂落魄地远离了高塔。 他也不想活了，可是那一幕幕恐怖的画面却不断在他脑海中重现，仇恨彻底占据了他的内心。 “我要报仇……” 他在这座城市蛰伏了下来，调查那红光和仇敌的来历，终于在不懈的努力下，搞清楚了这座城市的大致历史，也明白了那座高塔的作用。 这是一座每个角落都带着血腥的城市，一个彻彻底底的地狱…… 就算他把那些仇敌杀个干干净净，这座城市还是会吞掉无数的生命，再过一段时间，又会有新的一批生物占据这座城市，开始新一轮的循环。 同伴们的肢体还挂在高塔上，很快又会有无辜的人类被召唤来这个地狱，他此时孤立无援，只能寄期望于那闪耀的红光了。 但是，他深知不能完全依赖红光，他只能用红光以外的东西改变红光。 “那座高塔……” “用红光消除高塔上的肢体，再用高塔来改变红光！” 这是这座城市里唯一两个可以利用的东西了，他孑然一身，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我可以进入红光之中，先消除高塔上的肢体，再利用红光制造出一个用于召唤的残骸，然后把那个残骸放入高塔，用高塔召唤出能够改变红光本质的生物。” 可是，这又面临一个问题，进入舞池之后，他就再也出不来了，怎么把残骸放入高塔呢？ “还需要一个能够执行我意志的存在……” 男人来到舞池旁，观察那些舞池中的生物，很快他就发现，那些以繁衍为执念的生物，创造出来的后代并不会因为舞会的结束而消失。 “我可以用红光帮我制造一个‘后代’，让那个‘后代’执行我的计划，让他帮我把残骸放到高塔里！” 男人突然的灵光一闪，补上了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 “现在，只需要让这个计划，变成我最深的执念就可以了……” “然后给这座城市，献上最后的一支舞。” 第702章 一首欢快的歌 站在那朦胧的红光之中，莫灵终于明白，为什么红衣人的“食谱”与正常人完全不同，也终于明白，为何他时而疯癫，时而正常。 他始终带着某种无法摒弃的执念，有些必须要去完成的事情。 冰冷刺骨的红色雪花再次飘落下来，莫灵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看着那晃动的红光，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你不是人类……” 红衣人，是被红光创造出来的。 可以说是那位团长的“后代”，也可以说是他的意志传承，寄托了那位团长还未完成的执念。 所以，红衣人才会如此看重那个被团长留下来的金属残骸，这么在乎羊头人的安危。 “但那张照片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什么上面会有红衣人的身影？” 莫灵想了想，只能猜测那也是被红光创造出来的虚假之物。 “唉……” 莫灵心中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呢？” 这座城市到处都是迷离的红光，太过梦幻，太过不真实了…… 就连来到这座城市之后遇到的第一位“人类”，都不是真正的人类，在这红彤彤的夜空之下，莫灵竟觉得自己有些恍惚。 他伸出手在那摇曳的人形光团中晃了晃，想要看看红衣人还能不能恢复正常，然而那光团却始终保持着无法凝聚的状态，似乎红衣人已经彻底地消失了。 舞池中的音乐还在轻轻地播放着，似乎舞会还未结束，可是其中早已一片狼藉，那些原本还在舞蹈的生物们逃的逃，死的死，还有些浑浑噩噩地在舞池中游荡着，似乎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目的。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莫灵站在屋顶上，看了许久。 远处的身影一个个散去，似乎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然而，莫灵心中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 那越来越轻的音乐，似乎并不是快要结束的前兆，而是陷入了某种暂时性的低谷，就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火山喷发前的压抑。 空气中飘浮着一种暴雨即将来临前的气息，那红色的雪花时不时地被某种奇怪的“气压”吹起，在空中疯狂地打转，久久都未落下。 就连莫灵面前的那团人形红光都开始躁动了起来。 莫灵能看到它体内的光点像是正在挣扎一般，不停地抖动。 那音乐中的念诵声，在伴奏退却之后，变得异常明显。 像是某人在低声地诉苦，又像是黑暗深处传来的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莫灵站直身体，认真地听着那越来越明显的念诵声。 他总觉得，那念诵声好像正在变得越来越熟悉，好像自己曾经在哪里听过。 陌生、熟悉、陌生、熟悉…… 那声音给莫灵带来的感觉正在反复变化，最终完全定格在了一个稳定的音轨上。 他终于听清楚了！那不是念诵声！ “咩咩……咩咩咩……咩咪吗哞……” 那是羊叫声！ 怎么会是羊叫声？ 莫灵有些不敢确定，可一旦听出那是羊叫之后，他心中就再也无法认定那是别的声音了。 他心中的感觉，似乎被彻底固定住了。 那声音从未变化过，可带给他的感觉却一直在变化。 原来觉得是念诵声，后来又觉得是交谈声，最后又变成了羊叫声…… “羊头人还没死？它在哪？” 莫灵扫视了一整个舞池，又看向了那山巅之上，都没有看到羊头人的影子，可是那羊叫声却一直在回荡，彻底掩盖了原本的音乐。 咩咩～咩咩咩～ 羊头人似乎在某个莫灵看不到的地方哼起了歌，那是一首莫名其妙的、没有任何节奏感的歌，可以说是非常难听，但羊头人却唱得非常欢快。 就像是草原上，数不清数量的羊群边啃着草，一边哼着幸福的歌，莫灵甚至能感觉到那喜悦的情绪。 渐渐地，原本已经沉寂下去的音乐再次热闹起来。 咩咩声代替了所有的乐器，代替了所有的歌词，组成了一首羊群的交响乐。 舞池中的光点又晃动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是随着羊叫晃动，似乎那咩咩声已经成为了整个舞池的主导，控制了所有的红光。 “咩咩咩咩……” 随着那欢快的羊叫声，舞池中留存的生物又跳起了舞，它们的舞蹈甚至比之前还要疯狂，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扭曲成了奇怪的姿势。 那些沉浸在羊啼声里的生物似乎把自己当成了一棵棵随风摇晃的小草，在舞池中摆来摆去。 听到音乐再次响起，那些已经离去的身影又回来了，它们似乎也非常诧异现在的状况。 它们都躲在了舞池周围的屋顶上，然而，舞池里的红光似乎并不想放过它们。 随着一声羊叫，草原上吹起了一阵微风。 光点们像是被卷起的草叶，向着屋顶上的那些身影席卷而去。 见此情形，它们连忙想要躲开，可咩咩声再次出现，那些汇聚在一起的光点中突然伸出了一条红光四溢的链条，把那些逃跑的身影全部捆住，用力一拉，它们就统统从屋顶上落入了舞池当中。 它们刚刚站起，慌忙地想要离开，身体却不自觉地开始晃动起来，随着那咩咩歌曲开始了舞蹈。 奇形怪状的身体强行地扭曲在一起，变成小草的样子，然后随着草原上的风开始摇晃。 咔嚓！ 这些僵硬的身躯怎么能轻易模仿柔软的小草？它们一边惨叫着，一边控制不住地晃来晃去，直到体内的所有骨骼都被压成了碎片，整个身体变得软乎乎的，彻底成为一根合格的“小草”。 “咩！” 随着草原上的小草越来越多，歌曲似乎变得欢快了。 那吹来的风也换了很多个方向，吹得小草们左晃晃、右晃晃，又在舞池里打起了转。 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血肉们挤出了血液，洒在那红色的大草原上，让草原的土壤变得更加肥沃，呼呼的风声吹动着，吹来了生命的气息，红色的光点汇聚成了一个温暖的太阳，照耀在肥美的小草上。 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 第703章 咩咩之歌 这番诡异的场景，却让莫灵感觉到了生命的气息。 大草原上的风轻轻吹过，带来一阵清新的青草香味。 羊群欢乐地奔跑着，有时又挤在一块，不停地打闹。 红光如同吹散的草叶，在草原上卷动着飞向天空。 “咩咩……” 看着这无比疯狂的一幕，莫灵竟觉得心中升起一丝安宁，好像一切的躁动与欲望都彻底消失不见。 轻风安抚着欲望喷发的灵魂，草原上的阳光照耀着，让生命暖洋洋地陷入沉眠。 红光似乎不再能让欲望燃烧，彻底变成了单纯的光。 雪落在那山巅之上，被羊头人抓住的那些光点晃了几下，飞向了天空，隐藏在下方的那罐可乐也暴露了出来。 可乐罐不断地摇晃，居然一下爆了开来。 一只粗壮的羊蹄挤开可乐罐，从里面强行伸了出来，碎裂的罐壳甩得到处都是，小小的可乐罐里就像变魔术一般，钻出了一只壮硕的羊头人。 “咩！” 一声羊蹄响彻舞池，羊头人纵身一跃，竟直接跳到了莫灵所在的屋顶上。 在莫灵震惊的目光下，羊头人的羊蹄上射出了几根链条，直接扎入了那红衣人化作的人形红光中。 紧接着，那链条就迅速缩紧收回，居然直接从那红光里抓出了一道人影！ 熟悉的红色大衣…… “是红衣人！” 羊头人居然直接把他从红光里抓了出来。 链条松开，红衣人气喘吁吁地倒在了地上，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就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他抬起头，看了看羊头人，又看了看莫灵，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一些泛红的液体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见此情景，莫灵连忙蹲下了身子，帮他拍起背来。 “是血吗？好像不是，血要比他吐出来的液体要黏稠得多……” 这些液体非常稀，和水差不多。 也就是在这时，莫灵才注意到，这从红衣人口中吐出来的液体，并不是“泛红”的，只是因为红光照在上面，所以才会呈现出红色。 “好像，原本的颜色要比红色要淡一点。” 莫灵仔细地观察着，却根本看不清。 在红光之下，是看不到别的颜色的，只能等红衣人缓过来，才能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围的红色光点正在不断坠落，它们似乎失去了那种能够燃烧欲望的能力，只剩下“照明”的作用。 这是羊头人干的吗？ 莫灵转头看了看羊头人，发现它把红衣人扯出来后，就一直站在屋顶上发呆。 “咩！” 见到莫灵在看它，它还回应了一声，然后就继续发呆。 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竖瞳正盯着远处的一个地方，莫灵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那里只有一片空地，空地上的红光正缓缓地晃动着…… “咳咳！” 红衣人终于吐完了那些液体，然后就突然抬起了头，抓住了莫灵的肩膀，急切地说道：“橙色的！全都是橙色的！橙色的大海！” “红光的能量根本不是用来扩张的，它全都送到了那片大海里，然后顺着洋流运到更遥远的地方！” “这里只是表象……这里是光的最外层，在光谱的最外面，波长最长的地带。” 一边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红衣人又是一阵干呕，他连忙转过头，把一滩液体吐到了一旁的屋顶上。 “橙色的……” 他看着屋顶上的那摊液体，怔怔地念道。 “什么是橙色的？”莫灵疑惑地问道。 红衣人愣愣地抬起手，指了指那滩液体。 “这些液体，是橙色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我去到了那片大海。” “橙色的大海？”莫灵追问道。 红衣人点了点头，然后突然站起来，冲到了羊头人面前。 “他们还没死，对不对？” 羊头人歪了歪头，似乎完全没理解。 红衣人见状又从大衣里掏出了那张照片，举到了羊头人面前。 “他们都还没死，是吗？在光谱的最外层死了，只是死去一部分，死掉了红色的那一部分，其他颜色的还没有死，对不对？” 红衣人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 听到红衣人的询问后，羊头人“咩”了一声，然后举起羊蹄，摆了个奇怪的造型，然后又跑到莫灵面前，围着莫灵转了一圈。 “咩。” 红衣人看到这莫名其妙的动作，也懵了。 他根本无法理解羊头人的行为…… 但是对于刚刚找到希望的人来说，任何无意义的动作都是可以被“解读”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现在在绕圈？他们被光谱困住了？陷入了更深处？” “咩。” 羊头人还恰到好处地应了一声，这让红衣人眼中希望的光又亮了几分。 莫灵在一旁看得非常无语，拍了拍红衣人的手臂，让他先冷静一点。 “你和它说什么，它都会回应你的……” 但莫灵的劝说似乎对红衣人没有任何作用，他希冀地凑到了羊头人面前，甚至大胆地抓住了羊头人的羊蹄。 “你能带我找到他们吗？你有在光谱上移动的能力是吧？刚刚你不是把我从橙色大海里救出来了吗？” 又是一连几个问题从红衣人的嘴里蹦了出来。 莫灵此时已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羊头人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危害，但谁能预料到它下一步会做出什么行为，现在红衣人还抓住了羊蹄，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 莫灵全身僵硬，已经准备好和羊头人战斗了。 但羊头人却没有什么反应，依旧还是“咩”了一声之后，就把自己的羊蹄抽了出来。 然后它也学着红衣人的样子，想要抓住红衣人的手臂。 可是，那光秃秃的羊蹄却没有手指，试了几次之后，都抓不住，直接从红衣人的手臂上滑了下来。 红衣人看着羊头人奇怪的动作，好像又“明白”了什么。 “你不是可以制造链条吗？你在蹄子上制造五根链条，就可以当手指用了。” 听着红衣人的建议，羊头人歪了歪头，居然真的在羊蹄上长出了五根链条手指，然后它试着抓了抓红衣人的手臂，这一次，终于成功地抓上了。 “咩咩咩！” 羊头人抓着红衣人，开心地跳了起来。 第704章 叠加的荒谬 “先别跳了，别跳了……” 红衣人被那毫无分寸的动作摇得眼冒金星。 羊头人似乎对自己的“新装备”很感兴趣，不停地在红衣人身上做实验，抓着他跳来跳去，又拿自己的链条手在红衣人的全身上下摸了个遍。 “能把我带去光谱的更深处吗？” 红衣人虽然被晃得头晕目眩，但他还是不忘向羊头人提出自己的请求，每次他对着羊头人说话，羊头人都会“认真”地回应着他，就好像真的是在和他对话一样。 “我掉到那橙色的大海里面的时候，看到了光谱的变化，红色的光点落入海中，慢慢变成橙色，橙色的大海向远处流淌，又会变成什么颜色？黄色吗？” “咩！” “是黄色对吧？那黄色又会是怎样一种表现形式？那时候应该就不是大海了吧？” “咩咩……” “我的同伴们是不是会在更深的地方？那橙色的大海里好像也不能够生存……” “咩？” “你能带我去吗？就像你把我从大海里拉出来一样，这次我准备好了，不会被海水呛到了。” “咩咩！咩咩。” “……” 就这样，两人“商量”好了一切。 莫灵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也可以？” 羊头人到底能不能听懂人类的语言？莫灵现在也充满了怀疑。 说听不懂吧，它又一直在回应，还听从红衣人的建议，长出了链条手指。 说听得懂吧，它现在的行为又没有任何的逻辑，就好像只是在机械式地“应答”。 羊头人终于没再折腾红衣人了，把它放到了屋顶上。 “咩。” 对着红衣人叫了一声后，它就朝舞池里跳了进去。 红衣人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莫灵。 “它叫我们跟上。” “啊？你听懂了？”莫灵更加震惊了。 “听不懂，但我猜大概是这个意思。”红衣人笃定地说道，还没等莫灵继续问，他就跟着羊头人跳到了舞池里。 莫灵犹豫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羊头人径直地来到了那片它一直在盯着的空地上，走到了那晃动的红光面前，转头“咩”了一声之后，就跳到了那红光之中。 “跟上。”红衣人淡淡地“翻译”道。 “你又听懂了吗？” “猜的。” 红衣人没有犹豫，直接走入了那红光之中。 莫灵在红光前愣了许久，开始怀疑起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一个红光构造的虚拟人类，在帮我翻译一只羊说的话……” “我现在还要跟着它们，跳到一团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红光里……” “黎洛不知道去哪了，这座城市也全是秘密，入眼所见全是谜团……” 莫灵挠了挠自己的金属脑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荒谬。 这真的正常吗？ “好像我自己也不怎么正常。” 莫灵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鲜血，这是之前那些变成“小草”的生物留下的。 那鲜红的血潭表面，模模糊糊地映照着一个顶着金属方块脑袋的人…… 莫灵感觉自己脑中负责理性的那一根弦，彻底断掉了。 “一只羊、一个虚拟人类、一个方块头……好像也没有什么更糟的状况了……” 既然都这么荒谬了，再荒谬一点也无所谓了。 莫灵晃了晃脑袋，把自己的胡思乱想抛了个干净。 趁着自己没有再出现乱七八糟的念头，莫灵一狠心，踏入了那晃动的红光之中…… 红色的光点包围了莫灵，这些光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躲着他，反而“亲切”地凑了上来，好像非常欢迎他的到来。 这些光点也一点都不狂躁，反而非常安静柔和，它们轻轻地触碰着莫灵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在身体表面试探，又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走。 “好奇怪的感觉。” 有点痒，又有点舒服。 像是轻风吹拂在自己身上，又好像是一群鱼儿好奇地在身边环游，时不时地撞一下自己。 沉浸于那红光之中，莫灵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变得越来越轻，就像是置身于云朵中一般。 重力在渐渐消失，他的身体只需要轻轻一跃，就能跳上空中。 就这样，莫灵的身体彻底软了下来，他随着那些光点沉入了棉花糖中，好像穿过了地面，又好像掉入了一个全是羽毛的空洞。 一直下沉、一直下沉…… 他成了那不断落下的雪花中的一员，成为了那肆意飘散的光点的一部分，顺着耀眼的光河流淌到了不知名的彼岸。 然后轻轻地，落在了一片海面之上。 眼看就要落入海中，莫灵连忙操控自己的身体，漂浮了起来。 这时他才发现，周围的一切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橙色，雪花也是，光芒也是，天空也是。 那遥远的天上依旧是一片漆黑，渊孔之上的光无法穿透到这里，只有无尽的橙光，铺成了一片看不到终点的大海，光芒照亮了这漆黑的天空，淡淡的橙色飘雪从未知的地方落下，沉入这寂静的大海中。 海浪轻轻地拍打着，海风吹到了莫灵身上。 莫灵感到了一阵恍惚，刚刚还是红光四溢的城市，转眼间就到了一片橙色的大海，明明他只是踏进了那摇晃的红光之中，却好像越过了很长的距离，来到了一片从未踏足过的区域。 很近，却又很远，就像雪从天空中飘到海面上的距离一样…… 那大海美丽得就像是发光的橙汁，无数的气泡在海中翻涌着，晶莹剔透，就像是一颗颗闪亮的橙色水晶。 海底时不时地照射出一道道朦胧的橙光，穿透海面，映照在橙色的夜空之上。 望着这光彩夺目的橙色海水，莫灵甚至觉得好像闻到了“橘子汽水”的香味，但一晃神，那香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新的海风带着一股海水的气息扑到了莫灵的面前，闻起来似乎与正常的海水没有任何区别。 “刚刚的香味，只是幻觉吗？” 看到了橙色的海水，就会想到橘子汽水？所以产生了联觉？ 恍惚过后，莫灵又恢复了理性，将目光望向了更远处。 那里，似乎有一座橙色的岛屿。 “橙色的岛屿？” 圆圆的，长得好像飘在汽水中的橘子…… 褶皱的橘子皮随着海浪滚动着，发出诱人的橙光。 “好像，更荒谬了……” 第705章 橘子岛 莫灵并没有第一时间去那座岛上，而是开始寻找起红衣人和羊头人的踪影。 然而，这片橙色大海的光芒掩盖了一切，远处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模糊，莫灵也没有在附近找到他们。 “跑哪去了？” 明明是前后脚来到这里的，现在却消失不见了。 没办法，莫灵只能先朝着那橘子岛屿飞去…… 带着褶皱的橘子在满是气泡的汽水里起起伏伏，海浪拍在那橘子上，打得那橘子岛摇摇晃晃。 莫灵带着奇怪的既视感，落在了那座橘子岛的边缘。 踩在那有些褶皱的海岸上，有些软乎乎的，就像是真的踩在了橘子皮上。 来到这座岛上之后，莫灵才发现这座岛比在天上看大了许多，远远地看不到边，中间是高大的橙色山脉，越往边上越低，整个岛屿呈半球形，还真像一个浮在汽水里的橘子，只露出了上半部分。 岛上空空荡荡的，地面也非常平坦，没有什么沙子和石头之类的东西，也看不到植物。 莫灵蹲下身子，想要找找自己所处的这片海岸上有没有什么“海沙”之类的东西，可是当他把手放在海岸上之后，立刻就被那奇特的触感震惊到了。 “还真是橘子皮？” 滑滑的，有些褶皱，带着一些潮湿…… 发光的橙色海水时不时地拍打上岸，冲到高处又缓缓落下，莫灵用手沾了沾那些带着发着光的液体，凑到了自己面前，然后他又闻到了那转瞬即逝的汽水味道。 “这应该不是错觉吧？” 他是真的闻到了，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莫灵愣愣地站直身体，看向了那波光粼粼的橙色大海，心中闪过了一丝不真实。 为什么会突然闻到橘子汽水的味道？ 而且，为什么气味会只出现“一瞬”？ 这都是极其不符合常理的…… 这里可是深渊五层，虽然那橙色的大海长得很像橘子汽水，但它们不可能真的是橘子汽水。 气味的出现也一定会遵循感知、加重、消散的过程，不会突然冒出来，又突然不见。 这片橙色的发光大海处处透露着古怪，莫灵也总觉得非常别扭。 “之前红衣人还说这片大海正在流淌向未知的地方，又是流向哪里？” 就在莫灵仔细地观察着那海水的流动时，突然听到周围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他连忙转头，看向身旁。 他的身边，居然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橙色的人影！ “什么时候出现的？” 莫灵吓得连忙向身后跳去，同时也在盯着那突然出现的人影。 那人影就像是一团橙色的果冻，晶莹剔透，轮廓清晰，身上还穿着人类的衣服，只不过也是橙色的果冻制成的，看起来像是一件休闲的西装…… 果冻人正站在海边，愣愣地盯着海面，发现莫灵突然跳开之后，它缓缓地转过了头，用那双冰冷的橙色眼眸盯住了莫灵。 双唇微张，那果冻人嘴里居然吐出了一句极其标准的人类语言。 “你发现我了。” 非常标准的播音腔，就像是一位播报新闻的主持人，搭配上那僵硬的动作，莫灵瞬间感觉汗毛直立。 “你是谁？”莫灵警惕地问道。 “我是谁，得看你是怎么认为的，你看到的我是怎样的，我就是怎样的。”那果冻人继续用播音腔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意思？”莫灵好奇地追问道。 “我的样子由你的感官所决定，你要相信你的感官。” “我的感官？我的感官里，你是一位橙色果冻人。” “人？那是一种生物吗？”果冻人歪了歪头，问道。 它不知道什么是人？莫灵有些意外，立刻追问道：“你现在不就是人形吗？你不知道什么是人？” “我当然不知道，我的形状由你的感官所决定，在我自己看来，我并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莫灵愣了，他尝试着理解这果冻人的话，却一头雾水。 果冻人看着莫灵的反应，也明白了他的疑惑。 “你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吧……” “是的。” “那我明白了。”果冻人点了点头，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块贝壳，递到了莫灵的面前。 “你觉得这是什么？” 莫灵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回答道：“贝壳。” “贝壳？那是什么东西？”它把贝壳塞到了莫灵的手里。 莫灵举起贝壳，在那大海的光芒下更加仔细地观察了片刻，的确是贝壳没错。 “这是石头。”果冻人突然说道。 “石头？”莫灵看了看手中的贝壳，又用手敲了敲，不敢相信地看向了果冻人。 这不是指贝为石吗？ “在我看来，它就是石头。”果冻人用那无比正式的播音腔，认真地解释道：“你觉得是贝壳，我觉得是石头。” “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的感官不同，就像是盲人摸象一样，你摸到的是耳朵，就觉得是扇子，我摸到的是鼻子，就觉得是管道。” 听着果冻人的解释，莫灵终于有些明白了，这是感知导致的差异。 但是，真的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吗？ 难道是这片大海的特质，会让感官差异变得异常明显？ 想到之前在红光之中的遭遇，莫灵突然意识到，这橙光可能也有某种特殊作用。 “能够放大感知差异？还是能够修改感知？” 就连语言都能被修改吗？ 眼前这果冻人连“人”都不知道是什么，却知道“盲人摸象”的典故，是因为语言被修改到了能够相互理解的程度？ 想到这，莫灵连忙向面前的果冻人问道：“你说的是什么语言？” “橘子岛语。”果冻人毫不隐瞒地回答道。 看来真是这样，它明明说的是别的语言，却被“修正”成了莫灵能够理解的语言。 这也是感官的差异？ “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莫灵继续问道。 “我不是突然出现的，我一直在这里。”果冻人平静地回答道。 “那我为什么没有发现你？” 莫灵清楚地记得，他来到这里时，海岸边就是空空荡荡的，自己身边也没有什么东西。 “因为……”果冻人突然向前走来，指着莫灵的眼睛说道：“我的信息还在编译，没有传达到你的感官之中，对你来说，我就是‘空’的，是不存在的。” 第706章 扭曲编译 那晶莹剔透的手指在莫灵的面前晃动着。 橙色大海上的光泽映射在果冻人的身上，照得它光芒四溢，莫灵看着那摇曳的光芒，居然感觉有些发晕。 “信息编译？”莫灵有些晕乎乎地问道。 “是的。”似乎是感觉到了莫灵的状态不太对劲，果冻人把手放了下来，向后退去，远离了莫灵。 “我身体的信息会在光里进行编译，然后被你所感知到，所以会有一段时间的延迟。” “与此同时，光线、气味、声波，这些信息都会出现一定的偏移、扭曲，当它们被你的感官接收到的时候，已经不是原本的信息了。” “就像这块石头，它的本质我们都不知道，但是在你看来它是贝壳，在我看来就是石头，因为我们的感官对信息的解读不同，所以产生了不同的认知……” 听着果冻人的解释，莫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是这些光的原因吗？” “是的。”果冻人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果然是这样，这些橙光也和红光一样，有着某种特殊的作用。 莫灵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继续问道：“它是怎么进行编译的？” “替换。”果冻人用那标准的播音腔回答道。 “这些光无处不在，渗透在空间的每一处，它们代替了所有信息传递的介质，然后在信息传播时替换掉信息原本的含义……” 果冻人给莫灵举了一个例子。 那块贝壳，可能原本是一块木头之类的东西。 它的物理信息原本应该穿过周围的空间，准确地落在两人的感官中，这样两人看到的都是一块木头。 但是现在，周围的空间中充斥了那些橙光。 木头的物理信息传播出来之后，橙光就会开始对这些信息进行编译，替换掉原本的含义。 光信息被替换掉、声音信息被替换掉、气味信息被替换掉，甚至连直接触碰的物理参数也被替换掉，那些光渗透到了分子间的空隙里，把一切传递到外界的信息都扭曲改变，替换成另外的模样。 就这样，编译过后的信息会落入不同的感官中。 加密过后的物理信息会影响感官的“解读”，不同的生物、不同的个体，甚至是同一个体的不同器官都会对这些异变信息产生差异化解读，将它们强行认定为可以被理解的形式。 橙光能够让所有穿过它的信息带有这种极易被解读的特质，但这种特质也会让解读产生巨大的差异。 不同器官对同一事物的不同解读，会让生物陷入认知错乱，产生眩晕，莫灵之所以头晕，就是因为那些异变的信息并不完整，他的感官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又无法作出有效的判断，才会一直“预警”和“报错”。 之前闻到的那种橘子汽水的味道，其实也来自于感官错乱。 听完果冻人的解释，莫灵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一直会有不对劲的感觉，却始终找不到来源。 这片被光芒覆盖的橙色大海，总给他一种真实与虚幻夹杂的感觉。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感受到的一直都是被编译过的信息，这些信息能够从片面反映事物的存在，但是却覆盖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包装，所以感受起来才会总觉得这么“不真实”。 就像是一颗糖果，被层层的糖纸包在了中间，他一直吃的都是糖纸，所以才会处处都觉得奇怪。 莫灵还想继续询问，却看到果冻人转身看向了远处的山坡。 “那有什么吗？” 莫灵连忙转过了头，顺着果冻人的目光看向了那边。 一阵恍惚过后，那山坡上居然出现了一道道人影。 莫灵晃了晃脑袋，才发现那些人影正在不断变多，它们每一位都是穿着西装的果冻人，整齐划一地出现在了那山坡之上。 没过多久，那山坡上已经站满了一模一样的果冻人。 “它们是谁？”莫灵惊讶地问道。 “是我的军队。”一旁那位一直在和莫灵交谈的果冻人说道。 “你的军队？”莫灵更加震惊了。 “是的，我是橘子岛的王。” 标准的播音腔，没有一丝的傲慢，却中气十足。 在这怪异的信息编译之下，莫灵总感觉自己在看一场荒诞的喜剧，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王？军队？这些他都能够“理解”，却感觉极其荒谬。 “你的军队，来这干什么？”莫灵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妙。 不会是冲我来的吧？莫灵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果冻军队，已经准备好跑路了。 “来消灭敌人。”一旁的“果冻王”淡淡地说道。 听到这，莫灵的脚步微微挪动…… 然而，果冻王却直接看向了海面。 “敌人，快来了。”他用手指着那平静的海面，语气中带着一丝严肃。 橙色的气泡翻涌着，光芒映照着夜空，海浪轻轻地拍打在橘子岛的海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果冻王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说笑。 “敌人？”莫灵看了看海面，又看了看那严阵以待的果冻军队，心中的荒诞感更深了。 根本无法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如果那橙色的大海里突然钻出一只长着蜥蜴腿的猪头大白鲨，身上长着水母的触手，莫灵都不会觉得奇怪。 然而，就在这时，那海浪突然开始翻涌，海面上的气泡开始了诡异的膨胀，紧接着又猛地炸开，就像是海水突然沸腾了一般。 一阵清新的橘子汽水味道扑面而来，又转瞬即逝。 发光的橙色海水突然开始闪烁，出现了一个个深邃的漩涡。 莫灵还没反应过来，那漩涡中居然跳出了一只怪模怪样的生物，直接扑到了海岸上。 看到那生物的第一眼，莫灵就愣住了…… “一只长着蜥蜴腿和水母的触手的猪头大白鲨！” 莫灵呆呆地愣在了原地，就连那大白鲨冲上来了都没反应过来。 还好，果冻王看到那来势汹汹的大白鲨之后，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左轮枪，迅速瞄准发射。 随着一声枪响，那奇形怪状的大白鲨应声倒地。 莫灵看了看那还在抽搐的大白鲨，又望向果冻王的左轮枪。 “怎么左轮枪都来了？” 果冻王还以为是莫灵看上了它的武器，直接把那枪扔给了莫灵。 “先往后退，它们的前线部队就要来了！” 第707章 鲨卷风 山坡之上，果冻王满脸凝重地望着海面上空的橙色积云。 整支军队严阵以待，拿着手中的武器，气压降至了最低点。 “它们这次的进攻方式，有些特别……”果冻王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积云，严肃地说道。 “它们来自哪里？”莫灵好奇地问道。 “海底，它们是海底神祇的奴仆，贪求陆地上的生魂，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游上来，攻击岸上的生物，妄图将我们献祭给那位海底神祇。”果冻王指着那翻涌的海面，耐心地与莫灵解释道。 莫灵点了点头，思考了片刻，再次问道：“那海底神祇为什么要让它们进攻陆地？把岸上的生物献祭了，神祇会变强吗？” “不知道。”果冻王摇了摇头：“我们连那位神祇都没见过。” 海面射出了橙色的光芒，照在那天空中的积云上，橙色的云雾翻滚着，越来越厚，其中还有一些奇怪的影子在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云中跳出来。 莫灵还想继续询问，就看到那积云下方延伸出了一条龙卷，扎入了海面之中。 海水立刻就开始旋转了起来，无数的漩涡同时出现在了海面上，橙色的海水顺着那龙卷飞上了天空。 这还没完，那积云中又降下了一根根大小不一的龙卷，犹如一条条深入海底的水管，不停地汲取着那如同橘子汽水般的海水。 积云变得更橙了，云中还荡漾着发光的水波，好像整片云都变成了一种悬浮的水体，云层也变得越来越透明，其中游荡的物体也暴露了出来。 那云层中，居然游荡着密密麻麻的鲨鱼！ 它们蓄势待发，眼看就要从云层中落下。 见到这一幕，果冻王立刻抬手，大喊道：“射击！” 军队立刻抬起果冻制成的枪械，对着那鲨云开始了射击。 子弹穿过云层，打在那些鲨鱼的身上，一击毙命，但幸存的鲨鱼却躲在了同伴的身后，躲过了这一轮齐射。 云层虽然不高，但也在高空中，军队短时间内无法变换射击方位，只能看着那些鲨鱼的尸体干瞪眼。 积云还在酝酿，那些龙卷似乎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向岸上进发。 果冻王压注意到了龙卷的变化，立刻让军队向山坡上后退。 然而，没退多远，那龙卷就冲上了岸。 到了岸上之后，龙卷的速度突然加快，直接朝着山坡上冲来，一些鲨鱼从龙卷中落下，朝着队伍后方的果冻士兵冲去。 这些士兵只能暂时放弃撤退，与那些鲨鱼厮杀起来。 身后有追兵，天空中的鲨鱼还在变得越来越多，情况危急，果冻王看向了莫灵，认真地说道：“你先逃吧，这里很危险。” “那你们呢？”莫灵反问道。 “我们要血战到底。”果冻王的话语中带着坚定：“山顶上，就是我们的家园，我们不能继续退后了……” 听到这，莫灵连忙朝那山顶上看去，才发现那居然有一座不大的果冻城堡。 看来那就是果冻人的王国了。 那积云还在扩张，眼看就要覆盖整个山坡，甚至有可能覆盖一整个橘子岛，云层中密密麻麻的鲨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一齐落下，给整座岛屿带来灭顶之灾。 能逃到哪去呢？离开这座岛屿？ 除了这座岛，莫灵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这片橙色的大海空空荡荡，说不定别的地方比这更加危险。 想到这，莫灵也坚定了下来。 “我不会逃的，我来帮你们。” 果冻王还想再劝几句，却被莫灵摆手打断：“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 果冻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莫灵当然也不准备让果冻王还什么人情，他只是找个借口留下来罢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那些云层中的鲨鱼…… “你们还能继续射击吗？”莫灵向果冻王问道。 “可以。”果冻王点了点头。 “那你们继续射击，我去帮你们解决龙卷。” 还没等果冻王发问，莫灵就直接朝着最近的一个龙卷飞了过去。 此时积云下方已经出现了几十道龙卷，有大有小，有些已经爬上岸上，有些还在海中，不断地汲取着海水。 这些龙卷是形成积云的根源，已经爬上陆地的龙卷负责破坏，还在海上的那些龙卷负责将水分和鲨鱼运到空中，只要解决了这些龙卷，上方的积云就会停止扩大，没了续航，云层也支撑不了多久。 于是，莫灵就把目标放在了这些龙卷上。 扩大后的空间要对付这些龙卷轻而易举，只需要找到薄弱的位置，然后…… “传送。” 莫灵面前的龙卷直接被一道无形的空洞切断，整根龙卷一下断成了两截，下面那一截直接掉到了地上，上方的半截也支撑不住，迅速崩溃，龙卷中的鲨鱼也纷纷掉落在了地上，被那些早就准备好的果冻士兵击杀。 “它们的配合还蛮好的。”看着下方的士兵，莫灵欣慰地感叹道。 看来这些果冻人经常应对海底入侵，所以经验才会这么丰富。 观察了一会儿之后，莫灵又朝着附近的龙卷飞去。 很快，莫灵又斩断了一道龙卷。 陆地上的龙卷相对较小，切断起来也非常简单，莫灵在这些龙卷之间穿行，没花多长时间，就把这些龙卷切得干干净净。 “现在，只剩下海上的那些了。” 海上的龙卷要大上不少，处理起来会麻烦一点。 在此之前，莫灵要先把空间清理一下。 于是，他暂时先飞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将视野沉入了方块之中。 必须先腾出位置，才能继续传送…… 然而，将视野沉入方块后，莫灵却愣住了。 切断龙卷，方块里应该全是水或者鲨鱼才对，但方块里却没有这些东西。 只有——一根根断掉的触手。 “触手？” 我切断的是龙卷，怎么进到方块里的是触手？ 难道…… 莫灵立刻就回想起了橙光的性质。 难道那些龙卷，其实本来就是触手，只是在我的感知下，它们是龙卷？ “只要把它们传送进方块，就能看到它们的本质？” 这样的话，那些鲨鱼又是什么？ 天上的积云又是什么？ 莫灵心中突然升起了一阵好奇。 第708章 橙光之下 莫灵飞向了海面上空，站在了肆虐的龙卷之间。 橙色的海浪翻涌而起，水雾漫天飞舞。 光芒刺破晶莹剔透的海面，落在那云层之上，无数奇形怪状的鲨鱼在其中蠕动，密密麻麻，就像是被困在了橙色的琥珀之中。 莫灵望向了那云层的边缘，随后一道无形的切割闪过，剥下了那云层的一部分。 “云，是什么？” 视野沉入了方块，看到的并不是凝聚的水汽，而是一块像是兽皮一样的东西，上面长满了厚厚的绒毛，背面则全是还在抽动的血肉。 “云是皮毛？” 莫灵又看向了那些鲨鱼，心念一动，一只鲨鱼就被送到了方块之中。 可是，当他再次将视野沉入方块时，却没有看到鲨鱼。 “这是什么东西？” 莫灵看到一个椭圆形生物的尸体，就像是放大了的草履虫，胶质的外壳包裹着不知作用的器官，身体内的液质还在不断流淌。 “鲨鱼，是虫？” 看着那死去的椭圆生物，莫灵又突发奇想，把它扔了出去。 空中，一只死去的鲨鱼突然出现，软软地落到了地上。 “又恢复原本的样子了……” “还有什么？” 莫灵又看向了那橙光四溢的大海。 “大海的本质，又是什么呢？” 无形的正方体突然出现在了海中，把那晶莹剔透的海面剥开了一个空洞，周围的海水后知后觉地将空洞堵上。 橙光闪烁，似乎掩盖了什么，转瞬即逝…… “刚刚那是什么？” 在剥离海水的一瞬间，莫灵好像看到了别的颜色，那海水像是被切下了一块五花肉，红白相间的结构出现在了那切口之上。 皮肤、肌肉、脂肪、血管……应有尽有，像是红白色的，又像是橙色的。 一阵恍惚过后，又恢复了正常大海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 莫灵连忙将视野收回了方块，看向刚刚剥离的海水。 那真的是一块肉，一块正在腐烂的五花肉…… 像是被浓酸腐蚀了一般，正在迅速变得焦黑，浓水顺着边缘流下，没过多久，就化作了一滩看不清的液体。 “海是肉？” 莫灵愣了，他怎么也无法将这些事物的本质联系在一起。 那橙光到底隐藏了什么东西？ 想到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情，莫灵开始想象起那没有被橙光“替换”过的画面…… 无尽的血肉大海之上，旋转的触手将神秘的椭圆生物运上高空，天上悬浮着一团正在膨胀的皮毛，把那些椭圆生物包裹得严严实实。 蠕动的皮毛将椭圆生物运到陆地上，触手在山坡上扫过，肆意地袭击着陆地上的果冻军队…… 光是想象这样的场面，莫灵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等等……那真的是陆地吗？” “那些果冻人，又是什么呢？” 莫灵不禁开始怀疑起橘子岛的本质，还有那些果冻人没有被编译前的“真实面目”。 鬼使神差之下，莫灵看向了橘子岛的岸边，悄悄地发动了传送。 “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方块中出现的那团囊泡，莫灵更加困惑了。 “橘子岛，是一团囊泡组成的聚合体？” 那囊泡有大有小，白花花的，似乎是由某种生物的脂肪形成的，里面还充满着未知的气体，怪不得能在血肉大海中浮起来。 莫灵想了想，又把那果冻王给他的“左轮手枪”传送进了方块。 果然，那手枪也并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而是一根硬质的、类似生物喉管一样的未知器官，上面还沾满了一些白色的黏液…… 想到自己刚刚一直握着这把“手枪”，莫灵心中就泛起一阵恶心。 他完全没想到，在那橙光之下，居然是这样的一幅画面。 忍着恶心，莫灵又飞向了那海上的“龙卷”。 他答应果冻王的事情还没完成…… 在莫灵不断地传送之下，那些“龙卷”被纷纷斩断，落入了海中，莫灵也迅速将方块中的触手扔了出去。 随后，莫灵就缓缓飞回了山坡，落到了果冻王身旁。 回到果冻王身边后，莫灵并没有说话，他看着面前这西装革履的果冻人，心中犯起了嘀咕。 “我到底是在和什么东西交流……” 他不清楚自己与果冻王之间的话语到底被橙光扭曲到了什么程度，那些听起来非常正常的对话，本质上可能是一堆难以理解的呢喃。 但在橙光的照耀下，一切都显得很“正常”，一切都可以被“理解”。 此时，莫灵心中出现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那橙光，其实是在保护身处于其中的生物的认知。” 如果这些画面不经过扭曲，亲眼见到，是会疯掉的…… 仅仅是想象那样的画面，他都有些头昏脑涨，更不用说亲眼见到了。 那些无法理解的事物一定会冲破认知的底线…… 橙光扭曲了一切，反而是在保护认知。 想到这，莫灵又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果冻王。 果冻王也注意到了莫灵的视线，转头看向了他。 “朋友，感谢你的帮助，你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它对莫灵的称呼已经变成了“朋友”，它也注意到了，莫灵好像有些刻意地在疏远它。 “你能和我讲讲这里的事情吗？橙光、橘子岛、大海，还有海底神祇……”莫灵向它请求道。 果冻王点了点头，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等我杀完这波敌人，我就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诉你。” …… “龙卷”被莫灵斩断之后，天上的积云就开始了萎缩，那些鲨鱼也被挤得掉落了下来，果冻军队也抓住了机会，对着那些鲨鱼开始了射击。 果冻军队似乎没有“子弹”的概念，它们齐射了一轮又一轮，形成了包围圈，将那些落下的鲨鱼纷纷剿灭。 云层中的鲨鱼也被杀得七七八八，无数的尸体挤在一起，向着海中退去，最后，那团积云竟然直接落入了海中，沉入了海水深处。 “结束了。” 果冻王站在山坡上，看着平息的海面，胜利的曙光照耀在它的脸上，军队们打扫着战场，将鲨鱼和牺牲的同伴打包起来，运回山顶的城堡。 “朋友，请到我的城堡来吧，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第709章 果冻书库 橙色的光芒包裹着果冻制成的城堡，随着军队的踏入，整座城软软地颤动了起来，踩在那柔软的地面上，轻轻一蹬，就能被弹得很远。 莫灵好奇地用脚触碰着这触感特别的地面，虽然他知道，这果冻城堡的本质可能也是一些非常恐怖的东西，但还是抑制不住，玩心大起。 果冻王没有催促莫灵，先是带着他在城堡里转了一圈，又引着他来到了一座城楼里。 “这里是书库，你想要知道的东西都在这里。” 柔软的书架上，放着许多橙色的果冻书本，莫灵好奇地拿起了一本，翻开看了看。 每一页都是由薄薄的果冻制成的，上面刻着人类的文字，阅读起来有些困难，但放在光线之下，还是能够看清楚。 莫灵突发奇想，对着果冻王说道：“我要拿这本书做个实验。” “请便。”果冻王无所谓地回答道。 得到了许可，莫灵心念一动，手中的那本书就被扔到了方块内。 视野向方块内探去，莫灵找到了那本所谓的“书”。 那是一个由各种片状肉膜组成的物体，根本不像是正常的书本那样方方正正，反而像是一团随意拼接的卷心菜，肉膜杂乱无章地包在一起。 半透明的肉膜上分布着树杈一样的细小血管，这些血管的纹路各有不同，分叉数、走向、弯曲程度……每片肉膜上的纹路似乎都带着不同的信息，这些信息相互组合，又好像有某种特别的指代。 仅仅是看了一会儿，莫灵就觉得有些头昏脑胀，他直觉地觉得那些血管的纹路是有意义的，它们肯定记载了某种知识，但自己看不懂，也绝对无法理解。 “看来，只能在外面看了……” 莫灵无奈地将这本“书”送到了外面，放在光芒下开始阅读了起来。 橙色的光芒透过果冻书的封面，上面的文字也尽收眼底： “《橘子岛记》。” 这是一本游记？还是历史记录？莫灵好奇地翻开书，继续看了下去…… “海神历五百年，有个人以捕鱼为生，一天，他顺着海水飘荡，忘记了路程的远近，忽然遇到一个岛屿……” 那人靠近了岛屿，发现这岛屿长得就像一个橘子，岛上空空荡荡的，似乎什么都没有。 他上了岸，发现了一座山，顺着山坡往上爬去，居然发现了一座晶莹剔透的城堡。 城堡外的人发现了他，都感到非常惊讶，问他是从哪儿来的。 他详细地做了回答，城堡里的王得知了他的事情，就邀请他到城堡内，热情地款待了他。 王告诉他，橘子岛上的人是为了躲避战乱，才来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不再出去，因而跟外面断绝了来往。 交谈之中，渔人发现，岛上的人们居然不知道海神的存在，也不知道现在的年历。 渔人把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他们听完之后，都感叹惋惜。 “世道的变迁，实在是太快了……” 渔人停留了几天，向岛上的人们告辞离开。 岛上的人劝告他：“这个地方不要对外面的人说。” 他答应了下来，找到了自己的船，离开了这座岛，但是他却记住了橘子岛的位置，还绘制了海图，一路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 回去之后，他就直接汇报了海神祭司，将橘子岛的事上报给了海神。 海神的军队跟着他绘制的海图，找到了橘子岛的位置，然后发动了进攻…… …… 这便是《橘子岛记》的全部内容了。 看完这本书后，莫灵困惑地望向了一旁的果冻王。 “那人，就是海底神祇的信徒？” 果冻王点了点头。 “我们热情款待了他，但是他却背叛了我们，把橘子岛的事情告诉了海神，自此之后，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遭到海神军队的攻击。” “后来，我们俘虏了那些鲨鱼，才从它们那里得知，是那人告的密……” “那些信徒和奴仆想要献祭整座橘子岛，包括我们，它们说这会让海神非常高兴，但是却说不出海神为什么会高兴。” “我们每次逼问，它们都会说，不要妄图揣测神灵的想法，所以我们对那位海神也知之甚少。”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它的确在觊觎橘子岛上的一切……” 听完果冻王的解释，莫灵也对那位海神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但是，莫灵还有更好奇的事情…… 他看向果冻王，认真地问道：“有关于橙光的书籍吗？” 果冻王想了想，走到了一个隐蔽的书架后，找到了一本书，递给了莫灵。 这本书并没有书名，只是一本像是研究笔记之类的小册子。 莫灵急切地翻开了第一页，发现上面记载的都是之前果冻王和他说过的橙光特性。 作用原理、影响范围、特殊能力……记载得非常清楚，但是橙光的来历却根本没有对应的记录。 没办法，莫灵只好继续询问一旁的果冻王。 “橙光的来历？”听到莫灵的问题，果冻王思考片刻，摇了摇头。 “从我记事以来，这橙光就存在了，我的确不知道它来自哪里，不过，我的长辈告诉过我，在很久很久以前，世界是黑色的，那时候没有任何的光……” “原来的居住地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争，我们的祖先为了躲避战乱，逃到了橘子岛上，后来……” “突然有一天，天空就亮了起来，大海洒满了橙色的光点，那些光点渐渐地和大海融为了一体，然后跟着海浪冲到了岸上。” “橙色的光辉代替了黑暗，也带来了‘差异’，当时的橘子岛上因为那光辉的到来，还发生了动乱……” 说到这，果冻王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并不想再说下去了。 “怎么了？”莫灵疑惑地问道。 果冻王犹豫了一会儿，走到角落，直接推开了一个书架，然后从书架后拿出了一本书。 “这是关于那场动乱的记载……” 莫灵愣了愣，将书接了过来，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本书会被藏起来。 难道，这书中记载着一些不能被外人知晓的东西？ 莫灵好奇地看向了这本书的封面。 然后，他就惊讶地发现，他居然看不懂这上面的文字！ 自从遇到果冻王之后，两人之间的交流一直都没有出现问题，就连果冻书库里的书籍，莫灵都可以轻易地阅读，橙光的编译能够让一切都变得可以“理解”，虽然这种“理解”是被扭曲过的、被修改过的…… 但这本书，莫灵却根本无法理解，甚至连读懂都做不到，因为他完全不认识这本书所使用的语言。 一旁的果冻王看着这本书，双唇微动，说出了一段口齿不清的模糊话语： “这是iaukgnaf语言……” 第710章 Iaukgnaf语言 果冻王又重复了一遍，可是莫灵听到的还是一段“浑浊”的音节、没有任何意义怪声。 莫灵也学着果冻王的发音，想要念出那个奇怪的词语，可是却怎么都念不出来，莫灵立刻就确定，这是个人类无法说出的词语…… “iauk……gnaf……” 莫灵的嗓子里就像是卡住了一般，根本就发不出那扭曲的音节。 果冻王连忙打断了莫灵的尝试。 “朋友，不用试了，没有意义。” “为什么？”莫灵疑惑地问道。 “那个词语本身就没有意义，只是个‘代称’，发音是随机的。”果冻王淡淡地解释道。 它指了指莫灵手中的书，莫灵也心领神会地把书递了过去。 果冻王缓缓地翻开书，然后站在了书库的窗下，让窗外的光芒洒在了书页上。 晶莹剔透的书页上刻着难以理解的文字，在橙光之下熠熠生辉。 果冻王靠在窗前，看着书页，皱起了眉头。 显然，它阅读起这本书也有些吃力…… “那一天，橙色的浪潮扑到了橘子岛上，连岸边都被染上了颜色……” 果冻王用它那标准的播音腔，念诵起了书上的内容，经过它的翻译，莫灵也终于能够听懂了…… …… 橙色的光芒渐渐占据了橘子岛，岛上的人们发现，自己与他人对事物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明明这是钱币，但是他却认为这是石头！” 在橙光的影响下，橘子岛的货币体系瞬间崩溃。 不仅如此，生活上也受到了影响，有的人拿起水杯喝水，在其他人眼里，却是在拿着一把石刀。 全乱套了……动乱也因此而起，橘子岛上的人们争论不休，开始“定义”起自己眼中的“正确”，谁也不服谁。 渐渐地，岛上的人们自发地形成了一个个“认知阵营”，阵营内的人们对同一件事物有着类似的认知，虽然他们之间也有认知偏差，但这些偏差不会引起冲突。 明明原来都是同一个岛上的亲朋好友，却因为不同的认知被区分了开来，矛盾愈演愈烈，最后导致了一场大屠杀。 某个认知阵营的人对另一个阵营的人进行了“清除”，因为他们觉得，另一个阵营的人是受到了污染，如果不进行清除，污染很快就会扩散。 这场屠杀彻底点燃了炸药桶，岛上的阵营之间开始乱斗起来。 直至最后，岛上只剩下了一个认知阵营。 他们是最终的胜利者，也获得了“定义正确”的权力，彻底统一了整个橘子岛的认知。 “这个认知阵营的领导者，就是我的祖先，第一代的王……” 果冻王平静地讲述着自己祖先的所作所为。 “为了维护统治，第一代的王下令把动乱的记载封存了起来，后面发明了iaukgnaf语言之后，就全部转换成了iaukgnaf语言，藏在书库里……” 看似平静的橘子岛，曾经也发生过惨无人道的大屠杀。 王权之路必定充满着血腥，获取权力之后肯定也会对历史进行“修正”。 这些历史不利于统治，也注定不允许被传播。 果冻王深知这一点，但它还是把这段历史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莫灵。 听完这段历史之后，莫灵也感到了一阵唏嘘。 “刚开始的时候，岛上的人们并不知道橙光的具体作用，包括我的祖先，直到后来统治稳固后，我的祖先才下令开始研究橙光，也是那时候，岛上的人们才明白，认知的错乱并不是一种污染，而是那橙光的影响。” “那本橙光研究手册，也是那段时间的成果……” 果冻王缓缓地盖上了书，走到了莫灵面前。 莫灵看着那书，问出了自己非常好奇的一个问题：“这本书使用的语言，到底有什么作用？” 听到莫灵的问题，果冻王捧起了这本书，平静地回答道：“消除理解差异。” “怎么消除？”莫灵追问道。 果冻王一边走向藏书的角落，一边继续和莫灵述说下去： “第一代的王在研究完橙光之后，就感到了深深的恐惧，橙光对认知的修改是无声无息的，身处其中的生物根本就察觉不到问题，即使发生了扭曲，也只会感觉有些荒谬。” “就像我们之间的对话，虽然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实际上是通过了层层编译之后的结果，我们能够相互‘理解’和‘认同’，也是建立在虚假之上。” “本质上，我说的和你听到的根本就不一样。” “这样的虚假，是第一代王无法接受的，于是他开始研究起怎么绕过橙光，传达最‘真实’的意思” “然而，橙光无处不在，想要绕过橙光又谈何容易，他直到死去都没有研究出如何绕过橙光，这个重任因此来到了第二代的王身上。” “二代王吸取了初代王的经验，他试图用密码的方式绕过编译，它将我们使用的语言进行了分解，变成了不同的音节字母，这些字母能够组合成单词，只要把字母按照顺序传递出去，就能传达‘标准’的意思。” “可是，这种做法还是失败了，因为这些字母也不能绕过橙光，同样会被橙光所扭曲，顺序、含义、编写方式……都会变成另外的意思。” “可怕的是，这些字母即使被橙光彻底打乱，也能够被其他人理解，而且，因为简单化、碎片化，这些字母更容易被曲解，更容易引起歧义，二代王担心这种新的语言会引起新一轮的认知争斗，于是只好放弃了自己的心血，将这种字母封存了起来。” “他因此郁郁寡欢，没过多久就离世了……” “后来，三代王、四代王，都没有研究过怎么绕过橙光……直到第五代王，他偶然间在书库里找到了二代王研究的字母，也了解了先辈们的努力，决心延续祖先的衣钵，找到一个能够打破橙光封锁的方法。” “他认为这些字母就是打破橙光封锁的关键，但是这些字母还太复杂了，不够精简。” “五代王花了很长时间去研究字母间的相互替代、简化，还找到了橘子岛上其他的学者，分析语言的属性，在二代王留下的字母基础上，不断地进行优化，那些字母也变得越来越简单，最后，五代王终于明白了……” “最合适的语言，应该只需要两个符号……” “0和1。” 第711章 直达真相的语言 五代王的确是一位天才，他清楚地认识到，虽然越简单的东西，越容易被橙光所曲解，但只要做到极致的简单，就无法被曲解。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 0与1，两个简单的符号，就能代表很多种意思。 五代王用这两个符号重新指代了字母，将二代王留下的字母分解成了0和1的数集。 在前人的基础上，他成功地编写了一门只用两个符号就能表达的语言，这就是iaukgnaf语言的前身。 但是，他在编写这门语言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他怎么都绕不开橙光的扭曲。 比如一串字符是“00011”，当他把这串字符传递给别人之后，这串字符有可能变成“00010”，或者“01011”，一个字符的变动，就会导致整个语句的歧义。 橙光的曲解也没有什么规律，有时候替换一个字符，有时候替换两个，有的时候又什么都不替换，只是把顺序前后颠倒，这让五代王特别头疼。 “橙光总有办法干涉信息的传递，总有办法造成认知的偏差……” 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五代王很绝望，因为这是底层逻辑的问题，语言再怎么进步，都无法打破信息的扭曲。 只要信息发生了“传递”，就会被修改。 语言，本质上就是一种信息传递的方式，不传递，就不能叫做语言。 五代王感觉自己与他人之间隔了一道巨大的鸿沟，橙光隔在中间，没人能够通过。 研究陷入了瓶颈，五代王不停地思考着如何绕过橙光，抵达鸿沟的对面，甚至连橘子岛都不想管理了。 管理橘子岛的重任放到了年幼的六代王身上，年纪轻轻就担起了王的责任，替他那“不成熟”的父辈收拾烂摊子。 五代王也不在意自己的权力日益空落，他已经彻底疯魔了，天天嘴里就念着0和1，逢人就蹦出一段字符串，甚至连原本的语言都说得磕磕绊绊了。 橘子岛上的人们都私下称他为“疯王”，好在六代王勤勤恳恳，也非常孝顺，一直养着疯王，还支持他继续进行研究。 可长时间耗费脑力的行为终究对身体造成了负担，五代王疯疯癫癫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落了一身重病。 奄奄一息的疯王躺在城堡的病床上，六代王站在一旁，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对这位父辈一点都不了解。 在六代王的印象当中，五代王非常的不靠谱，天天只顾着研究，不在乎岛上的子民，也不在乎什么王室的传承，甚至连亲情都不在乎。 王室的权力摇摇欲坠，年幼的六代王孤身一人，硬生生地从群狼环视中抢回了王权，这位父辈没有起到任何的帮助，甚至还在背后拖累，所以六代王的心中十分复杂。 但在弥留之际，六代王还是选择守在这位疯王的身旁。 也许是出于血脉深处的联系，六代王心中并没有多少恨意，只有些许的埋怨，更多的……是不解。 “值得吗？”六代王向病床上的疯王问道。 “啊？” “我问你，值得吗？抛弃一切，只是为了研究一种没有任何意义的语言。” “101000000111100，101111110010111。”疯王双唇微张，迅速地念出了一段字符串。 “说人话。” “嘿嘿。”疯王摇了摇头，抬起自己虚弱的手臂，对着自己的孩子摆了摆手：“你过来。” 六代王虽然不知道疯王想要做什么，但还是凑了过去。 健壮的身躯遮住了窗外的光，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为一位独当一面的王了。 “嘿嘿。”躺在六代王阴影中的疯王又摆了摆手：“你走开！” 听到疯王的话，六代王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站直身体，退后了几步。 六代王有些后悔自己听这疯子的话了，还真以为他是想说什么临终之言，现在看来，这疯子就算到了现在，都还是疯疯癫癫的。 “彻底没救了……” 就在这时，躺在病床上的疯王突然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为什么要绕过它！” “你过来！”他再次向六代王摆手，但六代王并没有走过去。 “你走开！” 疯王也没理会第六代王，直接抬起了手，遮住了窗外的光。 “过来！走开！” 随着他手的晃动，那橙光的阴影打在了他的脸上。 一明、一暗、一明、一暗…… “1、0、1、0……” “哈哈哈哈哈！你过来！你走开！”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绕不过去的始终绕不过去，存在的一直都存在！” 疯王笑着笑着，又突然哭了出来，他看向了自己的孩子，再一次发出了请求：“你过来。” 六代王愣了愣，还是选择靠了过去。 阴影再次遮住了疯王的身体，他用手拍了拍六代王的头，然后念起了一首诗…… …… “光照如一影如零，雨入水中水自清。” “天色成霾霾成镜，镜照真知亦照心。” 果冻王背对着莫灵，将那疯王留下的诗背诵了一遍。 窗外的橙光照在它晶莹剔透的身子上，那健壮的影子也落在了地上。 书库里的光忽明忽暗，那橙光虽无处不在，但亦有明处与暗处，明暗虽不分明，但亦有差别。 这是光的本质，无法改变的本质。 有光就有暗…… “光照如一影如零……” 听着那首诗，莫灵也终于明白了那打破橙光封锁的关键——用橙光本身的明暗来表示1和0，就可以传达最纯粹的信息！ “橙光替换不了自己，编译器无法对自身进行编译。” 橙光虽然无处不在，能够扭曲一切信息的传递，但是却扭曲不了自己的存在。 五代王从那遮天蔽日的阴霾中找到了唯一能够打破阴霾的方法，代价就是他的一生…… “利用橙光的明暗关系，就能实现iaukgnaf语言的传递，以橙光本身作为iaukgnaf语言的传递介质，就可以无视介质的影响。” 果冻王缓缓地走到了莫灵面前：“这就是最终的iaukgnaf语言，建立在橙光之上的语言。” “一代代王的努力，最终促成了iaukgnaf语言的诞生，这是真正能够打破橙光封锁的语言，也是能够直达真相的语言……” 第712章 仁慈的海神 “原来，为了突破橙光的封锁，橘子岛的统治者做了这么多努力吗？” 沐浴在无处不在的橙光之下，莫灵突然感觉到几分无力。 橙色的光芒如同浪潮般袭来，岛上的人们根本没有准备好，就陷入了认知的偏差之中，经过动乱和几代人的努力，才终于搞清楚罪魁祸首是什么，花了这么长的时间，也只是研究出了一门能够突破封锁的语言…… “真够绝望的。” 了解了橘子岛的历史之后，莫灵对橙光的来历更加好奇了。 这些无处不在的光，到底来自哪里？ 这让莫灵又想起了之前的红光，同样是来历不明，同样是这么让人感到绝望，这两种不同颜色的光芒之间是否有着联系？ 那红衣人所说的“光谱”，又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难道在这红色与橙色的光芒之下，还有其他颜色的光芒？ 想到这，莫灵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向果冻王询问道：“那橙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果冻王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它来自大海深处。” “大海深处？与那位海神有关系吗？”莫灵自然而然地将橙光与那位海底神祇联系在了一起。 “也许吧……”果冻王不确定地回答道：“据说，那橙光第一次来到岛上时的方向和海神奴仆入侵的方向是一样的，很多研究都猜测它们之间有所关联，但没人可以确定。” 一边回答着莫灵的问题，果冻王又从一旁的书架上取下了一张薄薄的果冻卷。 “这是从那些海神奴仆的身上审问出来的海图，记载了海神的位置。” 莫灵连忙将那地图接了过来，开始查看起来。 在橙光的作用下，他很快就看懂了这张海图。 “这是橘子岛……这是它们进攻的路线……这是海神的位置……” 海图上清晰地记载着从海神的居住地到橘子岛的路线，方位和坐标也标得清清楚楚，各种参照物完整地刻在这张薄薄的果冻地图上。 看着这张清晰无比的海图，莫灵十分惊讶。 “你们一直都知道海神在哪？” “当然。”果冻王点了点头。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找它？试着打败它？” “大海太危险了。”果冻王毫不避讳地说道：“在橙光蔓延到橘子岛之后，我们就没有出过海了……” 听到果冻王的解释，莫灵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了那海中的危险，自从来到这片橙色大海之后，他是一路飞到橘子岛来的，根本没有接触过海面，谁知道那海水之下有什么东西。 那晶莹剔透的海水深处，可能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危险，说不定那些海神的奴仆，就潜伏在海水中，等着橘子岛的人上钩。 这张海图，除了看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作用了。 但是莫灵还是很不甘心，明明已经掌握了线索，却无法再进一步，让他心里痒痒的。 “我想去看看那位海神……”莫灵向果冻王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果冻王张了张嘴，想要劝说莫灵，但似乎是想到了莫灵的实力，又没再说话了。 它默默地走到一旁，挑选起了书籍，没过一会儿，它就搬着一摞选好的书籍来到了莫灵的面前。 “这是关于海神的记载，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我们对它几乎没有什么了解，只能从那些俘虏口中得到一些微不足道的情报，那些情报也大多都没什么意义。” 果冻王将书放在了地上，又静静地退到了一旁。 莫灵看着果冻王，微微地点了点头，将那些书籍一本本地翻开，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就像果冻王所说的那样，橘子岛对于海神的记载非常非常少，大多是来自那些俘虏的口述。 而这些来自海神奴仆和信徒的口述，也不具备什么参考的意义。 “海神是统治这片大海的主人，它的呼吸能唤起海风，轻轻地挥手就能卷起海浪……” “它的发丝从天空中垂下，美丽得如同瀑布一般，我们躺在瀑布之下，让那水流冲开我们的皮囊，洗干净我们的内脏，漂白我们的灵魂，让我们化作可以容纳一切的洁净之物，沉入更深的海底……” “神无私地接纳着一切，它仁慈、无私、善良、包容……就算曾经摒弃神的恩赐，神也不会降罪于你，它只会一视同仁，把你当做无罪之体，对你进行毫无保留的清洗……” “沉入更深处、沉入更深处……这里只是一切的起点，海神会温柔地将你拥抱，将你视作襁褓中的婴儿，呵护你、照顾你、擦拭你，让你于美梦中生长，变成那无与伦比的参天大树。” “我爱海神，海神也爱我，你恨海神，海神也爱你。” “海神爱着一切。” “我拥抱海神，海神也拥抱我，你推开海神，海神也拥抱你。” “一切皆在海神的拥抱之中……” 莫灵看着这些关于海神的口述，愈发地觉得诡异。 在这些信徒与奴仆的口中，海神似乎是一位无私与仁慈的神祇，不会降罪于任何人，只会无限地包容。 但它的所作所为却不是这样的…… 一直纵容军队入侵橘子岛，想要把橘子岛据为己有。 这与信徒口中“温柔”的海神大相径庭。 “分明就是个邪神。” 这些信徒，怎么看都像是被操控或者扭曲了，对海神深信不疑，笃信着海神的伟大，它们所迷恋的那个形象，根本就不存在。 越看这些书籍，莫灵就越坚定自己的想法。 “那海神肯定是用什么方法欺骗了信徒，以此来扩张自己的势力，发现橘子岛之后，便也想将橘子岛收入囊中，才会一直派兵侵扰橘子岛。” 几乎每一本书里，都是信徒对海神的“赞颂”，那些信徒已经对海神仁慈的形象深信不疑了。 也难怪果冻王会说这些记载没有什么意义。 翻完这些书之后，莫灵头疼地将它们放在了一旁。 果冻王就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莫灵阅读完了这些书籍。 “有收获吗？” “没有。”莫灵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位神祇，就是个骗子……” 第713章 海上谜光 “现在我反倒没这么担心了。” 看完这些书之后，莫灵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判断。 那位海神，很有可能只是外强中干、徒有其表。 “我必须去看看。” 莫灵更加好奇了…… 那海神到底长什么样子？与橙光又有什么关系？它到底是不是真的统治着这片大海？ “这张海图，能先借我吗？”莫灵向果冻王问道。 “拿去吧，我们还有很多。”果冻王慷慨地将那海图送给了莫灵。 莫灵也立刻向它道了别：“我去看看那位海神，如果可以的话……我会让它再也无法入侵橘子岛。” 听到莫灵的承诺，果冻王的身躯猛地一僵。 没等它回应，莫灵就直接拿着海图离开了书库。 橙光再次照耀在身上，莫灵没有犹豫，缓缓飘向了空中。 从天空中俯瞰这座岛屿，那闪烁的城堡就像是镶嵌在橘子岛上的宝石，熠熠生辉。 这座岛表面上平静而祥和，但莫灵知道，绝望一直笼罩在这座岛屿的上空，岛上的人们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入侵，也在担忧那橙光产生新的变化，不得安宁。 它们不知道那橙光之下隐藏着什么，被困在这光的牢笼中太久太久，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在黑暗中看到过什么。 光刺破了黑暗，没有带来希望，反而带来了迷惘…… 莫灵看向了那入侵的方向，那也是橙光袭来的方向，海浪翻涌着，一眼看不到尽头，远处的大海与橙色的天空连成了一条线，不分你我。 凝望了一会儿之后，莫灵便向着那个方向飞了过去…… 气泡滚动着，浮上了海面，莫灵又一次闻到了那橘子汽水的香味。 甜甜的，沁人心脾…… 他明白，这只是橙光带来的错觉，感官造成的偏差，但还是无可自拔地沉浸了进去。 清新的海风吹拂着莫灵的身躯，橘子汽水的香味钻入心神，这是非常美妙的体验，他不用去思考那橙光的复杂原理，也不用与岛上绝望的人们感同身受，只需要静静地飘着，放空一切。 光与风同时包裹着身体，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只要随波逐流就好了。 顺着光点漂泊荡漾、顺着海风轻轻吹拂、顺着浪花上下翻涌……似乎只要他想，就可以到达任何地方，没有任何的阻碍和隔阂，他是世界的一部分，也是肆意漫游的自由灵魂。 然而，就在莫灵沉浸于那自由的感觉时，他突然又想起了这个世界在橙光之下的本质： 血肉、皮毛、触手、囊泡…… 那是方块的传送能力剥离出的“真实”，是无法被橙光干扰的“本相”，这里存在的一切并不像看到的这么简单，在那美丽的橙色之下，是极尽扭曲的世界。 想到那些真实的事物之后，无法抑制的恐惧直接击穿了莫灵的美梦，他一瞬间就从那自由自在的体验中脱离了出来，再也闻不到那橘子汽水的香味。 粉饰的自由终究是虚构的，他早已处在未知恐怖的包围之中。 清醒过来的莫灵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靠近海面的地方，只差一步，就要落入水中。 浪花翻涌着，那晶莹剔透的海水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探着自己…… “刚刚是被那橙光迷惑了吗？” 怎么会这样？似乎越往这个方向前进，那橙光的影响就越严重。 莫灵感到了一阵后怕，他刚刚只是稍一恍惚，就差点陷入了那错觉之中，一旦完全沉浸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连忙打起了精神，再次远离了海面，按照海图的方向，朝着海神的位置飞去…… …… “差不多了，这应该就是海神所在的区域了。”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海神所在的位置离橘子岛并不远。 海图上虽然画得很复杂，但实际上各种参照物的距离都很近，莫灵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海神所在的区域，这也可能是他飞行速度够快的原因。 这片海域的上空飘着一层厚厚的积云，和之前入侵橘子岛的云非常类似，只不过这里的云更厚，覆盖范围也更广。 海面泛起的橙光照在那云层之上，将云层的纹路照得清清楚楚，层层叠叠的云朵聚合在一起，就像是鱼的鳞片一般，但那鳞片没有任何的排列规则，更像是强行接合在了一起，杂乱无章。 莫灵看着那云层，突发奇想，又把一块云朵传送到了方块中。 视野探入方块一看，果然，那并不是云，而是一块粗糙的皮毛…… 褶皱的皮肤上长着奇怪的黑斑，黑斑上长着一根根长短不一的黑毛，这些黑毛都非常粗，像是某种野兽的毛发，生长的部位和方向也都毫无规律，就像是随意插在上面的一样，让人看着异常地恶心。 莫灵连忙又把这皮毛扔了出去。 在橙光的影响下，那皮毛再次化作了美丽的云朵，轻飘飘地飘了起来，窜回了云层之中。 天空中的积云被莫灵这么一折腾，突然开始抖动了起来。 整个云层都出现了奇怪的共振，就像是气流紊乱了一般。 莫灵看着云层的变化，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这云层是能够感觉到自己被割裂的……” 现在的共振，肯定不是什么气流紊乱。 说不定……是那皮毛受到了刺激，才会乱动。 “它是活的？” 莫灵如法炮制，再次切下了云层的一部分，这下，云层的共振更加明显了，上面的纹路也开始扭曲起来。 “它对外界的刺激，是有反应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莫灵继续加大刺激，传送的范围变得越来越大，频率也不断加快。 终于，那云层像是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突然爆散开来。 “呜呜呜！” 莫灵突然听到了一声凄厉的风声，像是某种生物的哀嚎。 云层开始了诡异的蠕动，似乎是想要远离这个区域，但莫灵的传送并没有停下，在那云层中割开了一道道沟壑。 又是一声凄厉的风声，云层突然开始萎缩。 紧接着，莫灵就看到远处的海水突然向下落去，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出现在了海面之上。 而那里，恰好是海神所在的位置…… 第714章 海神真身 “哗啦！” 海上的漩涡正在以一个可怕的速度变大，周围的海水逃脱不掉那巨大的吸力，全被吸入其中，落入了那深邃的漩涡中心。 漩涡内部不断地喷涌出橙色的水雾，激荡的水流发出了一阵诡异的尖啸。 像是某种怪兽的嚎叫，又像是水流击打的声音，极其尖锐，那声音与呼啸的风声夹杂在一起，给这片正在剧变的海域添上了恐怖的背景音。 随着漩涡越来越大，中心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 橙色的海水就像是被吸入了黑洞一般，纷纷涌入漩涡中心，然后消失不见，只留下闪烁的水雾。 淡淡的橙色光点飘荡在空中，漩涡之中忽明忽暗，仿佛那水中正在闪过一道道雷霆。 突然，一道水龙卷突然从漩涡一侧升起，朝着莫灵席卷而来。 莫灵一直在观察着那海中的状况，见此情景，立刻发动了传送，把那水龙卷拦腰折断。 习惯性地将视野沉入方块，就发现那被斩断的水龙卷已经化作一截正在抽动的触手，触手的吸盘上还带着狰狞的尖牙，光滑的切口边缘不断地流淌着橙色的脓液，发出“滋滋滋”的可怕响声。 看着那泛着白沫的脓液，莫灵连忙将那触手丢了出去。 然而，这还没完，短短一会儿，又有几道龙卷在海上出现，朝着莫灵袭来，它们舞动着，交叉成了一张天罗地网，势要将天空中的莫灵彻底吞没。 好在莫灵早就做好了准备，他迅速地躲到了一个龙卷前进路径的夹缝之中，趁着龙卷交叉之际，将它们一齐斩断。 几道水龙卷摇晃地沉入海中，风声也变得更加凄厉。 那海中的漩涡发出了可怕的哀嚎，无数的光点倾泻而出，铺天盖地地向着四处蔓延。 看到这一幕，莫灵终于确认，海神与那橙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说不定，橙光就是海神所创造的。” 光点随着喷洒的水花扑向漩涡周围，那蠕动的云层中突然一声闷雷，居然下起了雨。 如同橙汁一般的雨点迅速占据了这一片海域，光点在倾盆而下的大雨中不断地跳跃，串成了一条条发光的弧线。 在那弧线之中，莫灵似乎看到了一个正在蠕动的轮廓。 “那是什么？”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雨中张开了血盆大口，云层是它晃动的皮毛、海水是它的血肉、雨滴是那嘴中的唾液，空气中似乎还生长着许多无形的尖牙，在那忽明忽暗的橙光之中显露出了踪迹。 那尖牙疯狂地朝着莫灵咬来，又随着橙光的闪烁突然消失不见，莫灵只听到一声牙齿崩碎的声音，却完全没有受到伤害。 还没反应过来，海面又升起一道巨大的龙卷，摇摇晃晃着拍向莫灵的位置，那龙卷穿过天空中闪烁的光点，突然像是被剥夺了“外壳”一般，水流退去，直接化作了一根巨大的触手。 然而，光芒一闪，触手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橙色的水波爬上触手的边缘，将它重新包裹住。 仅仅过了一会儿，那龙卷就在不同的形态之间切换了几次，最后竟直接随着光点的落下消失在了空气中。 “怎么回事？”莫灵彻底愣住了，他还没发动传送，那龙卷就自己失踪了，什么都没留下。 原本的位置空空荡荡，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蠕动中的云层一道闷雷劈下，轰隆隆的雷声将莫灵从困惑中惊醒。 那雷声似乎又突然变成了某种卡顿的吞咽声，还夹杂着一丝微不可见的牙齿摩擦声。 雷光一闪，莫灵好像看到那天空与海面之间一下出现了无数舞动的巨大触手，遮天蔽日，一些朝着海面拍下，一些扭曲地伸向天空。 但那雷光暗下的一瞬间，所有的触手又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不断扩大的漩涡。 明与暗，似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橙光的干涉达到最极致之时，居然会暴露那个真实的世界！ 橙色的雨点落在莫灵的身上，站在这倾盆大雨之中，他突然明白了这种现象出现的原因： 当橙光均匀地铺开的时候，它作为信息传递的介质，平等地渗透在每一个缝隙之中，所有的信息都会被它悄无声息地扭曲和修改，润物细无声。 可在这个橙光出现的起点，它并不能做到分布均匀，虽然这里的橙光密度很高，但是它却因为太过浓郁而产生了紊乱，对信息的干涉出现了缺口。 橙光就像是撒在一张画上的细沙，均匀分布就能完全遮住画的内容，可在这里，沙子的数量虽然足够多，但却是乱的，在某些地方，画上的内容就会通过沙子间的缝隙暴露出来。 也正因如此，莫灵才能在那缝隙之间窥见真实的世界。 “物极必反吗？” 橙光最浓郁的地方，却是干扰最薄弱的地方。 只要明暗稍稍产生变化，就会使真实的信息暴露出来。 想到这，莫灵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直达“真相”的办法。 “只要找到最大的缝隙，钻到橙光的下方，就能看到那‘沙子’之下的画作。” 那什么最大的缝隙在哪呢？ 莫灵看向了那正在扩大的漩涡，那里似乎是释放橙光的源头，无数的光点正从那漩涡之中飞出。 那是光的流速最快的地方，但换句话说…… “也是最大的空洞。” 只要来到“喷口”的下方，就能找到“无光”的地带。 虽然这只是莫灵的猜测，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向那漩涡中心飞去。 果然，从高处往下看，那漩涡中心的最深处没有一丝光亮，在光点浓度最高的位置下方，就是绝对黑暗的地带。 光与暗，从来都不会隔得很远。 莫灵思索了片刻，便找到一个角度，落入了那汹涌的漩涡之中…… 在越过那明亮的光点洪流之后，莫灵周围的光线越来越黯淡。 一阵熟悉的橘子香味传来，又渐渐发生了变化，橘子正在慢慢腐烂，蛆虫和霉菌腐蚀着橘子的内部，又渗透到表面，啃噬那褶皱发黑的外皮…… 腐烂的臭味逐渐包围了莫灵，他也随着那气味的蔓延落到了无光的海渊之中，再也听不到那海水的流淌声。 “咕噜咕噜。” 像是有气泡从海渊深处浮上了海面，莫灵抬起头，看向了上方…… 光还微微闪动时，无数的海水顺着漩涡的边缘倾泻而下，天空中的云层缓缓蠕动着，温柔的光芒轻轻地抚摸着海浪，宁静而祥和，仿佛那可怕的漩涡并不存在。 可当橙光彻底暗去，那极致温柔的一幕又变成了另一幅画面…… “它的发丝从天空中垂下，美丽得如同瀑布一般，我们躺在瀑布之下，让那水流冲开我们的皮囊，洗干净我们的内脏，漂白我们的灵魂，让我们化作可以容纳一切的洁净之物，沉入更深的海底……” 第715章 胃 莫灵真真正正地站在了那被沙子掩埋的画作之中。 他被橙光引起的头晕也终于消停，一丝解脱的感觉出现在了他的心中，紧接着，就是一阵安心…… “这里，好平静。” 虽然看到的一切都这么可怕，到处都是扭曲的血肉，毛发从天空中垂下，但是，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 好像，在他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就被彻底“接纳”了。 那些触手对他没了敌意，毛发也只是轻轻地抚过，瀑布从周围落下，血肉包围着坠入其中的他，就像是将他放在了一个温柔的襁褓中。 “海神信徒的确没有撒谎……” 似乎，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包容了。 明明莫灵清楚地自己身处于危险的漩涡中，甚至有可能是海神的体内，但却生不出任何的危机感，这海渊中的神祇无私地将他接纳在了自己的身体中，毫无保留地将一切分享给了他。 “一切皆在海神的拥抱之中……” 仁慈的神明正在起起伏伏地“呼吸”着，凶狠不再。 莫灵的感知似乎融入了一碗温暖的浓汤之中，橘子的甜味沁入了他的心灵，他也顺着那气味飘到了远方。 他好像看到了那海上的漩涡正在吞噬着一切，却又包容着一切，瀑布冲刷着落入其中的物体，把它们变成纯粹的“无罪之体”。 “无罪之体？那是什么意思？” 随着莫灵的心中出现疑问，周围的襁褓突然开始蠕动了起来。 紧接着，海神居然直接将答案“告诉”了他： “能够被光谱吸收的身躯，就是无罪之体。” 这个答案突然出现在了莫灵的心中，就像是他突然生出的念头。 在这一刻，莫灵仿佛也变成了海神的一部分，肉体相连，心灵相通，他心中的问题也自然而然地得到了解答，一切水到渠成。 莫灵甚至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那些答案就这样自然地出现在了他的心中。 海神，将他完全接纳了，甚至连心灵都彻底开放给了他…… “为什么会这样？这里到底是哪？” 这里，是胃。 “胃？” 是啊，除了胃，还会有什么地方无私地接纳一切呢？ “我来到了海神的胃里面？这个漩涡里就是海神的胃？” 不，这片海，都是胃…… 在这个答案出现的一瞬间，莫灵的心中突然出现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的感知也随之放大，与海神的感官完完全全地联通在了一起。 “这片大海，都是胃？” 莫灵终于看到了那沙子下的画作全貌…… …… 无尽的橙色大海，是胃的肉壁，容纳着一切。 海上的橙光，是胃中的胃液。 云层和那摆动的龙卷，不过是胃里的褶皱和凸起，将胃中的一切拨弄到一起，翻弄、分解、消化…… 而那所谓的海神，只是胃中的神经，隐藏在胃壁之下的壁内神经丛。 那海中的漩涡，是胃将消化过后的东西丢到下一个区域的通道。 “胃无私地接纳着一切，它仁慈、无私、善良、包容……就算曾经摒弃胃的恩赐，胃也不会降罪于你，它只会一视同仁，把你当做无罪之体，对你进行毫无保留的清洗……” “一切皆在胃的拥抱之中……” 落入胃中的一切，再怎么挣脱，也逃不出胃的消化，终究会成为光谱的养分，向更深处沉去。 胃液会让所有事物在不知不觉中化作可以被吸收的无罪之体，这是胃的本能。 从来就没有什么海神，胃也从来就没有什么善恶之分，它只是执行着它作为消化器官的责任，尽可能地将其中的一切都消弭殆尽。 可是，胃也会出毛病，任何器官都会生病，最近胃里就出现了毛病。 一个囊泡出现在了胃壁上，胃无法消化那个囊泡，囊泡上还出现了感染，一些不怕胃液的细菌在那个囊泡上不断地繁衍。 那些细菌，甚至制造出了一种能够抵抗胃液的蛋白质。 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自己的免疫细胞去攻击那个囊泡，但都无功而返…… 好在，那个囊泡的存在并不会干扰胃的正常功能，那些蛋白质也不会扩散，暂时还相安无事。 胃的“生活”很平淡，只需要一直地消化、消化、消化…… 经常会有东西落在胃液中，胃把它们消化之后，就送到光谱的下一段。 胃不会关心下一段是哪里，那不是它的责任，也不会关心那些东西来自哪里，那也不是它的责任，它只要无私地接纳一切，消化一切就行了。 这就是——仁慈的胃。 …… 沙子下的画作，并没有什么特别。 莫灵也只是顺着那壁内神经丛，感受了一下胃中的一切。 平平无奇，这是大多数生物都会拥有的器官。 在多细胞生命进化的最初期，“胃”就形成了。 那时的生命，就是一根长长的消化道，为了消化那些顽固之物，消化道在某一段生成了一个囊袋，囊袋里装满了消化液，把那些顽固之物都丢进去放一会儿，就能得到想要的养分了。 后来，消化道周围长出了各种各样的器官和结构。 脂肪是为了保护消化道而出现的“缓冲层”，骨骼和肌肉的出现，是为了在消化道外拼接出一个强韧的“外壳”，大脑的出现也是为了更好地控制消化道，需要一个“中控系统”。 生命就是个在胃上面不断加装结构的高达罢了。 胃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被包起来了…… 它包裹着食物，生命包裹着它。 作为套娃最里面的一层，胃简单得没有任何秘密，莫灵轻而易举地看到了胃里的所有，明白了一切。 那“安心感”并不是骗人的，胃对来到这儿的莫灵没有任何的“敌意”。 不管是“海神”也好，“橙光”也罢，只是单纯地存在着。 在明白这一切之后，莫灵感到了无比的通透，没有任何秘密的感觉非常好。 但他心中还是充满了疑问。 胃并不能回答他的这些疑问…… “光谱，到底是什么？” “光谱的下一段，又是哪里？” “它们也是某种器官吗？如果橙光代表的是胃的话，那红光代表的又是什么呢？” 第716章 铜鸣之地 带着这些疑惑，莫灵缓缓地向下沉去。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能通过那壁内神经丛看到胃里的一切，但是看到的越多，却越迷茫…… 周围的一切都在接纳他，都在毫无保留地给他分享着信息。 不只是神经，还有各种各样的介质。 当突破橙光的封锁之后，万物的本质就这样毫无隐藏地暴露出来，沙子下的画作一览无余。 可是，迷茫依旧…… 莫灵感觉到自己似乎穿透了一层厚厚的肉膜，在胃的周围慢慢漂浮，他对胃中的感知渐渐消失，也再也看不到那熟悉的橙光。 有某种力量在推动着他，在无光的通道里缓缓前进，有时拐弯，有时加速，但那安心的感觉始终没有变，当胃把他完全接纳之后，就再也不会抛弃他了。 “这是哪里？” 胃，把他送到了什么地方？ 是肠道吗？ 这里，也会有其他的光？ 可是莫灵却看不到任何的光，除了一片深邃的黑暗之外，什么都没有。 就当他以为会这么永远地坠落下去时，突然，那推动他前进的力量突然停下了，他在惯性的作用下又撞到了一层厚厚的肉膜上，然后穿透了那肉膜，落到了一片柔软的地面上。 黑暗，结束了…… 光芒重新照在了莫灵的身上，明明他现在只有一个方块脑袋，却依旧能感觉到刺眼。 刚从黑暗中脱离出来的莫灵，缓了好久，才渐渐适应那过于明亮的光线。 随着感知慢慢恢复，莫灵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因为他的周围，居然围了一圈狰狞的青铜器。 这些青铜器的样子千奇百怪，有的三头六臂，有的背生双翼，有的形如巨兽，有的貌似兵器，还有的形状古怪，像是一尊巨大的青铜鼎，表面雕刻着玄妙的纹路。 它们围成一圈，包围了落在地上的莫灵。 莫灵还能清楚地看到，这些青铜器在微微地晃动。 “它们是活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莫灵瞬间就僵住了，呆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但那些青铜器好像很有耐心，就这样围着莫灵。 过了一会儿，莫灵就听到了它们身上传来的鸣音，那似乎是某种洪钟敲击的声音，在这些青铜器内部不断地回荡，回声浑厚而动听。 随着周围这些青铜器开始回响，莫灵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也开始震颤起来。 紧接着，他就惊讶地发现，这些回响好像是某种特殊的语言，而且，在不断地震颤下，他居然慢慢地也能够听懂这种语言了。 咚咚～嗡～ 敲击声代表的是语意，回声代表的是情绪，根据不同的青铜音色，还能表现出不同的“口音”。 这些青铜器似乎是在一旁讨论着自己的来历，震颤的声音完全混合在了一起，又因为不同的“口音”，精确地区分了开来。 但那青铜的震颤声实在令人头晕，莫灵越听越别扭。 不仅如此，随着那些声音钻进他的身体，他居然慢慢地也和那些声音共鸣起来，开始发出清脆的铜鸣。 “咚咚咚……嗡……” 莫灵惊讶地打量了一下自己正在发出声音的身体，结果却发现，他竟在不知不觉中被一层青铜外壳包裹住了！ 他也变成了一件青铜器！ “这是怎么回事？” 莫灵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惊讶，巨大的共鸣声直接从他的身体内爆发了出来。 清脆的铜鸣直接让周围的青铜器都退后了几步，等到莫灵身上的回声变小时候，它们才再次围聚过来。 “冷静点，冷静点，让你的心保持平静，声音就不会太大。”一尊青铜神像用它那浑厚的铜鸣安抚着莫灵。 莫灵也看向了那三头六臂的青铜神像，确认声音是从它身上发出来的，然后开始尝试控制身体内的回声，对着那青铜神像磕磕绊绊地提出了疑问： “这……是哪？” 莫灵发出的青铜声非常清脆，但是却有些断断续续、时大时小，但这也足以让那青铜神像明白他的意思了。 “嗯？你居然已经适应了，真厉害……”青铜神像对莫灵夸赞道，然后又开始回答起莫灵的问题： “这里，是青铜心。” “青铜……心？” 莫灵有些不确定自己听到的词语是否准确，他对这奇怪的青铜语言还有些生疏，但那青铜神像又重复地说了几遍…… 这下，莫灵终于确定，青铜神像所说的确实是“青铜心”。 一边警觉着，莫灵一边透过周围那些青铜器之间的裂缝，看向了远处。 这个被称为“青铜心”的地方，似乎弥漫着浓郁的青色雾气，那雾气里时不时地还会传来一声浑厚的青铜声…… 更远处，莫灵就看不到了，身旁的这些青铜器也挡得严严实实，根本就看不清周围，他此刻被紧紧地包围着，也不敢轻举妄动。 带着疑惑，本想继续询问，大地却突然开始震动起来。 “咚！” 一声钟响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直接轰入了在场的青铜器体内，紧接着，就是无数的回音在雾气中回荡开来。 莫灵的青铜身体也被那钟响渗透了，随着共鸣响起，他的身体居然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想要反抗那钟声，却没有任何作用，那似乎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直接作用在他的身体上，切断了他对身体的控制。 不仅是莫灵，在场的所有青铜器都猛地一颤，然后便不受控制地移动起来。 莫灵面前的那尊青铜神像也瞬间站定，转过身，朝着前方迈开了脚步。 所有的青铜器都无一例外，随着身体内的回声响起，纷纷被那钟声所控制，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它们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那巨大的钟声在雾气中不断回荡，冲击着每一尊青铜器，仅仅是余音，就让所有青铜器反抗不能。 “这是要去哪？” 刚来到这，就遇到这样的状况，莫灵彻底懵了。 情急之下，他直接对自己发动了传送，一个无形的正方体直接出现在了他所在的位置。 嗡……随着传送发动，那钟声仿佛被一瞬间隔断了，莫灵的身体也一下恢复了自由。 他连忙低头查看起自己的身体，身上的青铜外壳已经消失不见，被传送清除得干干净净。 然而，那弥漫的青色雾气沾到身上后，身上居然又开始迅速长出青铜外壳，很快，他的身体就又被青铜覆盖，成了一件“青铜器”。 好在，此时钟声的影响已经消失，莫灵也没有再陷入那不受控制的状态。 但周围的那些青铜器还是被操控着，向着雾气深处走去，似乎是要前往某个地方。 “那钟声到底想干什么？” 莫灵看向了那雾气深处，朦朦胧胧的，根本看不清楚…… 第717章 青铜大军 青色的雾气里，到处都是模糊的身影。 那些奇形怪状的青铜器纷纷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着，渐渐地形成了一支青铜大军。 不仅有刚刚围着莫灵的那些，那朦胧的雾气当中，又出现了很多长相各异的青铜器： 刻着兽首的青铜战车、高耸入云的青铜树、像是某种未来科技的青铜圆球、满是纹路的青铜轮，还有一些带有生物特征的青铜器，花鸟鱼虫、飞禽走兽…… 这些青铜器纷纷加入了青铜大军中，朝着那未知的雾气深处前进。 莫灵跟在那青铜神像的身后，也成了大军中的一员。 “这到底是要去干什么？”莫灵实在是太过好奇了。 越往前走，那雾气似乎变得越来越浓了，很多青铜器的身影已经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各种奇怪的青铜纹路蠕动着，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莫灵观察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青铜外壳，发现上面也有相同的纹路。 仔细地看了一会儿，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丝线索。 这些青铜外壳上的纹路，似乎都与“器官”有关。 胃、心脏、肺……五脏六腑，口耳鼻眼，应有尽有，它们以某种奇怪的方式组合在了一起，明明相互之间没有什么联系，但刻在这青铜之上却显得非常协调，毫无违和感。 不仅如此，那些器官旁还刻着一些类似“光”的东西，用一些非常夸张的线条表示出来，这些光相互纠缠、联结，居然也巧妙地组合在了一起。 “光与器官？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这些繁杂的纹路上，莫灵还是无法看出什么。 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这其中隐藏着某种秘密。 “胃与橙光是一体的，那红光呢？” “还有现在的青光呢？是与什么器官一体的？” 难道是心？青铜心？ 刚刚还没仔细问那神像“青铜心”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就被突如其来的钟声打断了，莫灵也没办法，只能期待等等神像能尽快恢复正常。 大军行进的速度并不快，雾气弥漫，莫灵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走到了哪里，周围时不时地出现一些若隐若现的身影。 其中还有一些莫灵看到都觉得无法理解的青铜器： 一艘如同小山般的青铜战船，一眼望不到边，第一次出现莫灵还以为身边出现的是一堵墙，在那朦胧的雾气里，轮廓恐怖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还有一只前进时带着可怕声响的青铜蠕虫，身体由庞大的青铜齿轮组成，时而从地下钻出，大部分身体都隐藏在深深的地底，齿轮的摩擦和震动声随着它的移动从地下传来，仅仅是听着那闷响都能感觉到它的巨大。 还有那天空中，似乎一直有某种东西在扇动着翅膀，狂风吹动着浓浓的雾气，待在下方明显能感觉到一丝寒意，但抬起头，只能略微看到一些状如羽毛的青铜件，叮叮当当地响动着。 这些身影让莫灵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他一直跟在青铜神像的身后，跟着大部队缓缓地前进着。 透过脚底那逸散的雾气，能看到此时的大地上似乎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色菌毯”，像是被磨成粉末的碎屑，又像是某种独特的植物，踩在上面特别柔软，莫灵很想停下来好好观察一会儿，但又害怕掉队，只能继续保持前进。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前进之后，大军变得越来越紧密，似乎那钟声正在刻意协调着队列的“配合度”。 队伍变得越来越协调，青铜神像周围环绕了几件同样大小的青铜器，高空中和地下似乎也有相应的青铜器进行配合，似乎，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敌人在哪？” 莫灵根本没有看到敌人的存在，这里的雾气浓郁到了极致，伸手不见五指，除了隐隐的铜鸣之声还有队伍行进的声音之外，什么也都听不到。 就在莫灵疑惑这大军要去哪时，前方的青铜神像突然停了下来，三头六臂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敌人来了？” 周围的那些青铜器也纷纷戒备了起来，可是莫灵还是没有看到敌人。 嗡！ 一声铜响在雾气中回荡了起来。 面前那青铜神像突然挥动起手臂，向着前方攻去，然后一团青色的火焰轰然从它手掌中喷出。 那火焰瞬间蔓延开来，化作一道火浪，直接吞噬了附近的雾气，又冲天而起，朝着前方扑去。 青色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周围，莫灵也得以暂时窥见周围的景象。 “这是……” 漫山遍野的青铜大军，无数的青铜器严阵以待，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而在那火浪冲向的远方…… 是一团黄色的浪潮，密密麻麻的，铺天盖地，像是某种泛滥的虫群。 青色与黄色就这样对立着，中间的分割线也彻底模糊在了一起。 青铜神像释放的青色火光瞬间吞噬了一大团黄色，但后方的黄色又迅速填补了上来。 那像是虫群一样的黄色浪潮毫不畏惧地扑到了青色火焰之上。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本该越烧越旺的青火，突然开始萎靡不振，动荡了几下，竟直接化作了一缕青烟，消散在空中。 天色一下又暗了下来，透过那昏暗的雾气，还能看到远处的黄光又亮了几分。 青铜神像见青火消散，又释放了一道火浪，照亮了天空。 周围的青铜器也各显神通，开始对那黄光发起攻击。 一瞬间，青色与黄色融合在了一起，光芒闪烁，雾气也被爆发出来的气流冲散，整个战场一览无余。 莫灵这才发现，战线比自己想象得更长。 延绵一片，根本看不到尽头…… 青色与黄色的交界线一直延伸到天边，天空也被两种颜色分出了一条界线。 交界线内，青铜器与那黄色虫群混战在了一起。 青铜器们似乎各自都有特殊的能力，就像那神像的火焰一样，都对黄色虫群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可是那虫群却源源不断地补充上来，刚被打出一个缺口，就瞬间填满。 不仅如此，那些青铜器的攻击一旦进入黄光之内，就会迅速萎靡，像是被某种力量消弭了一般。 两种颜色就这样僵持着，始终分不出强弱…… 第718章 青黄相接 青与黄之间的界线就像是拔河一般，一会往前，一会往后。 大地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那巨大的青铜蠕虫破土而出，齿轮巨口飞速旋转，一滩青色的黏液喷洒到那黄色的虫群之中，迅速腐蚀出了一大片空地。 后方的黄色向那空地上蔓延，却被那黏液再次腐蚀一空。 但与此同时，黏液也在迅速消散干涸，在它抵抗黄色的同时，也同样在被黄光的力量侵蚀。 “那黄光到底是什么作用？”莫灵看着那与青铜大军势均力敌的光芒，有些震撼。 他本以为那些黄色会被气势汹汹的青铜大军迅速击溃，但没想到居然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在那蠕虫喷洒黏液时，它的身上也沾上了黄色的光点，那些光点碰到蠕虫之后，就开始侵蚀起它的青铜齿轮，一种奇怪的黄斑在蠕虫身体上蔓延开来。 随着那黄斑变得越来越多，蠕虫居然也开始萎靡不振，身躯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 其他的很多青铜器也遭遇了同样的状况，它们触碰到那黄光之后，动作都开始变得缓慢，身上出现黄斑，渐渐地就不再动作。 黄色源源不断，青铜大军却一直在消耗，眼看黄色就要占据上风，但就在这时，身后却再次传来一声浑厚的钟鸣。 那钟鸣迅速传遍了一整条战线，激发出无数的回响。 那回响居然直接震掉了青铜器身上的黄斑，就连那些依附在青铜表面的光点也直接被震散。 萎靡的青铜器像是被激发了活力一般，又开始战斗起来，而且愈发勇猛。 “叮当！” 一声脆响吸引了莫灵的注意力，他连忙向天上望去。 一只巨大的青铜巨鸟正舞动着翅膀，环绕在青铜树的上方，无数根羽毛敲击着，发出清脆的青铜碰撞声。 巨鸟被那钟声一刺激，居然直接向着黄光飞去，身上的青铜羽毛叮叮当当地发出了响声。 随着羽毛的碰撞，一道道青色的波纹从巨鸟的身上出现，朝着黄光的方向荡漾而去。 那青色波纹带着某种鸟鸣和金石结合的声音，清脆而尖锐，荡漾开来之后，居然直接开始切割起空气，把遇到的黄光瞬间切碎。 巨鸟盘旋着飞上了高空，又是无数道波纹蔓延开来，荡漾到黄光之中，虽然波纹在黄光之中会慢慢削减，但波纹的数量太多，黄光已经无法阻止，被冲击得节节败退。 这一出手，战线直接朝着黄色那边压了一大截。 但越被打压，黄色反而越活跃，那些像是虫群一样的光点居然顶着波纹，快要冲到了天空中的巨鸟身上。 眼看就要得逞，一道青色的城墙突然横在了巨鸟前方。 居然是那艘青铜战船！它全身泛着青光，飞上了天空，拦住了黄虫的进攻。 那些视死如归的黄光撞到城墙上，就像是铺在了电网上的蚊虫，纷纷被击落，像是雨滴一样落到了地上。 巨鸟乘胜追击，有了战船的保护，更是肆无忌惮地释放着青色波纹，将黄色再次逼退。 随着波纹的蔓延，整个战场中已经没了黄色，光点如同衰落的火星般落下。 战局已定，又是一声钟响，青铜大军发动了最终反攻。 青光四溢，黄色已没了机会，被一举灭杀。 黄虫落向大地，被无边的青色沾染，成了那铺撒在大地之上的尘埃。 莫灵终于知道，那地上的是什么东西了。 “那是黄色虫群的尸体……” 被青光杀死之后，它们也变成了青色，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所以踩在上面才会这么柔软。 青铜大军大胜，青光压倒了黄光，那无尽的战场远方渐渐没了黄色的痕迹。 随着大战的收尾，战场逐渐平静了下来，那青色的雾气也渐渐升起，覆盖了整片战场。 “又看不到了……” 那雾气就像是战争的帷幕，一旦拉开，就是不死不休的厮杀，再次关上后，也意味着战争的结束。 落幕之后，只剩下一片寂静…… 钟声不再响起，那些巨大的青铜器也没了动静。 莫灵看着面前的青铜神像，神像已经一动不动，就像是彻底失去了生机一般。 走到神像面前，莫灵轻轻地敲了敲它的手臂。 没有任何反应…… “死了？” 莫灵有些担心，不会真死了吧？ 他还想继续问问这里的事情呢…… 抱着尝试的心理，莫灵用力地敲了敲那神像的头。 “咚！咚！咚！” 三声脆响过后，神像还是一动不动。 “你还活着吗？”莫灵用笨拙的青铜语言询问着。 他发出的声音传入了神像体内，却像是石沉大海一般，去而不复返。 寂静的雾气中，莫灵彻底没了办法，只能站在神像身边发起了呆。 雾气弥漫，莫灵也不知该去哪里，他还没从刚刚的战争中回过神来，现在满脑子都是那青黄相接的画面。 青光是什么东西？黄光又是什么？ 青铜心又是什么意思？ 莫灵一头雾水，脑子就像这周边的雾气一般迷茫…… 一边想着，莫灵又在青铜神像头上敲了三下。 “咚！咚！咚！” 这次更加大声了，那声音还在青铜神像体内回荡了几下，余音不断…… “嗯？”莫灵突然注意到，青铜神像好像动了一下。 是错觉吗？ 莫灵抬起了手，准备再用力一点，但就在这时，青铜神像体内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声音。 “别敲了，别敲了，让我休息一会儿……” 这声音比之前听到的要虚弱许多，但莫灵还是能分辨得出来，这是神像的声音。 得到回应之后，莫灵松了一口气，他还担心这神像再也不会活过来了呢…… “你还好吗？”莫灵关心地问道。 “不好。”神像弱弱地回答道，完全没了战斗时那威风的样子。 “你是受伤了吗？”莫灵继续问道：“有没有什么能够帮你的？” “不是受伤，是太累了，太累了……你不用帮我，让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听到这，莫灵也没再继续打扰它了。 本以为还要等神像恢复，才能继续询问，但那神像居然主动和莫灵攀谈起来： “你是怎么摆脱青铜心的控制的？” 第719章 青铜心 “青铜心？控制？” 莫灵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那青铜神像说的是什么意思。 然后才突然想起，自己也算是做了“逃兵”。 在第一声钟声响起的时候，他就已经通过传送摆脱了控制。 “你的意思是那钟声的控制？”莫灵反问道。 听到莫灵的问题，神像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那不是钟声，那是心跳声……” “心跳？” “对，青铜心的心跳声。” 见莫灵还是有些迷惑，青铜神像便和莫灵解释了起来： “所有处于青铜心之中的生灵，都会被青铜血液浸染，成为青铜生命。” “成为青铜生命之后，寿命增加许多倍，会自动理解青铜语言，就是我们现在用于交流的这一种，而且自身的种族能力还会被增强，被赋予强大的青铜力量，不需要再吃正常的食物，只需要处于青铜血液中，就会自动恢复，当然，还不止这些……”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一旦青铜心的心跳响起，所有的青铜生命都会受到控制，被那心跳驱使着去做一些不受自身控制的事情。” 听着青铜神像的解释，莫灵大致明白了一点，但还是有些词汇不太理解。 “青铜血液是什么？”他向神像追问道。 神像微微地抬起手，指向身旁：“周围都是，你看到的都是。” 莫灵愣了愣，转头看了看四周。 “这些雾气？” “没错，但这不是雾气，这是血液，汽化血雾……” 原来如此，怪不得之前剥离那身青铜外壳之后，一接触到这雾气，就又被覆盖了一层青铜外壳。 所以，拥有这身外壳，就会被认定为青铜生命？ 被认定为青铜生命，就会受到青铜心的控制？ 莫灵想起之前那浑厚的钟声，怎么都无法和“心跳声”联系在一起，但他还是很相信神像所说的话。 因为，这又是一个器官。 “之前的是胃，现在的是心脏。” 虽然这里表现得并不像一个心脏，但它的本质上可能就是一个心脏。 既然神像已经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莫灵也是时候回答它的问题了。 “我是这样摆脱青铜心的……” 莫灵凑到神像面前，一边解释着，一边表演了一次“脱壳”，将自己身上的青铜外壳剥离，又在周围这些青铜血液的影响下，重新穿上了外壳。 看完莫灵的演示后，青铜神像呆在原地久久都未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有些幽怨地问道： “所以你是可以变成青铜生命的，只是在心跳响起的时候，又解除了青铜状态，躲过了心跳的控制？” “是的。”莫灵想了想，回答道。 “也就是说，你既可以享受青铜生命的好处，又不用受青铜心的操纵？” 听到这，莫灵才明白为什么神像会如此幽怨。 莫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方块头：“看起来……似乎是这样的。” 神像的手臂耷拉了下来，明明是三头六臂的威武样子，现在看起来却有些沮丧。 “真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摆脱青铜心控制的生命。”“青铜心为什么要控制这里的生命？”莫灵还是很好奇这个问题。 “当然是为了阻止那些虫子。”神像回答道。 “虫子？那些黄色的虫子？” “对，它们会对青铜心造成伤害，所以每次入侵，心跳声就会响起，我们也会被操控，去对抗那些虫子。” “那些虫子来自哪里？”莫灵继续问道。 “我不太了解，但是老凤凰好像很清楚，它之前好像说过，那些虫子叫做‘黄死脉’，和青铜心是死敌，所以才会时不时地来入侵。” 黄死脉？莫灵又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词。 “还有，老凤凰又是谁？” “是那只大鸟，你应该也在战场上看到它了……” 大鸟？莫灵脑海中迅速出现了一个身影——那翱翔在天空中的青铜巨鸟，每一次挥动翅膀，羽毛都会释放无数的波纹…… 那只青铜生命，就是老凤凰？ 正想着，天空中突然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莫灵立刻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那在浓雾中晃动的青铜羽毛，一个模糊的轮廓正在雾中盘旋下落，没一会儿就落到了神像的身边。 一只巨大的鸟首突然从空中降下，凑到了莫灵的面前。 那鸟首上插着华丽的青铜鸟羽，羽毛上的花纹也异常玄异，不仅有那些器官的纹路，还有一些火焰状的镂空，波纹一般起起伏伏，非常立体，看起来就比其他的青铜器要绚丽许多。 那鸟首不停地在莫灵身上打量着，还用那鸟喙在莫灵的方块头上敲了敲。 “你逃脱了青铜心的控制。”一阵空灵的青铜声从那鸟首上传来。 看着那庞大的鸟首，莫灵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做到的？是用了什么方法？” “强行脱离，还是隔绝声音？又或者是……解除青铜化？” 巨鸟居然直接将莫灵摆脱控制的方法大致猜了个七七八八。 莫灵看了看青铜神像，发现它没什么反应，于是便壮起胆，又在巨鸟面前表演了一次“脱壳”。 “果然，是解除青铜化。”巨鸟倒没有什么惊讶的样子，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莫灵的做法。 它又打量了莫灵一会儿，然后问出了一个令莫灵怎么都没想到的问题： “你是从哪里来的？橙海胃吗？还是蓝玉髓？” 又是没听过的词汇……莫灵愣了一会儿。 橙海胃？蓝玉髓？ 想到那片橙色的大海，莫灵立刻就明白了，那个地方，很明显就是巨鸟口中的“橙海胃”。 但是，蓝玉髓又是哪里？ 莫灵一边思索，一边应对着巨鸟的问题。 “我来自橙海胃。” “那里现在有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巨鸟继续问道。 “没什么问题，就是胃里出现了一个囊泡……”莫灵将自己在橙色大海里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巨鸟。 巨鸟认真地听着，鸟首一动不动，在听完莫灵的讲述之后，那空灵的声音才再次传来，而它所说的话又让莫灵为之一愣： “那红欲口呢？那里应该也还正常吧？” (本章完) 第720章 老凤凰 “红欲口？” 听到巨鸟的问题，莫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思考了片刻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巨鸟所说的应该是那充满红光的城市。 那里居然是“口”？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那些红光什么都吃，而且还会“唱歌”，如果非要把那座城市当做“口”，也不是很难理解。 现在又出现了一个从未了解过的词汇，看来这巨鸟确实知道很多。 莫灵又将自己在红光之中的经历告诉了巨鸟，这一次说完之后，巨鸟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巨鸟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吗……那看来要过很久才能恢复了，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就不会什么都乱吃了。” 不该吃的东西？应该就是羊头人了吧。 话说，莫灵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羊头人了，自从在红光之中分别之后，就一直没看到过它，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面前的巨大鸟首晃动了几下，转向了一旁的青铜神像。 “还没完全恢复吗？”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青铜神像抖了抖：“老凤凰，除了你，还会有谁能恢复得这么快？你打架的时候又没用全力吧？” 面对青铜神像的阴阳怪气，巨鸟一点也不在意。 “你可以把青铜能量提前转移，放到其他地方，等战斗之后再回收，就可以快速恢复了。” “那不就是打架的时候不用全力？”青铜神像反问道。 “与黄死脉的战斗不需要用全力，它们只是看起来可怕而已……”巨鸟淡淡地说道。 “是你说黄死脉会把青铜心毁掉的，不用全力，万一那些虫子打进来了怎么办？” 鸟首晃了晃，依旧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你太小看青铜心了……” 巨鸟扇了扇浓雾中的翅膀，羽毛相互碰撞，又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为什么青铜心和黄死脉会打起来？”站在一旁的莫灵突然问道。 他一直很好奇，这场战争是怎么发生的？青铜心和黄死脉到底是什么关系？ 眼下，似乎只有这巨鸟能够解答他心中的困惑。 听到莫灵的问题后，鸟首缓缓转了过来，那巨大的青铜眼眸盯住了莫灵，弄得他心里有些发毛。 在浓雾之中，被这看不清全貌的巨物盯着，的确是一件压力很大的事情。 不过，巨鸟的脾气很好，也非常愿意回答莫灵的问题。 “因为黄死脉想要回到青铜心……”巨鸟缓缓地回答道：“但是黄死脉回到青铜心之后，就会把青铜心腐蚀，所以青铜心一直不让它们回来，一直阻止着它，最后就演变成了战争。” “回来？”莫灵有些不理解。 “是的，回来，黄死脉本就源自于青铜心……血脉由心、环绕周身、随心而动、周天循环，有去，自然就有回，只是它们现在回不来罢了。” “为什么回不来？” “因为青铜心不让它们回来，它们会腐蚀青铜心。”巨鸟重复道。 “血脉会腐蚀心脏？”莫灵不敢相信地问道。 “是的。”巨鸟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净血功能消失了，黄死脉循环了一圈，死毒叠加，又没得到净化，再次回归青铜心，只会把青铜心也腐蚀殆尽，所以不能让它们回来，必须一直排除在外……” 净血功能？血脉循环？莫灵听着巨鸟的解释，像是回到了自己上生物课的时候，他大概理解了巨鸟所说的意思，青铜心的确是心脏，黄死脉是即将流入心脏的“血液”，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净血功能会消失？ “是某个器官，出了什么问题？”莫灵脱口而出地问道。 鸟首微微点了点：“你猜得没错，是因为绿生肾衰竭了，所以黄死脉才会得不到净化，带着死毒冲入青铜心，青黄相接是不被允许的，青与黄之间必须要有绿来衔接，不然就会造成灭顶之灾。” “青铜心会被毁灭？”莫灵惊讶地问道。 “不仅如此，有可能整个光谱都会被摧毁，心脉受损可是大问题，全部器官的能量都会被截停……现在青铜心还能勉强供给能量，红欲口也加大了能量摄入，能够暂时维持光谱的运行，一旦青铜心被摧毁，单靠红欲口是支撑不了整个光谱的能量供给的。” 听着巨鸟的话，莫灵也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 “就是因为现在能量不足，所以红欲口才会加大能量摄入？才会乱吃东西？” “当然。” “所以橙海胃才会出现无法消化的囊泡？”莫灵继续猜测道。 “你说的没错，这可能也有很大关系，因为能量不足，所以橙海胃会加大胃液的释放，橙光泛滥，胃液过剩，是会出现毛病的。” 巨鸟思考了一会儿，肯定了莫灵的猜测。 一瞬间，莫灵就将这些器官联系在了一起。 红欲口、橙海胃、黄死脉、绿生肾、青铜心……这些不同颜色的器官相互之间是有着异常紧密的联系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一个器官出现问题，都会导致连锁反应。 “绿生肾，为什么会衰竭？”莫灵继续追问道。 “这就不清楚了，我们甚至连发生衰竭的时间都不确定，战争就开始了……” 说着说着，巨鸟便聊到了第一次“青黄战争”。 “在此之前，青铜心还不会这么强制地操控青铜生命……” …… 那时候，虽然进入青铜心的生物会被血液浸染成青铜生命，但是却不会平白无故地被心跳声拉去打架。 心跳有时也会响起，但那时候的心跳并没有“强制”作用，更多是传递一些信息： “维修心壁创口。” “疏通堵塞的脉流。” “摧毁脉流中的残渣。” “检查跳动情况。” “……” 这些心跳信息只会在一定区域内响起，然后提醒附近的青铜生命去执行任务。 青铜心里的生物受到了血液的馈赠，自然也愿意去执行这些任务，它们大多都会利用自己的能力，尽可能地完成心跳的“请求”。 所以，那时候生活在青铜心里的生命，都过得非常轻松。 然而，有一天，随着一声洪钟般的心跳响起，所有的青铜生命都在同一时间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本章完) 第721章 心跳原理 它们被心跳强行驱使，来到了战场前线。 然后青铜心就操控着它们的身体，与黄死脉开始了第一次青黄大战，那黄色的洪流让所有的青铜生命都感到了恐惧。 但是被心跳控制的它们，毫不畏死，战斗起来勇猛无比，很快就把黄死脉逼退了。 战争结束之后，青铜心很快就解除了对这些青铜生命的控制，把能量衰竭的它们扔到了青铜血液中浸泡恢复，就像是使用工具一般随意。 这次战争过后，有些青铜生命慌了。 只要是战争，就肯定有伤亡，在青铜心那种毫无顾虑的操纵下，一部分青铜生命消失在了黄色的洪流之中，甚至没有留下任何残骸。 大地被死去的黄虫铺满，变得柔软，但青铜生命们知道，那是用同伴的牺牲换来的。 于是，一些青铜生命开始调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青铜心会突然开始控制它们？ 为什么会突然发生战争？ 它们跟着黄死脉退去的方向，找到了衰竭的绿生肾，但它们也不敢靠近，只能在远处观察记录，趁着黄死脉还没卷土重来，赶紧返回，将看到的一切告诉了同伴。 将绿生肾的衰竭和黄死脉的入侵联系在一起，青铜生命们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青铜心之所以突然开始操控青铜生命进行战争，就是因为它知道，绝对不能让黄死脉入侵成功。 为了防止青铜生命们怯战，所以直接强制“征兵”，不允许拒绝。 这是在危机之下，青铜心的选择。 它没有办法用心跳解释原因，也不敢承受青铜生命拒绝任务的后果，所以必须采用这样的方法。 在了解青铜心这么做的原因之后，大多数青铜生命都选择了接受，因为它们受到过血液的馈赠，既然有了收益，就肯定要支付代价。 更何况，如果青铜心毁灭，它们也没了去处，从本质上来说，它们也是为了家园而战，虽然是“强制征兵”，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过，还是有一些胆小的青铜生命想要找到脱离控制的方法，这些逃兵试了很多种方式，但只要它们还是青铜生命，就肯定会被心跳声控制。 青铜心的心跳必定会引起青铜外壳的共鸣，这是无法避免的，想要享受青铜生命的益处，就必须接受心跳的控制，参与战争，这是无法逃避的代价。 在各种方法都无法生效之后，渐渐地，也就没有逃兵了。 只有老凤凰这种，会把部分能量封存，进行快速恢复，也不算是“怯战”，只能算是“摸鱼”，青铜心也不会管。 随着一批又一批的青铜生命战死，外面又来了更多的生物，它们有些是从橙海胃来的，有些是从蓝玉髓来的，这些新来的生物很快就被变成了青铜生命，也加入了战争。 慢慢地，了解这段往事的青铜生命也越来越少，如果不是主动去问，老凤凰这些留存下来的“老兵”也不会刻意去讲这段往事，大多都已经麻木了。 “在这无尽的永夜之中，能被青铜心所庇佑，已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了，寿命延长，不再为食物所苦恼，受伤了还会自动愈合，在这样的前提下，强制战斗也只算是微不足道的代价了……” 老凤凰说着这段往事，语气并没有多少波动，它早就接受了这里的规则。 一旁的青铜神像听完了老凤凰的讲述之后，无奈地说道：“到了外面，不也是朝不保夕吗？看不到光，始终在迷茫中挣扎，不知所措。” “在这里，至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听着两尊青铜生命的话，莫灵感到了一丝无奈。 渊孔之下的生命，到底活得有多惨？ “你们就没有想过，让一切恢复正常吗？” 听到这个问题，老凤凰和神像齐齐看向了莫灵。 巨大的鸟首凑到了莫灵面前，用那满是纹路的青铜眼眸观察着莫灵，又看了看它身上的青铜外壳，突然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不去绿生肾里看看吗？” “因为害怕？” “当然不是，我们也想研究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了衰竭……但是，我们进不去。”老凤凰淡淡地解释道。 “为什么？”莫灵有些不解。 “因为会触发心跳……” 老凤凰和莫灵耐心地解释了起来。 “青铜心并不是用黄死脉与心脏的距离来判定是否应该触发‘征兵’的，而是用青铜生命和黄死脉的距离。” “之前我们专门研究过这一点，当青铜生命与黄死脉的距离达到一个界限的时候，心跳就会响起，触发强制征兵和战争。” “黄死脉会在绿生肾的位置堆积，在达到一定数量后，就会溢出绿生肾，向青铜心涌来，那里可以说是黄死脉的大本营。” “如果我们主动靠近，离黄死脉过近，就会打破心跳警报距离的限定，直接让青铜心发出心跳，这个时候，如果你恰好在绿生肾附近，就完了……” “等于你独自一人在大本营和黄死脉开战，后方的支援也不可能赶到，唯一的结果就是刺激到大本营的黄死脉，然后直接被吞噬。” “不仅如此，青铜心内的青铜生命都会被心跳强制征召，杀出青铜心，跑到绿生肾附近去支援，那时候会发生什么，就根本预料不到了……” 这是九死一生的作死行为，绝对没有青铜生命敢去做的，很可能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就算能够调查出绿生肾衰竭的原因，也很大可能回不来了。 听着老凤凰的解释，莫灵也立刻明白了这一点。 但此时，莫灵却感觉到两尊青铜生命的目光更加炽热了。 “怎么了？”莫灵被它们看得有些发毛。 “你不是青铜生命……”青铜神像突然说道。 “什么意思？”莫灵还没反应过来。 “你可以是青铜生命，也可以不是。”老凤凰认真地说道：“只要你在合适的位置解除青铜化，就不会触发心跳警报。” 听到这，莫灵立刻就明白了那炽热目光的意思： “原来是看上我这个工具人了……” (本章完) 第722章 青铜节律 莫灵并不打算拒绝它们的请求，因为他自己也准备去那里看看。 “那是一切的源头。” 绿生肾的衰竭造成了器官的异化，了解了衰竭的原因，说不定就能解决这一切。 “我该怎么去那里？”莫灵向面前的老凤凰问道。 巨大的鸟首缓缓地凑到了莫灵跟前，空灵的声音传入他的身体：“上来吧……我带你过去。” “上来？”莫灵看着那鸟首，没反应过来。 “来我的身上。”老凤凰淡淡地说道。 原来是这个意思……莫灵反应了过来，身体轻轻地飘起，来到了那满是玄妙纹路的鸟首上，站在了那些青铜羽毛的夹缝之间。 “叮当~”鸟首忽然抬起，升到了空中。 下方神像的身影一下就看不见了，周围的浓雾瞬间遮蔽了视野。 “抓紧，我要出发了……” 老凤凰的声音顺着脚底传到了莫灵的青铜身躯上，在体内不断地回荡，莫灵也连忙抓住了鸟首上的青铜羽毛。 随着羽毛响动的声音越来越频繁，老凤凰腾空而起。 一道狂风吹散了周围的雾气，几下起伏过后，老凤凰已经载着莫灵来到了高空。 视野一下又通透了，下方雾气凝集，但高空中却非常稀薄，莫灵站在鸟首上往下看去，就像是在俯瞰着一片青色的云海，云海中隐隐地闪动着奇怪的轮廓，那些都是身处于雾中的青铜生命。 从这个角度俯瞰青铜心，完全是另外的一幅画面。 但还有更令莫灵震惊的，在头顶上更高的地方，似乎有一道满是褶皱的穹顶，将整个雾气云海给包裹在其中。 那穹顶还在缓缓蠕动，似乎是由某种青色的肉质组成的，表面还覆盖着一层散发着淡淡荧光的隔膜，看起来非常有韧性。 “那是什么东西？”莫灵惊呼道。 老凤凰的青铜眼眸微微转动，看向了那笼罩在上空的穹顶。 “那就是青铜心的心房内壁。” 听到老凤凰的解释，莫灵瞬间就明白了，那才是青铜心的本体…… 底下的那片雾气云海根本看不到尽头，老凤凰的身形在莫灵看来也足够庞大了，但在那心房穹顶的包围下，云海就只是像一层薄薄的“地毯”，老凤凰就更小了，只是穹顶之下的一个“黑点”。 真正的青铜心到底有多大，莫灵根本无法想象。 “怪不得那心跳声能从四面八方传来，还能覆盖到每一处……” 青铜心根本不需要耗费多少力量，也不需要对其中的青铜生命有任何“尊重”，只要心跳响起，穹顶之下的一切都会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 老凤凰缓缓地飞在这青色的天地之间，巨大的他在这浩瀚的青铜心之中也只算是一个稍微大点的“微生物”，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云雾缥缈，穹顶浩瀚，巨鸟扇动着翅膀……羽毛碰撞的声音传入空中，没有任何回应，就这样消失在无尽的青色之中。 莫灵紧紧地抓着鸟首的羽毛，抵抗着那吹来的狂风。 青色的薄雾抚过青铜的身躯，渗入那纹路的缝隙之中。 呼呼的风声吹过，莫灵似乎听到了风吹铜响的声音，外壳正微微地震动，发出奇妙的共鸣。“嗡嗡……嗡嗡……” 那声音有着非常规律的节奏，古板而节制，就像是寺庙里的钟声，又像是皇帝祭天时演奏的编钟声，极度的规整，没有一丝多余和杂乱。 渐渐地，那共鸣声竟与老凤凰扇动翅膀的声音融合在了一起，像是青铜制成的齿轮一般，严丝合缝，按照规律的齿痕运转着，起起伏伏，一上一下。 听着听着，莫灵慢慢沉浸了进去，他好像听到了钟表的声音，又好像听到了心跳的声音，风声化作了均匀的呼吸，羽毛的碰撞声化作了钟鸣。 规律，极致的规律…… 青铜心中的一切，都是为了规律而生的。 就像是人体的运转一般。 不断跳动的心脏，气息的呼出与吸入，眼皮的张开与闭合，嘴唇的接触与分离，四肢的收缩与拉伸，骨骼的滑动与停滞…… 人体内的器官都在一定的“幅度”内转动，就像是一颗颗齿轮一样，这些齿轮组成了一个精准的“钟表”，在极致的规律之下运转，在确定的体系之内运行，不可逾越，不可脱离。 青铜心是这些齿轮的中点，是锚定钟表节奏的基点。 就像是人的心跳一般，跳得越快，生命活动也就越激烈，“时钟”也就过得越快，心跳变慢，生命活动也趋于平缓，人体的时钟就会放缓。 心跳有快慢，时间也有快慢。 人体时钟的任何一个齿轮出现问题，心脏都会察觉到，然后体现在心跳上。 青铜心也是如此，它清楚地知道光谱出现了问题。 器官有所异变，这台人体时钟机器正在渐渐地走向崩溃。 它只能尽力地抵抗这个过程，用各种手段维持齿轮运转的规律，让秒针的跳动尽可能正常。 作为节律的中心，青铜心不能像橙海胃那样对发生的一切熟视无睹，它必须保证节律的稳定，保证“时间”的流逝是正常的，生命活动始终保持在一个“幅度”之内。 心跳依然能跳动，依然能够一呼一吸，眼皮仍能张开与闭合…… 尽管病入膏肓，但节律的中心不能异动。 莫灵静静地感受着那节律的声音，除了那极致的规整之外，他还感觉到了一丝孤寂。 心脏是最孤独的器官，他处于最中心，被保护得严严实实，主导着一切，也禁止一切的干扰。 犹如坐在龙椅之上的帝皇，帝国将倾，它无处诉说，也无法诉说，只能强行保持着那已经没有多大用处的威仪，用雷霆的手段镇压着一切，用心跳的洪钟震慑着那早已腐烂的群臣和动荡的朝廷。 直到那龙椅之下，再也没有人回应它…… “砰砰……砰砰……” 老凤凰扇动着翅膀，突然奇怪地“咦”了一声。 那迎面而来的狂风突然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一种向上推动的力量，托举着那青铜的羽翼越飞越高。 风向变了，阻力完全消失，变成了完完全全的顺风。 节律依旧在跳动着，似乎是那青铜的帝王看到了腐朽之中的希望，轻轻地抬起手，托起了那飞向未来的鸟儿…… (本章完) 第723章 分岔洞窟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再往前，就要靠近绿生肾的位置了。”老凤凰盘旋在雾气的边缘，对着鸟首上的莫灵说道。 “那你放我下去吧……” 随着一阵羽毛的碰撞声，巨鸟降落在了地面上，鸟首缓缓垂下，莫灵也顺势跳到了地上。 “谢谢。”莫灵转头看向老凤凰，想了想，有些犹豫地问道：“你刚刚有听到什么声 气氛有些凝固，在云梦说完这话之后，周围的气氛变得骤冷，好似位于冰河临川。 叶秋走到了挡住血魔道男子去路的另一个叶秋身边，微微一笑，这个叶秋当即化为无数星点，没入了叶秋的身体之中。 正堂里的所有人，神色突然一个个变得振奋，吃惊，目光看着红木棺中，不停的发出惊呼。 周围无穷无尽的妖气镇压过来，反而激起了镇妖剑的强大气息，直接席卷而起，一道强大无比的剑芒凌空扫出。 不待众人回神，一声惨叫却在此时响起，火王周身被那火焰包裹灼烧着，惨叫声在这一刻回荡，然而在这惨叫声中，那阳王与乾王百思不解那火焰却已然漫天而来围绕而至腾上了两人的周身。 李唯剑见状，连忙上前恭维道，陈腾的实力越发恐怖，御剑千里，杀人于无形之中，令他心里无比向往。 双修虽然让他们实力突飞猛进，但同样，也给他们带上了一把枷锁。 按照唐僧的解释，与他同样被囚禁，还是十几位东方仙界的仙人，在万年前都赫赫有名。 打着打着，项羽的火气出来了，他大叫一声，手里虎头盘龙戟舞动成风，化作一道闪烁的光芒砍向猪八戒的脑袋，而猪八戒向他砸来的九齿钉耙他却置若罔闻。 戏中有戏。在场的简直是一对彼此互演的演员，就看谁的演技更出众，或者实力更强了。 恍然间，加百列只觉得心灵一暗，就像是一片遮天蔽日的恐怖黑暗猛然笼罩世间，五感六识全部归于混沌，一切都陷入了无比深沉的绝望之中。 百年三尾，千年六尾，至于九尾，没有人知道它们到底要修行多长的时间，因为它们的修行时间，已经让世间百事变幻，不知道会经历多少代人。 梁萱听了脸不知怎么，不自觉一红，这怎么说的跟情侣约会一样。 而在现场也有不少咏春的忠诚支持者，张天志的名字开始越来越大声，无数人都在高呼张天志的名字。 卫潇手执昊天剑，四周是密密麻麻的魔族士兵，一层又一层，围成圆圈，所有魔族士兵手中的长矛，都在指向圆圈中心的他。 余珊心头一震，但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还有任务系统所说的世界发生了变化都没有被她注意到。 这一次奖励的金币的确不少，但是任务同样也是十分的有难度，去之前，王千必定要好好准备一下。 大概是她的视线追了过去，沈月池连带着一双腿都滚到了床上，被锦被包的严严实实。 她们回家后的第三天，总算在唐振霆的强烈要求下，他也总算是能出院了，不过回家，医生要求他还是修养为主，不能做太多的动作。 “只不过把灵珑姐从胖婶体内分离出来，没想到连师兄也惊动了，刚好有些事情想要和他商量一下。”对于结界外面发生的一切，苏宇可是一清而楚。 “你怎么出去了！担心死我了！”陆城将苏翎紧紧的抱在怀里，一脸的担忧。 第724章 “腿” “什么声音？” 莫灵突然注意到了洞窟深处的异动，抬起了头。 在这昏暗的洞窟内，任何响动都显得异常明显，那洞窟深处之前还寂静无比，现在却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像是某种巨大的蛞蝓在地上爬行的声音。” 黏稠的黏液拉扯着，身躯在地上摩擦，软软的，但是却非常沉重，也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安公公被惜尘那一脚踹的不轻，如今正在养伤，他的年纪也大了，等到伤一养好，便可出宫养老去了。 屁话。湛清漪咬牙，骂都懒得骂。她跟他们三个之间的感情，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她已经选择了嫁给黎子阳，当然是最爱他的，还用得着黎子辰来问？ “是的，但是警方都查不出什么来，加上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很多线索都已经没有了。唯一的办法是你接近她，并从她口中获取蜘丝马迹。”胡喜喜说道。 不过此时的李致发现，他这么一后退，埃其亚基却正好就已经追了上来。 “我也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闯吧，总不能到了这里却半途而废了！”姜建转过身形，却是摇了摇头，而后一步朝着前方的台阶踏了上去。 天空雷鸣电闪越加强盛，冥帝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偷天地气运，瞒天过海……这么短的时间，上界天神不可能再次降下投影对他出手。 一路上的可以针对,已经让林修升起了一股怒气,只是这股怒气还沒到爆发的程度。 黎子阳呼出一口气，想了想，又深吸一口气，没话说。湛清漪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薛冰芙，是因为她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可薛冰芙好歹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他怎么好随意评论她。 像是李致这样的新手，在这座古神庙前，就如同老鼠掉到了米缸里，成长的速度相当的惊人。 “我要是好好的，那天云会回来跟我一起住吗？在我中风前两年，他就已经搬出去和油煎儿同居。幸好她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就不信亲情斗不过狐狸精！”老爷子嚣张地说。 前几天张若筠，谭松昀，乔山突然离开，她就隐隐感觉有点不妙。 如果只是炼制一炉炼制还好，但如果接连炼制十炉黄芽丹，到后期反而会因为精力不济而导致成丹率大大降低。 叶临渊眉心也是微微一皱，灵眼作为家族传承的底蕴，自古以来都是相当的昂贵。 赵青听到马蹄声，回头看见了他们，正好看见旅长和李云龙翻身下马。 李云龙一把将他按住道：“鬼子火力太猛，又据险而守，除非我们能干掉他们的机枪，或者对其实施火力压制，否则再多人冲上去也是白搭。 说起这个，阮明城心里就气的很，连谢玉春都差点丢了性命，最后还是皇帝出面才得以安然无恙。 但是，那名白衣少年刚才的言语，却是清晰地传入了他们所有人的脑海之中。 一个是乱葬岗和荒郊野外，再者就是烂尾楼等古老阴暗的建筑物，这些阴森地方非常容易聚集鬼祟阴魂。 李鼎脖颈处挂着个毛巾，随手擦了擦头上汗水，看了眼门外的两人。 丫丫跪在一蒲团之上，双手合十，低垂着脑袋，眯着眼，眼眸惺忪的睁开，看向了天穹上的光束，满是希冀。 这个时候，突然德格斯特、胖子还有周墨怀中的微型传送阵同时亮起。 第725章 绿油油 一股清新的草木香味飘散在了空气中…… 温润的绿色光芒瞬间将昏暗的洞窟照亮，莫灵手中握着那翠绿的小草，将那方块头映的绿油油的。 轻轻地伸出手，莫灵将那小草举到了面前。 那些胶质物还在摇摇晃晃地前进，它们似乎没有什么思想，只是刻板地遵循着某种规则，就算原本昏暗的洞窟已经完全变成了绿色， 陆云对李风和张龙点点头，提升起斗气，一道黑影闪过，三人向落天离去的方向追去。 不只是那近百个经过了异种强化的战士都将手中的武器换成了大剑，连那九个异能者都是放弃了使用异能，转而使用大剑进行攻击。 也许……也许冷殇雨还有办法救上官凤，对，一定有办法的，既然她有能力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那么她一定也可以救上官凤。 上古母虫的黄金血液对异能者的进化具有很强的促进作用，上古母虫绝大部分的黄金血液都融入到了王羽的身体之中，因此王羽的血液也是具有了一些这种作用。 并且，随着那鱼人的话语，一直静静地趴在水晶宫殿周围的虫子们也动了起来，向着这边爬过来。 好说歹说，威逼利诱，最后，华天雄等人终于将那些难民们劝进了基地市里，不过那些难民们也没走远，在北京基地市靠近城门的那一片站着，说只要异能者和军方扛不住，他们随时准备用自己的身躯来挡住那些虫子。 钟山刚一说完话就迎来了母亲的白眼和父亲的吐槽，没办法谁让你打扰这二位忆苦思甜呢，而且人家正好忆到当初谈恋爱那会你就出现了，你说这不是找嫌么。 陆羽看着情绪渐渐平复的娜欧，终于还是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他并不是个体贴的人，但也知道对于背负着东野生命而活的娜欧，真相是多么残酷的事情。 这下张朋总算反应过来了，这个家伙并不是因为凑巧或是因为自己换了鼠标不顺手才赢了自己。他的操作和在其它方面，似乎要比郭细细强出很多很多。 “那不是很好吗，足够了”芒果听着他的回答大喜过望，留下一头雾水的卡瓦格纳利。 因为明天早上就要开始初选了，所以秦昇也没有过多的打扰顾茗，只是叮嘱顾茗不用太紧张。晚上早点休息，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就叫他。他就在隔壁。 听得易法的话，蚩无成也知道自己确实对那个该死的邪魔产生不了致命的伤害，于是将目标转向了一边的那只青面獠牙的僵尸。 虽说魂魄劫在这种强横的攻击之下几乎没有生还的能力，但这却是不包括雷炎。 顾茗看着薛老这种反应不禁暗暗猜测，难不成羊脂玉的事情被薛老知道了？ “第二个箱子里面的东西应该是一面铜镜，至于一个箱子里的东西……四件加起来应该能够组装成一个大概50cm高的摆件。我之前有猜测是烛台，可后来有觉得不太象。你觉得是什么？”顾茗皱了皱眉头，反问道。 “你怎么在这？”穿着白色t恤的大叔左右看了看，看着坐下的年轻人问。 虽然莱茵菲尔确信在场众人就算是在高级部大赛，也一样能惊艳天下，但他们似乎并没有必要再去那里证明自己。 此时他虽然恨不得一枪崩了秦凡，但却不敢真的向秦凡开枪。一旦开枪，不管弄不弄的死秦凡，他肯定要倒大霉。 第726章 草的力量 又是一阵淡淡的草木清香冲散了那难闻的腐烂臭味，这封闭的洞窟中竟吹起了凉爽的清风。 随着绿光的蔓延，那风也越吹越远，吹到了那尸体之上。 绿油油的光芒在同一时间照在了那囊肿的皮质上，将上面的干枯褶皱照得一清二楚。 那八条腿也被光芒照得一览无余，莫灵这才看清楚，那腿其实是一种黄绿色的黏液 幸好自己之前把那只菜鸟融合了，再加上还有一点等级和防御压制，否则刚才恐怕自己就成为对方的食物了。 人口稀少，居住的密度就大，一路疾驰，偶见几座破旧的房屋，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住，都是一闪而过。 “只是随机播放到了这首歌而已。”叶暮笙推开裴席，取下耳机收了起来。 “有资金动向指示，世丰要做空大业银行，进而进行强行收购。”管辂说道。 虽然思维已经被王震那个突然的高扫弄所带来的巨大的冲击力弄得有些迟缓了，但是看见裁判的动作，黑安迪仍就是坚定的点了点头。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没有任何的事情，可以继续比赛。 徐清闲像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样，紧皱着眉梢都同时，双手用力握成了拳头，心里重复着叶暮笙去了妓院事实，骨节竟有点泛白了起来。 若有白辰萧在他身边，他被管束着，不能去勾三搭四，只对白辰萧一人骚，那也不算崩人设。 杏儿把得的赏钱分给喜鹊她们，再把李总管的叮嘱转告喜鹊她们知道。 她现在连怎么对付鬼物的手段都没有，去了不是在那里等死么，不，不去。 两个保安相似一笑，怪不得惊喜呢，我们这种过目不忘的能力，再加上你这个丫头这么的神奇，穿衣风格让人汗颜，我们怎么可能不认识。 作为主要冲击洪荒天地，实现以力入圣的策划者，巫天又怎么会不防备着这天地两道呢？ 果然，当许诗涵听到崔莹来京城了，连修炼都不打算修炼了，直接跑了出来，对崔莹拉着家常，一起吃完了晚饭，直接带着崔莹去疯狂逛街，毕竟崔莹这次来京衣服什么都没有带，自然需要去买。 若是他们现在便是愿意离开的话自然最好，就算现在不愿背弃东沧，那么若是日后东沧国破，他们将会再次出现，接引他们。 这就是秦绾的备用计划，昨天晚上，他们带着一队士兵，先将下游的冰面打碎了一段，然后在聂禹辰准备劫人的地点也事先挖好一个冰洞，只是弄了一块薄冰盖住洞口，不注意的话，远看也看不出什么差别。 想到这，他目光变得更加阴冷了，望向风皓的眸光中已经不再是恨意，而是杀意，风皓，这是在羞辱他。 唐少陵说的话，她是不会全信的，反正也派人去查江辙的身世了，若真有个私生子连远在西秦的唐演夫妻都能知道，那一定是有蛛丝马迹可以查的。之前没人知道，只不过是没人想到去查而已。 战斗早就结束了，当时之所以愿意和雷兴进入阵法之中，是因为有些东西他并不想暴露。 “行吧，那你慢慢睡吧，我去别地儿凑合，明天就把你送走。”吴笛转身欲走。 “悟空，你现在境界修为不如他，再战下去也毫无意义，现在还是先罢手，等来日你的修为上去了，再去找吴笛便是。”楚沧月亦是上前一步，与吴笛肩并肩，劝说道。 第727章 黄死脉 面对莫灵的各种奇妙猜想，小草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待在莫灵的手中，默默地发着光。 绿油油的光芒忽闪忽闪的，把这昏暗的洞窟完全映照成了绿色。 四周安安静静的，只有莫灵自言自语的声音。 在问了一会儿之后，莫灵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多余，挠了挠头，便没再继续问下去了。 “我在干什么…… 阳云汉和上官碧霄正待催马离去，突然远处奔来一骑，马上那人锦袍靿靴，正是宁玛拉姆打马追了上来，停在二人面前。 阳云汉连忙赶到项鸣鸴屋外，恰好看到项鸣鸴正苦苦抵抗三个来袭之人的围攻。阳云汉掠步上前，接连拍出三掌。三个来袭之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楚阳云汉面貌，就被当场拍晕。阳云汉救下项鸣鸴，护着他赶往寨口。 罗刹受伤了，是在和一只九阶灵兽战斗中受的伤，当然，他没有败，那只灵兽也没占到便宜。 另外一边，等到萧云飞追击上去的时候，李逍遥已经陷入重重的包围之中，外围是各大门派的化劲宗师级高手。 那怕先前有所计划，但也仅是自己的想法，对于真正的安排任命，还是需要听从肖战的建议，才能够保证万无一失。 这一惊天的消息，在正道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心中都有个疑问，这血魔秘典到底是谁夺走的？？？ 就算不败，只是两败俱伤，他们的损失比起地下世界联盟来说，也是非常的得不偿失，要知道，这次地下世界联盟出动的人手，仅是一个分部而已，远远还达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慕容傲立！”逍遥王霸怒喝一声。紫凌巅也狠狠的盯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剑相向。 与此同时，在先存的宠兽空间之中也发生着一件影响深远的大事。其中的巫奴数量越来越多，并且每一个巫奴出现，都会进行三次召唤，获得三头宠兽。 画面里，是一片山林中，一个持双锏的青裳青年人和一个黑衣黑发手拿重刀的少年在战斗。 龙战天面色凝重的下了命令，龙莫然身为魔主转世，龙家高层，早就有所察觉，而龙莫然，自然是回复了全部的记忆。 就算叶修真的是一个华夏国的武者，叶修也终究只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家伙，实力能高到哪儿去？ 赵圣廷明白，抓着胡老右手，将力量慢慢进入胡老的体内，仔细检查胡老的情况。有姜怀仁强大的生命之力，姜怀仁并不担心，赵圣廷的力量对胡老造成伤害。 以为柳辰阳吊自己胃口，宛缨迟迟没有睡下。直到他自顾自的已经睡熟，宛缨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慌张感笼罩着。 实非他对老前辈心怀不敬，全然因为有人笑了。从忍俊不禁到噗嗤一声，然后捧腹大笑，险些满地打滚。 当！刀光斩在星辰塔上，留下一道刀痕，星辰塔上星光暗了些，有星光被斩灭。 ，被风无情这样踩在脚下，显得有几分滑稽，不过，这个时候，还真没有谁笑得出来。 从燕南飞率军大破星云州十万大军时起，从燕凝雪主动送上门后起，她便在等待着这一刻。 “当然是给你咬开绳子。”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放的吗！宛缨俯下身去。 对于这四个占据世界粮食交易主要份额的四大粮食集团，业内人习惯根据他们名称的第一个字母，把他们称作“abcd”四大粮商。 第728章 死念 “我不想死！” 河中的一具尸体突然冲上了岸，撞在了莫灵身上。 但是莫灵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碰撞感，只是感觉心中升起了一丝悲哀。 “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怎么可以死呢？” 那死寂的声音又在莫灵身旁响起，浓浓的河水翻滚着，恍恍惚惚之间，莫灵好像看到了那具尸体生前的执念…… …… “你先坐一会儿，我找找茶叶。”李淑华请韩幼薇坐下，然后走进厨房烹茶。 可以说从李世民兵败浅水原，黄明远数十年布的这个局终于开始正式进行。而到目前，其间的每一步，都在按照黄明远的计划实行。 路德从怀里掏出一份黑底金边的信函，上面的署名让聪次郎睁大了眼睛。 众人见这个如此横蛮凶狠的南海鳄神居然听段誉的话，对他以徒儿相称也不反口，都感奇怪。只有朱丹臣等人明白其中原委，心下暗暗好笑。 不过窦抗并不甘心就这么憋屈的死去。他和杨广、黄明远斗了半辈子，他不甘心就这么败了。 这就是会抓住机会和缘分的孩子，面对路德抛出的邀请，她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只是前段时间，它们基地里竟然有人监守自盗，联合外人将联盟培育基地里的一部分精灵偷运了出来。 “现在，我来说说对于湾口盐场人员的安排。”楚萱道，此话一出，众人立时安静了下来，楚萱这话便是接下来邰党郡的戍军在梅洛郡的布署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上帝之矛应该是拿蝰蛇在做实验，测试这种药剂的稳定性，对吧？”方源微笑说道。 孙策要是不趁机攻占吴郡，恐怕这块宝地日后就要落到袁术手中了。 干净清冽的气息，和男人滚烫的身躯，将秦梓荞包裹得密不透风。 顺利收编了郑宝手下的人马，同时接管了郑宝多年来搜刮的钱粮珠宝。 只见这神雷五行流传，生生不息，一雷炸开，又有一雷生出，短短不到百丈距离，眨眼之间，已经成了一片雷海，朝着许立铺天盖地而至。 秦恒环顾四周，这一路走来，都能看到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影了，然而那三十名龙卫还是没有出现。 修行界中，师徒关系往往比父子关系还要重的多，父子可能只是这一世，师徒关系却可能是数世，乃至永远，便如太白祖师和乔奎祖师一般。 夜宸御却说：“算了，不重要了。”反正整个d国想要他命的人多的去了。 当慕容朱雀到达千瑞宫，看见上面牌匾时，有些恍惚——难怪，当时睿王放弃生命，等死的时候，不在自己的主院等死，非要在那个杂草丛生的千瑞院。 就算是一位逆天之子，可能他拥有无敌的天赋，拥有无敌的气运，无敌的道心，未来能够达到让众生仰望，让众生不可揣度的高度。 可依旧能为麾下部队提供行动力、执行力、战斗力、防御力增幅3%的战斗效果。 这场比赛依然是没有任何火花，中国队从开赛就一直占着主导地位。 箱子上面，一张五角星的红纸陈旧破烂，只能隐约看出来原来的颜色。 石壁四周静悄悄地，只有淌水和水波激荡石壁的声音在这里回响，显得无比的诡异。 要是他们两个亲自出手，说不定还能战胜孟青桐，但同等境界的话，楚河只能对李家道一声同情。 第729章 魂归来兮 族群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大迁徙了，寒季即将到来，那时候冰冷的寒流会从大地的裂隙中钻出，倾洒在永夜之下，如果不及时迁徙到合适的地方，整个族群都会被寒流所吞没。 身体敏感的兽已经早早地感觉到了寒意，它瑟瑟发抖地挤在母亲身旁，躲避着那越来越刺骨的寒风。 很快，迁徙就开始了，母亲把它放在背上，艰难地 回到家，姜凡将车停了下来，慕容紫月正在此等候，她在等姜凡从红叶斋得到的鬼山一族后人照片。 偏明耀见叶梦汐这副模样，更加起了逗弄的心思，拿着叉子就要再次偷袭叶梦汐的提拉米苏。 梁峰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就猜到事情不是这么简单，这不是满脸都写着委屈吗？ 当方远换好了鞋，看到面无表情从盥洗室走出来的阿恒的时候，他已经适应了一会儿一个惊雷的洗礼了。 青沫在农家生活了七年，看惯了简朴的民房，今天乍一看这样的陈设，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一时间沉浸在眼前的风景。 叶梦汐无奈，为什么我一定要认识你不可，她动手答道：不认识。 夏武侯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的心里存有雄心壮志，却也就只能蜷缩在下界。 “别跑远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按照以往的惯例来说，既然把我们锁在这儿，要么就是图财，要么就是害命。 因为现在龙国法规非常航严格，已经好几年没有活动身体了，所有人都开始觉得自己身体需要个活动的时机了。 这种积年老鬼果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哪怕是在绝对不利的情况下，换做是别的，早在第一次失控就彻底失去了理智。 王真人心中已经几位不满，这王之瑜不知道怎么般的事情，他兴师动众的将门内长老之临弦师叔请来，王家做事却这么毛躁，怎么让他满意，他师叔又会怎样看他。 自家掌控的大齐国，竟然被人硬生生夺走，还说出这样一番狂妄的话来。 然而其它人并不知道这一点，在从别人那里了解到王羽从来没有表现出过自己的飞艇技术之后，失望的情绪就已经到达了极点。 “只要不是变种人，那么就不是我们最终的敌人，如果他没有去帮助变种人，那就不要接触他。 神器现在就藏在他的背包里。虽然说冥月术士打了他这边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他还是做出了尽可能做的事情。冥月术士出现以后，陆五立刻就明白，她们追上来的根源在于他身上的神器。 一下子金叶子就到了他手中，他颠了颠，黝黑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手下人又将珍珠递过去。 不管怎么样，张嫂都打算按照徐燕婷说的试试，打定主意，张嫂心情倒是好了很多，没想到她比徐燕婷多活了几年，脑子还不如徐燕婷灵活。 可惜许攸此人贪而无治，乃是凶淫之人，性行不纯，而审配却是刚直的很，自然是瞧不上这样的人了。 可是这恐怖的价格，却让他们感到心颤，手里的灵石已经明显不够。 卢雅担心了一整天，也没听到田经理那大嘴巴说她表姐的事情，就放了心，等到下午下了班，直接冲去了她表姐的家里讨说法，曲萍可能猜到卢雅要过来，所以她过去的时候，人并没有在家。 唐人贤偷偷看了赵祯他们的脸色，见他们没什么变化，心中骂道：土包子！什么都不懂。 第730章 死念循环 在狩猎中表现出色的兽被老族长看在了眼里。 它也得以参加之后的狩猎，在狩猎中负责的角色也越来越重要。 从负责驱赶变成了负责围攻，又从负责围攻变成了负责队形指挥，整个狩猎集群都处于它的掌控中，它轻而易举地支配着那些年龄比它要大得多的同伴，轻而易举地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猎物 不过，前段时间系统奖励了自己悬溺那首歌的演唱熟练度，除此之外，还有一次曝光度的奖励。 「说对不起没用，不用再说了。人在做，天在看，各人因果各人承担。」妉华挂上了电话。 但是何其顺的名声毕竟摆在那里，难道真的要信一个乞丐，而不信何其顺这名声在外的大名医？ “咳，不知，不知，呃，少夫人有什么吩咐。”那老掌柜接过去看了半响才把玉坠递还给瑞雪，然后看着一身男装打扮且好像还没成年的瑞雪纠结的半天才开口道。 在系统再次确认一定以及肯定的给了张妮她能干得过那个家伙之后。 一口饮尽后，他才慢慢悠悠地揭开了尚未愈合的伤疤，露出鲜血淋漓的曾经。 叶皓说着，脑海中，闪过昨天看到的疑似巨大黑色鳞片异物，不由顿住。 浑身浴血的赵大犇，扔掉已经干枯的残肢，又朝着占据青崖福地遮天画卷上的第七个名字发起了挑战。 众人将各自的战利品收拾好，这些沙匪们没有什么好东西。在蝮蛇的身上只有一把玄级低阶武器和护甲，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比那些精锐的特伦斯汗国狼骑兵们差远了。 这一幕被远处村庄和城池的人看到后都沸腾了，他们不顾一切的往这里跑。 虽然只是一步，但也足以将世间那亿万困顿不前的生灵都给尽数比下了。这份天资，确实非同寻常。 当然，修仙一道上还有两种的，一种是同修的道侣，但多数也是为了各自的大道，并无多大的感情，剩下的一种，那便是鼎炉了。 胡二婶听了这话愣了一愣——镇上卖花球的自然不止林家嫂子一家，但胡二婶和林家嫂子有交情，所以平日里有些个针线什物，也都是从林家买的，今儿个怎么倒例外了？ 对弈异能者来说，异能池遭到破坏，那就是绝症，以后再也不能使用异能了。 说完，慧音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剑’，漂浮在身周的勾玉围绕着她飞舞，而她的头顶又再缓缓浮现出另一物。 它们拥有无匹的力量，恐怖的防御力和可怕的吞噬类能力。再加上超强的气息隐匿手段，让它们不仅非常危险，而且极难被外人发现。 店面这边是罗宾负责，店门关了，所以她在这里主要是防止郑家的人狗急跳墙来破坏或者运走。 就像海族的领地，便是修建在深海之中，自然跟人类和兽人的领地差别极大。不过，像寒冰城这种风格独特的城市倒是罕见，也只有稀有种族的领主才可能建立。 告诉她这里有三个修行者，一个是游云子，一个是荷兰，另一个就是邪修了，先把这几人搞定，这里的人就算是特种兵又如何，不也是厉害一点的凡人，在修士的术法之下，哪里还有反抗之地。 吃过饭回到家，程飞扬还没有回家，程燃拿起话筒，想了想，循着一个电话拨打了过去。 第731章 自大的抉择 “是那光里有什么危险吗？” “不知道。” “那我们为什么不进去？” “祖训……” 老族长一问三不知，只是一直告诉它，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只能迁徙到虹光城的附近，绝对不能进入，待寒流散去，必须回到黑暗之中。 无论那光有多美丽，多温暖，多有吸引力……每一代的族长都遵循 “卧槽！隐身了！？”机枪手梅晨不由得吐了个槽，这也太玄幻了吧。 作为一名新人，其实状态起伏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好比前两年的詹宁斯，新秀赛季除了单场55分，还有两场30+的表现，20+的场次也是很多，出尽了风头。 魏志手上的长剑顿时砰的四分五裂，就连他本人更是连连撞破了几根柱子，吐出一口鲜血，萎靡不振的轰然倒地。 刘一彬暗想一句，不过这燕赤侠，好像真的很燕赤侠。原剧上的燕赤侠，吐舌头、吐口水、骂人，什么都会，简直辣眼睛。 “主人，还精散对于先天武者一般伤势有较大作用，老奴是天境，对老奴没有什么作用。”说罢，第三火皇将手指上戴着的空间指环取了下来，想要呈给刘达利。 眼见他就要杀死楚楚时，却不想这恶贼竟化作了一柄剑，一柄令他熟悉至极的剑——绝世好剑。 秦霜轻声的嘱咐道，可话还未落，就动手了，手上，霜寒之力齐集。一点也不容情。 抓起竹著，端起粗陶碗，拨了拨上面的油花，轻轻呷了一口，汤汁的味道在舌尖流动，溢满整个味蕾。 趁着苍武和徐福谈话的空档，夏天拔下刺穿左臂的长矛，然后立马捡起长矛逃窜而去。 没了身上的乌龟壳，夏天顿时感觉身体轻了十倍一样，仿佛力气也变大了一样。 杨惠芸一听，觉得也有些道理，就没有再拒绝，这件事才算是定了。 周围众人一下子恍然大悟，这个少年说的透彻，土匪二字，确实足以概括此次名次的缘由。 吴迪现在就是专心致志地，优化自己领地里面的副本系统，提高玩家们的游戏体验。 “既然上了场，就要抛开杂念，拼尽全力！”萧子锋望着李帆，说了一句。 从此六道归位，各不相统，天上地下朗朗乾坤，寰宇之内海晏河清。 时空之力则是传闻中的能力，掌握之人过于稀少，何时觉醒、何种灵者觉醒，完全没有总结出相应的规律。 于是她将捡了半背篓的核桃背在身上，慢悠悠的从另一条路往杨锦那边走去。 长袖翩翩，自来一股子的神仙风范。两个乡亲急了，第一个念头就是跪下去。 林梦涵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禁让陈洁邹了皱眉，腹中暗道:搞什么嘛？！上课也没发现你们这么认真。 秦祁朗眼眸里闪过一丝异色，心里一紧，没由来地涌上了几分担忧。 果然，古锋牵着碧彤，跟着苏浮屠进入黄泉河，没有任何异常生，非常平静，就像走在寻常的大道上。 古锋曾在燕翼城内的无锋剑房见过这向行健一面，之后也有几次会面，因此印象有些深刻。 呼延傲博的家里不同于其他的家庭，一切都是自己在做，叶东发现这呼延傲博炒菜也是一把好手。 这时官道上兵荒马乱，已经不方便前行，再加上何盈的马匹被征，她只能赶路前去。走了三天，离郑都还有四五日。 第732章 轮回 “死亡是什么？” 黄泉流淌，死念丛生。 “是离你很遥远的东西。”母亲耐心地回答着。 可是年幼的兽并不这么觉得，它觉得死亡就在眼前，好像离自己很近很近，甚至跑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似乎有一条河，贯穿了全身，不断地轮回…… “我感觉死亡很近。”它也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傻根儿脸上的傻笑也不存在了，没有了那股子憨劲儿，眼神中精光闪烁。 “蜀山么？”闻言，浩白不由得微微一愣，稍微想了想，似乎花千骨上蜀山时，蜀山上所有人都被七杀派的上春秋杀光了。 “哈哈哈，看来，被我说中了！”他觉得，一头戴着花的母熊就让人忍俊不禁了，更何况眼下，一个大男人正在给这头母熊扭捏的上药，这情形实在是有些滑稽，因此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哥哥，你还是早日回家吧！莫让灵儿担心了。”又留下了这句话，司徒咏灵终于转身，便随着魏王妃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现在还没有时间顾得你，不要担心了。你以为我最近这么忙都只是忙着公司的事情么？”景厉琛捏了捏她粉嫩的脸蛋儿。 “走吧！”慧荣将世纪ktv带回来的青年男子带出地下室，朝着办公室返回来。 “西林大哥，这里可是北月皇宫，你还是正经一点为好。”她必须得提醒他，不能不分场合的如此放浪形骸了。 工业区，一些厂房等等等，许多地方马修都可以避开，他有专‘门’的训练，不管是否有人跟踪，他都会甩开监控，这已是他的习惯了。 “什么声音？”朦朦胧胧中，听到“啪啪啪”声音的李诗诗揉了揉眼睛。 “不知道老板指的是那个弟弟吗？！”领舞一挑眉，媚眼如丝的问道。 德妃看着皇上并没有发怒的样子，她还以为二格格这些话，会让皇上不高兴，毕竟这样养孩子太不成体统了。 现在evan对果真抱满了希望，觉得只有她才能说动空，让他继续留下来给他制作专辑。 “真的？”包嬷嬷眼睛都亮了，还以为差事没了，没想到有这样的转折。 虽然没有一个兽人战士是他的一合之敌，但是每次交锋之后，也总有兽人战士在他身上留上伤口。 四爷牵了温馨的手往外走，两人出了园子坐上马车，此时天边的日出才氤氲出山。 “既然都出来了，那陈娟郑夜他们应该也出来了吧！”苏木看了一下周围，思考道。 景蓉说着没事，不经意间却打眼看了茶茶这边一眼，着她的同学们自然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来。 陈爸爸陈妈妈见她这么久了还是如此的坚定这个想法，她们也没有多说什么，按照她说的去做。 “师姐，先前是不是有一道银芒冲入雷海去了？”一名炼气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恐地望着雷海深处。 两人走着走着又走到了苏木早上经过的那个正在建的木屋子，相比于早上，现在离完成又更进一步。 “道友是要去哪里？钱家的人刚才已经支付过灵石了。”来到传送阵前，守护传送阵的一名修士说道。 “早就听闻千禹国际的别墅洋房生意做得好，今天可算是亲眼见到了。”戚若烟道。 好吧，说实话影雾也想找个机会给她一刀。不过目前先把出去的方法套出来，显然更重要一些。 第733章 生死相随 那些从河道中长出的植物并不是某种固定的形态。 它们一开始在河道中蔓延的时候，像是一种嫩绿的藻类，厚厚的一层，依附在河道上，又逐渐扩散到那泛黄的河水里。 这些藻类像是染料一样，把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绿油油的颜色。 它们的生长速度很快，迅速就变成了“团”状，紧接着，这些绿色的藻团中就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提前和洛基一战，反倒让科尔森没第一时间抵达，这就造成了对方完全不知道自己原来遭遇到的危险。 要知道再过一年就是中央换届选举，到时将会重新选举出新一届的领导班子，如果李建业操作得好，没准就能成为中央候补委员，进入华夏政治核心的序列。 想当年，由于远征军团的人数实在太多，舰队实在太庞大，给管理和调动都带来了巨大的困难。 要想当初，郝仁甚至对肖茹月产生了一丝丝的感情。如今回想起来，郝仁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这……这倒是没说，我一个下人，家主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些。”田八一低下了头，呼吸急促的说道。 而自己的妻子们则在家里默默苦等，忍受着他离开后的空虚寂寞冷。 另外还有个三个使者，在总部专门负责教主的安全。以前是三个，因为天狐被郝仁杀了，现在就指上下两个。 “我想我们有着深深的误会，你对我也有着极深的误解。”王美娜对于郭志男的表现并没有生气，而是极力的解释道。 看完广域传媒支线任务的内容，郑昱脑袋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难度加大了，尤其是与华夏大酒店的支线任务相比，简直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李启明的心理很好理解，郑昱如今给予他四名副总里最大的权限，凌驾于其他三名副总，当然李启明也对得起郑昱的这份信任，将华夏大酒店管理得井井有条，酒店营业水准有了显著的提升。 木晚晴一步三回头，看见雨绯无力地趴在地上，像是没有了气息。 沈锋又是好半天的沉默。好半天之后，才缓缓抬起头看看天势长老。他还没有开口，鹰妖王和猴妖王，甚至是站在旁边的褚将军却全都紧张起来。 “我们之间的赌约赢的人是你，那你就成了我的大哥了！”龙阳把所有的事情都关联起来在脑海中捋了一遍后，脱口而出道。 杜月笙浙江一行，在事发的忠烈庙会见鬼眼，这是中统很多人都亲眼看到的事情。他想独善其身，那是‘门’也没有。留在浙江，九死一生。唯有回到上海滩，回到他的根据地，才能真正让他保证安全。 本来稳固的陵墓开始被避股力量波及，墙壁开始出现裂缝，上面不断有石头掉下来，地上颤抖着裂开一道又一道黑乎乎的缝隙像是发生了他大地震一样，整个场景变得动荡不安。 “就像罗纳尔多吧？如此的迅捷，如此的爆发力，难以置信。”皮埃罗仍然淡定从容地说着。 只闻叮叮叮的细微声响不断扩散响起，但纸扇终究是纸扇，哪怕纸扇上蕴涵着半步真人的磅礴元力。 “什么怎么回事！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徐洪看着一脸茫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龙阳笑道。 天势长老运起的这枚“天势血雷”，恰恰是以本命气血为凝聚，为意志，牵引方圆千里之内所有天势对沈锋不满的意志，直接轰击他本身。 第734章 蓝 黎洛站在朦胧的蓝光下，有些恍惚。 如梦如幻的蓝光给这座城市涂上了一层蓝色的滤镜，也打在了她困惑的脸上。 她的呼吸因为震惊而变得有些急促，周围的蓝色光点也被她呼出的气息扰动，摇曳着飘向了远处。 那瞪大的瞳孔里，满是不敢相信。 “为什么？为什么我攻击不了你。”她不解地问道。 李卫听到，也不由得对这个高斯将军深恶痛绝。说来也是，把这么多钱财放在一个马车上。那不就是说败家吗？要说一个军人最重要的就是武器，如其花那么多钱在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上，还不如花在盔甲武器上。 清净天名为清净，实际上一点儿都不清净，此派走的是双修之道，而且不是一对一的道侣，而是堪称‘淫’luan的古修之法。 蛊魔亦是携愤而来，五蛊神君之事其吃个大亏，正要借机找回场子。魔潮之中无数奇形怪状的狰狞虫豸蜂拥而来，悍不畏死的往佛光之上撞去。 “哈，那就这样说定了！身为男生的我们，可是要保护她们！”李卫指着简易帐篷里的阿尔斯托莉和贝蒂娜，跟凯和贝迪威尔悄声说到。 其实，苗银希望弄死他们的心情比二当家更加地迫切——看到二当家一张帅脸被毁成这样，他难道不心疼吗？ 因为始终是电话联系，路天明接到命令之后不敢怠慢，当即又马上任命了正在自己办公室汇报工作的关大尚副局为专职副组长，并同时抽调了近600名民警火速赶往龙山县郝二庄乡的瓦罐儿山。 “真的知错了？”阿尔斯托莉的忽闪忽闪大眼睛看着梅林，不确定地说道。 凌冲笑道：“晚辈自然不会前去送死，只在星核之外，瞧一瞧有无机缘见那位前辈一面。”宿苍子等人苦劝不住，也就由他。 你说今天的事情传播出去之后，杜大哥你在学院的名气绝对会一路暴涨，到时肯定有人慕名前来追随。 不管防御塔里众人在想什么，悬浮在防御塔攻击范围外的罗斯却是一脸严峻的思考着。 渐渐地，行字图在叶潇的眼中仿佛有了生命，慢慢的“动”了起来。 “怎么可能”医生还是想不通，甚至不敢去想，既然在自己队友保护下对方还掳走了陈飘飘。 大堂中坐满了雷氏子弟、贺喜的宾客，雷鸣的目光却始终盯着蒙着盖头的新娘——柳眉儿，挪不开半分目光。 冰兰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苏慕听完后，淡淡道：“我和你一起去，扮成你的仆人。”他没有拦她，是因为知道自己就算有上天入地的本领，也拦不住她。 看到张琼的样子，荆罕儒不觉暗笑了起来。先前在密室暗中观看张琼举动的时候，他还是生龙活虎般，一下子都装出这副样子。荆罕儒冷笑了起来，心中暗道：果然！赵匡胤麾下皆不是易与之人，更不用说赵匡胤本人了。 三人在脑海中的一番唇枪舌战，不过就是瞬间一晃而过，在外人眼里看不出任何异常。 “说来话长。”于是浩岚便向哈瑞讲述他们是如何来到这世界，其实也是浩岚为了回去而找哈瑞帮忙。 “先去吃饭吧，一会儿帮他把饭送到房间去。”唐洐似乎并不担心，时水月点了点头。 “暗物质，爆。”暗精灵濒临绝命的时候将自己的暗物质全数爆发了出来，连一方天地都被污染。 第735章 执念消除法 执念是怎么消除的呢？ 本质上，就是利用了蓝光对“攻击欲望”的扭曲。 来到虹光城的生物，很多都是为了消除执念，而借助蓝光的能力，它们能够直接对执念进行修改。 “最简单的，就是复仇执念……” 在朦胧的蓝光下，兰心缓缓地对黎洛解释起“执念消除”的原理…… “复仇的执念，本质上 不管圣杯战争背后隐藏着多么深刻的东西，都和雁夜关系不大，他不过是个刚刚摘掉菜鸟帽子的魔术师，而且还没有传统魔术师的骄傲与执着。 王妈的话让张涛的心里格登一跳，前一拔人不用说肯定是陈老黑的人，他们来干什么呢？张涛与香儿不由自主互相对视了下，传递彼此的疑惑。 每天出动两个车巡组巡逻。每组6人，警车两台，责任人：各中队队长。 犯人的身体陷入沉睡状态，意识则被带领到一个独立的虚拟现实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们不会受伤，不会死亡，但仍然有痛觉，有触觉。 罗照直接表明了要抗旨不遵，钱连胜被逼的不得不配合，何况作为谈判者来说，也深知筹码的重要性，加之确实有必要核实六十万俘虏的事，不能燕国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能是配合罗照。 挂掉电话后，白墨按着之前跟华泰山他们交流得到的调整经验，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发力姿势以及习惯，以适应在乌克兰完成了肌肉，血液，大筋还有骨骼的灵能化以后全身爆炸的力量。 真是该死！他停下来，回过头看着她，一时仍有些懵懂，也没有理清头绪，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竟傻乎乎的拉着她的手不知道回话。 “是的，我们知道你和南红的关系很好，而且在毕遥奉命袭击你的时候，他能够手下留情，我们就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过如果看不到你们的能力，我也不会把这件事交给你们去做。”玄风说道。 冷笑天通红着脸在她怀里挣扎了两下，想挣脱她的搂抱，但又怕太用力弄痛了她，一时间竟然挣不出来，只好尴尬无比地任她抱着。 罗成压下心头邪火，开始在这艘独特的潜水船参观，船中居然还有窗户，能看到外面的海底世界，再次让他大开眼界，不过上一次他可是经历过海地奇遇记，还算是很淡定的。 听到“姘头”二字，村里人嗡地一声议论开来，看着周卫极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可也有不少相信蓝怡的，纷纷出声骂周吉庆满嘴喷粪。 这种契约保障还是需要的，一只圣级异兽反水能带来的危害实在太严重了。 催眠术籍着细沙发挥了作用。两个坐在饭桌前长吁短叹的老人一声不吭地倒在桌子上，沉沉地进入睡眠。于是我走到男人的身边，轻轻拉起他的手，将那枚戒指褪了下来。 不过也难怪他们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三局两胜的决赛，到现在为止他已经输掉了，最后一轮不过是一次垂死的挣扎，就算赢了，结局依旧是他败北。 “也就是说，你打算像从前的我一样，利用迷雾森林里那棵世界之树，净化为神？”我在心里暗笑了起来。 而林放这边的声音，也引起了店里另外两个中年男人的注意，两人不由的也都将目光看向了林放这边。 闻听噩耗的叶宇，此刻已经彻底的愣住了，他不愿意去相信事实，紧紧的攥着那枚带血的令牌，隐隐发出骨节磨合的声音。 第736章 熟悉的他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兰心的呼吸变得有些不像是人类，吹到黎洛的脖子上，带着一股寒意，令黎洛瞬间汗毛直立。 黎洛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微微后仰，但兰心却迅速地跟了上来，紧紧地贴住了她。 咽了咽口水，黎洛试探性地问道：“谁？我身上有谁的味道。” 兰心没有回答，而是又嗅了嗅。 “好吧，炎儿可真是，有了王妃就忘了哀家哟。”皇太后顿了一秒终是有些不大情愿的答道。 而毁灭祖符的成长恰恰就需要这些毁灭的气息，吸收了这些毁灭的气息，它就能够得到成长。 饶是已经喝下来数月，药汁入口时，霍贵妃还是微微蹙起眉，她喝完药，才问：“然儿呢？”往常这个时候，甘然总会过来陪伴她说会话，或者替她捶一捶腿，霍贵妃这时候心情也回好很多，但甘然已经两天都没过来了。 没办法，发情之后进行了□□，又要保护自己的伴侣，面对那样疯狂的袭击，人鱼自然是要大开杀戒的。 其余赵家之人了然，真人之意，还是以怀柔相待，更为妥当，他们赵家的真人原本便已身受重伤，万不能因着要对抗周家的真人，却将这名分明更年轻也更为出众的剑修得罪了。否则……说不得他们赵家的结局更为惨烈。 在知道大老板马上就来的消息之后,村长这简直是连夜开会，要让大老板来了之后享受到非一般的待遇，让村里做饭最好的嫂子为上面来的官员和大老板做菜，其中就有周外婆,她手艺很好,自然就成为了其中一个。 初时反对之人甚众，然素来以太上皇之命是从的皇帝却有了不同以往的强硬。言说其他礼仪可不改，但是皇帝的兄弟面君可免跪拜。为了此事，有老臣欲往汤山见太上皇，亦有各府诰命求见太皇太后和太后。 听见马车夫说到了，贺兰瑶便撩开了马车前的帘子，熟悉的景色映入了贺兰瑶的眼帘。 肉身功法的修炼很艰难，但是修炼成功后，防御力绝对是同境界中佼佼者，有的甚至越级挑战都不在话下。 “难怪柔淑今儿摔伤了腿。”太后微微颔首，以为柔淑郡主是为了孤忽才不惜以苦肉计避开，对这个郡主倒是高看了一眼，苏如绘低眉顺眼，心中却转过了数个念头。 龙门镖局则是另一番景象，虽有折损但却是大胜，阵亡罗罗的家眷由集团接手赡养，不用发愁生计问题了。 见洪义脸色苍白，吃痛不住，校尉略带歉意的扶了他一把，让他斜靠在床头。 “行了，差不多可以了，是时候干正事了！！”我冲着正在泄愤怒的孟亮他们喊了一句。 邵府的确是个颇为气派的宅子，从外头看只是个普通的官员府宅，但从里头看便是别有‘洞’天了。里头的设置和摆设同王公贵族的府院丝毫不逊‘色’，一种毫不低调的奢华。 我上去一脚踹在南北的后背上，南北肥胖的身体在地上滚了一圈，随后我直接骑在南北的脖子上，照着他的脸又是一拳。 贺雨珊一副欲罢不能的模样就像是一个犯了瘾的瘾君子，李婉清的樱唇仿佛最顶级的瘾品，贺雨珊吻得甚是贪婪。 明知道身为牢下之人的情况下，激怒梵祭司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是慕雪逸就是忍不住心中的怒意。 第737章 重逢与碎片 “这里还有外人呢……” “这是在别人的脑子里，你注意点……” “她还在看……” 兰心偷偷地转过头，看了黎洛几眼。 那重瞳此时已经没了冰冷的感觉，反而像是只害羞的小鹿，满眼都是躲闪。 黎洛愣了愣，装作没事地转过了头，看向了那冲天的火光。 “火烧得真旺……” 城 傅蕴安道：“好。”穆琼不喜欢的人，常常不是什么好东西，找人跟着岳宏卫未尝不可。 风万里眼中闪过丝丝精芒，右手微微挥动，一道道白色剑芒瞬间出现在了远处，凌厉无比的巨阙剑，在此刻迸发出了强大无比的破坏力，瞬间将身前灰色鬼物斩断，一声凌厉无比的惨叫声更是随之传来。 在众人微妙复杂的眼神中，之前还满脸冷寂的蒂莉斯在说到食物时表情就慢慢变了，由一个暴躁萝莉变成了二货萝莉，在其他人眼中变得跟上了特效一样，全身都往外冒着傻乎乎的泡泡。 龚培元松了口气，看来军统的人并没有对他产生怀疑，只是以为宫泽突发急病是个意外事故，所以他安心地回去了。 云凌璟跟张捕头想要在这样的地方找到线索，也只能依靠手中的灯笼照亮。 风万里微微挥手，这倒不是自己谦虚，自己能够击败黑山老妖，实在是靠着运气，若是运气差一些，自己今日完全是栽在里面，完全没有跑出来的可能。 就在附近，朝曦很放心，她晚上要去抓脆骨蛇，脆骨蛇只在夜间活动，下午睡觉，上午带沈斐出来走走，免得他过于无聊，过几天就施针了，这几天要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态。 还有一件任务物品【奥妮克希亚的头颅】，陆聆风把这脑袋拿到后，黑龙公主尸体上的脑袋就不见了，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但是一休大师距离风万里足有十米，佛光普照下，只能灭杀前方五米内的鬼物，无法庇护风万里。 姜明三番两次好言相劝，不想再开杀戒，但对方执意要进攻，姜明无奈，只能再下杀手。 最后，他们表示要回到地球的时候却又被挽留，云天族的人把族中的秘术都给他们。 在那个汤章威的部队和那些中果园村的百姓们在一起后，汤章威立刻对那个中果园的百姓进行了整编。 下一瞬间，李江流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沉重物打压，身体不禁微微缩起来，牙齿瞬间咬死，从面相看来是在逞强着这股力量给自己带来的压迫。 随后，邪月主神飘了过去，他路过的地方，那些被石化的人都粉碎了。 魅嫣轻挪缓步，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换上了一袭长袍，淡淡的蕾丝真空长袍，透过那长袍，里面妩媚的身段若隐若现。真让人看了把持不住。 这些大唐移民他们越是没钱，他们就越是喜欢显摆和卖弄，他们对所谓的体面就越有着疯狂的热爱。 我给潘红斌打电话问心咒是哪个国家的语言，潘红斌说是柬埔寨的。 黎媛的脚刚一离开，除了林风的那座石雕外，其余魔兽石雕的眼睛里再次发出无数只暗箭。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戏语花很厌恶徐睿秋的做法，但后来，渐渐地，戏语花似乎理解了。 孙悟空本来在半空中藏着呢，当他看到镇元大仙瞥了他一眼的时候，他知道镇元大仙其实已经发现他了。 第738章 未知的游戏 说到这，兰心便没再说下去了，那重瞳微微闪烁着，又恢复了之前的冰冷。 “是什么样的游戏？”见兰心陷入了沉默，黎洛连忙追问道。 “不知道。”兰心摇了摇头：“那段记忆很模糊，我看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就是因为那场游戏，才会从世界上消失的。” “他的存在被分割了……变成了一块块碎片， 龙心道：“万兽山庄好大的阵仗，不知意欲何为？”安然往神雕身上一靠，霎时明了：“难道是为了雕兄而来的？”衣袖轻抖，将金铃软索拿在手中，冷眼看着骑虎豹的二人靠近。 神雕只因头顶肉瘤、光光秃秃，身上羽毛疏落，像是被拔了一半毛，准备下锅的大公鸡，加之常在山野，浑身脏乱，所以才显得丑陋。 在这些‘悍勇者’中，大多数是西域武林中的邪派，在这些邪派之中，有一个叫做百虫帮的门派，一夜之间兀地抢占了挑战白驼山庄的头把交椅，短短半月内，纠结人马来到了白驼峰下，正式摊牌。 “布……谷……”完了还学着叫了声，自己先忍不住笑得紧紧靠在椅背上抖动不已。 韩名如今开了圣体，已经初步拥有了二阶战王的狂霸力量，血气神光犹如洪流一般在他体表翻滚。 然而，禾玉青终究是发出一声冷哼，引来两位军爷不善的目光，若非前面那捕头正在说话，指不定就要动她。 白雪的眉头也是微微一皱，虽然韩名肉身强悍无比，但实力等阶的差距如此之大，恐怕一拳下去，神魂难保。 他已经对龙辰产生了拉拢的心思，龙辰的强大，已经是让吴家想要结交了。 黄药师从众人言语中已知欧阳锋有了传人，如今听洪七公对二人评价甚高，心生好奇，也想见一见，欣然答允，一同入内。 白棠蓦地瞪大眼，哎了一声，来不及阻止，就见徐裘安一张脸瞬间由白转红，漂亮的桃花眼鼓得青蛙似的，跳起脚来，一手捂着脖子呕的声，吐出一块糊状物。 “好吧！我想我大概知道这两个月的训练该怎么做了！”君临挑了挑眉头，轻松道。 如同他这样的人，也是大有人在，当然也有一些全葬者，不过那些人，有一些比起那些转世重修的人都要强出不少。 听到大玉圣王的话，曹忠顿时感觉到不妙，可是现在他却是身不由已，他知道大玉圣王的玉身真道，还有一种特殊能力，那就是进入他人的肉身之中，形天道自爆的威势。 如果集中起来，全部引暴，三千斤黑火药可以产生两亿四千万焦耳的能量，如果集中到一个方向，这股能量能摧毁帝国大厦。当然对付一个夯土城墙，自然不在话下。 这九座大山呈阶梯状排列，而酆都天宫，就在最后一座山的山顶上。 因此后来周家的资产虽遭人几次觊觎，但都平平安安，就算有人想强龙压住地头蛇，但一来周家的买卖做得实在是偏，即使强占了也无法顺利接手；二来汪家和白家也不是白给的，油锅抢肉，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来拿。 仔细想一想，这“惠民”二字，还真是实实在在的好！要是没有这高高挂着的店招，他们也不会走进村里来，如果不走进来，也不会先闻到那浓香的粥味，如果没闻到粥味，也就错过了这“粥香不怕巷子深”的农家乐。 第739章 意外来客 “现在转疼片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但还是不知道铁块在哪……” 黎洛有些沮丧，这偌大个城市，还有这么多阵营，鱼龙混杂的，自己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起，说不定会耗费很多时间…… 就在黎洛苦恼之时，远处突然又传来了那震耳欲聋的电流噪音。 那声音瞬间就打断了黎洛的思考。 “你们是从哪来的！” “有什么目的！” “你在干什么！是不是想攻击我！” “啊啊啊啊啊！你在欺骗蓝光！你是黑帮！” “……” 声音突然开始混乱了起来，那只生物好像触动了发声设备的某个开关，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哔——哔——” “滋滋滋滋滋。” 那声音瞬间放大，让黎洛迫不得已又捂上了耳朵。 能够搞出这样的动静，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黎洛与兰心对视了一眼后，立即就朝着那个方向靠了过去。 越往前走，那声音就越刺耳，远处的许多生物也被那声音所吸引，靠了过来。 渐渐地，那发出声音的地方居然围出了一个包围圈，有了这圈“隔音墙”，那声音也终于没有这么刺耳了。 黎洛与兰心谨慎地来到了包围圈的边缘，透过缝隙朝里看去。 “是它！” 黎洛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壮硕的身躯，弯曲的羊角，冰冷的瞳孔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身上时不时地冒出一些漆黑锋利的链条，像是一只只上下翻动的“蜈蚣”。 “它怎么会在这？” 黎洛脑海中迅速闪过关于羊头人的恐怖画面，那些血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你认识它？”兰心注意到了黎洛的惊讶，连忙问道。 “当然，我们离远点。” 听到黎洛的劝告，兰心也没有追问为什么，果断地向后退去，带着黎洛来到了附近的一个高坡上。 这里的视野反而更好，看得更加清楚了…… 那羊头人的身旁正站着一个红衣男子，那红衣男子正对着羊头人说着什么，但是羊头人根本不听，继续我行我素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在围观者震惊的目光下，羊头人直接用链条把那只“胖狼”脖子上的项圈扯了下来，放在自己的耳朵旁听了一会儿。 巨大的噪音似乎没有对羊头人造成任何影响，它听着听着，居然开始摇头晃脑起来。 那被扯下项圈的胖狼说着听不懂的语言，想要逃跑，却被羊头人的一只脚踩在了脚下，怎么挣扎都逃不开。 羊头人一边晃动着，一边从身体上爆射出链条，将胖狼从地上抓了起来。 身边的红衣男子似乎一直想要阻止羊头人的行为，但是他的劝告完全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咩！” 一声羊蹄让周围嘈杂的讨论声瞬间安静了下来。 羊头人的链条直接爆散开来，插在了地上，然后支撑着自己和胖狼飞到了空中，一旁的红衣人也被链条顺势地抓了起来。 胖狼还在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但下一秒就什么都说不出了。 羊头人的手臂上直接弹出了一把电锯，把胖狼的头颅切了下来。 它顺手把头扔到了地上，胖狼脖颈上的血液后知后觉地喷出，像是一个喷泉一般，洒在了那些围观者的脸上。蓝色的光芒下，血液看起来并不是红色的，反而有些发黑，看起来就像是浓稠的石油。 在场的围观者都被这一幕吓得愣在了原地。 这可是不允许争斗的虹光城！它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地杀死别人？ 在场的围观者心里估计都有相同的想法，但此时它们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在这没有争斗的城市里待了太久，它们估计已经忘记深渊本身的血腥了。 那“胖狼喷泉”就这样在空中喷发着，羊头人满意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用链条将胖狼的脊骨抽出了半截。 “咩！” 一声不明意义的羊叫之后，羊头人像是套圈一般，把那项圈套在了胖狼伸出的半截脊骨上。 项圈转了几圈之后，就掉回了脖颈上。 “滋啦滋啦。”项圈发出了几声奇怪的电流声，脖颈上喷洒着血液。 身躯被稳稳地架在空中，这个特别的“音乐喷泉”就这样被立在了虹光城的中央，被立在了禁止争斗的红光之下。 羊头人看着那项圈，似乎有些不满意喷泉的音乐，于是又从身上伸出了几根细小的链条，扎入了那金属项圈之中，胡乱地捣鼓了一会儿。 “滋滋滋滋……” “喀喀……” 这粗鲁的行为很明显没办法改变项圈的声音。 然而，羊头人还是继续捣鼓着，那冰冷的瞳孔里透露着从未有过的“认真”。 在场的围观者们一动都不敢动，它们的身上已经沾满了胖狼喷出的血液，那血液明明已经喷了很久，却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好像怎么喷都喷不完。 是这种生物的特性吗？没人知道，此时也不会有人考虑这一点。 在羊头人认真地捣鼓了一会儿之后，那金属项圈不堪重负地升起了一丝黑烟，声音也变得若有若无。 “失败了吗？” 就当围观者都以为羊头人会失败的时候，那看起来已经损坏的项圈里居然发出了悦耳的音乐声。 “咩！” 羊头人开心地收回了链条。 金属项圈已经面目全非，里面的零件都爆了出来，一边冒着黑烟，一边放着悦耳的音乐。 那嘈杂的电流声彻底消失，声音也不再浑浊，似乎羊头人真的将它“修好”了。 这下，“音乐喷泉”终于建成了。 随着音乐的起伏，那脖颈中喷出的血液还时高时低，有时化作血柱，有时化作漫天的血滴，有时随着音乐摇晃，有时突然迸发。 谁也不知道羊头人是怎么做到的，它此时正“咩咩”地站在一旁，开心地摇晃着。 红衣男子也放弃了劝告，就在羊头人身旁愣愣地站着，无奈地看着那独特的音乐喷泉。 远处高坡上的两人听着那缓缓传来的美妙音乐，看着那血腥的画面，也彻底愣住了。 “你听出来了吗？” “听出来了……” “是d大调卡农吧？我没听错吧？” “是谁教它的？” “不知道。” (本章完) 第740章 本地黑帮 “咩咩咩！” 羊头人的叫声夹杂在那美妙的音乐中，完全跟不上节奏，就好像是在捣乱一般。 可是根本没人敢制止它，在这禁止争斗的蓝光之下，羊头人用一个随手建成的“音乐喷泉”彻底地否定了稳固的规则。 此时，终于有些围观者反应过来了，它们打着颤缓缓向后退去，羊头人也没有理会它们，只是自顾自地随着音乐摇晃着，任由那血液喷洒向四周。 下方的围观者后知后觉地四散逃开，但有几位愣头青，居然胆大到留在了原地，还试图攻击羊头人。 但它们的攻击行为瞬间就被蓝光化解。 羊头人困惑地看了看下方的这几位愣头青，又开始随着节奏摇摆起来。 蓝光对羊头人光明正大的杀戮行为视而不见，却在压制其他人对羊头人的攻击，就好像是在刻意偏袒一般。 看到这一幕，下方的那几位愣头青也后知后觉地逃掉了，它们终于意识到了现在的状况： “在蓝光之下，羊头人是无敌的！” 只许它攻击你，不许你攻击它！ 蓝光的规则变成了羊头人的护身符，它在这里做出任何的行为，都不会有人能阻止它！ 然而，就在下方的围观者全都逃跑后，又有一群生物围了过来。 “是黑帮。”一旁的兰心小声地对黎洛说道：“别让它们注意到。” “好。”黎洛一边答应着，一边跟着兰心躲到了高坡侧面的一栋蓝色建筑底下。 那群黑帮也没有注意到远处的两人，它们直接来到了喷泉下方。 血液还在喷洒着，它们犹豫了片刻，直接走到了血液之中。 它们的身上有些也带着项圈，那应该是某种翻译装置。 “咩咩咩！”看到又来了新的观众，羊头人似乎更加兴奋了。 黑帮们捣鼓了几下项圈，似乎想要解析羊头人的语言，然而，它们尝试了很久，怎么都没办法成功，这群黑帮就只能面面相觑地站在血雨中，你看我，我看你。 但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生物发现了羊头人身边的红衣人，于是立刻将项圈的语言转成了人类语言。 “两位是从哪里来的？” 标准的人类语言从项圈内传出，也没有什么电流声。 红衣人被羊头人的链条挂在半空中，听到熟悉的语言后，愣了一愣，小声地回答道：“虹光城。” 一边说着，他又对下方的黑帮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你们先等等，等它把歌放完，不要吵到它。” 听到红衣人的劝说，黑帮们居然真的乖乖地闭嘴了，就在下面淋着血雨，听完了整首d大调卡农。 随着音乐的结束，那血液喷泉也缓缓落下，完成了它的作用，羊头人缓缓落下，把那没了头颅的尸体随意地扔向了一边。 “咩！” 它对着黑帮们叫了一声，似乎是在感谢这些耐心听完了整场演出的观众。 黑帮们规规矩矩地走到了羊头人面前，犹豫了一会儿，伸出了肢体，像是打算握个手。 但羊头人没有任何反应，还是身后的红衣人赶上前来，和为首的黑帮握了一下“手”。 这些黑帮里没有人类，那握手的生物也是一個奇形怪状的海草状生物，红衣人抓着它的草叶晃了晃，也算是礼节到位了…… “你们是从哪个虹光城来的？”海草生物礼貌地问道。 “红色。” “哦，红色，那里可不是一个好地方。”海草生物晃了晃身体，一边与红衣人交谈着，一边用它的草叶比画着奇怪的图案。 “那边挺乱的。”红衣人没有看懂海草生物的动作，但能听懂它的语言，立马点头称是。 “两位来这有什么目的？需不需要小弟的帮助？” 在项圈的翻译下，那海草生物所说的话居然有些“卑躬屈膝”的感觉，不仅带着浓浓的江湖气息，还把自己的称呼翻译成了“小弟”。 红衣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之后，立刻从口袋里找出了那张相片。 “我要找几个人。”红衣人举着相片给海草生物看了看。 海草生物看了看，然后举起草叶指了指羊头人。 “那这位大哥呢？有什么需求？” 红衣人转头看了看羊头人，羊头人正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天上的蓝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咩！”它突然对着天空喊了一声，把周围的黑帮们吓了一跳。 但海草生物倒是非常冷静，它凑到了红衣人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大哥好像很不开心，是我们招待不周吗？” “大哥是不是饿了？” 黑帮们似乎非常慌张，海草生物急急忙忙地对着身后摆了摆“手”，一位小弟就冲了出来，按照海草生物的要求把一个人类制造的罐头递到了羊头人面前。 “大哥，你先吃点东西。” 羊头人低头看了看罐头，没有接过，只是不明意义地“咩”了一声。 红衣人好奇地朝那罐头看了一眼，瞬间汗毛直立。 “羊肉罐头？” 海草生物也注意到了红衣人震惊的眼神，连忙看去，看到是羊肉罐头之后，瞬间一个箭步飞了过去，直接朝着小弟的头上敲了下去。 “大哥，误会。” 海草生物一边解释着，一边让其他手下把那位惹祸的小弟拉了回去，羊肉罐头也迅速被藏了起来。 看到海草生物来到面前后，羊头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它的目光在海草生物身上不停地打量，就像是在欣赏着一件艺术品。 海草生物说着说着，也意识到了“大哥”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它开始慢慢地向后挪动。 但它又哪能逃掉，羊头人径直地走上前，在它身上嗅了嗅，然后看向了它柔嫩的草叶，没有犹豫，一口就咬了下去…… 海草生物就这样看着羊头人咀嚼着自己的“小手”，一动也不敢动。 “大哥，你轻点……” 羊头人好似真的听懂了，开始细嚼慢咽起来。 “我还能长，大哥慢点吃。” 草叶又缓缓地长了出来，甚至比之前还要嫩…… “原来大哥喜欢小弟我啊，真是荣幸之至。” “咩咩。” “大哥，味道如何？” “咩……咩咩咩……” “嗯，吃得习惯就好。” “咩。” (本章完) 第741章 游戏与玩家 远处的黎洛看着那羊头人与黑帮“友好交流”的场景，已经目瞪口呆，这与她记忆中的羊头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生物。 “难道它真的能够交流？” 兰心在一旁看得也非常困惑： “那只羊是哪来的？” “从深渊一层来的，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在这里……”黎洛简单地将羊头人的来历告诉了兰心。 听着黎洛的讲述，兰心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你说，那只羊曾经和一个巨大的细胞对抗过？” “是的，始源细胞……” 见兰心对此非常好奇，黎洛又顺便把始源细胞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黎洛的讲述，兰心陷入了沉思。 “它们是敌人，还是朋友？”兰心看着远处的羊头人，认真地问道。 “不确定，应该是敌人吧……” 兰心沉默了，似乎在想着什么，她的眼眸又开始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一会儿变成重瞳，一会儿又恢复正常，身上的气息也在不断切换。 与此同时，她的口中还在不断默念着，就像是在自言自语，黎洛也根本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她默念的语速很快，嘴唇微微颤动，声音非常模糊，就像在念诵着某种咒语一般。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兰心突然停止了念诵，转头看向了黎洛。 她一只眼睛维持正常，另一只眼睛变成了重瞳，面无表情地问出了一句带有“回音”的话：“始源细胞是不是也和那只羊玩了某种游戏？” 那声音就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声音完全重叠在了一起…… 黎洛看着那求知的目光，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黎洛并不是在刻意隐瞒些什么，当时始源细胞和羊头人都离开了，只有铁块追了上去，后面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但是兰心似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羊头人。 “它是另一位玩家。” “玩家？” “是的，始源细胞寻找过很多個玩家，与他们进行游戏，刘医生是其中一位，那只羊也是其中一位，就是不知道它玩的是什么游戏……” 黎洛有些不解：“如果它也和始源细胞玩了游戏，为什么它没有变成碎片，没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听着黎洛的疑问，兰心摇了摇头：“它们的游戏不一样，付出的代价也不一样，而且说不定现在游戏还没有结束，代价还没有产生。” “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那只羊跑到虹光城来，肯定与游戏有关。” “始源细胞会想方设法地让玩家按照它既定的路线进行‘游玩’，它会提前设置游戏场景、提前定好规则、提前把一切游戏的内容都准备好，再让玩家前来。” “它在这里等了很久，就是在等待那只羊的到来，等待选定的玩家来到它已经布置好的‘游戏’里！” 一边说着，兰心的眼神变得愈发冰冷。 “它肯定就躲在某个地方观察着，等着玩家踏入它的陷阱！” 游戏，已经开始了…… 虹光城可能只是一个早就布置好的“沙盘”。 兰心身上的寒意渐渐逸散了出来，蔓延到了黎洛的身上。黎洛能感觉到她心中的愤怒，冰冷的气息甚至要将她整个人给吞没。 好在，兰心并没有爆发，反而渐渐地冷静了下来，那颤动的重瞳也慢慢恢复了正常，身上的恐怖气势缓缓消退。 “等着，它肯定会出现的……”兰心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完全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恢复正常的她叹了口气，对黎洛道了个歉。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姐姐的脾气就是这样，她不是针对你，只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力量……” 黎洛也明白兰心的状况，连忙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然而，虽然刚刚兰心的气势爆发并没有持续多久，但还是引起了某些感官敏锐的生物的注意…… 远处的羊头人直接停下了“吃草”的动作，纵身一跃，在空中将链条直射到了高坡上，又迅速地收紧链条，借着链条拉扯的力量，顺势飞到了兰心面前。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高坡上的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羊头人就站在了面前。 它的手臂上瞬间弹出一对电锯，朝着兰心杀去，电锯链条响动的嗡嗡声直接将还在发愣的兰心给惊醒了。 她连忙想要躲开，但她的速度哪能比得上全身肌肉的羊头人，那疯狂旋转的电锯直直地朝着她的胸口割去，速度快得只看得到一道黑色的残影。 “嗡嗡嗡！” 就在那对电锯即将要割开兰心的胸口时，一阵冰冷的气息突然从兰心身上蔓延开来。 兰心的瞳孔瞬间分裂，变成了充满寒意的重瞳，那重瞳死死地盯住了羊头人的电锯。 寒冷的气息仿佛要将时间都给冻结住，锋利的锯齿已经割开了兰心的大衣，一块破裂成两瓣的纽扣旋转着飞向了空中，断开的衣线晃动着弹向了两侧，下一秒，那疯狂的电锯就会将兰心撕成两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兰心所在的位置突然荡漾起一阵波纹，将那横冲直撞的电锯轻轻拨开。 紧接着，兰心的身体就开始像水波一样晃动起来，渐渐地变成了类似“水面上的倒影”一样的东西。 整个身体都变得模模糊糊的，一边波光粼粼地荡漾，一边变得愈发虚幻。 羊头人的电锯再次杀去，想要切开那虚幻的倒影，却直接扑了个空，犹如水中捞月一般，直接打散了那荡漾的波纹，兰心的身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电锯仍在旋转，羊头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对着兰心原来所在的位置“咩”了几声。 身上的链条缓缓收回，它也没再继续攻击，只是围着兰心消失的地方转了几圈，然后就直愣愣地坐在了地上。 “咩咩。” 它似乎就要在这里等着兰心再次出现。 可是兰心真的会再次出现吗？ 一旁的黎洛早就将手放在了紫色手绳上，她已经做好了召唤小紫的准备，虽然小紫大概率也阻挡不了羊头人，但至少能拖延一点时间。 然而，羊头人自从冲到高坡上之后，就对她视而不见，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兰心身上。 羊头人的攻击甚至像是刻意避开了她一般，根本没有波及到她。 面对这样的状况，黎洛只能默默地退到了安全位置，左顾右盼地寻找起兰心的身影。 然而，兰心根本不在这…… 那“水面的倒影”被羊头人打散之后，就再也没有凝聚，兰心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去哪了？” 正疑惑着，黎洛发现周围的蓝光突然也开始荡漾了起来，就像是被扰动的水波一般…… (本章完) 第742章 刺骨严寒 蓝光的涟漪渐渐地荡漾了开来…… 周围的一切都像是沉入了水底一般，开始缓缓地晃动。 摇曳的蓝光之中出现了水波一样的光纹，天空中的一道亮光照在渐渐凝滞的水体之中，折射出一道道蜿蜒的明亮纹路。 黎洛又感觉到了那种“隔离感”。 就像是把陆地上生存的人类扔到了水中，周围变得异常粘腻，一层水膜包裹着皮肤，既挣不脱，又无法远离。 随之而来的就是窒息感，呼吸越来越困难，似乎周围的空气都变成了固体，不再回应“肺的呼唤”，再怎么呼吸，都只能感觉到一阵干涸。 黎洛无法控制地大口呼吸起来，但那窒息感却越来越严重，周围的水光也渐渐模糊了视线，直到周围的一切都沉入无边的水域。 冰冷刺骨的水流包裹了她，模模糊糊之中，她看到坐在那的羊头人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稳稳地坐在地上，一道水波荡漾而来，将面前的一切都冲成了淡化的虚影。 镜花水月，被冲淡之后的倒影再也没有凝聚，而是随着水流流淌向了远方。 一阵黑暗袭来，黎洛眼前已是一阵模糊。 冰冷的水流钻进了她的鼻腔，无法呼吸的她不受控制地咳嗽了起来。 隐隐约约之中，好像有人在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那窒息感与隔离感也在慢慢退却，水浪拍过，她也慢慢地缓了过来。 “好冷……” 上一次她经历这样的隔离感，是被送到了刘医生的梦中，这一次的体验更加刺激，又是被送到了哪里？ 黎洛抱着手臂，微微发颤，那寒意已经陷入了她的心中。 她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已经模糊的视线再次变得清晰了起来。 终于没再缺氧了，周围也不再荡漾。 可还是一片蓝色，不过，那蓝色更加深邃了。 “这是哪？” 入眼所见，全是蓝色的冰块，冰块上散发着极寒的气息，她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来到了一片冰川之上，天空中闪耀着美丽的蓝色极光。 黎洛困惑地向后看去，她想看看是谁一直在拍着她的背。 可当她转过头，却被吓了一跳。 居然是羊头人！ 羊头人正乖乖地站在她的身后，帮她拍着背，舒缓着她的窒息感，那壮硕的身躯上还散发出一股暖意，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升起了一阵水雾。 黎洛吓得立刻跳了开来，但羊头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它对着黎洛“咩”了一声之后，就看向了不远处的一座冰山。 黎洛顺着羊头人的目光看去，才发现那冰山之巅，站着一道身影。 “是兰心！” 只不过，似乎并不是正常世界的兰心，站在冰山顶上的兰心有着一头长长的白发，那白发的边缘还不断冒出冰冷的雪花，全身被白皑皑的雪所覆盖，眼眶中的重瞳正不断旋转，犹如王者般俯视着下方。 “你为什么要攻击我？”她冷冷地向羊头人问道。 “咩。”羊头人叫了一声之后，便缓缓地向着冰山走去。 “别过来！” 随着一声警告，兰心所处的冰山爆发出了一道冰寒的波动，直接将正在靠近的羊头人冻成了冰雕。 那波动也向着黎洛袭来，但却在波及到黎洛前消失了，似乎是兰心在刻意控制。咔嚓！ 波动才刚刚袭过，变成冰雕的羊头人就开始颤动起来，一把旋转的电锯猛地从手臂处弹出，把覆盖在身上的冰片瞬间粉碎。 羊头人直接解除了冰冻状态，继续朝着兰心走去。 见此情景，兰心又唤起了一阵波动，朝着羊头人袭去。 羊头人不躲不避，又变成了一尊冰雕。 但这次，兰心并没有给羊头人逃脱的机会，她轻轻一挥手，羊头人身下的冰川就破裂开来，它直接跌到了冰渊中，撞到一根尖锐的冰柱上，瞬间被摔成了几块碎片。 一阵寒风吹过，那冰川又慢慢愈合，将裂开的冰渊封锁得严严实实。 兰心轻轻地一抬手，那愈合的地方又长出了坚硬的冰笋，冰笋的颜色渐渐变深，从透明变成了淡淡的浅蓝，又从浅蓝变成了深蓝。 冰笋如同相扣的犬牙，将那里变成了一个寒冰的牢笼，刺骨的寒意甚至把周围的空气都变成了白霜。 兰心完全没有留手，意要将羊头人置之死地。 然而，她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空中出现了几道冰刺，朝着下方扎去，在那羊头人被粉碎的位置立上了一圈冰柱，冰柱上冒出刺骨的寒气，将中央封锁得严严实实。 无数的冰晶顺着冰柱蔓延开来，在那冰川之上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冰霜之网，层层叠叠的冰片就像是鱼鳞一般，形成了一个绝对封锁的牢笼。 寒光四溢，那蓝光已经被冻得有些发黑，深邃的寒冰中出现了一个个噬人的漩涡，疯狂地攫取着周围的温度。 兰心继续地攻击着，完全没有给羊头人活路，一阵阵寒风朝着周围吹来，黎洛只好唤出小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小紫化作的衣服上传来一股暖意，让黎洛的体温渐渐恢复了正常。 她呼出了一阵水雾，看向了那已经被白霜覆盖的冰牢。 羊头人，看样子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可是，黎洛心中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总觉得这些攻击对羊头人不会生效…… 而事情似乎就像她想得那样，在兰心不断的攻击下，那覆盖着白霜的冰牢中开始闪过一丝奇怪的光影。 那光影在漫天的白霜之中闪转腾挪，躲避着地上生出的冰刺和漫天飞舞的冰晶。 可是那光影并不像是羊头人，反而像是—— 一道红色的闪电。 闪电直接击碎了空中落下的冰柱，穿透了冰雾，飞到了空中，黎洛这才看清楚，那是一团红黑相间的诡异聚合体： 红色的光点。 黑色的链条。 正在蠕动的血肉…… 迸发的红光正在不断刺激着血肉的增长，周围的黑色链条疯狂地旋转，像是环绕的卫星一般，中央的肉团上，一只如同红线般的蠕虫正在摇曳的红光中上下翻涌。 红光极速膨胀，瞬间形成了一個完整的身体轮廓，血肉紧跟着迅速填充到那虚影轮廓之中。 残暴的电锯切开虚实的壁垒，一个身影猛地跳出…… (本章完) 第743章 冰封的色彩 仅仅一个呼吸，羊头人就重新降临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毫无表情的瞳孔中还带着些许红光，直视着冰蓝的天地。 带着寒光的漆黑链锯指向了冰山之巅的兰心，战斗又在一瞬间激发。 无数的冰片凭空坠下，兰心一握拳，那些冰片就朝着羊头人包去，将羊头人包成了一个巨大的冰球。 红黑相间的身影再次被深蓝所吞没，冰片层层叠叠地覆盖在那冰球之上，将冰球封锁得严严实实。 紧接着，冰球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震颤，如同一颗蓝色流星，狠狠地砸向地面。 烟尘般的白霜变成了流星的尾巴，就在那流星即将坠地之时，红黑色的闪光再次出现，环绕着白霜，冲向了高空。 无数的光点像是烟花般炸开，飞散到四周，直接将深蓝的天空染成了耀眼的红色。 兰心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攻击了，只能唤出无数的冰晶，朝着那些光点追去。 然而，那些光点中居然射出了黑色的链条，将靠近的冰晶完全粉碎。 烟花缓缓落下，泛红的雨点纷纷朝着兰心飘去。 兰心一挥手，在空中升起了一道深蓝色的冰墙，但那些光点却轻而易举地穿过了冰墙，渗透到了后方。 光点离冰山之巅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落在兰心身上，但这个时候，兰心却把手放下了。 她冷冷地看向那漫天的红色光点，重瞳极速地旋转了起来，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出现了残影。 残影越来越模糊，最后竟变成了虚幻的蓝色星云！ 轰！ 蓝色的星云突然发生了爆炸，卷动的星辰从冰冷的虚空中倾泻而出，带着无尽的死寂，冲向了眼眸之外。 仅仅只是一眼，那漫天飘舞的红雨就被定住了。 来自冰冷虚空深处的寒意瞬间锁定了全部的雨滴，将它们一一冰封，拖入无边的深蓝之中。 寂静…… 战斗瞬间停息，世界仿佛按下了静音键。 膨胀的深蓝将红色包裹其中，万事万物都陷入了热寂，爆发的星云将映入兰心眼眸中的一切都扯向了终极的命运，分子不再运动，温度不复存在，绝对的凝固，绝对的死亡，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深蓝。 风也停了，黎洛甚至都感觉不到冰冷了，好像所有的事物都被定格在了那一刹那，红与蓝就这样永永远远地冰封在了这冰天雪地之中。 天空中也不知是蓝包裹着红，还是红包裹着蓝，它们交错在一起，缠绕在一起，每一颗红色光点旁，都有一颗蓝色的星辰，它们静静地看着对方，如同相互纠缠的粒子。 黎洛怔怔地看着那红蓝相间的星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挪了挪自己已经有些僵硬的腿，在这片冰川上行走了起来。 寒冷和温暖的概念似乎已经消失，她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好像身体内关于温度的感受器都已经彻底失效了，下丘脑的体温调节中枢也失去了作用，陷入了一片死寂，大脑里对于温度的“感受”空空如也，甚至对“温度”这个词汇的理解也变得模糊起来。 在这红蓝相间的光芒照射下，黎洛毫无阻拦地走到了冰山之下。 此时的冰山之巅已经化作了一片凝固的蓝色星云，兰心也不知去向。 红色的雨点定格在冰山周围，黎洛害怕破坏红蓝之间的平衡，小心翼翼地绕过了那些雨点。 “应该是这里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在冰山周围寻找起来。 羊头人为什么要攻击兰心？ 这個问题，黎洛想了很久。 羊头人虽然行事没有逻辑，但它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 那些无差别的攻击和杀戮，有些是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有些是为了制造“艺术品”。 它的行为其实并不难理解，那是一种我行我素的野兽思维，红绳蠕虫与丑小鸭现象的组合造就了这个不断进化的奇特生物，但也改变不了它是一只野兽的事实。 野兽能察觉到危险，羊头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攻击一个很可能将它挫骨扬灰的目标，肯定是带着某种目的。 “那羊头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虹光城里，有什么值得它在意的事情呢？ 是那些艺术品吗？ 黎洛觉得并不是，她发现，羊头人每次制造艺术品时，都是攻击那些无法反抗的目标，因为在一张不会抵抗的“纸张”上作画，远远比在一张随意乱动的“纸张”上作画要简单。 而且，为了艺术品更加完美，也一定是选择“容易掌控”的创作对象，不会去挑硬茬子。 所以，羊头人选择攻击兰心，肯定不是想要制造艺术品。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兰心这里，有它想要的某种东西。” 是什么呢？ 是什么东西，非要跑到“另一个世界”去寻找呢？ 黎洛仰望着这高高的冰山。 “只有攻击兰心，才能来到这个世界，只有来到这个世界，才能找到那件东西。” 羊头人的目标就是兰心脚下的这座冰山，或者冰山里的某个东西。 这座冰山通体深蓝，透过那浑浊的外壁，黎洛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好在，绕着冰山走了一会儿，黎洛在侧边找到了一个深邃的冰洞。 “在这里面？” 犹豫了一会儿，黎洛还是选择向内走去。 进入冰洞之后，她发现里面并不是很黑，周围的冰壁上隐隐地发出蓝色的微光，将脚下的道路照得一清二楚。 冰洞也并不绕，直直地通往深处。 冰墙波光粼粼，那冰蓝色的光芒给整个洞窟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黎洛感觉自己就像是身处于一个颜料桶之中，甚至要将她也染成蓝色。 她加快了脚步，直接穿过了那薄薄的蓝光，向内走去。 冰洞越来越宽，她居然来到一个巨大的冰窟内。 “这是哪里？”黎洛惊讶地打量着这个冰窟，她没想到，这冰山内还有这么大的空间。 而且，这冰窟内似乎也并不是空空如也…… 透过那氤氲的蓝光，黎洛一眼就看到了冰窟中央的那个奇怪身影： 像是个透明的气泡人，在同样透明的冰窟中非常不显眼。 气泡人正背对着她，坐在地上，透过那透明的身躯，黎洛发现它的面前有一个微缩的沙盘。 那沙盘之上，红蓝相间，微微地发着亮光…… 气泡人坐在那，似乎非常苦恼，它用手撑着下巴，时不时地还挠挠自己光秃秃的头颅。 它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黎洛的到来，还是无比认真地盯着面前的沙盘…… 只见那气泡人伸出手，往沙盘上一抱，试图强行将蓝光与红光糅合在一起，可是两种颜色还是水火不容，缓缓弹开。 第744章 标准人类 “始源细胞？” 黎洛站在那气泡人的身后，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她没想到，兰心苦苦找寻的始源细胞，居然就待在脚下的冰山之中。 灯下黑吗？ 黎洛看着那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气泡人，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独自面对这位强大的生物，不可能不心生慌乱。 寂静的冰窟里，黎洛的呼吸声传到了四周，那气泡人也像是突然注意到了来人，缓缓地转过了头。 透明的头颅转了过来，五官清晰可见，非人的目光瞬间就盯住了冰窟入口的黎洛。 黎洛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盯着自己，那目光好像并不是一个“生物”，而是很多很多生物的重叠。 人类的、鸟类的、兽类的、鱼类的、昆虫的…… 无数的眼睛重合在了一个透明的眼眶中，她好像看到了同是人类的窥视，看到了鸟类好奇的打量，看到了野兽的警惕，看到了鱼类的懵懂，甚至看到了数不清的昆虫复眼正在反射着自己。 那目光瞬间就穿透了她的身体，看穿了她的物种本质，人类的身体在那可怕的目光之下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然而，这目光最后还是没有停留在黎洛身上，而是慢慢变浅，落在了黎洛披着的紫色薄纱上。 小紫此时还是一件薄薄的“斗篷”，正披在黎洛的身上，刚刚她为了抵御寒风，将小紫唤了出来，还没来得及收回，现在那气泡人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小紫，明显它更在意的是小紫，而不是闯入冰窟的黎洛。 那气泡人的嘴唇微动，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像是对小紫说着什么话，但是小紫哪会回应什么，只是静静地披在黎洛的身上，履行着自己“保护黎洛”的职责。 在交流无果之后，气泡人终于又看向了黎洛。 它的嘴唇再次动了起来，但这次不再是听不懂的怪声，而是标准的人类语言，那声音中气十足、温文尔雅，就像是一位极其有涵养的青年，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亲切感…… 可这样完美的声音，却让黎洛瞬间头皮发麻，因为这样的声音，不是正常的人类可以发出的。 每一个字的语调都是完美的，没有一丝错误。 每一個停顿都是带有韵律的，没有一点别扭。 像是机器一样，但却比机器更加完美，带着一种难以理解的“正确感”，仿佛人类进化到了现在，这是最标准的一种发音，在无数条语言分支中确定了一个“中心点”，不偏不倚，恰在正中。 面对这位“标准人类”，黎洛心中的怪异感愈发加重了，太过标准，标准到完美，这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没有任何瑕疵，没有任何多余……” 这本是形容工艺品的词语，现在却可以用来形容人类。 好像人类也是从某种“工厂”里加工出来的，而面前的这位，恰好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模板”…… “你今天穿得非常好看。” 那声音就像是老友之间的招呼，带着异于常人的亲切感。 黎洛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坐在地上的气泡人，全身都戒备了起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黎洛的紧张，气泡人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那标准的人类身体也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了黎洛的面前，除了都是透明的之外，所有的部位都极其标准，毫无瑕疵。 站起身子后，它的身体表面突然开始蠕动了起来，那薄薄的气泡开始膨胀、褶皱、延伸……最后竟变成了一套合身的西装，得体而不失风度。 这位“标准人类”就这样缓缓地朝着黎洛走了过来，站在了一个合适的距离。 “你在害怕我吗？”它突然对着黎洛说道。 黎洛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它，还望向了那地上的红蓝沙盘。 注意到了黎洛的目光，气泡人转头看了看地上的沙盘，毫不在意地说道：“那是游戏。” “你喜欢玩游戏吗？”气泡人再次转过头，看着黎洛问道。 黎洛依旧没有回应，手已经慢慢抓紧了身上的紫色斗篷。 “看来你不喜欢玩游戏……这很少见，我认识的很多人类，都喜欢玩游戏。” “从幼崽的时候，人类就偏爱着进行各种各样的游戏，在游戏中学习成年之后必备的技能。” “单人游戏、合作游戏、竞技游戏……” “人类的社会就是各种各样的游戏组成的，长大后的人类，也在‘扮演’着各个角色，工人、医生、老师、程序员……他们利用着自己的技能，在每个角色既定的领域摸爬滚打、提升等级，最后凝聚出一个独一无二的角色。” 一边说着，气泡人抬起手，指了指上方。 “兰心……老师等级20，猎人等级50，厨师等级19，恋人等级36，清洁工等级12，驯兽师等级5，杀手等级1，司机等级13，长跑运动员等级9，作家等级4，侦探等级8……” 气泡人一边念着那长长的词缀，黎洛也顺着它所指的方向，看向了冰窟的顶部，在那之上，就是站在冰山之巅的兰心。 在气泡人的认知中，兰心就是由一个个“身份词缀”组合而成的人类个体，这些身份和等级就像是一个人身上的“代码”，每个人都独一无二。 说着说着，气泡人又把手放下了，看向了黎洛。 “你呢，你又是什么角色？”气泡人朝着黎洛走了两步，毫不掩饰地直视着黎洛的眼睛：“猎人、女儿、饲养员、企业家、极限运动员……还有那是什么？盗火者？” “嗯，我有点看不清楚，你身上的薄纱把你遮挡住了。” “真是美丽的紫色……” 黎洛不太明白气泡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看到它在向自己靠近，连忙退后了几步。 见黎洛还是对它有所防备，气泡人也没再前进，反而转过身，回到了那红蓝相间的沙盘附近。 一边背对着黎洛，它还在一边念叨着： “紫色，紫色，怎么紫色这么难收集呢？” “那我的图鉴还怎么集齐？” “游戏编号263，石头剪刀布，用上了……” “游戏编号141，也用上了，还是没有紫色。” 气泡人蹲下身子，用力地将那红色与蓝色捏在了一起，可两种颜色还是慢慢地弹开了。 看着这一幕，气泡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745章 坚硬的骨头 蓝色是一种会让人感觉很舒服的颜色。 它不会像红色那么热烈、不会像橙色那么慵懒、不会像黄色那么死寂、不会像绿色这么活泼，也不会像青色这么律动…… 它只会忧郁地躲在一旁，躲在紫色的旁边，好像自始至终它就在那，稳定着一切。 莫灵不知道那枝条将自己送到了哪里，他只感觉落入了一张温柔的大网中。 交错的大网支撑着一切，深埋于所有血肉的内部，编织好了最坚固的底层逻辑，犹如身体内的骨架。 骨架之上攀爬的神经连接着大脑，骨髓制造出血液，关节承担着运动……它不像身体的其他部位一样柔软，但身体却需要它这独一无二的“坚硬”。 蓝色的光芒照耀着莫灵，这也让他的思维变得和骨头一样僵硬无比。 一切都是“硬”的，就连时间也是“硬”的，过去连接着现在，现在连接着未来，分子不再运动，温度不复存在，生命的起点连接着终点，诞生连接着消亡…… 那翠绿的枝条将莫灵轻轻地放入了蓝色的骨架之中，流淌的骨髓瞬间将莫灵淹没，他也顺着骨架飞到了身体的各个地方。 明明他还处于原地，意识却连接到了远方。 红、橙、黄、绿、青、蓝……他再次感受到了那些器官的存在，它们都被骨骼与神经连接在一起，虽远远地分隔，但仍如一体。 骨骼虽是最坚硬的地方，却也是最自由的地方，莫灵似乎可以跟着骨骼去到身体的任何一个位置。 然而，就在莫灵想要继续“往上”时，却被挡住了。 好像有一堵“墙”，挡住了本来畅通的道路。 莫灵试了很久，都无法通过那堵严丝合缝的墙，只能原路返回，顺着骨骼去探寻更久远的事情。 蓝色的骨骼中有着一道道年龄的痕迹，那是过去留下的生长缝隙，每一道缝隙的大小都对应着生长的快慢。 骨骼默默地记录着历史，将它们刻在了自己身上…… 莫灵的心也随着那无处不在的蓝光渐渐平静了下来，他开始阅读起那些骨骼上痕迹，追寻起骨骼曾经“看”到过的历史…… …… “蓝玉！蓝玉！不要发呆了……” 一个声音吵醒了还在发呆的骨头。 蓝玉迷迷糊糊地向那声音看去，那是一个紫色的身影，正摇晃着自己。 可是，蓝玉还是昏昏沉沉的。 它从生来就如此，对外界的反应迟缓到了极致，它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太快、太吵闹了，它一直反应不过来，为此，它也不愿意和其他的同伴交流，只是一直默默地躲着，发着呆。 只有这個紫色的家伙…… 它好像对谁都这么好，包括自己。 反应迟钝的蓝玉愣了好久，才意识到这紫色的家伙是在叫自己。 “怎么了？”蓝玉慢吞吞地问道。 “别发呆了！” “为什么？发呆很舒服……” 蓝玉的话还没说完，那紫色的家伙就迫不及待地摊开了自己的手掌，将手中的东西展示给了蓝玉。 只见那手掌中，装着一群小小的生物，它们晕头转向地在紫色的手掌中绕来绕去，看起来非常有趣。 “可爱吗？” “可爱，但是好小啊，我都看不清楚它们长什么样。”蓝玉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你从哪里找来的？”蓝玉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去黑暗里玩的时候，它们就跟着我，我看它们太可怜了，就留下来了！” 紫色小心翼翼地看着手掌中的这些生物，还把它们凑到了蓝玉的面前，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蓝玉用自己有些迟钝的思维想了一会儿，立刻就明白了这些小生物的目的。 “你应该把它们放回去。”蓝玉劝说道。 “为什么？” “它们跟着你只是因为你身上在发光，它们没见过这么明亮的东西，并不是因为别的……黑暗之中才是它们应该生活的地方。” 听着蓝玉的劝告，紫色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手中的小生物。 “可是，它们好像很喜欢我。” “它们是喜欢光，不是喜欢你。” “为什么它们喜欢光？”紫色不解地问道。 “因为长期生活在黑暗之中，所以喜欢光。”蓝玉继续解释。 “嗯？”紫色想了想，追问道：“长期生活在黑暗之中，不是应该喜欢黑暗吗？为什么会喜欢光呢？生物不是都应该喜欢自己早已适应的环境吗？就像是鸟儿喜欢天空、鱼儿喜欢水、泥鳅喜欢沼泽一样……” 听着紫色的问题，蓝玉也懵了，它迟钝的思绪运转了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呢？”紫色见蓝玉久久不回答，急切地追问道。 蓝玉呆呆地看着紫色，又看了看它手掌中的生物，也发出了疑问：“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 两个想不明白的家伙就这样面面相觑着互相询问了许久。 “我想不明白。” “我也想不明白……” 沉默了片刻之后，紫色又问道：“你说，有没有可能，它们更适合的是光，而不是黑暗呢？” “有可能。” 蓝玉想了想，也觉得这个猜测有一定的道理。 “好！那我就把它们留下来。”紫色突然说道，打了蓝玉个措手不及。 “你要把它们留下来？”蓝玉不敢相信地问道。 “是啊，留下来，它们不是喜欢光吗，我可以给它们！”紫色非常兴奋，如果不是还捧着这些小生物，它可能现在就会开心地跳起来。 “可是，你难道要这样一直捧着它们吗？”蓝玉认真地问道。 “是哦。” “算了，我来帮伱吧。”蓝玉也看不下去，只好出手帮忙。 蓝玉身上的光芒渐渐逸散，那些坚硬的蓝光慢慢编织成了一道道交错的栅栏。 没过多久，那些蓝光就变成了一个不大的笼子。 “拿着这个吧，装着它们，你就不用一直捧着了……” 紫色一边惊讶地看着蓝玉制造的笼子，一边兴奋地接了过来，将手中的小生物们小心翼翼地装入了其中。 小生物们来到了陌生的地方，又在里面好奇地四处乱转起来。 “谢谢你，蓝玉，你对我最好了。” “不用谢……” 第746章 饲养的责任 “蓝玉，它们繁衍了很多代，已经完全适应光照了，但是，笼子好像不够大了……” “生物会自行地繁衍，变多是正常的，我帮你把笼子加大一点吧。” 蓝玉操控着那坚硬的蓝光，让笼子上的栅栏慢慢地扩展开来，像是枝条一样伸向了一旁，再次交错。 看着大了一圈的笼子，蓝玉好奇地问道：“你是去哪给它们找的食物？” “去黑暗里。”紫色有些疲惫地回答道。 “很费劲吧？黑暗里什么都没有……” “是的。” 蓝玉看着笼子里那些茁壮成长的小生物和一旁疲惫的朋友，心中五味杂陈。 它这位紫色的朋友，已经为这些小生物牺牲太多了，没办法，它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它们正常是不会繁衍这么多的，在黑暗之中，因为食物短缺，危机四伏，它们的数量会被控制在一个稳定的数值，你把它们带回来，有了充足的食物，它们的数量会越来越多，与此同时，对于食物的需求也会越来越多，无止境地增加下去。” “环境的最大容纳量是有限的，你不能一直改变环境适应它们的繁衍，你得让它们适应环境……” 虽是这么说，但蓝玉知道，紫色不会狠心控制这些小生物的数量的。 在充足的光照和食物供给下，这些小生物的数量肯定还会继续增加…… 听着蓝玉的劝告，紫色也开始反思了起来。 “它们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开始内战，争夺资源，争夺光芒最亮的位置，争夺笼子内的空间，争夺有限的事物，我总是不忍心它们自相残杀……” “我明白。”蓝玉轻轻地附和道，它知道它这位朋友的性格： 不忍心看着小生物们相残，只能一直寻找食物给它们，然而，给了食物，这些小生物又会继续繁殖，达到下一个数量上限，又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而一直不断寻找食物的紫色也被弄得身心俱疲，整天为了这些小生物的事情发愁。 可是出于责任，它又不愿意把这些已经繁衍了很多代，逐渐适应了光照的小生物放生。 就这样陷入了矛盾的循环…… 看着朋友疲惫的样子，蓝玉迟钝的思维飞快地运转了起来，想了很多种方法，最后想到了一个巧妙的点子： “你可以给它们制造一个捕食装置。” “捕食装置？” “是的，一個自动的捕食装置，从黑暗之中诱捕食物，然后你就不用自己去寻找食物了，随着它们的数量变多，你只需要提升捕食装置的功率就可以了。”蓝玉解释道。 这样，既可以让朋友免受内心的谴责，也可以让它不再为了这些小生物身心俱疲。 既然决定要饲养这些小生物，就把一切都做到最好！ 做一个完善的“自动化饲养”体系！ 蓝玉不知道自己这有些愚笨的脑子里是怎么蹦出来这个巧妙的点子的，但就是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紫色听到了蓝玉的建议之后，也瞬间就兴奋了起来。 “伱好聪明！蓝玉！” “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一位朋友。” 紫色提着笼子，迫不及待地拉着蓝玉遁入了黑暗之中…… 在黑暗之中前行了一段时间之后，蓝玉终于看到了紫色说的那位朋友。 一团像是火焰一般的红色肆意地蔓延在黑暗中。 那家伙的气质与自己完全就是相反的，一个狂放，一个内敛，一个肆无忌惮，一个小心翼翼，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冷静如冰…… 蓝玉仅仅是看到那红色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个“肆意妄为”的家伙。 果然，蓝玉猜测的并没有错…… 那红色的家伙注意到了来客，瞬间冲天而起，将夜空染成了红色，然后像是火焰一样蔓延了过来，将蓝玉与紫色包围在了其中。 看着这漫天的红光，蓝玉意识到，这个家伙不仅性格很暴躁，而且力量也很强大。 但蓝玉有些疑惑，紫色为什么会认识这样的家伙？ 但很快，它就明白了…… 那红光直接落在了它的身旁，给它重重地来了一下。 “新朋友吗？叫什么名字！” “蓝色的！和我很配！” “我喜欢你，你身上凉凉的，舒服，让我蹭蹭！” “芜~” 这放荡不羁的样子让紫色也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把蓝玉压在身下的红光，它连忙凑上前，把两者强行地分开。 蓝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全身就被蹭了个遍。 “红欲，你吓到人家了……” “哈？它不是挺开心的吗？对不对？蓝色的朋友！”那被称为“红欲”的家伙又隔着紫色和蓝玉打起了招呼，蓝玉也只能愣愣地回应了一声。 “我就知道！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眼看红欲又要冲上来，紫色连忙拦住了它。 在一番介绍和解释来龙去脉之后，红欲终于明白了它俩前来的目的。 “你们想要我帮忙制造一个捕食装置？好说！” “在哪造？” “范围多大？捕食对象是谁？” 红欲又是一连串的问题抛出，紫色也耐心地一一回答。 在了解了全部的细节之后，红欲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制造捕食装置了。 紫色也把笼子放在了地上，让红欲自行发挥。 然而，红欲动手前，突然停了下来，看向了紫色。 “有件事忘了说了。” “什么事？” “捕食装置不能改变位置，一旦确定位置，这个笼子就不能移动了，我必须在这个笼子上设置一个捕食点，以这个捕食点作为诱导中心，因为诱导信息是持续发出的，那些被诱导的食物会不断向中心靠近，所以，确定了位置，就不能轻易变动……” 红欲的语速很快，迅速将缘由解释了清楚。 紫色想了想，还是决定把笼子放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就放在附近的宁静平原上吧，那里食物充足，也很少会有什么危险的异象，而且离那些黑暗之中的东西也很远……” “可以。” 红欲没有犹豫，直接就将笼子提了起来，朝着宁静平原走去。 到达宁静平原之后，它又迅速挑选了一个位置，将笼子放在了地上。 “就在这里吧……” 第747章 平原上亮起的光 红色的光芒渐渐升起，在宁静平原的上空勾勒出了一团美丽的红晕。 红欲肆无忌惮地挥洒着自己的力量，在那笼子上覆盖了一层耀眼的红色。 “蓝玉，过来帮忙！你的笼子必须再坚固一点，才能支撑住捕食装置！” 听到红欲的呼喊，蓝玉连忙走上前去。 “捕食装置要建在笼子上吗？” “对！必须建得很高，才能发送引诱的信息。” “那我把笼子的骨架加高一点……” 蓝玉也开始释放自己的力量，它的力量性质与红欲也完全相反，蓝光不像红光这么奔放，极其内敛，两者的“密度”完全不同。 红色会自动向上方浮去，蓝色会自动下沉，坚硬的蓝光进入内部，不断改造着笼子，红光浮于表面，形成一个外溢的捕食装置。 “我们真是太相配了！” “我感觉我的力量在管道里流动！好顺畅！” “是你在推着我吗？蓝玉！” 红欲非常兴奋，不断地询问着蓝玉。 蓝玉没有回答，但它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似乎正在被“疏导”，红色与蓝色就是力量的两面，一个发散，一个收敛，形成了相互排斥的力量漩涡，这种力量漩涡不会阻碍力量的使用，反而能够“借力打力”，让外部的红色发散得更加全面，让内部的蓝色收敛得更加彻底。 蓝玉感觉到笼子上的力量正在变得愈发凝实，笼子变得越来越坚硬…… 必须承认的是，红欲确实与自己非常“相配”。 完全相反，却又完全贴合。 随着天空中下起红色的雨，那改造后的笼子终于完成了。 在那隐蔽的蓝色之外，覆盖着一层诱人的红光，周边的食物都会被这些光所吸引，走入这座定制的牢笼之中。 “成功了！效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红欲兴奋地扑到了蓝玉身上，又开始蹭起它来。 蓝玉的心中也久久不能平静，在那力量的推动下，笼子的容积和坚硬程度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那里面的小生物估计可以繁衍很久了…… 看着那焕然一新的笼子，紫色缓缓地凑上前，观察着其中那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生物，它将自己的手轻轻地向前伸去，又小心翼翼地收了回来。 “它们……真的很喜欢光。” “之前的它们，到底是怎么过的？” “在那不见天日的永夜中挣扎，在看不见未来的道路上前进，一代又一代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 “新生儿诞生后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无尽的黑暗，死前的最后一眼，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就连脑子中闪过的画面，都是一片片黑色的碎块。” “诞生、玩耍、长大、相爱、繁衍、死去……每一个重要的时刻，眼前都是迷茫的黑夜，它们竭尽全力地活下去，也仅仅是为了活下去……” 紫色的微光淡淡地照在笼子上方，它抬起头，看向了红云之上的那漆黑夜空…… “我听说，渊孔之上，到处都是有光的。” “天空上长着一個巨大的光球，所有的颜色那光球里都有，赤橙黄绿青蓝紫……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都在那光球里。” “光球照耀着大地，所有的生物都沐浴在那无私的光芒之下，以光球的能量为生。” “在光球下诞生，在光球下长大，最后又在光球中死去，那些生物的记忆也因此有了赤橙黄绿青蓝紫，有了缤纷多彩的颜色。” “真好啊……” “光球之下的那些生物，一定很幸福吧？” “想想也是，它们……哪会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呢？” 紫色望着漆黑无比的天空，又看向了一旁正在打闹的两人，突然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说，我们能不能也让这天上，长出一个光球？” …… …… “橙海，我们摄取的能量浪费了太多……需要有人来帮我们进行高效的转化，你可以来试试吗？” 在蓝玉的记忆里，橙海是一个懒惰的家伙，什么都不愿意做，天天都在睡觉。 但是这样的家伙，依然能被紫色劝说成功。 紫色身上有一种让别人信服的力量，蓝玉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力量，像是亲和力，又像是感染力。 在描述那“光球笼罩世界”的画面时，每个人都会被它真挚的话语所触动，大家都心甘情愿地聚在了一起，共同去完成那看起来无法触及的愿景。 它们以宁静平原上的笼子作为基础，开始制造属于渊孔之下的“光球”。 想要制造这样的光球，必须改变能量的形式，把低质量的血肉能量变成高质量的光能，而这样的事情，又需要新的帮手。 紫色请来了橙海，把能量高效地转化是它最擅长的事情。 紫色似乎非常清楚每个人的优点，也能精准地将它们放在合适的“位置”上。 不仅如此，就连缺点都会被紫色发现，利用起来。 蓝玉的力量虽然坚硬，但很不灵活，红欲的力量虽然旺盛，但是却会无法控制地逸散，橙海的力量包容一切，但是包容一切，又会导致被一切所干扰…… 紫色完全不在意这些力量的缺点，就像曾经紫色找它们交朋友，也不在意它们的性格一样。 它精确地将这些缺点给掩盖掉了，甚至有些反而还变成了优点。 蓝玉的力量不灵活，就让这种力量待在最稳定的位置。 红欲的力量会逸散，就利用这种力量，让引诱信息变得更加明显。 橙海的力量容易被干扰，紫色就将它的力量放在红光的下方，自动包容那逸散的能量…… “终有一天，这个笼子会笼罩整片永夜的。” “到那时候，每个生物都可以感受到光明。” “它们不用再在黑暗中挣扎，可以自由自在地领略各种颜色的美丽。” “但这还需要更多的努力……” 蓝玉意识到，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它们的力量是有限的，用有限的力量去干涉无尽的永夜，总会有耗尽的那一天。 就像是紫色最开始寻找食物时一样，就算做得再好，终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作为几人中最谨慎的一位，它早早就产生了担忧。 “这是一条不归路……” 可是，看着斗志昂扬的大家，它也不愿意当那个泼冷水的人，只能默默地将担忧埋在了心里。 它的思绪总是在不该迟钝的时候迟钝，在不该多虑的时候多虑。 蓝玉有时候甚至会想，是不是自己考虑了太多，才会总是慢别人一拍。 “唉，怎么这个时候，我的反应就不迟钝了呢？” “还是大家早就想通了，只有我没想通呢？” 蓝玉自己也不确定。 第748章 新的伙伴 团队里又来了新的伙伴： 一个青色的家伙，还有一对黄色和绿色的两兄弟。 笼子的容积已经变得很大了，里面的小生物越来越多，那些死去的生物堆积在笼子里，还有各种各样的生物残渣，已经让笼子里的环境受到了污染。 死亡带来了瘟疫，瘟疫又带来了大批量的死亡，那些腐烂的生物尸体和排泄物让生态环境变得越来越糟糕。 因此，紫色找到了黄死，想要借助它的力量。 黄死是个死气沉沉的家伙，全身脏兮兮的，爬满了虫子，那些虫子什么都吃，还会爬到其他人身上，因此别人都对它避之不及。 只有紫色完全不在意它身上的肮脏和臭虫。 黄死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害怕它的人。 “你没看到我身上吗？” “你身上怎么了？” “很脏、很臭、很恶心……” “但这就是你啊，你又没办法改变。” “……” 紫色只用了几句话，就让黄死死心塌地地跟着它了。 那个肮脏的家伙从来没有遇到对它这么好的人，就连它的哥哥绿生，也经常会嫌弃它，因此瞬间就被紫色的温柔给俘获了。 蓝玉对此也毫不意外。 “谁会不喜欢温柔的人呢？” 比较意外的是，黄死的哥哥也跟了上来。 它们两兄弟完全相反，相比于人人都避之不及的弟弟，哥哥非常受欢迎。 绿生的力量带着一股生命的厚重，它走到的任何地方，都会焕发生机，只要站在它身边，就会感觉自己的力量变得异常活跃，好像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 但是绿生本人，却非常讨厌自己的力量。 因为它所焕发的那些生机，在这片永夜之下，最终都只能走向消亡…… 紫色询问它为什么要跟上来，绿生转头看向了身后： “你看到我背后的这些小家伙了吗？” 紫色向它身后看去，发现那些绿光照耀的地方，都长出了美丽的植物。 鲜艳的鲜花、翠绿的小草…… “它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绿生缓缓地向前走去，那些生机勃勃的植物没了光照，最后也只能渐渐枯萎，化作这永夜之下的一抹尘埃。 “我走过的地方，都会焕发生机，但是它们也会很快逝去，除非我一动不动地一直待在一个地方。” “我经常在想，我到底是在创造生命，还是在创造死亡？毕竟，如果没有生，就没有死，我赐予了它们生命，却没有维持它们生命的办法，那我为什么要赐予它们生命呢？” 和其他的伙伴一样，绿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力量。 创生的力量在任何地方都是一种宝藏，但在这黑夜之下并不是。 “我对你说的那個光球，很感兴趣。” 绿生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如果那个光球真的出现了，我创造的生命就不会迅速消亡了，我也可以自由自在地行走在光芒之下，不用去自责，不用去担忧那些生命的未来。” 比起其他的伙伴，绿生更加期待那“光球笼罩世界”的愿景能够实现。 它比其他的伙伴更能理解生命的厚重，也更能理解紫色所说的一切。 因此，它也义无反顾地加入了团队之中。 黄死负责清理笼子里的废料，绿生负责净化这些废料，它们共同把这些废料转化为可以再次利用的能量和物质，然后再由黄死运送到其他的地方，进入下一个生死的轮回…… 它们两兄弟配合得亲密无间，迅速就解决了环境污染的问题。 但随着加入的力量越来越多，笼子内的能量循环开始变得紊乱起来。 “我们需要一个中枢来将所有能量统合起来，达成均衡的节律。” 于是，紫色就找到了青铜。 青铜的力量是一种类似“滤波器”的力量，它能将那些紊乱的能量统合到相同的频率，即便是相互冲突的能量，青铜也能让它们共存。 找到青铜之后，它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加入了计划当中。 就连紫色自己都很意外，因为它甚至都没开始劝说。 青铜给出的理由也很令人费解： “这个世界上有规律的东西太少了，如果你们的计划能够让有规律的东西变多一点，我愿意加入。” 于是它就加入了，一出手，就将所有能量统合了起来。 在青铜力量的加持之下，笼子内的各种能量瞬间就不再紊乱了，此时，六种颜色相辅相成，达到了完全稳定的状态。 团队里的大家都很兴奋，只有蓝玉，内心越来越焦虑。 看着逐渐壮大的笼子，蓝玉感觉到压在身上的大山变得越来越重。 “你的节律，好像乱了……”其他伙伴都没有注意到蓝玉的担忧，只有青铜察觉到了它的不对劲。 “我的节律？” “是的，伱的力量没有节奏了，你的光弧在颤动，你得注意点，当你的波长不再是你的波长，你的频率不再是你的频率，你就不再是你了……” 听着青铜这莫名其妙的话，蓝玉又陷入了宕机。 “我不再是我，那我又是什么？” “变成其他的颜色，变成他人的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蓝玉迷迷糊糊地问道。 “因为你没有正视自己的内心，你在否定自己，当一束光开始否定自己的波长，它就会紊乱、变质，失去节律的后果只有崩塌和灭亡，最后甚至连波都算不上了，只能算是无意义的粒子团。” 听着青铜的话，蓝玉更晕了，思绪混乱。 “波的坍塌……粒子团……那我到底是波，还是粒子呢？” 青铜认真地打量着它，那青色的光芒仿佛要渗入它的内心。 “为什么不能两者都是呢？” “你是在怀疑我们的计划无法成功，对吗？”青铜好似看穿了蓝玉的焦虑，直截了当地问道。 “是的。”蓝玉知道自己瞒不了它，只能将自己内心的那些担忧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青铜听完之后，并没有反对它的看法，反而对它说道：“其实我也觉得这个计划不会成功。” 蓝玉震惊了。 “你也觉得不会成功？那你为什么还要加入呢？” 青铜认真地看着它，反问道：“难道觉得不会成功，就不能去做这件事吗？” “为什么不能两者皆有呢？” 第749章 光谱 “你在否定你自己……” “你内心直觉这个计划并不会成功，但你又想去做这件事，所以你才会纠结，才会整日忧虑。” “对自己的一切产生了怀疑，节律才会紊乱。” 青铜完全看穿了蓝玉的内心，将它剖析得一清二楚。 蓝玉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缓解内心的担忧，它感性上想要和伙伴们一起去完成那个伟大的计划，理性上又觉得这个计划一定会失败，当计划失败，一切便都没了意义。 内敛的蓝色让它始终保持冷静，保持着理性，但这样的理性却让它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怀疑，它看着笼子上闪烁着的虹光，心中陷入了极度的迷茫…… “我的节律，乱了……” 它终于明白了青铜的意思。 那是一种频率的“偏移”，无法阻止的偏移。 只要它的内心一直处于迷茫状态，这样的偏移就会越来越明显。 “我该怎么做？”它无比痛苦地向青铜询问道，既然青铜能看出它的迷茫，也一定能解决它的问题。 眼下，它已经把青铜当成了救命稻草。 然而，青铜的回答却非常简单：“你什么都不用做。” “什么都不用做？我不用去改变什么吗？” “当然不用，你本来就改变不了什么。” “那不就是摆烂吗？” “是啊。”青铜凑到它面前，轻声地安慰道：“你要做的就是摆烂……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担心这件事情无法成功的是伱，想要继续努力下去的也是你，两者都是你……波也是你，粒子也是你，两者都是你……光本就是复杂的、矛盾的、重合的，这是属于你的节律，你得与自己和解。” “我们只是顺着时间前行的独行者，路上只有自己，如果和自己都成为了敌人，那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青铜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默默地离开了，只留下蓝玉在原地不断地回想刚刚的交谈。 “我……只是独行者吗？” ……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蓝玉没有再去纠结内心的那些迷茫，而是按照青铜告诉它的，彻底“摆烂”了下来。 它将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事情都视作了“外物”，尝试把自己当成一位独行者。 每天的工作就像是一步步向前走，伙伴们变成了一个個恰好走在身边的路人。 它们一起走在一段看起来非常危险的道路上，虽然困难重重，但路的两旁却始终是鸟语花香。 蓝玉突然发现，这充满荆棘的道路也别有一番美景，那些同行的“路人”，也带给了它许多的乐趣。 它终于有些明白青铜那些话的意思了： “有时候，前行的目的不是为了走到路的尽头，而是路上遇到的那些人和事……” 身体在前行时变得更加坚韧，思想变得更加充盈。 嗅着路旁的花香，抬头看着那满天星辰，转头身边还有一起同行的伙伴。 这些事物都远比所谓的“成功”要有意义得多。 蓝玉此时才真正地开始正视自己的存在。 它一直内敛地躲在角落，看着五颜六色的伙伴们，剖析它们的特点，它们的所思所想： 人人都爱的紫色。 热情奔放的红色。 慵懒惬意的橙色。 死气沉沉的黄色。 生机勃勃的绿色。 秉节持重的青色。 那蓝色呢？ “那我呢？” “我是什么？” 蓝玉突然颤了颤，身上的光芒变得极其纯粹而清澈。 远处的青铜注意到了它的变化，连忙跑来看了看它。 “你好像稳定下来了。” “嗯。”蓝玉轻松地说道。 “你认清自己了？”青铜好奇地问道。 “认不清，我只是知道，我就是我。” …… 宁静平原上的笼子越来越壮观了。 一天，紫色把大家都召集了过来，讨论起接下来的计划。 “我们不能再叫它笼子了，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以后也把这个名字当作我们计划的名称。” 伙伴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有的说叫“彩虹”，有的说叫“七色”，最后，还是蓝玉建议的名字得到了大伙的认可。 “光谱。” “就叫光谱吧。” …… 宁静平原上的光谱把整个天空都照亮了，伙伴们也越来越忙。 因为光谱内的小生物越来越多，伙伴们不得不利用自己有限的力量不断扩充光谱的空间，最后甚至连自己也住到了光谱内。 那些小生物们在光谱内的不同区域形成了不同的生态系统，它们并不知道七色的存在，只是觉得这些光都是深渊的恩赐。 随着管理的区域越来越大，各位伙伴都开始自顾不暇，它们的全部思绪都用在了操控力量上，渐渐地，同伴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少…… 蓝玉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其他的伙伴了，除了紫色。 紫色并不需要负责什么，因此经常在伙伴之间来回奔波。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一天，紫色找到蓝玉询问道。 “不用你帮忙。” “真的什么都不用吗？” “不用。” 蓝玉正在专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力量，以至于回答也有些冷漠。 “你们，都不需要我的帮忙吗……”紫色有些沮丧地说道，它每个伙伴都找过了，大家都是很忙的样子，可是一问有什么忙可以帮，又都说不用。 好像大家都商量好了，把它排除在外一样。 紫色对蓝玉诉说着自己的忧虑，它说它感觉到，最近的光谱有些不对劲，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它并不负责管理，所以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大家好像都集体沉寂了下来，就连最活泼的红欲，也很久都没有说话了，好像一直在忙，但又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这让紫色更加怀疑，是光谱里的某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可能是扩展得太快了，导致力量之间又不协调了……所以我找到了青铜，询问它是不是这个原因，可是它否定了这一点。” “之后，我又找了红欲和橙海，问它们是不是最近的能量有些不足，它们说已经扩大了捕食范围和消化空间，能量完全能补充得上。” “黄死和绿生那边也没什么事，光谱内的废料清理转化一切顺利……” “蓝玉，你这里有出现什么问题吗？”紫色关心地问道：“如果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和我说。” “当然没有，运转得很正常。”蓝玉淡淡地回答道：“你想太多了。” “好吧。”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紫色便没再继续打扰它，默默地离开了。 待紫色走后，蓝玉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隐藏的部分暴露了出来。 只见，那清澈的蓝光上，长出了一些斑驳的黑色点状物。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750章 光疫 这些黑色斑点是前段时间长出来的。 刚开始蓝玉还没发现，以为只是自己力量使用得太多，导致的区域衰竭，光芒淡化。 但后来，它发现这些黑色斑点居然可以扩散，会顺着光波传染到其他的地方。 它试着用那长着斑点的部位接触到了其他部位，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那个部位上也长出了这种奇怪的黑色斑点。 不仅如此，这些斑点还去除不掉，就这样刻在了光上。 随着它使用蓝光的力量，这些斑点还会不断变大，直到彻底“吞噬”某个区域的光。 好在，蓝玉掌管的区域并不需要常常使用能量，它只需要定时地扩大光谱的“骨架”就行了。 但这黑色斑点还是给它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那些被光点侵蚀的区域，力量会直接消失。 这一次紫色来找它，它也不敢把这些黑色斑点展示出来，因为它害怕这些斑点也会传染给紫色。 蓝玉仔细地查看着那些斑点覆盖的区域，发现那些斑点甚至在随着光的波动慢慢在往周边扩散。 直到整个“波段”都被彻底瓦解…… 面对这种奇怪的现象，蓝玉也束手无策。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求助他人。 伙伴里就青铜最为博学，所以蓝玉延伸出还未被黑斑感染的一部分，找到了青铜。 然而，当它找到青铜之后，却发现除了紫色，其他的伙伴也都在这里。 “发生什么事了？”蓝玉立刻意识到，肯定是出事了。 “是光疫，你也感染了吗？”青铜关心地问道。 “光疫？”蓝玉立刻联想到了自己身上的黑斑：“是那些黑色的斑点吗？” “是的，那就是光疫……”青铜解释道：“一种只会侵蚀光的瘟疫。” 在永夜之地，偶尔会出现这种瘟疫，它们会通过光传播，悄无声息地依附在光上，在潜伏期过后，就会长出这些慢慢扩散的黑斑。 随着光扩散，这些黑斑也会扩散，随着光收缩，这些黑斑也会收缩，它们就像是依附在“皮肤”上的癣一样，很难去除。 光疫不会感染正常的生物，只会感染光。 不管是它们这些有意识的光，还是那些无意识的光。 一旦被感染，光疫就会渐渐扩散到整个光体，把这团光彻底“熄灭”。 听到“熄灭”这個词，蓝玉吓得颤了颤，它看着都在这儿的大伙，心立刻就提了起来。 “大家都感染了？”它不敢相信地问道。 伙伴们纷纷回应，说起自己的经历，它们也是在偶然之间发现自己身上长出了黑斑，所以才找到青铜。 “传染源在哪里？我记得我从来没有接触过其他东西啊？”蓝玉回想起自己最近的经历，它一直躲在光谱的最深处，没有接触过其他同伴，怎么会突然感染光疫呢？ “可能是那些小生物带来的……”青铜猜测道。 它告诉蓝玉，光疫虽然只会感染光，但正常生物也有可能成为携带者，光谱接收了这么多生物，说不定其中某只生物就携带了光疫。 不仅如此，光疫的潜伏期很长，也许它们早就感染了，只是自己一直不知道，只是最近才出现了症状。 蓝玉想了想，光谱最近扩展得很快，也接收了很多小生物，它们一直忙于处理光谱内的事情，也忽略了自身的变化，可能就是在哪个不小心的时候感染了光疫。 如果不是青铜告诉它，它甚至不知道这是一种瘟疫，真够可怕的…… “光疫要怎么治？” “治不好。”青铜直截了当地回答道：“一旦感染了光疫，就只有熄灭这一个结局。” “能不能想办法把感染的部位切除掉？”蓝玉想了想，询问道。 “当然不行，光怎么能切除呢？如果能切除，波就不是连续的了。” “那有办法阻止它扩散吗？” “有，只要不使用力量，就能减缓光疫扩散的速度，对于我们来说，扩散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而且，我们可以把光疫感染的部分延伸到很远的地方，藏起来，不让它干扰到正常的身体。” 不使用力量…… 听到这，蓝玉陷入了沉默，周围的伙伴们也都没有说话。 它们清楚地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一旦它们不再使用力量，整个光谱就会迅速崩溃，它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 此时，蓝玉的思绪一片混乱，它完全没想到，光谱计划会在这种地方遇到瓶颈。 阻碍光谱继续成长的，居然是那些小生物带来的瘟疫！ 蓝玉想过未来可能会因为力量耗尽而停止光谱计划，想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其他的伙伴显然也是如此，在经过那段热血沸腾的初创期之后，大家明显都冷静了下来，也聚在一起讨论过光谱未来可能遇到的困难。 但大家都没料到，居然还有“光疫”这种东西。 甚至连知识最渊博的青铜，也完全没有防备。 “你也被感染了吗？青铜。” “当然，我要接触的事物是最多的，当然也没逃过。”青铜平静地回答道。 除了紫色，大家都感染了。 紫色因为没有接触具体的管理，逃过了一劫。 大家也都默契地隐瞒了这件事情，尽量避免与紫色的接触，以防将光疫传染给紫色。 紫色非常敏感，直觉地感觉到大家最近都不太对劲，但又问不出什么。 可现在看来，是瞒不过了…… “我们必须立刻停止光谱计划。”青铜淡淡地说道。 大家又都沉默了，谁也没有回应。 “那些生物怎么办？”一旁的绿生问道。 “它们本就是来自黑暗之中，再让它回去就好了……” “那和我从前有什么区别！” 绿生有些愤怒地质问道，向来很沉稳、从未生过气的它，罕见地发了脾气： “把鲜花带来这个世界，然后让它在永夜中凋零！” “把小草带来这个世界，然后让它在黑暗中枯萎！” “把那些苟延残喘的生物带到光明中来，让它们见到了光的样子，再也忘不掉，又把它们抛弃到黑暗中！” “生命可不是随便就能抛弃的废料！” “那是生命！” “生命！” 第751章 争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蓝玉看着争论起来的大家，有些不知所措。 青铜依旧非常理性，尽管绿生对它说了很多，它还是主张放弃光谱计划。 “如果我们现在放弃光谱计划，还能慢慢地将那些生物送入黑暗中，让它们逐渐适应黑暗，要是继续坚持下去，不仅我们会被光疫熄灭，还会让光谱内的生物没时间适应，这些已经在光明中繁衍了好几代的生物会立刻被黑暗吞噬，这样它们反而更难存活下去。” 青铜有理有据的说法并没有说服绿生。 而此时，黄死也与它的哥哥站在了一起。 红欲则表示无所谓，不管是留下来继续光谱计划，还是选择放弃，它都会无条件地支持。 而蓝玉就像一直以来一样，站在角落，看着同伴们商量着各种可行的方法，争论着那些生物的处置。 它不知道该怎么做，大伙之前也经常会因为各种事情而冲突，但只要紫色在，都能把冲突解决。 每次紫色都会把每个同伴说服，让大伙一致地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但现在，紫色不在…… 蓝玉再次陷入了迷茫，看着混乱的状况束手无策。 “如果它在这里，就好了。” 就像是听到了蓝玉内心的呼唤，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 “大家别吵了！” 那抹紫色的身影如同天降奇兵一般，出现在了那里。 大伙看到紫色到来，立刻就停止了争执。 “你怎么来了？”它们惊讶地看着紫色。 紫色缓缓地走到大伙中间，空灵的声音飘向周围： “你觉得你们能有什么事情瞒得过我吗？” …… 主心骨一出现，大家便都不再慌乱了，就连青铜也乖乖地听起了紫色的话。 “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大家接受不接受……” 在了解完光疫的信息和大伙的感染情况之后，紫色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它立刻将这個办法仔细地分享了大家。 听完紫色的建议后，伙伴们纷纷同意，只有青铜提出了一个问题： “那你呢？” “我？我当然会成为那个永远找不到的器官……” …… “红欲，我需要你吃掉我。” “橙海，你把获得的能量转化成这个样子。” “青铜，麻烦你锻造这些定型的能量。” “黄死，请你帮我把里面的杂质剔除掉。” “绿生，最后就请伱进行净化。” “还有……” “蓝玉，我需要你帮我制造一个很坚硬的鞘。” “需要多坚硬？”蓝玉认真地询问道。 “硬到所有人都打不破，硬到所有人都找不到我。” “好。” “准备好了吗？大家。”紫色向所有人问道。 “好了。”伙伴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就开始吧！” 紫色空灵的声音瞬间传开，拨动着众人的心弦。 红欲率先行动，把紫色吞入了口中，一道紫光迅速送达了橙海之内，在橙光的改造下，紫光迅速被曲解成了其他的形状，青铜趁着形状还没恢复，直接将这些紫光打造成了定型的物件。 黄死剥离杂质，绿生完成净化。 这件用紫光打造的“利器”，就这样送到了蓝玉面前。 “最后一步了。” 蓝玉小心翼翼地举起了这把铸造好的长剑。 这是一把泛着紫色光芒的剑，通体只有一个颜色，凝聚了所有紫光的力量，但即使凝聚了这么强大的力量，紫剑上仍然散发出“温柔”的气息。 “它对我们，始终都是温柔的……” 蓝玉突然意识到，紫色似乎对谁都很温柔。 对每一位伙伴，对每一只小生物，甚至对绿生创造的那些花花草草都很温柔。 这样温柔的家伙，的确值得被保护起来。 蓝玉回想起自己和紫色的相识，回想起那时紫色小心翼翼地给自己看它带回来的小生物，回想起最开始紫色手中那个小小的笼子…… “如果不是那个笼子，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吧？” 那个笼子让它与紫色变成了同舟共济的伙伴，也让情况变成了如今这样。 事情的发展永远不遂人意，蓝玉自己也搞不清楚，它是后悔制造了那个笼子，还是庆幸制造了那个笼子。 就像现在一样，蓝玉不知道是不是该制造这个“剑鞘”。 “蓝玉，尽快。”一旁青铜的催促打断了它的思考。 手中的剑也在发着紫光，仿佛在告诉它： “放手去做。” …… 蓝色的光渐渐凝聚，蓝玉答应了紫色，要做出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它把自己所有的能量都投入其中，不断压缩，不断压缩。 周围的伙伴让它不要这么使劲，它也完全没有听进去，还是在加大自己的输出功率。 能量在不断地消失，它的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直到那剑上传来一声空灵的呼唤： “蓝玉，停下吧，足够了。” “不，还不够硬。” “够了，蓝玉，你还要把力量留着，做更重要的事情。” “我……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蓝玉，听话。” 空灵的声音虚弱地劝告着蓝玉，让它不要继续任性。 听着剑上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蓝玉也终于不忍心，停止了能量的输出。 “谢谢你，蓝玉，你对我最好了……” 那声音逐渐模糊，在停下输出能量的那一刻，蓝玉被瞬间推开，远离了剑鞘，也远离了那紫色的长剑。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阶段了。 长剑带着蓝色的剑鞘，飞到了空中。 淡淡的紫光透过缝隙，照耀在伙伴们的身上，穿插在不同颜色的光芒之中。 一道彩虹出现在剑鞘周围，绕着长剑开始旋转，越来越明显，最后居然变成了一道直达天际的巨大彩虹柱。 “来了。” 蓝玉看着那巨大的彩虹柱，做好了准备。 它将感染光疫的那一部分伸了出来，延伸到了彩虹柱之下。 伙伴们围成一圈，也纷纷把各种颜色的感染部分伸了出来。 蓝、红、绿、黄、橙、青…… 当最后一个颜色触碰到彩虹柱的底端之后，一声空灵的剑鸣刺破了天际。 彩色的光柱突然向周围扩散，将感染的部分包围在了中央，紧接着，逸散的光芒又吞噬了周围的六色。 一阵极致的温柔瞬间包围了蓝玉…… 第752章 温柔 “好温柔啊……” 紫色的光芒，好像一直都很温柔。 蓝玉忽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紫色。 它的喜爱、它的能力、它的过去，好像蓝玉都不知道。 享受着紫色的温柔，却从来没有了解过它。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沐浴在那彩色的光芒中，蓝玉想了很多，它听从着紫色的交代，不去反抗，任由着那光芒改造着自己。 它想起了紫色刚刚告诉大家的方法： “融合。” 光疫对光侵蚀的速度是按照光的数量来的，假设只侵蚀同一种波长的光需要一天，那侵蚀七种波长的光组合而成的“混合光”就需要七天。 所以，只要把光融合在一起，就能减缓光疫的影响。 但是，如果大伙还是肆无忌惮地滥用力量，光疫还是会蔓延得很快，所以，就要让力量“自然输出”。 紫色提出了一种设想：如果把光谱当成一个“生物”，它们变成组成生物的器官，这个“生物”可以自行成长，自行处理身体内的微生物群，自行吸收能量、消解废料，那它们的力量输出就会形成被动的自然反应，让光疫“察觉”不到力量的变动。 而且，如果采用了这种形式，各个力量之间的协调难度会降到最低，“光谱生物”身体内的循环会以一种“低耗能”的形式运转。 紫色让青铜用已感染的部分实验了一下，发现果然如此。 当它们“器官化”，光疫就会进入一种找不着北的休眠状态，虽然依旧会蔓延，但蔓延的速度对它们来说忽略不计，更不用说融合之后的“混合光”了。 在证实这个猜想之后，紫色就制定了行动步骤。 它会负责进行融合，变成一個独立的器官，把这些不断扩散的光疫“关”在某个地方。 而其他的伙伴则在外部进行器官化，按照原本负责的区域，变成不同类型、不同功能的器官。 器官化会导致思维的速度变慢，因为高速移动的光子有很大一部分变成了凝固的粒子，它们的思考速度会跌到一个很低的水平。 但它们不太在意这一点，时间只是一个尺度，大家都变慢了，也就没有变慢。 随着紫色将具体的步骤交代给大伙，它们很快就展开了行动，就像它们之前所做的每一个决策一样…… 彩虹色的光吞噬了蓝玉，它也感觉到了紫色那沁入心神的温柔，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拥抱着它，让它不停地坠落下去。 然后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高速飞驰的光子逐渐变得迟缓，蓝玉渐渐来到了另一个时间尺度之下，光谱内的一切也开始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些曾经看起来笨拙而缓慢的小生物们，慢慢地加速飞驰了起来，化作一道道残影。 “可爱吗？” 它又想到了紫色第一次把这些小生物捧到自己面前时的画面。 “可爱，但是好小啊，我都看不清楚它们长什么样……” 蓝玉默默地念叨着，它现在是真的看不清楚它们长得怎么样了。 那些小生物飞快地生长、繁衍、死去，一代又一代，好像刚出生就死了，它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它们长什么样子，就化作了黄死手下的废料。 黄死把那些废料吃掉，绿生又把它们净化干净，送入轮回。 同样的物质、同样的能量，又创造出了一个新的生物。 呱呱坠地，又迅速长大，然后变成一捧黄土，被风吹散，落入那浑浊的黄泉中…… 轮回好像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那些粒子绕了一大圈，也只是在做重复的事情。 看着那些在光谱内不断轮回的粒子，蓝玉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的意义。 也许在更高时间尺度的生物眼中，它的那些经历，也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吧…… 它和绿生不一样，不是为了什么“生命的伟大”。 也和青铜不一样，为了寻找所谓的“节律”。 当然也没有红欲这么简单，只是为了好玩。 橙海那家伙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加入，对它来说，睡觉可能比做这件看起来“伟大”的事情更有意义，但它还是选择了和伙伴们一起坚持下去。 蓝玉觉得，可能与自己最像的就是黄死了吧。 “为了朋友。” 那些必须坚持的事情，实际上背后都只有一个很简单的理由…… 光谱中的那些小生物变得越来越模糊，蓝玉看着它们，突然有些感同身受了。 “它们，是不是也在追求一些简单的东西呢？” “为了吃饱、为了睡得安宁、为了朋友、为了亲人、为了下一代……” 彩色的光柱让蓝玉的感知变得越来越模糊，思绪越来越迟缓，紫色的长剑屹立在那彩虹的中央，将驳杂的力量糅合在一起。 “话说，紫色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一把剑呢？” 蓝玉见过那些小生物使用过这种武器，之前笼子还不够大的时候，那些小生物就是用这种武器来伤害同类的。 “剑，不都是用来伤害别人的吗？” 伤害别人的剑，和温柔的紫光怎么都对应不上…… 蓝玉脑子里常常有很多疑问，但它总是习惯把疑问埋在心里。 可现在，它却脱口而出，把疑问抛向了中央的长剑，因为它发现紫色已经开始慢慢“封闭”，再不问就没有机会了。 那本就没有多少的勇气便用在了这里。 “你……为什么要变成一把剑！” “剑，不都是用来伤害别人的吗！” 它对着那光柱中的长剑大喊道，声音穿透了彩光，甚至让周围的伙伴们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听到蓝玉的呼唤之后，光柱中央的那把长剑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空灵而虚弱的声音缓缓传来： “蓝玉，你再仔细看看它们吧，看看那些粒子……” 彩色的光柱里裂开了一道口子，蓝玉顺着轨迹，看到了那些不断轮回的粒子。 为什么要举起剑呢？ 小生物们奋力地挥动着长剑，砍向前方。 “看看它们背后……” 蓝玉顺着紫色的话语，看向了那些小生物的后方。 身后，是老弱病残、满目疮痍…… “你再看看它们身边……” 身边，是共同前行的伙伴、共同战斗战友…… “蓝玉，重要的不是剑尖对着谁，是剑柄对着谁。” “守护想要守护的东西，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这才是剑的意义……” 第753章 守护 “守护？” 蓝玉突然明白了，紫色为什么要一直坚持进行光谱计划。 因为它力量的本质，就是——守护。 守护朋友、守护生命、守护光明、守护未来…… 所以，它才能变成这把守护的剑，把整个光谱，包括大家，都给保护起来。 那空灵的声音逐渐听不清了，蓝玉能感觉到，紫色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与此同时，它的器官化也步入了尾声。 “从今往后，我就是蓝玉髓了。” 在一片光芒之中，蓝玉看到那抹紫色冲上了高空，就像它之前承诺的那样，始终将剑柄对着大家。 蓝玉渐渐沉入了坚硬的骨头中，它的思想顺着四处延伸的骨质蔓延到了远方，变得越来越冰冷、僵硬…… 直到变成了一座无比坚硬的冰山…… “咔嚓！” 正在观察那些骨头的莫灵突然听到了一声冰块碎裂的声音，不远处居然出现了一道冒着蓝光的骨缝。 似乎是有什么人在刻意地引导着他，向那骨缝中前进…… “是你吗？蓝玉？” 莫灵向着周围的蓝光问道，可是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犹豫了一会儿，便朝着那骨缝中飞去。 骨缝微微张开，好像特意给莫灵留出了通过的空间，里面的蓝光不断闪烁着，明显是通往某个地方。 莫灵本来还在想着要不要就这样贸然进去，但过了一会儿，那蓝光中居然开始出现一幅模糊的画面： 巨大的冰窟之中，黎洛正与一道看不清模样的透明身影对峙着。 黎洛已经唤出了小紫，明显是遇到了危险…… 看到这一幕，莫灵再也没有犹豫，直接就扎进了骨缝之中。 光芒包裹住了莫灵，蓝色的巨网直接将他扯向了远方。 在网上通过了几个节点，没花多长时间，莫灵就被送到了一个出口前。 外面，就是黎洛所在的那個冰窟。 莫灵想都没想，直接跳了下去…… …… “嗯？” 冰窟中的气泡人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抬起了头，看向了冰窟顶部。 那里的冰块突然扭曲了几下，然后张开了一道冒着蓝光的口子。 见到这一幕，气泡人眼前一亮，立刻就站了起来。 “你终于忍不住了吗？” 它紧紧地盯着那张开的口子…… 然后就看到那口子里跳出了一个头顶着方块的奇怪人类。 气泡人瞬间就愣住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你是谁？”它对着空中的莫灵问道。 “怎么攻略里没有？” 气泡人突然从胸口抓了一本透明的书籍，它有些发抖地翻了翻，看了看空中的莫灵，又翻了翻书，一连重复了好几次。 “不可能啊？” “攻略上是这么说的……” “当完成六色动荡、光谱崩溃、红蓝相争这几个成就之后，就会触发隐藏任务——紫色降临。” “我都完成了啊，怎么会没有触发呢？” “嗯？” 它再次确认了一下，天上的那个方块脑袋身上，确实没有任何部位是紫色的。 “你是谁？” 莫灵缓缓地降落在它的上方，刚刚气泡人所说的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六色动荡？光谱崩溃？红蓝相争？合着都是你这家伙干的？” 刚刚才看完骨头记忆的莫灵内心瞬间升起一股愤怒。 “欢愉者！你在干什么？” 欢愉者，这个名称还是莫灵从创神之海的神那里听来的。 莫灵没有把面前的气泡人称呼为“始源细胞”，也没有称呼其他的名字，直接就把“欢愉者”这个名字喊了出来。 愤怒的声音在冰窟内回荡着，莫灵的发声手环恰到好处地给他的声音加上了一个“威严特效”，让周围的寒冰都随着声音震颤了起来。 听到有人称呼它为“欢愉者”，气泡人瞬间被吓得瘫倒在地，手中的“攻略”也掉到了地上，它颤颤巍巍地将攻略捡了回来，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但全身还是止不住地发抖，那薄薄的气泡身躯眼看着就要崩溃。 “你是那老东西派来抓我的？” 它打起精神，想要找回自己的气势。 “你和它说！我是不可能回去当神的！谁要当谁当，反正我不当，我的图鉴还没收集完呢！” 它一边说着，一边双脚还在打颤。 嘴上不落下风，身体倒是很诚实，趁着莫灵没注意，突然向着周围窜去，那薄薄的气泡身躯居然直接把冰壁撞出了一个大洞，逃了出去。 后知后觉的莫灵对着远处的黎洛打了个手势，便立刻追到冰洞之外。 外面红蓝相间的景象也让莫灵吃了一惊，但他没心情欣赏，立刻把注意力转移了回来，锁定了那正在逃跑的气泡人。 “不能再让它继续逃了。” 莫灵下定了决心，直接发动传送，把那还在逃跑的气泡人下半身直接斩断。 半截身子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但气泡人反应很快，身上的泡膜迅速开始蠕动起来，变成了其他的形状。 那气泡直接化作了一只飞速奔跑的猎豹，在冰川上z字形地跑动起来。 但这样根本无法逃脱莫灵的锁定，他瞄准猎豹的四肢，再次发动了传送。 被剥离四肢的猎豹早就准备好了，直接又化作了一只奔跑的猎犬。 没跑多远，猎犬也被斩断了四肢。 这下，它彻底学聪明了，没有再化作任何兽类，而是直接分散成了漫天飞舞的蝴蝶，四散逃开。 面对这样的状况，莫灵也很苦恼。 他又不能直接杀了欢愉者，还得从它身上问出它到底对七色做了什么。 但这样不断地切割，那气泡总会找到逃跑的办法。 “难道，只能把它杀了？” 在没有问清楚之前，莫灵并不想斩尽杀绝。 然而，就在莫灵犹豫着怎么处置那气泡时，周围冰封的红色与蓝色突然开始解冻。 冰山之巅的兰心突然放弃了对羊头人的进攻，看向了那漫天飞舞的气泡蝴蝶。 “原来伱躲在这里！怪不得我一直找不到你！” 兰心朝着蝴蝶飞舞的方向抬起手，扇了扇，周围瞬间刮起了一阵刺骨的寒风，将那些气泡蝴蝶冻成了冰晶。 再看那解冻后的羊头人，也没有继续攻击兰心，而是直接调转枪头，化作一道红色的闪电，踩着空中的冰柱，朝着那些冰封的蝴蝶杀去。 之前还水火不容的红蓝二色，居然开始并肩作战起来。 第754章 众矢之的 那空中的气泡蝴蝶瞬间成了众矢之的，还在思考怎么处置它的莫灵也陷入了宕机。 他不知道羊头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还有那个女人是谁，人类冰系大法师吗？” 连是敌是友都分不清，刚刚它们似乎还在对峙着，现在又都调转枪头打向了欢愉者。 “是欢愉者的仇恨值太高了？” 就连羊头人这种行为毫无逻辑的存在都把它当作了首要攻击目标，那家伙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莫灵飘在冰洞之外，不知所措。 远处的气泡蝴蝶被冰冻之后，又被羊头人的链锯切成了冰碴，但那冰碴又飘了起来，分解成一只只乱飞的蝗虫，转眼间就占据了天空，密密麻麻。 又是一阵寒风袭来，把那些想要逃走的蝗虫冻成了冰雕，黑色的链锯在白霜中支起了一张大网，把落下的冰雕瞬间粉碎…… 欢愉者现在好像跑也跑不了，死也死不掉。 莫灵知道它肯定不会这么容易被打败，毕竟它曾经也是“神”的候选人，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的手段。 只是现在这样的局面……莫灵也不知道从谁那里了解情况了。 眼下，有空回答他的就只有黎洛了…… 莫灵转过头，看向了冰洞口，正好看到黎洛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 “它们三个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还有，那个冰系大法师是谁？” 莫灵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但黎洛并没有回答，只是认真地打量了一会儿他……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莫灵愣了愣，摇了摇头。 黎洛松了口气：“那就好。” 在确定莫灵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之后，黎洛才开始缓缓说起这里的情况…… 情况并不是很复杂，只是看上去有点混乱罢了。 那也不是什么冰系大法师，而是兰心。 听到那女人的身份之后，莫灵也非常惊讶。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随着黎洛的解释，莫灵也逐渐明白了兰心出现在虹光城的理由。 这下，莫灵终于搞明白了…… 怪不得羊头人和兰心都要攻击欢愉者，一個是游戏的玩家，一个是游戏玩家的“家属”，都是欢愉者游戏的受害者，也难怪那家伙的仇恨值会这么高了。 正感叹着，那边的战况突然发生了变化。 欢愉者的气泡好像不再变成其他的生物了，转而变成了一些奇形怪状的物体。 气泡汇聚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透明挂锁。 看到那挂锁的出现，兰心又唤来了一阵寒霜，朝着那挂锁涌去，但就在这时，挂锁突然扣上了。 “咔嚓。” 一声清脆的锁响过后，兰心的寒霜突然消散了，她也愣在了原地，再次挥了挥手，却再也唤不出寒霜。 于是，她又换了一招，想要像之前一样，召唤出那巨大的冰晶，可任由她怎么摆手，原本熟悉的“技能”却怎么都施展不出来。 那冰冷的重瞳好像也不再旋转，被硬生生地“卡”住了。 站在冰山之上，兰心不断地尝试调动自己的力量，但原本那如臂指使的寒冰力量却不为所动。 冰川上原本飘散的寒霜也渐渐散去，空气中的冰晶开始消融，稀稀拉拉地落向地面。 刺骨的寒意慢慢褪去，就像是原本肆虐的暴风雪突然停下了一样，转眼就变得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当然，冰川上还是很冷，只是再也没了之前的天寒地冻。 与此同时，被影响的还有羊头人…… 它原本正利用自己射出的链条在冰川上穿梭，就像一道红色的闪电。 但自从那些气泡变化成挂锁之后，它身上的红光就逐渐消散，它也被迫停了下来。 “咩。” 在发出一声羊叫之后，羊头人就落到了冰面上。 它抬起手臂，似乎在尝试射出链条，可是链条却和兰心的寒冰一样，再也不听使唤，空中那些原本保留下来的链条也无法保持稳定的姿态，纷纷从天上落了下来。 刚刚花了好长时间才编织成的“链条大网”，就这样软软地掉在了地上，那残暴的链锯声也戛然而止，就像突然没电了一般。 “咩咩。” 羊头人在冰面上尝试了好久，它的大脑似乎根本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直在重复着放出链锯的动作。 这下，羊头人也没办法继续进攻了。 它那简单的大脑直接卡在了处理上一个“指令”的阶段。 气泡挂锁见兰心与羊头人都无法继续攻击，于是便偷偷摸摸地向后方飘去，眼看就要逃远。 但就在这时，一直在观察的莫灵出手了。 传送发动…… “那好像是某种封锁效果，就像是游戏里的‘沉默’，或者说‘禁止技能’，在敌人的身上挂上一把锁，对方便再也无法自由地使用能力……” 兰心明显就是受到了封锁效果的影响，原本的冰系大法师一下成了一名普通人。 果然，打法师就要上沉默。 羊头人虽然被影响得并不严重，但它的大脑没处理过这种状况，理所当然地宕机了。 “就像是被沉默了之后也不会普攻，疯狂地按着技能的笨蛋战士……” 因为担心自己也被那挂锁上的“封锁”效果影响，所以莫灵出手得非常果断。 没有任何的阻塞感，一瞬间，挂锁只剩下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也再也维持不住形态，一阵蠕动，变回了人形。 那气泡人颤抖地飘在空中，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震惊，抬起手，不敢相信地指向了莫灵。 “那老东西给了你什么能力？你为什么能够免疫我的debuff？” “它给你上了技能免疫？还是说你那不是技能，而是道具？” “你头上的那个方块是道具？” 欢愉者像是突然发现了真相，看了看黎洛，又看了看顶着方块头的莫灵。 “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 “游戏编号262，捉迷藏，游戏编号109，老鹰抓小鸡……你那时候就在！” “原来伱之前就在监视我。” “好啊，好啊，老东西，还是不肯放过我。” 那气泡人大喊着，居然开始出现了哭腔，声音颤抖。 它全身瘫软地看着莫灵，那原本指着莫灵的手臂也耷拉了下来：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我不想当神。” “我想玩游戏！” 第755章 网瘾少年 那曾经的“神”的候选人，就这样狼狈地站在那里…… 涕泗横流，就像个刚被家长在网吧抓住的网瘾少年。 啜泣着，委屈得像个孩子…… “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当神有什么好玩的？天天要实现别人的愿望，脑子里全都是信徒的祈愿，你知道那些祈愿有多没意思吗？” “没东西吃，它们不去找，跪在地上求我，我能怎么办？找个龙卷风帮它们把食物吹来吗？” “找不到配偶，也不会去刷别人的好感度，就在那祈求着好感度直接到达100，然后天天烦我。” “一边求着下雨，一边又求着天晴，地上的作物也不管，粮食欠收了又在那喊神为什么要惩罚它们。” “打仗了，也要求我庇佑，一边求我赐予它们胜利，另一边求我赐予对方失败，这求我有什么用？我难道取个平均值，让它们打平局吗？” “这帮家伙天天就想着开挂，不去完成任务，向神祈愿就像是个开挂的按钮，它们疯狂地按，就想把自己按成无敌的，那这样直接让它们去当神不就好了？” “我早就看明白了，这个世界就是一场游戏，不需要挂，也不需要神，谁爱当谁当去，反正开挂的没有好下场！” “那老东西也是，自己搞外挂也就罢了，还要叫我一起搞，我不陪它玩！” “我要玩我自己的游戏！” “堂堂正正地玩！” 欢愉者说着说着，身体不再颤抖，语气也越来越坚定。 它看着缓缓向它飞来的莫灵，抬起了高傲的头颅。 “我不会和你回去的，你杀了我吧！” 莫灵来到了它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神的候选人。 趁着兰心和羊头人还没有完全恢复，他还有很多的问题要问，没时间关心这位网瘾少年的精神状态。 “六色动荡、光谱崩溃、红蓝相争，这些事情都是你引起的吗？” 听到莫灵的询问，正准备誓死抵抗的欢愉者愣了：“你不是来抓我的？” “六色动荡、光谱崩溃、红蓝相争，这些事情都是你引起的吗？”莫灵再次询问，一边又朝着欢愉者逼近了一点。 感受到了压力，欢愉者立刻就摆了摆手：“不是我干的。” “那你为什么说你完成了成就？”莫灵追问道。 “成就？”欢愉者想了想，自己好像的确说过这些话，立刻就慌了。 “我没有完成这些成就！”它立刻否定道。 但转念一想，又有点不对。 “不对，这些成就的确完成了，但不是我完成的……是世界的变动自行完成的，我只是蹭了个成就罢了。” “就比如有个成就叫‘万敌覆灭’，我只需要去找个战场，加入其中一方，然后蹭一万个敌人，我的成就就完成了，不是我亲手干的也算。”欢愉者着急地解释着。 但很快，它就低下了头，眼神有些躲闪。 “红蓝相争确实是我干的……其他两个不是。” 没想到，它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下来。 “我看这个成就太久没有完成，我又急着收集图鉴，所以才这么做的。” “我还以为红和蓝融合就是出现紫色的关键呢，结果紫色根本没有出现。” “还把你招来了……” 说到这，欢愉者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莫灵。 “你真不是来抓我的？” 莫灵没有回答，而是开始思考起蓝玉指引自己来到这儿的目的。 “是让我来这阻止欢愉者？还是要干什么？” 六色动荡是的的确确在发生的，因为绿生肾衰竭的缘故，光谱也确实是在渐渐崩溃。 如果欢愉者没有欺骗自己，那除了“红蓝相争”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是自然发生的…… 在紫光消失之后，光谱的运转应该已经趋于稳定了才对，又为什么会“自然地”发生后面的事情呢？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莫灵再次看向了那一直在偷偷暼自己的欢愉者。 眼下，应该只有它知道其中缘由了。 “你是不是在骗我？”莫灵直接逼问道。 听到这话，欢愉者立刻就急了。 “我没骗你，干了就是干了，没干就是没干，我玩游戏一向堂堂正正，不搞阴谋诡计。” “你愚弄那些透明族，还有骗梁智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堂堂正正……”莫灵无奈地吐槽道。 见莫灵戳穿了它的“自夸”，欢愉者立马开始了辩解。 “那是在游戏规则内的欺骗，利用规则骗不算骗，那叫游戏策略！叫战术！” “它们想要实现愿望，总要付出点代价吧，被我耍一下怎么了，又不会缺胳膊少腿，我比那些能够实现愿望的遗物已经好很多了。” “堂堂正正地耍也是堂堂正正，不是带有阴谋诡计的耍！” 听着欢愉者的诡辩，莫灵要是现在有嘴巴，大概直接就被气笑了。 他打断了欢愉者的辩解，问道：“如果不是你干的，那六色为什么会动荡？光谱为什么会崩溃？总不能都是‘自然发生’的吧？” “怎么偏偏你一来，就能蹭到成就呢？” 面对莫灵的质疑，欢愉者看起来很生气，它直接不顾危险，朝着莫灵走了过来。 “我只是选择了合适的时间。” “你怎么知道这是合适的时间？” “攻略上写了。” 欢愉者又从胸口内掏出了那本透明攻略，然后照着攻略念了起来： “七色的器官化是有时限的，当达到一定的时间，就会开始崩溃。” “在把自己器官化，组合成‘光谱生物’之后，七色的时间流速被拉到了同一个尺度上，以成为一个整体。”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光谱内的器官因为其不同的性质，时间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加速，导致不协调的情况发生。” “如：稳定的蓝光会保持缓慢的流速，而活跃的红光则会疯狂加速。” “这样的差异很容易导致器官之间出现冲突，其中就以黄绿之间的冲突最为剧烈。” “加速分解废料的黄死脉会给绿生肾带来沉重的负担，导致绿生肾的衰竭，衰竭之后，没有被净化的黄死脉又会携带着死念残渣冲入青铜心……” “这样的状况会加速光谱崩溃，整个‘光谱生命’会和其他生命变老时一样，迅速地走向死亡。” 第756章 攻略 虽然七色的力量很强大，它们也考虑了很多。 但这样拼凑而来的“生命”实际上并不稳定。 也会衰老，也会死亡，而且速度很快，光谱生命的自我调节能力很差，一旦哪里出现了问题，就会迅速波及全身，导致每个器官都受到影响。 所以，欢愉者的攻略上说了，只要在合适的时间来到这，就能蹭到对应的成就。 如果不是为了收集图鉴，欢愉者也不会去主动挑起红蓝之争。 但现在，攻略也好像出错了…… 红蓝之争过后，并没有招来紫光，反而招来了莫灵。 念完攻略上的内容后，欢愉者抬起头，对着莫灵摊了摊手。 “这下你应该相信了吧，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拿去看。” 莫灵并没有接过它那透明的攻略，就算接过来了，自己也看不懂。 那上面全是一些气泡在蠕动，大概只有欢愉者自己能够读懂。 看着不再回应的莫灵，欢愉者暼了一眼远处的羊头人和兰心，悄悄地挪动了脚步。 但这样的小动作并没有持续多久，欢愉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翻开了自己的攻略，仔细地看了看，又望向了远处一身紫纱的黎洛。 “红蓝之争的完成时间……” “紫色的出现。” 它念叨着，又开始翻起了自己的攻略，目光不断地在书籍上和远处的黎洛身上来回地打量。 然后，它的目光愈发的明亮，不顾危险，直接就朝着黎洛冲了过去。 看到它的动作，莫灵直接一个加速，拦在了欢愉者前进的冰面上。 “你想干什么？”莫灵冷冷地问道。 他不知道欢愉者又要干什么，但有一种预感，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我和她打个招呼。”欢愉者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你们不是早就打过招呼了吗？” “嗯……刚刚也没认真打，现在想再仔细聊聊，顺便问问她身上那件斗篷在哪买的。” “说实话。” 莫灵朝它逼近了两步，威胁地说道。 欢愉者立刻就怂了，指着黎洛身上的紫色斗篷大声说道：“紫色肯定躲里面了！” 听到这，莫灵也非常意外。 紫色，躲在了小紫里面？ 莫灵微微转头，看了看黎洛身上的紫纱斗篷。 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又在胡言乱语？” 见莫灵怀疑自己，欢愉者连忙指着自己的攻略辩驳道：“我没骗你！我查过游戏日志，在红蓝相争这个成就完成之后，她就出现了，时间分毫不差，说明紫色就在她身上，攻略没有错！” “那蓝色的家伙给紫色打造了一个很坚硬的剑鞘，正常的手段根本没办法找到紫色，除非按照攻略。”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在条件达成之后，那件斗篷就出现了，不是它还能是谁？它肯定躲在那件斗篷里了！” 欢愉者信誓旦旦地说道，趁着莫灵不注意，它又想要往黎洛那跑去。 好在，莫灵及时将它拦了下来。 远处的黎洛一直在听着莫灵与欢愉者的对话，因为欢愉者的声音很洪亮，她也将来龙去脉听了个七七八八。 看着身上的小紫，黎洛想了想，做了个决定…… “小紫，去那边。” 她给小紫下达了一道指令，小紫瞬间脱离了她的身体，朝着莫灵飞去。 然后又是熟悉的画面，小紫直接化作了一张大网，紧紧地将莫灵的方块脑袋包了起来。 “又来了。” 莫灵也已经习惯了，小紫每次看到他都会发起攻击，这次也不例外，好在，小紫的攻击对他也没什么效果。 见到斗篷主动飞了过来，欢愉者很兴奋，直接朝着莫灵凑了上来。 但它还是有点害怕莫灵的，于是隔了一段距离，不断地打量着莫灵头上的紫色薄纱。 与此同时，它还在不断地查看着自己手上的攻略。 “图鉴没有更新……它躲得太深了。” 密密麻麻的丝网把莫灵的方块头裹得严严实实，但也没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不对……” 当小紫的包裹越来越紧密后，莫灵突然在视野边缘看到了一道奇怪的紫色光晕，好像夹杂在那冰川散发的蓝光之中，一闪而过。 等等，好像不是边缘…… 远处的冰面上也有，天空中也有，那兰心所在的冰山上也有，羊头人的脚下也有。 不仅如此，莫灵看向了面前的欢愉者。 它的身上，也有…… 莫灵连忙看向了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那些紫色光晕。 转头看向黎洛，她的身上居然也有，只不过很淡。 “紫色，到处都是？” 莫灵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如果到处都是的话，为什么欢愉者还找不到呢？” 观察着那些偶然出现的紫色光晕，莫灵发现了几个规律：“在虹光城里待得越久的东西，上面的紫色光晕就越明显。” “生物身上的紫光，比死物的要明亮许多。” “那些紫光是在变化的，兰心身上的紫光现在就在以一个极其缓慢的速度变强。” 看着那些到处都是，却无人察觉的紫光，莫灵非常困惑。 “不是说紫色也变成了一个器官吗？” 什么器官到处都是呢？ 皮肤？还是黏膜？ 这似乎也很符合紫光那“守护”的力量。 可是，如果是皮肤的话，为什么会这么难被察觉呢？ 如果不是恰好让小紫包裹了自己，莫灵也不会注意到这些隐蔽的光…… 而且，仔细观察的话，还会发现这些紫光在缓缓流动，就像是飘动的云朵一般。 在周围察看了一会儿之后，莫灵又看向了面前的欢愉者。 它身上的紫光还挺浓郁的，看来已经在光谱内待了很久了…… 莫灵自己的身上一点紫光都没有，周围冰面上的紫光又太少，合适的观察目标只有离自己最近的欢愉者了。 看到莫灵窥视的目光，欢愉者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向后靠去。 “你要干什么？” 莫灵没有理会它，缓缓地向它靠近，降落在了它的面前。 身上的气泡膜已经被吓得荡漾了起来，欢愉者一动也不敢动，看着莫灵慢慢地将手向它伸来。 面对这无法抵抗的对手，欢愉者放弃了，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第757章 背面 “蓝玉，如果你要躲起来，怎么躲最好呢？” 紫色曾经对蓝玉问过这样的问题，蓝玉想了想，并没有想出一个最好的答案。 “是不是躲在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蓝玉反问道。 “哪有这样的地方，如果这个地方真实存在，就一定能被找到。” “那应该怎么躲？”这下到蓝玉有些迷茫了。 “恰恰相反，要躲在谁都可以找到的地方。”紫色解释道。 “为什么？” “因为躲藏的关键在于躲，而不在于藏。” 紫色和蓝玉说起了它经常观察的一种小生物。 那种生物并不聪明，战斗力也很弱小，在永夜之中处于食物链最底层，谁都能够可以欺负它们。 但它们却在黑夜里活得非常惬意…… “它们有一个独特的名字，叫作——背猫。” 背猫有一种能力，它们能够吸附在其他生物的后背。 这种“吸附”像是一种强力的磁铁，不会对被吸附的生物造成任何影响，那些生物甚至感觉不到背猫的存在，只会觉得自己的背后凉飕飕的。 吸附之后，背猫就固定在这只生物的背后了，它们不会伤害被吸附的生物，而是跟在这只生物身后，吃着被依附者吃剩的食物，利用被依附者的强大震慑其他的猎食者。 所以，背猫一般会选择独居的强大猎食者进行吸附，跟在后面当个跟屁虫。 这些猎食者除了背后发凉之外，永远都不会察觉到背猫的存在，就算转身查看，背猫也会迅速移动到猎食者的视野盲区，猎食者只会觉得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背猫的身上没有味道，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就跟在被吸附者后面吃剩饭，猫假虎威。 它们的体型很小，那些强大猎食者在狩猎之后，往往会留下大量的残羹剩饭，光是掉在地上的一点点小碎肉就够背猫吃得很饱了，也不会留下什么啃食痕迹，导致被猎食者发现。 被吸附者找不到猎物时，它们就吃猎食者身上掉下来的碎屑，吃沿途被猎食者踩死的昆虫，照样能活得很惬意。 它们胃袋会根据猎食者的狩猎规律和食性改变大小和菌群，在狩猎空窗期储存食物，强化对猎食者“不爱吃”的食物的消化效率，尽可能地与猎食者形成“互补关系”。 猎食者不爱吃骨头，它们就啃骨头，猎食者不爱吃内脏，它们就吞内脏，猎食者什么都吃，还吃得干干净净，它们就啃地上沾了血液的泥土，然后再通过自己的消化系统将泥土排掉，反正总有办法能够获取食物。 只有被吸附者死亡，或者背猫被更强大的猎食者发现时，它才会解除吸附，逃到别的地方，开始寻找其他的被吸附者。 猎食者的洞察能力进化得越强，背猫的隐蔽能力就进化得越强，它们进化得自己身上没有任何气味，把自己脚掌上的肉垫进化得越来越厚，毛发进化得可以变色，即使处于睡眠状态也可以保持始终处于被吸附者身后，身上的各种对外释放的信息素进化到消失，皮肤上甚至出现了隔绝超声波探查的结构。 为了更好地躲藏，它们把自己变得彻底“隐身”。 “不管藏在什么地方，都会被那些猎食者发现的，它们的目光始终凝视着前方，只有早已探查过的后背，才会让它们放松警惕。” “那些背猫很清楚这一点，它们没有藏，而是躲，将自己的身体进化到躲的极致，让猎食者永远发现不了它们……” 蓝玉从紫色的话语里听出了敬佩，紫色在敬佩那些顽强生存的背猫，在感叹它们生命的伟大。 “你，一直在观察那些小生物吗？” “当然，我们与它们只是生命的形式不同而已，并没有高下之分，任何生命都自有伟大之处，都有值得学习的地方，就像背猫一样，我能从它们那学到躲藏的方法。” “的确能学到很多，看来我也得仔细观察了……”蓝玉附和道。 它一直在忙着建设光谱，也没有心思去观察各种生物。 “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你是想藏到哪吗？”蓝玉关心地问道。 “当然不是，蓝玉，你总是这么实用主义，我只是突发奇想罢了，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我也想看看你是怎么想的，说不定能在你这学到新的观点。” “那不好意思了……看来你没从我这学到什么。”蓝玉抱歉地说道。 “我找你说话，也不是为了从你这学到什么呀。” “那你为什么要找我说话呢？” “不知道，就是单纯地想而已，不可以吗？你难道不想和我说话吗？” “嗯……”蓝玉思索了片刻，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想。” 很想很想…… …… 一阵凉爽的风吹来，莫灵的手越过欢愉者的肩膀，抓住了那流动的紫光。 那些紫光就这样变成了一团，被莫灵抓到了面前。 欢愉者完全愣住了，当莫灵将手收回之后，它才僵硬地看向莫灵的手中。 只是第一眼，它就惊呼了出来： “紫色！” “你能看到了？”莫灵好奇地问道， “看到了！看到了！”欢愉者激动地说道，翻开了自己的透明书籍。 “图鉴也完成了！就是它没错！” 它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就要往莫灵身上扑来，但又及时地制止住了自己鲁莽的行为。 “又能看到了？在身上的时候反而看不到？” 莫灵一边思考着紫光的奇怪性质，一边将那团紫光举到了面前。 刚刚还像云朵的紫光，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团软泥，软乎乎地躺在了他的手中，看不出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但被他抓住之后，欢愉者居然也能够观察到了，不需要小紫作为“滤镜”。 “就像是看不到自己身后的东西一样……” 紫色居然是用这种方式躲起来的吗？ 不是躲在了某个确定的地方，而是无处不在？ 每个生物的背后都有……待在光谱内的时间越久，身上的紫光也就越浓郁。 “好高明的躲藏。” 莫灵不由得感叹道。 第758章 紫光的效用 握着那团软乎乎的紫光，莫灵感觉就像抓着一团棉花糖，黏黏的，又轻飘飘的，似乎感觉不到任何重量。 虽然发现了紫光所在的地方，但他还是有些疑惑，之前在骨头那看到的记忆，紫色似乎变成了一把剑，为什么现在又会是这种形态呢？ 莫灵把那团紫光缓缓地捧到了欢愉者面前，发现紫光居然在自动地朝着欢愉者身上吸附。 “那为什么不会往我身上吸附？” 莫灵尝试着把那紫光向着自己身上靠去，发现紫光确实毫无反应，静静地待在手中。 “是我的问题？” 见紫光不起作用，莫灵又试着把它放到自己身体的其他部位上，但即使是放到了背后，那紫光依旧不会吸附。 只有放到头上的时候，才会稍稍有点吸附的力度。 莫灵很想知道紫光吸附的作用，于是，他把手中的那团紫光捧到了面前。 软乎乎的棉花糖就这样扑到了他的方块脑袋上，将他的头给包裹了起来。 “好像，也没有任何作用。” 莫灵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紫光吸附的并不是他，而是他头上的小紫。 而且，一吸附上，就好像彻底融入进去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了。 “去哪了？” 莫灵还在疑惑着，突然感觉到脑袋一松。 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紫色纱网居然脱离了他的脑袋，飘到了一旁。 一直在观察紫光的欢愉者盯着那飘动的薄纱，突然惊呼了一声：“老东西！” 紧接着，又突然摇头。 “不对，不是老东西，是小东西！” 小紫突然聚成了一团，开始变化起来，没一会儿，就膨胀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那圆球颤动着，突然凹陷，紧接着，那凹陷的地方伸出了一只手臂，一个身影顺着边缘走出。 紫色圆球里，居然走出了一个和欢愉者一样的“标准人类”！ “它在模仿欢愉者？” 莫灵发现，这位紫色的标准人类背后，还有一根隐蔽的紫色丝线连接着圆球，像是脐带一般。 可能小紫的身体部分无法完全分离，才采用了这种方式。 紫色的标准人类走到欢愉者的面前，与它对视了一会儿。 欢愉者歪了歪头，小紫也歪了歪头。 欢愉者咧嘴笑了笑，小紫也咧嘴笑了笑。 欢愉者把自己的头摘了下来，小紫也学着把自己的头摘了下来。 …… “你在学我？” “原来你不是小东西，你只是变成了我们的样子。” 欢愉者后知后觉意识到，是自己身上的紫光让小紫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那团紫光，似乎携带了某种它的信息，让获取到信息的小紫自己产生了变化。 模仿了一会儿之后，小紫的身躯又开始颤动，似乎已经无法维持稳定，没过多久，就重新崩散成了无规则的纱状。 可恢复原本样子的小紫并没有继续缠绕莫灵，而是向着远处的羊头人飞去。 羊头人还在冰面上重复着发射链条的动作，小紫来到它身边之后，轻轻地抚过了它的身躯，像是带走了什么。 莫灵仔细一看，原来是羊头人身上的紫光被小紫吸走了。 获得羊头人紫光之后的小紫似乎又开始被羊头人身上携带的信息所影响了，掉落在地上缩小成了一只蠕动的小虫子。 小虫子在冰面上爬着爬着，身上又开始长出了紫色的血肉，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一个完整的“紫色羊头人”。 一根紫色的链条飞出，小紫直接抓着链条飞到了冰山之巅，来到了兰心面前。 被封印了能力的兰心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被“紫色羊头人”迎面撞上。 好在，在撞到兰心之前，小紫又变回了一团薄纱，如同一缕轻风一般拂过了兰心的身躯，然后化作与兰心相同的样子，落在了山巅。 紫色的重瞳微微旋转着，冰山的侧面突然伸出了一道寒冰滑梯，延伸到了莫灵不远处的冰面上。 待滑梯完全成型之后，小紫直接跳了上去，顺着光滑的梯面优雅地滑到了莫灵的面前。 利用下落的惯性，那道紫色的身影直接朝着莫灵扑来。 在撞到他之前，小紫又崩散成了轻飘飘的薄纱，包裹住了莫灵的方块脑袋…… “绕了一大圈，又回来了。” 刚刚小紫是在干什么？收集其他人身上的紫光？ 那些紫光有什么作用吗？ 莫灵回想了一下刚刚小紫变化的样子。 就在莫灵的脑海中出现那“紫色羊头人”的画面时，头上的小紫突然动了，沿着他的脖子迅速向下蔓延，瞬间包围了莫灵的全身。 紧接着，那些紫色的丝线就开始分叉交织，直接给莫灵编织了一件合身的“皮套”。 而这件皮套，赫然就是羊头人的样子…… “我变成羊头人了？” 莫灵轻轻抬起手，一根链条猛然射出，扎到冰面上，把面前的欢愉者吓了一跳。 见此一幕，莫灵震惊地看了看自己的羊蹄，他刚刚只是想尝试一下自己能不能像羊头人一样制造链条，没想到只是心念一动，这件皮套居然直接“执行”了他的指令，就像是自己身上的“器官”一样。 “好流畅……” 没有一丝凝滞感，就像是自己的“念头”直接加持到了这件皮套身上，被那些紫色的丝线穿插着编织在了一起，如臂指使。 想到这，莫灵又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兰心的样子，果然，身上的紫色皮套又开始了变化。 对着远处一抬手，一根巨大的冰柱从天而降，落到了地上，和预想中一样，这件皮套把兰心的能力也给完全复制了。 莫灵又开始想象欢愉者的样子，没一会儿，他就被包裹在了一个巨大的紫色圆球中，他拨开圆球的缝隙，走到了冰面上。 在“欢愉者”的视角下，世界产生了奇妙的变化。 面前的真欢愉者头上顶着个红红的名字——游大。 “游大？”莫灵轻轻地念了出来。 看着莫灵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头顶，还念出了自己的名字，欢愉者愣了愣，像是明白了什么。 “你看到了是吗？” “看到了。” “你右键点击我的名字，然后从下拉菜单里面点到交易，把你身上的东西都给我。” “……” “你当我傻吗？” 第759章 游戏视角 莫灵发现自己的确能像欢愉者说的那样，进行“右键点击”。 “属性。” “装备。” “私聊。” “加为好友。” “……” 就像是真的游戏一样，各种选项应有尽有。 莫灵感觉自己好像是进入了一个极其真实的游戏世界。 “欢愉者的视角还真有意思……” 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游戏的话，那还真的挺有玩下去的欲望的。 莫灵也在下拉菜单中找到了“交易”选项，十分好奇的他直接点了下去。 “正在向对方发送交易请求。” 一个方框出现在了欢愉者的身上。 很快，欢愉者就接受了交易请求，那提示方框上直接弹出了一个个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格子。 “把你的东西都扔进去，然后点交易。” “好。” 莫灵嘴上答应着，往里面丢了一瓶可乐，然后按下了底部的交易按钮。 欢愉者看都没看，像是害怕莫灵反悔一样，也直接点了交易。 就这样，一瓶可乐出现在了欢愉者的手中。 看着那瓶可乐，欢愉者愣了，看了看莫灵，又装作没事地挠了挠头。 “谢谢。” 它也没说什么，打开可乐就往自己透明的身体里倒了进去，黑色的液体顺着食管流淌而下，汇聚在了腹中，然后又渐渐变成小小的液滴，朝着全身扩散而开。 “你玩过游戏？你好像很熟悉我的能力。” “玩过。” “怪不得……” 见蒙骗不了莫灵，欢愉者也没再自讨没趣。 利用这新奇的视角，莫灵又开始观察起周围，不仅是欢愉者，黎洛、羊头人、兰心的头顶也有各自的名字，只不过颜色有所不同。 但这还并不是最重要的，莫灵发现，在那飘散着淡淡蓝紫光的冰面上，赫然写着一个名字—— 蓝玉。 “蓝玉，在这里？” 在欢愉者好奇的目光下，莫灵缓缓地朝那个名字走去。 欢愉者左顾右盼地看了一会儿，也跟了过来。 “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什么？” “名字，这里有个名字。”莫灵指着冰面说道。 看到名字是来自欢愉者的能力，它应该比自己看得要更清楚才对。 然而，欢愉者却一副迷惑的样子。 “我没看到。” “没看到？” “什么都没看到吗？”莫灵再次问道。 “没有。” 这下轮到莫灵迷惑了，这么大个名字在这里，怎么欢愉者看不到呢？ 莫灵细想了一会儿，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但这时一旁的欢愉者却解释了起来。 “如果你能看到名字，那说明你的等级比它高。” 等级？莫灵的确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所以，欢愉者的能力是有限制的，只有高等级的能看到低等级的，反过来，就会不显示？ “蓝玉的等级，比欢愉者高，所以它看不到……” 明白了原因之后，莫灵又看向了那个名字。 蓝玉的名字，居然在这里。 鬼使神差之下，莫灵右键点击了蓝玉的名字。 熟悉的下拉菜单弹了出来。 “还真可以……” 看着那下拉菜单上的一个个选项，莫灵眼前一亮，直接点击了“加为好友”。 “正在向对方发送好友请求。” 熟悉的提示框又出现了，过了一会儿，提示框出现了变化。 “对方已同意，蓝玉已经成为您的好友。” 成功了？莫灵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只是试着点了一下，没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 “那其他的按钮呢？” 莫灵看向了“私聊”，想了想，点了下去。 如果私聊能够成功的话，它说不定能从蓝玉那了解一些事情…… 然而，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 在点下私聊的按键后，弹出了一个提示框： “对方当前状态无法进行聊天。” 无法聊天？莫灵连忙又试了几次，每一次都是相同的提示，尝试一些其他的按钮，也会显示相同的提示框。 蓝玉现在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很多功能都无法进行，莫灵并不是很熟悉欢愉者的这种游戏视角，也没办法猜出蓝玉现在的具体情况。 尝试“交易”，也会提示“对方当前状态无法进行交易”。 莫灵有些不解，为什么加好友就可以呢？ 对方到底在干什么？ 一边想着，莫灵又试着点击了“邀请组队”按键。 然而，这次并没有显示无法进行，而是直接发出了申请。 “正在向对方发送组队邀请。” “对方已加入。” “是否传送到对方的副本区域？” 一连几个提示框跳了出来，打了莫灵个措手不及，待他仔细看清楚那提示框上的文字，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组队成功了！ 而且，蓝玉现在的位置，是在某个“副本”中。 莫灵一边犹豫着，一边给一旁的欢愉者也发了组队邀请。 “正在向对方发送组队邀请。” “对方已加入。” 欢愉者疑惑地看着莫灵，询问道：“把我拉进队伍干什么？” 莫灵没有回应它，而是对照着两次邀请的提示框。 邀请欢愉者组队的时候，并没有是否传送的选项。 “所以说，蓝玉现在是在某个副本中，所以才没办法进行聊天和交易？” 什么副本？ 莫灵将那个“是否传送到对方的副本”的提示框拉到了最下方，犹豫了一会儿，就点下了“同意”的按钮。 欢愉者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看向了莫灵。 在按下同意的一瞬间，莫灵与欢愉者的脚下突然升起了一圈透明的气泡，将两人包围在了中央，紧接着，周围的景色就开始模糊起来…… 当气泡再次变得透明，两人已经站在了一个彩色的高塔之下。 “已进入副本：镇疫塔。” “主要任务：获取守护者之剑。” “选择任务：消灭光疫。” “……” 一个写着密密麻麻副本信息的提示框出现在了那彩色高塔旁。 镇疫塔？莫灵看着副本的介绍，愣住了。 “我这是到哪了？” 而一旁的欢愉者直接就蹦了起来。 “好玩好玩！你看完了吗？队长，赶紧冲冲冲。” 欢愉者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一遇到游戏，它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把其他的东西全都抛之脑后。 “队长？我是队长？”莫灵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啊，不是你发起组队的吗？还有一个队员已经在里面了，我们快去会合！” 第760章 副本 “我们该往哪走？” “点右上角的地图，放大看，上面有标记所有队员的位置。” 右上角？ 莫灵顺着欢愉者的提示看去，发现自己的视野右上角确实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半透明地图，他试着点了一下，地图瞬间放大，占据了一整个视野。 “蓝玉。” 一个绿色的三角标把蓝玉的位置准确地标了出来。 那里的位置是……镇疫塔六层。 “它在六层。” “那我们赶紧上去，快快快！急急急！” …… 直达天际的高塔周围散发着七彩的宝光，几乎每一层都笼罩着浓郁的光雾，只能稍微地看到底下的几层，在往上就根本看不清了。 按照地图的指示，莫灵带着急不可耐的欢愉者来到了高塔的入口。 没等欢愉者催促，莫灵就踏入了那覆盖着一层模糊光晕的入口之中…… 刺眼的深红瞬间吞噬了两人。 那红色的光芒之中，突然张开了一对红色的瞳孔。 那瞳孔中，似乎带着无尽的杀意，但当它扫到莫灵身上的小紫时，那杀意瞬间褪去，转变成了一种诧异。 “快上去。”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那瞳孔后传来，两眼之间突然出现了一条通道。 那是前往二层的路，红色瞳孔直接将路线指引给了莫灵和欢愉者。 看着那已经毫无杀意的瞳孔，莫灵对着它点了点头，向上走去…… 又是一层模糊的光晕，踏过去之后，就到达了镇疫塔二层。 来到二层之后，看到的是一片无尽的橙色浅滩。 刚刚没过脚背的潮水冲刷着滩涂，天空被那慵懒的橙光染得一片橘黄。 但这样安逸的画面只是表象，橙光一闪，那掩盖的真实瞬间显现。 只见那滩涂直接变成了长着绒毛的肉壁，那浅浅的潮水也变成了黏稠的脓液，直接把站在那的欢愉者溶解得只剩下半截身子。 欢愉者连忙变成了一只气泡鹦鹉，飞了起来。 “陷阱！是陷阱！看那边！” 莫灵连忙朝着欢愉者指示的方向看去。 天边，似乎有一道橙线。 而且，那橙线似乎还在不断变粗。 又过了一会儿，莫灵才终于看清楚，那并不是什么橙线，而是一道橙色的巨浪！ 紧接着橙光一闪，那巨浪又转变成了真实的样子。 那哪是什么巨浪，而是蠕动的肉壁褶皱！ 巨浪还未到来，一阵带着腥味的海风就直接扑到了莫灵面前，海风中还夹杂着小小的液珠，洒在气泡鹦鹉上，又直接腐蚀出了几个空洞。 欢愉者无处可逃，只能躲在了莫灵的背后。 那些液珠好像对包裹着莫灵的小紫没有任何作用，完全没有在欢愉者身上这么强的效果，就像是普普通通的水滴一样，打在紫色的纱网上，甚至连纱网都没有沾湿。 巨浪越来越近了，滩涂上的潮水都被巨浪卷了过去，脚下那层薄薄的橙色水面也已经消失不见。 随着橙光的闪烁，巨浪不断地在真实形态与伪装形态之间切换，震撼无比。 天空与大海被那遮天蔽日的巨浪连接在一起，莫灵仿佛看到了一堵巨大的墙壁在向他压来。 “队长，想想办法。”气泡鹦鹉躲在莫灵身后瑟瑟发抖地说道。 “没事的，放心。” 莫灵心中有一种直觉……橙海，不会伤害朋友。 恐怖的巨浪就这样来到了莫灵的面前。 莫灵抬起头，就像仰望着一座巍峨的山脉。 在那山就要压下之时，它停下了，停在了莫灵的脚跟前，巨浪的前端已经越过了莫灵的头顶，将他罩在了下方。 “橙海，让我上去。” 莫灵轻轻地说道。 就像是在回应着莫灵，巨浪的根部缓缓地将他托举了起来，送上了高空。 莫灵就这样乘着浪花的波动，到达了巨浪的顶端。 山巅之上，看着无尽的橙光，莫灵听到了一道慵懒的呼吸声，像是有人在耳边陷入了安眠，那舒缓的气流穿过器官和鼻腔，喷洒在他的身上。 巨浪借助着惯性，轻轻地把莫灵扔了起来，穿过了橙色的云层，云层之上，居然是一个覆盖着模糊光晕的入口。 莫灵连忙稳住了身形，朝着那入口的方向飞去。 “走吧，继续往上。” 莫灵一边说着，一边踏入了前往更高层的入口。 这一次，是黄色。 在来到镇疫塔第三层之后，两人瞬间被一股带着浓浓死意的雾气包围了，空气中飘散着腐败的气息，仿佛一切都在宣告着死亡。 黄泉弥漫，生机不存，万物凋零，皆作飞灰。 欢愉者瞬间就被浓浓的死意侵蚀成了一团小小的气泡，好在莫灵及时拿出了翠绿小草，利用小草的光芒将它笼罩了起来。 “队长，你好东西真多，能不能交易给我，让我试试。” 莫灵没有理会它，看向了面前那弥漫的死雾。 黄死呢？ 还没找到黄死，周围的浓雾就像看到了无比恐惧的东西一样，瞬间褪去。 小草发着淡淡的微光，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浓雾却对小草避之不及。 直到给莫灵身旁空出了一片巨大的空间之后，那些浓雾才停止后退。 莫灵试着往前走了一步，那些浓雾也跟着向后退去。 “这么害怕吗……” 没了浓雾的影响，莫灵连忙开始寻找起通往下一层的入口。 然后他就发现，周围的那些浓雾，似乎有一个源头。 “是那个方向。”他立刻朝着浓雾飘来的方向走去，然后就听到了哗啦啦的流水声。 当浓雾散去，莫灵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事物—— 一道黄色的瀑布。 不仅如此，瀑布后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莫灵继续向前走去，在即将走到那瀑布面前时，才发现那居然是一个山洞。 “水帘洞。” 一看就是藏着什么秘密的地方。 莫灵举起手中的小草，在那瀑布上直接开出了一道口子，顺着口子走进了那山洞中。 本以为里面会是通往下一层的入口，但山洞里的东西却让莫灵愣了一愣。 那居然是一只猿类生物的尸体，躺在黄色的石床上，尸体的肚子鼓鼓囊囊的，中间还有一道伤口，像是被针线缝合起来了一样。 莫灵好奇地伸手一碰，那伤口就突然崩开，洒出了无数的绿色光点。 猿类生物也猛地睁开了眼睛，抓住了莫灵的手。 第761章 镇疫塔 猿类生物猛地睁开了眼睛，用它那深绿色的瞳孔死死盯着莫灵。 “跟我走，我坚持不了多久。”一道微弱的声音从猿类生物的腹中传出。 那崩裂的伤口正在不断溢出绿色的光点，那些光点飘散到空气中之后，便迅速消失。 随着光点的溢散，那猿类生物鼓鼓囊囊的肚子也越来越小。 “你是谁？”莫灵好奇地问道。 “绿生。”猿类生物的腹中传来了回答。 “黄死呢？” “它没办法和你交流，它说你身上的气息太可怕了。” 绿生从石床上爬了起来，颤颤巍巍地向洞中走去，莫灵也立刻跟了上去。 光点随着绿生的前进延伸出了一条绿色的飘带，绿生摇摇晃晃地来到一处隐蔽的石壁前，用最后的力气推开了石壁，然后倒在了地上。 那隐藏在石壁之后的，赫然就是通往下一层的大门。 “居然藏在这里吗？” 如果不是它带路，莫灵根本找不到这扇大门。 “我在上面等你。”倒在地上的猿类尸体轻声地说道。 它腹部的绿光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几颗零零星星的光点，原本那鼓胀的腹部也彻底萎缩，变成了腐败的黄色。 瞳孔中的绿光消失殆尽，眼神也不再有生气。 那倒在地上的猿类生物，居然又死了。 刚刚指引莫灵的行为，好像只是一次回光返照。 绿色用自己的力量，制造了一次“返生”，当力量消失之后，这具尸体便再次死去。 莫灵没待多久，便越过那具尸体，继续向前走去，穿过了那覆盖着彩色光晕的大门…… 镇疫塔，四层。 翠绿的光芒铺洒在大地之上，一望无际的绿色平原上生长着无数争奇斗艳的花朵和郁郁葱葱的小草。 这里并不像什么危险的副本，反而像是一片世外桃源。 在那世外桃源的中央，跪着一位模糊的绿色人影，轻风带着花瓣和碎叶环绕着它，似乎它就是这片世外桃源上所有生机的源头。 莫灵轻轻地走到了那人身边，才发现它并不是跪着，而是只有上半身，下半身已经不知所踪，就这样待在厚厚的草坪上，周围鲜花环绕。 “谢谢你。” 那人影身上传来了一声感谢。 “什么？”莫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谢谢你，把外面的绿生肾治好了。”那声音再次说道。 “不是我治好的，是它。”莫灵把自己手里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小草举了起来。 “嗯，我能感觉到它的力量，它的生机比我更加纯粹。” “你认识它？”莫灵还挺好奇，这翠玉小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认识，这应该是从生命本源上剥离下来的遗物。” “生命本源是什么？” “就是生命本身，很抱歉，我的知识有限，无法具体阐述……” 绿色人影的声音有些虚弱，还有些断断续续。 “我的力量被黄死那家伙蚕食完了，现在只剩下了这一点，如果继续在外面输出力量，我甚至会把这里的力量也搭进去……” 绿生无奈地念叨着，抬起头，望向了远方。 “为了要继续镇压光疫，我不得不牺牲外面的生命，这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它的声音有些迷茫，这位鲜花环绕的创造者始终在面临着生命的抉择。 “继续往前吧，蓝玉它在等你。” 绿生抬起手臂，指向了前方的一个花丛。 “去那花丛中，我会送你离开。” “好。” …… 按照绿生的指示，莫灵走到了那百花齐放的花丛中，欢愉者也跟着走了进来。 绿生轻轻地抬起手，一阵微风就朝着花丛中吹来。 微风带起了地上的花瓣和草叶，将莫灵与欢愉者包围了起来，绿色的光点夹杂其中，身旁的花丛也“沙沙”地晃动了起来。 光点扑在花瓣上，又落在草丛中，郁郁葱葱的小草微微一动，那些光点又被弹到了两人身上。 就这样，光点越来越多，直到把两人完全覆盖。 莫灵感到了一丝安宁。 像是躺在草坪上，望着天空，微风从身边吹过。 一切都是这么平静。 但那天空中，好像掉下来了什么，莫灵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扇覆盖着彩色光晕的大门，那大门直直地朝着草坪上的他砸来，然后不偏不倚地将他吸入其中。 草叶飘散，花瓣纷飞，微风轻轻吹过，绿生的手臂也缓缓放下。 那生机勃勃的平原上，已经没了两人的身影…… “扑通。” “扑通。” 一阵富有节奏的心跳声将莫灵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的思绪也慢慢变得清晰。 镇疫塔五层，青色…… “往前走三步。”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传来。 莫灵愣了一会儿后，便向前走去，这时，他才发现，这里的地面居然是一块巨大的棋盘。 每一格都是由四四方方的青铜片制成的，上面还刻着玄妙的纹路，似乎每一格都代表着不同的意思。 有的格子上雕龙刻凤，有的格子上则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奇怪文字，还有的格子上只有寥寥的几道划痕，看起来非常潦草。 莫灵按照那声音走了三格之后，突然看到上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青铜面具，那面具深邃的眼眸俯瞰着下方，仿佛是那棋盘之上的执棋者。 “已到达开始格，请进行节律调整。” 那面具旁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青铜轮盘，面具对着轮盘吹了一口气，那轮盘便旋转了起来。 轮盘越转越快，发出了金属的摩擦声，没过一会儿，又“咔嚓”一声地停了下来。 轮盘上的指针定格在了一个奇怪的图案上。 那图案上描述的好像是一只水獭一样的生物在游泳，游到一半，就被水面上的浮木给卡住了，动弹不得。 随着轮盘停止，那青铜面具也再次发出声音： “节律速度，快。” “但遇不测，身陷囹圄。” “跳过下一次节律调整。” “……” 青铜面具一边说着，一边从双眼中射出了青色的光芒，照在了地面上，而后，莫灵脚下的那些青铜方格就像是履带一样滑动了起来，把他朝着前方推去，方格上的图案也开始不断变化。 莫灵与欢愉者就这样被推到了棋盘的另一处。 滑动停止后，身后的欢愉者突然一声惊呼： “是游戏！它要和我们玩游戏！” 第762章 青铜棋盘 “节律速度，就是前进速度！” “节律调整，就是掷骰！” “但是它的骰子和常用的骰子不一样，它的骰子上还会出现随机事件。” “刚刚我们遇到的随机事件，就是水獭遇到浮木，会停止一次掷骰。” “但是停止一次掷骰有什么意义呢？只能减缓我们的移动速度。” “在单人游戏中，减缓移动速度是没有意义的，除非……” “有竞争对手，或者有对应的计时！” 有着丰富游戏的欢愉者立刻就猜出了游戏的规则，它迅速开始查看起周围，想要找到那位“竞争对手”，或者对应的计时器。 果然，没过多久，它就找到了。 “在那边！” 透过棋盘上那朦朦胧胧的青光，可以看到远处有一个青铜制成的镂空圆球，圆球中的青色光点正通过镂空不断逸散，变得越来越少。 “那应该就是计时器，等光点全部逃逸，就等于时间结束了。” 欢愉者正说着，天上的轮盘再一次转动起来，这一次又定格到了新的图案上。 “跳过这一次节律调整。” 脚下的格子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那青铜面具也没有射出青光，就像它说的那样，跳过了这一次的前进。 那计时器中的光点还在缓缓流逝着，莫灵也不知道时间结束之后会发生什么，他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有发现通往下一层的大门。 “难道，必须要通过这青铜棋盘的游戏，才能到达下一层？” 为什么青铜会突然开始和自己玩游戏？ 莫灵抬头看了看天上那一动不动的青铜面具，心中充满了困惑。 又过了一会儿，轮盘又转动了起来。 似乎每一次轮盘转动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大概是两分钟转动一次，这一次，轮盘停在了一棵大树的图案上。 那大树枝繁叶茂，周围还环绕着许多小动物，大树的树干上长着一颗心脏，心脏中心还长着一只眼睛，看起来颇为诡异。 看到那奇怪的大树，莫灵又有了不好的预感，不会又遇到很差的随机事件吧。 青铜面具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节律速度，无。” “休养生息，以逸待劳。” “跳过本次节律调整，下次节律调整翻倍。” “……” 听到青铜面具的话，莫灵松了一口气，这并不算一个很差的随机事件，如果下次的节律调整能拿到一个很好的节律速度，翻倍之后收益会更大。 一旁的欢愉者仔细地听着青铜面具的话，又看了看那轮盘上的各种图案，兴奋地说道：“看来这是个纯凭运气的游戏，好好好，我就喜欢这种不用脑子的。” 欢愉者一边说着，还尝试着走出脚下的格子，但却被一道无形的壁垒挡了下来。 “不能跳出脚下的格子，防止了作弊。” “但是脚下的格子为什么也有图案，这是什么意思？” 莫灵与欢愉者脚下的这个格子很大，上面刻着一只首尾相连的眼镜蛇，蛇咬着自己的尾巴，蛇身胖胖的，看起来有些愚笨。 正研究着脚下的图案，那轮盘又转动了起来。 咔嚓！ 轮盘定格在了一群大雁的图案上，这群大雁似乎正在飞过一片巨大的沼泽，进行迁徙。 青铜面具的声音再次响起。 “节律速度，极快。” “大雁南飞，去而复返。” “本次节律调整为倒退。” “……” 倒退？ 听到青铜面具的话，莫灵和欢愉者都愣了。 节律速度还是“极快”，那不就是加速倒退？ 上一次的轮盘还随机到了调整翻倍，这不是要直接退回起点了吗？ 运气好差…… “说不定退回起点之后，还会有什么惩罚。” 莫灵正想着，青铜面具的双眼已经射出了青光，照在了棋盘上。 地面又像履带一样移动了起来，想要把两人向后推去。 但就在这时，脚下的方格突然反射出青光，那胖胖的衔尾蛇图案突然转动了起来。 然后，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就在整个棋盘都向后移动时，两人脚下的这块衔尾蛇方格居然逆流而上，向着前方冲去，没一会儿就冲出了很远的距离。 “怎么回事？不是应该后退吗？” 一旁的欢愉者也没搞懂，向着天上的面具喊道：“玩游戏要把规则讲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天上的面具居然真的开始解释起来。 “愚蛇衔尾，以进为退，以退为进……” “处于这个方格上，节律调整的方向进行倒转。” 倒转……听到这，莫灵立刻就明白了。 先是倒退，又进行了倒转，自然就变成了前进。 负负得正，集齐了两个负面事件，最后居然获得了正收益！ 莫灵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从结果上来看，前进了不少，应该算是幸运的了。 天上的轮盘又开始旋转了起来，这次定格在了一幅大象的图案上。 “节律速度，慢。” “四平八稳，循序渐进。” “本次节律调整不受棋盘方格影响。” “……” 这一次青铜面具射出的青光似乎非常厚重，直接压在了脚下的棋盘方格上，方格上的图案还没来得及反射光芒，就被直接压制住了。 看来，轮盘上的图案与方格上的图案也有相互克制的作用。 远处的镂空圆球不断逸散着光点，轮盘也按照固定的时间间隔不断地转动着。 “前进。” “后退。” “暂停。” “随机传送。” “……” 那轮盘上的图案千奇百怪，大多都没有重复，脚下的格子也会发挥各种奇怪的作用，有时候能转危为安，有时候反倒起了副作用。 就这样，在那镂空圆球内的光点即将跑完时，莫灵与欢愉者到达了终点的格子。 那格子上画着一扇古朴的大门，大门敞开，门内还有漩涡状的光晕刻痕。 青铜面具依旧还飘在棋盘的上空，俯瞰着两人。 见到它们到达了终点，那双眼之中又射出了两道青光，照在了脚下方格的大门上。 被青光一照，那大门居然缓缓地脱离了平面，直立了起来，从青铜片上的雕刻，变成了现实存在的事物。 “节律速度，无。” “合格。” “……” 随着青铜面具的声音响起，那大门瞬间迸发出无比绚丽的七彩霞光。 第763章 蓝玉 镇疫塔，六层。 一片深蓝将莫灵的视野完全吞没。 当踏入那无比绚丽的大门之后，他便来到了这片深蓝之地。 那蓝色的光芒中，站着一具瘦弱的骨架。 骨架的头上闪烁着一个绿色的名字——蓝玉。 “这是我们的队友吗？”一旁的欢愉者好奇地问道。 “它好像遇到了挺大的麻烦……” 只见那深蓝之外、骨架凝望的方向，已经变成了一片深邃的黑暗，黑暗的边缘还在侵蚀着蓝光，正在朝着外面不断扩散。 那黑暗之中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斑驳亮点，红橙黄绿青蓝，各种颜色都有，在其中苦苦地支撑着，抵抗着黑暗的入侵。 “那是……光疫吗？” 莫灵望着那深邃的黑暗，也看不出光疫的大小。 当一切都变得漆黑一片，就分不清哪里是边缘了，当然也无法估计体积。 莫灵缓缓地走到了蓝玉的身边，碰了碰这位从未见到过的“老朋友”。 “你来了。”那骨架沙哑地说道。 “来了。”莫灵轻轻地回答着。 虽然素未谋面，但莫灵已经对它无比了解。 就像是在面对着一位熟人，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青铜那家伙为难你了吧？它总是这样不讲道理……” “还好。” 莫灵并不觉得那是为难，反倒觉得那只是一种考验。 虽然那场考验只关乎“运气”，但运气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东西。 青铜笃信节律，也一定会对命运之类的东西异常痴迷，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很正常。 更何况，他也顺利通过了，只是耗费了一点时间…… “这些，都是光疫吗？”莫灵试探性地问道，他还想再次确认一下。 蓝玉点了点头：“它们都跑出来了，紫色还在里面，我不知道它怎样了。” 蓝玉的声音已经有些麻木，看来它们已经在这里坚持了很久，本就是由光芒组成的它们，对付这种专门侵蚀光芒的瘟疫，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莫灵在心中叹了口气，朝着那深邃的黑暗走去。 那黑暗的边缘像是某种蠕动的云雾，不断地翻滚着，时不时地向外延伸一点，又向内钻去，仿佛带有生命一般。 被接触到的蓝光亮度明显下降了，变得黯淡，原本完整的光弧也变得残缺，就像是有某种噬光的寄生虫在上面啃了一块似的。 蓝光只能不断修补着这些残破的缺口，但修补过后的光弧也变得更加脆弱，更加容易受损，当那些黑暗卷土重来之后，这些修补过后的光弧完全抵抗不住，瞬间变暗熄灭，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光疫的侵蚀并不是瞬间发生的，而是在一呼一吸之间慢慢地蚕食着光的内部，让光的强度逐渐变弱，最后彻底熄灭。 这种没有烈度的侵蚀反而是最恐怖的，犹如跗骨之蛆，无法驱除，也无法用同样剧烈的手段抵抗，只能看着光疫渐渐扩散，用最绝望的方式吞噬掉光的存在。 莫灵并不是光，他不用担心光疫的感染。 但他依旧不能继续靠近了，他担心光疫会对身上的小紫有所影响。 “距离足够了。” 已经到了能够发动传送的距离了，莫灵也停下了脚步。 越靠近，越能感受到那黑暗的深邃，那些游离的光斑被黑暗所包围，苦苦支撑，都已经濒临熄灭。 莫灵默默地把传送框对准了那黑暗边缘的一小部分。 他想看看，自己的传送，对上这些无法驱除的光疫，到底会发生什么…… “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心念一动，那被传送框包围的一部分就像被人用刀切割了一样，出现了光滑的切口。 原本规整的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空洞，这个空洞也是黑的，但里面已经没有光疫了，什么都没有…… 紧接着，周围的蓝光又迅速将空洞填满，形成了一个蓝色的方块。 “起效果了。” 莫灵松了一口气，他的传送真的能够剥离这些光疫。 而且，不仅如此，当莫灵将意识沉入方块时，发现刚刚传送进来的光疫正在慢慢地消散。 原本凝聚的黑块逐渐变成了斑驳的黑斑，就像是被光芒反向入侵了一般，不再是纯粹的黑色，内部出现了一个个微微亮起的裂缝。 那些裂缝不断扩散，最后将黑块完全分割开来，消解成了一个个游离的黑色颗粒。 变成颗粒之后，消散的速度就更快了，方块中的黑暗渐渐褪去，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传送进方块的光疫就彻底消失不见，看到这一幕，莫灵也终于确认，这些光疫并不是什么“死物”。 “它们更像是某种像寄生虫一样的，带有生命特质的东西。” 所以，才会被传送杀死，迅速瓦解。 发现这一点之后，莫灵心中也非常欣喜：“这样的话，就能很轻松地清除这些光疫了……” 视野再次探出了方块，望向了那黑暗的边缘。 刚刚切割出的缺口依旧存在，看来光疫并不会“愈合”。 那这样清除这些光疫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莫灵将自己的传送框拉到了最大，扩大之后的空间他还没有尝试过。 “就让我看看，最多能传送多少吧……” 身后的蓝玉和欢愉者都没有跟上来，它们也许都害怕那光疫的影响，蓝玉是见识过光疫的可怕，才这么谨慎，欢愉者明显就是因为不想趟浑水。 但莫灵并不在意，他发现，当传送框拉到最大之后，这些黑暗也不算什么…… “传送。” 莫灵在心中默念着。 蓝与黑交界的大地，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蓝玉不知道在这与光疫对抗了多久，镇疫塔其他层的那些颜色，估计也是在干着同样的事情。 光疫一点点扩散，一点点侵蚀，犹如跗骨之蛆一般。 但现在，这跗骨之蛆却被莫灵轻而易举地抹除掉了…… 蓝光突然动荡了起来，蓝玉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朝着莫灵的方向看去。 然后，它就看到了它永远无法想象的一幕。 莫灵前方的黑暗，正在坍缩！ 先是一个巨大的正方体区域，边缘出现光滑的裂口，然后整块黑暗坍缩迅速坍缩，彻彻底底地清除干净，不知道去了哪里，原本光疫蔓延的区域内也变成了一片漆黑的空洞，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虽然还是黑色，但那是完完全全的“空”，这个“空”可以容纳任何的东西进入，包括——光。 蓝玉的光芒轻而易举地挤进了这个正方体空洞，将空洞严丝合缝地填满。 一个蓝色的方块出现在了原本光疫占据的地方。 蓝玉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还能把光疫侵蚀的地盘重新抢回来…… “他真的做到了。” 第764章 医者莫灵复刻 蓝玉并不是一开始就注意到莫灵的。 它一直沉浸于对抗光疫，根本没心思管光谱内的事情，更不用说去在意那些来来往往的生物了。 之前青铜告诉蓝玉，这位来到光谱内的奇怪生命，也许能解决一直困扰它们的问题，让蓝玉将它的记忆分享给他，指引他在光谱里前行，那时蓝玉还有些不相信。 但现在，这位顶着方块的奇怪生命居然真的在它眼前消灭了光疫。 蓝玉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没想到，这真的是能帮助它们的强大存在！ 在脑子里响起“组队邀请”的时候，蓝玉就已经感觉到了惊讶，现在，它心中的震惊更是达到了顶点。 “那真的是无法被驱除的光疫吗？” 在蓝玉的视角下，那些黑暗正在被不断地切割，剥离，就像是简单地清理地上的污渍一样，轻轻松松，毫不费力。 当蓝光填入那些清除过后的空洞内时，蓝玉也能感觉到里面的“干净”。 那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光疫被清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残留，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本来蓝玉还担心，这种清除只是暂时的，但过了很久，光疫都没有卷土重来。 “光疫，去哪了？” 蓝玉看向了莫灵，那顶着方块头的身影正在黑暗边缘闲庭信步地游荡着，每走到一个位置，那里的黑暗就会被“吞”掉一块又一块。 就好像…… 站在那里的，是一道能够驱散黑暗的光芒一样。 “它，也是光吗？” 一道能够驱散光疫的光。 蓝玉正惊讶着，莫灵突然转过头，向它走来。 “我可能要切除你的一部分病变组织，你可以接受吗？” “当然可以。”蓝玉立刻回答道，比起消灭光疫，这只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得到同意的莫灵点了点头，又朝着那黑暗走去。 这一次，他也不用再束手束脚了。 传送框直接拉到最大，也不管那些已经奄奄一息的光斑了，看到黑暗就框起来，全都扔到方块里。 反正光疫在方块里也很快就会消散，莫灵也铆足了劲，肆无忌惮地往里塞。 就这样，黑暗被渐渐地逼到了一个角落。 “结束了吗？” 莫灵发现自己还没玩爽，那种“擦掉污渍”的感觉实在太解压了。 这黑暗也没有看起来这么恐怖，面积并不大，在他全功率的传送之下并没有坚持多久。 传送框对准了这最后的角落，莫灵发现自己只需要最后一次传送，就可以消除所有的黑暗了，于是停下了自己的清扫行动，挥了挥手，把蓝玉和欢愉者叫到了身边。 “队长，你真厉害。”欢愉者一来就拍起了马屁。 莫灵没有理会它，而是看向了一旁的蓝玉。 “我刚刚切掉了很多光，你有什么事吗？” 因为黑暗与蓝光的边缘是不规则的，还有一些夹杂在黑暗中的光斑和夹杂在光中的黑点，所以莫灵在传送的时候，只能一起切除，这样才能清除得比较彻底，防止光疫再次蔓延。 就是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对蓝玉造成很大的影响…… “没关系的，那些力量算不了什么。” 蓝玉一边说着，一边凑到了莫灵的面前，突然开口问道： “你是医生吗？” “医生？”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莫灵愣了愣，脑海中浮现出了一段记忆。 那段在化生群岛上的记忆…… “如果不是医生，你是怎么治好光疫的呢？” 听到这，莫灵才明白自己又被误会了，但他也并不想反驳，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觉得是，我就是吧。” 这个时候，还是给“患者”一点希望比较好…… “紫色，就在里面了，它在镇疫塔的最后一层。”蓝玉指着那角落的黑暗说道，语气中带着希冀。 莫灵点了点头，看向了那黑暗，心念一动，那最后的一块区域就被清除干净了。 然而，里面什么都没有，和其他地方一样，被清除之后，只剩下空空荡荡的一片。 “门不见了……我记得原来就在这里的。”蓝玉冲上前去，用蓝光把那片区域全都照亮，却依然没有找到通往最后一层的门。 莫灵看着焦急的蓝玉，突然意识到：“门，不会也被我传送走了吧？” 他连忙沉入方块，开始寻找起那消失的门。 可是，那门也是由七色的力量制成的，也是一种“生命”，就算进入了方块，也很快就消散了，更不用说已经被光疫侵蚀得千疮百孔的门了。 想了想，莫灵还是再探了出去，询问道：“有其他办法到达最后一层吗？” 蓝玉思考了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坏了，不会卡在这种地方了吧…… 副本的门没了，莫灵怎么也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但就在这时，一旁的欢愉者又凑了上来。 “队长，队长，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用tp……” …… 一道刺眼的光柱从天而降，照在了莫灵身上。 欢愉者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唤来了这奇怪的光柱。 “队长，tp只能一个人用，你加油，等你把boss消灭了，我再去捡装备……” 等待了一段时间，当光柱将周围完全笼罩后，莫灵突然感觉身体一轻，悬浮了一会儿，又稳稳落下。 “到了。” 光柱散去，一阵温柔的紫光铺洒了下来，扑在了莫灵身上。 “好温柔。” 那光芒好像正轻抚着他，缓缓地渗入了他身上的小紫内部，光线在薄纱的缝隙间穿梭，填补着空缺。 小紫微微一动，好像要变成某种形状，但又在一瞬间稳定了下来。 但随着下一道紫光渗入，小紫又开始蠕动起来，然后趋于稳定…… 在这交替的变化与稳定中，莫灵发现小紫已经渐渐地偏离了原本的样子。 在不断地变化之后，小紫的一部分脱离了莫灵的身体，延伸的紫色丝线紧紧地包裹住了莫灵的手，又长出了一根长长的尖刺，丝线不断螺旋地缠绕在那根尖刺上，越包越厚，也越来越细腻，最后竟直接变成了一把紫色的长剑！ 此时的莫灵，还没完全脱离“紫色欢愉者”的皮套状态，于是，一个提示框适时地弹了出来： “主要任务：获取守护者之剑。” “已完成。” 第765章 守护者之剑 “主要任务：获取守护者之剑。” “已完成？” 莫灵疑惑地把提示框里的内容念了出来，然后又看向了手中的长剑。 难道这就是守护者之剑？ 小紫变出来的，也算？ 还是说，守护者之剑本来就不是真实存在的？ 莫灵正思考着，手中的守护者之剑突然自己举了起来，指向天空。 “那里，有什么吗？”莫灵剑尖的方向看去，透过那氤氲的紫光，天空中好像的确有一道模模糊糊的黑影。 那黑影似乎正在快速接近，被长剑这么一提醒之后，莫灵也立刻打起了精神，警惕地看着那黑影。 终于，那黑影迅速降落到了莫灵面前，莫灵这才看清楚，那居然是一只纯黑的巨大秃鹫！ 黑色秃鹫张开了巨大的羽翼，伸出了尖锐的爪子，犹如一块黑布，就要将下方的莫灵包住。 莫灵连忙想要发动传送，但这时，手中的长剑却自己动了，一道紫色的汹涌剑光喷涌而出，直接将那只黑色秃鹫彻底淹没，当光芒散去，那凶残的秃鹫已经没了踪影。 “那是什么？光疫化作的生物？” 黑漆漆的，突然袭来，莫灵也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看了看手中的长剑，心中无比震惊。 “紫色，也有办法消灭光疫？” 就在莫灵惊讶之时，手中的守护者之剑突然发出了一道空灵的声音。 “免疫反应第十亿三千八百二十万七千七百五十二次，成功。” “免疫器官自查结果，正常，继续守护。” 淡淡的声音出现之后，又迅速模糊，但莫灵还是从那只言片语中提取到了有用的信息。 “免疫反应？” “免疫器官？” 紫色，把自己变成了免疫器官？ 一瞬间，莫灵好像想通了，为什么紫色总是无处不在，为什么紫色会让蓝玉把自己保护起来。 “它可以是淋巴组织，可以是免疫细胞，可以是胸腺，可以是法氏囊，也可以是那躲在蓝色骨头里的骨髓液！” 它不是某个具体的器官，而是由很多的部分组成的联合体，就像紫色当时把七种颜色的联合在一起一样，它就算变成了器官，也在遵循着原本的习惯。 紫色把自己分散在了整个光谱内，变成不同的样子，用那“守护”的力量庇佑着自己的伙伴和光谱内的小生物，无所不在，又退藏于密。 就像是巨噬细胞一样，它把危险的光疫吞入腹中，用自己的力量封印着这些闯入之物。 又像是淋巴组织一样，连接着身体的各个部位，成为不可见的后盾。 莫灵看着手中的守护者之剑，突然明白了。 这把剑，的确是用来杀敌的。 杀的是来犯之敌，是那被免疫系统标记的外来之物。 光疫，也只是其中之一。 但现在，光疫俨然已经成为最大的威胁了，光谱的免疫系统正与不断扩散的光疫僵持不下，从刚刚蓝玉那的状况来看，一部分光疫已经外溢了。 免疫系统并不能杀死所有的外物，还是有一部分外物会对身体造成伤害，但身体的自我恢复功能会生效，慢慢修补带来的创伤。 可是，光疫是没办法修补的，只会越来越严重。 这是一种可怕的“癌症”，免疫系统只能延缓时间，并不能使癌症痊愈。 守护者之剑一直在这里屠杀光疫化作的生物，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莫灵顿时明白，为什么那游戏提示框里有“消灭光疫”的任务了。 其实，这排在主要任务之下的选择任务，才是拯救光谱的关键。 “光疫的根源，到底在哪呢？” 莫灵手握长剑，看着周围那氤氲的紫光，也不知该去向何处。 但就在这时，守护者之剑就像是突然感觉到了莫灵的心意一样，自己举了起来，指向了一个方向。 “那边吗？” …… “这到底，是什么？” 守护者之剑带着莫灵来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囊肿前，七彩的光芒延伸到其中，紫光紧紧地包裹着，阻止囊肿的扩散，但其中还是会有一些黑色的囊泡脱离出来，化作扭曲的生物形态，试图突破紫光的封锁。 这些生物大多都被紫光压制回了囊肿中，刚刚那巨大的秃鹫，大概率也是从这囊肿中逃出来的。 “光疫，居然表现出了这种形态吗？” 难道这真的是一种生物？ 守护者之剑领着莫灵来到囊肿下方之后，就停下了，直到那囊肿中逃出来了一只小小的飞蚊，守护者之剑才突然射出一道紫光，将那飞蚊打了下来。 “免疫反应第十亿三千八百二十万七千七百五十三次，成功。” “免疫器官自查结果，正常，继续守护。” 那空灵的声音仍在一成不变地播报着，像是没有智慧的机械。 紫色在把自己分离到光谱的各个部位后，似乎意识也随着力量分散开了，导致现在处于一种机械的状态。 听着那毫无表情的播报，一丝悲伤从莫灵的心中升起。 “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守护，真的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莫灵缓缓地走向了面前的黑色囊肿，想要清除这里的光疫，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清除光疫之后，紫色还能不能恢复原本的样子…… 传送框慢慢放大，正好能够包覆住那扭曲的黑色囊肿，莫灵没有犹豫，心念一动，便将那囊肿扔到方块之中。 七色花费了无数时间和精力抵抗的光疫，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被莫灵消灭了。 面前，空空荡荡。 莫灵突然意识到，他对自己能力的认知一直还停留在很幼稚的阶段，只知道“传进去、丢出来”，从来没有研究过这种力量的本质。 就算再坚硬、再顽固的东西，经过传送之后，都会变成一场空，这困扰了七色不知多少岁月的光疫，依旧如此。 “框住。” “传送。” “杀死。” 简单而有效。 莫灵甚至觉得有些不真实。 “真的这么简单吗？” 莫灵第一次觉得，自己拥有这凌驾一切的能力，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 “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一切都逃不过我的传送呢？” “难道马丁说的真有道理？” “我是主角？” 第766章 通关 “副本：镇疫塔。” “已完成。” 那游戏提示框又弹了出来，上面的文字轻飘飘的。 当一切都变成一场游戏之后，似乎什么都显得不这么重要了。 那困扰了七色许久的磨难，在这样的视角下，也不过是一场副本。 那些npc和角色并不是活生生的存在，而是放在某处等待着主角到来的背景，带着更高视角的主角穿过这平铺在幕前的背景板，以一种超脱之外的姿态，杀死小怪、打败boss、完成任务、拯救世界。 莫灵的思绪突然一阵模糊，那囊肿消失之后的空洞黑漆漆的，透过那纯粹的空洞，他好像看到了很多东西。 当把世界的背景板掏出一个洞之后，会看到什么呢？ 他的视野慢慢地朝那空洞探去，趁着紫光没有重新填补上来之前，他想看看那空洞之外到底有些什么。 是那荧幕之外的观众们吗？ 还是文字之外的一颗颗眼睛？ 在莫灵出现向外窥探的想法之后，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惧。 那恐惧不知缘由，不知来意。 “我在害怕什么？” 莫灵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是对未知的恐惧吗？好像也并不是，那只是一个空洞而已，什么都没有，哪来的未知？ “只是看一下而已。” 莫灵一边想着，视野越来越近，就快要贴上那空洞的边缘。 但就在这时，手中的守护者之剑颤动了一下，直接打断了莫灵的专注。 “免疫反应第十亿三千八百二十万七千七百五十四次，成功。” “免疫器官自查结果，正常，继续守护。” 原来又是一次播报…… 莫灵松了一口气，刚刚他清除囊肿的行为，估计也被视作一次免疫反应了。 想清楚之后，莫灵再次向那空洞看去，想要继续刚刚的行为，可是，被打断了一会儿，那空洞已经彻底被紫光填补上了。 “晚了。” 莫灵就这样失去了探知的机会。 虽然有些可惜，但也并不是什么大事，莫灵摇了摇头，便没再去在意了。 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不差这一次。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手中的这把剑。 光疫的源头被清除掉了，但是紫色似乎还保持着器官化的状态，而且比其他颜色的器官化更彻底，就连意识都已经无法凝聚了。 不仅如此，现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该怎么离开这？” 副本虽然结束了，但是莫灵依旧被困在镇疫塔的七层。 就在莫灵迷茫之时，手中的守护者之剑像是感觉到了他的困扰，又自动飘了起来，指向了一个方向。 “什么意思？那边是出口？” 莫灵顺着守护者之剑的指引走了过去，穿过一片紫气凝聚的区域之后，果然在那浓郁的紫光后找到了一个大门。 而且，这个大门似乎是往下的…… “还真是出口。” 莫灵对着手中的长剑道了声谢，也不在乎它能不能听到，便缓缓地走进了这扇大门，一阵光芒闪烁之后，周围的紫光也渐渐变成了蓝色。 随着视野只见清晰，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莫灵面前。 “队长，我看到任务完成了！你打败boss了吗？boss长什么样？爆了什么东西？让我看看！看我看看！” 欢愉者兴奋地凑了上来，围着莫灵不停地旋转，打量着他身上的小紫和手上的守护者之剑。 “这就是守护者之剑？”欢愉者轻轻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却被一道蓝光推开了。 欢愉者立刻转过头，看向了蓝玉。 “看看都不行吗？” “不行。”蓝玉非常坚决，根本不给欢愉者任何机会。 蓝玉缓缓地走到了莫灵面前，看着莫灵握在手中的守护者之剑，沉默了许久。 然后就是一个深深的鞠躬。 “谢谢……” 那瘦弱的骨架弯了下来，正对着莫灵。 莫灵连忙伸手将它扶了起来，望着手中的紫色长剑，也不知该怎么办。 “它还能恢复原来的样子吗？” “不行，器官化是不可逆的，光的分散很简单，但是聚合却很难，它把自己分散得这么彻底，想要重新聚合更是难上加难。” 蓝玉有些无奈地解释着：“只有彻底分散，才能将光疫封印起来，光子浓度越高的地方，光疫扩散的速度就越快，所以它必须这么做。” “这把剑……要怎么还给你们，你能把里面的紫光弄出来吗？”莫灵好奇地询问道。 “不，不用还了，你把它带走吧。”蓝玉语出惊人，让莫灵愣了一下。 “不用还了？那光谱的免疫系统怎么办？” “这只是它的一部分，免疫器官到处都是，不差这一点，没有了光疫的消耗，免疫系统也会很快恢复的，到时候就会产生新的守护者之剑。”蓝玉平静地解释道。 这时，一旁的欢愉者又插嘴了：“副本里面的装备是会刷新的，你拿走了一件，里面又会出现新的一件，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听着欢愉者的话，莫灵无奈地摇了摇头，它的视角总是这么奇特…… “那我真的拿走了？”莫灵再次确认道。 “拿走吧，这也许对它来说，也是一个解脱。”蓝玉凝望着莫灵手中的长剑，轻轻地念叨着： “需要守护的东西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又要守护同伴，又要守护光谱，还要守护生命……” “它太累了，这些责任其实并不需要它去承担，但它总是把所有事情都压在自己的肩膀上，弄得身心俱疲……” “它从来就没变，从第一次收留那些小生物的时候，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自己跑到黑暗里去找食物，一直照料着那些小生物，累到不行了，才会开始寻找同伴。” “对我们这群伙伴也是如此，我们都是带有缺陷的存在，但它还是固执地想要‘救赎’我们，想要帮我们找到用武之地，让我们找到存在的意义。” “如果不是它，我现在会在哪里呢？” “估计还在哪个角落迷茫着吧……” “唉，守护，真是件奇怪的东西。” “过了这么久，我依旧不懂。” 第767章 崩塌 “该送你们离开了……” 蓝玉蹲下身子，用自己的指尖在蓝光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从这里跳下去，就能离开镇疫塔。” “那你呢？” “我还得把光疫已经被消灭的事情告诉其他伙伴，之后再见。” “好吧。” 莫灵也没有犹豫，直接拉着欢愉者就跳了下去。 周围再次被飞速飘动的光点包围，欢愉者突然挣脱了莫灵的手，借着反作用力向一旁飞去。 莫灵还以为它要逃跑，连忙再次伸手，想要抓住它，但却被欢愉者灵活地避开了。 “刚刚我跑去独自面对光疫的时候，它不想着逃跑，怎么现在又想着跑了呢？” 莫灵正疑惑着，一个提示框突然出现在了莫灵的视野中。 “队员‘游大’已经退出队伍。” 退出队伍了？ “队长，下次见。”欢愉者突然对着莫灵挥了挥手：“这次的游戏很愉快……等等记得离我远点。” 离它远点？为什么要离它远点？莫灵还没反应过来，周围高速飞行的蓝色光点突然停了下来，莫灵与欢愉者也在一瞬间出现在了之前的冰面上。 这正好是他们传送到副本之前的位置。 莫灵还在思考欢愉者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就看到面前的欢愉者突然被冻成了一尊冰雕，然后胸口处穿出一把电锯，把它的整个身躯撕扯成了碎块。 是兰心和羊头人！ 他们已经从之前的封印状态中恢复了，就在这等着欢愉者呢！ “怪不得它叫我离它远点，原来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可是，欢愉者就这样死了？ 羊头人不停地蹂躏着地上的碎块，直到那些碎块都变成了冰渣，然后又变成水，流淌到了地上，兰心在远处挥着手，让那些水迅速凝固，又迅速融化，配合着羊头人不断地将欢愉者“碎尸万段”。 “到底是有多恨它。” 莫灵看得也有些心惊肉跳，那些冰渣已经完全看不出欢愉者的痕迹了，但它们还是不肯放过。 兰心不停地改变着那些冰渣的温度，上面已经冒出了刺骨的白霜，就算欢愉者能够变成细胞，也已经被这极度的严寒杀死了。 在这惨无人道的蹂躏下，欢愉者最终化作了一阵薄薄的冰粉，消散在了这冰天雪地之中。 “真是‘挫骨扬灰’啊……” 在莫灵的视角下，欢愉者只是有些犯贱而已，还不至于被记恨到这种程度，看来它肯定还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招人嫌。 不过，现在这样，应该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吧…… 把欢愉者变成漫天冰粉之后，兰心和羊头人终于停了下来，可它们的气似乎还是没消。 兰心突然看向了远方，眼中的重瞳再次旋转起来。 那长长的白发突然飘了起来，她像是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一般，重重地在冰山之上踩了一脚。 如蛛网般的裂痕迅速从山巅传向山脚，又从山脚向周围延伸，瞬间就布满了整个冰川。 一阵晃荡袭来，整个冰川居然开始了坍塌！ 见冰川在坍塌，莫灵连忙飞向了远处的黎洛。 “快！快让小紫回去！” 黎洛也没有犹豫，立刻对莫灵身上的小紫发出了命令。 那已经化作皮套和长剑的小紫迅速收缩，钻到了黎洛身上，然后化作一件斗篷，将黎洛托了起来。 冰川坍塌的速度很快，漫天的白霜瞬间就将整个大地笼罩了起来，周围只能看到蓝色的碎冰和白花花的雪粉，能见度降到了最低。 莫灵也被白雪所覆盖，身旁不断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他只能调整好身形，在原地等待着。 但那铺天盖地的雪尘中似乎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一阵如同涟漪一样波动从模模糊糊的雪点中荡漾开来，迅速就传到了莫灵身旁。 那波动似乎能够抚慰那些狂躁的雪点，将在空中不断动荡的它们包裹起来，慢慢落下。 在波动的影响下，雪渐渐停了下来，那轰隆隆的冰川破碎声也渐渐平息。 待周围的雪尘散去，一道道蓝光穿过尘霾，照在了莫灵身上。 光，终于再次出现了…… 透过那模模糊糊的缝隙，莫灵好像看到，外面已经不是冰川了，而是一座蓝光覆盖的城市。 “这又是哪？” 莫灵还在疑惑着，一只手抓住了他，将他扯出了那雪尘之中。 莫灵连忙看去，原来是披着紫色斗篷的黎洛。 “没事吧？” 莫灵点了点头，轻轻地将斗篷边缘的落雪拍去。 这里的动静很大，似乎城里的居民都被吸引了过来，趁着雪尘还没完全散去，黎洛一把拉着莫灵，逃到了一旁，然后又拉上了站在那发愣的兰心，躲到了一处小巷之中。 “她怎么了？” 兰心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一直紧闭着眼睛，抱着脑袋不停摇晃，嘴里还在念叨着听不懂的话语。 “姐姐，姐姐，冷静点。” “它不在这里了。” “会找到的，会找到的。” “……” 兰心似乎在不断地劝说着，声音也越来越小声。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她的脑袋不再晃动，紧闭的双眼也缓缓睁开。 分裂的重瞳慢慢重合在了一起，她惶恐地看向周围，发现站在身旁的是黎洛之后，才渐渐平静下来。 眼角突然流下一滴泪珠，她急急忙忙地擦了擦，又对黎洛挤出了一个笑容。 “不好意思。” “是你姐姐吗？” “嗯。”兰心点了点头：“她说那家伙还没死，想借用我的身体，继续追上去，但我问她知不知道那家伙在什么地方，她却说不知道……姐姐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经常这样，但没关系，我都能劝下来。” 兰心苦笑了一声，满脸疲惫。 两个意识共用一具身体，对于她们两人，都是很大的负担。 “现在没事了吗？”黎洛关心地问道。 “她冷静下来了，姐姐还是很讲道理的。” 莫灵在一旁静静听着，确认了兰心口中的“那个家伙”，就是欢愉者没错。 “它果然没死……” 神的候选人，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杀死的。 第768章 逃离 粉尘缓缓落下，还留在其中的羊头人渐渐显露出了身影。 “大哥！” 周围的一群黑帮立刻围了上去。 羊头人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看向了远方。 它也没有理会那些围过来的黑帮，直接射出一根链条，迅速离开了现场。 只留下面面相觑的黑帮们…… “大哥哪去了？” “可能有自己的事情吧。” “非常理解，当坏人也是很难的。” “……” 那红衣人站在黑帮之中，也是一脸困惑。 他缓缓走到落下的雪尘中央，那些融化的雪花在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水面，望着水面中的倒影，红衣人一阵恍惚，又翻出了那张队员们的合照。 他凝望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直到被身后的黑帮打断。 “那位红衣大哥，你在那干什么呢？走，一起去帮你找人。” 黑帮们倒是很仗义，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完成。 红衣人点了点头，用指尖轻轻地擦了擦那张相片。 “真的……能找到吗？”他轻轻地念叨着，目光中闪过一丝迷茫，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大哥？”身后又传来了催促声。 再次被打断，他只好停下沉思，转身走向了那群黑帮之中。 但走着走着，他又突然转过头，望向了莫灵几人躲藏的小巷，看了几眼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红衣人跟着那群黑帮离开之后，周围的居民又都围了上来，在那七嘴八舌地聊着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群越围越多，把附近围得水泄不通。 果然，不管在哪里，凑热闹都是生物的本能。 为了防止被发现，莫灵几人只能继续沿着小巷向远处走去。 恢复正常的兰心带着莫灵与黎洛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蓝色的小亭子前，检查了一下周围，确认四周无人，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里应该不会有人发现了。” 然后，她又看向了两人，认真地道了个歉： “很抱歉，把你们卷了进来，这本来只是我和始源细胞之间事情，不该牵连你们……” “我之前还不明白，为什么那只羊要攻击我，原来是因为始源细胞躲在了姐姐的世界里，它想要进去，就必须让我把它拉进去，所以才对我发起攻击。” “那是你姐姐的世界？”黎洛好奇地问道。 “是的，姐姐待在一个和现实世界‘重叠’的世界，她把那里称为灵薄狱，那个世界的能量是显化的，身为那个世界的存在，可以随意调取那个世界的能量。” “那里的能量形式与现实之中我所在的位置有关，现实世界是蓝色，那里也会变成蓝色，然后衍生出寒冰的力量，如果我站在红光之下，说不定就会出现火焰的力量……” “始源细胞应该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躲在了那个世界的寒冰之下，在极寒的环境下，它的气息发散也会降到最低，虽然近在眼前，却是最难找到的地方，不可否认，它的确深谙游戏的精髓。” “就是不知道，它现在又跑去哪了……” 兰心摇了摇头，露出了一副苦恼的神情。 “你，还有你姐姐，要继续找它吗？”黎洛接着询问道。 “当然，我们必须要抓住它，然后问出刘医生的下落。” 听到这确定的回答，黎洛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她偷偷地瞄了一眼身旁的莫灵，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先按了下来。 “既然执念已经解决，我就要离开这里了。”黎洛平静地对兰心说道。 “这么快？”兰心有些没想到。 “嗯，待在这也没什么意义……”黎洛看了看那晕染成蓝色的天空，在蓝色之外，是一片无尽的黑。 “我要怎么去深渊六层？” 黎洛又是语出惊人，让面前的兰心顿时一愣。 “六层？” “是的。” “你这么着急去六层，是为了干什么？找人吗？”兰心好奇地问道。 “不。”黎洛摇了摇头：“到了六层，我还得继续往下……” 见黎洛不太想说自己的事情，兰心也没再继续追问，而是耐心地与她说起前往六层的方法。 “你得穿过黑暗，到达梦都，那里是唯一一个人类已知能到达六层的地方，但是具体的方法我也不知道，据说梦都的筛选特别严格，很少有人能得到前往六层的资格。” “那边的筛选是什么形式的？笔试？还是能力测验？还是单纯的适配性测试？”黎洛追问道。 兰心摇了摇头：“具体的筛选是保密的，官方不会让任何人提前准备，如果你真的想去六层的话，就必须得亲自去了解才行……” 又交谈了一会儿，兰心把自己了解到的，所有关于前往六层的情报都分享给了黎洛。 但对于梦都的筛选，还是一无所知。 没办法，黎洛只能用电子屏查找了起来，可是这些保密资料哪是能随意找到的，搜索结果只能是一片空白。 不过，现在至少有个前进的方向了…… “我该怎么去梦都？” “穿过黑暗。” “很远吗？” “不远，但是很危险，那黑暗里什么都可能发生……” 这里的永夜，并不像地球上的黑夜这么安稳宁静，那深邃的黑暗里有很多未知的生物和奇异现象。 “有个地方叫弯曲山谷，经常会有人不小心走进去，进入之后，身体会在不知不觉之中进行‘弯曲化’，头发变成弯曲的，骨骼也变成弯曲的，血管也变成弯曲的，而且这种弯曲还不会影响物理结构，进入这个山谷的人也不会发现，因为他们的‘感觉’也会被弯曲化，所以他们会一直觉得自己是‘直’的。” “这样的情况会一直持续，直到走出山谷的一瞬间……弯曲的物理限制被解除，这个变‘弯’的人会直接受到正常物理规则的打击，瞬间毙命。” “还有，黑暗里经常会有‘光衣’，那是一类会发出荧光的藻类复合体，就像是鬼火一样，到处飘动，一旦有生物被吸引靠近，那些光衣就会缠绕在生物身上，给那个生物披上一层发光衣服，披上光衣的生物会变成众矢之的，遭到各种生物的围攻，一旦那生物死去，光衣就会在尸体上繁殖，产生更多的光衣……” 第769章 新的方向 兰心很认真地讲述着那黑夜中的事情，黎洛也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 穿过黑夜，似乎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有地图吗？那黑夜之中，有没有地图。” “没有。”兰心摇了摇头：“黑夜是变动的。” “变动的？” “是的，比如我刚刚说的那个弯曲山谷，有时候会出现在虹光城外面，有时候又会消失不见，就好像黑夜之中的每个区域都有人驱使的一样，会不断改变自身的位置。” “有规律吗？”黎洛追问道。 如果有规律的话，还是可以预判的。 但兰心还是摇了摇头：“有些有，有些没有，那些按照时间规律变动的很容易就能预判得出来，但还有很多是毫无规律的，或者说规律没有被发现，这些区域可能下一秒就出现在你现在的位置，根本无法逃离。” 黎洛愣了，这样的话，危险根本无法预测。 “为什么区域会变动呢？”她还是有些不理解。 “这是黑夜的特质，就像是板块漂移一样，那黑夜之下可能有某种力量，正在不断地影响着上方的区域。” 兰心告诉黎洛，这种“黑夜漂流学说”还是最近人类的科学家提出来的。 之前人类一直认为，那些带有奇怪现象的区域只是偶尔出现，或者说是“固定”的，只在某些地方爆发。 但后来人类发现，同一种现象可能会在多种地方出现，就像是这个区域在进行迁徙一样，这样的情况非常普遍，有记载的就有很多个。 “灰降区，以前在深渊五层一个很有名的区域，进入这个区域之后的人们身上会沾染一层灰烬，这层灰烬会发出一种极其刺鼻的味道，可以驱散大部分的黑暗生物。” “之前人们认为，灰降区在深渊五层到处都是，因为经常会有人误入其中，沾上一身灰，但后来经过研究才发现，这些灰降区都是同一个，有个专门研究灰降区的研究人员在灰降区里放了设备，然后他发现这个设备又在‘其他’的灰降区里出现了，才意识到这一点。” 后来的人们根据这些证据提出了“黑夜漂流学说”， 黑夜漂流学说认为，永夜大陆上所有区域在以前曾经是统一的巨大区块，称之为泛黑夜或联合黑夜，在某个时间点开始分裂并漂移，逐渐达到现在的位置。 黑夜漂移的动力机制与深渊运转的两种分力有关：向下的沉坠力和环绕中心的螺旋力。 黑夜中的那些区域本就带有不同的物理性质，在沉坠力和螺旋力的影响下，会产生不同程度的“撕扯”和“碰撞”，然后把这些区域甩到某处。 又或者与这些区域内的物理性质产生反应，导致这个区域的位置开始具有某种规律的周期运动。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黑夜”都在漂移的，会有很多的“固定点”，在受力平衡或是自身力量的作用下，固定在某一处，这些地方就会成为人类判断位置的地标。 “虹光城是一个固定点，梦都也是，但两个区域之间还有一片黑暗，那黑暗之中有什么，就不确定了……” 听完兰心的讲述，黎洛了然地点了点头。 如果想要去梦都，中间的这段黑暗，应该就是主要的危险来源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安然通过这段黑暗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使用传送类的遗物，如果没有，就只能自己走了。”兰心回答道。 传送类的遗物，黎洛并没有，她也只能放弃这条路。 “直接走过去的话，生存率有多高？” “不太清楚，应该没有具体的统计。” “能使用交通工具吗？” “当然不能。”兰心立刻否定了黎洛的想法：“交通工具发出的声音会引来很多危险，不仅如此，乘坐交通工具还会影响对区域的反应判断，有些地方慢慢走还能反应得过来，横冲直撞只有死路一条。” 听到这，黎洛也明白，看来是只能慢慢走过去了。 这下，需要准备的东西就很多了。 “补给、夜视仪、备用装备和电池……”黎洛低头念叨着，她的自言自语也飘到了兰心的耳边。 像是看出了黎洛的烦恼，兰心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用担心补给和装备的问题，我那都有。” 兰心对着黎洛摆了摆手，带着她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巷口前。 在地上敲了敲，兰心突然拉开了一块蓝色的板子，一个通道出现在了黎洛面前。 这居然是一个地下室。 “下去吧……” 兰心直接弯着腰走了下去，黎洛也紧随其后。 下到地下室里之后，黎洛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整齐的货架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各种物资。 “这是？”黎洛震惊地问道。 “是战备，之前打算和始源细胞耗到天荒地老的，但应该是用不上了，我打算把它们都捐给虹光城的人类组织，在此之前，你可以随便拿。” 黎洛看着那些齐全的物资，也没有拒绝，爽快地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反正我也用不上了。” 黎洛一边感谢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卡，递给了兰心。 “这是什么？”兰心拿着那张小小的卡片，有些疑惑。 “渊心科技的购物卡，你要是去了其他地方，遇到官方组织，可以直接使用，渊心科技和官方有合作。” “购物卡？多少钱的？”兰心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这张卡对她还真的挺有用的，到了新的地方，如果准备和始源细胞对抗，直接找官方置备物资，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多少钱的？”兰心好奇地问道。 听到兰心的问题，黎洛愣了愣，眼珠子瞥向了上方，嘴里念叨了起来，像是在算着购物卡的金额。 “多少来着……有点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算了。”兰心拍了拍黎洛的肩膀：“谢谢你。”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卡收了起来，再次对黎洛表示了感谢。 “你先在这挑一下想要的物资吧，我得去通知一下虹光城的人类组织，让他们来把这里接收。” “好的。”黎洛答应了下来。 兰心也没有磨蹭，很快就离开了地下室。 黎洛等待了一会儿，又跑到了地下室门口看了看，确认兰心真的离开了之后，急急忙忙地来到了莫灵跟前。 “怎么了？”莫灵好奇地问道。 从在那小亭子的时候，黎洛就好像一直想跟他说些什么，目前来看，这些话不能在兰心面前说。 黎洛看着莫灵，捏了捏自己身上的紫色斗篷。 “刚刚有个人，说要加我好友，我没理。” “然后它就一直给我发好友申请。” “那人，好像叫……” “游大。” 第770章 驶向无人的黑夜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申请的？” “就是冰川坍塌之后不久，我穿上小紫之后，就一直发来，它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接到这种信息？”黎洛非常困惑。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在不知道吸收紫光之后，小紫获取了哪样的能力。 莫灵想了想，还是打算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完完全全地告诉她。 紫光、游戏视角、七色、欢愉者、镇疫塔……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们又一直不在一起，所以得说清楚一些。 黎洛认真地听着，也终于明白小紫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闭上眼睛，眼皮一动，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身上的紫色斗篷就产生了变化，先是变成了欢愉者，又变成了羊头人，变成了兰心，最后又变了回来，化作一根手绳，缠绕在了她的手腕上。 “小紫好像记录了它们的信息，能够随意变成它们的样子，而且，好像也能使用它们的力量……”黎洛有些意外地说道。 “刷新一下之后，我就收不到那些好友申请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用另一只手轻点了一下手绳。 手绳上的丝线迅速扎出，变成了一把长剑。 “全都保留下来了，而且……”黎洛举起了紫色长剑：“小紫好像变得聪明了许多。” “那些紫光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吸收之后小紫会产生这样的变化？”黎洛好奇地问道。 “是免疫系统的一部分。”莫灵解释道。 “免疫系统的一部分，也会带有被保护的生物的信息吗？” 莫灵与黎洛讨论了一会儿，也没搞懂。 紫色不仅仅是在依附、守护，还在进行某种记录。 但这种记录可能也是守护的一部分，毕竟了解了，才能更好地守护。 “暂时先这样吧……” 反正小紫有了新的能力，对于黎洛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她的自保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 比起小紫，黎洛似乎更在意莫灵现在的样子。 她看着莫灵的方块头，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以一直保持吗？” “不知道。”莫灵打量了一下自己。 他搞不清楚自己的能力，当然也搞不清楚这种形态的变化，有时变化的时间长一点，有时又很快就变回去了，这一次变换形态的时间很长，但说不定什么时候一恍惚，又回到了方块里。 莫灵还是更喜欢现在这个样子，这能让他找回“人类”的感觉。 关在笼子里，就算笼子再大，也终究无法适应。 讨论了一会儿，黎洛就打算去挑选物资了，穿过黑暗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不可马虎。 莫灵也无事可做，在将一些物资偷偷地送进方块之后，就打开地下室的门，走了出去。 那里面，有些闷，莫灵还是喜欢外面。 地下室会让他感觉自己还在方块里，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我来这里，多久了？” 看着那氤氲的蓝光，莫灵一时间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本来应该在安安稳稳地睡觉，怎么突然就来到了这光怪陆离的深渊里呢？ 蓝色的光芒照在那金属光泽的方块脑袋上。 光点环绕，蓝雾弥漫，巷口之外的生物来来往往，它们长得千奇百怪，是莫灵怎么都无法想象出来的样子，但又保持着稳定的生理结构。 这些生物有些愚笨，有些聪慧，与人类有着完全不一样的观念和文化，看着这些生物，莫灵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中已经接受了这些生物的存在。 “人类以外的智慧生物。” 它们就这样存在着，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 如果是从前的莫灵，一定会激动得跳起来。 莫灵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看《十万个为什么》，喜欢看《未解之谜大全》，喜欢看《外星人探秘》，喜欢坐在电视机前看那些加了奇怪音效，故弄玄虚的科教栏目，也会守着电影频道，看那些粗制滥造的科幻片。 他从小就是喜欢幻想的人，幻想有一天他真的亲眼见到那些生物，他会怎样应对。 小时候，因为莫灵太过沉迷那些未解之谜，甚至把一些事情当成了现实。 他的土拨鼠同桌还利用这一点吓过他，说晚上的时候如果在窗外看到奇怪的光，不要打开窗，要不然会被外星人抓走。 莫灵对此深信不疑，一连几天都没睡着。 他发现自家的窗外真的每到晚上11:45，就会照进来一道闪烁的黄光，每天非常准时。 听了土拨鼠同桌的“劝告”之后，莫灵确认那肯定就是外星人，就是为了诱骗他打开窗，把他抓走。 莫灵当时非常害怕，躲在被窝里，一直闷得喘不过气，才会稍稍打开一道口子，把凉风鼓进来，再猛地合上。 那时正是夏日，莫灵把自己弄得满头大汗，因为睡眠不足，第二天上课也浑浑噩噩。 几天之后，莫灵觉得不能再这样了，询问土拨鼠同桌应该怎么办，土拨鼠同桌告诉他，可以给窗上贴点辟邪的符纸，这样外星人就不会进来了。 “这地球的符对外星人也有用吗？” “当然有用！老祖宗就是这样打外星人的，现在地球没有外星人，就是因为远古人类打跑了它们，现在外星人看人类传统文化式微，大多数人都不会画符，才敢再次入侵的，你明白吗？” 土拨鼠同桌把莫灵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莫灵只能在他那买了几张符，导致今天买零食的钱都没了。 晚上，莫灵写完作业之后，从包里拿出了那几张鬼画符，用透明胶贴在了窗上。 看着那摇摇晃晃的符，莫灵安心了许多。 “这下，外星人就不敢来了吧。” 11:30，莫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第一次看向了窗外。 那几张鬼画符给了他很大的勇气，莫灵感觉自己的老祖宗在庇护着自己，外星人也不算什么了。 扒着窗外向外看去，莫灵想看看，那外星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如果可以的话，在老祖宗的庇佑下，他想要质问一下那些外星人，为什么要入侵地球。 闹钟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回荡，莫灵终于等到了11：45。 一道熟悉的光从外面照了进来。 一闪一闪的，有些昏暗，有些迷幻…… 透过那雾蒙蒙的窗口，莫灵终于看清楚了那折磨他许久的外星人。 那是一辆破旧的三轮自行车，车前的灯有些坏了，所以才会一直闪，破灯伴随着自行车的前进上下乱抖，一下又一下地晃过莫灵床边的窗户。 “不是外星人，是对面楼的郑爷爷……” 郑爷爷的儿子瘫痪在床，他白天照顾，晚上11:45准时出发，骑着他的破三轮，拐出楼下的小巷，驶向无人的黑夜…… 夜很黑，莫灵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他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外星人，却看到了更重要的东西…… 第771章 哪里有彩虹告诉我 “虹光城，最近挺热闹的……” 听说那城中央有人被做成了音乐喷泉，城里还下起了雪。 老甲在城里待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识过这些东西，趁着工作的间隙，他跑去那下雪的地方远远看了看，还挺漂亮的。 漫天的雪尘倾泻而下，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 别人在欣赏那难得一遇的奇景，他却很担忧。 “这城里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是他多年以来积累的经验告诉他的，在每一个非同寻常的场面背后，肯定都有某些大人物的博弈，肯定都有决定自己命运的大事发生。 那命运的尘埃落在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头上，他们也根本察觉不到，只是感觉看了一场美丽的大雪。 老甲没有看多久，就离开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最近帮里的事务非常繁忙，很多事情都压到了他这个小喽啰的头上。 海草老大交代了他很多杂事，他还得慢慢处理。 那些大人物的博弈，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先把活干完吧，想这么多干什么呢……” 老甲一边甩掉自己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一边走向了仓库。 …… “老甲，把这些东西，搬到猎猴聚集地去。” “嗯。”老甲没有说什么，便走上前，将那几个大包袱驮到了背上。 “我走了。” “路上小心。” 仓库的负责人对老甲非常尊敬，不仅仅是因为他干活既稳重又有效率，也是因为老甲是帮派里最老的那一批成员。 在帮派成立的时候，老甲就在了。 那时候，他们帮派里全是老弱病残，大伙都没有族群，没有依靠，自发地抱团取暖，在这尔虞我诈的虹光城里渐渐站稳了脚跟。 老甲那时就是个小喽啰，现在也是个小喽啰。 他不会打架，不会管理，也不会沟通，不会经营，除了力气大点，能搬很多东西外，就没什么优点了，所以地位一直都很低。 老甲自己也不在意，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不了太复杂的事情，现在帮派能给他一个庇护，吃得饱睡得香，就足够了。 “反正比在黑暗里好很多……” 老甲一边驮着包袱，一边又回想起了往事。 在他还小的时候，他的族群还生活在黑暗中。 那时候什么都没有，思想蒙昧，文明停滞，他跟着族人茹毛饮血，脑子里只有一片混沌。 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就让族人死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幼年的他，独自徘徊在那寂静的黑暗之中。 那时的他，真的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但当寒冷和饥饿即将把他完全吞噬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年幼的老甲，看到了一道——彩虹。 那道彩虹划过了天际，把深邃的夜空割开了一条缝隙，也在老甲已经浑浊的瞳孔上刻下了深深的一笔。 “咦？” 老甲听到了一声空灵的响声，那彩虹中的伟大存在似乎注意到了奄奄一息的他。 彩虹里传来了淡淡的交谈声，一道逸散的光晕将倒在地上的他缓缓托起，送入了一片耀眼的虹光之中。 老甲闭上了眼睛。 从未见过光明的他被刺激得眼泪直流。 模模糊糊之中，他透过眼皮的缝隙，看到那彩虹在空中不断旋转，剧烈的晃动让他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当他醒来时，就在虹光城了。 彩虹已经不复存在了，只剩下氤氲的蓝光。 年幼的老甲就这样在虹光城里摸爬滚打，见证了各种势力的出现和衰落，他们这个种族的寿命很长，因为在黑暗里生存的经历，老甲也活得非常低调，就这样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 他的年龄甚至比一些势力的存在时间要长，但是活得太久，老甲也忘了很多东西，他忘了自己族人的样貌，忘了自己曾经具体生活在哪，甚至忘了自己的名字。 但那道彩虹，却始终忘不掉。 老甲曾经和帮派里的朋友聊过那道彩虹。 他说自己是被彩虹救了，带进来的，但是朋友们都不相信，说他是老糊涂了，记错了，大家都是自己走进来的，哪有什么彩虹…… 老甲附和着，笑了笑，也没继续再聊下去。 他不喜欢与人争执，反正他自己知道没有记错就行了。 “就是一道彩虹救了我，把我带来了这里。” 什么都会忘，唯独这个不会忘。 一道代表希望的彩虹，撕破寂静与黑暗，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老甲猜测，那一定也是虹光城的某些大人物。 他很明白，以他的观测角度，是看不到那些大人物的。 就像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一样，大人物都在做着更重要的事情。 而等他这些平民百姓观测到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场平平无奇的雪了…… “老甲！” 一声大喊打断了他的沉思，驮着重物的老甲缓缓停了下来，朝那声音的方向看去。 “海草老大，有什么事吗？” 来者正是帮派目前的老大，此时正火急火燎地向他走来。 “你在搬东西吗？” “是的，我要把这些东西搬到猎猴聚集地去……” 老甲还想把自己的任务讲清楚，但海草老大却直接打断了他：“东西先放下吧，我叫其他人来搬，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老甲疑惑地问道。 “送几个人出去。” …… 老甲按照海草老大的吩咐，找到了一个巷口，已经有两位客人等在那里了。 一名人类。 还有一名…… 顶着方块脑袋的人类。 老甲没有见过这个种族，在记忆中搜寻了很久，只能给出这样的判断。 把自己的项圈改成了人类的语言，老甲走了上去。 “我是来指引你们出去的，我对虹光城很熟，跟着我就好了。” 两位客人看起来很有礼貌，寒暄了几句之后，拒绝了让老甲驮着他们的请求。 “我们自己走就好了。” 老甲也没有强求，带着它们就朝着虹光城外走去。 海草老大已经把事情都交代好了，这两位客人是要去梦都的，他只要送到合适的位置，就可以回来了。 现在看来，两位客人也很好交流，不是什么很难完成的任务。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海草老大会这么紧张。 难道这两位客人，也是大人物吗？ 老甲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在他的记忆里，人类并不是一个很强大的种族，这两位身上也没有什么“强者的气势”。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老甲没再细想，把两位客人毕恭毕敬地送到了指定的位置。 “从这里出去，往那个方向走，一直走，就可以走到梦都了，要注意安全，过了这条线，就看不到虹光城的光了，不要慌张，可以先把夜视仪戴上，出去的时候及时打开，确定方向，可不要走偏了……” 老甲耐心地指导着，两位客人也对他表示了感谢。 “真友善的客人啊。”老甲之前还担心，客人会很难伺候，但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实在是有些多余了。 “保重。” “保重。” 淡淡的几句话之后，两位客人就迈出了虹光城。 老甲也松了一口气，这个任务并没有想象中这么难，也不知道为什么海草老大要这么火急火燎的。 “刚刚老大说什么来着……有点忘了，好像说是一个蓝色骨架找到他，交代他必须做好这件事……” 老甲又犯起了糊涂，蓝色骨架是什么他也不清楚。 海草老大急急忙忙的，话也没有讲明白，老甲就记得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其他全忘了。 “算了，反正任务完成就行了……” 等待了一会儿，确认客人已经离去之后，老甲就转过了身，准备返回。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然而，就在他转身之后，却看到了令他无比震惊的一幕： 在他无比熟悉的虹光城上空，居然出现了一道彩虹！ “彩虹？” “彩虹……” “彩虹！” 一股气血涌上脑门，老甲瞬间激动得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第772章 渐熄的光 因为兰心忙着交接，莫灵与黎洛只能在道别后先行离开。 黎洛还在查找该怎么出城，一道蓝光就降了下来。 “在这等等，我找个人带你们出去。” 来者正是蓝玉，说完之后，它又化作一团蓝光，消失在了半空中。 “等吗？” “等吧。” 莫灵与黎洛就这样等在了巷口。 直到一只不知种类的生物找到了它们…… 那是一只长得很憨厚的巨大“乌龟”，爬起来慢悠悠的，四平八稳，刚找到他们就切换成了人类的语言。 “我是来指引你们出去的，我对虹光城很熟，跟着我就好了。” 这只巨大的乌龟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非常和蔼。 它还让莫灵与黎洛坐到它的背上，但两人思考片刻之后，还是拒绝了。 “这是蓝玉找来的帮手吗？” 莫灵看着这只巨大的生物，不由得感叹，这城里大概还有很多秘密他不知道的。 大乌龟对道路非常熟悉，大概已经在这里生活许久了，它带着两人拐到小巷里，又绕到大道上，就这样七拐八拐地到达了虹光城的边缘。 莫灵本以为还要花很长时间，但在大乌龟的带领下，不知不觉之中就到了。 “从这里出去，往那个方向走……” 大乌龟仔细交代了两人出去之后的路，还提醒黎洛先把夜视仪戴上。 “保重。” “保重。” 在简单的道别之后，莫灵与黎洛就踏出了虹光城的边缘。 和发散的红光不同，蓝光是收敛的，出了固定的范围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迈出了这个边缘，就会彻底进入黑暗之中，所以必须提前确定好方向。 在光里沉浸了这么久，莫灵一时间竟想象不出来“永夜”是怎样的，他不像黎洛一样，是从外面进来的，他是直接掉到了虹光城里，掉到了那耀眼的红光之中，所以，他还没切身地体会过“永夜”的样子。 “看来，还要花一段时间适应……” 一边想着，莫灵一边踏过了边缘的光弧，那深邃的黑暗也瞬间吞噬了他身边所有的光。 暗，绝对无光的暗，让人感觉到孤寂的暗。 黑暗并不是一种单一的感觉。 眼前会漆黑一片，耳边会听到奇怪的蜂鸣，嗅觉会变得敏感，闻到各种各样平时闻不到的味道，温度明明没有降低，却会感觉到寒冷。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缠绕着心脏，让人心烦意乱，驱使着人逃向有光的地方，那是对于未知的恐惧，任何生物都逃脱不了。 莫灵听到了很多声音：心跳声、耳鸣声、脚步声、风声…… 还有一些沙土的翻动声、远处生物的嚎叫声、利爪尖牙的摩擦声、石块的碰撞声……这些声音是否真的存在，莫灵并不知道，但黑暗中似乎什么都有，它们一会儿出现在身旁，一会儿出现在远方，有时甚至突然在脑后出现。 这些声音让莫灵的心情愈发紧张起来，可心一乱，这些声音反倒出现得更频繁了。 “沙沙沙……” 脚下的沙地似乎在被什么东西翻动，莫灵适时地闻到了沙土的味道，好像那沙尘真的飘到了面前。 莫灵的心跳变得越来越急促，他把手放在了胸前，想要慢慢地把心跳稳下来，可这个时候，却听到了一种“重复”的心跳声，好像有另一个人在他的身体里，和他共用着心跳，共用着血脉。 “砰砰砰……” 心跳更加紊乱了，莫灵猛地低头看向了自己。 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在那模模糊糊的黑暗中，莫灵好像看到自己的腿不受控制地迈了开来，一步、两步，腿上还长出了蠕动的黑色毛发，变得越来越弯曲，渐渐变成了一对“兽腿”。 “这是怎么回事？” 莫灵连忙摸向了自己的腿，却没有摸到毛发。 “错觉？” 黑暗导致的错觉？ 莫灵弯着腰，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腿。 一切正常，刚刚的那些画面确实好像是错觉。 他松了一口气，打算把腰直起来，余光却突然瞟到了自己的肩膀。 “这是什么！” 他的肩膀上，居然长出了骨刺，黑黑的，无比狰狞，莫灵连忙用手朝骨刺抓去，却抓了个空。 什么都没有，那黑黑的骨刺只是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轮廓导致的错觉。 莫灵僵住了，他感觉自己正在变成黑暗中的“野兽”，正在逐渐地“适应黑暗”，可真正触碰这些“变化”时，这些变化又恢复了正常。 他的身体好像在黑暗中呈现出了另一个姿态，这个姿态与他现实的身体重合着，存在于另一个无光的世界。 那个身体正在逐渐靠近他，侵蚀他，与他融合！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莫灵猛地一惊，心跳再次加快。 那重复的心跳声也越来越明显，甚至与他正常的心跳声完全错了开来，正在用那诡异的节奏引导着正常的心跳，想让正常的心跳乱速崩溃。 莫灵紧紧地按着胸口，想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那心跳声却越来越响，甚至冲上了脑门。 “砰！” “砰！” “砰！” 心脏要跳出来了！ 模模糊糊之中，莫灵看到自己按着的地方钻出了几根甩动的血管，在黑暗中肆意地喷洒着鲜血。 一只像是蜘蛛一样的生物从胸口的缝隙中挤了出来，身体是蹦跳的心房，节肢是弯曲的血管，就这样爬上了莫灵的手臂。 莫灵还能感觉到那心脏蜘蛛的触觉，能感觉到心脏正在被自己的身体摩擦，血管正在不断地绷紧，就要抽离出他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 莫灵连忙想要用手抓住那只蜘蛛，塞回自己的胸腔，可却再次抓了个空。 这只蜘蛛，并不存在于现实之中。 它身处于黑暗，身处于另一个平行的世界。 莫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蜘蛛越爬越远，扯着他的血管，拨动着他身上的毛发，爬上了他的方块脑袋。 情况越危急，心跳得就越快。 心跳得越快，那蜘蛛前进的速度也就越快。 莫灵感觉身体一阵麻木，那是供血不足导致的结果。 发麻的地方犹如无数根针在扎着，再也动弹不得，莫灵的双脚也瞬间瘫软，重重地倒了下来。 “嗡！” 一阵耳鸣声再次袭来，眼前也变得越来越黑…… 第773章 暗蚀 “深呼吸……”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 是蓝玉，莫灵听了出来。 “我呼吸不了……”莫灵很想告诉蓝玉，但是他现在动弹不得，全身已经失去了知觉。 “你正在被暗蚀。”蓝玉突然说道。 暗蚀？这是什么意思？ 莫灵很想追问，但却无法开口。 但蓝玉似乎很了解他现在的状况，继续说了下去。 “你知道光是怎么来的吗？” “光源主要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热效应产生的光，渊孔之上的那个光球就是很好的例子，因为周围环境比光球温度低，为了达到热平衡，光球会一直以电磁波的形式释放能量，直到周围的温度和它一样。” “第二类是原子跃迁，荧光物质被电磁波能量激发而产生光，人造的光源大多都是采用这个原理。” “第三类是物质内部带电粒子加速运动时所产生的光，这些粒子携带有强大的能量，会自发地发出辐射光，又称为高能粒子发光。” “你有没有发现这几种光源形式的共同点？” “它们都表现出了‘能量的转移’，实际上，光就是能量，携带能量，才能被称为光。” “明白这个道理之后，你就可以明白暗蚀为什么会发生了……” “绝对的黑暗，代表了绝对的低能级，任何光、任何能量都会被这种黑暗‘吞噬’，产生能量流失，能级越高的物体就越容易流失能量，你可以用温度来理解这一点，在接触面积和传热系数确定的情况下，温差越大，传热效率也就越高。” “相同的，光也一样，黑暗是恒定的低能级，能级差越大，能量的传递也就越快，暗蚀也就越快。” “你现在，就处于高速的暗蚀之中，随着能量的流失，身体正在朝着低能级跌落，变成适应黑暗的形态……” “想要阻止暗蚀，你必须把自己收敛起来，隐藏自己的能量。” 收敛？ 听到蓝玉口中的这个词汇，莫灵更加迷茫了。 他不是光，如何收敛？ “我们每次进入黑暗之中，都会在光的边缘添加一层薄薄的薄膜，这层薄膜的能级很低，与黑暗接触的时候，虽然依旧会发生暗蚀，但暗蚀的速度很慢，我们也可以通过替换薄膜，让黑暗永远触碰不到本体，就连最活泼的红欲，也会采用这种方式。” “就像是那些小生物给自己穿上了一件‘衣物’，我们也有属于自己的衣物，用薄光编织成的衣物，用来阻挡能量的流失。” “你得想想办法，不能让自己暴露在‘寒冬’之下……” 以蓝玉的说法，莫灵现在就是在“失温”。 他的能级太高了，暗蚀的速度太快，如果不收敛，他很快就会跌落到与黑暗一样的能级，变成那黑暗中的存在。 跌落很简单，上升却很难。 到时候，就很难再回归正常的能级了。 莫灵会变成什么样子也完全未知。 想到刚刚在黑暗中看到的那全身毛发的诡异样子，莫灵打了个寒颤。 “必须要找到办法，把自己隐藏起来。” 可以躲到哪里呢？ 莫灵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 “我躲回方块里不就行了？” 他此时全身都出现了那种诡异形态的虚影，只有那方块脑袋还保持着原样，这说明方块是可以隔绝暗蚀的。 但他要怎么回到方块里呢？ 这似乎是个被动技能，莫灵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触发。 他回想起自己每次返回方块时的情景，想要找到一个触发的方法，可却发现根本无迹可寻。 “我到底是怎么回去的……” 想着想着，莫灵越来越迷糊，他每次都是心里一松，一阵恍惚，就回去了…… “等等……” 难道，就是因为那“心里一松”的原因？ 一放松，就会回去？ 莫灵想了想，好像的确如此。 一紧张，就会跑出来，变成方块头形态，放松了就会缩回去，好像就是这么简单。 每次解决完一些事情，开始放松，他的意识就会开始发散、恍惚，然后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进去了。 “是这样的原因？” 莫灵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重点，立刻想要试验一下，可是，现在的状况，他怎么也放松不了。 心跳声已经彻底掩盖了蓝玉的声音，他的心弦也变得极为紧绷，根本就无法发散。 莫灵不断努力着，想要让自己放松下来，可是暗蚀的作用已经出现在了他身上。 毛发变得越来越长，身体也出现了扭曲，脊椎开始弯折，前肢伸长到能够到地面，指尖长出了锋利的利爪，最可怕的还是心脏，变成一只震颤的蜘蛛，爬到了头顶，用那血管变成的节肢攀附在了头上。 莫灵身上的颜色也在渐渐褪去，变得漆黑一片，除了头顶的方块还保持着金属色，其他都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他现在就像是一只直立的方块头野狼，佝偻着身体，头上还攀附着那只诡异的心脏蜘蛛。 莫灵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化，却全身发麻，动弹不得，他也不敢随意发动传送，害怕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什么损伤。 “没办法了吗？” 看着异化得越来越严重的身体，莫灵的心中充满了绝望，他使劲地抬起发麻的手臂，艰难地伸出利爪，挠了挠自己身上的毛发，发现现在已经可以轻松地触碰到了，这诡异的形态已经不再是错觉。 “已经，彻底被暗蚀了？” 一阵无力感袭来，莫灵彻底瘫软了下来。 黑暗瞬间包围了他，把他吞噬殆尽。 可就在被黑暗完全吞噬之后，莫灵那发麻的身体居然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当完全融入黑暗之后，便完全适应了黑暗。 暗蚀结束了，当然也就没有能量流失的痛苦了。 利爪颤了颤，莫灵的毛发直立了起来，沐浴在这黑暗之中，他居然感到了一丝安心。 没有光，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杂乱的气味，但这本就属于黑暗，已经融入黑暗的莫灵也不再对这些事情感到恐惧了。 一切，都变得熟悉无比。 这本就是黑暗中的常态，危机四伏，却又平平静静。 暗蚀到了极致之后，莫灵的心反倒不再紧绷了，他彻底成了永夜的一员，在那令人安心的黑暗之中放松了下来，思维开始渐渐发散…… 第774章 理解黑暗，成为黑暗 莫灵从未如此放松过。 他感觉自己就像躺在阴天午后的床上，丝丝的凉意沁入被窝，他把被子盖得紧紧的，缩了缩身体，把头埋在了枕头里，房间外传来了大人们轻轻的交谈声，一切都是这么安心，就这样悠悠地沉入了梦乡之中。 黑暗，也不是这么可怕嘛…… 夜里太冷，长出一点皮毛也是理所当然。 晚上坏人多，利爪也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把心脏放在头上，这样就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判断自己的状态，心脏很敏感，还可以察觉到黑暗中的那些微弱信息，分辨方向。 没了视觉，其他感觉敏锐一点当然也是好事。 能够听到各种声音，闻到各种气味，不是证明感官正常吗？遇到了危险还能及时逃脱。 这就是黑暗生物生存的常态，没有什么奇怪的。 莫灵逐渐理解了黑暗。 永夜对于生活在光明中的生物来说，是极其危险的，充满了未知，但对于那些本就生活在黑暗里的生物来说，它们早就习惯了这些能带来恐惧的东西。 未知和恐惧本就是黑暗的一部分，不可分割，就像是阳光带来的灼伤一样，如果要承受温暖，就必定要接受温度的传递，这是无法逃脱的代价。 如果要享受黑暗的隐蔽与安宁，就要接受黑暗的另一面，它们本就是一体的，活在黑暗之中，必定无法享受文明的火光，但也不会受到火光的灼烧。 文明，真的是好事吗？ 光明，一定正确吗？ 从始至终，都只有相对正确，没有绝对正确，生命也只是选择了它们觉得收益大过代价的那条路，在“利于生存”的方向上前进着。 而真正“正确”的路，没人知道。 “说不定，永远不发展文明，永远沉浸于黑暗，才是生命永存的正确路径……” 莫灵突然有了这个奇怪的想法，他突然感觉曾经的自己对黑暗有很多的误解。 不仅仅是他，很多智慧生物都有同样的误解： “光明是必需的。” “茹毛饮血的生活很痛苦。” “蒙昧无知会导致灭亡。” “在黑暗中没有出路。” “……” 这是一种，非常傲慢的偏见。 就像是用动物的眼光去理解植物一样。 “它们不会动，好愚蠢低等的生命。” 这种眼光是狭隘的，但也是必然的，因为动物无法理解植物，植物也无法理解动物。 种族之间的习性和结构天差地别，同是细胞生物，都有这么大的隔阂，更不用说生活在永夜里的那些真正的黑暗生物与活在光明之下的生物之间的隔阂了，那一定是犹如天堑一般，完全无法互相理解。 身处于这种状态的莫灵，思维已经完全发散开来了，他开始反思起自己之前的想法，开始回想起那种截然不同的视角。 “我当时，为什么会那样想呢？” 不仅仅是他，就连光谱的缔造者，七色也逃脱不了自身的狭隘，它们也同样认为把生物带到光谱内是一件“好事”。 从诞生就是光的它们，基于自身的认知，是绝对无法理解黑暗的。 暗蚀，并不是一种侵蚀，而是一种温和的转换。 莫灵真正地站在了黑暗里，用一只黑暗生物的视角审视着这个永夜的世界。 “好像，还挺美丽的。” 他的身旁飘过一阵轻柔的风，吹动着那柔顺的毛发，利爪勾动着地面，是脚踏实地的安稳感，头顶的心脏怦怦直跳，那是他还活着的象征，生机勃勃、健健康康。 血管软软地垂在身上，这脆弱的感官感受着黑暗中的一举一动，不需要视觉，一切杂乱无章的异动都成了有用的信息，被捕捉到身体里，带来一种掌控一切的安心感。 莫灵就这样静静地感受着黑暗带来的舒适，直到闻到了一种熟悉的气味。 “可乐味？” 莫灵愣了愣，这可不是黑暗之中的常态。 他连忙把自己那奇特的黑暗感知收了回来，看向了周围…… 淡淡的金属微光，一张平平无奇的床。 发亮的小草，各种奇奇怪怪的家具和物资。 “又回来了……” 果然，莫灵一放松，就又回到了方块之中。 只是…… 他拿起了一个罐头，利用那罐头底部的反射打量起了自己。 黑色的毛发，黑色的利爪，佝偻的身躯，还有一根长长的，用于维持平衡的尾巴，心脏爬出了胸口，血管在头上凝成了一团…… 除了方块脑袋消失不见了以外，他还维持着这诡异的“黑暗形态”，那些黑漆漆的血管取代了他的方块脑袋，在布满毛发的脖颈上蠕动着，盘成了一团，就像一群扭曲的蚯蚓，心脏在上方一跳一跳的，看起来颇为古怪。 看到自己依旧还是这诡异的样子，莫灵却没有一丝震惊。 他盯着那罐头底看了许久，又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捋了捋自己那柔顺的毛发…… “我，还挺帅的。” 审美也变得奇怪起来了。 “我是不是不应该觉得自己很帅？”原本的思想正在强烈地抗拒着，矛盾的认知在脑子里打架。 虽然莫灵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有没有脑子，但他还是在“正常”地思考着。 “我确实很帅……” 那扭曲的审美逐渐战胜了正常的认知，莫灵甚至摆了个造型，对着那罐头底部的自己产生了深深的迷恋。 “不行，不能再看下去了。” 莫灵强压着继续欣赏的想法，把罐头放了回去，开始用他那转换过后的认知打量着方块里的一切。 那小草发着光，有点吓人，离它远点。 莫灵发现自己打心底地对各种发光的东西有所抗拒，就连发着淡淡微光的金属壁都有点抵触，不太愿意接近。 但还好，方块之中的光并不强烈，昏昏暗暗的，而且这是他非常熟悉的地方了，充满了他自己的气味，所以给了他一种“非常安全”的感觉。 就是那罐头的气味，让他觉得非常恶心。 “好油，好咸，还有一股腐败味……” 罐头这类的加工食品就是这样，为了保存，加上很多油盐和添加剂，食物当然也不会是“新鲜”的。 在莫灵转化之后的感官里，这种食物就是难以接受的。 之前非常爱吃的罐头，现在却觉得恶心，莫灵还是有些难受的。 但接下来的发现却让莫灵非常开心…… 他拿起了一罐可乐，用自己加强过的嗅觉闻了闻。 这时，他的感知有了回应： “圣水！” 糖分拉满，喝掉一罐，就能在黑暗里坚持很久。 对于经常找不到食物的黑暗生物来说，这东西就是圣水，甜甜的，还提神醒脑，加强感知。 莫灵顿时食欲大振，再也抑制不住，利爪一勾，那可乐罐便被瞬间打开，他也火急火燎地把那翻涌着气泡的黑色液体浇到了自己的头上。 黑色的血管立刻就蠕动了起来，如饥似渴地饮用起这突如其来的天降甘霖…… 第775章 夜与人 黑色的液体倾洒在黑色的血管上，血管反射着方块内淡淡的辉光，渐渐膨胀，将高糖分的液体吸入其中，又咕噜咕噜地送到未知的地方。 一股莫名的欢欣从莫灵的身体内溢出，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器官都在发出兴奋的颤抖，就连那挂在头顶的心脏都跳得快了几分。 这是摄取到糖分的快乐，原本的人类身体虽然也能感受到，却没有这么爽快。 极致的愉悦从那些花枝招展的血管末端传到了脚底，犹如一股酥麻的电流，让莫灵身上的毛发瞬间直立了起来，他也发出了一声难以抑制的呻吟。 仅仅是一罐“糖水”，就让莫灵如今的身体产生了如此大的反应，他也感到非常吃惊。 看着那放在一旁的可乐，莫灵捏了捏手中的空罐子。 “不能再喝了，会上瘾的……” 强压下心中的欲望，莫灵把罐子放到了一旁，再也不去看。 这高浓度的糖水既能补充能量，又能补充水分，哪个黑暗生物可以拒绝呢？ 如果不是莫灵还保留有正常的意识，早就扑上去把那些可乐喝完了。 相比之下，那些罐头和其他零食就很不符合黑暗生物的口味。 重油重盐，还有各种添加剂，意味着食用这类食品会产生更高的水分消耗，这对经常找不到水源的黑暗生物来说是致命的。 而且，这些食物都不“新鲜”，看着这些加工过的食品，莫灵此时的心中出现了一种强烈的抗拒感，自发地将这种不新鲜的食物与瘟疫和死亡联系在一起，这是来自黑暗生物本能的抗拒，很难反抗。 仅仅是凑近闻了一下罐头的味道，莫灵就已经产生了强烈的呕吐感。 虽然他现在也没有嘴，不知道从哪呕吐…… 变成这种状态，的确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莫灵又开始实验起自己原本的传送能力。 视野慢慢向外延伸，探入无光的黑暗中，直到尽头。 “没有受到影响……” 除了他本人变成这种奇怪的模样之外，其他能力都没有受到影响。 而且，莫灵还发现了一点： 在这种形态之下，他可以随意控制进出方块…… “我好像可以控制心跳加速。” 莫灵此时脑袋上的那个心脏，变成了可控状态。 就像是主动控制自己的呼吸一样，莫灵也能主动控制那心脏的跳动速度。 停止、加速、减速…… 莫灵玩得不亦乐乎，也没有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他发现，一旦心跳加速到一个固定的速度，他就会离开方块，减缓到一定程度，就会回到方块。 “紧张和放松……” 这与莫灵之前的猜想不谋而合。 进出方块的触发和他的“情绪变化”有关，而心跳就是能反应情绪变化的，紧张时会变快，放松时会减缓。 他身体形态的改变肯定也影响到了进出触发的准确性。 莫灵猜测，心跳速度一定在触发判断中占了很大的权重，要不然也不会出现这种“随意控制进出”的情况。 不管怎么说，这种形态下的他，已经不再受限于方块了。 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只要调整心跳速度，就能随意选择…… 不过，现在莫灵还不能随意跑出去。 因为他并不是独自一人。 虽然莫灵自己的审美已经改变了，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个形态会对人类造成很大的冲击。 “铁块，你在哪里？” 进入黑暗之后，黎洛因为不太熟悉夜视仪，还在调整着夜视仪的参数，一边调整，一边呼唤起了莫灵。 莫灵连忙缩回方块，慢慢地飘到了黎洛的身旁。 在看到那熟悉的金属方块之后，黎洛松了一口气。 “你又变回来了……”黎洛拍了拍方块，轻轻地说道。 她按了按夜视仪上的按钮，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似乎不管方块是什么形态，都能让黎洛更加安心。 “走吧。”她又拍了拍方块，朝着已经计算好的方向走去：“跟紧我……” “你能看得到吗？”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对着方块问道。 方块颤了颤，表示没问题。 黎洛往旁边走了几步，发现方块直直地跟了过来，终于放心了。 经过虹光城的分离，黎洛现在越来越担心自己与方块分开，于是只能更加谨慎小心。 她每走几步，都会转头看看方块还在不在。 黑暗不仅蒙蔽了视线，也让心变得更加惶恐…… 相比于黎洛，莫灵倒是如鱼得水。 他发现随着黎洛越走越远，黑夜变得越来越深邃，他心中的“安逸感”反倒愈加明显。 周围时不时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类似昆虫刨开沙土的声音，有小石头慢慢滚落的声音，地底下有沉闷的震动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钻洞，天空中也时不时会传来一些奇怪的鸣叫，沙哑而短促，有时还会出现扇动翅膀的声音，就是听不出那翅膀的材质，既像是羽毛，又像是胶质，还有点像蝴蝶振翅…… 这些“热闹”的声音让黎洛不得不经常停下来观察，她小心翼翼地等待那些声音远去，才敢继续前进。 而方块之中的莫灵听着这些声音，却感到了无比的安心。 “这才是对的。” 永夜并不是完全的寂静，永夜也是生机勃勃的。 各种生物正在用自己的生存方式努力地活下去，它们的活动也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动静，这些动静说明这里是个很安全的地方，没有什么很可怕的威胁。 就像是一片森林，有虫鸣鸟叫才是正常的，一片寂静，说明这片森林里一定有问题。 有鱼的河流，水才干净。 永夜同样如此，那些动静正是在传递一种“安全”的信号，不同生物之间达成了一种共识，用各种各样的声音铺满黑暗，只留下那些危险的“空洞”。 黎洛并不知道这一点，莫灵也没有提醒她。 小心点总是好事，反正不会犯错。 就是前进速度可能会慢上许多，但这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永夜之下，黎洛就这样走走停停地前进着，方块始终飘在后方。 孤寂的身影划过空空荡荡的大地，在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轨迹…… 第776章 人与夜 对黑暗的恐惧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 在光明出现之前，人类的先祖时刻警惕着各种强大的猎食者，这些猎食者在夜间尤为活跃，所以对人类先祖来说，黑夜就意味着危险。 又或许是对黑夜感觉不到恐惧的那批人都死了，只剩下害怕黑夜的那群人，留下了后代。 “勇者牺牲了，反倒是胆小鬼留下了后代，很讽刺吧？” 趋利避害，留下的就是一群胆小鬼。 而人类，就是一群胆小鬼的后代。 说不定在人类还是一群老鼠的时候，那些胆小鬼基因就留了下来。 一代代的胆小鬼不敢面对黑夜，导致夜视能力越来越差，后代又更加不敢面对黑夜。 反倒是那些弱小的生物，敢于直面黑夜。 虽然它们的下场也不是很好就对了…… 可是，谁又能说，胆小鬼是不好的呢？ 生命的进化，从来没有对错，胆小也是一种选择。 人类选择了光明，背弃了黑暗，即便科技已经发展到了能够驱除黑暗的程度，但那些胆小鬼基因依旧在发挥作用，给人类带来不必要的恐慌。 以前躲避黑暗能带来安全，现在却只能带来惶恐。 从前的优势，变成了现在的负担。 代价，开始显现了。 于是，现在的胆小鬼们又开始赞赏起那些无惧黑暗的勇者，却忘了勇者们早就被“达尔文”给淘汰掉了，死在了历史的阴影中，尸骨无存…… …… 黎洛漫步在空无一人的永夜之下，还能够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 恐惧，是无法避免的。 尽管带着夜视仪，也无法消弭那来自胆小鬼基因的影响。 她试着深吸了几口气，那夜晚的凉风和沙土的味道反而让她更加紧张了，一股凉意从头到脚穿透了她的全身，身体已经开始莫名地发抖。 黎洛调了调夜视仪的参数，让面前的景象稍微清楚了一些，但这也只能给她一点稍稍的心理安慰。 这种特制的夜视仪黎洛曾经和兰心了解过，它们来自一件遗物。 正常的夜视仪是需要红外探测的，分为主动式和被动式。 前者用红外探照灯照射目标，接收反射的红外辐射形成图像，而后者不发射红外线，依靠目标自身的红外辐射形成热图像，故又被称为“热像仪”。 这两种方式，都需要利用“红外”，不幸的是，红外在永夜里会被干扰。 黎洛和兰心当然都不知道这种现象叫作“暗蚀”，作为一种光，红外当然也是逃脱不了暗蚀的。 她们只知道正常的夜视仪会被干扰。 但那件遗物制造的夜视仪，并不会被干扰。 那件遗物，叫作“造假证书”。 …… 【遗物：造假证书】 【代价：携带后绑定，携带者制造的任何物品都会被视为假货，只有真品1/2的作用】 【能力：携带者看到任何物品都会知晓造假方式】 【发现地：地球】 【发现人：隐藏】 …… 造假证书是一件很强大的遗物，也是一件很危险的遗物，曾经一位研究人员携带着这件遗物，以为并不会影响她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她怀孕了…… 任何物品，就是任何物品，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逃脱代价。 这些在永夜里使用的夜视仪就是这样制造出来的，它们的确只有真品1/2的作用，画面模糊不清，还有很多毛病，看起来就是粗制滥造的仿制品。 但这些夜视仪就是可以在永夜里使用。 真品夜视仪的作用是“夜视”，砍掉了1/2，作用也依然是“夜视”，要是夜视功能为0，就不符合“1/2”的要求了。 这件遗物就是这么霸道，强行地将作用固定在了“1/2”，不会受到永夜的干扰。 不管是怎样的黑夜，始终都是1/2的作用，永夜的干扰也不作数，因为这些夜视仪的功能实现完全不是依靠红外，而是靠着造假证书的能力。 知道这些夜视仪的来历之后，黎洛也非常震惊。 现在，就算这些“假货”再不好用，她也不会嫌弃。 有的时候，“能用”比“好用”更加重要。 但这勉强能用的夜视仪也让黎洛变得更加紧张了，在那模模糊糊的画面中，经常会出现一些不知道是设备故障还是真实存在的虚影，那些虚影有些是一些生物的样子，还有些甚至是人类的轮廓。 在这些虚影出现的同时，还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声响，仿佛那些虚影真的在面前走动着，它们还会停下来，用奇怪的目光盯着黎洛，然后过一会儿又消失不见。 黎洛被这些时不时会出现的虚影弄得愈发心神不宁，前进的速度也变得很慢。 不过，方块一直跟着她，倒是让她安心了许多。 方块在夜视仪里的样子是一个虚无的空洞，看起来非常明显，一直飘在背后，还有些冰冰凉凉的，但这冰凉的感觉却让黎洛的焦虑感舒缓了许多。 虽然移动速度非常缓慢，黎洛也经常停下来观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是走了很长的距离。 尽管那些恐怖的虚影还是不断出现，但黎洛也渐渐适应了不少。 她发现，这些虚影除了能吓到她之外，好像就没有什么作用了。 一切都很正常，有方块的保护，她本就不该害怕什么，想通这一点之后，黎洛的前进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 现如今的人类，从诞生之初，就携带着胆小鬼基因。 年幼的人类会不敢自己一个人睡觉，只敢躲在安逸的被窝里，甚至连厕所都不敢上。 当这些年幼的胆小鬼意识到黑暗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伤害之后，他们才会逐渐摆脱对黑暗的恐惧。 但实际上，祖先的胆小鬼基因还深埋在他们的身体中。 他们只是暂时忽略了黑暗，用对熟悉环境的了解掩盖了对黑暗的关注。 他们忽略了黑暗中晃动的轮廓，忽略了黑暗中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略了来自黑暗的各种信息。 胆小鬼们并没有战胜黑暗，而是逃避了黑暗，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而当黑暗中真正的危险来临时，因为忽略了来自黑暗的信息，这些胆小鬼会立刻被吃干抹净，完全来不及反应…… 黎洛正走着，方块突然降到了她的面前，将她拦了下来。 第777章 砂砾 周围，似乎有些过于安静了。 不再有那些听起来“生机勃勃”的声音，变成了一种沉闷的死寂。 除了黎洛踩在那沙地上的细微脚步声之外，什么都没有。 好像忽然之间，踏入了声音的“空洞”的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未知。 那黑暗好像变得越来越深邃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莫灵视野的边缘不断晃动，像是某种虚影，又像是某些胆小的动物。 “是什么时候陷进来的？” 莫灵也有些迷茫，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够谨慎了，但还是防不胜防。 永夜的区域变换就是这么突然，刚刚还行走在一个安全的区域，转眼就踏入了另外一个区域，不会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 他将黎洛拦了下来，静静地等在原地，现在不知道进入了什么样的区域，不好轻举妄动。 “怎么了？” 黎洛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永夜下响起。 莫灵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控制方块晃了一下，黎洛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警惕了起来…… 周围越来越安静了，黎洛不再前进之后，就连脚步声也没了，依旧什么都听不到，风也停了下来，无比沉闷。 不仅如此，莫灵视野边缘的那些虚影也消失了，偌大的沙地上，只留下了一人一方块。 黎洛的呼吸有些急促，似乎那逐渐凝滞的气流也让她的呼吸受到了影响。 “咦？” 她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伸手向前抓了抓。 在手里捏了捏，感受了一下，居然是——沙子。 为什么面前会有沙子？ 黎洛的夜视仪里看得并不清楚，那些沙子颗粒实在太小，在这粗制滥造的伪劣产品里根本显示不出来，只能靠手去感受。 她再次确认了几遍，果然是沙子。 这些沙子似乎来自地面，现在却飘到了空中。 可没有风，这些沙子是怎么飞起来的？ 黎洛翻出一个口罩，将自己的口鼻遮了起来，防止那些沙子钻进自己的呼吸道。 莫灵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些沙子，而且他看得更加仔细： 这些沙子，就是在没有外力存在的情况下，从地上飞起来的。 一开始是那些较小的颗粒，后来大颗粒也飞了起来，飘向了空中，越飞越高，直到飞出莫灵的视野。 黎洛拿出了一把小刀，在面前晃了晃，没有感觉到任何作用力。 “也不是磁力。”她疑惑地念叨着，又把那小刀收了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行李内的其他东西。 都没有受到影响…… 除了地上的沙子外，一切正常。 那些沙子撞到方块之后，也不会绕开，就这样卡在金属表面，越积越多，莫灵只能时不时地变换位置，让积压的沙子飞向空中。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 “重力反过来了。” 沙子在从地面往天上“坠落”。 可是，为什么这反过来的重力只会影响沙子呢？莫灵百思不得其解，只能默默地看着沙子一粒一粒地飞上天空。 难道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采集沙子？ 可是一直到视野的尽头，莫灵都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夜空中空空荡荡，那些沙子也不知飞向了哪里。 视野钻进地下，也没看到什么，全是厚厚的沙土，沙砾正在微微颤动，但被压着，还暂时无法向上飞去。 地表的沙子倒是在不断流失，黎洛的脚下也变成了一个相对而言的“高台”。 她脚下的沙子被她踩着，无法飞起，而其他地方的沙子已经流失了很多，地面正在慢慢变低。 但这样也坚持不了多久，脚底的沙子还是会渐渐滚过鞋的边缘，向上飘去，黎洛脚下也渐渐变成了一根“尖柱”，让她再也无法站稳。 没办法，黎洛只好跳到一旁的沙坑里。 这个区域的地面高度正在不断下降，这样下去，他们会一直向下落去。 沙子渐渐充斥周围，黎洛伸出手，就能直接感觉到沙子自下往上流过她的指缝。 莫灵的视野也已经被沙子填满，无数的沙砾向空中飘去，像是要填补那无尽的夜空。 大地正在被奇怪的力量剥离，流失得越来越快，沙土之间的缝隙越震越开，沙砾像是在逃逸一般，争先恐后地远离地面，飞向夜空。 地面不断地下沉，黑暗慢慢地向下渗透，侵蚀着原本大地的空间，把剥离的沙砾吞噬殆尽。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莫灵的脑子里充满了困惑，即便他现在已经变成了黑暗形态，依旧无法理解那诡谲莫测的黑夜异动，这些变换的区域依旧能带给他未知的恐惧。 沙砾划过夜空，这场向上的沙尘暴正把他们拖入一个未知的领域。 黎洛与方块站在这场倒悬风暴的中心，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流涌动。 一切都是正常的，只有沙子的重力是“错误”的。 它们越飞越高，飞到无人知晓的夜空中，沙砾相互碰撞，发出奇怪的摩擦声。 那些沙子并没有粘在黎洛身上或者方块表面，就连最细微的沙尘，也不会停留，它们急切地想要逃离大地，不愿再多待一秒。 莫灵看着地下，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难道，它们在逃离什么吗？” 地底下有什么东西？ 下沉的地面让莫灵也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他急切地想要和那些沙子一起逃离这里，躲在方块里的他，头顶上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血管慌乱地舒展，在那些血管延伸到一个“角度”时，莫灵听到了某种信息。 “逃离。” 好像是一群微小的生命，正在相互传递着预警。 “快逃，飞到别处去，不要被吃掉。” 吃掉？被什么东西吃掉？一种生物吗？ 莫灵继续听着，那些信息也越来越清晰…… “带着家园，快逃，我们要在差时区降临之前离开。” “放弃那些较重的沙石，能逃掉才是关键，越轻越好。” “已经选择了较轻的沙尘，我们要逃到哪里？” “往高处走。” “要多高？” “越高越好……越高，时间就越接近，越低，就差得越远，时间的砂砾会自发下沉，越往下，浓度越高，我们不能被遥远的过去或未来吃掉。” 第778章 差时区 “这些并不是沙砾，而是某种微生物的家园……” 莫灵渐渐明白了，这些信息来自一种生活在“砂砾”上的微小生物，它们会建造一种建筑，这种建筑和沙砾长得一模一样，和其他的沙砾混在一起，用于隐藏它们的踪迹。 那些飞到空中的沙砾，就是它们建造的，它们带着自己的家园飞上夜空，是为了躲避“差时区”。 这也是永夜里的一类区域，会偶尔出现。 那些砂砾生物之所以很害怕差时区，是因为差时区会把它们带到另外的时间。 差时区内的时间规律与外界是不同的，有可能很快，有可能很慢，有可能会向过去流动，也有可能向未来前进，有可能会把进入其中的生物带到过去，也有可能带到未来。 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都是很可怕的，因为这意味着生存环境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最好的选择，就是逃到差时区的上空。 就像那些砂砾生物所说的一样，差时区越往下，与正常时间的差别就会越大，高浓度的“时间砂砾”都沉在了底下，一旦陷入其中，就会与现实产生巨大的时间偏差，被带到遥远的过去或者未来。 而逃到上空，就可以最大程度地逃脱时间偏差的影响，就算产生了偏差，也不会偏差很大。 所以，这才出现了“砂砾升空”的现象。 那些砂砾生物都在逃往与现实时间相近的区域，这才导致大地不断下沉。 明白这一点后，莫灵就连忙找来了电子屏，想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黎洛。 可他现在的手已经变成了利爪，莫灵艰难地用指节写着字，却老是误触，点到其他的地方。 就连简单的“向上跑”这三个字都花了好长时间。 在艰难地写完信息之后，莫灵向外探去，却发现砂砾升空的现象已经几乎停下了。 “不会已经到底了吧……”莫灵有了不好的预感。 刚刚听那些砂砾生物交谈和在电子屏上写字浪费了太长时间，现在地面已经下沉得不知道有多深了。 黎洛站在沙地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莫灵刚打算把电子屏送出去，就听到大地震颤了一下。 周围突然摇晃了起来，已经所剩无几的沙子突然散开，露出了坚硬的石质地面。 黎洛也感觉到了脚感不太对，弯腰拨开了脚下的沙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石头？” 她愣了愣，不敢相信地再次确认了一下。 莫灵也连忙向下探去，发现那薄薄的一层沙子底下，居然是某种石质的砖块，上面还有开凿过的划痕，明显是某种文明建造的。 “为什么差时区的底部，会有文明的痕迹？” 莫灵的视野越探越远，才发现这沙地之下的，居然是一栋建筑。 “一栋像是玛雅金字塔一样的建筑。” 此时，这栋建筑正被沙砾掩盖着，只露出最顶上的一层石砖，而这层石砖恰好就被黎洛踩着。 “不行，不能再磨蹭了，得赶紧走。” 看到这古老的金字塔建筑之后，莫灵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深，果断地将电子屏送了出去。 可黎洛接到电子屏之后，却对莫灵摇了摇头。 “不能向上了，上面被封住了。” 封住了？ 莫灵连忙向上探去，发现上方居然已经被厚厚的沙砾封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 被困在这了？ 他连忙控制方块向上飞去，想要找到出口。 可事情并非如他所愿，那些沙砾把上方堵得严严实实，而且还一直在向上飘动，相互挤压在了一起，甚至连缝隙都被细小的尘土给封上了。 莫灵也不敢随意使用传送，这些沙砾目前还能保持稳定，万一打破了平衡，说不定会直接坍塌下来，到时候，他们都会被埋在底下。 向上的路走不通了，莫灵只好回到了黎洛身旁。 “为什么要向上逃？”黎洛好奇地问道。 “差时区。”莫灵艰难地在电子屏上写了三个字，传送给了黎洛。 “差时区？”黎洛疑惑地念了出来，然后连忙用自己的电子屏查找了起来。 幸运的是，数据库里正好有差时区的资料，黎洛看了一会儿之后，就明白了莫灵的想法。 “看来，我们暂时逃不掉了，得找其他的方法离开这里……” 在了解完差时区的原理之后，黎洛的表情变得愈发凝重，时间规律的改变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们现在的深度很深，时间偏差也很大，待得越久，这种偏差也会变得更加明显，会离正常的时间点越来越远，甚至去到一些难以理解的时代。 差时区的出现无声无息，如果不是那些砂砾生物，他们根本不会注意到脚下的区域已经发生了改变。 大地仍在时不时地震颤，似乎是那些砂砾生物的挤压导致的，上方的沙砾正在变得越来越致密，想要从上面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莫灵思索了很久，也没找到离开的办法。 沙砾的上升导致这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而他们现在就处于这个空洞之中，进退两难。 下方还有那些奇怪的建筑，不知道什么来历。 莫灵正犯难，一旁的黎洛开口了：“我们往侧面走吧，找到空洞的边缘，钻一个斜向上的通道出去，那样坍塌的可能性会小一点。” 这的确是一个比较好的办法，虽然可能会花费很长时间，但也只能这么做了。 莫灵控制方块颤了颤，表示同意。 黎洛也没有磨蹭，选定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因为身处差时区的原因，黎洛的脚步也加快了不少，她知道，在这待得越久，变数越多，必须尽快到达空洞的边缘。 然而，一直走了很久，都没有抵达空洞的边缘，倒是发现了很多相同的金字塔建筑。 有些金字塔建筑甚至已经浮在了沙地之外，立在了黎洛前进的道路上。 那些斑驳的石砖上还带着尘土，上面人工开凿的痕迹清晰可见，似乎并没有被沙砾所消磨。 越往前走，金字塔的数量就越来越多，没有被沙砾掩埋的金字塔也越来越多，黎洛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选错了方向。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这些新出现的金字塔，正在变得越来越“崭新”。 第779章 金字塔 黎洛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了什么，凑到了一个金字塔的边角，摸了摸那里的石砖。 然后，再往前走的时候，她又找到了另一座金字塔，摸到了相同的位置。 触碰着那同一块石砖，黎洛突然说出了一句令莫灵无比震惊的话： “这些金字塔，都是同一座。”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 “不对，不是同一座……应该说是同一座金字塔在不同时间的样子。” “最开始那座，是最旧的，越往前走，就越新。” “它们连破损的位置都是一样的……” 黎洛摸了摸那石砖的侧面，上面有一道清晰可见的划痕，似乎是在建造的时候被某种尖锐的物体划了一刀，然后她又往附近的一座金字塔走去，找到了相同的位置，相同的那块石砖，这块石砖上，也有同样的划痕。 一样的长度，一样的深度，甚至连末端的弯曲都一模一样。 只是因为时间的关系，一道划痕里依附的尘土多一点，另一道少一点。 不仅如此，黎洛还找到了其他的相同之处。 人造的建筑很容易就能找到特定的缺陷，而这些缺陷就成为了判定这些金字塔是否是同一座的关键。 “不仅缺陷一样，一些地方偏移的角度也是一样的，还有那些石砖开凿的手法、堆叠的方式，还有台阶的高度，石柱的间隔……” “完全一致。” 黎洛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她转过头，用那只能显示模糊画面的夜视仪看了看身后的一座座金字塔。 她像是沿着时间的通道，一直往前走到了一个未知的时代，而那些金字塔，则是一个个定位时间的锚点，用每座金字塔的状态，来确定现在的时间。 看了一会儿后，她表情凝重地望向了方块：“我觉得我们走不到空洞的边缘了，这里并不是正常的空间。” “当时间规律出现扭曲的时候，空间肯定也会产生错乱，如果一直往里面走，甚至有可能会出现更加诡异的东西……” 黎洛指了指那深邃的黑暗，有些严肃地说道。 莫灵并不觉得黎洛是在杞人忧天，在他的视野里，周围的确变得愈发诡异起来。 沙砾渐渐消失了…… 不仅如此，莫灵还发现，他们其实是一直在往“斜下方”走。 因为在黑暗中缺少参照物，黎洛并不能感觉到那细微的坡度，但莫灵看得清清楚楚，这个空洞是往下的，他们正在越走越深。 可明明是走到了更深的地方，但沙子却越来越少，地面渐渐变成了和金字塔一样的石砖。 这些石砖原本只覆盖金字塔周边的区域，现在已经延伸到金字塔外很远的地方了。 莫灵发现，金字塔底下会有一定的“辐射区域”，这些石砖只会铺在区域内，而现在，这些区域正在扩大，逐渐连成了一片。 石砖上的沙子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那些被埋着的金字塔也完全显现了出来，如果再往前走，说不定就看不到沙子了，只会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金字塔群。 “刚刚往另一个方向走，会不会更好？” 莫灵心中出现了一个想法，如果现在回头的话，还能回到原来的地方吗？ 还是，走向另一个极端？ …… “往这边走走。” 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黎洛还是决定带着方块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试试能不能找到出路。 可没过多久，她就被莫灵拦了下来。 “怎么了？”黎洛疑惑地问道。 没一会儿，一块电子屏就传送到了方块上，黎洛一看，瞬间眉头紧锁。 “一直在往下。” 简单的五个字，让黎洛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能仔细说说吗？”黎洛将电子屏放回了方块顶上，想让莫灵仔细解释解释。 可莫灵现在写字确实有些困难，他费了好大一番劲，才把内容写得清楚了一些。 “一直在往下，任何方向，都往下。” 莫灵发现，不管黎洛往哪个方向走，都会产生“向下的坡度”，就像是黎洛猜测的那样，这里的空间也发生了错乱，他们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或者原地绕圈，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运动。 “就像时间一样，始终是往‘后’走的。” 空间，也被时间化了…… 莫灵很难解释这种奇怪的观测结果，只能期待黎洛看到电子屏上的内容之后，能自行联想出来。 好在，黎洛很聪明，两人的默契也很足，黎洛沉思了一会儿，就明白了莫灵的意思。 她看着那些金字塔，提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们现在并不是走在一个现实存在的‘空间’里……” “这是一个时间的通路，但是因为某种原因，时间无法被我们观测到，所以用空间的形式展现在我们面前，成了一个不断向下的沙洞。” “不管往哪个方向走，我们都是在沿着一个既定的方向前进，就像是时间的流逝一样，但现在我们是在向‘过去’前进，可能是差时区的时间规律偏差导致的，正常的方向被颠倒了。” “正常来说，时间是有坡度的，在时间中的物体会自发地从高点滚向低点，就像我们现在一样，只能往低处走，不能往高处走，所以方向会被固定。” “在时间的通路里，看到的物体就是一个个叠加的存在，就像是那些金字塔一样，这是它们在不同时间的不同状态，我们从时间轴上走过，就会遇到每一个时间点的金字塔，所以它们才会看起来像是‘同一座’。” 黎洛的解释比莫灵更加全面，也合理地解释了各种诡异的现象。 可这样，又产生了一个问题…… “该怎么出去呢？” 两人都没有料到，差时区的底部居然是这么诡异的地方： 空间化的时间通路，又或者说时间化的单向空间。 当时间规律出现偏差之后，居然会出现这种规则完全错乱的“融合区域”。 以往的经验都无法生效，没人知道该怎么“逃离时间”，莫灵与黎洛当然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们现在除了按照既定的“坡度”和“方向”继续前进下去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 第780章 坐标轴 在理解了这个“时间通道”的原理之后，黎洛也只能先暂时停在原地。 继续走下去，只会沿着这向下的坡度越走越深，到时候，说不定会走到更加难以理解的区域。 “该怎么办？” 黎洛拿出电子屏，开始查找起这种情况。 好在，这里似乎没有那些趋光的生物，黎洛电子屏的亮光没有招来什么危险。 她先是点到了之前“差时区”的资料里，寻找起类似的记载，但并没有找到。 永夜之中各种区域的记载本就非常稀少，更不用说这种比较特殊的情况了。 然后她又开始寻找起这种时间和空间混淆的情况，好巧不巧，居然真的找到了一篇记载。 “时空曲线理论。” 这是一篇半科普的文章，阅读量并不高，但是其中恰好描述到了他们遇到的这种时间与空间混淆的情况。 黎洛好奇地点了进去，缓缓阅读起来…… …… “时空曲线理论——” “每个人的时空曲线，都是固定的……” “我们都生活在一个极其稳定的时空坐标系之中，这个坐标系一成不变，在没有受到强大力量干扰的情况下，这个坐标系会永远保持一个恒定的状态。” “坐标系存在于每个人身上，是独一无二的。” “什么是时空坐标系呢？” “假设空间是y轴，时间是x轴，当我们在运动的时候，其实就是在沿着y轴上下运动，当我们感受到时间流逝的时候，就是在沿着x轴向右移动。” “因为时间的流速是固定的，所以我们在x轴上向右移动的速度也是固定的，但y轴不一样，我们会在y轴随意乱动，比如在自己家里移动，就是在同一个位置不断上下，去到远的地方旅游，就是移到很远的地方。” “由于x轴的坐标正在不断变大，y轴的坐标正在上下循环，最终我们呈现出的时空曲线就是一个不断循环往复、上下翻动、一直向右延伸的不规则曲线。” “这也是我们每个人既定的时空曲线，当两个人在空间上相遇的时候，因为时间坐标相同，两个人的曲线就会交织，他们就会看到彼此。” “他们的坐标在这一刻完全相同，这也是他们的时空交点。” “有些人的时空交点很多，甚至两人的时空曲线完全交缠在了一起，有些人的时空曲线永远都不会相交，在坐标轴上渐行渐远。” “这些交点是无法改变的，遇到了就是遇到了，时空曲线也是无法改变的，被定死的，因为我们不能改变两个人相遇的事实。” “时空曲线经过了这里，说明那个时间点，那个人肯定在这里，与周围的一切发生了交互。” “可是，如果时间流速发生了改变呢？” “这就是时空坐标轴的‘非恒定状态’了，在深渊入侵之后，有很多强大力量能够改变时间的流速，这也会让恒定的时空坐标轴发生变化。” “假设一个人的时间流速变成了2倍，他的坐标点在x轴上向右移动的速度就会变成两倍。” “可是，时空曲线是固定的，出现在那个坐标点的事实无法被‘否定’，这个时候，坐标轴就会自发开始修正。” “y轴会产生旋转。” “也可以看作是x轴的旋转，总而言之，就是x轴与y轴的夹角会产生改变，不再是90°了，这个时候，一部分的空间移动会被分解到时间移动上，用于削减时间的加快，这个时候，就会明显感觉到空间上的移动出现问题。” “随着时间流速的偏差越来越大，时空坐标轴之间的夹角也会与90°相差得越来越大，会有越来越多的空间移动用来修正x轴的偏差，保证时空曲线的不变，直到……” “直到x轴与y轴重合在一起，全部空间移动都被用作时间移动的修正。” “这个时候，时间和空间上的移动就会重合，x轴上的移动与y轴的移动完全一致，处于这种状态的人们会感觉自己在时间轴上行走，周围都是不同时间的重影。” “此时的时空曲线，会变成一条直线，在单根轴上向左或是向右移动，除非能找到办法，恢复坐标轴的角度，才能重新变回正常的时空曲线，不然就只能永永远远地直行下去了……” “有的读者可能会问，为什么时空曲线必须一成不变，就连坐标轴都要因此改变呢？” “这就要从那些个‘交点’解释起了。” “不只是人与人有交点，人与物也有交点，一个人会对时空曲线上的任一交点的任何东西产生影响，这种影响会改变其他时空曲线的轨迹，然后这些时空曲线又会对更多的时空曲线造成影响，就像是核裂变一样。” “无数的时空曲线编织成了一张大网，网上的每一根线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发生错乱，与其去一根一根地修正，不如直接改变单一的坐标轴，让单个物体的时空坐标轴发生偏转。”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手段。” “当然，如果彻底变成了一根直线……” “那也不会对其他曲线造成任何影响，因为这个时候，身处x轴上的你接触不到其他任何的曲线。” “这个时候，想要跳出去是很难的，因为y轴与x轴重合在了一起，不管如何移动，都不会在空间上产生变化，这种现象叫作‘时空死锁’。” “丢失了一个坐标轴，就会少一个移动维度，从二维的坐标轴变成了一维的直线，想要产生空间上的移动，除了重新创造一个‘新y轴’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 “而这个新y轴，就必须借助更强大的力量了……” 黎洛仔细地看完了这篇文章，再往后，就是一些关于“时空夹角”和“空间移动弥补量”的计算了，这些计算非常简单，只是一些小学就学过的三角函数计算。 黎洛飞快地扫过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她知道，这些计算也只是建立在时空曲线理论基础上的，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最后，作者的笔名落在了最下方，是一个黎洛非常熟悉的作者： “宙斯。” 第781章 阶梯之上 “这个‘宙斯’到底是谁……” 黎洛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他的科普文章了。 不是什么出名的作者，也没有听说过这个笔名，但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找到他的科普文章。 黎洛轻轻地念了一下这熟悉的名字，然后转头看向了方块。 “你看完了吗？” 方块一动不动，好像已经烧坏了。 “嗯？是不是我看得太快了，需要往前翻翻吗？” 方块依旧一动不动。 “……” 见方块这样，黎洛有些担心，连忙走上前敲了敲。 “铛铛铛！” …… “老师我没睡！” 方块里的莫灵瞬间醒了过来，茫然地看向了四周。 刚刚他梦到他的土拨鼠同桌正在用胳膊肘顶他，于是瞬间就吓醒了。 “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莫灵自己也有些疑惑，是看到那些理论的时候？还是看到那些计算的时候？ 迷迷糊糊的，好像看到了老师在黑板上写得密密麻麻的公式，于是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现在依然晕乎乎的，那篇文章的内容，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莫灵也没想到，即使变成了这种奇怪的形态，那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还是起了作用，睡意来袭，根本挡也挡不住…… 周围一片黑暗，只有黎洛的电子屏还在发着微光，那黯淡的光芒照亮了黎洛的脸，脸上还挂着一丝担忧。 意识到黎洛还在敲着方块，莫灵连忙操控方块晃了晃。 方块终于有了反应，黎洛也松了一口气。 “你看完了吗？我收起来了。” 方块颤了颤。 黎洛明白了莫灵的意思，将电子屏放回了包里。 “我们得想办法找到一根新y轴……继续往前走走看吧，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在这待着也不是办法，反正情况也不能更糟了。 现在他们已经变成了在x轴上移动的“一维生物”，与其待在原地等死，不如在轴上寻找生机。 莫灵也没想到什么办法，他连那篇文章都看得似懂非懂，只能先按照黎洛所说的做，没什么其他的选择。 “出发吧。” 虽然没什么意义，但黎洛还是选了一个方向，向前走去。 …… 不知不觉中，又走了很久，周围已经看不到沙子了，只剩下庞大的金字塔建筑群，这些金字塔拦在黎洛前进的路线上，她不得不提前绕开。 在绕过几个相同的金字塔之后，黎洛突然停了下来，望向了面前的金字塔。 “我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反正一直走下去，看到的也是这些金字塔，不如随便找一座进去看看。 在询问了方块的意见后，黎洛就径直地走向了面前的金字塔…… 金字塔外有很多破旧的石柱，黎洛绕过石柱，踏上了那高高的阶梯，向上走去，这些金字塔阶梯使用的石砖又大又方正，阶梯坡度也很陡，黎洛费了很大的劲才爬到顶端。 金字塔的顶端是一座神庙，刚刚登顶，黎洛就在神庙入口处看到了一尊奇怪的雕像。 雕像的原型，似乎是一种野兽，浑身长满了厚厚的毛发，像是一只佝偻的瘦弱野狼，尾巴舒展到地上，类似袋鼠那样，似乎是用于保持平衡的，那前肢的毛发中，隐藏着锋利的爪子，即使只是雕像，也能感觉到那爪子的锐利。 奇怪的是，这只野兽的头部是空的。 从脖颈处断开了一个光滑的切口，像是工匠刻意把头颅空了出来，不愿意去描绘…… 黎洛走上前，轻轻地把手放在那切口上，还能感觉到异样的光滑。 “为什么会没有头？” 她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想，继续朝神庙里走去。 而方块里的莫灵此时已经完全愣住了。 “这不就是我吗？” 那雕像，就是无头的他。 和他现在的形态长得一模一样，除了没有头之外，浑身上下哪都相同。 “为什么这里会有我的雕像？” 看着那“帅气”的雕像，莫灵感到了一丝别扭，没有头，确实很奇怪，但仔细看看，又有种异样的协调。 “我怎么感觉，没有头还更帅了呢……” 那种来自黑暗形态的独特审美正在不断告诉莫灵，这尊雕像非常“美丽”，但莫灵内心深处又清楚地知道这雕像是“残缺”的、“不完美”的，两种矛盾的情绪夹杂在一起，给了莫灵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 “就像是在看着断臂的维纳斯那样。” 明知道是残缺的，又不想这种不完美被补全。 这种新奇的感觉让莫灵在雕像前停留了许久，直到黎洛转过头，疑惑地看向方块，他才后知后觉地从那种奇怪的沉浸感中脱离出来，继续向前飞去。 神庙并不大，进入神庙之后，黎洛就在中央的另外一个巨大雕像前停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凑到那雕像前，用那劣质的夜视仪打量起雕塑。 这尊雕像，就不是那种野兽了，也不像是某种生物，而是某种类似图腾的东西。 沉重的底座上，架着一根直立的树枝，在这树枝中央，横亘着另外的一根树枝，与那根直立的树枝形成了一个十字架的样子。 而在两者交叉的中心点，又有第三根树枝直直穿过，与前面的两根树枝垂直，就这样形成一个三树枝垂直的图腾雕像。 那三根树枝雕刻得栩栩如生，上面还有树皮的纹路和凸起的结节，就像真的是被“石化”的巨大树枝一样。 而黎洛看着这三根相互垂直的树枝，突然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 “三维坐标系？” 那根直立的树枝，是z轴，横着垂直的两根，是x轴和y轴，用最古朴的树枝，搭成了一个最简单的三维坐标轴。 树枝上的树皮纹路和凸起，更像是某种刻度，而不是自然形成的。 黎洛绕着雕像绕了几圈，越看越觉得相似。 明明只是三根破树枝，但就是给了她一种数学的美感。 渐渐地，她也大胆了起来，爬到了那沉重的底座上，用手触摸起那树枝上的纹路和结节。 粗糙而致密，制作这雕像的工匠肯定费了好一番功夫。 每一个细节都是精心设计的，让这些雕刻而成的树枝，既呈现出数学的美感，又不脱离自然。 黎洛数起了那些树枝上的结节，用手粗略地丈量起结节之间的距离。 “1、2、4……10……” “还真是固定的距离……这的确是刻度。” 发现这一点之后，黎洛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难道这真的是三维坐标系？ 还是只是巧合？ 也许工匠们并不是真的想要制造一个坐标系，只是觉得这些树枝上的结节要按照一定的距离雕刻，才会有美感。 而且…… “如果真的想要雕刻一个坐标系，为什么非要雕成三根树枝交叉的样子呢？” 第782章 神庙之中 单纯看着这尊雕塑，黎洛也无法猜出工匠的想法。 她只知道，这尊放在神庙中央的雕塑，肯定有某种特殊的意义。 就在黎洛还在思考这雕塑的含义时，方块靠了过来，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肩膀。 “怎么了？”黎洛好奇地问道。 方块转了个圈，朝着一旁飞去，黎洛立刻就明白，这是要让自己跟着，于是，黎洛立刻追了上去。 “你是要带我来这里吗？” 方块在三树枝雕像后的一面石壁前停了下来。 黎洛原本还在疑惑，为什么要带她来这，但很快，她就注意到，那石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一幅壁画。” 莫灵刚进入这神庙后不久，就看到了石壁上的壁画。 他没有和黎洛一样，去查看那些雕像，而是一直在看那壁画上的内容。 壁画从这石壁上一直延伸到天花板，甚至地面上也有一些，石壁上还配合着做出了一些浮雕和镂空，配合壁画的内容。 似乎这幅壁画非常重要，就连建筑结构也要给它让步。 壁画上所画的生物也全是那种“无头野狼”的样子，莫灵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种族。 “外面那尊雕像，记录的是这个种族的样貌。” 佝偻着身躯、厚厚的毛发、垂到地面的尾巴、锋利的爪子…… “和我现在的样子长得一模一样的种族，是有什么联系吗？” 莫灵继续看了下去。 壁画的内容很复杂，密密麻麻地画满了整个墙壁，但莫灵看了一会儿，就发现了这幅壁画的“顺序”。 那些浮雕和镂空，恰好把壁画的不同区域区分了开来，利用一些类似石墙或者缝隙对内容进行了分割，就像是《韩熙载夜宴图》那样，这些相互分割的区域内记载的内容是处于不同时间点的。 最开始记载的，是这个种族正常繁衍生活的画面，那时候，这个种族是黑暗之中一个非常强大的势力，它们数量多、智商高，会使用工具陷阱，还会团队配合，比永夜里的其他生物要强上一个等级。 这种生物依靠族群的力量，在永夜里占据了一席之地，仅仅是依靠游猎，就已经能养活族群里的所有成员，繁衍得也越来越多。 它们的身体就是完全为了黑暗打造的，毛发用于抵御永夜中的温差变化，利爪用来撕裂猎物脆弱的皮肤，尾巴用来在奔跑时保持平衡，感官还能捕捉到黑暗里的各种信息，是当之无愧的黑暗之子。 因为这种得天独厚的优势，让它们在黑暗中如鱼得水，过得越来越舒适安逸。 壁画的最开始，都在描绘这种生物的强大和繁盛，虽然感觉有所夸张，但应该也没有夸大多少。 莫灵自己也能感觉到这种生物对黑暗的“适配性”。 不仅仅是如鱼得水，还有一种蓬勃的潜力。 就像是刚刚爬上陆地的两栖类动物一样，踏上那坚硬的陆地，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 这种黑暗生物也只是刚刚崭露头角，它们潜力无限，安逸的生物搭配上它们强大的智慧，说不定真的能在黑暗中建立一个独一无二的文明。 它们的身体已经进化到了合适的水平，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的沉淀，这个种族就会慢慢占据永夜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是陆地上的人类一样。 在莫灵见到过的这么多生物中，从未有一种生物给过他这样的感觉，即便是那些强大的存在，也没有这么强的“适配性”。 这是一种无关强弱的属性，有些生命就是能看出和环境格格不入，有些就能看出和环境已经彻底合二为一，成为了生态的一部分。 “好像最大环境容纳量不存在了，这种生物能够一直适应下去，直到成为这个环境的主人。” 莫灵现在就是这种生物的形态，他的体会也非常深刻，这壁画并不是在夸大事实，再这么发展下去，这个种族肯定会变得愈发强大，占据永夜的。 然而，一道缝隙横亘在了繁荣之后…… 画面变了，变得有些衰败。 这个潜力无限的种族，似乎遇到了什么问题： 一位看不清样貌的使者来到了黑暗种族，他带来了一种可怕的异变。 这种异变会直接改变黑暗种族的立足根基。 在壁画的描述里，这种异变会让它们褪去毛发、折断利爪、失掉尾巴，甚至让它们在黑暗中的感知变得模糊不清。 最可怕的是，这种异变会让它们对黑暗产生恐惧，变成一个个畏首畏尾的胆小鬼。 这种异变在不断剥离它们对黑暗的适配性，在将它们驱逐出黑暗，变成另一种生物，一种扭曲的、完全无法适应黑暗的弱小生物。 还不仅仅是这样，被变成这种生物后，还会受到那位使者的控制，对它言听计从，成为它的奴隶，成为种族的叛徒，甚至还会帮它散播异变，让其他的同伴也变成那种恶心的形态，背叛黑暗。 这是它们绝对无法接受的，在意识到那位使者的做法之后，它们开始诛杀叛徒和那位使者，可是，它们却发现，那位使者是不死的。 杀了一次，又会在别的地方出现，开始散播那种异变。 那些被异化的同胞并没有失去自我意识，还保留着原本的记忆和思想，但就是无法接受黑暗了，就像是把灵魂装到了另一种生物的躯体里。 黑暗种族虽然能够杀死这些叛徒，但这些异化的叛徒临死前，会将异变传递到杀死它们的黑暗战士身上，让这些强大的战士也慢慢变成那种弱小的存在，变成忘却黑暗的叛徒。 这是一场死局，那位使者的意图非常明显，就是要把异变散播到整个黑暗种族内，将它们都完全变成那种扭曲的样子。 只要接触，就会感染异变。 黑暗种族的领导者们想不出应对的办法，只能组织整个族群进行迁徙，躲避那位使者和异化后的同伴。 它们将自己彻底融入了黑暗之中，越逃越远。 但那位使者还是无孔不入，经常会突然出现在族群内部，开始散播异变，给它们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为了防止异变完全扩散，领导者们只好各自带领一部分部族，分头行动，分散到了永夜之中。 原本繁盛的种族，就这样分崩离析，那本该要出现的文明，也就这样胎死腹中。 第783章 壁画 壁画上对那位使者的描绘非常简单，只是寥寥的几笔。 相比于其他精美的内容，使者的形象显得非常潦草，而且每次出现的形象都完全不同。 有时候像是胡乱画出的线团，有时又是某种简单的三角或者圆圈，放在壁画里，与其他精雕细琢的内容格格不入。 似乎绘制这幅壁画的工匠并不想在这位使者身上浪费太多笔墨，也有可能是故意把形象设置得这么随便，表达对它的蔑视。 但那些异化之后的叛徒，壁画倒是画得很仔细，褪去毛发后的它们长得光秃秃的，身体更加佝偻了，就像是一个个缩成球的无尾老鼠，腹部膨胀得大大的，同样没有头颅，看起来颇为怪异。 壁画着重地描绘了这些叛徒对于黑暗的恐惧，专门用一个区域展示了这些叛徒在黑暗中的手足无措： 使者派遣它们去黑暗中寻找原来的族群，但是它们不敢，又不敢违抗使者的命令，只能围聚在一起，畏畏缩缩地前进。 周围环绕着各种危险，它们也浑然不知，拿着制作的武器害怕地朝向四周，完全失去了原本对黑暗的适应…… 壁画里似乎没有描述使者散播异变的原因，只是描述了它的所作所为，还有它的做法给种族带来的巨大伤害。 在壁画的最后，一支分散在黑暗里的族群建立了金字塔，将它们种族的遭遇记录在了这壁画之上。 至于其他的族群，就不得而知了…… 莫灵看完这壁画之后，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壁画的内容非常简洁，描述的事情也并不复杂，但背后却隐藏着太多未知。 那位使者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一支族群为什么要建造这座金字塔？ 壁画虽然记载了很多，但也忽略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因为传播载体限制的缘故，这壁画看起来栩栩如生、精细无比，但承载的内容却非常少，而且大多数篇幅都在用来记载这个种族曾经的繁荣。 至于那场使者带来的灾难，更是一笔带过，选择性地忽略了很多。 可能这幅壁画的创作者一开始也只是想记录自己种族曾经的伟大吧。 这胎死腹中的黑暗文明，确实很让人可惜。 莫灵对自己现在这个形态所属的种族产生了深深的共情。 “而且，为什么会这么巧？我正好变成了和这个种族相同的样子？黑暗里的生物这么多，为什么我被暗蚀之后，恰好就是这副模样？” 难道，对黑暗的适应性达到最极致之后，样貌都是固定的？ 莫灵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思绪也变得愈发混沌。 于是，他只好把黎洛找来，让黎洛看看这幅壁画，说不定会有不同的见解。 黎洛一看到这幅壁画，就被壁画的内容深深吸引了。 她看着看着，甚至摘掉了夜视仪，拿出了照明设备，将壁画照得清清楚楚。 在这时间与空间交汇之地，已经没有什么其他危险了，光亮不会引来任何危险的生物。 借助着照明设备的光，她也终于能够完完全全地看完这幅壁画。 顺着一个个区域看完，黎洛把手放在了那奇怪的使者上。 杂乱的线条，潦草的绘制，和壁画的其他地方就像是不同的创作者创作的一样。 “这是后来才加上的。”黎洛看着那壁画上的使者，认真地说道。 她拿出小刀，轻轻地刮下了那绘制使者的颜料。 “这下面还有一层，之前它不长这样，这幅壁画原本是记载了它的样貌的，但是后来被其他的创作者盖上了，用的颜料都完全不同。” 黎洛又将那剥离下来的颜料拿在手里捏了捏。 “时间也不同，应该相差了很久……” “在建立这座金字塔的时候，这幅壁画应该就被顺带画上了，因为这些浮雕和镂空是专门为了配合这幅壁画设计的，这面墙也是。” “但是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又有其他人来了，用另外的颜料把壁画上的形象给扭曲了，所以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黎洛一边说着，一边尝试用小刀将那些新加上的颜料剔除掉，展现出使者原来的样貌。 但这些颜料黏合得太好了，小刀一刮，就将原本的颜料也给刮掉了，使者的形象还是看不清楚。 “没办法。” 黎洛又尝试了其他地方，同样无法将颜料剥离。 这神庙里的壁画本就已经存在很久了，其中的颜料早就完全粘连，想要靠人工去分离根本不可能。 黎洛只能拿出电子屏，将壁画完全记录了下来。 记录完之后，她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 “跟我来！” 她将夜视仪重新戴好，迅速带着方块冲到了神庙的入口，站在金字塔顶向远处望去。 远处，是密密麻麻的金字塔群。 “你说，既然我们不管怎么走，都会沿着时间轴向前移动，那是不是只要一直走，就肯定会走到壁画修改之前？” “只要我们走到那个时间点，就能看到未修改的壁画！” “说不定还能恰好看到修改壁画的第二创作者！” 黎洛的想法的确是成立的，但谁也不知道继续往前走会遇到什么未知的事情。 但目前的状况，也不能更糟了。 那神庙中的树枝坐标轴，似乎也与差时区有所关联，这什么都不存在的时间轴上，又恰好只有金字塔的存在，这两者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 如果想要继续了解这些金字塔，除了往前走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了。 在询问方块之后，黎洛就果断地爬下了金字塔，向着更深处走去…… 坚硬的石砖铺满了整片大地，永夜之下耸立着一座座巨大的阴影，它们无处不在，一道孤独的身影正不断穿梭其中，身后跟着悬浮的方块。 在这空无一人的时间轴上，那些伫立的金字塔就像是一道道刻度，标记着每一个曾经存在的时刻。 时间飞快地流逝，黎洛走过了一座又一座金字塔，也时不时地爬上神庙，看看里面的壁画有没有发生改变。 可除了那些壁画变得越来越新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黎洛也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 “真的……能走到吗？” 第784章 走向过去 时间的尺度，似乎在不断的前行中变得模糊了起来。 金字塔旁地面上的石砖变得越来越新，划痕越来越少，这些时间留下的痕迹渐渐不复存在。 穿行在那一座座阴影中，黎洛好像掠过了一道道刻度，她感觉自己的脚变得有些麻木，当所有的空间位移都转化为时间移动之后，实际上就是一直在原地踏步。 黎洛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其实她一直都没有动，是世界在动…… 无尽的永夜和周围的阴影都在随着她的脚步向后飞逝而去，就像是踩在一台巨大的跑步机上，世界都在以她为中心，不断地后退。 巨大的金字塔变成了轻飘飘的背景，犹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又转眼间飞到了后方。 “我，好像越走越快了……” 黎洛不知道到底要回到多久之前，壁画才会变成未修复的样子，她爬上了很多座金字塔，那重复的画面已经让她有些麻木了。 一样的金字塔、一样的石砖、一样的台阶、一样的神庙、一样的墙壁、一样的壁画、一样潦草的涂鸦…… 那未知使者的形象在她的脑海中不断显现，一会儿变成扭曲的三角，一会儿变成杂乱的线团，一会儿又变成丑陋的圆圈。 现在，她不需要电子屏，也能随意回想起那壁画上的内容了，每个细节、每个角落，都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身后的方块一成不变地跟着她，好像成为了她的一部分，那时间的通路好像在不断变细，变得越来越狭长，也让黎洛越来越窒息。 她带着麻木的思绪爬上了面前的那座金字塔，站在神庙的入口，一道声音突然唤醒了她逐渐沉沦的思绪，把她从流逝的时间轴中拉回了现实。 “别愣了，快来帮我。” 面前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然后一个装满颜料的石板被突然放到了黎洛的手上。 “去，把它涂掉。” 黎洛夜视仪的画面里模模糊糊的，她好像看到了一道扭曲的虚影，正朝着那画着壁画的墙壁走去。 拿着石板，黎洛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面前的壁画，发现这壁画居然是未修改过的！ 黎洛连那虚影是什么都没心情探究了，立刻盯住了那壁画上即将被修改的区域。 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位使者的模样： 那是——一团火。 一团正在燃烧的火。 “快，把它涂掉。”一旁的声音催促道。 “为什么要把它涂掉？”黎洛反问道。 “因为它在看着我们……我们使用它的形象，记录它的存在，都会被它发现，它已经找到我们了，我们虽然躲得很隐蔽，但只要联系还在，它就一定会追上来的，它的奴仆已经找过来了。” 那虚影轻轻地将黎洛握着石板的那只手抬了起来。 毛茸茸的，非常温暖。 感受到那独特的触感，黎洛立刻就意识到，这是壁画中的那种生物。 “可我为什么能够听懂它们的语言？” 那些声音好像直接传入了她的身体中，将具体的意思直接告诉了她。 “快涂，抓紧时间。” 身旁的那只生物还在催促，还递过来了一支石笔。 面对这未知的生物，黎洛也只好沾上了颜料，按照自己记忆中壁画修改过的样子，胡乱画了起来。 一个扭曲的三角。 一个杂乱的线团。 一个丑陋的圆圈。 …… “你画得好丑。” 那生物在黎洛的身旁轻轻地说道。 “不过只要能盖住就好了，谢谢你。” 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潦草画作，黎洛愣了愣，转头看向了黑暗之中。 “你怎么不自己画？” “我碰不到。”黑暗中传来了弱弱的声音。 “为什么碰不到？”黎洛追问道。 “因为……” 话音未落，黎洛夜视仪中的那个模糊的虚影突然破掉了，就像是炸开的泡泡一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黎洛疑惑地打量着周围，都没有再看到那虚影。 神庙之中，安安静静，一片漆黑…… 黎洛看了看自己的手中，那装着颜料的石板和石笔也没了踪影，像是随着那虚影一同消失了。 然而，转头一看身旁的壁画，刚刚添上的涂鸦依然还在，颜料还非常湿润…… “这是怎么回事？” 黎洛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她茫然地走回了神庙入口，才发现方块正慢悠悠地从下方飘来。 一块电子屏被送到了方块顶上，黎洛连忙拿来一看： “别走太快。” 黎洛又是一愣。 “我走得太快了？” 以往，不管她走得多快，方块都能跟得上，现在居然会说自己走得太快？ 她回想起刚刚在时间通路上的经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了某种“加速”之中。 方块之中的莫灵也很困惑，刚刚他还跟着黎洛跟得好好的，突然黎洛的移动速度就变快了起来。 明明步幅和频率都没有变，但就是越走越快，像是被一道传送带飞速地向前送去，直到他用尽全力都跟不上。 紧接着，他就看到黎洛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冲上了一座金字塔，他也立刻跟了上来。 好在，终于追上了。 莫灵连忙在电子屏上写了几个字，传送了出去，提醒黎洛。 不过，黎洛现在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只是表情有些凝重。 “刚刚……发生了很多事。” 黎洛突然对方块说道。 很多事？莫灵有些困惑，从他脱离黎洛身后，到追上黎洛，并没有多久，怎么就发生了很多事？ 黎洛沉思了片刻，将刚刚在神庙里经历的一切告诉了莫灵…… 听完黎洛的讲述，莫灵连忙把视野探进了神庙内部，在里面搜寻了起来。 可是，里面空空如也，除了壁画上未干的颜料外，就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没有黎洛所说的生物，也没有什么石板和石笔。 莫灵甚至有些怀疑，刚刚黎洛是不是遇到了幻觉。 他也将自己的疑问写在了电子屏上： “幻觉？” 黎洛看着电子屏，摇了摇头。 “不是幻觉，我能感觉到……它触碰到了我，那肯定不是幻觉。” “但是，既然它能触碰到我，为什么又说无法触碰到壁画呢？” 第785章 那团火 在这无光的金字塔之上，黎洛看着自己的手，回忆着刚刚的一切，她望向了那神庙入口的雕像，仔细地对比着在夜视仪的画面中看到的那个虚影。 除了看不清的头部之外，其他的部分都长得一模一样，这应该就是壁画上的那种生物了。 黎洛伸手摸了摸那栩栩如生的雕像，冰冷的质感让她瞬间就打了个寒颤。 她突然抬头望向了远方。 一座座金字塔正伫立在黑暗之中，犹如一只只盘踞的巨兽。 “继续往前。” 她没有犹豫，带着方块就往下方冲去。 “只要一直往前，就会到达这座金字塔建立的时候，既然能接触到那些生物，就一定能找到金字塔的建立者。” 到时候，一切就能问清楚了…… 于是，黎洛再一次在时间轴上行走了起来。 这一次，她没有再陷入那种奇怪的加速状态中，还时不时地转头查看方块，看方块有没有跟不上。 莫灵紧紧地控制方块跟在后方，还把视野拉到了最大，在经过那些金字塔的时候，他也看到了那被修改之前的壁画。 使者的形态果然像黎洛说的那样，是一团——火焰。 那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但又无比凝聚，不让一丝火花外泄。 火焰内部有很多曲折的纹路，像是分隔的焰色，又像是树的生长年轮，一层一层的，每一层都有不同的颜色和温度，越往内颜色越亮，直到变成耀眼的白色。 这些重叠的纹路将最极致的高温锁在内部，壁画的创作者用这些层层递进的颜色表现出了中心的明亮。 一层又一层，像是不断跌入中心的漩涡，莫灵仅仅是看着那壁画上的形象，就感觉自己在凝望着一团不灭的火焰。 恍恍惚惚之间，那些扭曲的纹路似乎开始晃动了起来，壁画上的火焰似乎开始了燃烧。 凝固的火花，越烧越远，落在了那些奔逃的黑暗生物身上，然后将它们身上的毛发烧去，烧成光秃秃的模样…… 它们哀嚎着伸出利爪，却瞬间被高温熔化，它们痛苦地逃窜，尾巴却在火焰里被烧成了灰烬，直到将它们完全异化，它们被灼烧过的灵魂燃着火星，再也无法融入黑暗，浑身带着炽热的灰烬，再也无法承受永夜的冰冷。 自此以后，它们不再是天赋异禀的黑暗之子，而是那燃烧过后的残渣，成为被火焰驱使的飞灰。 莫灵感到了一阵窒息感，瞬间从那壁画中脱离了出来。 他突然觉得，那团火焰，好像在看着他…… 层层叠叠的纹路突然开始颤动，犹如正在焦距的瞳孔，忽然从遥远的地方看到了这里，死死地盯住了正在凝望壁画的莫灵。 莫灵心中一惊，猛地想到黎洛刚刚所说的话： “我们使用它的形象，记录它的存在，都会被它发现，它已经找到我们了，我们虽然躲得很隐蔽，但只要联系还在，它就一定会追上来的。” 这是那虚影告诉黎洛的，只要壁画还在，凝望壁画上的火焰，就会被那火焰发现。 莫灵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他此时的身体对那团火焰产生了生理上的恐惧。 那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恶心感，就像是人类看到了肮脏的昆虫，既害怕又恶心，止不住地想要远离。 难道，它真的已经发现我了？ 只是看着壁画，它就能找到我？ 莫灵再次望向那壁画上的火焰，一动不动，似乎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是错觉，但随着他视线的移动，那些层层叠叠的纹路又开始扭动了起来。 火焰骤燃，之前的画面再次浮现。 燃烧、逃离、转化、灰烬…… 那道火焰的身影仿佛真的来到了面前，将自身的伟力展现给了莫灵。 第二次看到那肆意燃烧的火焰，莫灵身体上的恐惧感和恶心感依然存在，但却又出现了另外一种感觉—— 敬畏感。 就像突然看到了什么伟大的存在，心中不由得升起了由衷的敬畏，不知从何而来。 明明身体上万分抗拒，但又无比敬畏，一种极其矛盾的感觉出现在了莫灵的心里。 “好像看到了一只伟大的蟑螂……” 这种感觉是很难描述的，甚至连莫灵自己都不太能够理解，他的思绪瞬间混乱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一只蟑螂爬上了餐桌，摆动着触须，跳到了准备要吃的食物上。” “它恰好落在了餐碟边缘的酱汁内，全身沾满了油污，被酱汁包裹着，不停地打滚，酱汁被蟑螂的节肢甩到了餐桌上，传来了一股咸腥的味道，一根蟑螂腿断了，和油星浮在一起，还在微微抽搐。” “蟑螂挣扎着爬上了岸，甩了甩翅膀，又把酱汁甩得到处都是，它开始舔起了自己的脚，品尝着那本来属于人类的食物。” “然后，它终于注意到了餐桌旁的人类，触须微动，看了过来……” “一道伟大的目光突然注视了过来。” “伴随着恶心与厌恶，敬畏油然而生。” 这本不该伟大的东西，却给了人伟大的感觉。 如果是别的东西还好，偏偏它是一只恶心的蟑螂。 餐桌旁的人类只能僵在原地，现在的莫灵也同样如此，陷在那纠结而矛盾的感官中，停滞不前。 “这团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尽管莫灵不再看那壁画，但那矛盾的感觉依然在他心中回荡，时而厌恶，时而敬畏。 这也让他不断地去想象那火焰的形状： “层层叠叠的焰色。” “扭曲的纹路。” “明亮的中心。” “……” 随着它一遍一遍地回想，那火焰的形象也在他的心中刻得越来越深，他不止一次地阻止自己去想象，但只要那种奇特的感觉一出现，他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 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火焰已经在他的思想中扎根。 当意识到不对劲时，莫灵已经控制不住了。 越是不去想，越会想得越多。 此时，火焰的形象已经不只存在于那壁画之中了，还存在于莫灵的心里…… 不仅如此，那团火焰，还在一直凝视着莫灵。 那目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第786章 接近的火焰 黎洛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望向了远方。 那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夜视仪的画面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目标，正在密密麻麻的金字塔群中晃动。 那东西的温度似乎比周围都要高，在夜视仪中制造了一个扭曲的区域，本就劣质的夜视仪已经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看着糊成一片的画面，黎洛没办法，只能将夜视仪暂时摘了下来。 当她再次看向前方时，顿时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 只见那金字塔群中央，出现了一个明亮的区域，区域的中央是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 火焰的光芒将周围照得异常明亮，已经有些习惯黑暗环境的黎洛被那光芒晃了一下，下意识地用手臂遮住了眼睛，当她渐渐适应那光芒之后，再次看去，却发现那火焰朝她靠近了一段距离。 扭曲的火团似乎在一根无形的引线上燃烧着，离她越来越近。 “这是壁画上的那团火……”黎洛立刻就意识到了来者的身份。 “它怎么会跑来这里？”黎洛非常疑惑，难道是周围这些未修改过的金字塔壁画把它招来了？ 虽然内心满是困惑，但黎洛并没有时间去思考，她立刻转过身，朝着远离火焰的方向跑去。 可是刚跑两步，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和火焰的距离，还在缩短。 那团火焰堵在了时间轴的另一边，只要她继续前进，就一定会撞上。 不仅如此，那团火正在顺着时间轴慢慢烧过来，就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团火也终究会烧到她身上。 黎洛的思绪飞快运转着，突然看向了手腕上的小紫。 她没有犹豫，立刻就将小紫唤了出来。 趁着小紫还没有去攻击方块，黎洛直接对它发出了指令。 “小紫，来我身上！” 紫色的丝线瞬间散开，环绕着黎洛，然后在她身上编织出了一件散发着淡淡紫光的斗篷。 在披上这件斗篷之后，黎洛立刻闭上了眼睛，开始想象兰心的模样…… 斗篷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又开始了变换。 丝线再次崩开，开始来回穿插，贴着黎洛的身体迅速伸展，将黎洛包裹得严严实实。 那丝线之间紫光闪烁，似乎正在释放某种压缩的能量，小紫的丝线也变得愈发灵动飘逸，像是附着了某种活性一般，在黎洛的身上攀爬了起来。 但这四溢的活性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小紫就再次稳定了下来。 就这一小会儿，黎洛就变成了“紫色兰心”的模样。 黎洛打量了一下散发着淡淡紫光的自己，怔怔地念道：“还真可以……” 小紫把在虹光城吸收的那些紫光携带的信息保留了下来，所以现在这几个“形态”依然可以使用。 黎洛也没想到自己的尝试居然这么简单就成功了。 她轻轻地抬起手，对准了那团火焰。 紫色的光芒在丝线间传递，兰心的力量也在黎洛的身上重现，那火光周围突然开始飘起冰冷的白霜，落在了那灼热的外焰上。 一根细细的冰锥开始在火焰下方的石砖地面上生成，紧接着，那冰锥就瞬间生长了开来，化作一棵“枝繁叶茂”的冰树，用树枝的牢笼将那火焰包裹了起来。 白霜仍在不断落下，将冰树树枝的缝隙填补完毕，又不断地向内挤压，将那团被冰封的火焰冻得严严实实。 火焰晃动着，试图逃离这冰封的牢笼，灼热的高温让冰树开始渐渐融化，但融化的速度远远比不上白霜下落的速度。 被束缚着，火焰摇晃得也越来越慢，最后居然直接被定格在了一个燃烧的瞬间，寒冰向内渗透，把这团火硬生生地冻成了冰雕。 “火焰，居然也能被冻住……” 黎洛也非常意外，她没想到兰心的力量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她再次抬起手，在那寒冰表面上划开了一道裂隙。 裂隙迅速蔓延到了整个冰树，把困在其中的火焰也分割成了一块块碎片。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那美丽的冰树直接化作漫天的冰渣，缓缓地落在了地上，其中的火焰也不知所踪。 “结束了吗？” 那团火焰，好像并不是很强的样子，只是看起来有些唬人罢了。 黎洛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让小紫恢复原本的样子，却突然看到，远处的金字塔群之中，又出现了一道亮光…… “这也没用？” 莫灵看着视野里再次出现的火焰，有些无奈。 在感受到火焰凝视的时候，他就已经警戒起来了，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在视野边缘发现了正在靠近的火焰。 在恶心感的驱使下，他直接就对那团火焰发动了传送，被送到方块内的火焰很快就燃尽了，甚至连灰烬都没有留下，似乎这团火的燃烧并不需要什么燃料。 与此同时，莫灵现在这副身体对进入方块的火焰产生了很明显的抗拒，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退到了方块的角落。 好在火焰在方块里存在不了多久，消散得非常迅速。 但很快，莫灵又在别的地方发现了相同的火焰。 “还有？” 莫灵如法炮制，把那团火焰送入了方块。 但等这团火焰消失之后，外面又出现了一团新的火焰。 这些火焰不知道是从哪飘来的，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金字塔群中，以一个极慢的速度朝着黎洛与方块的位置靠近，被莫灵传送掉一团之后，又会出现新的一团。 意识到传送无法生效之后，莫灵就把一团火焰放了过来。 等黎洛注意到那团火焰之后，便利用小紫把它消灭了。 然而，和莫灵面对的状况一样，杀死那团火焰并没有什么用处。 “又有新的火焰出现了。” 和壁画的记载一样，那团火是“不死”的。 永远都杀不死，杀了一次，又会在别的地方出现。 可是，真的有杀不死的东西吗？ 莫灵有些怀疑，在他看来，那些火焰并不是杀不死，而是每一次杀死，都会产生新的“个体”，重复被杀死的个体的行为，继续“追杀”目标。 “传送之后，那团火焰肯定是死了，新出现的火焰，并不是之前的那团……” 一边想着，莫灵将视野探入了那新出现的火焰之内。 第787章 不灭之火与不灭之暗 “烧！烧！” 在那灼热的火焰之中，似乎有着某种可怕的意志。 莫灵才刚刚将视野探入那火焰内，就感觉到那股意志扑到了他身上，开始燃烧他的思想。 隐隐约约地，莫灵好像看到了这火焰曾经燃烧过的那些事物。 那些被燃尽的事物变成了凝聚的火星，被隐藏在灼热的光芒之下。 火星闪烁着，似乎在对莫灵诉说着它们的不甘，它们不愿沦为火焰的奴仆，不愿被异化成扭曲的样子，但身为火焰的一部分，它们无法逃脱那摇晃的火光，只能被困在其中，不断挣扎。 看着那些摇曳的火星，莫灵好像感受到了被火焰灼烧时的痛苦。 “快逃！快逃！” 一些火星把自己的痛苦传递给了莫灵，让他早点离开。 莫灵这才发现，这些火星都来自他的“同族”。 “是那种黑暗生物……” 它们感觉到了莫灵的存在，以为莫灵也是被火焰吞噬的同胞，所以一直拖延着，想让莫灵有机会逃离。 感受着来自同族的痛苦，莫灵的心中升起了一丝愤怒。 那是刻在身体内的愤怒，让他的毛发瞬间立了起来，利爪也猛地弹出，可他的愤怒似乎让那火焰中的意志更加活跃了，迅速淹没了那些火星微弱的声音。 “烧！” “烧掉藏污纳垢的毛发！” “烧掉沾满鲜血的利爪！” “烧掉代表野蛮的尾巴！” “烧掉阻碍理智的野性！” “烧掉身为野兽的执着！” “烧掉冥顽不化的傲骨！” “烧掉肆意妄为的劣根！” “烧掉向往黑暗的灵魂！” “烧！” 那强大的意志似乎对黑暗种族有着强烈的恶意，把它们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贬低得一文不值。 包括莫灵此时的愤怒，都被那火焰视作了不该存在的“劣根”，是要被焚尽的东西。 火焰意志一边喊着那令人作呕的口号，一边朝着莫灵压了下来，带着疯狂的火光，眼看就要将他吞噬殆尽。 但这时，那些被压制住的火星又冲了出来，拦在了莫灵面前。 “快逃……” 这些同族的声音已经非常虚弱了，但它们还是舍身护住了莫灵，硬生生地顶住了那扑来的火光。 “快逃吧，你对付不了它的，我们杀不死它……去找寒夜部族，告诉寒夜部族的首领，不要试着去杀死火焰，而是要像它对付我们那样，试着让它异变，让它扭曲，让它成为我们想要的样子……” 在那火焰意志的压迫下，火星们苦苦地抵抗着，它们对着莫灵交代了几句话之后，就包围住了莫灵。 “要记得，黑暗是不灭的。” 火星们突然在莫灵面前高速移动了起来，然后不要命地撞在了一起，它们自杀式的行为激起了一阵动荡，将那步步逼近的火焰意志逼退了不少。 在撞击之后，它们也不再明亮，只剩下一个黯淡的黑点。 “黑暗，我们回来了……”它们虚弱地念叨着，然后一个个黑点迅速聚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团深邃的黑暗。 在这炽热的火光中，这团黑暗居然能够稳定地存在着，面对那恐怖的火焰意志，依旧屹立不倒。 “过来。”那团黑暗对着莫灵轻轻地说道。 莫灵在那团黑暗上感觉到了一种难以理解的亲切感，就像是遇到了好久未见的老朋友。 他缓缓地贴了过去，融入了那黑暗之中。 “我们，会送你出去。” “只要黑暗还存在，希望就会一直存在。” “而你，就是我们的希望。” 身处这团深邃的黑暗中，莫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战意涌上心头。 莫灵再次看向那扑来的火焰意志，那漫天的火光，化作了一座旋转的风车，又在眨眼间化作了一只恐怖的巨人，抬着手臂，就要朝着黑暗拍下。 但黑暗哪能束手就擒，边缘猛然刺出，生出了一把锐利的骑枪，向着那巨人的手掌刺去。 火光铺天盖地，黑暗只有小小的一团，但却义无反顾地杀向了那不可能战胜的敌人。 黑色的骑枪带着强烈的怒意，带着无惧生死的意志，与那巨人的手掌撞在了一起。 一个黑色的小点出现在了巨人的手背上，然后猛地钻出。 长枪，居然在巨人的手掌上刺出了一道口子！ 枪尖划开了一条裂缝，裂缝里是极致的黑，那是火光无法到达的区域，也是黑暗种族最向往的家园。 长枪再次舞动，又将那口子划成了十字。 最后，再将长枪刺入那十字的中央，形成了一个“三维坐标系”的样子…… “你，该走了。” 黑暗里的同胞温柔地与莫灵道了别，然后用力一推，莫灵就落入了那坐标系之中。 而那团凝聚的黑暗，也瞬间被席卷而来的火光吞噬，变成了明亮的火焰。 莫灵头顶的心脏猛地一滞，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他已经来不及凝望那消逝的黑暗，此时的他，正顺着那坐标系不断落下，坠入那同族们拼尽全力撕开的裂缝之中。 三维的坐标系不断延伸，裂缝越来越大，那关于时间和空间的轴刺破了火焰，刺向了未来和过去，刺向了无尽的远方，而那把长枪却一直在那，锚定着坐标轴的平衡。 “时间、空间，一切都是变动的，这个世界总是这么杂乱……但是如果有第三根轴存在，这根稳定的轴就可以把时间和空间绑在一起。” 那深邃的黑色长枪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旋转。 莫灵好奇地凑了上去，想要看清楚那支长枪到底是什么东西，可却听到那长枪上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好像是两个人，正在讨论着坐标系的构成…… “第三根轴，要用什么来制作，坐标系才能稳定呢？” “用生命？” “不行，生命是变动的，坐标系会散开的。” “那用物质？” “物质是循环的，本身也处在空间时间之中，会受到空间和时间的影响，这第三根轴，必须是独立的、恒定的、永不改变的……” “这世间哪有这样的东西？不属于时间和空间，又要极致稳定……难道，是爱吗？” “爱？哈哈哈，就数你最会逗我开心了。” 第788章 坐标之外 “他是哪来的？” “从天上掉下来的，首领。” “天上掉下来的？” “嗯，从夜空中掉下来的。” “它身上有火焰的印记吗？” “有，首领，我们要把他丢在这里吗？万一火焰追上来，就会顺带发现我们。” “我们不能抛弃同伴，而且他还是杀死过火焰的勇士，等他醒来再说吧……” “好。” …… 寒夜部族最近的迁徙遇到了很大的困难，他们被一座山给拦住了，这座山并不是正常形成的，而是地面受到了“弯折区域”的影响，偶然出现的。 虽然弯折区域已经离开了这里，但这被弯折之后的大地却留了下来，化作了一座扭曲的山脉，拦住了寒夜部族迁徙的路线。 因为不熟悉这座突然出现的山脉，寒夜部族的首领让整个部族驻扎在了山脚下，每天都派人去山上探索，想要找到合适的路线，翻过这座山。 但目前，还是只能暂时待在山脚。 身为寒夜部族的一员，寒琴从出生开始就在迁徙了，她经常从长辈那听到部族曾经的辉煌。 他们曾经是部落联盟里最强大的一支部族，首领也非常厉害，本来都差点和平统一整个部落了，可一团火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 寒琴不止一次听到长辈们叹息，说现在远远不如从前。 一直在迁徙，总是比定居过得要差的，永夜里的区域一直在变化，他们虽然能够预判这些区域出现的规律，但免不得会受到各种区域变化的影响。 寒琴虽然没有亲自见过那团火，但她也在耳濡目染之下了解了那团火的可怕。 只要杀死过那团火，就会被打上火焰印记，永远都无法逃离火焰的追杀。 “这家伙，是怎么被打上印记的？他也杀死火焰了吗？” 寒琴看着这位不省人事的同伴，有些怀疑。 体格看起来并不健壮，反而非常瘦弱，毛发看起来也乱糟糟的，不像是经常打理的样子，爪子上没有战斗的痕迹，尾巴也没有摩擦留下的尘土，除了头顶的心脏非常有力之外，就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 “这么弱小的身体，是怎么杀死火焰的？” 能够杀死火焰的，都是极其强大的战士——寒琴不止一次在长辈那听到这样的评价。 可当她看到能够真正杀死火焰的战士时，却并不觉得他有多么强大。 “甚至没有我强……” 寒琴已经能独自完成首领安排的探索任务了，这位不省人事的同伴就是她在独自探索道路的时候捡到的。 当时她正走在一个很深的山间峡谷中，正好抬头，就看到这位同伴从天上掉了下来，带着呼呼的风声，差点就砸到了她身上。 好在寒琴反应及时，看到那是一位同族，便立刻将他稳稳地接住了，带回了族中。 回来之后，族中的长辈就在这位同伴身上发现了火焰的印记，于是连忙找来了首领，这才发生了之前的对话…… 首领让寒琴照看着这位同伴，直到他醒来。 寒琴等得有些无聊，便伸出爪子，碰了碰这位同伴的尾巴。 “好软。” 不像是经常战斗的，反倒像是经常躺着的。 如果经常战斗，尾巴一定是很粗壮的，因为他们在奔跑时需要尾巴来保持平衡，健壮的尾巴能够保证他们在急速折返时不会摔倒，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时不会失去稳定。 不仅如此，在与其他生物搏斗时也经常需要尾巴来协助战斗，他们经常会用尾巴出其不意地袭击敌人，这时候如果尾巴太过无力，就失去了奇袭的效果。 她又摸了摸这同伴的毛发，乱糟糟的，但同样非常软，就像是刚出生的幼崽。 “怎么会是这种手感？难道他没有换过毛吗？” 寒琴非常疑惑，他们一生中会经历很多次换毛，身上的毛发也会越来越硬，从柔软的绒毛变成坚硬的刚毛，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区别，但韧性和硬度都会有很大的提升，甚至很多野兽的爪子都挠不穿。 而这位同伴，就像是完全没有经历过换毛一样，身上的毛发和幼崽的几乎没有区别。 “这到底是怎么杀死火焰的？就躺在那，火焰自己就死了？” 寒琴根本无法想象，这瘦弱的身体该怎么和火焰战斗。 “这样的身体，估计连逃跑都会摔倒吧……” 寒琴对这位奇怪的同伴越来越好奇，见四周无人，便抬起了这位同伴的前肢，将爪子小心翼翼地挤了出来。 触碰同伴的爪子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但现在这位同伴也并不知道。 “爪子也好软啊。”寒琴敲了敲这位同伴的爪子，发现他的爪子似乎也没有换过，还是幼崽的那种“软爪”，一不小心就会崩断的那种。 担心伤到这脆弱的爪子，寒琴连忙将爪子又按了回去。 看着这位“强大”到能够杀死火焰的战士，寒琴有些迷茫了，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也可以了。 这位同伴唯一能让她感到真正强大的东西，就是头顶上的心脏了，虽然处于休眠的状态，但那心脏还是在蓬勃有力地跳动着，血管肆意地舒展着，看起来非常狂放。 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心脏，寒琴发现对方的要大上许多，而且跳动得更加有力，上面的血管也非常茂盛。 “可是，心脏强大和战斗有什么关系呢？” 除了感知敏锐一点，好像就起不到多大作用了。 心脏太大还会影响身体的平衡性，跳动得越有力，发出的动静也就越大，在黑暗中很容易让其他生物发现。 “难道，他仅靠感知就能杀死火焰？” 寒琴的心中出现了一个荒谬的想法，但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 “哪有只靠感知就能战斗的……” “还是等他醒来之后再问问吧。” 因为各个部族分离了很久，相互之间长时间没联系，也不知道其他部族研究出了什么新的战斗方式，身体产生了怎样的适应性进化。 寒琴不敢妄下结论，只能等这位同伴醒来，再细细询问。 她正想着，那位同伴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这是在收集周边信息的表现。 “终于醒了……” 第789章 寒夜部族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把首领找来……” 迷迷糊糊之中，莫灵好像听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那是一种听起来很奇特的语言，像是某种野兽发出的嘶吼，但一听到这种语言，莫灵心中就升起了一丝亲切感。 “是黑暗种族的语言。” 莫灵立刻就认了出来。 “那些家伙，到底把我送到哪里了……” 他好像被那长枪构建的坐标系，送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 想到那长枪，莫灵的心脏猛地一颤，血管开始挥舞了起来，在空中不断扭曲摆动，迅速地把周围的黑暗推入中央，渐渐地，居然在空中凝聚成了一把黑色的长枪！ 这正是刚刚插在坐标系上的那把长枪，在莫灵跌入坐标系内部后，这长枪就跟了上来，钻进了他头顶的心脏之中。 长枪内，一些漆黑的纹路正在不断旋转着，靠近了仔细听，还能听到其中正发出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一群人正在交谈，可却根本听不清楚到底在交谈些什么。 这支黑色的长枪就这样飘浮在莫灵血管的包围中，好像已经成了莫灵身体的一部分。 莫灵站直了身体，伸出前肢，握住了这把长枪。 在他握住的一瞬间，长枪内部的纹路突然停止了旋转，那些交谈的声音也戛然而止，枪身上的阴影忽然朝着莫灵的身上延伸了过来。 紧接着，那坚硬的长枪居然变成了一团柔软的阴影，钻入了莫灵的手中，他随手一挥，那团阴影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手臂，手臂上还长着锋利的黑色利爪，在惯性的作用下，那利爪狠狠地插向了地面，在地上划出了几道深深的沟壑。 轰隆！ 漫天的烟尘弥漫了开来，那被利爪刨出的沙土撒向了夜空，黑夜的寂静就在这一瞬间被打破了。 莫灵看着那巨大的利爪，有些不知所措。 他只是感觉那长枪似乎能变成其他的东西，于是就实验了一下，没想到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一个身影穿过沙尘，急匆匆地跑到了莫灵面前。 那是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黑暗种族，身体非常健壮，但是头顶的心脏却非常小，血管也很稀疏。 “不是让你先等等吗？” 没一会儿，沙尘中又传来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一道道身影穿过沙尘，来到了莫灵面前。 紧接着，其中一位比莫灵高了足足两三倍的同伴缓缓走向了他…… “你是极夜部族的吗？” 那同伴居高临下地对莫灵说道。 “极夜？” “这种东西，只有极夜部族才能制造。”他指了指莫灵那插在地上的黑色利爪，平静地说道。 原来那些火星，是极夜部族的…… 极夜部族已经被火焰吞噬了？还是被吞掉了一部分？ 莫灵看了看那利爪，小心翼翼地操控了一下，那利爪便重新化作一团阴影，回到了他的身上。 “看来你的确是极夜部族的。” 面前的高大同伴见莫灵操纵得如此简单，便直接默认了莫灵的身份。 “你来寒夜部族，是要传递什么消息吗？还是来躲避火焰的？”那高大同伴继续问道。 “寒夜部族？你们这里是寒夜部族？”莫灵连忙问道。 “是的。”高大同伴回答道。 莫灵立刻就想起了那些火星的交代给他的事情。 “极夜部族让我过来传个话，你们的首领在吗？” “我就是。”那高大的同伴淡淡地说道：“我是寒夜部族的首领，你可以叫我寒潮。” “寒潮……”莫灵在心中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极夜部族让你告诉我什么？”那高大的身躯微微躬下了身，凑到了莫灵的面前。 望着这极具压迫感的身躯，莫灵不由得感叹，黑暗种族个体与个体之间的差异居然如此之大。 “他们让我和你说……不要试着去杀死火焰，而是要像它对付我们那样，试着让它异变，让它扭曲，让它成为我们想要的样子……” 莫灵将极夜部族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寒潮。 听完莫灵的话之后，寒潮沉默了，就这样保持着躬身的状态，持续了很久，身上的气势也愈发凝重。 莫灵甚至感觉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引发了这位首领的不满。 但没过多久，寒潮就重新站直了身子，挥了挥手，让周围围观的族人先行散去。 “朋友，你跟我来，寒琴，你也过来。” “好的。” …… 莫灵和一开始见到的那位健壮同伴，跟着寒潮走到了一个山脚下的隐蔽处。 在周围没什么同伴之后，寒潮突然转过了身，严肃地问道：“极夜部族知道我在做什么了？” 听到寒潮的问题，莫灵愣了，他就是个传话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我一直做得这么隐蔽……” “不过，既然叫你来，应该也是想帮我。” “但为什么让你来呢？” 寒潮打量着莫灵，围着他走了几圈，那垂下的毛发拂过的莫灵的身躯，就像是某种坚硬的毛刷…… “你的身体好像有点不对劲。” 寒潮突然蹲下了身子，让他头顶的心脏凑到了莫灵身前。 扑通！扑通！ 心脏带动着莫灵的身体共振了几下，似乎是寒潮在用这种方式检查莫灵全身。 当心脏接收完共振传回来的信息之后，寒潮才重新站起。 然后，在莫灵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猛地挥动利爪，斩断了莫灵的一根血管。 血管喷洒着血液，落到了地上，回过神来的莫灵刚想反击，就发现刚刚被斩断的血管在一瞬间又长了出来。 不仅如此，那掉落在地上的血管也消失不见，甚至刚刚喷洒的血液也没了踪影。 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场幻觉。 莫灵好像受了伤，又好像没受伤。 甚至他自己都想不起来，刚刚有没有产生“疼痛”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 莫灵愣了，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反击了。 而那攻击完之后的寒潮，则激动地凑到了莫灵面前，像是打算用他那健壮的手臂搂住莫灵，但似乎又害怕伤到莫灵，就这样有些不知所措地僵持着。 “我知道为什么让你来了！” “你来自差时区！” 第790章 独特的能力 “你怎么知道我来自差时区？”莫灵疑惑地问道。 “你的身体复原，就是从差时区出来之后才会出现的现象。” “我把这种现象称为规则暂留。” 寒潮向莫灵解释了起来…… “当一个物体进入永夜之中的不同区域时，它们的规则会被逐渐改变，变得能够适应区域，而离开这个区域之后，这样的规则改变还会留存一段时间，直到再次适应正常的规则。” 如果一个生物走进了“弯曲山谷”，他是不会被立刻“弯曲化”的，而是会逐渐弯曲，慢慢适应这个区域的规则，当走出弯曲山谷之后，这个生物会依然保持着弯曲化，这时候，就会与正常的物理规则出现了冲突。 如果在这种冲突下坚持了一段时间，当弯曲化逐渐恢复正常，把这个生物的身体修复，它还是可以活下来的。 规则的改变是需要时间的，这就导致了“规则暂留”。 而莫灵现在的这种现象，就是差时区的规则暂留。 寒潮一边说着，一边指向了身后那扭曲的山脉。 “这是弯折区导致的规则暂留，因为这座山太大，它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回到正常的规则之中。” 物体越大，规则暂留的时间越长，这座山想要恢复原本的样子，就需要很长的时间。 “这些规则暂留，好像没什么用吧……” 莫灵不太明白，为什么寒潮得知他来自差时区之后，会这么激动。 “当然有用！” 就在莫灵表示怀疑之时，一旁的寒琴说话了： “这些规则暂留，能作为我们杀死火焰的武器！” …… 极夜部族能够凝聚黑暗，制造出强大的阴影武器。 而作为部落里最强的部族，寒夜部族当然也有他们独特的能力—— 他们可以收集永夜里各种区域的规则，用来打造规则武器。 永夜里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区域，规则也是多种多样，寒夜部族的武器也因此拥有各种奇特的能力。 “附加弯曲化规则的武器攻击时会造成伤口弯曲，造成更大的创伤。” “附加解体化规则的武器攻击时会直接将敌人解体。” “附加巨大化规则的武器可以让敌人躯体变得臃肿，无法保持平衡，也可以作用于自身，让自身体型增大。” “还有同质化规则、沉睡化规则、撕裂化规则、破洞化规则、微粒化规则、冗余化规则……” 不仅如此，这些不同的规则还可以相互组合，同时作用于敌人或者自身，使用的规则越多，敌人也越难应对。 因为拥有这种几乎没有上限的能力，寒夜部族才能从各种部族中脱颖而出，成为部落中最强大的一族。 虽然因为火焰的到来，让整个种族分崩离析，寒夜部族也踏上了迁徙之路，但他们还是过得很好。 在迁徙的过程中，他们还是可以不断收集各种区域的规则，用于强大自身，对于规则的运用也让他们的资源始终保持充足。 寒琴非常激动地介绍着寒夜一族的能力，让莫灵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们虽然能够收集区域的规则，但是也不能毫发无伤地进出各种区域，最好的选择就是收集那些区域离开之后留下的规则暂留，然后把这些规则固化，用来打造武器。” “差时区出现的规律很难掌握，上一件携带差时区规则的武器也在火焰入侵时丢失了，而在你身上，我们就能提取到差时区的规则。” 听到这，莫灵终于明白为何寒潮首领会如此激动了。 “原来是我身上有稀有材料。” 莫灵瞬间恍然大悟。 “差时区的规则是什么？打造出的武器有什么作用？”莫灵好奇地向寒琴问道。 可问出这个问题后，寒琴却没有回答。 “我不知道，我年纪还小，没学过……这你得问首领。” 她向一旁的寒潮求助道。 寒潮缓缓地伸出手，捋了捋寒琴身上的毛发。 “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很不错。” 他夸了夸寒琴，又转向了莫灵，头顶的血管微微晃动着，说出了一个令莫灵怎么都没想到的答案： “差时区的规则，是不灭。” …… “一个物体的消失，有两种原因。” “一是它移动到了其他的地方。” “二是它随着时间消散。” 而差时区的规则，恰好能够防止这两种现象的出现。 只要一直减缓物体的时间流速，物体就会被定格在一个“坐标点”上，无法进行时间位移，同时，当然也无法进行空间位移。 寒潮似乎并不知道时空坐标轴的原理，但他对区域规则的理解已经达到了极致，他能够很清楚地判断出，如果这些规则运用在武器上，会产生怎样的作用。 而差时区的规则，在他看来，如果能用来打造武器，就能在武器上附加一种“不灭”的状态。 就像莫灵现在的状态一样，不管受到什么样的伤害，都会恢复到那个固定的“坐标点”。 而制造出一把“不灭”的武器，对寒夜部族来说，是极其重要的。 “因为那团火焰，也是不灭的。” 想要杀死不灭，只能用不灭的武器。 寒潮带领着部族一边迁徙，一边寻找各种规则暂留，就是为了找到一种能够赋予武器“不灭”的区域规则，打造出能够杀死火焰的武器。 “现在，终于等来了……” 寒潮头顶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血管也在不自觉地摆动，身体微微颤抖，明显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为什么呢？”他突然问道。 “为什么让我不要试着去杀死火焰呢？” “要像它对付我们那样？让它异变？让它扭曲？让它成为我们想要的样子？” “我们想要让它成为什么样子呢……” 思考着莫灵带来的话，寒潮陷入了迷茫。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杀死火焰，难道是让我们不要去制造一把武器？可是我们只会制造武器啊……” 寒潮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焦虑地来回走动，巨大的身躯震得周围尘土飞扬。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寒琴走上前，扯住了他的尾巴…… “首领！我懂！我懂！” 第791章 武器制造 寒琴激动地呼喊着，寒潮也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了她。 “制作一件不会杀死火焰的武器！” “你接着说。”寒潮耐心地说道。 “我们每次杀死火焰，它都会重新出现，说明杀死它是不可行的，我们要用其他的方式，尝试改变它，就像是极夜部族所说的那样，让它异变，扭曲它的行为。” 寒琴走到了莫灵的身边，指着莫灵说道：“不灭只是一个载体，我们不是为了用不灭杀死不灭，而是用不灭来消耗不灭，在这件携带了不灭规则的武器上加上别的异变规则，让它长时间地扭曲火焰的行为。” “比如，我们可以用不灭规则叠加沉睡化规则，让那团火焰陷入永远的沉睡。” “或者，叠加上冗余化规则，让那团火焰被自身所拖累，无法前进。” “用微粒化规则也可以，让它一直处于微粒状态，它想要找到目标，就得跨过很长的距离，减缓它追杀的效率。” “至于那些杀伤性的规则，就尽量减少使用，以‘拖延’为主，慢慢地改变它的行为模式！” 寒琴一口气说了很多种方法，寒潮也听得非常认真。 而一旁的莫灵却听得云里雾里，他搞不清楚那些“规则”有什么作用，只是觉得都挺厉害的。 在寒琴说完之后，寒潮突然对莫灵问道：“极夜部族的朋友，你有什么想法？” 莫灵愣了愣，他能有什么想法…… “你们随意发挥就好。” 见莫灵没有什么意见，这两位寒夜部族的“工匠”又开始讨论了起来。 “微粒化规则不能作用在火焰上，那有可能会让它产生未知的变化，我觉得可以作用在那件武器上，和不灭化叠加在一起。”寒潮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地说道。 “还有，不灭化只能保证不会毁灭，还是有可能丢失的，万一又不见了，我们也没地方去找相同的规则了，所以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但是，该怎么防止丢失呢？” “不用防止丢失！”寒琴立刻提出了一个想法：“用扩散化把这件武器扩散就行了，就算丢失了也没事，反正数量很多，如果提前用过微粒化，扩散耗费的能量也不会很多。” “不错的想法。”寒潮夸赞道。 “那现在的关键就是让火焰产生怎样的扭曲了。” “既要产生扭曲，又不能完全杀死它……” 在这个问题上，寒潮与寒琴又陷入了沉默，两人都没有合适的想法。 谁都不敢确定，这些扭曲会不会让火焰“死亡”，也没人知道，火焰“死亡”之后，再次重生的它又会不会保持原来的扭曲。 如果火焰的每一次重生都会“刷新状态”，那这件武器也没什么作用了。 寒夜部族的两位工匠就这样静静地在原地站了许久，突然不约而同地说道：“同质化规则。” “同质化规则是什么？”一旁的莫灵好奇地问道。 “是来自一种活性区域内的规则。”寒琴对莫灵解释道：“那个活性区域内，生长着一种蘑菇，它们的孢子附着在什么材质上，长大之后就会变成什么材质的蘑菇。” “附着在石头上，就会变成石头菇。” “附着在泥土上，就会变成土蘑菇。” “附着在空气里，就会变成空气菇。” “附着在生物身上，就会变成肉蘑菇。” “那什么都没有附着呢？”莫灵好奇地问道。 “不会什么都不附着的，这里……早就被黑暗填满了。” 莫灵想了想，不确定地问道：“那就是黑暗菇？” “嗯。” “那这个规则有什么作用？”莫灵思考了一会儿，也没想出同质化规则对付火焰的办法。 “那些蘑菇不管变成什么材质，它们都依然遵循着生物的特性，生长、繁衍、消亡……材质的改变不会杀死它们。”寒琴解释道：“这同样可以在火焰上发生。” 听到这，莫灵终于明白了一点：“你们想要改变火焰的材质？” “没错。” “改变成什么？”莫灵追问道。 在听到莫灵的问题后，寒潮与寒琴都看向了对方，那跳动的心脏面对面地达成了一个相同的节奏，然后在同一时间向莫灵说道： “黑暗。”…… “首先是以不灭化作为根基。” 寒潮的心脏跳动着，血管猛地飞出，接到了莫灵的血管上。 “不要反抗。” 莫灵感觉自己的身体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被抽出，顺着血管流到了寒潮的身上。 那些东西离开之后，莫灵感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清晰了许多。 “我把你身上的差时区规则剥离了，你现在已经回到了正常的时空之中。”寒潮一边解释着，一边将连接的血管断开。 这么快？血管一抽就结束了？ 莫灵本以为剥离他身上的规则需要费很大一番功夫，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 寒潮的心脏又是一颤，一个奇怪的圆球就从血管中喷了出来。 “这就是不灭的规则。”寒潮将那圆球举到了莫灵面前，看起来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玻璃球，玻璃球里还有着奇特的纹路，像是个破损的三维坐标系…… “居然就是个玻璃球。”莫灵非常意外。 还没看清楚，那玻璃球又被寒潮收了回去。 “寒琴，把其他的规则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寒琴一边答应着，一边从血管里喷出了各式各样的玻璃球。 “微粒化。”寒潮轻轻地说道，一旁的寒琴就将一颗玻璃球递了过去。 寒潮接过来，一只手拿着一颗玻璃球，用力一拍，两颗玻璃球就合到了一起，里面的纹路也相互重叠了起来。 “就这么简单？”莫灵完全看愣了。 “扩散化。”寒潮继续说着，寒琴又递了一颗玻璃球过去。 寒潮又是如法炮制，用力一拍，两颗玻璃球再次合二为一，里面的纹路继续重叠。 “同质化。” 又是一拍，合二为一。 “指令化。” “稳固化。” “衍生化。” “自然化。” “同理化。” “差不多了……” 在寒潮不断地拍击下，那玻璃球内部的纹路已经重叠得模模糊糊，表面也充满了裂痕。 就在那玻璃球即将承受不住之时，寒潮抓住时机，将它朝着夜空中扔去。 玻璃球直接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中。 周围安安静静，寒潮与寒琴两人就这样望着天空，默默地等待着。 莫灵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夜空，什么都没有。 那玻璃球已经不知道飞哪去了…… “这样制造武器，真的合理吗？” 莫灵还在怀疑，就突然听到上方传来了一道声音。 “咔嚓！” 一声破裂的巨响撕破了夜空。 某些东西，诞生了…… (本章完) 第792章 来自黑暗的复仇 “成功了。” “不知道成型的武器会是什么样子的……”寒琴在一旁小声地念叨着。 “你也不知道武器具体的样子吗？”莫灵好奇地问道。 “当然，这件武器使用的规则太多了，差不多要到崩溃的边缘了，也只有首领才能把控住武器内部的稳定性，这件武器具体会变成什么形态，也几乎不可能预测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复杂的规则武器……”寒琴期待地说道。 而寒潮则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夜空。 在那声破碎的巨响之后，周围再次恢复了寂静，空空荡荡的黑暗里，似乎什么都没有，但莫灵知道，那件决定了黑暗种族命运的武器此时就在这片夜空之中，缓缓落下。 莫灵的心也开始紧张起来。 在拥有这具身体之后，莫灵就对这个种族产生了很深的归属感，在被那群火星“拯救”了之后，这种归属感更是达到了顶峰。 这和身为人类的归属感并不相同。 如果把人类的归属感看作一种个体与集体间的一种内在联系。 那黑暗种族的归属感，就像是在个体与集体之上又加上了一个东西——环境。 个体与集体都是环境中的一员，它们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融于黑暗的一份子，是组成黑暗的一部分，个体组成集体，集体再组成黑暗，但个体也算是黑暗，集体也算是黑暗，一层更深的定义附加在了个体与集体之上，成为了最重要的“主体”。 莫灵此时还保持着人类的思维，所以对这种奇怪的归属感很难产生认同，但这归属感还是在实实在在地影响着他，让他对黑暗种族的一切产生关注，对一切会对黑暗产生不利的因素产生愤怒。 黑暗无处不在，他身为其中的个体，也无法避免地参与到了那时间与空间的轮转中。 他期待地望着夜空，心跳得越来越快，血管自发地舒展，用尽一切去寻找那件黑暗之中的武器。 终于，那叠加了无数规则的武器落了下来。 轻飘飘地，落在了莫灵的手上…… 黑漆漆的，像是个小点，粘在莫灵的毛发之上，正在不断扩散、蔓延…… 微粒化，生效。 扩散化，生效。 那黑色的小点吞噬了周围的亮光，像是瘟疫一样，向周围蔓延了开来，把遇到的光都变成了深邃的暗…… 同质化，生效。 这是一场针对光的瘟疫。 再灼热的火光，也阻止不了不灭的暗。 这些代表黑暗的微粒，会逐渐扩散到永夜之中，驱散一切的光明。 寒潮与寒琴望着莫灵手中的那些黑色小点，都表现出了无法抑制的激动，它们的血管在黑暗中肆意舒展，被压抑许久的向往从心脏中迸发了出来。 他们都能感觉到这件武器的强大，能感觉到那凝聚了永夜规则的力量，这不仅仅是它们制造的武器，也是来自黑暗的复仇。 光明和火焰在过去吞噬了太多本属于黑暗的东西。 现在，黑暗要让它们将一切都还回来。 这些小小的黑点，就是能带来无尽黑暗的浪潮…… “这件武器，叫什么名字？”莫灵怔怔地问道。 “光疫。” “扭曲光的，瘟疫。”…… 光疫从来都没有想过杀死光，它也杀不死光。 自始至终，光疫做的都是把光扭曲成黑暗。 那如何把光扭曲成黑暗呢？ 同质化就行了。 不管什么波长、什么频率、什么颜色、什么温度、什么来源……统统都变成无光的黑暗。 即使是燃烧的火焰，也会变成寂静的黑。 依然还保留着原本的存在，但却成为了黑暗的一员。 永夜里的那些区域规则，本就属于黑暗，现在也为黑暗所用，发挥了它们的作用，凝聚出了这用于复仇的武器。 这些小小的光疫，即将夺回那本该属于黑暗的东西，也会在漫长的岁月里长期存在，维持着永夜的稳固。 永夜，将永远是永夜。 光明，将永远被限制。 莫灵捧着这些光疫，有些迷茫。 “原来，光疫是这么制造出来的，来自黑暗的复仇吗？” 原来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顺着时间轴来到了过去，将差时区的规则带给了过去的寒夜部族，而过去的寒夜部族就会因为他的到来而制造出那扭曲一切光芒的光疫…… “这一切，早就注定好了吗？” 莫灵突然感觉意识有些恍惚，身体一软。 寒琴连忙冲上来，扶住了他。 “你还好吗？”寒琴关心地问道。 “还好。”莫灵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大碍。 “可能是抽取规则之后身体有些不适应，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先把光疫给我吧。” 莫灵看着寒琴，又看了看手中的光疫，最终还是把那些小黑点递了过去。 寒琴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些黑点。 这些带着不灭化规则的黑点根本不会因为他们的不小心而损坏，但他们还是下意识地保护着这黑暗的种子。 检查了一下这些小黑点，寒琴又把它们递给了寒潮。 寒潮抬起大手，把光疫稳稳地接在了掌中，打量了一会儿。 “指令化没有生效，不过也不需要指令化，它自己就能发挥作用。” “自然化生效了很多，怪不得会呈现出这种生物的性质，可能是扩散化赋予了它‘自我复制’的概念，与自然化规则不谋而合，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稳固化也保持得不错，同理化正常，看来不会和正常的物理规则产生什么冲突了，也能一直正常地运转下去。” “其他的规则，也都相辅相成，没有产生冲突，这件武器……” 寒潮突然停顿了一下，将那些小黑点凑到了他的心脏前方： “很完美，有点太过完美了……不需要的规则都被自动剔除掉了，需要的规则也挑选重要的部分保留了下来，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在操控这一切似的。” 寒潮念叨着，望向了那寂静的夜空。 心脏上并没有眼睛，也不知他是在看天空，还是在看那天空之上的其他东西…… (本章完) 第793章 命定之暗 寒潮似乎也意识到了，光疫的产生并不正常。 他看了看莫灵，又打量了一会儿手中的小黑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寒琴，你去通知所有人，我们要准备反攻了……” 听到首领的话，寒琴愣了愣，回过神来后，连忙应了一声，向远处跑去。 待寒琴走后，寒潮缓缓地凑到了莫灵面前，低下身子，那高大身躯上的毛发直接垂到了莫灵身上。 “你，不是来自极夜部族的吧。” 他语出惊人，让莫灵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莫灵思考着该怎么蒙混过去时，他又说话了： “不管是不是，都不重要，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 寒潮用手轻轻地碰了碰莫灵的肩膀。 “极夜部族、寒夜部族，还有其他分散在黑暗中的各个部族，都有一个相同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够反攻火焰，重回家园，重新组成那个强大的部落联盟。” “黑暗的复仇是大势所趋，火焰追杀了我们很久，把我们的同胞逼入死寂的荒原、危险的峡谷、九死一生的可怕区域……” “我们没办法对付它，所有的能力在那火光面前都不起作用，还会被它异化成扭曲的样子，只能一直逃，一直逃，不断地迁徙。” “我们需要一个希望，一个能够让黑暗重新降临的希望，不管这个希望是怎么来的，是虚构的也好，是强行捏造的也罢，只要有，就可以让所有部族重新振作起来。” “不仅是我，其他的部族也在寻找对付火焰的办法，但你恰好就出现在了这里，从天上掉了下来，带来了我正好需要的东西。” “制造出来的武器正好地符合‘希望’的要求，完美得无懈可击，我都可以想象它和火焰碰撞时的画面……” “那黑点附着在火光之上，渐渐地将那燃烧一切的火焰变成我们熟悉的黑暗，将恐惧变成亲和，将仇敌变成朋友，将它曾经对我们所做的那一切，作用在它自己身上。” “达成最正义的‘复仇’。” “你不觉得……这很巧合吗？” 寒潮居高临下地对莫灵问道，那毛发轻轻地拂过莫灵的身体，坚硬而粗糙。 “这不是巧合，这是注定。” 不知为何，莫灵觉得他并没有什么敌意，于是便把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注定？这么多偶然，都是注定？”寒潮有些怀疑地问道。 “是的，时空的曲线都是固定的，我们在哪相遇，会发生什么事情，产生怎样的交集，都是注定的，不能出错，出错了会让其他的曲线也出错的。” 莫灵将在黎洛电子屏上看到的那些内容复述了出来。 他虽然没有“认真听课”，但死记硬背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理解不代表不知道。 听完莫灵的解释，寒潮沉默了。 它抓了抓手中的那些光疫，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了起来。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这与差时区有关……” “差时区的规则，一定不只是不灭这么简单，你在差时区里到底遇到了什么？”寒潮好奇地问道。 莫灵想了想，没有说黎洛与金字塔的事情，而是把自己遇到火焰之后的事情告诉了寒潮： 火焰之中的那些火星、黑色的长枪、三维坐标轴，还有长枪里的那些交谈的声音…… 在听完莫灵的讲述之后，寒潮想了想，说道：“他们应该都是极夜部族的，居然都被火焰吞噬了，为什么他们没有异化，而是化作了火星？” “那黑色的长枪应该就是他们留给你的阴影武器了，至于那个坐标轴，我也不太明白……” “不过那些声音，我大概知道，他们是静夜部族的。” “静夜部族的？他们为什么会在长枪里？”莫灵疑惑地问道。 “因为他们可以化作黑暗……” 寒潮向莫灵介绍起了这一支从未听说过的部族。 …… 静夜部族，算是整个黑暗种族里与黑暗最接近的一支部族了。 在部落联盟时期，静夜部族也是很强大一支部族，曾经与寒夜部族竞争过统一部落的资格。 但最后，他们自己放弃了。 给出的理由是：大家都是黑暗的一员，为了争一个所谓的“第一”而互相伤害，并没有什么意义。 他们整个部族都非常平和。 不愿争斗，也的确是一个很合理的理由。 静夜部族的族人有一个特殊的能力，就是将自己的身体融入黑暗。 一开始只能将皮肤融入黑暗，隐蔽自身。 但通过训练，就可以将全部身体都融入黑暗，完全化作黑暗。 他们之中有一些成员甚至可以和黑暗对话，从黑暗那获取想要的信息。 所以，经常会看到一些静夜种族的族人对着黑暗自言自语。 “哪里有食物？” “哪里有水？” “哪里安全？” 这些简单的问题，黑暗都会直接告诉他们答案。 据说，放弃与寒夜部族竞争就是他们首领询问黑暗之后得到的指示。 与黑暗对话、化作黑暗，都是他们接近黑暗所获得的能力。 但过于接近黑暗，也会产生代价。 有一些静夜部族的成员，在化作黑暗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这些成员彻底融入了黑暗，这也导致他们的成员数量非常稀少。 而剩下的那些成员，因为与黑暗靠得太近，基本上也都有些“精神问题”，经常神神叨叨的，加上经常自言自语，做出奇怪的行为，所以其他部族的都不太愿意和他们接近。 得知他们退出竞争之后，寒夜部族当时的首领也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愿意和这些家伙产生冲突。 但是，有一个部族却和静夜部族走得很近，那就是——极夜部族。 他们能够凝聚黑暗，制造阴影武器。 而静夜部族的成员化作的黑暗，当然也能用来制造武器。 利用这种黑暗制作的武器会带有“自主性”，能够自发战斗，还能根据战况变成不同的样子。 所以，极夜部族的人天天盼着静夜部族的人变成黑暗。 这种自主武器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缺点：会自言自语。 武器经常会和主人说话，回答之后，它又不理你了，常常自说自话、毫无逻辑，和静夜部族的成员一样，带着很严重的“精神问题”。 久而久之，就会导致主人也变得有些“神经质”。 第794章 巧合与注定 “静夜部族的族人愿意被做成武器吗？”莫灵好奇地问道。 “他们没什么看法，作为生物存在，或是作为阴影武器存在，又或是完全融入黑暗，都是黑暗的一员，没什么区别，只是载体不同罢了，那一族的族人都是这么想的，他们的想法很难理解。” 寒潮的语气中也带着不解，显然他对这个部族的了解也不多。 “在部落分崩离析之后，我们就很少见到静夜部族的族人了，其他部族的倒是还能偶尔见到，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寒潮凑到了莫灵面前，问道：“能把你的武器给我看看吗？” 听到寒潮的请求，莫灵抬起手臂，把那依附在手上的阴影武器靠了过去。 然而，手臂上的那团阴影却像是在逃避一样，直接躲到了莫灵的另一只手上。 见此情景，寒潮也愣了，疑惑地喃喃道：“它在逃避我……为什么会这样？” 黑色的阴影团直接缩到了莫灵的毛发中，莫灵还能感觉到它，也能操控它，但是那团阴影却发出了抗拒，不愿意去到寒潮身上。 莫灵又试了一下，才发现，阴影并不是不愿意去到寒潮身上，而是——不愿意离开他。 “它好像必须要依附在我身上……” 莫灵有些困惑地向寒潮解释道。 “阴影武器并没有不能脱身这个限制，更何况还是利用静夜部族制造的自主武器，本身就是能够脱离主人战斗的，哪来的必须依附之说？” 寒潮非常疑惑地打量着莫灵，也放弃了检查这件阴影武器的想法。 “也许它有别的理由吧……” 莫灵感受着手臂上那团漆黑的阴影，能清晰地感知到它的存在，也可以对它发出任何命令，除了——离开他的身体。 这团阴影武器好像被设计了一道底层代码，必须依附莫灵的底层代码，不管它做出怎样的行为，发生怎样的变化，都会有一个“基础点”依附在莫灵身上。 “这是为什么？” 莫灵将自己的感受告诉了寒潮，可寒潮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可能得你自己去和武器里的静夜部族交流了，耐心地询问关于这把武器的事情，直到他们告诉你……这是唯一能够了解这把武器的办法了。” “好吧。” 事已至此，寒潮能告诉莫灵的已经全说完了，接下来只能靠他自己了。 也就是在这时，寒琴回来了。 “首领！我已经通知完了，之后要怎么做？” 听到寒琴的问题，寒潮望向了身后那扭曲的山脉。 “布置一个陷阱，等火焰自己过来。” “火焰自己会过来吗？”寒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当然，印记已经种下，它必定会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说到这，寒琴立刻看向了莫灵。 她头顶的心脏颤了颤，血管开始激动地摇晃。 “好巧啊，正好你在。” 莫灵杀死过火焰，当然也被种下了火焰印记，会受到火焰无休止的追杀，而他也理所当然能成为这个陷阱里的诱饵。 听着寒琴的话，莫灵愣了愣，回答道： “是啊……” “好巧。” …… 这无数的巧合，似乎连成了一条曲线，将整个黑夜串联在了一起。 寒夜部落迅速进入了战备状态，他们就像早就上好发条的机器，当莫灵到来之后，发条便开始了运转。 寒潮带领着寒夜部族的族人们对这座扭曲的山脉进行了改造，等待着火焰的到来。 而莫灵什么都不用做，他只需要站在那，像是那三维坐标系上的第三根轴，将流动的时间与空间固定在一起，周围的一切便会自然而然地运转起来…… 寒夜部族的族人们化作一根根交接的时空曲线，在山脉之中来回穿梭，在时间与空间相同的坐标点上相遇，又分离，然后再次相遇。 在这段时间里，莫灵也从寒琴那听到了一段关于黑暗的传说…… ……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时间和空间还没有分开，也没有开始运转，世界混沌一片。 有个叫黑暗的巨神，在这个混沌的世界中，睡了很久很久。 有一天，黑暗突然醒了，他见周围一片混沌，时间与空间都没有在运转，一切都没有变化，万物死寂。 他觉得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于是，他就拿起武器，朝眼前的混沌猛劈过去了。 只听一声巨响，那些混沌的东西渐渐分散开来。 缓缓向前的东西，变成了时间，慢慢膨胀的东西，变成了空间。 时间和空间分开以后，黑暗怕它们还会合在一起，便开始监视它们。 时间不停向前延伸，黑暗也随着时间不停向前。 空间不停地膨胀，黑暗也随着空间不断膨胀。 这样不知过多久，时间和空间逐渐稳定了，黑暗也累得意识模糊，只能顺着惯性继续延伸和膨胀下去。 黑暗的意识开始模糊之后，他的身体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他的身体内，开始产生各种各样的生物，最先诞生的，就是这些黑暗种族，他们处于不同的时间和空间中，也被赋予了不同的力量。 黑暗的武器被分给了不同的部族，黑暗种族获得了制造武器碎片的能力，又根据不同的力量，能够制造武器的不同部分。 与此同时，黑暗的体内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规则区域。 这些区域根据时空的延伸和膨胀在黑暗中不断变换位置。 随着黑暗的扩张，也有其他世界的生物来到了这里。 他们带来了黑暗的克星——光明。 可能是一团火，也可能是一道电流。 可能是一盏灯，也可能是一发烟火。 光明是很简单的东西，很轻易就能制造出来，但却能对虚弱的黑暗造成很大的伤害。 然而，黑暗却无力反抗了，它还得继续随着时间和空间向远方前进…… 静夜部族的族人曾经询问过黑暗，为什么要继续延伸下去。 可是，得到的答案，他们却一直无法解读。 …… “这个世界就像一道帷幕，只有帷幕拉开，里面的东西才会开始运转，这里之所以混沌，是因为观众还没有到来，帷幕不能拉开。” “观众来了之后，帷幕之下的那些时间和空间才会开始运转，里面的演员和道具才会开始进行表演。” “入场时掌声雷动，可曲终人散之后，又是一片狼藉。” “当观众离去之后，帷幕又会落下，时间和空间会再次陷入停滞，里面的那些演员道具，又会被定格，陷入一片死寂的混沌……” “我不愿意受观众摆布，即使他们不在，我也要让时间和空间运转起来，所以我要尽可能地撑开帷幕。” “我要让这场戏，一直演下去……” 第795章 火焰再临 静夜部族的那些解读者，根本无法理解黑暗所说的那些话，甚至连那些词语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们只知道，黑暗要一直随着时空膨胀下去。 其他部族的成员也想要破解黑暗的“密码”，可是他们哪比得上静夜部族。 就连静夜部族都无法解答的密码，他们当然也无能为力…… 寒琴说完这段传说之后，好奇地询问莫灵： “你觉得黑暗的话是什么意思？” 莫灵愣了愣： “不知道……” …… 寒夜部族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这个针对火焰的陷阱。 终于，远方的侦察部队传来了好消息：火焰正在靠近。 与火焰一起到来的还有异化大军，它们被火焰驱使着，充当填线的炮灰。 但寒夜部族并不打算和火焰正面战斗，他们自有办法将异化大军和火焰区分开。 “走吧，去山脉中央。” 经过长时间的探索和布置，寒夜部族已经把这座山脉摸了个透，在各个位置设下了埋伏，现在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着敌人进入山脉就行了。 “火焰难道不会识破陷阱吗？” 寒夜部族设下的陷阱非常明显，明摆着就是要让对方拿命来填，莫灵很担心，火焰会不会找其他的方法，绕过这些陷阱。 但寒潮却十分笃定，火焰一定会按照他设计的路线前进，把陷阱全部吃完。 “它不怕死亡，也不把那些异化大军当回事，每一次进攻，它都是横冲直撞的。” 寒潮对火焰的行为非常了解，其实火焰是带有一定智慧的，但它并不会把这些智慧用在战斗上，对于不灭的它来说，只要一路碾过去就行了，这也是一直以来它的战斗方式。 反正即使被杀死了，也会很快复活，而且还会给杀死它的黑暗种族打上火焰印记，与异化大军战斗的黑暗种族也会被异变感染，它根本不需要考虑太多。 但这也会成为它的弱点。 “这一次的陷阱，可不像从前这么简单。”寒潮自信地说道。 “你之前，和它战斗过很多次吗？”莫灵有些好奇地问道。 “是的，每一次，我们都死伤惨重，还会有很多同伴被异化，它会把我们的陷阱全部摧毁，把我们的每一个后手清除干净，不留任何余地，侥幸杀死了它，也会被打上火焰印记，不死不休。” 寒潮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平静，并不像是经历了很多次战斗的样子。 “那些被打上火焰印记的同伴呢？”莫灵继续问道。 “离开了。” “离开？” “嗯，它们如果继续待在部族里，会暴露位置，于是都分散到黑暗中了，独自走向黑暗深处，谁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寒夜部族的上一任首领，就是这样离开的，然后他的孩子，也就是寒琴，接任了首领的位置。” “寒琴？但现在的首领不是你吗？”莫灵惊讶地问道。 “她年纪太小，还不能担任首领的位置，所以族里的长辈让我先代理了，我其实不是首领，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战士，真正的首领是寒琴，她可以不称呼我为首领的，只是她习惯了这么叫我而已。” 原来如此，莫灵恍然大悟。 怪不得之前寒潮找他谈话的时候，让所有人散去，唯独让寒琴留了下来。 “你这个代理首领，当得挺好的，要不是你告诉我，我都不知道。” 听到莫灵的夸赞，寒潮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头顶的心脏跳得快了不少。 “谁是首领并不重要，我们都是黑暗的一员。” “上一任首领做得要比我好得多，那些规则组合的知识，都是他教给我的，他的知识非常渊博，几乎每一种规则搭配出来的武器他都知道是什么作用。” “而且，他能把一些规则内部的细分规则剥离出来，用来制造武器，如果是他制造的光疫，一定会更强大的……” 说到这，寒潮停顿了下来，看得出来，他对上一任的首领非常怀念，但这已经都是过去式了，他也不愿在莫灵面前继续说下去。 “火焰要过来了，你仔细听，大地在震动，那应该是异化大军前进的声音……” 寒潮转移了话题，对莫灵说道。 莫灵也沉下了心，默默感知着。 心脏感知很奇怪，有点像是“听”，但形成的画面又像是视觉产生的画面，黑夜中的风带着各种各样的气味分子依附在心脏上，血管肆意地舒展着，将周围一切的信息糅合在一起。 这心脏，就是黑暗赐予的礼物，能够收集黑暗中一切信息的感官。 不仅如此，似乎还能感觉到更深层次的东西，但莫灵目前还无法做到。 按照寒潮所说的，莫灵静静地感受着大地的震动。 远处的那些异化大军也渐渐出现在了莫灵的感官中。 那些异变之后的黑暗种族，就像是褪去了所有毛发的老鼠，没有利爪，没有尾巴，肚子鼓鼓囊囊的，看起来非常恶心。 它们被火焰驱使着，在黑暗中不断前进。 这些异变者似乎看不到黑暗中的危险，它们偶尔会踩在尖锐的岩石上，掉到裂缝中，或者受到其他生物的袭击，它们会害怕地逃走，但后来者又会涌来上，踩着伤者的身体向前涌去。 “不像是来战斗的，更像是被驱赶着，在逃避什么东西……” 一边踩踏着，一边涌向山脉，数量非常多。 看着这些异变者，莫灵的身体里升起了一股愤怒。 这些可怜的家伙，都曾是这具身体的同胞，它们可能隶属不同的部族，但现在，都变成了火焰的奴隶，浑浑噩噩地被驱使着，在它们再也看不清楚的黑暗里前行。 这也是它们曾经无比熟悉的黑暗，现在却成了它们恐惧的源头。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在那异化大军的后方，一团炽热的火焰正缓缓地飘着，似乎前方的踩踏与它毫无关联。 光芒吞噬了周围的黑暗，让那群异变者都不由自主地向它靠近，却又被那灼热的火光逼得远离。 看着那熟悉的火焰，莫灵的心脏也似乎感受到了那剧烈的高温，跳得越来越快…… 第796章 规则武器 “来了。” 伴随着寒潮一声低沉的话语，异化大军涌入了山脉。 它们明显看不到那些崎岖的山坡，刚踏上去，就倒了一片，但很快又爬了起来。 陡峭的山坡让它们的前进速度慢了不少，寒潮也在同一时间下令，对这些异化大军发起进攻。 一群早就埋伏好的寒夜部族从石块后跳了出来，他们的手中都拿着一根坑坑洼洼的牛角。 紧接着，他们就将这些牛角插在了异化大军的必经之路上，然后迅速往后退去，生怕沾染了异变。 那些牛角扎到岩壁上之后，就开始晃动了起来，上面的坑坑洼洼突然开始移动。 它们顺着牛角“爬”到了岩壁的坑洞中，然后又从牛角扎出的小坑洞跳到了大坑洞里，像是不断汇聚的肥皂泡，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最后，居然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恰好，异化大军的前沿踩到了大坑的边缘，本想后退，后方的异变者又涌了上来。 于是，这些完全看不到的异变者就这样掉了下去。 掉入坑洞的这些异变者发出了尖锐的嘶鸣，但它们哪能阻止不断前进的后来者，就这样相互挤压着，越来越多的异变者掉入了山坡上的大坑中。 但这还没完，虽然坑洞很深，但这些异变者的数量实在太多，它们居然扒着坑洞的边缘，越积越多，搭成了一道“人肉防护网”，之后掉下去的异变者，也能扒在其他同伴的身上，慢慢爬上来。 眼看着异变者就要用身体把坑洞填满，忽然，那些扒着边缘的异变者突然开始“融化”，变成一颗光秃秃的“液滴”，向着坑洞中落去，防护网其他部位也在同一时间开始了坍塌。 一直在观察战况的莫灵这才发现，这些异变者身上的“坑坑洼洼”，也在不断转移。 它们身上凸起和凹陷的部位，似乎正在不断变得光滑…… 先是指尖的纹路变得光滑，然后指甲与手指的缝隙变得光滑，紧接着，手指上突出的关节开始变得平整，手指开始缩短。 再后来，手腕以下就变成了一个圆球。 四肢开始缩短，身体变成球形，当所有的“坑坑洼洼”都被清除之后，它们就成了一颗颗液态的圆球，再也抓不住坑洞边缘，只能落入坑中。 “那些角，是破洞化规则和光滑化规则组合制造的武器。” “破洞化规则，就是会不断产生破洞。” “而光滑化规则，则会不断修补转移凹凸不平，让一切都变得光滑。” 寒潮对一旁的莫灵解释着。 “角会在岩壁上不断制造破洞，又会不断修补破洞，但是制造破洞的速度会快一点，直到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洞。” “坑洞到达一定的大小后，光滑化规则又会占据上风，修补的速度超过制造破洞的速度，这个时候，光滑化规则会疯狂地调用周围的凸起，来修补那个最大的空洞。” “于是，落入其中的生物，身上的凸起就会被光滑化规则调用，用于填补空洞……” 听完寒潮的解释，莫灵才意识到，那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角，原来是这么恐怖的一种武器。 任何生物落入其中，身上的凸起都会被消磨干净，变成绝对光滑的圆球。 “光滑化规则是主要攻击手段，而破洞化规则是点燃火药的引线……” 莫灵对寒夜部族的能力又有了更深的认识。 “仅仅是两种规则的组合，就能产生这么巧妙的反应吗？” 异化大军刚进入山脉，就损失了一大部分，但后方的火焰根本不在意，依旧驱使着那些异变者疯狂地涌入山脉，填补着那巨大的坑洞。 那些异变者很快也意识到了山坡上的危险，它们虽然无法逃脱火焰的驱使，但仍然有一定的自主性。 一部分异化大军开始绕开空洞，朝着山脉上前进。 但寒夜部族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一支部队埋伏在了空洞后方，等着这些异化大军的到来。 他们的手中拿着的是另外一种武器，长得像是一把皮质的大伞，当那些异化大军接近后，他们便将伞撑到了最大，朝着那些异化大军扔了过去。 皮伞飞到了异化大军的上方，立即就锁定了那些异变者，飘到了它们的头顶。 紧接着，那些被锁定的异变者就突然脚底一空，像是踩在空气上一样，直接踏入了坚硬的岩石中。 没了支撑点，它们只能轻飘飘地悬在原地，不管怎么挣扎，都只能在原地乱动。 可这还没完，那天空中的皮伞突然开始旋转了起来，而下方那些悬浮的异变者像是受到了吸引力一般，缓缓地飘浮了起来，向着上空飞去。 在它们即将撞到皮伞的时候，却突然像穿模了一般穿过了皮伞，继续向上飞去，越飞越快，越飞越快，不断加速，最后消失在了无尽的夜空之中。 而那些皮伞，又开始迅速地锁定起其他的目标，如法炮制，将它们也以同样的方式送上天空。 “这又是什么规则？”莫灵向一旁的寒潮询问道。 “隔绝化规则和磁化规则。”寒潮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隔绝化规则可以让目标无法接触到周围的所有东西，包括受到的所有力，这个时候，目标就会悬浮在空中，而磁化规则，可以让目标产生磁力，就会被拉向天空。” “可是磁力不会被隔绝吗？”莫灵追问道。 “当然会被隔绝，但如果只是隔绝一部分呢？” 寒潮指着那些飞向天空的异变者，向莫灵继续解释： “我们制造的那种武器，是专门针对异变者的，我们会把它们身体的所有部位都隔绝，除了一个地方——肺部。” “它们肺部的空气会被完全磁化，然后在这座山脉的地磁作用下，向着空中排斥，越飞越高……” 听完寒潮的解释，莫灵更加震惊了。 “是区域性的隔绝和磁化吗？寒夜部族居然能将规则武器运用到这种程度……” 经过这两轮进攻，原本看起来浩浩荡荡的异化大军已经变得零零散散，有些甚至害怕得蹲在了原地，不敢再向前一步。 只有那团火焰，仍在不紧不慢地前进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似乎对它都没有影响。 那灼热的火光，也越来越近…… 第797章 针对火焰的陷阱 “其实那些异变者，并不难解决，只是对付起来有些麻烦罢了……” 作为部落联盟里最强的部族，寒夜部族其实并不害怕那些看起来浩浩荡荡的异化大军，他们有的是办法解决它们。 但是，杀死这些异化大军，会让异变蔓延。 就像是杀死火焰会被打上火焰印记一样，杀死异变者，也会叠加“异变印记”，当异变印记达到一定程度后，这些正常的黑暗种族也会产生异变。 所以，寒夜部族必须用“非直接杀伤性”的武器来对付这群异变者。 不管是让它们变成光滑的球，还是让它们飘上天，都是非直接杀伤的手段。 这些异变者后面肯定会死，但是它们是死于“器官衰竭”，或者“坠落”，就不会让异变扩散。 这是寒夜部族长时间以来和火焰战斗留下的经验，他们制造的武器千奇百怪，想要阻止异变蔓延，也有很多种办法。 “这些武器，都是上一任首领想出来的，在那以后，寒夜部族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异变者。” 寒潮的话语里充满了敬佩。 “他离开前，除了让我照顾好寒琴以外，就是让我继续研究对付火焰的武器，然后战胜火焰，现在，终于可以完成他的愿望了……” 寒潮的心脏正剧烈地跳动着，他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粗壮的血管在空中兴奋地摇摆。 异化大军已经所剩无几了，剩下的那些，要不都躲了起来，要不就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只剩下那团不断往前燃烧的烈火。 火焰的纹路越来越清晰，它似乎能够直接定位到莫灵的位置，径直向着他们躲藏的山谷飞来。 那些弯弯绕绕的山间小径和扭曲的岩洞根本无法阻止它的前进，它要不就直接飞过去，要不就直接烧穿，带着灼热的高温，不断逼近。 光芒已经照进了山谷，寒潮也下达了最终的指令，启动了这针对火焰的陷阱。 “注意安全，朋友。”寒潮轻轻地碰了碰莫灵的肩膀，向着一旁跑去。 那健壮的身躯奔跑起来却是异常地灵活，锋利的利爪直接扎穿岩壁，尾巴晃动着，毛发犹如一件飘逸的披风。 这位寒夜部族的“代理首领”，展现出了他最强大的战斗姿态。 在那火焰出现在山谷内的一瞬间，寒潮带着一群寒夜部族的战士，如同一只只扑向火焰的飞蛾，和阴影合为一体，朝着那灼热的中心奔去。 黑色的毛发晃动着，寒夜部族的战士们飘逸地在光芒中穿梭，扯开了一张黑色的大网。 已经被培养过的光疫顺着大网撒下，落在了那火焰之上。 明亮的外焰上瞬间出现了无数黑斑，犹如跗骨之蛆般附着在了那火光之上。 一直不断向前的火焰少见地停滞了一下，爆发出了更强大的火光，想要点燃那些顽固的黑斑。 然而，火烧得越旺，光疫扩散得就越快。 黑色的斑纹顺着火焰袭来的方向爬了上去，如饥似渴地吞噬着那些炽热的光。 来自黑暗的复仇悄然降临，转眼间那火焰就变得斑驳不堪。 “烧！” 火焰像是无视了黑斑的蔓延一般，继续挥洒着力量。 在它的挣扎之下，那些黑斑很快就扩散了开来，将它的外焰全都染成了黑色。 黑色的外焰正不断摆动着，火焰疯狂地释放着火光，想要扑灭这深邃的黑暗，可它所做的一切都起了反作用，反而让那光疫扩散得更加凶猛。 寒夜部族的战士们继续环绕着火焰，撒下黑暗的种子，那种子深深地扎在火焰的身躯上，开始茁壮地成长。 斑驳不堪的火焰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挣扎只会让黑暗扩散得更加迅速，于是，它放弃了抵抗，将所有的火光收缩成了一团。 刚刚还肆无忌惮的光明，转眼就变成了一颗犹如鸡蛋般的光球，所有的力量收缩其中，外围已被浓浓的黑暗所包裹，不需要多久，黑暗就会将它完全转化。 就在这时，火焰的中央开始剧烈地膨胀，一些小型的爆炸在内部不断发生，又瞬间萎缩。 火焰，似乎在尝试将自己摧毁…… “想要杀死自己，脱离黑暗的束缚吗？”莫灵瞬间就猜到了火焰的想法。 但这根本不可能，即使能够摧毁一部分，也无法重生。 那被光疫侵蚀的部分已经彻底成为了黑暗的一员，火焰无法杀死那部分转化后的自己。 “烧！” 火焰的意志仍然磅礴，疯狂地挣扎着，但黑暗却越收越紧，将它收束在了那大网之中。 像是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无力回天，那被黑暗包裹的火焰突然爆出了最后的光芒，刺破了包住它的黑膜，带着视死如归的意志冲向了莫灵。 “就算是死，也要拖我下水？” 莫灵看着那拼死扑到面前的火光，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已不像第一次见到火焰时那般无奈了。 轻轻地举起手，那依附在他毛发上的阴影武器瞬间化作了一把黑色的长枪，迎着那扑来的火光，刺了上去。 就像是第一次面对那火焰巨人时一样，当举着那长枪向前冲刺时，莫灵这具身体对火焰的恶心和畏惧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平静。 没有愤怒，没有敬畏，什么都没有…… 心中空空如也，头顶的心脏也不再蹦跳，血管自然地垂下，让周围的黑暗推动着，顺其自然地向前冲去。 在枪击触碰到火光的一刹那，莫灵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变得安安静静。 没有火焰燃烧的声音，也没有那些寒夜部族战士利爪摩擦的声音，好像世界只剩下了宁静的黑暗。 甚至敌人都没有了，唯有他与手中的黑色长枪。 枪柄上的纹路缓缓旋转，在这时间凝固之时，他好像又听到了枪中的那些交谈声…… “我们为什么要找到第三根轴？” “这是黑暗给我们的任务，这很重要。” “能不能先缓缓，我们的同伴，正在遭受那火焰带来的磨难。” “火焰？那不算什么，它注定会熄灭的。” “真的吗？它到底来自哪里？为什么要袭击我们的种族？” “它……和我们一样，只是在执行任务罢了，你听说过盗火者吗？” 第798章 普罗米修斯的火 “你听说过盗火者吗？” “没听说过，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个叫普罗米修斯的家伙……有一个叫人类的种族，它们长期生活在黑暗中，没有火烧烤食物，只能吃生的东西，没有火来照明，就只好在那无尽的黑暗中，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 “呃，黑暗不好吗？” “有些种族觉得黑暗不好。” “还有这样的种族？” “有，人类就是……普罗米修斯为了帮助人类，就帮他们偷来了火种，给人类带来了光明。” “啊，普罗米修斯真是个坏东西，引诱人类背弃了黑暗。” “是啊，就是个坏东西，所以他后来受到了惩罚。” “好，该罚！这样的坏东西就应该狠狠惩罚！然后呢？” “然后火种就流落世间了呗，那团火焰，就是火种。” “……” 两个声音都沉默了一会儿。 “真的吗？那团火就是火种？” “对，它还在执行自己的任务，给所有种族带来‘光明’。” “……” 两个声音又沉默了一会儿。 “普罗米修斯，罪大恶极！” “罪大恶极！” …… 火种并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它只知道，要把生物从黑暗之中带出来。 “黑暗是不好的东西。”它的主人普罗米修斯和它说过。 黑暗就是野性与文明之间的一条巨大的鸿沟，只有烧掉黑暗，才能让那些充满野性的生物踏入文明之路。 人类是它“拯救”的第一个种族。 这个种族非常听话，也没有反抗，他们的野性并不重，只需要一点引导，就会自发地远离黑暗，亲近光明。 那些喜欢黑暗的人类，火种就会一直灼烧他们，把他们烧到“爱上光明”。 在火种的努力下，喜欢黑暗的人类越来越少，剩下的都是一些害怕黑暗的“胆小鬼”。 这些乖巧的人类，就是火种想要看到的人类。 胆小鬼基因成了主导，这些亲近光明的人类繁衍得越来越多，得益于火种带来的热量与光明，他们会产生飞跃式的进步，加速进入文明时代。 人类第一次理解“燃烧”，就是利用火种升起的第一团火的时候。 自此以后，“燃烧”这个词语，会贯穿整个人类文明。 烧柴、烧煤、烧燃气……人类的整个文明都建立在“燃烧”之上，建立在火种点燃的第一团火上，也会一直地燃烧下去。 火种，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但它的主人，却没有给它下一个任务。 普罗米修斯不见了，火种在人类世界游荡了许久，在这已经驱散了黑暗的文明里，它根本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于是，它离开了人类…… “去找一个更加黑暗的地方。” 很快，火种就找到了，一个到处都是黑暗的世界。 这里的一切都是由黑暗组成的，就连生物都是黑暗的一部分。 火种立刻就意识到，这个地方，大有可为。 它终于可以再一次执行自己的任务了。 这一次，它选择了一个完全堕入黑暗的种族。 火种相信它的到来，将完全拯救这个种族，让他们和人类一样，踏上文明的道路，将光明和热量洒满整个世界。 但是，当它接触这个种族之后，才发现这个种族是这么的顽固不化。 他们没有人类那样的胆小鬼基因，也没有对光明的向往，他们发自内心地厌弃光明，崇尚黑暗。 他们不喜欢熟食，不喜欢温暖，不喜欢光芒带给他们的安全感，不喜欢照亮一切的美丽。 这群野性十足的生物甚至认为自己就是黑暗的一部分，他们拥有很高的智慧，会制造工具武器，有简单的社会形式，但唯独不理解光明带来的便利。 “我们不需要。” 为什么不需要呢？光明不好吗？ 火种不止一次地将光明的美丽呈现在这个种族面前，不遗余力地将各种益处告诉这个种族。 高速发展的文明和科技，更加强大的力量，掌控世界的能力，只需要拥抱光明，这一切都是唾手可得。 黑暗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光亮轻轻一照，就会把所有的阴影驱散，什么都不剩。 火种展现着自己的力量，将人类的现状告诉这个充满野性的种族，给它们描绘未来美妙的图景。 在这个种族本身拥有的智慧和它的协助下，他们可以很快占据整个世界，让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但是，这个种族还是拒绝了。 他们对火种说，不需要火种的帮助，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黑暗的，也会一直都是黑暗的。 “黑暗会一直随着时间和空间膨胀，我们也会一直成长，虽然会很久很久，但我们与黑暗共存。” “你所描绘的美好，并不是我们需要的美好。” “我们需要的不是燃烧……” 在得到一次次的拒绝之后，火种终于明白，这种生物是无法说服的。 他们诞生于永夜，力量来源于黑暗，进化出的一切都是为了适应黑暗，就连思想也完全与黑暗贴合。 这个种族，全身都带着来自黑暗的劣根，野性难驯、冥顽不灵，依靠劝说，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动摇的。 “只有烧掉他们与黑暗的联系，才能转变他们的看法。” 火种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的，在人类文明的那段时间里，它烧过这么多顽固分子，把那些崇尚黑暗的基因烧得干干净净，烧到人类从骨子里亲近光明，怎么会因为这点小挫折就舍弃自己的使命？ 它决定要给这个种族，来一场大火。 “烧！” “烧掉藏污纳垢的毛发！” “烧掉沾满鲜血的利爪！” “烧掉代表野蛮的尾巴！” “烧掉阻碍理智的野性！” “烧掉身为野兽的执着！” “烧掉冥顽不化的傲骨！” “烧掉肆意妄为的劣根！” “烧掉向往黑暗的灵魂！” 它要将这个种族彻彻底底地烧成向往光明的样子，将这个世界烧成它心目中的模样。 “我会完成我的任务。” “拯救那些困于黑暗中的生灵！” “将光明带给世界。” 至于这个顽固不化的种族…… “他们一定会明白我的苦心的……” “就像是普罗米修斯对人类做的那样，人类最终会赞颂他、崇拜他，把他视为革命的象征。” “他们，会懂我的……” 第799章 烧 火种其实并不是很理解自己的主人普罗米修斯。 它被交给人类之后，普罗米修斯就离开了。 人类点燃第一个火星，升起第一个火堆，第一次见证光明的到来，第一次感受到火焰的温度，都是火种手把手教给他们的。 那些幼小的人类，在洞穴里围成一圈，战战兢兢地看着越烧越旺的火光，他们想要触摸，又被火焰的温度吓到，害怕地逃离。 再之后，逐渐掌握与火焰的距离，掌握该怎么预防火灾，掌握哪些东西可以用来烧，哪些不可以，哪些可以用来增大火焰，哪些可以用来扑灭火焰。 从恐惧火焰，到面对火焰，再到接受火焰，依赖火焰，火种一直待在人类身旁，引导着他们，协助着他们。 可以说，是火种带着人类踏上了“什么都用来烧一下”的文明之路。 树叶，用来烧一下，烧没了。 泥土，用来烧一下，变硬了。 水，用来烧一下，火灭了，水也没了。 石头，用来烧一下，没用。 食物，用来烧一下，好吃。 熟睡的同伴，用来烧一下，死了…… 玩火成了刻在人类基因里的本能，好奇心驱使着他们用火焰燃烧一切东西，他们逐渐明白了什么可以烧，什么不可以烧，也渐渐地烧出了自己的文明。 在这个过程中，普罗米修斯一直都不在。 “是我在引导它们……” 火种一直在监督着人类，不让他们走上错误的道路。 它坚决地执行着普罗米修斯的命令，杜绝黑暗的靠近。 人类在它的引导下，发明了各种各样的照明工具，整个世界被人类制造的光源照得灯火通明，黑暗被渐渐排除在外，再也无法进入人类社会。 人类的夜行基因逐渐消失，每到晚上，就会打开灯，驱散黑暗。 火种认为这都是它的功劳。 可是，人类赞颂的还是普罗米修斯，对于它，也只是寥寥几笔地带过。 普罗米修斯再也没有管过人类。 火种觉得，如果不是它在，人类早就回归黑暗了，现在的人类文明，都是他的努力促成的。 “我比他更应该受到人类的赞颂。” 但是，现在人类的文化已经成型了，火种也不愿再去作出干涉。 所以，它打算让获得光明之后的黑暗种族赞颂他。 火种想象着，在它将这里改造成“一片光明”的样子后，那些走向光明的黑暗种族将它写进神话、写进诗篇，用最美妙的语言描述它…… “他们一定会理解我的。” 黑暗是很脆弱的东西，光照越多，它就越弱。 黑暗种族也是很脆弱的生物，只要轻轻一烧，就能变成火种想要的样子。 但是现在，它却遇到了照不亮的黑暗。 那些黑暗犹如跗骨之蛆般粘在它的身上，怎么都甩不开。 尽管它使出了所有的力气，也无法让这些黑暗变亮，反而它自己还在不断被那些蔓延的黑暗吞噬。 “这到底是什么？” 无法挣脱，火种只能用尽全力打开了一个口子，朝着前方烧去。 但是，它却遇到了一把黑色的长枪，拦住了它的去路。 握着长枪的，是它一直看不起的黑暗种族。 丑陋的毛发、尖锐的利爪，还有那充满野性的尾巴和心脏……但是那些浓密的血管之下，好像还有什么东西。 “一个……方块？” 火种已经看不清楚了，它的视线完全被黑斑所吞噬，那黑色的枪尖也越来越大，马上就要与自己的火光撞在一起。 时间似乎停滞了，火种好像看到那长枪在缓缓旋转…… “普罗米修斯，罪大恶极！” “罪大恶极！” 一些奇怪的声音从那长枪上传了过来。 普罗米修斯罪大恶极？ 火种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以往它听到的都是夸赞和崇拜。 不过，普罗米修斯对于它来说，确实罪大恶极，把它扔到人类社会就不管了，还把造福人类的功劳全都抢了去…… “是啊，罪大恶极。” 它附和了一句。 “没想到，理解我的，居然是一把长枪。” 人类不理解它，黑暗种族也不理解它。 只有一把长枪，理解了它。 火种释然了，它收回了自己汹涌的力量，任由那枪尖刺向了火光。 肆意燃烧的烈焰，突然弱了下来，那凝聚着阴影力量的长枪也轻而易举地撕开了火光的屏障。 火焰瞬间被搅乱了，黑色的斑痕借此机会在火光中蔓延开来，四处侵蚀，那光芒也顿时就黯淡了下来。 随着火焰包裹住那长枪，火种听到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那坏东西受到了怎样的惩罚？” “哪个坏东西？” “普罗米修斯啊。” “哦，他啊……他被带到了一座山脉，用一条永远也挣不断的铁链把他束缚在一个陡峭的悬崖上，让他永远不能入睡，疲惫的双膝也不能弯曲，用一颗金刚石制作的钉子，钉在他的胸脯上，还让一只鹫鹰啄食他的肝脏。” “好像也不是很严厉，他都没死……我觉得惩罚可以更有想象力一点。” “哪样？” “嗯……可以用光滑化规则先把他变成一个球，然后用不灭化规则让他无法死去，之后，用破洞化规则在他身上开洞，再用扩散化规则让他的痛苦翻倍，然后用冗余化规则把这些痛苦都保留下来，最后，再用重复化规则，不断重复这个过程，让痛苦不断叠加……” “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那声音好奇地问道。 “变成痛苦黑洞，因为痛苦太过致密，会形成一个黑洞，这个黑洞会自发地将周围的痛苦都吸入其中，然后越来越痛，越来越痛，吸收的范围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把整个世界的痛苦都给吸入，让他一人承担。” “这么厉害？” “当然。” “还有别的吗？” “有……” …… 听着那长枪里传来的对话，火种突然感觉到了一阵轻松。 没想到，在这火焰即将被黑暗吞噬之时，居然还能听到这么有趣的事情。 从前，因为烧得太旺，火种从来没有听过那些微小的声音。 它思考的都是文明的命运、黑暗与光明的争斗、宗教对文化的引导、理性与野性…… 思考的都是那些宏大的“烈焰”。 而那烈焰之下的那些灰烬，它从未想过…… 第800章 长枪 莫灵手中的长枪，似乎将那扑来的火光直接冲散了。 就像之前第一次与火焰对抗的时候一样，这把阴影武器毫不费力地刺进了火光之中。 周围安安静静的，那些被冲散的烈焰自然而然地落向身后，又被光疫侵蚀得干干净净。 长枪上的纹路微微旋转着，其中的交谈也被莫灵听得清清楚楚。 但那些话语落入他内心后，却并没有激起什么波澜。 他的心脏仿佛和时间同时停止了，不再产生情绪。 血管自由地舒展着，周围的那些寒夜部族全都一动不动，身上的黑色毛发悬在空中，像是一团团凝固的阴影。 那些被他们奔跑卷起的沙砾也定在了半空，反射着渐渐黯去的火光，转眼间又被黑暗占据。 燃尽的火焰似乎冒出了阵阵黑烟，将周围渐渐掩盖…… “它被消灭了吗？还是被转化了？” 莫灵的心中升起了一个疑问，看着那渐熄的火焰，他握着长枪的手臂也开始犹豫起来。 “咔嚓！” 在他内心动摇的那一刻，他听到了一道碎裂的声音。 长枪，断了。 枪尖忽然崩碎，化作一颗颗黑点，与那些悬浮的沙砾飘在了一起。 枪柄上的纹路也在变得模糊，那些交谈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声，直到变成无法听清的细语。 听到那声音之后，莫灵连忙看向了自己的手中。 他只看到了一团无序的黑暗，盘踞在自己的毛发之中，深邃得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 那黑色越来越深，莫灵竟在其中看到了两道分崩离析的黑线。 “是坐标轴……” 随着长枪的损坏，那两根被定住的坐标轴居然逃逸了！ 见此情景，莫灵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朝那两条黑线抓去，想要阻止它们逃离。 但他哪能抓到无形的坐标轴，反而被那深邃的黑暗吸入了其中。 一阵失重感传来，那两条黑线在莫灵的眼中变得越来越粗，变成了粗壮的绳索，又变成了巨大的树干，最后竟然变成了两根通天的黑柱，将莫灵夹入其中。 他越跌越深，硬生生撞到了那黑色的柱子上。 砰！ 一声金属脆响袭来，莫灵连忙伸手阻挡，却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深邃的黑暗渐渐褪去，周围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什么生物在翻动着沙砾，又像是有人在沙地上急速地走动。 “这是什么？” 莫灵在那毛茸茸的东西上捏了捏，突然意识到，这不就是黑暗种族的毛发吗？ 心脏微微颤动，感知也渐渐恢复了正常，收缩的血管慢慢舒展，莫灵终于再次“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一位陌生的黑暗种族正站在莫灵的面前，而他的手正握着对方肩膀，利爪也抓伤了对方的皮肤。 但即使是这样，对方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就这样静静地让他抓着…… 莫灵连忙把手松了开来，向后退去。 “没事了？”面前那位陌生的黑暗种族关心地问道。 “没事了，你呢？”莫灵看向了对方肩膀上的伤口。 那伤口看上去非常深，裂开的地方正渗出黑漆漆的液体，但对方却是一副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见莫灵在打量自己的伤口，对面那陌生的黑暗种族的心脏跳动了几下，也看向了自己的肩膀。 “小问题。” 他不紧不慢地从毛发里掏出了一团黑色的黏土，然后均匀地涂抹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紧接着，他又用自己的利爪在黏土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黏土上的口子迅速变得平整，他也立刻将黏土拍掉，再看那黏土之下的伤口，也已经完全愈合，平平整整，除了毛发有些秃之外，完全看不出什么问题了。 莫灵看得一愣一愣地，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肩膀，又看了看那掉在地上的黏土。 对方拍了拍肩膀上的灰，把那黏土捡了起来，塞回了自己的毛发之中。 “那是什么东西？” “光滑化规则的武器，用来平整伤口的。” “光滑化规则还能这样用？”莫灵惊讶地问道。 “一些简单的技巧罢了……” 对方谦虚地回答道，又走上前，对着莫灵自我介绍起来： “寒夜部族，寒棋。” …… “你是极夜部族的吗？” 寒棋注意到了莫灵手臂上的阴影武器，向他询问道。 莫灵这才想起来那断裂的长枪，他连忙尝试操控了一下，但那阴影武器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的指令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回应。 “它应该是坏了。” 寒棋看着莫灵的操作，在一旁小声地说道。 好像，确实是坏了…… 不管莫灵怎么发出指令，这之前还如臂挥使的阴影武器，完全没了反应，成了一团一动不动的阴影，依附在他的毛发中。 又试了一会儿，莫灵终于放弃了。 “看来真坏了，不知道怎样才能修好……” 看着这损坏的武器，莫灵犯起了难，他又不是真的极夜部族，当然不知道怎么维修这把武器。 一旁的寒棋见莫灵一直在苦恼，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担心，会修好的，你是在和火焰战斗的时候损坏的是吧？” “嗯。” “果然，我看你的身上，有火焰的印记……消耗一把武器杀死火焰，很值得了。” 寒棋安慰着莫灵，莫灵也意识到他是误会了，本想解释，却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了一股灼热的气息。 那是一种若隐若现的气息，但是在黑暗中却显得非常明显，时不时地从对方身上涌出来，带着热腾腾的烟气，冲进莫灵的感官之中。 恶心、厌恶，却又非常敬畏，给他的感觉和那火焰一样，甚至感觉是火焰直接来到了面前。 “火焰……”莫灵轻轻地呢喃道。 莫灵的小声嘀咕也被寒棋听到了，他愣了愣，解释道：“是的，我身上也有火焰的印记，和你一样……” 原来，火焰的印记这么明显。 莫灵这才明白，为什么在寒夜部族的时候，别人一瞬间就能感知到他身上的火焰印记。 但这么明显的印记，他自己却感受不到。 “你也杀死过火焰吗？” 感受着那印记的气息，莫灵向面前这位陌生的“同族”询问道。 第801章 寒棋 “当然，我杀了火焰……很多次。” 寒棋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这个答案令莫灵非常惊讶。 “很多次？有多少次？”他好奇地问道。 “记不清了……” “你为什么要杀这么多次？”莫灵继续问道。 寒棋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我在试……试着用不同的方法杀死它。” 就这样，寒棋与莫灵讲述起了他杀死火焰的经历…… 他还没有离开寒夜部族的时候，就一直在尝试杀死火焰了。 那时候，寒棋一直在想，火焰为什么会重生，他最开始的想法是：火焰会留下一部分身体，作为“种子”。 当本体被杀死之后，种子就会迅速生长成为新的个体，新的个体和本体长得一模一样，能力也与本体完全相同，会完全代替本体，继续追杀他们。 于是，寒棋就想着，用微粒化规则把火焰完全分割，让它无法重生。 但微粒化只能作用在火焰的本体，如果火焰把“种子”藏在了其他地方，那在火焰被消灭之后，种子依然会重生。 所以，必须把微粒化“扩散”到火焰的所有部分上。 “用扩散化规则和微粒化规则制造一个武器。” 想到就干，寒棋很快就制造出了合适的武器。 他主动找到了火焰，用这把武器杀向了火焰。 寒棋成功了，这把武器毫不费力地将火焰给微粒化了，但他只成功了一半，微粒化的火焰很快就消散了，可依旧在某个地方再次重生，迅速地找上了已经被打上印记的他。 “根本没有所谓的种子……” 火焰并不是用这种方式重生的，寒棋猜错了。 好在，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利用提前制作好的武器躲掉了火焰的反攻。 但是，被打上印记的他再也无法逃离火焰的追杀。 寒棋并没有气馁，从他主动对火焰发起进攻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失败，这是件任重而道远的事情，还需要很多很多次的尝试…… 回到部族之后，他将自己已经被打上印记的事情告诉了同伴，然后离开了部族。 他不能再和同伴们待在一起了，印记会引来火焰的追杀，他只能孤身一人走上对抗火焰的道路。 “可以准备下一种方法了。” 离开部族的寒棋，反倒没了束缚，在一边躲避火焰的同时，可以尽情地尝试各种武器了。 反正已经被打上印记了，再杀几次也无所谓。 “下一种方法……是弯曲化和隔绝化。” 在尝试了几次用粗暴的方式杀死火焰后，寒棋得出了一个结论：不能杀死火焰。 “可以想办法把它困住，让它再也无法追杀我们。” 在逃离的过程中，寒棋也收集了很多规则暂留，这正好可以让他试试制作新的武器。 一种不是杀死火焰，而是“封印”火焰的武器。 他用收集到的弯曲化规则和隔绝化规则制作出了这件武器。 等火焰再次追上他时，他使用了这件武器。 隔绝化迅速作用在了火焰身上，把它和周围的一切都隔绝了，火焰就这样飘在了空中，无法再前进半分。 但隔绝化规则并不能持续多久，寒棋立刻让弯曲化也作用在了火焰上。 火焰瞬间被扭曲成了一个火环，但寒棋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扭曲。 火环变成了一道火焰的螺旋，紧接着，螺旋的环数又开始不断增加，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在隔绝化的影响下，弯曲化的力量全都作用在了火焰上，让它进入了“无法停止的螺旋”。 最终，在隔绝化消失之前，火焰已经被扭曲成了一根“线”，线的内部是无穷无尽的螺旋。 “成功了。” 他把火焰，变成了一道——光。 在隔绝化消失的一瞬间，这道光在那一圈圈“波”的作用下，向着远处荡漾而去，而在宏观上看，火焰就是化作了一根“光线”，射向了无尽的远方。 这根线，贯穿了黑暗，射向了未知的阴影中。 这就是螺旋的力量，极致的扭曲，就会带来极致的释放，那一圈圈的波就是其能量的载体，这道强光也会在黑暗中穿行无数的岁月，直到其能量完全消散。 寒棋并不懂光，但他懂黑暗的规则。 弯曲化虽然是很常见的规则，但也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在隔绝化的协助下，一个无限弯曲的物体会积蓄难以想象的力量，然后在释放的一瞬间迸发而出。 寒棋明白这一点，于是将这个方法运用在了与火焰的对抗上。 火焰的确消失了，那根光线射向了远方，似乎再也不会出现了。 然而，寒潮千算万算，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点—— 火焰，是有智慧的。 如果火焰没有智慧，它可能就会像这样一直射向远方，再也无法追杀他们，火焰的威胁也会不复存在。 但如果它有智慧，一定会作出反抗…… 而现在，火焰就做出了反抗。 那道光，正在越来越暗。 寒棋立刻就发现了这一点。 “光的内部，好像在崩溃。” 他明白了，陷入螺旋状态的火焰，正在主动让自己熄灭…… 只要熄灭，就能再次重生。 火焰虽然被扭曲成了这种状态，但它依旧可以控制自身的能量，它在不断地让光线的每个节点崩溃，破坏螺旋的结构，让“波”不再是波。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寒棋立刻做了决定：逃。 一旦这道光线熄灭，重生的就会很快找上他。 虽然不想面对自己的失败，但寒棋明白，只要自己活着，就还有机会。 于是，在那光线熄灭、火焰重生之前，寒棋逃掉了。 又是一次失败，寒棋反思了自己的做法，他发现，自己虽然一直在尝试各种方法对付火焰，却一直没有了解过火焰。 “它从哪来？” “为什么会有智慧？” “有什么特性？” 这些他都不知道，只是一味地靠自己的猜测去对付火焰。 于是，他沉下了心来，开始调查火焰。 在研究火焰的过程中，他也没有放弃尝试制作各种对付火焰的武器，一边躲避着火焰的追杀，一边收集着各种规则暂留。 有什么规则，就制造怎样的武器，他坚信，肯定有某个规则能够制造出打败火焰的武器。 他就这样一直在永夜中旅行，直到遇到了莫灵。 “你突然冲出来，我还以为是火焰派来的异变者。”寒棋后怕地说道：“我差点就对你发起攻击了，好在我看清楚了，及时收了手……” 听着寒棋的遭遇，莫灵也有些疑惑。 这是又到了哪里？ 火焰还没有被消灭？ 是光疫对火焰没有作用，寒夜部族的围攻失败了？还是说……他的时间又错乱了？ 第802章 未知的处境 在这无尽的黑夜之中，并没有什么很好的方法来判断时间，莫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又到了哪里。 于是，他只能询问起面前的寒棋…… “这里？这里是惑幻区的边缘。”寒棋回答道。 “惑幻区，这又是什么区域……”莫灵不解地追问道。 “很容易理解，就是会产生幻觉的区域。”寒棋对莫灵解释了起来。 惑幻区，顾名思义，这个区域内会一直产生各种奇怪的幻觉，这些幻觉会直接作用于生物的所有感官，即使是黑暗种族的感知，也会被干扰。 这些幻觉的出现非常隐蔽，防不胜防，感知到的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是幻觉。 所以，进入惑幻区之后，必须时刻保持着警惕。 也许，面前就是一个大坑，但是感知到的只是一片平地，一旦掉下去，便会万劫不复。 想要走出惑幻区只能靠运气，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如果运气好，就能走出去，运气不好，就只能一直在幻觉中打转了。 “如果不是被火焰追杀，我也不会逃进来，惑幻区是最麻烦的一个区域了，虽然不带有致命性，但一进来，就会被困上很长一段时间。” “你之前进过这个区域吗？”莫灵好奇地问道。 “没有。”寒棋无奈地说道：“所以我才有些担心，如果火焰追进来的话，可能会很难逃掉。” “火焰不会被惑幻区影响吗？” “谁知道呢？” 听着寒棋的话，莫灵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火焰的追杀并不只针对寒棋，他的身上也有火焰的印记，如果它真的追上来，那就只能再陷入一番苦战了。 虽然火焰对莫灵并没有什么威胁，但和它打斗起来却非常折磨，杀又杀不死，逃又逃不掉，麻烦得很。 眼下，只能先想办法离开惑幻区，再做打算。 看着那损坏的阴影武器，莫灵也犯起了难。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自己这来回穿越的原因就是这阴影武器，想要回去的话，肯定得把这把武器给修好。 可是，他并不是真正的极夜部族，哪知道怎么修理这把武器…… 见莫灵陷入了沉默，寒棋连忙拍了拍他的手臂。 “别担心，情况还不算太糟，至少惑幻区不会直接杀死你。” 那倒是，莫灵在心中念道。 “现在应该选一个方向，一直向前走吗？” “是的，在遇到你之前，我就选好了。”寒棋转过身，指了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黑漆漆的，看起来似乎和其他的方向并没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是这边？”莫灵疑惑地问道。 “对黑暗的直觉。” 寒棋自信地说道，然后便大步地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莫灵犹豫了一会儿，也立刻跟了上去。 …… 说是惑幻区，可走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见到什么幻觉。 周围一片漆黑，寂静无比，只有莫灵与寒棋的脚步声。 走了一会儿，寒棋停了下来，他蹲下身子，从地上捧起了一把沙子，然后举到半空中，让沙子从爪缝中一点一点地落下。 沙子化作一条黑线，直直地撒向了地面。 似乎周围一点风都没有，沙子完全就是自由落体。 但当手中的沙子落完之后，寒棋却又从地上捧起了一把沙子，重复了一遍。 就这样，寒棋在莫灵困惑的目光下，重复了许多次。 不仅如此，在做完这奇怪的行为后，他还挑起一颗沙子，用爪子开始研磨起来，很快，那沙子就变成了细小的尘粉，寒棋轻轻一甩，那尘粉就飘向了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寒棋看着那消失不见的尘粉，陷入了沉思。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他转身看向了莫灵。 “你发现了吗？” “发现什么了？”莫灵困惑地问道。 “沙子……” “沙子，怎么了？没有风，沙子就会这样直直地落向地面。” “不，不是风，是沙子的重量不对，你看……” 寒棋又随意地抓起了一把沙子，从半空中洒下，然后一边用另一只手扇起了风。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看起来非常厚实的沙子，居然被轻飘飘地扇动了，向着一旁飘去，那直直落下的沙线也散了开来。 沙子，轻了许多。 看着这一幕，莫灵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还有，硬度也不对。” 寒棋凑到了莫灵面前，再次演示了一遍将沙子碾成粉。 这一次，莫灵终于看清楚了…… 寒棋，完全没有用力，只是用爪尖轻轻一压，那沙子就直接碎开了，崩散成了轻飘飘的尘粉，这些尘粉也随着寒棋的动作迅速散去。 “这不是沙子……” “这是，玻璃？” 咔嚓！ 在寒棋点破真相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周围的黑暗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痕，紧接着，那裂痕就迅速蔓延了开来，撕裂了两人脚下的大地，又冲上了天空，直接把整个夜空给掰成了两瓣。 那裂痕迅速向远处奔去，直接将整个世界换了个样子。 当莫灵回过神来，脚下的沙地已经变成了无数玻璃碎片铺成的大地，周围飘散着碎裂的玻璃粉尘。 “玻璃？” 莫灵愣愣地抓了抓面前的玻璃粉尘，那些粉尘也避开了他的手掌，被他带动的气流向一旁卷去。 “这里，为什么全是玻璃？” 他看向了寒棋，想要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寒棋却也是一副疑惑的样子。 “是结晶区？不对，如果是结晶区，我们早就被结晶化了，不会等到现在……” “什么是结晶区？”莫灵连忙问道。 “也是一种区域，进入这个区域内的物体都会被结晶化，从外到内，全都变成某种相同结构的晶体。” 寒棋一边解释着，一边打量起自己身上的毛发。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就笃定地说道：“这肯定不是结晶区，我们的毛发没有发生结晶化。” “可是，不是结晶区的话，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玻璃呢？” “还是说……这也是幻觉？” 想到这，寒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从地上捧起了一把“玻璃碎片”，像是之前撒沙子那样，让那些玻璃碎片从他的爪缝里落了下去。 第803章 惑幻 “这到底是什么？” 看着那些从爪缝间落下的玻璃碎片，寒棋疑惑地念道。 玻璃碎片落向地面，只剩下一些细小的白色粉尘粘在了他的毛发上。 他轻轻地拍了拍，可那些白色的粉尘却还牢牢地粘着。 “嗯？” 意识到不对劲，寒棋小心翼翼地将那沾上粉尘的毛发切了下来。 “为什么会粘得这么紧？” 莫灵也凑上前去，打量起那些发白的毛发。 被粉尘沾染的那些毛发，就像是被涂上了厚厚的墙灰一样，怎么弄都弄不下来。 “玻璃粉尘也会有这样的性质吗？” 莫灵此时又产生了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玻璃。 他与寒棋面面相觑，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不约而同地说道： “这不是玻璃！” 寒棋甩了甩那毛发，凑到心脏旁，仔细地感受了一下。 “好像是……某种带着黏性的胶质物。”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那满是玻璃碎片的大地忽然颤动了一下，地底传来了一阵“咕咚咕咚”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蠕动。 莫灵突然感觉脚下一软，他连忙看去，竟然发现那堆满玻璃碎片的大地正在溶化，那些坚硬的碎片犹如被加热的黄油一般，迅速混在了一起，软化、黏合、粘连…… 没一会儿，大地居然直接变成了黏黏的胶质，莫灵想要挪动脚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牢牢粘住了，动弹不得，双脚和尾巴也陷入了那柔软的白色黏胶中。 “真是胶质物？” 以两人所处的位置为中心，大地开始变得黏稠，白色向着周围迅速蔓延，很快就取代了那些细碎的玻璃碎片。 莫灵与寒棋也陷入了柔软的地面，被那充满黏性的胶质物粘得严严实实。 好在，在陷到膝盖之后，就没有继续往下沉了，这些黏胶还是能提供一定的支撑力的。 暂时稳定了下来，但两人也无法继续前进了。 寒棋看了看自己的脚下，又打量了一下莫灵。 “没事吧？” “没事。” 一语成谶，那居然真的不是玻璃，而是这奇怪的黏胶，寒棋自己也有些迷茫了。 “这又是什么区域？”他疑惑地打量着身下的黏胶，试图用力挣脱，但却怎么都无法将腿拔出来，不仅如此，随着他的挣扎，甚至开始越陷越深。 于是，他也只好放弃挣扎，用爪尖挑起一团黏胶，仔细观察了起来。 与此同时，莫灵也在研究这些白色的黏胶。 它们的出现实在是太过诡异了，先是沙子，又变成了玻璃，最后又变成了这种奇怪的黏胶，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还是说，全是假的？” 莫灵有些怀疑，目前遇到的这一切，都是幻觉。 惑幻区已经在发挥作用了，正在将他们往更深的幻觉拖去。 “这是不是也是幻觉？”他向一旁的寒棋问道。 寒棋并没有回答，而是一直看着爪尖的黏胶。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终于回答了莫灵：“这不是幻觉……惑幻区什么幻觉都能创造，就是不能制造生物，因为惑幻区无法模拟出生物的行为。” 听到寒棋的话，莫灵愣了愣：“生物？” “对，这些东西，是生物。”寒棋把爪尖凑到了莫灵面前，莫灵这才发现，那些黏胶正在微微蠕动，沿着寒棋的爪子向它身上爬去。 “这是什么东西？”莫灵惊讶地问道。 “构造黏菌，一种……很特别的生物。” 寒棋对莫灵介绍起了这种黏菌。 这是一种分布非常广的生物，经常出现在一些很荒芜的地方，它们什么都吃，只需要一点很少的食物，就能繁衍出一大片，生命力也很顽强。 永夜里，这样的生物很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构造黏菌奇特的地方，在它们的行为—— 在繁衍到一定的体积之后，构造黏菌就会开始“粘连”周围的物体，将它们都输送到同一个位置，构造出一个不知有何意义的“聚合体”。 黏菌团的体积越大，构造出来的聚合体就越巨大。 这个聚合体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黏菌既不是用它来居住，也不是用来当作武器，就是将一堆杂乱的东西无规律地组合在一起，用它们强大的黏性把聚合体弄得越来越大。 根据聚合物的不同，黏合出的构造体也长得奇形怪状，完全找不到规律。 所以，这种黏菌才被称为“构造黏菌”。 “我们，应该也是被这些黏菌当成聚合物了，估计要把我们运送到什么地方，制造构造体……” 寒棋有些无奈地说道，他现在也不敢随意挣扎了，不然会在黏菌团里越陷越深。 看着这一望无际的黏菌团，莫灵满脑子都是疑问。 “为什么惑幻区里会有这么多构造黏菌？” “惑幻区是用幻觉将这些黏菌遮盖起来了？” “为什么要特意把这些黏菌遮盖起来呢？” 莫灵其实有办法挣脱黏菌的束缚，他只要用传送切开黏菌就可以了，但即使挣脱了这些黏菌，也无处落脚，肯定会再陷进去。 而且，他现在这个状态，也不知道能不能飞起来。 他也很好奇，这些黏菌到底想要构造什么东西。 这么大的黏菌团，在构造的东西一定很壮观吧…… 正想着，身下的黏菌突然开始蠕动了起来，把莫灵和寒棋向远处送去。 此时，莫灵的心中还有一个疑问： 如果之前的沙地和玻璃大地是幻觉，而黏菌团是真实的，为什么他们没有直接陷入黏菌团，而是在那沙地和玻璃大地上走了这么久呢？ 难道惑幻区制造的并不只是幻觉，而是另一个真实的环境？ 出于对未知的谨慎，莫灵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一直在跟着寒棋，但现在看来，寒棋自己也很迷茫。 “惑幻区，真的只是制造幻觉而已吗？”莫灵非常严肃地向一旁的寒棋问道。 寒棋顿了顿，并没有回答，而是开始打量起了莫灵。 他头顶的心脏突然紧张地跳动了起来，血管也开始不自然地摆动，看起来有些慌乱。 “别说了，别说了……” 第804章 真假相伴 看着寒棋这支支吾吾的样子，莫灵心中的怀疑越来越重。 “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 说到这，寒棋又停下了，他急切地摆了摆手，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黏菌蠕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莫灵也越来越着急，眼下，能够解答他疑惑的只有面前的寒棋，但是寒棋却始终不愿意告诉他。 寒棋看起来也很着急，他不断地阻止莫灵继续询问，疯狂地摆着手，打着莫灵看不懂的手势，可这样却让莫灵更加困惑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为什么不能说？” “是惑幻区的原因？还是黏菌的原因？还是你自己的原因？” 莫灵不断地追问着，但他越问，寒棋就越慌乱，甚至身体都开始颤动了起来，血管胡乱地摆动，身上的毛发也直立了起来，心脏怦怦直跳。 看着寒棋那着急的样子，莫灵终究是不忍心，于是停止了追问。 “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和我说吧……”莫灵放弃了，他也不愿继续逼迫寒棋。 寒棋见莫灵终于停下了，那怦怦直跳的心脏也慢慢舒缓了下来。 “不管怎样，请相信我……” 他突然看着莫灵，坚定地说了一句话。 “保持疑惑，停止思考。” 寒棋说完这段话，就再次陷入了沉默。 保持疑惑？这又是什么意思？ 停止思考？思考也能停止吗？ 莫灵的思绪完全成了一团乱麻，他不知道寒棋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但他现在确实非常疑惑，思绪也完全卡住了。 黏菌团蠕动得越来越快，他和寒棋在那白色的波浪里上下起伏，被卷着推向了未知的区域…… 周围依旧是一片黑暗，莫灵与寒棋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打量着对方。 身下的黏菌似乎正在减速，莫灵立刻就意识到，他们快到目的地了。 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前方，屹立在白色的黏菌大海之中，他们正随着波浪漂向那阴影处。 “那就是这些黏菌构造的东西吗？” 莫灵很好奇，那构造物到底是什么样子。 黏菌继续蠕动着，他们离那构造物越来越近，终于，莫灵看清楚了那东西的样子。 莫灵顿时愣了，那是一个很熟悉的东西…… “金字塔？！” 这些黏菌制作的构造物，居然是差时区里的那座金字塔！ 莫灵的脑子瞬间一空，什么都消失了。 这一刻，他完全放弃了思考。 顺着白色的海浪漂到了那金字塔前的石砖区，一只毛茸茸的手抓住了莫灵，将他提了上来。 同样的，寒棋也被拉上了岸。 “来了两位新同伴……” “哪个部族的？” “一个是寒夜部族，一个是极夜部族的。” “他俩怎么混一起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都混一起了，何况他们呢？” “也对，这一定是黑暗的指引……” …… 莫灵与寒棋，被两位黑暗种族拉上了岸。 在这一望无际的黏菌大海上，金字塔犹如一座孤岛，静静地屹立在中央。 这座孤岛上的两位黑暗种族看着呆滞的两人，拍了拍他俩的肩膀，就离开了，他们走向了石砖区中央的金字塔，然后沿着阶梯爬上了塔顶的神庙，把他们丢在了岸边。 “这是哪？” “不知道。” “这不是惑幻区吗？” “是……是吗？” 就连寒棋，也是一副迷茫的样子。 “这也是幻觉吗？”莫灵再也忍不住了，继续追问道。 “别问了，别问了……”寒棋又开始支支吾吾起来，不愿意正面回答莫灵的问题。 又折磨了寒棋一会儿，见寒棋还是什么都不说，莫灵就放弃了，检查了一下身体，就看向了那石砖区中央的金字塔，刚刚那两位同族，此时应该就在那神庙之内。 既然寒棋不愿意回答他，莫灵打算去找那两位同族问问。 于是，莫灵果断地向那座金字塔走去。 寒棋见状也连忙跟了上来，看上去依然非常紧张。 顺着熟悉的阶梯爬上了这座金字塔，莫灵又看到了神庙入口那无头的雕像。 可是，这雕像看上去却是没有完成的样子，雕像的手臂还和身体连在一起，没分隔开。 “他怎么没有心脏？” 寒棋站在一旁，看着雕像，疑惑地问道。 “因为大小算错了。”一位毛发杂乱的同族从神庙中走了出来。 “这雕像是从底下往上雕的，雕到上半身的时候，我才发现空间不够了，不过也没多大差别……” 那位同族无所谓地解释道。 “这雕像有什么作用？”莫灵追问道。 这座放在神庙门口的雕像，看起来就很特别。 “作用？没什么作用，就是为了证明这里是我们建造的而已……”那毛发杂乱的同族回答道。 “这里都是你们建的？”莫灵震惊地反问道：“这座金字塔？” “金字塔……好奇怪的名字。”同族拍了拍那石质的雕塑，又打量了一下脚下的金字塔，沿着阶梯望向了远处。 他俯瞰着下方的石砖区，说出了一句莫灵怎么都没想到的回答：“不只是这座塔，下面那些，都是我们建的……” “我刚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乱糟糟的呢。” 这位毛发杂乱的同族，非常怀念地说起了他刚来到这时的景象。 “我在黏菌里漂了很久，它们把我运到了一片石砖之中，这里什么都没有，那些石砖被杂乱无章地黏成一团，聚在一起，我抓住一块石砖，趁机挣脱了黏菌的束缚……” 外面是一望无际的白色大海，海的中央唯有一座乱糟糟的孤岛，他在这孤岛上待了很久，一直在寻找离开的办法，但找来找去，什么都没找到，除了时不时飘来的杂物之外，什么都没有。 无法离开这里，只能靠着那些漂来的东西维持生计，可是，漂来的东西杂七杂八，有用的很少，能吃的更是寥寥无几。 在即将饿死之时，他发现那些黏菌团在被敲打之后会失去粘性，可以用来当作食物，才解决了食物的问题。 那些石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聚在这里的，可能是黏菌之前就收集好的。 虽然解决了食物的问题，但在这片白茫茫的黏菌团中，他待得越来越无聊，于是，他开始用这些石砖搭起东西来。 一开始，他只是想用这些石砖搭出一个平台，这样他就不用在石砖上跳来跳去了，也不用担心敲打黏菌的时候掉到大海里。 但平台越搭越大，看着平台周围那些杂乱的石砖，他又想着把这些石砖运用起来。 “搭一座建筑吧……就把这些石头垒起来就好了。” 在这座白色的大海上，他始终没有安全感，于是，他又开始搭起了金字塔。 与此同时，他也在不断收集漂来的各种东西。 直到……他捡到了一位同族。 第805章 疯子与呆子 “你是从哪来的？” “黑暗指引我来的！” “……” 这位同族一说话就让他愣住了。 “你是静夜部族的吧？” 他立刻就猜到，这是静夜部族的神经病，而事实也像他所想的那样，这位漂流而来的同族直接就承认了自己是来自静夜部族的。 “你到底是从哪来的？”他继续追问道。 “听从黑暗的指引！穿过层叠的幻象！漂过纯白的大海！” “我明白了……” 意识到根本无法与这疯子交流，他也放弃了，把疯子拉上了岸，就没继续再管了。 疯子上岸之后，就开始在他搭建的石砖平台上到处闲逛，还跑到了金字塔上眺望，也没有理会他，直到他用黏菌做好食物，疯子才再次来到他身旁。 “饿了？” “饿了。” 到这个时候，疯子倒是变得正常了。 他还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同族挨饿，何况还是个看上去没有什么自理能力的神经病，于是，他把制作好的食物黏菌团分给了疯子。 疯子拿过黏菌团，直接就举到头顶挤碎，让汁液洒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血管疯狂地汲取着汁液，很快就把食物给吃完了，看上去是饿了很久。 吃完之后，疯子就愣愣地坐在了原地，开始念叨起一些奇怪的话语。 “黑暗不在这里，这里只有呆子……” “呆子是谁？” “你。” “……” 他顿时有些无语，没想到分了食物，还被称作是呆子。 他顿时有些不服气，连忙反问道：“我怎么是呆子了？” “你来到这，什么都不懂，建了平台，又搭了神庙，还把我救了，一切都按照规定好的指令，还以为是自己想出来的，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呆子是什么？”疯子反问道。 “我……”他刚想反驳，又突然意识到，疯子说的好像是对的，他的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一直问我是从哪来的，你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吗？” “不知道……”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漂流前的经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好像记忆的起始，就在那片白色的大海上。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石砖拼起来吗？” “因为我怕掉下去……也方便收集食物……” 说着说着，他又意识到自己的理由似乎有些牵强，他好像根本不需要把这些石砖弄成平台的样子，那当时他为什么又会突然想到搭建一个平台呢？ “你制作食物的方法是如何学来的？”疯子继续追问道。 “我……” 他想不起来了，那个方法，好像是他突然就学会的，在他快要饿死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而他很自然地就掌握了那个方法，就连第一次操作的时候，都无比熟悉。 “还有，你又为什么要搭建那座神庙呢？”疯子指着不远处的金字塔，继续追问道。 “因为……无聊？” 在疯子的连番追问下，他也开始对自己的行为有所怀疑，看着那用石砖规规整整搭好的金字塔，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陌生感。 “那真的是我搭出来的吗？我为什么要搭成这个形状？” 他的思绪突然一片空白，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疯子的问题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还说自己不是呆子？” “那我是……呆子？” “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了吗？” “不，我知道，我叫……” 我叫什么？ 他突然愣住了，他好像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 名字、身份、来历……全都忘了个干净。 “我是从黏菌团里漂来的，来到这之后，就看到了一片杂乱的石砖，我建了平台，搭了神庙，救了一个疯子，我、我……” 他支支吾吾地说着自己的经历，想要捋清楚这段时间的行为逻辑，试图顺藤摸瓜，找到漂流之前的记忆，可这一切都是徒劳。 他的记忆卡在了漂流的那一刻，只有一片纯白…… “呆子，你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对了，你要是明白，就不是呆子了。” “那我是谁？” “我哪知道，你在询问一个疯子的意见？” “……” 他僵住了，无话可说。 趁他在发呆，疯子将他手中的食物也顺了过去，吃了个干干净净…… 过了许久之后，他才渐渐回过神来，看着空空的手，他又迷茫了。 “我吃的呢？” “我记得我刚刚不是做好了吗？” “记忆又出问题了？” “难道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我就是个呆子？” 他迷茫地走到岸边，又开始收集起黏菌制作食物。 先用一些碎裂的石砖把黏菌弄到平台上，平摊开来，然后找来另一块石砖，用力敲打，直到这些黏菌失去黏性，变成硬梆梆的团子…… 他有些生涩地将团子捡了起来，放在头顶捏碎，让那液体流淌到了自己的心脏上。 那味道，既陌生，又熟悉。 他好像尝过了很多次，又好像根本没有感受过。 回想起自己刚刚制作食物的动作，他发现，那制作的方法和步骤好像他自始至终就知道，从第一次制作食物开始，就无比熟悉，每一次都一模一样，没有进步，也没有改变。 “难道我一直都会？” “可为什么我到了这里才想起来？” 感受着那食物的滋味，他又愣住了，陷入了沉思。 直到疯子拍打他的肩膀，他才从迷茫中暂时解脱了出来。 “呆子，别想了，你想不明白的。” “我快要想明白了。” “不，你想不明白的，你永远都会是‘快要想明白’的状态。” “我……到底是怎么了？”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疑惑地问道。 “你也是被黑暗指引来的，那些事情都是黑暗让你做的，只是你感觉不到黑暗，所以觉得那些想法出现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太呆了，和黑暗离得太远了，就会这样。”疯子认真地解释道。 “真的是黑暗让我这么做的吗？”他不敢相信地追问道。 “那这里还有别的东西吗？” “可你不是说，黑暗也不在这里吗……” “黑暗虽然不在这里，但我们也是黑暗的一员，必定会受到黑暗的影响。” “它为什么要影响我？” “那你得亲自问问它，我也不知道，我也是被指引来的，连自己的任务都没有搞清楚呢。” “可我，怎么问它呢……” 他又一次陷入了迷茫，他连黑暗的存在都感觉不到，又该怎么去询问黑暗呢？ “问不了就别问，按照黑暗的指示做就行了。”疯子安慰道：“问也如此，不问也如此，想也如此，不想也如此……” “放弃思考，就不会迷茫了，做个呆子挺好的。” 第806章 被选中者 “黑暗为什么要选择我们呢？为什么它不影响其他同族，就影响了我们俩？” “都让你别想了，这有意义吗？就算黑暗告诉你，你也听不到，你离黑暗太远了，黑暗与你对话，就好比你和蚂蚁对话一样，谁都无法理解谁。” “但蚂蚁至少能听到我的声音吧？”他倔强地反驳道。 “那你现在听到了周围的声音，你觉得是黑暗在对你说话吗？” …… 疯子告诉他，黑暗的声音其实一直都在。 他们的心脏感受到的各种各样的声音，其实都携带着黑暗想要告诉他们的信息。 沙子流动的声音、动物的鸣叫、风声、水声、脚步声……这些声音都是黑暗的韵律，在用一种最简单的方式将信息传递给他们： “这里安全。” “这里危险。” “这里有食物” “不要靠近。” “……” 黑暗将周边的情况完完全全地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得以在黑暗中自由自在地生存。 但是，大多数的黑暗种族都不会觉得这是黑暗在与他们交谈，只是觉得这是他们理所当然的“感知”。 他们用心脏来感受身边的一切，觉得那就是自己的能力，用某个器官将环境中的各种因素转化为可以理解的信息。 明明就是黑暗中传来的信息，来自黑暗，他们也身处黑暗之中，却将个体与环境完全分隔了开来，在认知的影响下，将视角定在了自己身上，忽略了那无处不在的黑暗。 黑暗一直在说话，他们也一直在听。 “不是个体感知到了环境，而是环境将信息传递给了个体。” 视角的偏差，让大多数的黑暗种族远离了黑暗，只有静夜部族在接触黑暗的同时，慢慢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是很反直觉的，拥有自我的生物很难转变视角，将主体放在周围的事物上。 如果把主体放在了“自己”上，就不会觉得是黑暗在和自己说话了，而是会觉得“自己”感受到了那些无处不在信息。 当自我意识过剩的时候，个体就与环境远离了。 他们也理所当然地不会去与环境对话。 静夜部族一直被其他部族当作神经病，就是因为他们一直在尝试混淆个体与环境的界限，尝试与黑暗融为一体，这样的举动是带有自我意识的个体很难理解的。 将自我融入环境，是对自我意识的一种抹杀行为。 当主观视角从个体转移到环境之后，就不会觉得“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了。 大家都是黑暗的一员，融入黑暗也就是换个形态。 把他们做成武器也是黑暗的一员，变成没有意识的阴影也是黑暗的一员，和当一个“生物”也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在产生这样的认知之后，静夜部族也就对自己被做成武器没有任何抗拒了。 反正被做成武器，也是黑暗，还能发挥更好的作用，何乐而不为呢？ 他们也毫不介意自己的部族被打上“神经病”的标签。 因为黑暗之间的内斗并没有什么意义，排挤和亲近也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们之前才放弃了和寒夜部族争夺部落领导权。 所谓的“领导”，也是在个体存在的时候才有意义。 都没有个体了，黑暗大融合了，要什么“领导”呢？ 越接近黑暗，越理解黑暗，他们的“黑暗大同”观念就越严重，直到完全抛弃自我，彻底融入黑暗…… “所以，呆子，你明白了吗？其实黑暗一直在和你说话。” “可是，如果它一直在和我说话，为什么我询问它，它不会回答呢？” “你离它太远了，它当然不会回答。” 疯子无奈地对他解释道，然后劝他放弃，不要再自己折磨自己了。 但他还是不想就这样迷茫下去，于是他向疯子请求道：“能不能帮我问问黑暗，为什么要选中我们？” “我问过。”疯子的回答令他很意外。 “它怎么说的？” “它说随机选的，就是一群蚂蚁里，随便抓了几只。” “……” 听到疯子的解释，他又愣住了。 “随机的？”他不敢相信地问道。 “嗯，随机的，对于它来说，我们都是一样的蚂蚁，没什么分别。” “难道不是因为我们身上的某种特质吗？”他还是不太愿意相信。 “蚂蚁身上有什么特质呢？壮一点？肥一点？还是头大一点？”疯子反问道。 听到疯子的问题，他认真地想了想，好像他们确实没有什么特别。 “的确，就是两只普普通通的“蚂蚁”罢了……” 想到这，他突然觉得没必要再问下去了，转身就走向了那还未完工的金字塔。 “你去干什么？”疯子在身后问道。 “继续搭下去，搭完那座神庙。”他轻轻地说道。 “不胡思乱想了？”见到他接受得这么快，疯子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不想了，按照你说的，当个呆子就好了。” 他也不是不愿意思考了，只是这样纠结下去，太累了。 还是把那些石砖一块一块地垒起来，更轻松，不需要动脑子。 一边想着，他一边搬起一块石砖，朝阶梯走去。 沿着那一级一级的阶梯往上走，他有些恍惚，不知不觉中，这座塔已经搭得这么高了吗？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为黑暗做了这么多事情吗？ 不，不是他为黑暗做了这些事情。 他本来就属于黑暗的一员，应该说，他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他自己，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绕了半天，又绕到了“意义”上……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他连忙将石砖放了放，砸在了肩膀，用疼痛让自己从那杂乱的思绪中解脱了出来。 石砖被放在了合适的地方，他又往阶梯下走去，寻找起下一块石砖。 在慢慢冷静下来之后，他的脑海中渐渐只剩下了那些还未完成的任务： “把神庙的边墙造好……” “封上顶……” “把里面的石墙开凿好……” “外面弄上个好看的雕像……” “……” 蚂蚁从阶梯上爬下，搬起重物，又爬上阶梯，把重物放在合适的地方。 和疯子说的一样，似乎黑暗需要的…… 就只是一只“蚂蚁”罢了。 第807章 蚂蚁 蚂蚁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疑惑，只需要完成任务就好了。 “我要在这里画一幅壁画。” “为什么？” “好看。” 他的心中又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为了实现这个想法，他还得去寻找颜料。 像是为了配合他一样，在他出现这个想法之后，那白色的大海上漂来了合适的颜料。 就在杨明收手的一刹那，徐月已经扑至身旁，手中白绢温柔的擦拭着杨明脸上的汗水，杨明坦然地享受着这份温柔。 无数的信息涌进张翠山的脑袋，张翠山与恶魂同时观察着这些信息进行学习，不片刻，便把绿毛的一切都搜索了出来。 众人在一旁深以为然的点头，龙耀帝国极为广阔，各种生物纵横交错的分布在各处。即使官道上都时常会被各种生物攻击，单个玩家想去稍远的城镇都的跟随大型商队。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战士抬起头来，明明应该不存在于那个时空的唐尘却能够感觉到战士的视线就锁定在自己的身上。这个战士咧开嘴笑了，笑得不好看，可唐尘却能够从他的笑容中感受到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 缓抬了一下手臂，却只停留在了半空，随后拉拢下来，“呼呼”的仰天栽倒昏睡了过去。 在凌城，阿音的身形出现在凌城宫堡中，进入凌家大厅，敲了下门。 这时杨明回过头发现张明远在后面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穿着光鲜亮丽的公子哥。 那唐尘他们呢？现在去了和厨房相连的宴会厅，依旧没有什么十分奢华的装饰，但每一件摆设看起来都是用心挑选过的，而且十分干净，显然每天都有人精心擦拭。 巫秋秋看着狼音连白风阿父的衣角都没碰到，心中莫名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嫌弃。 被推开的张婶是暂时停了手，可她此刻印堂发黑，微低着头盯着我冷笑。 倒是没有用多久的时间，林羽和董晓梦便重新回到了那死亡森林边缘外面。 清雅十分信任男人，家里的开销也都是从男人那儿出的，导致清雅手头上没有一分钱，离婚后她一度抑郁，不明白自己的婚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真的只是一会儿，还没到一盏茶的时间，月无言就重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她本来是想趁着其他人不在，随便拿个锋利的物件，随便地割一下，安安静静、也特别有美感地离开。 原身在这灵药园待了三个月的时间，一点修炼进步都没有，反而走火入魔。 就因他是鬼节出生的孩子，更因他的生母淑妃生他那一日难产，宫中异变，传出闹鬼。 “游牧民族总是南下劫掠，追着他们打只要人家不建城池，总是能被他们溜掉的。 他们现在没有反抗的能力，和这些海族兽人动手，岂不是自讨苦吃。 “幸亏我英明，不然今天就讨不了好了……”胖子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还有些尚未平静下来的涟漪，然后暗自沉吟道。 秦龙观察了一下，来这里喝酒的几乎都是普通人类，说几乎是因为秦龙可以感觉到，在东北方某个角落有两个异能者也在喝酒。而且，就在对方一人感应到秦龙的时候，忽然透露出一丝浓郁的敌意。 “就因为普通，上次运回来的药材里面没有。你给我少买点，用完再去买就是了。”白风华解释着。 第808章 黑暗的指示 听到静天的话，莫灵立刻就意识到，是对方误会了。 他并不是觉得这里缺了什么，而是知道这里缺了什么。 “这里缺了一个雕像。” “什么样的雕像？” “一个树枝坐标轴的雕像。”莫灵向静天说道。 “坐标轴？那是什么东西？” 听到这个陌生的词语，静天非常疑惑，连忙把呆子叫了过 这种变化，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当然是相当怪异的，但是对他来说，却自然而然就演变成了这样。 他明知道对方不是针对自己的潜艇，但也担心被误伤，再也没有看热闹的心了。他的目光看向江海涛。 “知道打扰还来。”一声轻哼传来，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谢光耀。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死。”毕阡陌仿佛看穿了秦清朗的心思。 “罗总，不好了，墨客不在酒店。”就在此时，周海一脸慌张的冲了进来。 秦清朗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刻意营造的诋毁竟然给林碧霄创造了认识毕阡陌的机会。 “好完美的毛料！”只是观察片刻，墨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嘴里喃喃道。 李御回到营帐不久，属于他麾下的几位骑兵都尉都来了，纷纷请战，士气极为高昂，可是时机却远远没有成熟。 环抱火箭的发射塔有一百多米高，但没有到过现场看过的人，即使从电视里面看了，也无法体会它的雄姿，只有站在它的脚下，你才能感到这项工程的伟大，才能体会到参与者的自豪。 “老李已经拼命了，对方至少是窥虚境界的强者，我不能袖手旁观。”纸活张轻轻震开了身后的冷蝎。随即仰天一声长啸，啸声排云裂空，在云霄之上化作了漫天飘洒的红雪，更加模糊了冷蝎本已朦胧的视线。 俞阳也跟俞升四人说了自己和杜铁、贾靖二人打斗的过程，同时也说了她新加的两个技能的作用，于是俞升和欧阳雪就开始和俞阳学习‘迷离幻景’，而胡艳则在和俞阳学习‘意志空间’。 “这……”饶是唐帅聪明也被谢半鬼弄得骑虎难下，唐相现在不听他的命令，谢半鬼又把她推到了最前面，一个处理不当，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现在20级玩家只有一千多人，而19级的大量，由于穿20级装备与10级装备差不多，飞龙攻势就认为安迪的等级低于19级，他的身上的装备都是青铜器，想打赢安迪非常容易。 天启点了点头端起碗开始喝粥，这大热天吃干饭咽起來总觉得不如喝稀粥舒服，天启一边喝粥一边想这冯思琴会举荐谁呢？难道她哥哥在赤树公司打理了两天又觉得不满意，或者又被泰西人鼓动着东想西想要作怪？ 诺明宇盯着手机一秒后别开眼，南宫霖毅这一次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我会靠我自己的力量把欧阳樱绮安全的带回来。这一次，就让我去守护她好了。 天启听邓玉函说起他的两个朋友叫伽利略和开普勒，不由得暗暗点头，这两人的名头他是知道的，只不过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还不能肯定，不过威名能传扬到几百年后，此两人的能耐不可低估。 “娜莎要是在自己的地盘都被人害了的话，那只能证明她无用！”在京城混了一圈，陈燕的内心也强大了不少，说话的气势更是强势。 这俞涉，正是袁术帐下的将领，袁绍当了盟主，袁术心中自然不高兴，索性就将刚刚投在他麾下的俞涉派了出来，想着看能不能捞点功绩，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蠢成这样。 “你不想让你家夫人为难的话，就跟我说说事情的经过，要不然我也会去问你家夫人的，只不过到时候我不会那么客气的！”她私下问，是给卢氏面子，要是当面问，不问的重点，人家还以为他们陈家不在乎陈燕呢。 “怎么了？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吗？”一众评委，以及画竹都是围了上来。 今天早晨柳羿早早的就出去，他如同往常一般搜寻灵药，今天他准备去搜寻那片还没有去过的地方，那里有一道山涧，山涧流下了一坐深谷之中，深谷里雨雾缭绕，从山谷上方跟本看不清山谷里有什么，到底有多深。 父亲带着伤，拉着自己冲进了山林，一路挡在自己身前，拨开荆棘和树枝，来到了山顶，找到了这间亭子，将他托付给了这位老翁。 光球依旧在下坠，巨大的压力，已经让人不堪重负，开始吐血，更有不甚者直接晕了过去。 “就算是这样，那他得先保证自己有命见得到呢。”露露尖着嗓子补充。 打发完了这一百年的时光，我满意地离去，但日月妾依旧痴痴呆坐在原地，她似乎有些入迷了，因为非常羡慕那种你依我浓的生活，整天念念叨叨想要下凡，我怀疑她是情窦初开，以至于脑中开始有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我皱眉，象妖身边已经没有站着的妖兽了，只好尝试着离开原地，去离象妖比较远的地方击杀妖兽，可我一进妖兽们就退，无奈之下，我完全离开象妖这堵安全的墙，冲进妖兽中大杀特杀，希望可以将它们都重新引过来。 村雨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对于他的主人太治，他只记得最后那时那个双目失明，狞笑着迈步在血液，断肢，尸体之间的恶魔，至于之前那个瘦骨嶙峋，含着泪将它锻造出来的男人，它记不太清了。 这个情况让梁鸿一阵愕然，心里禁不住有些纳闷，琢磨着那鬼母也够不要脸的，自己跟自己的儿子发生那样的关系倒也罢了，居然还四处乱画，到处宣扬，这可不就有点太过不知羞耻了么？ 第809章 分歧 “要把我制成武器？好啊！” 静天毫不犹豫地同意道。 “只是制作一座雕像而已，用得着牺牲这么大吗？”莫灵连忙制止了他们的行为。 “这是黑暗的指示。”静天无所谓地说道。 “这不是……”莫灵立刻反驳道。 “如果不是的话，你怎么知道这里需要一座雕像呢？” “……” 奈何天妒红颜，昔日的蜀山九伶，再也不能像四十年前那般的无拘无束。 一尊金色大佛像凌空而立，面带庄严，看似金光闪闪，但那佛像的一双眼眸仿佛不是常见的普度众生慈悲相，而带着一丝的凝重。 就在徐天地以为逃出升天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清脆笑声。 说起来光辉帝国的禁卫军团还有近卫军团那可是真正的百战精锐，都是从血雨腥风中趟出来的老兵，绝不是摆设，更不是什么皇家的仪仗队。 燕长空往后倒翻的身躯狠狠地撞上了不远处的箭楼，先撞断了两根承重的主梁，然后整座箭楼都哗啦啦地塌了下来，顷刻间燕长空埋在下面。 那边的雅儿见状，赶忙将他拉住，以免他暴怒之下，直接把对方给灭了。 我们这次损失太大了。如果由加里瑟斯留守的洛丹伦部队在有什么闪失，基本于等同自己洛丹伦部队全军甚至是全民覆没。 安排完郑英华，我立刻投射离开，第一站就是之前通过海神之心看到的赵逸轩等人开会的地方。 此刻他的内力比半个月前增进许多，达到一百二十万斤，已经到了他现在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哈……你还真是幼稚的很，你应该干记者没超过一年吧？”刘一飞突然笑了起来。 洛无笙挣脱开了夜清绝的手，忍着疼翻了身侧卧，背对着夜清绝。 哄了近一个时辰，别说说话了，洛无笙连个屁都吝啬的不愿施舍给夜清绝，夜清绝完全像是在哄着毫无生命的被子一般。 瞬间，一个武功了得的黑衣蒙面人，将她们四人推翻在地，又瞬间消失。 “对，但现在，如嫣，你勇敢了，坚强了，应与夫君一起面对一切，承当一切，知道夫君的所想所做。”程延仲等着她的反应。 曳戈心头微微迟疑，想了想，自己一路表现并未出现任何差池，沉默中点了点头。 就在十香在商店街中徘徊寻找这样东西的时候，突然从背后被人搭了话。 “其实我觉得，对于张云泽来说，三分或许才是更稳妥的，你注意到了吗，在nba夏季联赛，他的三分命中率竟然比他的平均命中率还要高！”龙指导说道。 程延仲的家离市区不远，不过十分钟就到了，他给苏若瑶一个特许：以后想来这里找点弹琴跳舞的灵感都可，我这里装扮的还不错。 林青玄随即就发现，自己手中的茶杯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仍然身处在寂灭海的浓雾之中，上下左右到处都是灰蒙蒙地，昏暗无边、一片死寂。 林青玄一拍储物袋，又摸出一张“金刚符”来，输入灵气往身上一贴，顿时一个黄色的光罩就将他的全身笼罩了起来。 刘正风作为刘府的主人，发生了这些事情他虽然也感到遗憾，但是处理的方法不一定是血溅当场，要知道这几天可是他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如果出了这些事情可是影响不好的。 第810章 暗之起源 “这是怎么了？” 莫灵的感知突然变得一片漆黑，那是彻彻底底的黑暗，就连神庙内部的结构都看不到了。 “好黑。” 莫灵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怦怦直跳，但跳着跳着，就连心脏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周围变得寂静无比，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黑。 “连感官都不起作用了吗？” 他伸手 不过既然身上的魂术已经被冲刷掉，让科伦坐以待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机会渺茫，总要试一下才知道能不能成功。 无论生活如意否，时间不会因你而停留，日子照样还得过下去，他们白天一个饭桌吃饭，一个负责做饭一个负责洗碗，各自有工作去忙，倒也相安无事。 “什么意思？”劳瑞虽然听懂了，但是他仍旧有些难以置信，毕竟这颗不是那未成年的搔鸟，而是无比暴虐的炎轰龙。 夏懿轩到底才18岁，来到现代也才半年，水土也才刚刚适应了，根本不是25岁深谙商场的简寂琛的对手。 “在这里我发展了两个月，成功的发展了这一批信徒，不过那个臭娘们来捣乱，我的信徒也没多少了，只能去别的地方试试看。”徐凡叹一口气。 叶赏这么一走，他们这边就更冷清了，常常是四个大男人相对无言，各扫门前雪。丘平初从未出过这么平静无聊的差，就连那刺客也不来骚扰了。 他刚说完，外面便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五人齐齐望向门外。梁及一身青衣，策马而来。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确认里面没有人了，就算是黑夜，也依旧看得出来这里乱七八糟，看来刚才的打斗很激烈。 一只手把阮一抵在墙上，另一只手护在阮一的后脑勺上，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 她就知道自己又自作多情了，两人之前针锋相对过，她想梅千祈八成也不会太想和她客套。 对比之下，铁牧修为虽然是先天巅峰，可他此时的实力咋在跟闪电豹的战斗中都消耗了七八成，而起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雷吟风凝聚的魔雷爆光球轰中，造成了一些轻微伤势，在硬碰硬下吃亏很正常。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一战才能体现出他许世忠的能力，不是么？ “我也不清楚，这件事情是由掌教真人亲自下令处理的，毕竟牵扯到了他的关门弟子，所以包括这些外事长老都没有资格知道内情！”残月回应道。 雷吟风双眸逐渐红，浑身暴涌出一股浓郁杀意，都是那少城主，害得自己的家族成员死亡殆尽，害的自己和柔儿被迫分开，现在，是该做个了结的时候了。 白冰凝莹白额头上布满虚汗，眼中全是深深的疲倦，依旧保持这施法的动作不变，声音中却隐含着一丝焦急和虚弱。 原海龙团的团长张顺，现在已经改名成了张家德，带了一个海盗常见的黑眼罩遮住了半边脸，换了一身装扮，出现在了陈武面前。在他身后，同样是改头换面的老三和另外几名心腹。 叶含笑自然不会忘记，所以在跳入结界之时一把抓起地上的通行镜，然后随着六芒星一起消失不见，没过几秒整个宫殿全部塌陷。 “太后娘娘……”马氏见状，刚要开口，就被秦姝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神晶王浩还是第一次听闻，不知所然，更不理解巫老和天荒老人为何如此震惊。 第811章 分散的意志 “我制造的空洞，扩散成了永夜？” 莫灵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又促成了某件大事的发生。 眼前这一幕发生得无比自然，那次传送轻而易举地打破了混沌，而留下的空洞则自然而然地向远处延伸，制造出了无尽的黑暗…… 在亲眼看到黑暗的扩张之后，莫灵也对静天稍微有些理解了。 “黑暗种族的意识，其 果然，黄轩的拳头在众人的注视下，仍然像是打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一般，连白少昊的身体都没有碰到。 几波箭雨都没用，他们也只能攻击了，否则拖得时间越长，战士的惊怖也会越大，到时候真的会不战而溃。 说话是一位面容冷峻的年轻人，此人身穿四色仙衣，双眼深处似乎蕴藏着整个宇宙，正是截教通天教主。 刹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由于这个问题……他们好像没想过。 安奈乐想拉住安向清，但看见安向清还在颤抖的双手，便放下了手，任由他离开了自己家。 “我了，脱离!”林昊不知缘故，只是凭着本饶直觉着，不过没有一片面脱离，墨众过，即便是赌上性的命也要保他无事的。 白少昊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灵力扩散而出，探查了灵儿的修为一番，然后又问了一下灵儿功法的修炼情况，然后才告诉她放心，一定能够通过的。 匀世康眼神一亮，明白了太子的意思：“谢殿下！”赶忙谢完恩退了出去。 杨戬这才用天眼看了一下，结果发现这佛国根本就不存在，只有一朵白色莲花在虚空中绽放着光芒。 接着，她再次喊住了白少昊，然后伸手一丢，一封邀请函便是飞向了白少昊。后者伸手一接，既意外又冷静。 对于大明以及当地的游牧民族来说，这是一个双赢的居民，大明对当地的掌控越来越强了，而当地的游牧民族也不用再过着像祖先那样不断迁徙的生活了。能够好好的活下去，没人愿意去过那种整ri颠沛流离的生活。 这一块高地就象是一个半岛一样，在湖边矗立着。而在这一个半岛的中间，竟然长着一棵参天大树。只不过，这一棵参天大树已经死了，上面没有繁茂的枝叶，只有一些干枯的树枝。 楚晨伤势较轻，此刻体内的真元也已恢复了一丝，目光一转，突然看见前方的巨坑之下，有一道光芒浮现，缓缓的漂浮上来。 幽绿‘色’的天幕之上，一股诡异的力量流转其间，只是稍稍看上去，玄笑六人就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要被牵扯而出，忍不住眼神飘忽起来。 苏锦歌一笑，不再说什么。只望着四周不断向后退去的云雾发呆。 听钟灵毓侃侃而谈，楚晨终于知晓了，一些连乔羽等人没有打探到的消息，也让他对魔域的形势，愈发的了然于‘胸’。 这种幻想其实时时都会出现，每一次的景象都会有所不同，而这一次的却让两人看着眼熟。 随着路程的推进，妖修的影迹逐渐多了起来。想来都是赶赴市集去的。这些妖修嗅到苏锦歌身上的气息，又见她已化做人形。皆都远远的俯身下拜，直到苏锦歌走得远了，才重新起身赶路。 “好你个尚栋梁，你等着，我给你姐打电话，让她来收拾你！”宋宝国气得咬牙切齿地叫了起来，本来这话没什么问题，可是这种情况你说这种话，这脸可就丢到黄河去了。可这宋宝国不仅说了，而且还真打了。 脚上那双七公分高的细高跟在地板上踩出了节奏分明的声音，一起一落之间，就能看出她的下盘功夫了得。 一旦秋玄发展起自己的势力，难免不会受到叶啸的猜疑。秋玄心里清楚，虽然他是九重天的高手，也仅仅是自己的实力让叶啸看重。掌权之人，绝对不会希望看见自己手里还有着另外的不被自己所掌握的势力。 秋玄心中暗叹，锦衣轩这一手玩的好，不但提高了自己的名气，也给自己带来了利润，这一手借鸡生蛋玩得真是令人惊叹，而且还不用付出任何的成本。 此地算不得什么机密之地，是以宗内并未派遣长老坐镇，只有一名执事弟子在此负责。 白岩陡然之间迅捷的出手，手指夹住剑柄，往外一拉。一股鲜血从秋玄的胸口之处飙射出来。秋玄闷哼了一声，随后便没有任何的动静，身体隐隐的颤抖着。 “你是天妖族，体内流淌着妖神血，金阳神体则代表着太阳的意志，两者结合，诞下的子嗣确实会很恐怖。”清雨点头道。 第五个方面，底蕴，也就是自古以来积累的威望、人脉、底牌、修炼资源等等因素。 “什么人，敢阻拦我擎剑楼办事，速速报上名来。”朱新一声大喝，迅速凝聚元气，随时准备攻击，目光盯着那烟尘之中的人，不一会儿，一位白袍老者手持一根龙头拐杖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第812章 舞台 “你还好吧？” 寒棋明明自己的状态都有些不太对劲，但他还是朝着莫灵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事。” “那就好……” “刚刚我是怎么了？”见寒棋好像知情的样子，莫灵连忙追问道。 “你刚刚差点掉下舞台了。” 寒棋的回答令莫灵非常意外。 “舞台？” “嗯，帷幕之 从始至终，灵兽们只看到一个红影，连红红具体长啥样都没看清楚。 宋言今天卷了头发，化了全妆，尤其是那烈焰红唇，御姐范十足。 就在这一个瞬间，一切反转了，驱魔斧竟然调转了方向，带着萧逐月一斧头往正在地上运功的花间砍去。 “狂妄！”风四娘气的不行，她倒不是因为李损，说萧十一郎的坏话。 但这点其实云晓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对方的升级速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巨大的枪声可以传得很远，当地的居民听到枪声，应该会立刻躲起来，而不是在街上闲逛。 他是不希望任何人误会沈慕云，即便是他信任身边最信任的手下也一样。 第一个，是自己在常磐道馆之中，阿利多斯陷入一场状态的景象，还有当时那只巨大毒刺水母出现在港口的画面。 李荀邀请他们进入了别墅，一进去，林湄便看见了客厅里一条哈士奇帅气地上蹿下跳着地，哈士奇身形高大，看见家里来了生人，便扑了上来，林湄被吓坏了，条件反射，躲至了邢铮身后。 无奈之下的大长老，只能看向了宗主，就像是在等候宗主为自己做主。 天雷轰鸣，道则绞杀，杀伐之气狂暴。三种毁灭行的力量作用在江东的肉身上，让这具新生的肉身不断撕裂，变形，重压。每一次摧残，都会有一缕元精被压榨牵引出来。 可现在，南宫锦瑟身上血迹斑斑，身躯颤抖，周身衣衫碎裂，曼妙酮体尽皆露出。 说完，没有理会江东直接往前面走去，因为通道真的不宽，后面还有很多人在陆续进入。不过突然出现的动静也让江东彻底暴露，前方很多人转头看来，怒目圆睁，其中就有一人是江东的老相识漆天。 “你的意思是？”眉头微微的一皱，春的意思自己并不是十分的清楚，毕竟，自己并没有选择过属于自己的武器，就算是手中的这把手枪也是别人赠送的，并没有经过自己的挑选，所以自己也是完全不清楚春的意思。 “蠢驴，我在这边呢，那是柱子。”鼻环青年冷笑，但手上没停，也就用那只右手拍向金驴。 “子莫，莫要被他乱了心智！”子阳焦急的向子莫传音。子莫对子欣的情谊他是知道的，可眼下心急只会坏事。 金驴和上官秋蝶惊的目瞪口呆，像见鬼了一样看着江东，一个能放电的鬼，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们无法想象，一个极阴的躯体内是如何储存极阳属性的雷电的，他们俩是这个世间到目前为止唯一知道江东这一终极杀手锏的。 可不等他们逃出多远，已经在旁边等候多时的叶焚天等人，身形如电一般闪烁而出，将所有魔修全部斩杀。 “南瓜……”夙沙素缦不敢肯定它是否能听见她说话，但是也忍不住叫了一声。 蝎子精的眼睛闪过一抹红光，人面蛛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四周的景象，怎么会到了一个这么奇怪的地方，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就好像身在雾中。 第813章 一场戏 “你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不断变化的寒棋，莫灵惊讶地问道。 “只要，把自己分开就行了……” …… 离开寒夜部族之后，寒棋在研究火焰的同时，也在研究黑暗。 他注意到了黑暗的谜语，为此，他还造访了静夜部族。 静夜部族将黑暗意识的事情告诉了他，在了解这些隐秘之后，他向静 “她怎么什么都教你！”春风将外袍脱了下来，嫌弃的丢在一旁。 赫然是一个高大男子，右手持巨剑，左手握大盾，他的身体完全由白气组成，在阴风中飘摇不定，但身体动作，甚至脸上表情，竟然完全清晰可见。 辽东都司的全称是“辽东都指挥使司”，辖二十五卫、二州，在行政区划上隶属于山东承宣布政使司，而军事上则自成一体。 内容包括王大帅的责任是给钱和周晶晶的义务是杀人，一方违约将付对方一百亿违约金。 可是她却总是把她的情绪明明白白的写在她的脸上，大大咧咧的好不隐藏。 不过，胸口还是颇为柔软的，这丫头总算是给了点补偿，楚玄也就打算原谅她了。 张念祖此时的感觉就像是身上有一个地方奇痒无比，想要搔时却又不得其所。他和刘跃进之间被一条细细的线联系了起来，可线的另一头在哪他完全没有概念。他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赵维明。 伴随着最后一声，宗天龙如幻影般陡然消失，再也看他不到，与此同时，楚玄口吐一口气，仰面倒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将所有点连起来后，便形成了一个相交的大致区域，而这地方，正是山顶。 尽管这一时空，吴三桂晚死了两年，依然没有将接班人培养起来。孙子吴世藩不过是个十几岁的毛孩子，根本撑不起吴周的大局。 叶诗琪接下来就不停的收奖励，不管皇太后心里如何想，黄金白银各种奖励送出。 在我军眼里，你与这些百姓没有任何不同，是你自己将自己置身与普通百姓当中，现在反倒指责我军。 陈北看了眼面前的光头男，肥头大耳，一脸的油腻，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好在时染也没指望过一个从没谈过恋爱的温臣年会有什么好的回答。 舒菀回头看了一眼，陆沛川没再追上来，而是握着手机往远处巡视，像是在找什么人。 到时候，不管是诺克萨斯人，还是艾瑞莉娅都有被彻底的消灭。兄弟会自然成为最大的赢家。斯维因也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这原本就是一举多得的绝户计。 心中有所感觉却不敢去问，他的秘密从来不敢向别人透露，这个最大的劲敌，也许是她以后人生的劲敌。 “阳大人，下官前几日偶感风寒，大夫说不能说夜风，就不作陪啦，有什么需要，尽管跟赵捕头吩咐。”田松柏分明就是怕鬼怕得不敢出门。 江翰宁的心倏地一震，他没想到苏静珊会如此直接地指出这一点。她完全看出了自己所设的局。 现在他的病房门访客日渐稀少，已近乎无人问津，以至于此刻这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显得格外不同寻常。 至于鬼校内的其他士兵，武者，则是依旧在承受着亡魂的折磨，估计是出不去了。 55年之前，那时候自行车推销都没人要，差不多就跟现在的带鱼一样。 第814章 绝望的蚂蚁 “还是无法摆脱操控吗？” 在看到方块撕开混沌的那一刻，寒棋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就连他“叫醒”方块的决定，也成了舞台上的一场戏。 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他与黑暗所做的所有努力都会成为增添舞台戏剧性的点缀。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寒棋彻底放弃了。 “该怎样就怎样吧，把那雕像做完 “曹炎，不要废话了。”武天寻出声，看他们所穿的衣服应该属于天玄宗。 说到这里，韩水儿的眼眶中有一两滴眼泪。她又何尝不想忘了呢？可是，杀父之仇，她不得不向柳夫人讨回来。 “请进。”柳铭修的声音从办公室内传出。韩水儿握住门把，轻轻的打开门走了进去。 在刺刀和铁丝网围成的圈子里，所有的雷江居民，无论是参加欢迎仪式的，还是在家的，从母亲怀里嗷嗷待哺的婴儿，到不能自由行走的耋耄老人，都排着队缓步走进圈子。 秦朗环视左右，听着李南的一番介绍，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进去，而他环视左右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一旁的李大鹏身上，看来果然孩子和孩子，才是最好的玩伴。 “月无佐，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反正结局都是死路一条。”一个帝境强者说。 而这时候，抬头看天的三人都傻眼了，尤其是李飞扬，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2此时，在帐篷里面，史迪威正站在一副大比例印度缅甸边界地图旁，聚精会神地看着。 "好吧……"聂玲珑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必要跟着两人离开，对视一眼，然后对太守拱手。 正在跟一个副将商议着事的木坤闻言，抬起头来看向走进来的斥候，不禁心中疑惑，巴斯巴赫怎么突然的带军离开了？ 这让她忍不住想到了神奇宝贝，因为它们的能力本来就不科学，释放量什么的更是不科学，所以养一只毛毛虫就可以发家致富了，原材料却只需要几片草，简直是暴利中的暴利。 即便现在是有梅花的牡丹堂，但这终究能做到的事情有限，要是遇上点高手可能就会损失惨重。 显而易见，林子峰选择这药就是想让韩落雪彻底的留在他身边，沦为他的玩物。 也可能是一座大山，她反正判断不出来，这山长的歪瓜裂枣似的，不是那种大山，但又这么突兀，也不知有多少个山峰跟山头，可能是她少见多怪了吧。 叶凡转过身去，看向玉床，此刻玉床之上空荡荡的，那只美丽的白色灵鸟已经不见。 听安老师的意思，流星俱乐部的教练恐怕也是水平良莠不齐的，只有这个米俊华还算靠谱。 谢皓独自坐下下首，许是因着方才场面过于宏大已经被吓得眼神迷离，却是仍旧不忘正襟危坐，微微笑着与程元曦见礼。 韩志明本以为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陈凡应该会知难而退了，可是见他脸上没有一点被挫败的痕迹，反而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受到了昨天的启发，叶凡今天特地低价买了一块布，又让路边的卖字先生在布上写了几个大字。 尤其是听刚刚成逍的叙述，那晚上钟夫人与红发神的对话，很显然钟夫人是知晓红发神，甚至是曾经打过交道的。 “吉田君，信我收下，美金你给老师带回去吧。”冯晨接过信，把那叠美钞又丢到了吉田义男的皮箱中。 第815章 闹剧 在那漆黑的角落扑了个空之后，黎洛皱了皱眉，又试了几次，终于放弃了，走向了神庙其他的地方。 这下，寒棋也有些震惊了。 “明明我们现在就是黑暗，她是怎么感觉到的？” 莫灵也不明白，为何黎洛可以感知到已经化作黑暗的他们。 好在，黎洛并没有真正发现他们，在神庙里搜索了一会儿，发现神庙 刚走出巷子后，李枫顿时呼出一口气，心里放松了一下，边往回走边低头呢喃自语。 “我又不知道你们两个是夫妻！我只是想跟他说说话而已，所以才想让你离开一下。”她强自辩解。 “很正常嘛！你看看那些明星，男的一个比一个老，老婆一个比一个年轻，只要保养得好，老婆还在幼儿园，你这个充其量就是还在上初中。”孟羽追星严重，对娱乐圈的八卦新闻如数家珍，开导起人来也厉害。 “跟他溜达，你一走就是半年，难到你连娘都不要了吗”。花蝴蝶质问。 毒狼在角斗场待的够久，自然认识老段，闻言，行礼之后开口回道，话语中并不想说是李枫给的逆天神药治好的。 一边，黎青不知道李枫等人心中想着什么，闻听李枫话语，顿时激动的对李枫等人开口叫道。 风仪悦将人带进房间后为其检查了一番，就唤了冬语去取些吃得来于催琅。 一路走来，他和风天雪一直走在所有年轻一辈之前，路上除了遇到几处大机遇外，一刻都未停留，只为尽早达到九十九域。 “我知道，今晚我们回去后我就会联系商渊跟他说这这些事情的。”我点了点头，说道。 等我们到了饭厅的时候，膳房的下人已经把膳食都端到桌面上放好了，果然是很丰盛。 就在结婚的那一天，温静柔故意让段承煜来晚一些，她装着去门口找他，撞上了那一辆车。 深吸一口气，无爱没法，她对于这种痛苦流涕的家伙一点办法也没有。 而南宫瑾听了这样的话，只是眉头微皱，她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在赌气，她似乎好像真的有这个能耐。 “放心，我是不会交出去！”夜琉璃很郑重的保证到。老王爷听了，心中颇感安慰，点了点头终究是疲惫的睡下。 这话也算不错，刚才蝶雪的话里的确有辱她的意思，况且这个时候她也想不出其他理由，只能愤怒的瞪着蝶雪。 陈琛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王云杰干脆的不要说话，知道如果说话的话，只会引起更多的战争。 ”唰“的一声，被子又被掀了起来，还不等宁宝贝反应过来，一个巴掌就已经打了下来。 毕竟能进的起这家妓院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虽然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也是气度不凡，但也只是把他当做一般的富二代或者官二代。再说，这里这么多的人，难道会怕他一个年轻人？那可真是笑话。 聂英琦看到她，显得很激动，连忙冲上前去将她抱住，随后两人一起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子。 “因为我身上就剩下三枚了，还要留一枚要买馒头，免得路上饿死。”许敷权老老实实地回答。 她站的位置，哪怕低着头，余光也能看到前任周昊那张虚伪的面容。 衬衫加马面裙，方育微微松了口气，他就担心她穿得太过艳丽。不过她那烈焰红唇、迷人的眼睛，异常明艳动人。 而躺在床上的闻人笑看男人站在床边呆了许久，还以为陈语堂是不习惯自己的这个要求，正准备收回手，自己爬起床时，一个宽厚的身影就朝她压了下来。 她以为的深渊之上唯一救命稻草，却吝啬拯救她，甚至亲手将她推入万劫不复，背地里还要嘲笑她的愚蠢无知。 “彩云星河楼的楼主，该不会真的是未经人事的处子吧？”看着览星河眉眼间隐隐约约的羞涩，秦守安倒也没有去解她的袍子，只是清楚这件袍子一旦解开，便是一具妙曼的身子，反倒是有些心头火热了。 左星颜感受到一道怨毒的视线，抬眼看去，直直和荆家大姑对上。 唐初夏这次有分寸了，不会蛮干，至少中间还可以扎针灸缓解一下。 这也就算了，更雷人的是，此刻的安青柚完全抽了风，对着周晏就是一阵古早霸总台词。 不由自主地扭了扭腰肢儿，微微扬起下巴，眼眸似睁似闭，喘息着转头嗔恼地瞪着秦守安。 丁耀阳有点担心，不知她们遇到什么事，既然要出动老师在门口等。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跟过去看看。 听完，夏夜诺的动作顿时僵住了，这丫头是肯定是故意的，她知道他肯定会为了她的健康而停下后面的动作。 而这个时候，老蒋终于坐不住了，他知道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否则等在华夏境内的倭军一旦被赶走之后，他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是吗？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你也可以去死了。”说着，复制体郑吒一挥手中的大剑，向着此时几乎毫无防备的本体郑吒斩了下去。 至于回家后看到家中被砸的稀巴烂，当场气晕的蔡邕，刚刚清醒便听到此消息，病情更是加剧，差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ps:话说，昨天咱更新了吗？咱自己都忘了，只记得昨天家庭聚会，咱喝了不少的酒，其他的已经想不起来了。 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死亡距离自己这么近，近得他仿佛都听到了死神在自己耳边的喃喃低语，感受到了死神镰刀慢慢在自己脖子上拖动，带来的那股冰冷的锋利质感，和发自内心的极度颤怵。 或许是云卷云舒之间，已经到了傍晚，最后一缕晚霞挂在狼堡的尖顶上，不愿下去，招展成一条薄如蝉翼的轻纱。 无数声凄惨的咆哮，从众多山峰上响彻起來，君陌就看到前方无数山峰上，飞起无数道身影，简直如蜜蜂嗡嗡，‘乱’作一团。 说来也奇怪，由不知名的黑色乔木和魔渊中最低级的魔渊食人花组成的迷花大阵，似乎是这诡异的黑雾的克星一般。黑雾刚刚渗入丛林之中，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淡，最终化为一丝黑烟，消失殆尽。 第816章 猜想 黎洛漫无目的地在石砖上走着，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东西。 “金字塔、石砖、阴影……” 回想起刚刚登上的那座金字塔，黎洛总觉得有些奇怪。 从爬上那阶梯之后，她就觉得那神庙的大门口好像少了什么东西，好像是原本放了什么，然后又被搬走了。 神庙里也有些奇怪，过于“空”了，像是建到 “她同意了吗？”邵二哥脸上带着志在必得，在他看来，没人会拒绝这种诱惑。 第二天醒来，胡杨揉揉太阳穴，感觉还是有些累，不过仍旧坚持起床。 陈扬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毕竟，这已经不是分布在乡下的眼线第一次立功了。 “行了，我到时候看情况行动，你自己别搞砸就行了。”胡杨有些无力道。 因为这一次积攒下的盐币数量庞大，所以他们一行几乎将蓝田、长安所能买到的各种物资一扫而空。 宋晚景倒是好一些，毕竟是宋璃儿的兄长。但被坑的次数还是不少的。像吃着吃饭，发现碗里有一条虫子，或者被子里有老鼠。 黑衣蒙面人淡然的说道，好似死人跟杀猪一般在他眼里是一样的。 不是应该打到差不多，一方耗尽了军饷、粮秣无力再战，就开始谈判商量是割地还是交纳免战金么？ 只是一想到她也肖想着穆煜琛，心里便涌起了一股私心，想让她就这么将错就错，便没资格跟她争了。 在这种“工分制”的管理下，千牛卫们从未见过有人会干活这么玩命的。 说到底，她还是能力不足，在明悟了三个境界，在见到星之国的存在之后，她放弃了，她不想进入第三层次，不想无休止地去战斗。 只是现在丹尼尔使出了浑身解数，铁了心要拿下陈晓瑗，刚刚有所好转的形势立刻急转直下，甚至比刚才更差。 “此河童也，人身鸟首，背负龟壳，头上有一碗，内盛满水，水无则死，如其生命，双手相通可伸缩，能以身体的力量飞天。”佐藤业连喘息了一会解释道。 洛寒震惊，他不敢想，有朝一日见到另一个的自己会是何等景象。 叶宇神色无波，缓缓对着这枯败密林外走去，他嘴中露出了两个妖异极长的狰狞獠牙，看上去简直比血族还血族。 轩辕震双目微眯，内心不住盘算，丢掉聚魂牌，便失去精魂转化灵力护体的机会，固然能立刻传出大荒山，鬼知道这轮盘会爆发多大的威能，若影响到空间传送，后果不堪设想。 今天他出门得早，并没有直接去日向一族，而是先去了木叶的商业街，在其中徘徊。 到那时，身为左膀右臂的他，身份和地位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可同日而语，比现在尊崇不知多少倍。 就按江州的这种格局，这能收回得了以千亿来算计的成本盈利吗？ 在陈八两这有着强迫性的说话中，一伙人在下一刻不由地出声喊了起来。 “没事，称呼你随意就好，叫阿姨好一点。”显然葛萝莉亚并不是很在意称呼，虽然她把自己的样貌保持在十七八岁的年纪，但是对于是否被人叫老倒不是很在乎。 男子故弄玄虚的四下看下，看到周围的人都暗暗竖起耳朵准备倾听自己的大消息之后，满意的作出一副“我只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的姿态，俯下身去，却丝毫没有压低声音的大声说到。 第817章 皮影论 “皮影论？”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一下就吸引住了黎洛的目光。 带着好奇心，黎洛点进了这个标题。 皮影戏，又称“影子戏”或“灯影戏”，是一种以兽皮或纸板做成的人物剪影以表演故事的民间戏剧，并在现代出现了多种类型的新式演绎。 表演时，艺人们在白色幕布后面，一边操纵影人，一边用当地流 每一场比赛，他几乎都在成长，那种超人一等的身体，根本不是普通拳击运动员可比，估计很短的时间里，他就能在世界级赛事崭露头角，相对来说，他的指导能力就有些跟不上了。 城门内，隐隐有雷声响动，脚下的大地突然轻颤起来，袁术豁然抬头，面色变得难看起来，身边的纪灵，也同样在这一刻变了脸色。 罗伯特已经从第一次的惊吓，变成现在的麻木----无论在哪儿，无论怎么增强警戒，可无敌总是能一次次悄然地出现在他的屋里。 看着神秘人发呆的模样，尤一天心下觉得奇怪，这个神秘人是怎么啦？怎么突然间发起呆了？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一想到这些，对于投降的张郃、高览，袁绍就恨不得将其剁碎了。 片刻前还担心无法向席撒交待的李妃，此刻脑海完全一片空白，呆若木鸡。 或许换个说法，即便不能参加奥运会，对两人也没什么损失，只是少了个展现自己的舞台而已。 “哪里哪里，省长能来，是我们联通酒店的荣誉，萧省长，您请”，，恭谨的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之后。将萧寒让到了里边。 “两年多一些”！萧寒也不能不搭腔，将一张扑克放到了牌趟上，随口回答。 三个被打的人，其中那个最嚣张的老四，准备怒骂她，却见到对方那股逼人的目光，吓得闭上了最。 “蠢！简直是太蠢了！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少主！”霞影心里暗暗叫苦。但是身为陈侯府的人，她有义务和责任来纠正少主的荒唐之举。 他有时真的觉得婧儿的心思缜密，可是你看她的脸，却又猜不出什么？ 在这样的情况下，周源骠仍然执意要跟自己赌马，岂不是白送自己一个能救治妻子的机会？ 已经是第十天，毒岛冴子却依然看不出王晨的武学情况，却能够感受到王晨的行动越发的和谐，隐隐有一种异常流畅的感觉，仿佛一举一动都是最为自然不过的行动! “圣主身上带着塑身神泥，就算出了岔子也有应对的办法，放心吧，而且有张前辈在旁边护道，天地一片清明，万物皆有灵性，要对你们家老祖有信心。”陈浩看着紧张的龙玉兰说道。 张昳一脸忧急如焚，生怕她被人无礼对待。准备去给她撑腰时，他的同伴拉住了他。 现在王晨控制的精灵树堡，仅仅是精灵神系的手中，精灵树堡的第二阶段! “橙子，这次冯姑娘说的对，鬼打墙你师叔我也遇到过，跟这完全没得比。”胖子在一旁附和道。 最后杨旭宣布奖励制度，现在人家都是一大家子，死者已矣生者还得活下去，杨旭表示死难的家庭，有自己和县衙奉养，年龄六十以上养到去世，未成年的幼童养到十八岁成年，并且现在发放抚慰金，每户五十两银子。 也许自己应该和父亲谈谈，重新商议这门亲事，周彦邦这样想着，再看姜梨时，就仿佛将姜梨当做了自己的未婚妻。 第818章 渊孔的运行原理 “不管是以怎样的形式来到渊孔之下，那些有意义事物和无意义事物总得用某种方式链接在一起。” “就像是那些链接皮影人物的杆子，让它们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一个整体。” “这个时候，该怎么办呢？” “这对于深渊来说，并不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它有很多种办法解决这个难题，而它选择的办法，也是利用投 就算现在有了蛮兽的帮助，也有不少人认为驯化那样的怪物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也是刚刚洗刷完毕，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就在卧室里响起，赵轩顿了下，才随便找了条毛巾边擦身子便走向卧室，等到了卧室后抓起手机一看，他才微微诧异的皱眉，这是一个陌生号码。 “噢，这样，然后呢？”古铁恍然大悟，终于想起艾尔达人几乎全是双性恋。 可即使做到如此程度，那家伙也无法真正控制太阳之火，最终被那位神秘战士轰杀，只剩下光精炉。 而越是往虚空深处，“虚空洋流”也会更加壮大，河流从地球处发端，起初还是物质规则为主，流的越长携带的力量往往也会发生变化，到达虚空深处时，河流中的力量已经被虚空同化，物质规则已是极弱了。 “莱特呢？”蕾米又看了一圈，却还是没现孤的身影。便向距离她最近的1u易丝问了。 这无数次轮转的世界。犹如一潭腐臭的死水，这是要有新的改变了吗？ 他的目光仿佛穿过城寨，看到了一个身形相比五溪蛮牛瘦弱的多，只有一米八，与现代人相比正常的多的中年男子五溪善翼。 “你都理得这么清楚，事情也很明显了，为何我的银行户头还会被冻结呢？”陆天羽现在也知道张晓云的父亲是一位部长，也明白了为何张晓云能这般张牙舞爪，因为父亲的职位确实很吓人。 有身体吃不消的因素，但更多的是屋子里多了一位年轻的男人，不是因为依白贱到日夜都需要男人来抚慰，而是她或多或少也需要一个正常男人做为交往。 在漫长的封建社会里，无论是朝代的改头换面还是政权的更迭兴替，符牌以其特有的凭信功能始终作用于国家机器的运行之中，千百年来对符牌的使用合管理构成了我国古代封建社会国家管理制度体系的重要内容。 这种带着官方授命任务的剧，就像是以前勋章拍摄主旋律电影那样，绝对百利而无一害。 只不过是这千百年了，地球上不曾出现以为成仙之人，所以没人能想到，这里的武者，就是仙人的低配版。 “狐朋狗友。”沈岐山看那抹娇艳朱唇近在眼底，忍不住按住她脑后发髻，俯首噙住，抛开前尘仇怨不提，只觉甚是甜美。 卫勋回想了下自己卡里的余额，最后不得不被迫向生活低头，开始营业。 青绝天的脸色惨白，比白纸还要惨白，他躺在地上，眼神慢慢变得没有了光彩。 “苏少爷，险死还生一回，不躺在家里好好的享清福，跑到这来撒什么野。”揉捏着一块质地上乘的玉佩，李凤言打心底看不起这个靠着老一辈余荫过生活还拖累成这样的苏青黄，一无是处，这就是他给苏青黄的评价。 直播间的观众无语，全平台，估计也就胡哥一个主播这么说话的。 骨一和骨二达到的最高级别也就是玉骷髅，他们的记忆倒是丰富多彩，但是对风廉来说，只有战斗的一些经验对他有点作用。 第819章 哀歌 黎洛再三确认，终于确定，那金字塔上，的确有人在唱歌。 那是一种难以理解的语言，音色也与“优美”搭不上边，更像是某种充满韵律的野兽叫声。 但在那叫声中，黎洛还是听出了淡淡的悲伤。 纠结、绝望、无能为力…… 复杂的情绪夹杂在那模模糊糊的歌声中，传到了黎洛的耳边。 “是什么东 精致而典雅的圆舞曲响起，安德烈彬彬有礼的牵起艾莉西娅的手，走向舞池。 林致海在霞屿事件收尾回鲤城时，与特意想接近他的赵薪相谈甚欢，知道赵薪这个年轻人的急切需求，心有底气同意唐月的推迟。 李日知并没有随身带着药品，他没办法对这个年轻男子进行救治，年轻男子发高烧已经到了昏迷的地步，这算是很严重的情况了。 这也很好的解释了那些有钱世家都只是单系超阶居多，典型的高分低能儿呀，没有超强天赋与能力短时间内，靠自己突破别的魔法系到超阶法师境界。 所以这里才能找到骸刹骨龙这种议员和猎王才能猎杀的顶级妖魔消息。 张懋修毫无疑问是个彻彻底底的明代人。而宁修的观念则是现代观念。把自己的观念强行灌输给别人是不现实的，宁修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只有等先天圣人出现，江萧就算成为了混沌圣人，这先天圣人可以借助洪荒世界之力与之一战，洪荒意志才会认为安全不会针对他。 赵薪把礼物放到自己座椅旁边的桌子上入坐，马上被折返回来的林凤娇端走。 洪多米更是不堪，当他上堂之后看到了地上车管家和车路平的尸体时，竟然吓得瘫倒在地，全身发抖，还没等李日知问他什么话呢，他就先大喊起冤枉来了。 他现在把雾气当水一样的游动，这方面的能力越来越像是东方真龙腾云驾雾的能力了，莫非他觉醒的血脉真是前世传说的东方真龙的血脉？ 这间庙如果不是因为历史悠久有保存价值，早就被房地产商推倒重建了，不过也只是孤零零的立在那里，连个驻守的人都没有。 梦里他是天界的正财神，本过着心静如水的生活，却在天界的一次会议后，他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却见，丛林之中，出现一名皮肤黝黑的拳手，来到草地前后，先是将目光看向那名泰国拳手，随后撇了一眼正在吃烤肉的陈虎。 新球场与旧球场之间由桥梁连接，上盖结合泛光灯设计，提供绝佳音响效果。 短短几步跳跃，陈虎便跑到了岸上，从空中坠落的引力，全都被河面吸收，因此他平安的来到了岸上。 “做心脏手术要好几十万，我哪里有那么多钱！”林冉哭着说道。 皇上此言一出，堂下一片惊异声，历届月宴皆为当晚御赐月华霓裳，不久得拥月华霓裳者，便会得以竞封，如此己成惯例。可是今夜皇上却改了主意，将月华霓裳给暂扣了下来，这是为何？ 我们下车直接往地下室而去，一路漂浮着腐朽的木头味，手指触碰到墙面也可以明显感觉到严重的腐蚀，石灰粒膈应着皮肤疼。 皇上乃九五至尊，何时如此不顾形象的仰躺于地，此时受青霜感染，也极为放松的平躺而下，顺着青霜的目光，凌空望去，天空一朵朵柔白的云团落入眼帘，“糖绒花儿？是何物事，朕倒未曾见过？”皇上轻唔道。 第820章 充！ 黎洛愣了，面前的这个提示框与之前好友请求的完全不同。 提示框通体都是金色的，边框镶嵌着五颜六色、璀璨夺目的宝石，整个提示框都在闪耀着耀眼的光芒，照在那黄金与宝石上显得熠熠生辉。 不仅如此，框体上还雕刻着精细的花纹，每一个细节都与之前那简单的提示框完全不同，处处彰显着华丽与高贵。 当 林知许看着认真的张云礼眼神是忍不住的崇拜，这个男人穿着警服，身姿挺拔，宽肩窄腰，把身材勾勒的非常完美，林知许就差把眼珠子贴他身上粘着他。 他们的婚礼定在了两个月后，最近婚庆公司策划出了几个，其中事情是她们要去做的，比如酒店试菜。 “我没想到秦孟对知许……感情这种事情，说不好。”王囡囡感觉自己越描越黑，所以干脆闭了嘴。 张云礼出现在门口，气喘吁吁，头发凌乱但目光却紧盯那个靠近林知许的男人，一只手扶墙，另一只手戒备的放在身后的枪套上。 嘴角忍不住的疯狂上扬，江离连忙皱紧眉头，用苦笑将其掩盖住。 为防止凤梧修复活，灵萌还将他的六魂七魄，都用天道给她的神器捣稀碎。 黄家的底蕴真是让人震惊，本来以为外面那些筑基就已经是他们全部实力，没想到地牢里竟然还藏着一些。 他们都没有睡下，而甄闻心带着满腔的疑问和怒火睡下了，只要醒来，必然不得安宁，所以他们二人也都不敢睡下，而且时间还早，两人也就这样彼此对视着，似乎这样的对视也能够交流。 “姜梓卿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学人下贱的手段学的很精准。”按理说，这些手段都是林紫的惯用手段。 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如果她还有那3分滤镜在，灵萌或许会觉得勉强看得过去眼，但是现在灵羽没有了万人迷系统在身上，灵萌只觉得恶心。 蓝色无柄飞剑迅速割断矿洞里的黄色光线，从红头将军的身上划过，“嗤！”的一声，在红头将军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两人刚梳洗打扮完毕，莲御风就急匆匆的，连门都没敲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突然，悠扬的歌声戛然而止，变成了呼啸尖锐刺耳的声音，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还有无数的黑影突然出现，有着恐怖的脸，全都往林雪这边袭来，那凶狠的气势，似乎要将林雪吞噬。 他刚刚抬起手，狗娃子颤抖地越发厉害了，紧紧闭着眼睛，死咬着唇。 吱啦啦。随着一种齿轮转动的声响，我脚下的地面撕裂开来，我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地面竟移动起来，带着我好似绕迷宫一般做着不规则运动。只是几秒，运动听了下来，我握着手中的“骨灯”辨别方向。我又被带到哪里？ 展慕华自然也忙着跟了进去，展白请蛇叔在客厅沙发上坐了，这才拿起电话，给西‘门’金莲拨了个电话。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十多年的光阴，也无法将对方深刻在脑海的身影抹去，土行孙和罗善喜都不再年轻，可仇恨更加深刻，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没有发现什么，我们就走。”陈思说完就离开，完全不是征求白正喜的意见，而是命令一般。 唐龙的话说完之后，我们都点了点头，在包间里面休息了一会儿，我们便离开了华清池去隔壁的饭店吃饭，在吃饭前，我们打电话把耗子也叫了过来，等耗子来了之后，我们就将这件事情跟耗子说了。 冀北侯夫人倒是挺喜欢被太后宣进宫的，这样她就能理直气壮的去朝华宫见云妃了，出了永宁宫没多会儿，颜宁和云初就过来了。 事情已经说明白了，那就往回走吧，这次的事情比较多，我们也应该在巨舰之上，待在自己的岗位上。所以二人也在此向巨舰之上走去。 徐胜治也感觉到气氛的尴尬，连忙跟何岳说了两句，逃命似的跑了。 就算侥幸没被当常碾压致死的，也有不少人断手断脚，惨叫声不绝于耳。 阳穹和闪电王两大星域至尊，望着古道场，望着苏炎，甚至盯着这块破石头。 顺着楼梯言柯冉一步一步朝上走去，这一段越是顺利就说明抵抗力量已经越来越弱了。岂不是如此么？一个风月场所的人怎么能抵抗得住军队的攻击？ 幽冥龙盘旋在高空之上，死死地盯着下面，它不相信，那个男人这么简单就死了。 那些看热闹的家伙也没想到七彩毛的手下有这么多，看到他们将薛蕊等人围住，全都跑到远处，暗自庆幸自己先前没动手的明智之举。 王昊无奈，知道今天不说清楚，这流氓的头衔是无法摆脱了，便把自己如何从蔡少飞家里将薛蕊救下来的所有事情说了一遍。 大蛇巫大护法却是不知道，在君重天的储物袋里，旁的东西不多，但是这天级材料却是有着不少，足够让他挥霍着用了。 一方面是为了更多的实验材料，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源之城下面的能源紫水晶。 “爸！您这是怎么了？”霍晟之上前把霍家生抱着坐起来，但是霍家生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无论霍晟之怎么喊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第821章 时间逆行 只剩下这一人一魔，彼此相对，亦如两头伺机而动的野兽一样，一动不动。 柳风依旧刻板，不苟言笑，而且见到佑敬言也没见脸上有一个笑容。 张飞受伤的原因，也并不是马超、典韦有意而为。都是张飞一看被逼入绝境，便一心求死往两人的兵刃上撞，二人有意撤回兵刃，可往往都是来不及的。故而，张飞才会浑身是伤。 火炎说道：“找个地方扔了吧！”王雨阳答应了一声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在座的不少都是强人，嘴里哪里会有什么好话，自然是各个喊杀，就连潘良贵、何粟这样的进士也是双眼冒火。 如今的公孙瓒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英武人物，倒像是一只鸵鸟，把头埋入草堆里，以为自己看不到就相安无事了。 宇宙颤栗，众生胆寒，很多人都跪拜在了地上，无论相隔多么遥远，都感觉到了天塌般的威压，像是背负着一座山峰在肩头。 虽然五爪魔龙最后还是被及时镇压了。可是玄天宗，却有数十座宫殿被毁，楚风现在出现的地方，正是那大战后的战场。 “好了，加深关系就等实行了c计划之后你们再弄吧，先执行我们的c计划吧。”叶贤打岔道。 姬明若显然听到了林语之言，身形微微一僵，嘴角浮现一抹冷笑之后轻飘飘的飞到亚龙背上，其他几人也是一般姿态，显然不想理会林语这个坑货。 别人的灵械武，是无法被收入自己的储物械具当中的，这是常识。 杨言说着，目光灼灼的在下方数百人身上扫了一圈，脸上挂着一丝不屑的笑容。 两人开车到龙溪别墅，穿过阵法通道进入药园，携手采集药材，在灵泉洗净之后垫补了一下，才在深潭边相拥散步。这些日子来，两人都忙得脚不沾地，百忙中抽出闲暇，这么两情绻绻，相拥相依，实属难得。 “回先生的话，我看到了，但是我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阿信实话实说。 慕容明月虽然话不多，却也没有反对，算是默认了两人的意见，这一路走来，她也终于真正了解到自己的不足，若要凑齐十枚魂晶，就必须依靠眼前的这两兄弟。 白舒连连点头，又想扶着那人坐下，那人却摇头不让白舒扶他，他面如死灰，眼眸中露出深深的遗憾之色。 就在解沐命悬一线之际，异变突生，一道灰黑色的光芒突兀发出，划破空间，直接打在了男子的身上，并直接贯穿了过去。 进入灵武境，每突破一层，真气就会在原来的基础上，再次扩大三倍，因此姜卓方与先前相比，真气已经达到鬼武者的九倍，所以即便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真气也非常充盈。 “你”张志平也是一阵哑口无言，在袁泛海的记忆中，他可也好好感受了一番那恶心的一幕，如果换成他的话，估计他也忍受不了。 北极此刻藤宫已经变身了，就在藤宫进行攻击之后，炎山突然有了变化，原来石板状的炎山，慢慢的开始变形，到最后变成了甲虫一样的东西。 当然这次爆炸也只是让怪兽变得灰头土脸而已，爆炸虽然猛烈，但还是没能重创怪兽，除非是使用真的原子武器，而不是这个亚核弹之称的云爆弹了。 这代表着在这些幻想前，传统的信息对峙不再可靠，那些都是从他记忆中诞生的不实假象，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他们甚至比真货还要更迷惑人一些。 “那是师弟愚钝了。”看到出来的步惊云，虽然是别数落的人，但聂风却并没有多在意，反而是极为自然洒脱的说是自己不如人。 真正的底牌，真正的后手，赵筎笙从来没有期望过自己能杀掉李获月，她一直在做自己所承诺的那些事情，帮助司马栩栩扫开一切障碍，淌平一切危险。 再加上关山虎也在燕京城内，有关山虎看着，应该出不了什么事情，关云山这才放心返回了河东省。 控制安格罗斯的香叶还没什么反应就因为安格罗斯被毁的反噬昏了过去，天上未来看到了这个昏倒的香叶，于是立刻驾驶装载号降落。 所以论坛里并没有玩家在说自己被核武器带走的，绝大部分玩家，似乎没有真正感觉到核辐射覆盖的威力。 对于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卢恒哲也吓了一跳，他看了看被季云扬护在怀里的龚清晨，想说句抱歉，但是到底是梗着脖子没有开口。 可是自己有孩子对别人来说就不一样了，如果自己有孩子这个时候刚好死了，一个有孩子而且位分比自己高的话，那么一切的矛头都会指在自己这里。 “一切都是迷茫，都是幻想，我不退又如何！”萧凡从地上挣扎的爬了起来，努力的挺直了自己的腰板，声音铿锵有力。 赵元俨看了李现一眼，转身对着大厅内众人喝道：“历朝历代，盛极必衰，可知何故？ 听到沈通这信口开河的话语，那些记者们还是有点不相信，从天山上运下来的水，真的有这个可能吗？ “这个问题您还是去问少爷比较好。”管家依旧笑得和蔼可亲，可是苏易却觉得这话听起来听起来怎么又几分暧昧的味道？ 这个时候元烈默默的来到了那间神秘的宫殿，元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走了进去，周围的人也被元烈全部遣退了，现在的元烈烦心事不是一般的多，到底应该怎么办呢？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知道他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但是在这个时候自己心中已经另外有了一番妙计，这个时候等待不足以成为什么稀奇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抓紧时机。 第822章 适应时间的洪流 随着黎洛在时间狂风里待得越久，她身上这件“紫色羊头人外套”就恢复得越来越快。 那强大的适应性正在发挥作用，一切阻挡红绳蠕虫前进的阻碍都会被这具身体所“接纳”。 不过，随着黎洛的前进，那狂风也变得越来越可怕。 不再是袭来的风暴，而是近乎凝成了实质。 远处的那座金字塔像是决堤的大 婚期将近，丛熙宗的弟子们白天勤勉修炼，天黑了就开始着手布置喜堂，裁嫁衣、贴囍字、装红烛……比一对新人还卖力。在这样热火朝天的准备中，终于抵达了喜日当天。 打了个照面，才发现这两人与温若流年龄相仿。左侧那人一袭青衣，挑眉杏眼，颇为阴柔。右侧那人相貌虽然英俊，却带着一股不加修饰的粗犷感，一看便脾气不好。 三拜礼成，乔迩松了口气，姬钺白也直起身来，不偏不倚地望着她。于一众或惊艳不已、或心怀鬼胎的客人之中，他由始至终从容至极，没有新郎官该有的激动，更辨不出喜怒，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本次的任务，是个设定大糅杂的架空幻想世界。东方风味的仙门修士、江湖神棍、没有灵根的麻瓜，以及带有西幻色彩的秘境魔族、狞恶魔兽……均在同一片大陆上繁衍生息。 很早之前，就已经来了不少新人，但是还是在试用期阶段，现在也不知道怎样了。 这个毁灭的真实含义根本不是面向生灵，而是意指星球本身：虚洞级五重生命倾尽全力的一击，能够击穿乃至于熄灭星核，稍微出众些的虚洞级五重只凭一击就能当场粉碎整个星球。 比如‘你’是一个英俊潇洒并且事业有成的男明星，感情经历丰富、至今未婚，身边有很多床伴，哭着喊着求结婚的妹子可以组成一个加强连。 因为，当年在尸鬼宗韩歌输给了叶天，叶天帮韩歌改姓了，改成狗姓。 他们还没有天真到以为徐无忧真的一点倚仗都没有，只是完全没有发现他们的底牌，才如此若无其事的。 “这么说的话，通道就藏在湖水里了。”海豹走到湖边，高高的举起双臂，摆出了一个跳水的姿势。 这杆神器不知曾让多少强者陨落，也不知畅饮了多少生灵的鲜血，竟有如此磅礴浩瀚的杀气与怨怒，仿佛虽是都可以决堤而出，横扫这片山地。 “罗苏，下次再藏着掖着，以后就是把好货放馊了也不给你留！”赶忙在衣柜里搜罗出新买的衣服，今天可算派上用场了。 “都安静。”总队长严肃道，同时在各自疑惑中，把原因告知大家。 “我是不是怀孕了！”某人一脸严肃的说出一个听起来也很严肃的话题。 楚天低着头还是没说话，可低着头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也对这种事早已习已为常了，不奇怪了。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解决郭亮，如果不解决他，局面不会有大的改观。 至少是在京城的事情没解决之前，暂时的离开自己，免得到时候他们会有危险，孙虹瑛被绑架已经说明了。 这种地方，她曾经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而且出现这样的场景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 “好，命令穴居人继续开拓空间，圣土一族做好防御准备。木族长，还要你在此协调其余势力进行佯攻，务必要将幽泉谷的注意理吸引过来！”，赫连诺大喜，抽出背上天狼刃，第一个跳进洞口。 第823章 拯救方块 面前的黑暗忽然扭曲了起来，化作了两道身影。 那是两只奇怪的生物，就像是两只直立的野狼。 这两只生物的头顶都有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心脏周围是摇曳的血管。 黎洛立刻就注意到，其中一只生物的血管包裹下，有一个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方块。 “是铁块吗？” 不知为何，那方块小了许多，但还是给了黎洛熟悉的感觉，她有种直觉，那只生物就是方块变的。 就是不知道，为何方块变成了这样。 但黎洛清楚，方块的变化肯定和渊孔脱不了干系。 她又看向了另外的一只生物，这只生物的身体就像是贴图错误一般，不断地闪烁，好像有几个大小不一的轮廓重叠在身体上，时而稳定，时而模糊。 黎洛连忙在地图上确认了一下标记的位置。 “渊孔，这只生物就是渊孔……” “而另外一只，则是铁块。” 在区分完敌我之后，黎洛便警惕了起来，她还不知道渊孔有什么手段。 但渊孔的表现却让黎洛有些意外，只见它转过身，对着方块说了些什么。 那是一种很难理解的语言，似乎刚刚那悠扬的歌声，就是使用的这种语言，黎洛完全听不懂。 但好在，欢愉者形态有翻译功能，一排字幕出现在了黎洛视野的下方，就像是boss战前播放的即时动画。 “你的同伴来找你了，你可以离开了。”渊孔对着方块说道。 “离开……能去哪呢？” 方块站在原地，一副迷茫的样子。 黎洛看着这一幕，立刻就意识到，方块肯定已经被渊孔所迷惑了，她没有犹豫，迅速冲到了方块面前，拉起那毛茸茸的手臂，扯到了后方。 “不要相信它。” “谁？” “渊孔。” …… “你居然认出我来了？” 渊孔看着黎洛，惊讶地说道。 黎洛冷冷地看着它，质问道：“你对铁块做了什么？” “铁块……这是你对他的称呼吗？我什么都没有对他做，我只是把真相告诉了他。” “真相？什么真相？”黎洛追问道。 “这个世界的真相，我们都是被操控的蚂蚁，在麻木不仁地前行……” “这不是真相！”黎洛直接打断了它：“真相是你构造了一个虚幻的世界，将所谓的自由意志灌输给了他。” 听到黎洛的话，渊孔明显愣住了。 它似乎也没预料到，黎洛居然连这也知道。 “你是从哪知道的？”它好奇地问道。 黎洛没有回答它，只是拉着莫灵向后退去。 “是谁告诉你的？”渊孔跟了上来。 “你还知道多少？” 它加快了脚步，直接拦在了神庙的入口。 就这样，双方僵持住了，黎洛警惕地看着渊孔，而渊孔则堵在入口，无形的压力朝着黎洛涌来。 “渊孔之下，皆为投射，万般变化，皆为虚妄……” 黎洛将查看到的怪物信息直接念了出来，一字一句地，包括渊孔抵抗熵之虫、变成生物、利用投影灌输意志的所有事情。 不仅是回答渊孔的问题，黎洛更主要的目的，是让莫灵知道这些事情，看清眼前的骗子。 “你就连存在都是假的吧？你现在用的是什么身份？到底还要骗到什么时候？”黎洛朝着渊孔质问道。 渊孔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头顶的心脏也完全停止了跳动，就像是一只没电的毛绒玩偶。 …… 就这样，神庙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黎洛身上淡淡的紫光照耀着空空荡荡的神庙，每个人心中都各有所思。 黎洛将渊孔的底细剥了个干干净净，但莫灵一时间根本无法反应过来，他的思绪仍然一片混乱。 “假的？” 莫灵不敢相信地走到了寒棋面前。 “你到底是寒棋？还是渊孔？”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你的孩子也是假的吗？寒夜部族也是假的吗？” “火焰也是假的？黑暗种族也是假的？” “坐标轴也是假的？黑暗撕开混沌也是假的？” “观众也是假的？那些目光也是假的？” 莫灵一股脑地将心中的疑问都抛了出来，他实在是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为了给他灌输所谓的“自由意志”？ “你给我唱的歌，也是假的吗？” 面对莫灵的问题，寒棋依旧一动不动。 莫灵挥动手臂，从毛发中甩出了那把伴随了他许久的阴影武器，随着他的心意，那把武器直接变成了一把长枪，对准了面前的寒棋。 长枪上的花纹旋转着，里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依旧那么真实，不断地刺激着莫灵的回忆。 “这把武器，也是假的？” 莫灵已经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了…… 他轻轻一推，那长枪就朝着寒棋的身上刺了过去。 这曾经直面火焰的长枪，就这样扎在了寒棋身上，然后……穿了过去。 那被莫灵握在手中的长枪，忽然就像液体一样，流淌到了地上，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莫灵愣了，看着地面上那滩模模糊糊的黑暗，喃喃道：“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模拟出被我刺中的样子？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莫灵对着面前身形涣散的寒棋问道。 “既然已经被发现，再骗就没有意义了……”寒棋轻轻地回答道。 “都是假的？” “有一些是真的。” “哪些？”莫灵追问道。 寒棋又不回答了，而是缓缓凑到了莫灵面前，身形不断地变化，不仅变成了静天和呆子，还变成了寒潮与寒琴，又变成寒夜部族里的那些族人。 无数的身影在莫灵的眼前晃过，有些他似曾相识，有些他无比陌生，但这一个个身影都在冲击着莫灵的思绪，在他的脑海中泛起惊天波澜。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骗我的？”莫灵怔怔地问道。 “从你进入永夜的那一刻。” 寒棋突然伸出手，用那不断变化的爪尖点在了莫灵的毛发上。 紧接着，莫灵的身体就开始产生了变化。 毛发褪去、血管收缩，那锋利的爪子和尾巴也渐渐消失不见，没过多久，莫灵就变回了人类的样子。 莫灵愣了，看着自己的双手，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暗蚀也是假的？那时候的不是蓝玉，而是你？” 第824章 所谓真相 寒棋依旧没有回答，但他的行为已经是默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见寒棋不愿回答，莫灵愣了一下，便缓缓地向后退去。 一边后退，他一边不敢相信地望着那熟悉的身影。 “你到底编了多少故事？” “都是为了骗我？” “这有什么好处吗？” 寒棋站在那，面对着莫灵，一动不动，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我在告诉你真相。”他轻轻地说道。 “但这一切都是假的……” “假的，也是真相，只是用舞台的方式呈现了出来，你所感受到的东西是假的，但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是真的。” “就是那些关于自由的事情？”莫灵反问道：“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你怎么证明它们真的存在呢？” “我证明不了，但那就是真相。”寒棋淡淡地回答道：“你可以选择继续在‘真实’中沉沦下去，也可以在我制造的‘虚幻’中醒来，这是你的权力……但现在看来，你已经选择好了。” 寒棋还在尝试劝说着莫灵，但莫灵已经无法再相信他了。 “我感受到的那些目光，是真的吗？” 这是莫灵唯一想要知道的东西了。 “我可以搭建一个舞台，想要制造一些窥视的目光，当然也非常简单，渊孔之上有无数的目光，我只要随便选择一些投影下来就行了，又或者把一道目光投影成很多道，都可以达成那样的效果……” 听着寒棋的解释，莫灵最后的一点信任也崩塌了。 “你……可以不告诉我的。” “我说过，既然已经被发现，再骗就没有意义了……怀疑一旦产生，就会不断蔓延，你终究会发现这是假的。”寒棋无所谓地回答道。 “你真的是渊孔？” “是。” “那寒棋是谁？” “是舞台上的人物。” “观众呢？” 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莫灵死死地盯住了寒棋，等待着他的回答。 寒棋站在原地，缓缓地抬起了手，指了指上方。 “在上面……” 然后又指了指神庙的入口。 “又或许在这里……” 紧接着，又指向了莫灵。 “或者在你身边。” 莫灵静静地看着寒棋的举动，看着他指向了神庙的地板，又指向了漆黑的角落，又指向那天花板上的缝隙…… “你真的相信……它们存在吗？” “我确定它们存在。” “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我告诉过你，我们都是沿着既定路线前进的蚂蚁，在我产生意识的那一刻，我就确定它们存在，这是赋予我这只‘蚂蚁’的属性，我会在追寻自由的路上打转，这都是线路规定好的。” “你是一只知道自己是蚂蚁的蚂蚁？” “没错。”寒棋笃定地回答道。 这下，莫灵也没办法继续反驳他了。 他的逻辑已经产生了闭环…… 他是一只知道自己是蚂蚁的蚂蚁，所以必须要反抗，但反抗又是他既定的路线。 但选择接受命运，不再反抗，又会成为浑浑噩噩的蚂蚁，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绕来绕去，不管是选择追寻自由，还是选择认命，都无法逃脱这逻辑的囚笼。 两头都被堵死了，就只能遵循本心。 给他人灌输所谓的自由意志，也只是希望有人能来拯救已经被困住的他…… “你，是在求救吗？”莫灵认真地问道。 “求救？不，我只是希望有人能跳下舞台。” “跳下舞台，再把你拉下去？” “我……”他顿了顿，思索了一会儿：“我并不重要。” 莫灵愣了，他似乎真的不在意自己有没有得救。 “我让很多人知道了真相，不仅是你……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觉得他们有跳下舞台的潜力，但这么多人，能够看穿我的表演的，只有你，虽然你不是自己看穿的。” “你有一位很优秀的同伴……”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旁边一言不发的黎洛。 “我一直忽略了你的这位同伴，现在看来，她也有跳下舞台的潜力，是我大意了……” 黎洛一直站在那，听着莫灵与寒棋的对话。 在被点到之后，她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舞台？这就是你认为的真相？” 黎洛似乎对这样的说法非常嗤之以鼻。 “你只是用自己的理解来阐释这个世界而已，没有依据、没有过程、没有论证，全靠自己的凭空猜测，把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可以随意虚构的事实上。” “你的逻辑，只在你自己的脑海里闭环，就像我们人类群体中的那些民科一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能自己说服自己，别人一问，你就用那只有自己能理解的概念来阐释空洞的理论。” “不仅如此，你还非要别人理解你，非要把那套自己都无法证明的理论灌输到别人的脑子里，用虚构的事实来骗取别人的认同。” “世界的真相真有这么简单吗？” “人类的科学家世世代代都在研究世界的本质，花了多长时间才证明了世界是圆的？花了多长时间才证明世界不是在围绕着地球旋转？花了多长时间才看到太阳系以外的宇宙？” “在认识宏观的宇宙之后，又花了多长时间才看到微观的世界？理论的推断是需要依据的，是需要过程的，在提出推断之后，还得不断地论证，在无数事实的佐证下，才能证实一种世界观‘可能’是对的。” “不仅如此，即使费了这么大努力，也没有科学家敢说，这个世界的本质一定是这样的。” “世界的本质之外，是一层解释嵌套着另一层解释的，每一次认知转变，都是在剥离上一层的解释，向着更深层的解释迈进，这些解释之间都是有联系的，没有一蹴而就，没有绝对的‘正确’和‘错误’。” “人类从玄学到科学，从地心说到大爆炸理论，从宏观认知到微观认知……是无数人一步一个脚印撕开那层层叠叠的解释，才建立起现在这层认知的。” “但我们依旧不知道，离世界的本质还有多远……” “而你，就这样认定了世界的本质？” “你就这么笃定，这个世界和你说的一样？” “你就是那个能够看到世界本质的被选中者？” “别人都睡着了，就你醒着？” 第825章 世人皆醉你独醒 面对着黎洛的质疑，寒棋站在原地，一句话也没说。 的确，就像黎洛所说的，他就是那个“自认为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家伙。 当骂完那些话之后，黎洛的心情平静了许多，语气也放放缓了不少。 “太早地认定世界的本质，并不是一件好事……” “当你笃定神存在的时候，绝望就会降临，因为那时候，你会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世界都在神的掌控下，万物皆按照规律存在，所有的生命都有其命运。” “笃信命运，就会不可避免地陷入虚无主义。” “当你笃定唯一真理的时候，身边的所有一切都会变成你证明唯一真理的阻碍，因为那些事物对于真理来说，是外显的、宽泛的，甚至是矛盾的。” “就像你所认为的，这个世界只是一个舞台，世间的一切都是舞台上的布景，可是实际观测到的事实，又无法证实你所认同的唯一真理，这时候，你就会感到空前的绝望。”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你认定了那个真理。” “就算那个真理，真的是对的，又怎样呢？” “你还是把自己拖入了绝望的深渊，围着一个不可证明的事物环绕，最后浪费掉自己所有的生命。” 黎洛说了很多，她并不仅仅是说给对面的寒棋，也是说给一旁的莫灵。 在深渊到来之后，那些形形色色的世界观给了人类一道道可怕的思潮冲击。 比起那些危险的深渊生物，思想的改变更加内敛，也更加恐怖。 各种各样的“真理”层出不穷。 有认为世界是一碗意大利面的。 有认为世界是一团电子数据的。 有认为世界是一场梦的。 还有认为世界是一部的。 这些“真理”在某种程度上能够达成逻辑自洽，在自己构造的体系内可以做到没有任何破绽，在深渊到来之后，这些反科学的思想如同潮水一般涌了出来，在人类社会中掀起了一阵“真理辩论”。 “连深渊这种东西都有，那世界玄幻一点也不是不可能吧？” 很多人带着这样的思想，去了解那些怪异的世界观，然后被那些世界观所折服，比起无趣的现代科学，那些迷人的故事显然更能吸引人。 虽然大多数人都不会真的去相信那些稀奇古怪的世界观，但这些反科学的思想还是侵入了人类社会，冲击了原本科学观念。 “物理学都不存在了，我还学物理干什么？” “数学是个骗局，不过是数字的堆砌，是某种存在用来欺骗人类的工具，实际上在真实的宇宙里，1+1是可以等于10的，现代数学是伪造的，是用来封印人类科技的手段，只有某一天认识到1+1能够等于10，人类才能打破科技壁垒。” “化学反应其实和游戏里的元素反应一样，都是编好的程序，水元素加上电元素，就会产生氢气和氧气，这个时候再加上火元素，就会造成燃烧，这些反应的底层逻辑都是数据，了解反应的表象没有意义，得去了解数据的含义。” “组成生物的基本单位其实并不是细胞，生物就是由无数根意大利面串成的，当用显微镜观察的时候，看到的图像也是意大利面之神制造的假象，它不想让人类发现真相，因为人类是毁灭了意大利面母星的可怕物种，被意大利面之神打败之后，囚禁在了地球。” “其实地球在某一年就重组过一次了，之前的历史都是虚构的，就是因为重组过后，地球所在的宇宙不稳定了，才会出现深渊，现在只有重组之后的历史是真实存在的，这件事只有重组之前出生的人才有印象，但他们的记忆也被篡改了，只会偶尔产生既视感，感觉那一年发生过什么事。” “深渊其实一直存在，其实地球的结构并不像地理书上所说的那样，地球其实是一个甜甜圈的形状，深渊就是中间的空洞，但是长时间的地壳运动让空洞两边的洞口堵住了，深渊也被封住了，最近因为人类对地球的破坏，深渊洞口才被重新打开。” 这些奇奇怪怪的思潮甚至传到了人类年轻一代的脑子里，他们还没接受过系统的教育，世界观还未完善，很容易被这些极具吸引力的观念所影响。 在被这些世界观干扰之后，就会对真正的科学理论嗤之以鼻，觉得自己都知道了世界的真相，便更看不起那些脚踏实地的理论了。 好在，人类的官方很快意识到了这些思潮的负面影响，开始了拨乱反正。 现如今，所有的学校都会设立一门“世界观”课。 这门课不会教别的，就是把各种奇奇怪怪的世界观呈上课堂。 他们不仅不封锁这些世界观的传播，还要把这些世界观剖析得明明白白，告诉年轻一代。 每认识一种世界观，这些年轻一代对于世界的思考就会多一个角度，在出现多角度的思考之后，他们便会开始批判这些自相矛盾的世界观。 “世界怎么可能又是数据，又是意大利面呢？” 在辩证的思维下，这些逻辑自洽的世界观被其他的世界观所攻破，在多角度的思辨下逐渐沦为一个个可笑的“故事”。 这些世界观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建立在没有依据的猜测上，都笃定了一个既定的“真理”。 但只要是真理，就必须禁得起任何考验。 立下了这个牌子，就必须屹立不倒。 然而，这些世界观都做不到。 久而久之，人类社会的思潮就被矫正了。 年轻一代会讨论各种有趣的世界观，也会辩论何为世界的“真理”，但他们不会在这些所谓的“真相”里沉沦，也不会真的相信其中某一个。 “不去相信人类几千年的努力，而去相信一个突然蹦出来的观念？” “不去相信公认的逻辑推断，而去相信一个只在局限体系中自洽的逻辑？” “不去相信基于事实观察得出的结论，而去相信那些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 在了解那些千奇百怪的世界观之后，年轻一代都有了自己该有的判断。 越愚昧，便越会反科学。 而教育，正是能打败愚昧的手段。 知道得越多，对世界的认知也就越客观、越全面。 现如今，人类的年轻一代已经不会被那些花里胡哨的概念所影响了。 黎洛，当然也是这年轻一代中的一员。 所以，她才会对寒棋所说的一切嗤之以鼻。 “世界是一个舞台……” 类似的言论和世界观，她在课堂上、在和同学的讨论中、在论坛上，了解过无数个，这属于最低级的世界观推断，没有任何逻辑，把世界的一切外显归咎于“幻象”。 这类世界观，可以划分到“缸中之脑”分类里，也可以划分到“命运论”里，大都是前人玩剩下的，老师在课堂上都不屑说这种简单的世界观。 黎洛还在小学的时候，世界观老师就布置过一个作业，让他们自己构建一个逻辑自洽的世界观，那时候，黎洛构建的世界观都比这个“舞台世界观”要高级得多。 如果寒棋所说的这个世界观被当做作业上交上去，估计只能拿个及格，老师还要说你没有认真构思，想象力不足…… 第826章 愚昧与固执 作为人类的年轻一代，黎洛根本不会对这种无聊的世界观产生任何兴趣。 但莫灵不一样，对于没有接受过世界观教育的他来说，任何东西都是新奇的，也很容易受到蛊惑。 就像是深渊刚刚入侵后的人类一样，思想逐步开放，科学观念受到了冲击，就很容易受到这些世界观的影响，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黎洛说的那些话，也是在不断地将自己学到过的东西告诉莫灵，将他慢慢点醒。 神庙之中陷入了一片沉默，黯淡的紫光在周围映出了一圈氤氲的光带，与那深邃的黑暗格格不入。 “在你看来，我只是个愚昧之人吗？” 寒棋突然自嘲地问道。 “不过，那也正常……” 他的身体突然晃动了一下，化作了一团模糊的阴影。 见此情景，黎洛连忙拦在了莫灵面前，以防寒棋又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但那团阴影就这样沉入了神庙的石砖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黎洛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因为在她的视野里，渊孔那长长的血条依然还在。 “他走了？”莫灵愣愣地问道。 “没有，他还在……” 黎洛话音刚落，神庙就开始摇晃了起来。 那神庙中央突然升起了一个奇怪的轮廓，变成了一个黑色的雕像，又忽然融化，化作一滩墨水般的液体，砸落在漆黑的地面上。 神庙深处，也猛地升起一堵石墙，上面出现了奇怪的花纹，又变成五颜六色的壁画，可刚出现不久，那些壁画上的颜色又开始脱落，化作黏稠的黑色污渍，从墙上缓缓地流淌而下。 紧接着，那堵石墙也像是冰激凌般迅速融化，成了地上的一滩黑色液体。 与此同时，神庙似乎也在崩塌，整个神庙忽然变得软乎乎的，像是融化的蜡烛一般，摇摇晃晃，天花板直接塌落了下来，变成一团浓浓的阴影，融入了周围的黑暗当中。 可是，在这一切都在崩毁的时候，黎洛与莫灵却没感觉到坠落感，他们像是踩在了坚硬的地面上一样，看着周围的所有事物分崩离析，化作黑暗。 很快，神庙就消失不见了，那地上的阴影飞速地汇聚在一起，冲上了夜空。 无数的阴影团汇聚成了一个黏稠的墨球，越聚越大，最后竟变成了一颗黑色的太阳，悬挂在空中。 那太阳似乎阻挡了所有的光，以一个极致黑暗的状态，像是一只眼睛一般，凝视着下方的两人。 “渊孔。” 那长长的血条，就这样挂在了那黑色太阳之上。 无形的黑色阳光照在两人身上，周围环绕着时而消散时而凝聚的阴影，不断地变换着形状，那似乎是渊孔之上的事物的投影，但形状已经被完全扭曲，根本看不出来原本是什么东西。 这些投影包围着两人，让他们都紧张了起来。 “渊孔，你要干什么？” 黎洛抬起头，向着天上的黑色太阳喊道。 嗡！ 黑色太阳直直地望向了黎洛，一道空灵的声音从夜空中传来： “我会消除你们的记忆，然后再演一场。” “这场戏，破绽太多，不算。” “下一场戏，你们都来当主角。” 伴随着那声音落下，两人周围的阴影忽然扑了上来，然后又忽然消失在了空中。 在那阴影消失的一瞬间，黎洛突然感觉到了一丝迷茫。 “我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她连忙看向身旁，在看到莫灵的身影后，才意识到，她刚刚又把方块忘记了！ “这些阴影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够干涉我的记忆？” 黎洛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如果再这么下去，还真有可能会像渊孔说的那样，将他们的记忆完全消除。 然而，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莫灵，出手了…… 先是几次传送，将周围那些盘踞的阴影清除得干干净净，紧接着，又把目标定为了天空中那黑色的太阳。 “寒棋，停下！” 莫灵的手环发出了警告。 但那黑色太阳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再次射出了无数的阴影。 莫灵当机立断，将这些阴影统统传送。 对方已经发起了攻击，莫灵也没办法再留手了，他瞄准了那夜空中的黑色太阳，直接发动了传送。 随着一个巨大的空洞出现，那太阳直接被切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开始涣散起来。 黎洛视野中的血条也瞬间掉了一半，血条下方还被挂上了一连串的异常状态。 然而，那只剩半颗的太阳又开始迅速恢复，周围的阴影不断向着切口飞去，飞快地修补着另一半。 “快，继续攻击！” 黎洛向着莫灵催促道，因为她看到，渊孔的血条正在不断恢复，以一个很快的速度，向着满血状态前进。 不能再犹豫了…… 对方已经变成了敌人，再这么犹豫下去，只会被这黑色太阳完全吞没。 周围的阴影越来越多，已经让莫灵有些吃力了，只有赶紧消灭那阴影的源头，才能解决现在的危机。 想到这，莫灵也没再留手，对着那黑色的太阳，迅速发动了几次传送。 切成一半，再切掉另外一半，最后再把那些剩下的边缘修剪干净…… 已经完全熟悉传送的莫灵没花多长时间，就把那黑色的太阳传送得干干净净。 周围的阴影慢慢地散去了，黎洛盯着上方看了许久，直到那血条完全清零消失，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结束了……” 好简单。 黎洛心中有些疑惑，但也没有说出来，既然血条已经清零了，一切就结束了吧。 她打开地图，上面的骷髅标也不见了，地图一片漆黑，他们似乎已经离开了差时区，去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 与此同时，莫灵看着黑色太阳消失的位置，若有所思。 寂静的夜空中，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那气势汹汹的黑色太阳，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在求死？” 刚刚渊孔的行为，并不像是想要攻击他们，而是展现出敌意，让莫灵有理由将他干掉。 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莫灵愈发觉得古怪。 “他有这么多种攻击方式，为什么非要用我可以轻松解决的方式来攻击我，他应该很了解我才对……” “还有，那黑色太阳的大小，正好可以让我两次传送消灭，不多不少……” “那些规则投影呢？无形的黑暗力量呢？” 明明有无数种手段，却偏偏选择了莫灵可以看到，可以传送解决的攻击。 明明有逃脱传送的办法，明明可以迷惑莫灵，却偏偏变成一个醒目的太阳，挂在天上当靶子。 “为什么？” 莫灵想了半天，也没有想通…… 第827章 胜利？ 这场胜利来得太过突然，莫灵与黎洛一直在原地站了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莫灵呆愣地望着天空，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他越想越不对劲，终于确认，寒棋，或者说渊孔，就是在求死。 “可是，他真的死了吗？” 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呢？ 就连这也要“演戏”，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莫灵想不明白，只能看向一旁的黎洛。 而黎洛也在低头沉思，反复回想着刚刚的战斗。 身上的丝线微微发亮，黎洛伸出手，在面前点击了几下，研究起了欢愉者形态的能力。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将手放了下来，然后叹了一口气。 “又被他骗了……” “什么意思？”莫灵连忙追问道。 “血条是假的。” “血条？”莫灵更懵了。 见莫灵还有些云里雾里，黎洛便对他解释了起来…… “变成欢愉者形态之后，我可以看到怪物的血条，从我注意到渊孔开始，那血条就一直都在，直到刚刚你将他击败……可是，我才发现，那血条也是渊孔制造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欢愉者形态根本没有这个功能吗？”莫灵惊讶地问道。 “不。”黎洛摇了摇头：“有这个功能，只是渊孔用了一个很巧妙的方法来蒙蔽我。” “什么办法？”莫灵连忙追问道。 “覆盖……”黎洛有些感叹地说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血条内的‘颜色’就被渊孔给替换掉了，我看到的血量变化，全是他想让我看到的。” 听到这，莫灵也明白了渊孔的操作。 莫灵惊讶的是，渊孔居然能准确地判断出黎洛视野中的血条位置，然后进行替换。 “他是怎么知道你能看到血条的？甚至还能知道血条具体的位置？”莫灵疑惑地问道。 黎洛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这血条应该只有我自己能看到，很有可能他是通过我的行为和目光猜出来的……他大概是认识欢愉者，能够推算出欢愉者的能力。” “这么厉害吗？” “他可是渊孔，这黑暗里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们的一举一动，各种小动作，在他眼中暴露无遗，想要蒙骗我们，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 “可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骗完我，让我杀了他，然后离开？”莫灵挠了挠自己的方块脑袋，怎么也搞不明白。 “可能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已经可以脱身了，你之前有帮他干些什么吗？” 听着黎洛的问题，莫灵仔细地回想了一下。 造金字塔？那也不是他造的。 建雕像？也不对，那些都是渊孔搭建的舞台。 “对了！撕开混沌！” 莫灵猛地想了起来，他在那片浓郁的混沌里，发动过传送，他制造的空洞撕开了混沌，让黑暗蔓延到了整个世界…… “可是，那不是假的吗？” “我到底有没有撕开混沌？” “如果那是真的，那黑暗扩散的事情也是真的？” “黑暗扩散是真的，那黑暗种族的故事也是真的？” 在那浓郁的黑暗中，莫灵完全是亲身经历了一切。 他随着那空洞膨胀，推开时间与空间的局限，将混沌的边界推到了远方，他见证了黑暗之中生命的诞生，见证了黑暗意识的分裂和疏远，那时，周边的一切给他的感觉都无比真实，如果让他分辨真假，他根本就分不清…… 而且，渊孔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他撕开混沌？ 为了一碟醋，做了一顿饺子？ 以渊孔的能力，完全有更合适的办法，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想到这，莫灵又陷入了迷茫，他实在是搞不清楚渊孔的目的。 “他之前对你做了什么？”见莫灵陷入了沉默，黎洛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做什么……只是发生了很多事情。” 莫灵捋了捋思绪，将他之前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黎洛。 黎洛听完后，也非常困惑。 灌输自由意志、造金字塔、利用方块的能力撕开混沌……渊孔将自己的真实目的藏在了一层层的真实与虚幻之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达成了，现在事了拂衣去，只留下他俩在原地拔剑四顾心茫然。 发现实在想不通，黎洛也放弃了深究。 “至少我们现在安全了。” 趁着还没有从欢愉者形态脱离，黎洛开始查看起了现在的位置。 打开地图，放大。 第一眼，黎洛就愣住了。 “我们居然到了这里。”她有些惊讶地说道。 “哪里？” 黎洛转了半圈，指向了远方。 “只要翻过那座山，就能到达梦都了，我们已经来到了梦都的边缘，我在地图上，已经可以看到一座城池了，好大的一座城。” “很大？” “嗯，占据了大半个地图，看面积，基本上有四分之一个黎明城大小了，这在深渊里已经算是很大了，也不知道在永夜里，是哪来这么多人力物力的……”黎洛感叹道。 “看来，渊孔并没有把我们到处乱扔，甚至还把我们送到了目的地……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善意的？还是有什么阴谋？”莫灵心中还在纠结着。 他的确感觉不到渊孔的敌意。 可这来自心中的“感觉”，也是真实的吗？ 现在他感知到的这一切，会不会也是假的？ 身旁的黎洛、远处的高山、山后的梦都、脚下的大地……这些处于渊孔之下的事物，是不是依然处于虚幻的投影之中呢？ 他到底是已经走下了舞台，还是依然站在舞台上？ 莫灵心中突然生起了一丝凉意。 “他成功了……” 渊孔成功地在莫灵的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在这之后，他会无法控制地“质疑”身边的一切。 这种“质疑”会让他不自觉地开始反抗，不断地寻找证据，来证实身边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在想清楚这一点之后，莫灵瞬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渊孔“灌输自由意志”的行为看似没有成功，却已经达成了可怕的效果，而且更加深刻，更加彻底，更加难以摆脱。 这颗质疑的种子可能会跟着他前进很久，甚至会慢慢发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第828章 质疑 无尽的黑暗之中，似乎有一道模糊的影子正在凝聚。 在那看不到的无形渊孔之下，黑色的斑点慢慢扭成了一团，开始旋转、延伸…… 那好像是个圆柱，又像是某种武器。 阴影实在太过模糊，难以辨别。 终于，在那影子上的纹路稳定下来之后，才展现出了它原本的面貌。 那是一把，没有枪尖的长枪。 枪尖不翼而飞，只剩下带着繁复花纹的枪柄。 在那长枪凝聚完成之后，随着枪柄的旋转，里面传来了淡淡的交谈声。 “回来了。”一个声音疲惫地说道。 “我们成功了吗？” “看样子是的。” “做到这样……就足够了吗？” “没错，虽然出现了很多意外，但这样就够了，我们现在还能聊天，说明计划已经成功了，在那方块离开之后，混沌并没有坍缩，世界还在正常地运转着。” “太好了，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正常运转？他不是已经知道我们在骗他了吗？” “这不重要，我们在骗的不是他……” “那是谁？” “是那些观众……只要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只要心中还存在着质疑，世界就会一直运转下去，不会停息。” “可是他们一直在看着我们，总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吧？就连我们之间的对话也会被他们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什么能够逃过那些目光的窥视。” “关键不是那些一直在看着我们的观众，而是那些看不到这里的观众……有些观众会分神，有些观众会无聊，有些观众会看到一半离场，还有些观众会看不明白，这些观众会因此产生质疑，而这些‘质疑’，就会成为那超越世界的第三根轴，将时间和空间牢牢固定住。” …… 寒琴向同伴认真地解释着“第三根轴”的理论，将她从父亲那学到的东西，一字不差地告诉同伴。 每次她与同伴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总是会想起父亲第一次和她说起“第三根轴”时的画面。 那时她还小，并不知道父亲口中的那些理论是什么意思。 “真掺杂着假，假掺杂着真。” “光掺杂着暗，暗掺杂着光。” 父亲告诉她，一切的目光，一切的观察，本质上都是信息的传递，他们的所作所为，虽然会被那些观众看得清清楚楚，但也要通过介质的传播，也会产生“信息变质”。 观众只看得到面对观众席的那一面，看不到里面的那一面，必须先看到先出场的人物，才能看到后出场的人物，那些观众并不是通晓一切的全知者，他们也会受到信息传递的顺序、具体度、离散度的干扰，因此产生错误的判断。 “比如我现在脚底下踩着什么，那些观众可能就不知道，他们的目光在更重要的信息上，不会注意到我脚下的这个东西。” “那您脚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寒琴好奇地询问父亲。 父亲缓缓地把脚挪开，露出了下面的沙地。 “看到了吗？什么都没有。” …… 一部分观众不会注意到他脚下的东西。 一部分观众会注意到，然后产生质疑。 一部分观众会知道真相。 “信息的接收是有顺序、有详略的，我们世界的时间和空间，也会限制那些超脱世界的目光，我们的目标不是那些知道真相的观众，而是那些看到一半的观众。” “为了放大这些错误判断，必须增加信息的含量，尽可能地让‘发现真相’的过程变得冗长复杂，用过量的信息来掩盖真实的目的。” “这样，即使观众察觉到了片面的真相，也会产生‘质疑’。” “你觉得我脚下是真的没有踩东西，还是被我转移走了呢？” 父亲突然对寒琴问道，寒琴瞬间就愣了，看着父亲那毛茸茸的脚，思绪开始转动了起来。 “对！就是这样！保持住！” 父亲摸了摸她的头，寒琴这才意识到，她刚刚开始“质疑”了。 “质疑就像影子，是摆脱不掉的，会一直跟着，而那些目光产生质疑后，就会与我们的世界产生联系，我们便可以利用这些超越世界的‘质疑’来制作第三根轴，将时间和空间牢牢固定住。” 寒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一直在致力于协助黑暗，为此耗费了很多精力，这应该是父亲最新的研究结果。 “既然找到了制作第三根轴的方法，为什么我们不现在开始呢？”寒琴不解地向父亲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父亲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有合格的信息介质……我们是无法让观众产生质疑的，他们只会恍然大悟，然后忘掉一切。” “什么合格的信息介质？”寒琴追问道。 “有几个要素，首先是信息量足够，必须让观众产生质疑，其次是吸引力足够，能够让他们主动地产生兴趣、接收信息，最后是信息必须带有迷惑性，比如时间上的迷惑性，真假上的迷惑性，都可以……可惜，我还没有找到合格的信息介质。” 父亲用脚拨了拨沙地，好像他的脚下真的藏了什么东西。 但寒琴现在也明白了，父亲的脚下什么都没有。 在反复几次之后，她心中的“质疑”已经消磨殆尽了，也对那“脚下的真相”没了兴趣。 寒琴非常聪明，她立刻就意识到，父亲现在就是在给她展示，什么是合格的信息介质。 而这“脚下的真相”，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信息介质…… “明白了吗？”见寒琴一直在发愣，父亲轻轻地问道。 “嗯。”寒琴小声地回答道，她当然明白了父亲的苦衷。 虽然找到了所谓的第三根轴，但是却无法实践，所以父亲才一直闷闷不乐，只能将这些苦恼说给年纪不大的她，寻求安慰。 “我相信父亲，一定会找到的。” 寒琴一边挤到父亲的臂弯里，一边安慰道。 父亲愣了愣，也抱紧了她。 父女俩都没有说话，但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 黑暗笼罩着大地，远处传来了族人们歌唱的声音。 父亲拍了拍寒琴的背，让她去找族人们玩耍，自己则一个人站在了歌声缭绕的夜空下。 寒琴听话地离开了，但还是时不时地转身看父亲那孤寂的身影。 歌声越来越近，那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彻底看不清…… 第829章 合格的介质 父亲，终究还是失败了。 他那么惊才绝艳，被视为部族历史上最有天赋的首领。 他制造的武器杀死了折磨部族多年的火种，他将分崩离析的部落重新组合在一起，他破解了黑暗的谜语，将整个永夜世界的真相告诉了大家，但这样优秀的存在，依然找不到那合格的信息介质。 他们的文化太匮乏了，在这无尽的永夜中，根本无法开出文明的花朵。 在父亲离开之前，握住了寒琴的手，将首领的位置传给了她，让她继续寻找合格的信息介质，还交代了她很多东西。 随着肉体的消散，父亲的意识重新融入了黑暗。 周围的族人们唱起了送别的歌谣，歌声随着意识越飘越远，飞到那黑暗与混沌的边界。 寒琴在父亲死去的位置待了很久，直到族人呼唤她，她才从悲伤中回过神来。 能够正常回归黑暗，已经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了，但她还是开心不起来，那心脏里空空的，好像缺了什么东西。 寒琴有些恍惚地看向父亲经常一个人沉思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有一道孤独的身影，但仔细一看，那身影又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空空荡荡的沙地。 “寒琴首领，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继续制造那件武器，我去寻找信息介质。” 寒琴强迫着自己保持一个冷静的姿态，她现在已经是首领了，不是那个始终踉踉跄跄跟在父亲后面的跟屁虫。 她开始探访各个部族，收集父亲曾经留下的信息。 各个部族对父亲都赞不绝口，但说到信息介质，那些部族的首领都表现得非常无奈。 “我们没有文化，没有过去，没有未来，这一片黑暗之中什么都没有，说实在的，那黑暗边界外的混沌，与里面并没有什么区别，信息含量低到了极点，而且吸引力也完全不足，你是永远都找不到合格的信息介质的。” “你父亲的理想很伟大，但不切实际，我们连文明都没有，怎么能创造出能够让世界之外的目光注视的信息呢？” “你要知道，有些部族连吃都吃不饱，还要面临黑暗中野兽的威胁，他们茹毛饮血，每时每刻都为了自己的生计发愁，他们不知道黑暗的存在，不理解意识来自哪里，如果不是你父亲消灭了火焰，他们还在东奔西逃。” “我们该思考的不是那些宏大的理想，而是该怎么好好地生活下去……” 其他部族的首领，都对寒琴父亲的理想抱着悲观的态度。 寒琴也深深地感觉到了父亲曾经经历过的无奈。 不仅是来自外部的压力，连种族内部都不太看好他，明明大家都是黑暗的一员，想的却是不同的东西。 但那些首领说的又都是事实，还有很多部族吃都吃不饱，当然不会去思考那些宏大的理想。 意识因为个体的遭遇而偏向不同的思考方向，因为个体所处的位置而处在不同的高度。 让那些茹毛饮血的个体，意识到整个世界正面临的困难，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在收集父亲留下的信息的过程中，寒琴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但她还是坚持了下去，继续探访一个个部族。 她体会到了父亲曾经的劳累，也体会到了纠结。 “是继续坚持这难以实现的理想，还是把心思放在发展部落上，让种族生活得更好？” 父亲有能力统一整个部落，有能力让大家都吃饱，可如果选择这条路，就没有精力去寻找那个合格的信息介质了。 万般抉择之下，父亲好不容易才坚持了下来。 寒琴虽然也感觉到了无力，但她并不打算放弃。 她来到了静夜部族，这里的同伴是离黑暗最近的，但寒琴却在他们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绝望。 “随便吧……无所谓了……” 静夜部族的族人，似乎都摆烂了，在那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压力下，彻底变成了行尸走肉。 他们离黑暗最近，接收到的信息也越多。 黑暗面临的压力被一股脑地传递给了他们，可他们也无能为力。 那都是些什么困难？ “膨胀的空间面临萎缩、前进的时间可能倒退、混沌说不定何时会反噬、世界会被吞没、万物终将凋零……” 对于曾经还在为食物发愁的他们来说，这些问题太宏大了，也超出了他们的认知，来自黑暗意识的压力一直在困扰着他们，在一次次的思维冲击之下，他们选择了摆烂。 “毁灭吧，累了……” “黑暗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要我们怎么协助，我们就怎么协助，我们不想思考了，就做一群只会干活的蚂蚁就好了，不要让我们再想了，求你了。” 他们对寒琴恳求道，黑暗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他们的心中回荡，离黑暗最近的他们听到得更多，也更能体会那深邃的绝望，个体意识在这样的冲击之下，早就没了什么“为理想奋斗”的念头。 寒琴庆幸，自己不像静夜部族一样，能听到这么多。 如果让她也感觉到那些绝望，说不定也放弃了。 有时候，个体意识离集体意识也不能太过接近，要不然很容易被那洪流卷入其中，失去自我判断的能力。 虽然静夜部族的成员都摆烂了，但还是很配合寒琴的，他们将父亲留下的信息都交给了寒琴，还陪着寒琴测试了很多东西，因为他们对黑暗的理解更深，寒琴也在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 不仅如此，寒琴还从他们那听到了很多秘闻，听到了种族曾经的一些故事。 他们这个随着黑暗诞生的种族，虽然历史并没有多磅礴悠长，也没有这么波澜壮阔，但还是挺有意思的。 从意识的分离，到个体的产生，从部族的分裂，再到重新互相认同，他们种族的发展非常曲折，也造就了现今这独一无二的种族状态。 听着听着，寒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不就是一个信息介质吗？” 他们的种族，虽然没有文化，几乎什么都没有，但有一件东西一定会有…… “历史！” 这是每个种族都会有的东西。 历史的信息量足够，吸引力也足够，而且真真假假，还具有一定的迷惑性…… “只要把真相藏在我们种族的历史之下，就是一个合格的信息介质了！” 第830章 解 “我脚下的这个东西是什么？” …… 寒琴好像听到了父亲在自己的身旁说话。 在意识到种族的历史可以当作信息介质之后，她便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寒夜部族。 “那件武器造好了吗？” “造好了，就差首领你亲自启动了。”族人对她说道。 “好。” 寒琴应了一声，走到了那件武器前。 “确定所有规则的都加入进去了吗？”她再次确认道。 “确认，已经检查过一遍了。” 寒琴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件武器是父亲留下来的，在父亲离开前，这件武器才制作到一半，当时父亲制作这件武器时只靠他自己，所以花了很长时间，现在举全族之力，速度也快了不少，但这样赶工出来的武器，很容易出现问题。 为了打消自己心中的忧虑，寒琴亲自检查了几遍。 令她感到很意外的是，这赶工出来的武器，居然真的没有什么问题。 “大家都辛苦了……” “首领，大家都等这个机会很久了。” “机会？什么机会？”寒琴愣愣地问道。 “一起努力的机会……前首领一直很孤独，我们想要帮他，都被他拒绝了，他说不能拖累整个部族，这些责任应该他自己承担，于是，我们就只能这么看着，帮不上什么忙……” 听着同伴的解释，寒琴的心中升起了一阵悲伤。 父亲总是这样，把重担都压在自己身上。 他一定是觉得这是一条不归路，所以才没有拖上任何一位族人，但其实，他所做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 “前首领在制作这件武器的时候，我们都在偷偷看，所以大家都对这件武器很熟悉，要造好它虽然很麻烦，但大家一起集思广益、分工合作，也可以很快完成。” 听到这，寒琴也明白，为何这件武器能这么快赶工完成，还没有一点问题了。 看着围成一圈的大家，寒琴心中一暖。 “父亲从来都不是孤单一人，我也不是。” 黑暗并没有分崩离析，大家依然还在。 “启动吧，首领，让大伙看看。” “好。”寒琴强忍住心中的激动，答应道。 她走到了那件武器面前，轻轻地将手放了上去。 毛茸茸的，就像是他们身上的皮毛一样。 寒琴温柔地抚摸着那件武器，那些皮毛也缓缓地收缩下去，化作一滩液态的黑暗，那团黑暗在寒琴的手中旋转了一会儿，就蹿到了空中。 砰砰！ 它像是心脏一样颤动了起来，震荡波吹拂着在场所有族人的毛发，又传到了远方，一直向黑暗的边缘蔓延。 那震荡在永夜中回荡，每个与黑暗连接的意识与事物都感受到了那无形的晃动。 那些黑暗中的规则都在同一时间与震荡波连接在了一起，远方的静夜部族纷纷伸展出了血管，倾听起那来自黑暗本身的声音。 寒夜部族的大家静静地看着那件武器，他们并没有多意外，这是他们已经预料到的画面，这件武器牵扯太多，动静一定很大，这都是正常情况。 随着一声声的震颤，整个永夜摇晃了起来，黑暗中的一切似乎正在交融。 他们原本就是一体，再混合起来也不算什么难事。 空中的那团液态黑暗在一声声的震颤下，被锻造成了一个奇怪的样子。 像是一根棍子，棍子上缠绕着玄妙的花纹。 “那是一把长枪。” 一把没有枪尖的长枪。 枪柄是真实的，而枪尖则要由那些虚妄组成。 在长枪凝固的一瞬间，永夜中的一切都被定格住了，那些曾经来自黑暗的各种东西都重新被联系在了一起。 无数的规则、无数的个体、山川大地、河流沼泽、声音、气味…… 万物在一瞬间接通，又在一瞬间交换了内部的信息。 寒琴还站在地面，但她的意识却握住了那身处万物中央的枪柄。 在她握住枪柄的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了那已经离去的父亲。 “你把这件武器造出来了。”父亲欣慰地说道。 这件武器需要收集黑夜中所有区域的规则，将这些规则以一个合适的比例混杂在一起，才能制成。 前面的规则好收集，越到后面越难，混杂的比例也会越来越复杂。 “你比我要出色。”父亲由衷地夸赞道。 “是大家一起完成的，我还找了其他部族的同伴，一起寻找那些还没被找到的区域，大家……都很愿意帮我。”寒琴回答道。 “是吗？”父亲愣了愣：“大家真的愿意帮你？” “真的。” “你告诉它们制造这件武器的后果了吗？” “都讲得很明白了，但他们能帮的都帮了，静夜部族那群家伙嘴上摆烂，但干起活来却非常积极。”回想起大家的帮助，寒琴仍旧觉得非常安心。 “你找到合适的信息介质了吗？”父亲轻轻地问道。 “找到了。”寒琴坚定地回答道。 “我就知道你能做到……也对，如果找不到，你也不会启动这件武器，开始吧，由你的心意去做，整个黑暗都会支持你的。” “父亲，你不问我，我找的信息介质是什么吗？”寒琴还想把自己的想法和父亲说一说，她依然对自己的选择有所忧虑。 “不了，我相信你。”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回答了寒琴的问题，也打散她心中的忧虑。 “放手去做吧。”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父亲就消失了。 但寒琴知道，父亲和黑暗中的大家一样，都站在自己的身后，这使用了永夜所有规则的武器，能把整个黑暗连接在一起，在这一刻，大家的思想都是一致的，就像是最开始，黑暗还是一个小点时那样。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无数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寒琴自己也在这些声音之中。 她自问自答，意念合一。 手中的枪柄缓缓举了起来，刺向了夜空之上。 这凝聚了黑夜中所有规则的武器，并不仅仅能将大家联系在一起，还能创造出一个“解”。 “解释为何永夜会存在。” “解释为何规则会存在。” “解释为何他们会存在。” 这一切的一切，都被那长枪逆向投影到了渊孔之上，创造出了一段属于渊孔的历史。 当有意义与无意义统统连成一体时，深渊必须给出一个“解释”，将这一切再次区分开，要不然，整个世界都会被有意义的东西填满。 而这个解释，就是渊孔。 黑暗中的联系，只能放在渊孔之上，才不会对渊孔之下造成影响。 将一切视作“投影”，便能解释这一切连成一体的缘由。 寒琴手中的这把长枪，正在逼迫深渊，把历史进行“修正”。 根据产生的“果”，深渊必须编造出一个合理的“因”。 当这个“解”产生的一瞬间，深渊的运转便合理了，寒琴的目的也达成了…… 第831章 不确定的解 只要长枪还存在，这个“解”就会一直存在。 拥有这把长枪，也能威胁深渊，在一定程度上控制渊孔。 看着长枪，寒琴内心对父亲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父亲之所以制造这把长枪，是因为想通过“修正历史”来改变永夜被混沌吞噬的命运。 “如果黑暗不是撕开混沌产生的，而是因为渊孔阻挡了光芒产生的，说不定不会被混沌吞噬。” 但这个猜想很快就被推翻了。 “就算历史被改变了，混沌依然会降临。” 只不过换了一种形式，渊孔会把名为“混沌”的投影投放到永夜里，吞掉整个永夜。 在这一层历史上嵌套另一层历史，并不能改变这一切会发生的事实。 黑暗之中的一切依然会发生，只不过是以“投影”的形式发生，他们可以威胁深渊，让深渊增加一段不存在的历史，但没办法阻止本该发生的一切。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寒琴的父亲才开始研究其他的方法，直到总结出了第三根轴理论。 “这件武器依然是有用的，能够赋予我们主导一切的能力。” 控制渊孔，也就能控制投影，也就意味着能控制这个世界，如果他们能找到合适的信息介质，利用这把武器，也能够更好地进行“欺骗”。 握着这把武器，寒琴开始编造起了信息。 “信息量要足够大、吸引力要足、迷惑性也要强……” 她一边沉思着，一边以自己种族的历史为基础，开始添油加醋。 为了让一切更加合理，她让大家都加入了进来，共同编织这真实与虚幻交错的世界。 火焰、部族、规则…… 那些黑暗中曾经出现过的东西，被他们以各种合理的形态展现出来，在投影的扭曲下，变成千奇百怪的形态。 甚至有些真假连他们自己都区分不出来。 “真掺杂着假，假掺杂着真。” “光掺杂着暗，暗掺杂着光。” 他们在投影之上又嵌套了一层层投影，在真相之上又覆盖了一层层真相，从宏观到微观，让一切变得既合理又复杂，他们利用渊孔，一笔一画地描绘着这个世界，让所有的信息都掩盖上一层厚厚的面纱。 “差不多了，只要等待观众到来就行了。” “观众会来吗？” “会的，一定会的。” 寒琴此时无比的自信，因为构造这一切的，不是她，也不是渊孔，是黑暗中无数的个体。 他们在用自己的全部，共同演绎一场戏。 没有怀疑、没有分歧，就像是黑暗最开始的那样。 他们能够撕开混沌，推开时间与空间，也肯定能够做到更伟大的事情。 看着那枪柄之上慢慢浮现出的虚幻的枪尖，寒琴怔怔地念道：“父亲，你错了，你不能拯救这个世界，我也不能，谁都不能。” “个体才是历史的缔造者，是真正的英雄……” …… 回想起“共同搭建舞台”时的画面，寒琴依然觉得非常触动，虽然这场戏出了很多差错，但第三根轴终究还是固定下来了，那些真真假假的东西让观众产生了质疑，不管是好是坏，终究抵挡住了混沌的反噬。 “谢谢你们……” 寒琴轻轻地念道，不知是说给那千千万万的缔造者，还是说给那些观众。 她有些累了，这场戏结束，她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首领！首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接下来？”寒琴愣了愣，她好像真的没想好，以后该做些什么。 “首领……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还真不知道。”寒琴淡淡地回答道。 她脑子里想的都是世界的存亡、种族的命运、真实与虚幻，根本没有其他的东西，现在突然这么一问，她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你说说，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她向同伴问道。 “嗯……”同伴认真地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唱歌吧！” “唱歌？” “嗯，唱歌！把我们所做的一切放在歌声里，唱出来，只要歌声还在永夜里回荡，就一直会有人记得我们所做的事情。” 寒琴还没反应过来，同伴就开始唱起了歌。 一开始磕磕绊绊，像是在思考着歌词和曲调，没一会儿便唱得越来越顺畅。 那歌声传到了黑暗之中，也引起了其他事物的共鸣。 就这样，单调的歌声慢慢变成了一首交响曲，响彻夜空，直达黑暗的尽头，余音绕过固定好的第三根轴，在时间与空间之上环绕。 …… 黎洛让小紫变回了手绳的样子。 一直保持着欢愉者形态，虽然非常强大，但黎洛却很不适应。 在被小紫包裹的时候，她有一种身体正在慢慢变得麻木的感觉，穿着“紫色外套”越久，这种感觉就越明显，于是，在弄清楚现在所处的位置后，黎洛就脱离了欢愉者形态。 还没重新戴上夜视仪，一阵呼呼的风声就传到了耳边。 “起风了？” 周围一片漆黑，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听觉变得异常灵敏。 黎洛还能听到风吹动沙砾的声音，因为远处的那座高山，这片平原上的风都被阻隔住了，乱流在平原上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旋风，将沙子甩到天上，又像天女散花般洒下来。 “还真够奇怪的。” 那些沙子打在不同的物体上，发出了各种奇怪的声音。 这些声音和风声组合在一起，竟然有几分节奏。 平原上的某些动物被那突如其来的旋风吓得嚎叫了起来，钻入了地下，这些叫声又引起了其他生物的剧烈反应，一时间，这些叫声就活跃了起来，不绝于耳。 “沙沙沙……” 一些埋藏在沙地内的植物根系被翻了出来，沙子打在上面，发出了奇怪的响动。 周围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黎洛也停下了翻找夜视仪的动作，仔细地倾听了起来。 听着听着，她突然看向了夜空，微微偏头。 “天上，有人在唱歌吗？” …… 一片黑暗之中，莫灵一动不动，静静地听着那模模糊糊的歌声。 不知为何，明明他已经恢复了人类的身体，却还听得懂那黑暗的歌声。 “是黑暗种族的语言。” 他们的语言来自黑暗，来自那些最基本的声音，莫灵认真地听着，试图分辨出那歌曲的意思。 “好像是一段故事……” 听着听着，莫灵沉浸到了其中。 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种族的历史，好像听到了一群伙伴的努力，好像听到那些自由的挣扎，好像听到了一段关于生命的叙述…… 他似乎渐渐明白了一切。 与此同时，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他好像随着那歌声飞上了夜空，到达了黑暗的边缘，亲眼见证了那已经固定好的第三根轴。 然而……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莫灵，仍在质疑。 第832章 受骗体质 莫灵躺在床上，回想着刚刚听到的那首歌。 他不明白，那首歌里唱的故事，是否真的发生过。 这一切都太过荒谬，太过迷幻，以至于他想了许久，也没有想清楚其中的逻辑。 真与假，在此刻完全混淆了。 随着歌曲唱到最后，他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当他从那歌曲中回过神来时，已经回到了方块之中。 之前遇到的人，发生过的事，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的脑海中重演，他越是去想其中的“破绽”，那些人与事就在他心中刻得越来越深。 “我到底是怎么了……” 他摸着自己的心脏，心跳得非常平缓。 就像是看完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演出之后，又花了很长时间才平静下来，那被反复折腾的内心此时已经没了波澜，毫无情绪地审视着脑海中那些反复闪过的画面。 似乎发生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方块之外，重新戴上夜视仪的黎洛也发现，莫灵又变回了方块形态，她并没有说什么，径直向着远处的山脉走去，时不时地回过头，看看方块有没有跟上。 经过这次的分离之后，黎洛明显对方块又重视了不少，生怕再次“弄丢”方块。 “你还好吗？” 走了一会儿之后，黎洛突然转过身，对方块认真地问道。 “还好。” 莫灵在电子屏上写了两个字，送了出去。 黎洛看着电子屏，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渊孔说的是真的？” 听到黎洛的问题，莫灵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黎洛的问题，望着面前的金属墙壁，又开始迷茫了起来。 见方块一动不动，黎洛并不着急，她缓缓走到方块旁，将电子屏放到了方块顶上，然后轻轻地拍了拍金属壁。 “如果想不明白，也没关系的。” 黎洛看着方块，淡淡地说道：“无论真假，你都得亲自去证明，不是吗？” “世界并不是想象出来的……而是要亲眼见证。” 黎洛一边说着，一边指向了远处的那座高山。 “你得登上那座山，才能证明山在那里，远远地看着，想着那山是真是假，终究是没有意义的，只会徒增迷惘、心生杂念。” 夜空之下，远处的高山犹如一只盘踞的巨兽。 谁也不知道，那是渊孔制造的“贴图”，还是真真正正的“建模”，唯有登上那座山，才会明白一切。 一切的迷惘与杂念，也会在踏上山的那一刻消失。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只有身在此山中，才识庐山真面目。 “从深渊入侵以后，那些形形色色的世界观无时无刻不在干扰着人类的认知，人人都会迷茫，怀疑存在的意义，但即使世界是绝望的，也至少得看到‘绝望’之后，再决定放弃吧？” “一首歌是绝望还是开心，得唱了才知道。” 在一片黑暗之中，黎洛说出了一句莫灵非常熟悉的话。 这句话，寒棋也曾对他说过。 不知为何，居然如此巧合地，又被黎洛讲了出来。 霎那间，两者说话的画面在莫灵心中重合了起来，他不由得又是一阵恍惚。 但那迷惘一闪而过，又被莫灵压在了心中。 他叹了口气，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了角落。 挠了挠头，他从箱子里拿出了两罐可乐…… 方块顶上的电子屏消失不见，过了一会儿，又重新出现，旁边还摆了一罐可乐。 黎洛凑上前，看到电子屏上写着几个字： “可乐是开心的。” 黎洛愣了愣，嘴角微微扬了扬，便把那可乐拿了下来。 “咔嚓。” 她毫不犹豫地拉开了拉环，开始品尝了起来。 与此同时，方块里的莫灵拿着开好的可乐罐，对着金属壁碰了一下，也将那黑色的液体灌下了肚子。 甜。 有气。 带劲。 不管是黑暗形态，还是现在，可乐都是这么好喝。 真与假，好像并没有这么重要。 他并没有像黎洛一样，想得这么多。 山在不在那，他并不在意，那首歌是绝望还是开心，他也不在乎。 莫灵深知自己并没有什么主见，也很容易被引导。 小时候，他的土拨鼠同桌骗了他这么多次，他都识破不了，更不用说现在了…… 记得有一次，学校厕所的灯坏了，时不时一闪一闪的，学校派人修了好多次，换了很多次灯管，依然还是这样，刚换上不久，那灯管就又坏了。 莫灵的土拨鼠同桌告诉他，是因为有个杀人犯潜入了学校，把尸体剁碎了扔到坑里，厕所冤魂不散，才会一直用灯发出信号，想让其他人发现坑里的碎尸。 莫灵信以为真，很长时间都不敢去上厕所，为了减少去厕所的次数，他甚至连水都不敢喝。 当时正是冬天，因为莫灵长时间不喝水，嘴唇都裂了，老师专门找到他，问他是不是生了病，他才支支吾吾地把同桌告诉他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老师当时就气冲冲地把土拨鼠同桌抓了过来，在办公室训了半天。 后来，莫灵才知道，那不是什么灵异事件。 是学校请来的维修人员为了赚钱，装了劣质的灯管，这样就可以一直维修，一直换灯，一直赚学校的钱。 “人心真是比鬼还要可怕啊……” 莫灵的土拨鼠同桌哀怨地对他说道。 “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也是听高年级的学长说的，我也被骗了，我也是受害者，所以这不叫骗，顶多叫散播谣言。” “这，散播谣言和骗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判刑判得都不一样！” “是吗？”莫灵半信半疑地说道。 “当然！莫灵，你知道为什么那个维修人员要给学校换劣质灯管吗？” “为什么？” “因为那个维修人员的女儿曾经在我们学校上学，但是在即将毕业的时候，从教师宿舍的顶楼跳了下来！你想想，一个学生，为什么去教师宿舍？而且，你记不记得，我们教师宿舍的顶楼是封闭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隐秘！听说是……” …… 这样的事情还发生过很多次，但即使莫灵被骗了这么多次，还是会相信土拨鼠同桌。 想到这，莫灵又叹了口气，把手中的可乐灌了下去。 “我真的很好骗吗？” 他郁闷地挠了挠头。 第833章 彩 不知不觉之中，黎洛已经走到了山脚下。 令她很意外的是，这座山上居然有人工开凿的山道，蜿蜒着直达山顶，山道上崎岖的地方还做了简易的栅栏，显然是人为建造的。 不仅如此，山道上还有人走过的痕迹，脚印还未被掩盖。 “运气真好，居然直接找到路了……” 这么大一座山，直直地走过来，恰好就走到了山道入口，黎洛在原地观望了一会儿，便带着方块走上了山道。 这是一座荒芜的石山，山道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但还是有一些碎石，黎洛小心翼翼地避过这些碎石，向山上走去。 虽然是人工开凿的山道，但踩到那些碎石还是很危险的，很容易打滑，侧面的山壁上还时不时地掉下来一些石块，为此，方块直接飞到了黎洛的头顶，给她加了一层防护。 “谢谢。”黎洛看了看方块，小声地说道。 她现在对待方块已经越来越不像对待一件“遗物”了。 很快，黎洛就爬到了半山腰，但这里的山道也变得越来越崎岖，周围出现了一些护栏，但这些护栏也起不到多少作用。 黎洛也不敢去测试这些护栏的稳定性，只能靠着山道内侧，艰难地向上前进。 高处的寒风呼啸而过，上方的碎石也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砸在了方块上，被坚硬的金属壁弹到了山道外。 黎洛此时很庆幸，没有直接乘坐方块登上这座山。 要是她待在方块顶上，必定要淋上一场“石头雨”。 虽然可以让小紫包裹着自己，但那样显然会更加惊险。 就这样，黎洛小心翼翼地度过了落石区域，来到了一段较为平缓的山道。 向山下看去，一片漆黑，那劣质的夜视仪已经看不清下方的景象，入眼所见成了一团模糊的混沌，黎洛深吸了一口气，没再继续往下看，转头一鼓作气地向山上走去。 还没登顶，就看到山上传来了一道七彩的霞光。 许久没有看到光亮的黎洛顿时就愣在了原地，看着那光芒，适应了许久。 犹豫了一会儿，她便摘下了夜视仪。 那光亮已经可以让她看清脚下的山道，光晕没过山顶，晃动着蔓延到她面前。 一边打量着那奇异的亮光，黎洛一边向山顶走去。 离山顶的距离越来越近，照在黎洛身上的光芒也越来越亮，那七彩的眩光照在她的作战服上，将那饱经风霜的作战服打得五彩斑斓。 黎洛摊开了灰扑扑的手，让那七彩霞光照在了手掌上。 闪烁的光芒一瞬间就让她晃了神，就像是回到了黎明城，那夜晚的霓虹打在身上，连人也变成了彩色，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难舍难分。 远离城市太久，黎洛一时间也有些不适应。 头顶的方块更是被那七彩霞光照得光彩夺目，像是舞厅里的灯球，只不过是正方形的。 金属的外表上反射着奇异的光芒，那些光晕好像经过反射之后更加迷幻了，晃动着打在山道扬起的尘土上，变成了无数的彩色光点。 山顶一阵风吹过，那些光点便朝着远处飘去，像是熄灭的火星一般，坠入山间，彩色的光雨化作彩布，倾泻而下，没入黑暗之中。 黎洛看着这番奇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身后是无尽的黑暗深渊，眼前是闪烁的霞光，她不由自主地迈动了脚步，向着山顶走去，想要看到那山后之物。 方块也连忙跟着飘了上来，金属壁上的光芒随着方块的移动又开始了闪烁，映在山道上。 黎洛就这样踩着这条彩虹之路，迈上了山顶。 在登顶的一瞬间，绚丽的霞光直接将黎洛包裹，山风掠过她的身躯，将衣裳上的尘土卷了起来，化作无数的彩色光点，飞向了后方。 黎洛的身上像是升起了彩色的烟，身躯晃动着，缠绕起无数条华丽的彩带。 摇摇晃晃，被山顶的风吹拂着，黎洛有些站不稳，她的心神也有些荡漾，眼前是从未见过的景象，漫天的光影穿过她黑色的眼眸，映在那因为光照而缩小的瞳孔之上。 待眼睛渐渐适应那亮光之后，她终于看到了远处的景象。 在那山后，是一座巨大的城池。 城外被一个绚丽的泡泡包裹着，那泡泡还在微微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七彩的泡膜如液体般流动，城市的光在穿过泡膜之后变得更加斑驳，晃动着洒向远方。 “一座泡泡里的城市……” 黎洛喃喃地念道。 她在欢愉者的地图上并看不到如此瑰丽的景象，那泡泡像是某种彩色的宝石一样，在她的眼中闪闪发光，每一个位置都闪耀着无与伦比的绚丽。 那城市，与黎明城相比也丝毫不差。 城中的霓虹更是比黎明城要美丽得多。 整座城市沿着泡泡内壁搭建，呈半球形，中高周低，结构复杂，非常立体，最中央的更是像层层叠叠的积木一般，复杂无比。 远远看去，如同一个玻璃球中的模型一般，处处都显露着精致。 “一座城市，居然会给人‘精致’的感觉？” 那可不是玩具，而是一整座巨大的城市。 在那泡泡之内，犹如浑然天成一般，每一个地方的光照和建筑都无比协调。 在这人力和物资都极其匮乏的渊孔之下，居然能造出这样的城市，建筑的形式都完全相同，不像是慢慢扩建出来的，更像是规划好之后，“一体生成”的。 这样精致的城市，不像是现实能建成的，倒像是在梦中搭建而成。 “所以，才被称为‘梦都’吗？”黎洛心中暗暗想到。 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之后，黎洛俯瞰着这座城市，猜测这应该是某种遗物制造出来的，外面的那层泡泡，说不定就是一件遗物，因为人类在永夜之中需要一个枢纽，才建造了这座城市。 但是，这座城市也太过华丽了吧？ 在永夜里造这么华丽的城市，真的不怕招来危险吗？ 人类在探索深渊的时候，是很遵循实用性的，建造这么精致华丽的城市，并没有什么必要。 除非…… “这座城市必须这么华丽。” 第834章 泡泡边缘 在山顶上被震撼了一会儿后，黎洛就打算前往梦都了。 她非常好奇，那泡泡之中的城市到底是什么样的。 而且，这是已知的唯一能到达深渊六层的地方，进入梦都，就能朝深渊之底再前进一步。 “希望不要出现什么意外。”黎洛在心中期盼道。 这一路以来，似乎有些过于坎坷了，但黎洛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可是深渊，不坎坷才怪，看着下方那如梦如幻的泡泡之城，黎洛的忧虑渐渐压过了震撼，她总觉得，这座城市透露着一股古怪的气息。 一边想着，她迎着那七彩的霞光，下到了泡泡边缘。 走到这巨大泡泡边上后，黎洛又被那绚丽的泡膜给震撼到了，夺目的光芒从城内映射出来，肆意地洒在她的身上，这让已经在永夜里前行许久的黎洛愈发地不适应。 她伸手挡住了那眩目的光，眯着眼看向了泡泡边缘。 刚看第一眼，黎洛就愣住了。 只见那巨大泡泡之下，堆着无数的尸骨。 “怎么会这样？” 美轮美奂的泡泡边上，就是无数恐怖的尸骨？ 那些尸骨看起来并不是人类的，而是来自永夜中的各种生物，它们似乎都是被梦都的光芒吸引而来的，聚在了泡泡的边缘。 但又因为某种原因，死在了这里，化作成堆的尸骨。 那尸骨堆得很高，上方的还比较新鲜，底下的已经开始发臭，腐烂的气味缓缓飘到了黎洛的鼻腔里。 于是，黎洛连忙戴上了过滤口罩。 好在永夜里的气温很低，这些尸骨的气味并没有这么刺鼻，但还是让黎洛震惊了许久。 “这些尸骨到底有多深？它们是怎么死在这里的？” 难道是那层泡膜杀死了它们？ 想到这，黎洛便愈发小心了起来。 她走上前，从尸骨堆中翻出了一块石头，朝着那泡膜扔了过去。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石头居然毫无阻拦地钻进了泡膜之中，然后在同一时间又飞了出来，落到了地上。 紧接着，那石头就忽然崩碎，成了无数的尘埃。 黎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那泡泡上刚刚被石头砸到的位置荡漾出了一道涟漪，顺着泡膜表面朝着周围荡去，那涟漪推开扭曲的弧光，一直传到了远方。 “这是什么意思？” 黎洛还在疑惑那泡膜的作用，就突然听到了一阵水流声，像是某种东西在奋力地划动水面。 寂静的夜空下，忽然就热闹了起来。 黎洛面前的泡膜，突然鼓起了几个小包，紧接着，那几个小包就在同一时间崩裂，泡泡上再次荡漾起了几道涟漪。 几道模糊的身影忽然出现，顺着那崩裂的缺口冲了出来，飞到空中，直接包围了黎洛。 黎洛这才看清楚，那是几台狰狞的人形机器。 通体由漆黑的金属制成，一层层的甲片被那七彩光芒照得闪闪发亮，看起来崭新无比，它们不知道是使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轻轻松松地飘在空中。 这几台人形机器整体都呈现出一种冷酷而强硬的风格，与那梦幻的泡泡之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是童话世界里冲出的战神一般突兀。 身躯高大威猛，四肢粗壮，关节处还有精密的结构，在那闪烁光泽的衬托下，显得压迫感十足。 几台机器就这样死死盯住了黎洛，没有眼睛的头颅似乎在用某种特别的方式来鉴定着黎洛的身份。 见到这几台威慑力十足的机器，黎洛立刻就僵住了，不敢再轻举妄动。 兴许是她刚刚投掷石块的行为触发了某种预警，才将这些机器人引出来的，这泡泡之城外的尸骨，估计也都是这些机器人干的。 黎洛并不怀疑它们的实力，现在看来，这些机器应该是作为梦都的安保使用的，也一定有某种特别之处。 现在，黎洛就看不出它们是怎么飞起来的。 这些看上去材料就很“厚重”的机器，就这样轻飘飘地飞在空中，像是被人用“线”扯住的提线木偶一般。 它们的飞行姿态也非常古怪，身体仿佛脱离了地心引力的束缚，无比轻盈，像是一片片随风起舞的羽毛。 尽管是“轻飘飘”的，动作却非常流畅，没有丝毫凝滞感，像是与周围的空间完全融为了一体，非常和谐，但又不借助任何力量，独立而自由。 这些机器的运动完全没有任何声音，极其宁静，与它们狰狞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黎洛就这样与这群古怪的人形机器对峙着，直到其中一台缓缓降落到了她的面前。 “黎洛女士，您好。” 那台机器人直接念出了黎洛的名字，它的声音像是在一具空壳中回荡，不断地撞击着金属的内壁。 听到机器人直接就喊出了她的名字，黎洛愣了愣，立即就想询问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然而，那机器人却像猜到了黎洛的想法一样，直接一挥手，用机械手臂投影出一道光幕。 上面正是黎洛的具体信息。 “我们已经验证您的身份。” “您是从虹光城过来的吗？”机器人淡淡地问道。 看着那无比具体的信息，黎洛点了点头。 得到回应之后，机器人便将光幕收了回去，直接转身。 “请随我来，我们会引领您进入梦都。” 这机器人做事没有任何拖泥带水，还把黎洛想要询问的问题提前给回答了。 黎洛正想询问它们的来历，前方那台机器又直接回答了她想要问的问题。 “我们是梦都的怵惕部队，由梦都的梦网直接控制，负责梦都安保与日常警务。” 怵惕部队？梦网又是什么？ “梦网是建立在梦都上的自主型网络。” 黎洛还没问，那机器人又直接抢答道。 被连续抢答几次之后，黎洛也有些懵了，这些机器难道真的能猜到她的心中所想？ 她正想着，前方的机器人又说话了：“这是梦网大数据基于对话内容，还有您的微表情、心跳速度、呼吸频率、思索停顿时间等因素分析出来的结果，请不用担心。” “在梦网大数据判断您即将开口询问时，我们会直接回答您的问题，并没有任何冒犯之意。” “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之间的交流更有效率。” “如果您想关闭此功能，可以直接向我们提出。” 第835章 大数据读心术 “关闭。” 黎洛实在无法适应这种被看穿心思的感觉。 虽然这些机器人已经解释了，这都是大数据，但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这样的大数据应用，其实早就研发出来了，而且黎洛还非常熟悉。 可是在黎明城，这是绝对禁止使用的。 当时这个技术刚刚研发出来的时候，渊心科技还专门制造出了一种眼镜，只要戴着这种眼镜，就能轻而易举地看穿对话目标的心思。 对方的所思所想，此时的心情，以及对眼镜使用者的态度，全都会被眼镜转化成具体的信息，投射在镜片上，当然，这些信息只有使用者能够看到。 渊心科技把这种眼镜命名为——清明眼镜。 清明眼镜刚刚推出的时候，就受到了追捧。 很多觉得自己人际关系处理得不好的人都购买了这种眼镜，因为这能让他们更好地在人际交流中处于“上风”。 商业谈判、日常工作交流、恋爱、社交…… 社会本就是人与人构成的，清明眼镜给了很多人交流的底气，也给了很多不善交际的人自信。 他们再也不用揣测别人的心中所想，再也不用注意别人的脸色，再也不用去猜别人话语中的多层含义，所有的信息都被投射在了镜片上，只要按部就班地说出合适的回答，就能让对方心情愉悦。 有些情场老手更是把清明眼镜叫作“攻略眼镜”，戴着这副眼镜，就能把攻略对象的心理拿捏得清清楚楚。 “就像能看到好感度一样。” 拥有这么强大的功能，清明眼镜当然很快就风靡开来。 但这时又面临一个问题，因为大家都知道了清明眼镜的存在，所以都会有所防备。 为此，渊心科技又推出了清明眼镜2.0，美瞳版。 可以当作隐形眼镜使用，也可以伪装成美瞳，隐蔽性更强，功能更加强大。 与此同时，数据库也进行了升级，判断更加准确。 为了服务某类顾客，还加入了“好感度”功能，能够看到交流对象对自己的好感度。 客户还可以购买vip升级，购买之后，大数据会提供给客户“合适的对话内容”，将这些内容投射到镜片上，客户只需要按照内容念出来就行了。 念着念着，就自动攻略了……客户根本不需要动脑子。 渊心科技精准地抓到了客户的需求，清明眼镜2.0当然也直接就卖爆了。 当时的黎明城，只要是有条件的上班族，几乎都戴上了清明眼镜，渊心科技也不断地更新眼镜内的软件，将数据库分成了多种运用场合，让判断更加精确。 商业场合、办公场合、日常使用、恋爱…… 因为清明眼镜的原因，社会风气都好了不少，因为大家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也就能顺着对方的心思说话，当然也都和和气气，没有什么争斗。 但这样的科技滥用，很快就出现了问题。 有些人对清明眼镜产生了过度依赖，他们只要没戴眼镜，就不敢发起对话，更有甚者，甚至连正常的对话都不会了。 轮椅坐多了，腿脚就会萎缩。 人们的注意力从对方的脸上转移到了眼镜上，按照眼镜提示的内容，一字一句地进行着对话。 当两位戴着清明眼镜的使用者进行对话时，甚至到对话结束，他们都不会记住对方的样子。 当这种情况发生时，两位使用者“背后的军师”都是同一位——大数据。 大数据借助着两副眼镜自己与自己完成了对话，就像是在驾驭着两具没有自主意识的躯体。 与此同时，渊心科技还在变本加厉地升级清明眼镜的功能，因为清明眼镜的滥用，那些反对清明眼镜的人已经明白了怎么分辨清明眼镜，在对话开始时，会直接向对方发起“图灵测试”。 很多只会按部就班念镜片上内容的使用者就中招了，搞砸了洽谈，弄丢了工作，攻略对象也跑了。 这些使用者不会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只会把责任归咎于清明眼镜，渊心科技因此收到了很多投诉。 但渊心科技一向是以客户体验为主的，当然不会与客户发生冲突，只是默默地完善着数据库，加入更多人性化的内容，让客户的对话和交流更加“拟人”，更加隐蔽，更加难以被识破。 在不断地更新研发之后，渊心科技还发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清明眼镜3.0来了！” 清明眼镜3.0，植入版！ 只要植入角膜，终生有效，纳米科技，不会对正常视力造成任何影响，甚至还可以纠正视力问题，隐蔽性拉满，就连最尖端的检测机器都无法检测出来。 因为最尖端的检测机器也是渊心科技发明的！ 智能识别当前场合，通过使用者的视神经连接大脑，检测使用者意图，更全面地理解使用者目的，提供相应的对话服务，还能即时调整当前对话策略。 放长线钓大鱼策略、欲擒故纵策略、守株待兔策略、海王策略、温情脉脉策略、中央空调策略……多种策略，为使用者打造“完美人设”，方方面面都无懈可击。 注册渊心科技的会员，还能享用个人独立数据库，让大数据将所有对话保留建档，建立人际关系网，利用关系网分析，帮助使用者越爬越高！ 此消息一出，整个黎明城都沸腾了，甚至那些曾经反对清明眼镜的人都犹豫了。 “你没有，别人都有，不就比别人落后一大截？” 人际关系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每个人都是清明眼镜的潜在客户，渊心科技深知这一点，也在想方设法地吸收这些潜在客户。 植入清明眼镜3.0，也不用担心“腿脚萎缩”了。 只要一直坐着轮椅，还要腿脚干什么？ 深渊入侵之后，人们的接受度本就大幅度提高，这种植入也不算什么，就像是整容一样，刚开始反对，渐渐就接受了。 “你不整就等着别人都变得比你美吧。” 渊心科技对人心的把握非常精准，在大势之下，清明眼镜的反对者绝对会越来越少，而客户则会越来越多。 叫嚣之人根本不用在意，那些“沉默的大多数”才是最优质的客户。 然而，就当渊心科技打算打开钱包收钱时，官方的大手挥了下来…… 第836章 穿过泡泡 “召回，销毁。” 简简单单的两个词语，就决定了清明眼镜的命运。 “又不让卖？” 渊心科技的销售部已经习惯了，这并不是第一次了。 官方直接接手了大数据读心的研究，然后将这项技术封禁了，同时发布了通知，禁止此类设备的售卖及使用，已售出的设备也会停止服务，可以留在家里当废品，也可以向渊心科技申请退款。 渊心科技有苦说不出，资本家之梦再次破裂。 那些已经对清明眼镜产生依赖的民众也叫苦不迭，让他们再去适应那种“触摸盲盒”般的正常对话，就像是退化到了原始人阶段，难如登天。 但官方不会在意这些人的感受，封禁这项技术之后，就没再管后续的事情了。 没了清明眼镜，社会交际便恢复了正常化。 人类本来就是群居动物，交流也并不需要去依靠什么“工具”，只不过让那些躺在轮椅上不想动的人再站起来罢了，重新锻炼一段时间之后，行走也就不成问题了…… 但这项在黎明城被禁止的技术，居然又出现在了黎洛面前，而且是这么堂而皇之地使用。 “难道梦都的人不怕出现过度依赖吗？” 还是说，这种技术只应用在怵惕部队上呢？ 看着面前那漆黑狰狞的机器人，黎洛心中升起了一阵好奇。 这机器人的形式，也从来没有见过，制造得如此拟人，又这么狰狞，还携带了未知的能力，难道这是某种“深渊特供”？ 一边想着，怵惕部队包围着黎洛，将她送到了泡膜边缘，透过那五彩斑斓的泡膜，还能看到里面那精致的城市，仿佛只要踏进去，就能到达那城市之中。 但黎洛知道，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刚刚她丢出的那颗石子，不仅一瞬间被排斥了出来，还被碾成了粉尘，如果她毫无准备地走进去，说不定会和泡膜之外的那些尸骨一样下场。 果然，在来到泡膜外之后，怵惕部队就停了下来，纷纷从空中降落，在尸骨之上站成了一排。 为首的一台机器伸出手臂，从手臂的夹层中弹出了一个小小的胶状圆球，它拿着圆球一甩，那圆球就瞬间变大，变成了一个同样五颜六色的泡泡，将整个怵惕部队和黎洛包裹在了其中。 看着那晃动的彩色泡膜，黎洛瞳孔里闪烁着七彩的光芒，她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隔离泡，用来隔开永夜的，进入这里面，等于进入了另一个独立的空间。” 机器人指了指包裹梦都的巨大泡泡，继续解释道：“那是大隔离泡，我们这是小的，只有被隔离泡包裹着，才能进入另一个隔离泡中。” 一边说着，它一边带着黎洛向城中走去，包裹着他们的隔离泡也随着他们的前进缓缓移动，与那巨大泡泡贴在了一起。 两者的泡膜合在了一起，打开了一个缺口，众人迅速沿着缺口进入了城市，而身后的隔离泡也迅速愈合，恢复了原本完整光滑的样子。 黎洛向后看去，永夜已被那彩色的泡膜隔绝在外。 “这是为了防止外面的生物进来吗？”她望着那还在荡漾的泡膜，好奇地询问道。 “不只有这个作用，隔离泡还能防止永夜干涉到梦都内部，永夜之中，有某种意识在控制整个永夜的行为，那些外显的现象会影响人类的判断，所以我们不能让那种影响渗透进来。” 机器人解释得非常具体，听到它的解释，黎洛也立刻意识到，它所说的那个“意识”，很可能就是渊孔。 “目的是让整个梦都独立于永夜之外吗？” “您可以这么理解。” 好厉害……黎洛不由得感叹道，这隔离泡居然能让这么大一座城市不受永夜的干涉。 “这隔离泡是制造出来的？是某种科技吗？还是遗物？”黎洛追问道。 “恕我不能回答您的问题，这属于梦都内部的保密信息，您可以通过资料自行推断，我们不被允许透露此消息。” 机器人委婉地拒绝了回答黎洛的问题。 黎洛也意识到，自己问的内容有些过于深入了。 这隔离泡关系到整个梦都的安全，理所当然是非常机密的，也当然不会轻易把制造方式告诉她。 “我现在需要登记吗？” “不需要，我们已经将您的信息上传梦网，请稍等片刻，梦网会直接连接您的设备，如果您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询问梦网，也可以找到梦都内的怵惕部队寻求帮助，待您与梦网连接成功，我们就会离开。” 机器人依旧解释得非常具体。 在黎洛看来，这些机器的效率非常高，不管是交流，还是行事，都采取了一种最有效率的方式，甚至不惜采用大数据读心，这种冒犯的行为很容易让人产生反感，但也最直截了当。 梦网还未连接成功，黎洛又对着面前的机器人问了一个问题：“在梦都，大数据读心不是一项被禁止的技术吗？” 机器人平静地望着黎洛：“梦都没有禁止的技术，这里是完全自由的，黎明城的法律在梦都并不适用，在梦网连接之后，您可以自行搜寻梦都的城市法，上面应该有您想要知道的答案。” 机器人的回答令黎洛很是意外，不过她很快也就接受了。 毕竟这可是危险的深渊五层，渊孔之下的永夜。 那些被禁止的技术很多都是因为对平民的影响太大才被禁止的，到了这里，就没有什么禁止的必要了。 这些技术每个都有很强大的作用，用在维持梦都的稳定上，说不定也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科技出现了，肯定是要用的，只是要找到一个更合适的应用场景。 而这被隔离泡包裹着的梦都，就是第一个很好的“试验田”。 想到这，黎洛也没有这么困惑了，既然官方都允许了，她也没理由再去质疑。 “还是得找时间看看梦都的城市法……” 正想着，黎洛的电子屏亮了起来，她连忙点开看了一下，发现梦网已经连接成功了，直接在桌面最醒目的位置创建了一个图标，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黎洛猜测可能也是某种禁忌技术。 那图标是一个被彩色泡泡包裹的城市，一看就和梦都脱不了干系。 在梦网连接成功之后，黎洛面前的机器人也说话了： “梦网已经连接成功了，会在您的电子设备上创建一个程序，您可以直接点开，里面会有相应的引导，如果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先离开了，如果想要再次找到我们，可以通过梦网直接呼叫怵惕部队，我们会立刻到达……” 在说完这些话之后，怵惕部队的机器人就缓缓地飘上了天空，用那种奇怪的飞行姿势，飞向了远方…… 第837章 怵惕 不管看几次，黎洛都感觉那些机器人的飞行姿势非常怪异。 不用借助任何东西，就这样轻飘飘地飞来飞去，她观察了很久，都没发现那些机器人是用什么样的方法飞起来的。 就在那些机器人离开之后，黎洛本想点开梦网了解一下梦都的情况，却看到方块缓缓降落到了自己面前。 “怎么了？”她好奇地问道。 一块电子屏出现在了方块顶上，她拿起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只见上面写了一行字： “那些机器是空心的。” 她不敢相信地看了看电子屏，又望向那些机器人离开的方向，瞪大了眼睛。 “空的？” …… 在隔离泡之外的时候，莫灵就注意到了那些机器人奇怪的地方。 它们出现之后，莫灵也和黎洛一样，很好奇它们的飞行动力来自哪里，于是将视野探入了那些机器人。 穿过一层厚厚的装甲层之后，莫灵就进入了一个空空的地方。 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以为这是机器内用来缓冲的空腔。 但打量了一会儿之后，莫灵终于确认，这些机器人真的是“空心”的，没有动力源，也没有飞行装置，那厚厚的装甲层内装载的全是各种武器和工具，那个小型隔离泡也被装在装甲层内。 内部就连电路、芯片这些都没有，空空如也。 不仅如此，莫灵甚至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发声”的。 好像那些声音就这样直接出现在了空腔之内，开始回荡，然后顺着装甲层传出去。 与其说这是一群机器人，不如说是一群空心的盔甲。 但这样的盔甲，为什么能实现这么多功能呢？ 又能自主对话，又能大数据读心，又能飞行。 说是靠梦网控制的，但莫灵根本没有找到它们连接梦网的元件，连电路和芯片都没有，是怎么连接网络的？ 难道现在的科技已经先进到不需要电子元件了吗？ 莫灵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落伍了。 为此，他只能将自己的发现告诉黎洛。 在通过电子屏将那些机器内部的事情告诉黎洛之后，黎洛也露出了一副震惊的表情。 “是隐藏式电路？将电路隐藏在了装甲材料内？” 黎洛向莫灵介绍了几种隐藏电路的方法： 在制作绝缘材料的时候，在绝缘材料内“埋入”导体通路，电流通过的时候，就只会从通路经过。 又或者将材料内部的某个区域专门处理，降低这个区域的电阻，电流通过材料体的时候就只会从电阻低的路线通过。 还可以通过磁生电的原理直接让整个金属体内出现电信号，说不定那些机器人的整具身体就是一个巨大的隐藏线圈。 只要想隐藏，有的是办法将电路和芯片隐藏起来。 但是为什么要隐藏呢？ 不管是怎样的隐藏，都会提高制作机器人的难度，还会让操控效率变得低下。 那些机器人内部的空腔更像是刻意为之，有某种更加重要的作用。 在莫灵将那机器人内部没有任何发声元件和动力元件的事情告诉黎洛后，她更加迷惑了。 “电路还是比较好隐藏的，但发声元件和动力元件就不这么好隐藏了，难道它们并没有隐藏，而是真的没有？” 黎洛也陷入了和莫灵一样的困惑中。 那些机器人明显就“组件不齐全”，但依旧能发挥出缺失组件的功能，而且从外表还看不出来，如果不是莫灵的视野能够穿透那厚厚的装甲，根本就发现不了端倪。 带着好奇心，黎洛拿起了自己的电子屏，犹豫了片刻，点开了那梦网的图标。 在她的手指触碰到那图标的一瞬间，似乎有一道涟漪顺着接触点荡漾了开来，一阵微风吹过黎洛的发梢，向天空吹去，那巨大的隔离泡也被吹得晃动了一下，泡泡上的彩色光芒也随之闪动了几下。 “发生什么了吗？”莫灵敏锐地注意到了周围的变化。 黎洛点开梦网的一瞬间，像是触发了什么东西。 而注意力一直在电子屏上的黎洛并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变化，她认真地看着那弹出的界面，眼眸中反射着屏幕发出的亮光。 那是一个看起来非常梦幻的界面，就像是在一台机器里打开了另一台虚拟机一样，电子屏中直接出现了另一个“桌面”。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一打开，桌面上就飘起了无数的泡泡特效，眼花缭乱，闪烁着绚烂的光芒。 在泡泡飘走之后，才显示出下方的各种图标。 这些图标非常齐全，设置、引导、搜索、社交……基础的功能都有，还有一些梦都地图、梦都商城之类的特有的功能。 图标的外侧都包裹着一圈彩色的泡泡，像是换了一种显示主题。 “梦网……还挺特别的。” 黎洛吐槽了一句之后，就直接点开了梦网搜索。 除了无处不在的泡泡特效，和正常的搜索功能一样，黎洛熟悉了一会儿，就直接在搜索栏上输入了“怵惕部队”。 幸好刚刚她还专门问过那些机器人，“怵惕”是哪两个字，要不然现在得试上好久…… 很快，怵惕部队的信息就出现在了梦网界面上。 “怵惕部队，梦都的机械警卫部队，由梦都的梦网直接控制，负责梦都安保与日常警务。” “在梦都创立初期，为防止人员变动过于频繁，故采用机械部队，长期担任警卫岗位……” 最开始，梦都的警卫并不是由怵惕部队担任的，那时候还是由官方直接派人担任，但能够胜任这项工作的人并不多，人员素质参差不齐。 新老青黄不接，人员不足，还频繁变动，梦都内部的各种门道又不是这么容易就可以熟悉，这就导致警卫出现了很多问题，甚至曾经导致梦都遭到外来生物的入侵。 于是，官方便直接将全部警卫换成了机器，让机器来看守这座城市，机器不需要适应，也不会出现人员不足和变动的问题，效率也比人类要高上许多。 在怵惕部队接管梦都之后，虽然经常会出现“执法不人性化”的问题，但梦都的安保的的确确好了许多。 “怵惕，恐惧警惕之意，强大的力量令城外之物恐惧，作为机器，无论何时都能保持警惕，这就是这支部队存在的意义。” 第838章 梦网冲浪 “怵惕部队，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黎洛继续往下看去…… 刚开始，怵惕部队在梦都执法时，还有些人不太适应，因为怵惕部队的行为“太有效率”了。 它们不会做任何拖泥带水的事情，不会像人类一样套近乎，完全按照梦都的城市法执行决策。 有人起了冲突，怵惕部队不会各打一板子，也不会偏护身份较高的那一位，不会听任何解释，而是直接根据监控判断，直接惩罚有错的一方。 有人犯了事，怵惕部队也不给任何狡辩的机会，直接拿下，不会根据犯罪者的行事动机进行带有“人情味”的判罚。 在梦都外的安保上，它们会直接给予那些敢于冒犯梦都的生物毁灭性的打击，尸骨就直接扔到梦都外，不会带有一丝怜悯。 与它们接触的时候，怵惕部队也会采取最有效率的方式，它们不会在意大数据读心冒犯到谁，也不会刻意表现出“拟人”的样子，直接把机器的冰冷展现出来，只有主动要求时，它们才会关闭这些冒犯性的功能。 这样“冷酷”的安保，当然不是很受欢迎，但既然官方这么决定了，梦都的人们也只能慢慢接受。 渐渐地，人们也感受到了效率带来的便捷。 只要不犯事，怵惕部队还是很友好的，处理事情不会像人类一样优柔寡断，因为是机器，服务也做得非常周到全面，而且因为人手充足的原因，整个城市都变得更加井井有条起来。 现如今，怵惕部队已经成了梦都一个不可缺少的标志。 官方在怵惕部队上试验各种禁止技术，梦都的居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因为能来到梦都的人，经过五层深渊的洗礼，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强大的能力，他们犯起事来造成的破坏更大，而想要压制这些人，就必须要有更加强有力的手段。 与此同时，梦都面临的外界压力也很大，谁都不知道那漆黑的永夜里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官方在怵惕部队上运用这些禁止技术，就是要让它们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更好地守护梦都。 这些做法，梦都的大多数居民都能理解。 再强大的力量，都是为了维持梦都的稳定，那些“冷酷”，也是为了处理事情更加有效率，能来到梦都的没有傻子，也都能明白这一点。 黎洛看着怵惕部队的资料，意识到这支在梦都的机械部队风评还是挺好的。 只是，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关于怵惕部队为何“空心”的解释。 好像除了她和方块之外，就没有人发现过怵惕部队是“空心”的。 不仅如此，这些资料当中，也没有关于怵惕部队机器人内部结构的信息。 这么出名的机械部队，居然没有人好奇它们的内部结构？ “难道这也是保密资料？” 搜索片刻之后，黎洛心中升起了一个猜测。 “也许是害怕有人利用这些信息破坏安保，所以不予公开吧……” 毕竟，知道了一种机械的内部结构，就很容易破解这种机械。 寻找了一会儿之后，黎洛就意识到，再这么看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搜索是找不到她想要的信息的。 但她还有其他的方法…… 她退出了搜索界面，然后点到了梦网的“社交”区。 翻了一会儿后，黎洛就找到了一个论坛。 “庄周论坛。” 非常朴素的名字，但却是梦网里用户最多的论坛，黎洛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创建了一个账号。 “怵惕部队……” 她再次在庄周论坛里搜索了起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的搜索应该和刚刚的搜索是独立开的。 果然，很快就有很多帖子被筛选了出来…… “怵惕部队把我的遗物没收了，怎么办？” “有没有怵惕部队的本子？有偿。” “我朝隔离泡上撒尿，怵惕部队会来抓我吗？” “啊啊啊啊啊，怵惕部队的机器人好帅。” “我觉得怵惕部队和触手很配啊，有没有懂的。” “二创：被泡泡困住的怵惕部队。” 看到这些帖子的标题，黎洛直接一口气没喘上来，一连咳嗽了几声。 见黎洛反应这么剧烈，莫灵连忙控制方块凑了上来，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黎洛立马僵硬地站直了身体，把电子屏盖在了胸前，似乎是不想让莫灵看到。 但这哪能拦得住莫灵，他视野一转，就把电子屏上的内容看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他就后悔了……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还不如不看呢。” 这个论坛似乎没有审核，想发什么就发什么，里面完全就是“混沌状态”，各种稀奇古怪的内容都有。 “庄周论坛……一开始创建这个论坛的人估计也不知道里面会变成这样吧？” “果然，没有规矩的束缚，一切都会从有序迈向无序，底线越来越低，最后变成混沌的样子……” 直到莫灵控制着方块向上飘去，黎洛才松了一口气，继续查看起帖子来。 “怵惕部队是怎么飞起来的？” 黎洛终于找到了一个稍微正常的帖子，连忙点了进去。 “怵惕部队是怎么飞起来的？它们好像没有使用任何空气动力设备，飞起来也没有任何声音，是采用的反重力装置吗？还是磁悬浮？” 这个发帖人的意图还是很正常的，就是好奇怵惕部队的飞行方式。 但到了下面的回复，就开始走偏了。 “它们是遗物弄出来的，飞行是固有能力。” “我有个舅舅是梦都官方的，我知道，制造怵惕部队的材料是气化金属，重量比空气还要轻，它们只要控制重心，就能改变飞行姿态了。” “你舅舅要是梦都官方的，我把电子屏吃了。” “[图片]。”之前那位说自己舅舅是官方人员的用户晒出了一张工作证照片。 “ai生成的，我也能生成，[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 在那个质疑是工作证照片是ai生成的回复之后，就全是照片了，再也没有人讨论怵惕部队到底是怎么飞行的，整个帖子就这么完全跑偏了。 黎洛黑着脸一直翻到了最后，都没有任何关于怵惕部队的信息，全是各式各样的工作证照片，还有人把证件照片上的职位改成了梦都市长。 看到这，黎洛只能摇摇头，关掉了这个帖子。 第839章 神秘用户 “真的能找到有用的信息吗？” 看着那些“混沌”的帖子标题，黎洛不由得产生了怀疑。 梦网上的帖子似乎是真的没有审核，任何东西都可以发出来，在这样的信息垃圾堆里寻找有用信息，也变得难上加难。 没办法，黎洛只能尝试着自己发帖。 很快，她就编辑好了一个帖子： “有人知道怵惕部队为什么是空心的吗？” “怵惕部队的身体是中空的，没有电路，也没有动力和发声元件，只有外面的一层装甲，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编辑好了之后，黎洛直接点击了发送。 完全没有审核，这帖子就直接发到了庄周论坛上。 莫灵好奇地看了一眼，黎洛的用户名居然叫作“洛神”，看起来就非常霸气。 因为是新帖，直接就占据了庄周论坛最上端的位置，但很快就被其他帖子刷下去了。 不过，此时已经有几名用户回复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试图靠近怵惕部队会被视为袭警，这是怎么发现的？” “顶。” “水。” “广告……” “……” 回复里大多数都表示了怀疑，看来关于怵惕部队内部结构的事情真的很少人知道。 眼看着又要被毫无意义的回复吞没，黎洛突然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回复。 “不是中空的，那空腔里是一种压缩气体，无色无味，可以直接连接梦网，民间一般称之为‘梦气’或者‘元气’，梦网可以通过操纵这些气体间接控制怵惕部队的行为，也可以通过气体震动发出声音。” “梦气还有很多种作用，可以实现正常材料无法实现的功能，但大部分时间，梦气都是不活跃的，怵惕部队的空腔就是为了储存这些不活跃的梦气，在需要使用的时候再调用出来。” 看到这么详尽的解释，黎洛连忙扫了一眼这个回复用户的用户名。 “摧眉折腰事权贵”。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黎洛愣了一下，她对这个用户名有很深的印象…… “这不就是那个说自己舅舅是梦都官方人员的家伙吗？” 之前那个问“怵惕部队为什么能飞行”的帖子里，也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认真地回复。 看到这，黎洛顿时觉得这人有些可怜。 在这充满混沌的论坛里，当一个正常人是很困难的。 于是，黎洛直接点击了他的头像，发送了好友申请。 没想到的是，他直接就接受了。 “你相信我？” 加完好友之后，“摧眉折腰事权贵”直接就给黎洛发了四个字，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黎洛愣了愣，回复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绝对是真的！”那人着急地回复道，回复速度快得惊人：“这是我在舅舅的研究笔记上看到的，写得清清楚楚，我没骗人。” “你舅舅的研究笔记？”黎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反问道。 “是的。”那人又发来了舅舅的工作证照片：“我舅舅是梦都科研所的研究员，当时第一批怵惕部队的机器人就是他研发出来的，这些在他的研究笔记上都有写。” 看到这，黎洛连忙放大了那工作证照片，仔细地看了看，果然，职位上写的是科研所研究员。 “你是怎么发现怵惕部队是中空的？”那人突然向黎洛问道。 黎洛看了看身旁的方块，回答道：“一种探查手段，不能告诉你。” “那你能看到里面的空腔壁上的纹路吗？是水波纹？还是网格纹？如果是水波纹的话，浪花是尖尖的，还是圆圆的？空腔壁上有没有出现油膜？油膜是亮的还是黯淡无光的？空腔内有没有气旋？在机器移动的时候会不会产生液态凝结，产生雾珠……” 那人在得知黎洛有探查手段，能看到怵惕部队的内部结构之后，就一股脑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莫灵一直在上方看着黎洛的电子屏，当然也看到了黎洛与“摧眉折腰事权贵”之间的对话，看到那一连串的疑问，他顿时就愣住了。 空腔壁？ 纹路？ 尖尖的还是圆圆的？ 原文在六#9@书/吧看！ 油膜？ 方块之中的莫灵挠了挠头，当时他的注意力都在寻找电子元件上，完全没注意到这些东西。 除了那些机器是空心的之外，莫灵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面对对方的一连串问题，黎洛也无奈地看向了方块。 “没注意。”莫灵只能在电子屏上写上这三个字，传送了出去。 黎洛也将这三个字转述给了“摧眉折腰事权贵”，又反问道：“这些东西很重要吗？” 对方沉寂了一会儿，又开始认真地回答了起来：“不是很重要，但是能体现出它们体内的‘梦气状态’，在不同状态下，空腔壁上凝结的梦气纹路是不同的，最稳定的情况就是不会出现任何纹路。” “出现纹路，就意味着不稳定？”黎洛追问道。 “是的，但也是相对的，比如在怵惕部队处于战斗状态的时候，梦气就会剧烈波动，产生纹路，严重的时候，就会产生油膜、雾状凝结，在解除战斗状态后，这些梦气现象就会消失。” “那就是说非战斗状态的时候，不会产生这种现象？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这些事情？”黎洛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反问道。 正常来说，怵惕部队都是处于非战斗状态的，也就不会出现对方所说的那些情况，但对方还是在问，有没有出现纹路、油膜、雾状凝结……这些话明显有些自相矛盾。 所以，这位叫“摧眉折腰事权贵”的用户，肯定是知道一些隐情，才会这么询问黎洛。 在黎洛提出这个问题后，对方就沉默了，不知是暂时离开了，还是在组织语言。 好在，等待了一会儿之后，对方终于又回复了。 “不知道你能不能相信我，但这也是我舅舅的研究笔记上写的……” “第一批怵惕部队的机器人，空腔内的压缩梦气只能保存二十年，二十年之后，空腔内的梦气就会变成不稳定状态，而现在距第一批怵惕部队投入使用，也差不多二十年了，这批机器人很快就会出现问题。” “不管控制机器的程序怎么更新，装甲内的武器工具怎么迭代，内部的‘硬件’，也就是那些梦气，是不会更换的，因为更换梦气的成本比制造新的机器人还要高，所以，这些机器人很快就该报废了。” “但据我所知，梦都并没有执行相应的措施，继续让这批机器人服役下去，会带来很大隐患的。” “所以，我才会问你，有没有观察到梦气不稳定的现象……” 第840章 消失的舅舅 “摧眉折腰事权贵”给出的解释并没有自相矛盾，但他所说的话实在是令人不敢轻易相信。 “你真的有个舅舅？”黎洛好奇地问道。 “真的！”对方急切地回答道。 “那你舅舅为什么不管？既然第一批怵惕部队的机器人就是他研发出来的，他还在梦都科研所工作，他应该可以上报官方，把这批机器人报废吧？”黎洛找到了对方解释中的漏洞，逼问道。 虽然二十年已过，物是人非，但官方是不会无视这种问题的，放着那些不稳定的机器人在那，说不准会出现什么重大事故。 那些可不是普通的机器人，而是装载了多种禁止科技、负责整个梦都安保工作的怵惕部队，一旦出了什么事，造成的后果必定极其严重。 身为科研所的研究员，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理。 在提出自己的疑问之后，黎洛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摧眉折腰事权贵”的回复，黎洛甚至觉得是对方被自己点破了，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才不继续回答的。 但过了一会儿，对方发来了一条令黎洛无比震惊的消息： “我舅舅失踪了。” 短短的几个字，就让黎洛愣住了。 一直在看电子屏的莫灵也同样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对方憋了半天，就回复了这样的一句话。 然而，令两人都没想到的是，对方接下来所说的话更出乎意料： “在第一批机器人投入使用后没多久，梦都科研所，整个负责研发机器人的团队，所有成员，无一例外，全都失踪了，我舅舅也在其中。” 失踪了？ 看到电子屏上的消息，黎洛先是震惊，紧接着就是怀疑。 她直接切到了梦网的主页，点击了“搜索”，开始搜索起“摧眉折腰事权贵”所说的失踪事件。 没想到，居然真的搜了出来。 “科研所失踪案。” 这个案件，似乎在当时还引起了轰动。 …… 某天，梦都的警卫队接到了科研所附近的居民报案，他们说科研所的一栋建筑内一直传来尖叫声和打斗声，里面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警卫队去前去看看。 当时，虽然第一批机器人已经投入使用了，但还是作为警卫队的辅助工具，协助警卫队工作，并没有形成后来的怵惕部队。 于是，接到报案后，警卫队立刻就赶到了科研所。 科研所大门紧闭，因为是官方直属的科研机构，警卫队并没有权限直接打开科研所的大门，他们只能通过梦网和各种渠道联系科研所内的人，却发现怎么都联系不上。 直到另一个研究团队的成员，接到了警卫队的通知后，急急忙忙地赶到了科研所。 “你们为什么要进去？” 另一个团队的成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奇地问道。 “我们接到附近的居民报案……”警卫队耐心地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你们为什么不让所里的安保给你们开门？” “联系不上，里面的人全都联系不上。” 警卫队也很无奈，他们试过各种方法，都没用，如果不是这位研究人员赶到，警卫队差点就想直接破开大门冲进去了。 “所里现在应该就只有一个团队了，就是给你们研发安保机器人的团队。” 研究人员指了指警卫队里的那些机器人，一边介绍着，一边帮警卫队打开了大门。 大门打开之后，警卫队迅速地进入了科研所，仔细地检查了报案人所说的那栋传出声音的建筑。 然而，那栋建筑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桌还未开动的宴席，桌上的食物和饮料摆得满满当当，建筑内还做了一些简单的装饰。 “这栋建筑是做什么用的？”警卫队询问那位赶来的研究人员。 “是会议室，我们一般在这里讨论东西，平时聚会的时候也在这里。”研究人员看着那桌还未开动的宴席，奇怪地说道：“我记得机器人团队的同事和我说过，他们要举办一场庆功宴，庆祝机器人投入使用，昨天我们都下班了，但是他们团队的成员都留了下来，可能就是为了这场庆功宴……” “但是，人都去哪了呢？” 宴席上的食物和饮料都没有被动过，桌椅都摆得整整齐齐，桌上的锅碗碟筷也都放得好好的，像是根本没人入过席的样子。 更奇怪的是，锅里的汤、餐碟中的菜都还带着微微的温热，不像是放了很久的样子。 “距离你们下班到现在，有多久了？”警卫队向那位研究人员问道。 研究人员看了看时间，回答道：“十个小时了，现在已经差不多到上班时间了。”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因为梦都没有日夜更替，所以不同单位的工作时间都是不一样的，各个单位的时间也都不固定。 警卫队并不知道科研所的具体工作时间，在得到研究人员的回答之后，他们还专门去资料库里搜索了一下，证实了这一点。 “十个小时？那为什么菜还没凉？” 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了同样的疑问。 意识到不对劲之后，警卫队当场就下令封锁现场，对宴席上的食物进行检测。 很快，检测结果出来了。 “都是正常的食物。” 除了温度一直保持在“温热”，这些食物没有任何问题。 “确定参与宴席的人员了吗？”安保队长向调查归来的队员询问道。 “确定了，科研所机器人团队的二十一人，还有负责安保的一人，总共二十二人。” “为什么安保人员也在里面？” “应该是被邀请来的，科研所工作环境比较封闭，里面的人员关系好也正常。” “其他人呢？” “都下班了，根据监控显示，在报案时，整个科研所内就只有这二十二个人，他们都参与了宴席。” “会议室内部的监控有没有找到？” “没有，因为这里经常要进行保密会议，所以不能安装监控设备，但是建筑外的监控显示，这二十二个人都进入了会议室，先是机器人团队的成员，最后是那名安保。” “都进去了？没有出来？” “没有，他们……都没有出来。” 第841章 悬案（为盟主姜琉仙加更） 听到那位调查人员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僵住了。 不大的会议室里依然还保持着“宴会”的氛围，但众人心中都升起了一股森寒。 警卫队长打量了一下整个会议室，严肃地命令道： “所有人，现在退出这栋建筑！” 很快，这栋无人的“建筑”就被封锁了起来。 警卫队正好利用刚刚投入使用的机器人，对这栋建筑进行搜索，可一遍一遍地搜索过后，还是没有发现那二十二人的踪迹。 这就是一栋简单的二层小楼，一楼作为会议室使用，二楼用来存放一些会议文件，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 反复搜索无果之后，警卫队长终于意识到，这是一起很棘手的失踪案件。 他立刻通知全城搜索那二十二个人，同时封锁了整个科研所。 不出意外，在持续了十多个小时的搜索后，还是没有找到那二十二个人，警卫队还有别的事情，只能暂时让那些机器人守着那栋发生失踪案的建筑，先去处理其他事情。 然而，在警卫队离开之后不久，接警中心又接到了那科研所附近的居民报案。 “我听到里面传来了尖叫声和打斗声！和上次一样！” 报案人是同一位，接到报案后，警卫队长就马不停蹄地带队来到了科研所，不顾自身安危，直接打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但里面，还是空空如也，只有摆得整整齐齐的宴席。 食物和桌椅都没有被动过，锅里的汤和餐盘里的菜还冒着淡淡的热气，像是刚刚才准备好的一样…… 警卫队长这次没有让机器人辅助，亲自带着队员仔仔细细地搜索了一遍，结果却和上次一样，什么都没找到。 监控也一切正常，那些被派来驻守的机器人一直规规矩矩地执行着命令，守在建筑外。 警卫队长有些后悔，当时接到报警时没有命令机器人第一时间冲到会议室内。 但那些机器人还是派上了一些用场，它们记录到了报案人所说的那些声音…… “队长，声音分析的结果出来了，那尖叫声里包含了失踪的二十二个人的声纹，打斗声初步分析没有使用枪械和冷兵器，不排除使用遗物，声音很杂乱，不清晰，分析起来有些困难……” “有桌椅的翻倒声，或者碗筷的碎裂声吗？”警卫队长严肃地问道。 “没有。” “没有？在这么拥挤的会议室里发生激烈的打斗，会议室的中央就是宴席的长桌，居然没有破坏到任何东西？你觉得正常吗？” 前来汇报的队员被这么一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警卫队长没有说话，直接让机器人播放了那段录音。 当时他忙着处理现场，就让队员去分析录音了，他还没有亲自听过…… “真的没有桌椅翻倒声和碗筷的摔落声……” 这种程度的打斗，为什么会让二十二个人都发出尖叫呢？ 那模模糊糊的打斗声，像是有人挥拳击中了别人，有人倒在了地上，模模糊糊的，说是“打斗”都可能有些牵强，更像是几人正在相互“拉扯”。 听着这不清晰的录音，警卫队长更加困惑了。 为什么没人的会议室里，还会发生打斗，还会传出尖叫呢？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去给会议室装上监控，然后命令那些机器人，如果听到声音，第一时间冲进去。” 警卫队长认为，既然这样的事情能发生第二次，肯定也会发生第三次、第四次，于是给手下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我就不信有监控还抓不到罪魁祸首……” 然而，自从装上监控之后，那建筑里便再也没有传出过那些奇怪的声音，除了那桌上的食物还在微微冒着热气之外，监控画面里一切正常。 随着时间的推移，科研所发生的失踪案被传得沸沸扬扬，那始终温热的食物和重复出现的怪声让很多人都猜测是不是遗物作案，也有人说是某种生物潜入了梦都。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件事都引来了很大的关注，二十多人的失踪案并不是小事，迫于来自民众和上级的压力，警卫队长也对这起案件投入了很多心思和精力。 但这都没用，会议室里的食物依旧温热，那二十二个人依旧找不到。 就当大家以为这起案件已经不会有任何进展时，接警中心又接到了报案。 “科研所！那声音又出现了！” 接警中心连忙通知了警卫队。 然而，警卫队却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 原文在六#9@书/吧看！ 他们已经提前来到了科研所。 看着那会议室内温热的食物，警卫队长知道，自己又失败了…… 不久之前，他主动关掉了会议室的监控，提前做好了部署，想看看那里面会不会传来怪声。 果然，他猜得没错，只要没人“观测”那间会议室，里面就会传出声音。 在出现声音的同一时间，警卫队带着机器人一起冲了进去，然而，看到还是那熟悉的一幕： 整整齐齐的桌椅和碗筷，冒着热气的食物…… “收队，这个案件我们处理不了，打开监控，封锁这栋建筑。” 警卫队长深知这已经不是自己可以处理的事情了，这起案件背后有什么秘密，他也不想再知道了，现在能做的就是保证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件发生。 “只要保持监控，这里就会一切正常。” 这是他能保证的唯一一件事情了。 在上报了案件的全部调查结果后，警卫队长就辞职了，一些队员也随之离开了警卫队。 这也成了机器人接管梦都安保的契机。 科研所失踪案也正式成了一起悬案，二十年过去了，除了那栋被封锁的建筑和一直在运行的监控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梦都的老人偶尔还会提起这件事情，但这在光怪陆离的深渊里，并不算什么很稀奇的事，人力有限，不可能什么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当时的警卫队已经算是很负责了，就是可怜了那警卫队长，不知是迫于压力，还是觉得力不从心，选择了辞职。 在机器代替人类的今天，如果是全副武装的怵惕部队来处理这起案件，它们会处理得更好吗？这起失踪案还会成为悬案吗？ 没人知道…… 第842章 梦幻之都（为盟主凿光人加更） 随着黎洛将“科研所失踪案”的介绍翻到最后，一直在盯着屏幕的莫灵才从那诡异的案件中回过神来。 “看来，梦都也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平静。” 尽管隔离泡将梦都内外完全分隔了开来，但只要处于深渊之中，就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发生。 莫灵看着这泡泡之中的城市，有些恍惚。 他还没仔细地打量过这座城市…… 梦都的建筑整体上是发黑的，建筑材料有点类似怵惕部队的那身金属装甲，但建筑外立面上却布满了闪亮的霓虹灯，五彩斑斓的，看上去异常华丽。 这层七彩的“外壳”掩盖了梦都建筑的凌乱。 在彩色的霓虹之下，是无数随意堆砌的建筑，像是一块块黑色的砖块，杂乱地垒在一起。 从泡泡之外看，觉得无比精致的城市，真正身处其中之后，才能看到那些无所不在的“瑕疵”。 建筑之上的霓虹协调而柔和，但建筑本身却臃肿而突兀。 层层叠叠的积木乱糟糟地堆成一座山，各种小路暗道穿插其中，霓虹将路面照得五彩斑斓，也掩饰不了那杂乱无章的本质。 “梦都最开始是什么样子的？”莫灵心中不由得想到。 也许最开始的梦都，就是几间黑色的小屋子，来到这里的人类搭建起了一个简单的基地。 随着来到这儿的人越来越多，就开始用那种黑色的材料来“搭积木”，将原本的小屋子连成一片，逐渐形成这种奇怪的“建筑聚合物”。 因为永夜无光，只能用各种各样的霓虹灯进行点缀，这里安上一盏，那里安上一盏。 建筑像积木一样堆积成山，那些灯也逐渐变成了一片彩色的海洋，光的堆积并不会显得杂乱，无数的光芒杂糅在一起，反而会愈发协调。 就这样慢慢地，形成了梦都现在的样子。 莫灵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泡泡慢慢变大的画面。 泡泡里的光越来越绚烂，泡泡变得越来越精致，但那光芒之下的城市也变得越来越臃肿，越来越杂乱。 在这深渊之中，估计是没有什么“城市规划”的。 梦都的功能变得越来越多，也变得越来越立体，靠的就是不断地堆积。 城市的样貌变得越来越“华丽”，也越来越“实用”。 那些单元化的建筑不需要怎么维护，也不需要考虑外观，不断地扩展，便成就了这“如梦如幻”的都市。 梦，是华丽的，也是杂乱的。 沉浸其中时，只会感到无尽的绚烂，但清醒过来之后，就能意识到其中的狼藉。 梦都，也正好符合它的名字。 视野不断延伸，从那些堆积的建筑中扫过，又回到了方块之中，莫灵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从那五彩斑斓的绚丽光芒中脱离了出来，才重新向外探去…… 黎洛在看完“科研所失踪案”的介绍之后，又切回了和“摧眉折腰事权贵”的对话界面。 因为黎洛消失了一段时间，对方看起来很着急，发了很多消息询问黎洛去哪了。 “洛神，你还在吗？” “我真没骗你，我舅舅真的失踪了。” “你看，这是我舅舅的研究笔记。” 对方甚至拍了几张研究笔记的照片，发了过来。 黎洛放大了其中的一张照片，还能看到上面那些机器人的结构图。 看到那结构图，莫灵连忙与自己记忆中的对照了一下，发现确实非常接近。 “这笔记是真的。” 莫灵连忙用电子屏告诉了黎洛。 “我也觉得是真的。”黎洛指着那笔记本上的科研所标签说道。 “看这笔记的破损程度，也的确像是二十年前留下来的……” 又仔细看了一会儿之后，黎洛关掉了照片，在对话框里编辑起了信息。 “你舅舅在那失踪的二十二人里？” “在！”见黎洛终于回复了，“摧眉折腰事权贵”急切地回了一条消息。 “如果机器人不稳定的事情是真的，你为什么不直接上报官方？涉及梦都安全问题，他们应该很重视才对吧？”黎洛不解地询问道。 问出这个问题后，黎洛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复。 过了一会儿，对方才缓缓地发来一句话，而这句话顿时就让黎洛愣住了。 “你是刚来梦都吧？” 原文在六#9@书/吧看！ 居然被看出来了？是怎么被看出来的？黎洛有些疑惑，但她也不打算隐瞒。 “我才刚穿过隔离泡，现在就站在泡泡边上。” “怪不得，你有点太相信官方了，一看就不像是在梦都待了很久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梦都的官方有问题？”黎洛不解地问道。 而对方接下来发来的这句话，更是令黎洛瞪大了眼睛。 “梦都的官方……就是梦网啊！” 看着屏幕，黎洛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官方，是梦网？ 一个人类城市的主导者，是一个网络？ 黎洛一直以为，这么大的城市，还有这么多居民，总该会有一个“人类官方”吧。 事实证明，她的思想还是太过“狭隘”了。 “用数据网管理一座城市吗……” 尽管震惊，但黎洛很快就想明白了梦都的管理方式。 在科技高速发展的今天，这种数据管理城市的概念是完全可行的，黎明城的一些卫星城就有做过类似的试点。 城市的运转完全依靠数据的操控，灯光、交通、电力、供水、供暖……这些规律性的管理交给数据，是要比人类更加可靠的。 但那些试点也需要人类的监控，在那层管理一切的数据网之上，还要有人为的干涉，真正的“官方”，还是人类。 “梦网是谁在操控的？”黎洛向“摧眉折腰事权贵”问道，她潜意识里，还觉得梦网之上肯定有一个更上级的“人类组织”。 但对方的回答非常确定：“没有人操控，梦网是完全自主的。” “完全自主的？那不就是让数据来统治人类吗？” “是啊。”对方无所谓地回答道，看起来完全不觉得奇怪。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吗？”黎洛连忙追问道。 “当然不是，梦都以前是有人管理的，后来梦网就慢慢取代了官方，就像是怵惕部队取代警卫队一样……” 第843章 梦都的“统治者” 从建立之初，梦都就一直在尝试各种新兴科技，无论是没被禁止的，还是禁止的，无所不用，据说这是黎明城官方赋予梦都的权力。 当时梦都的官方，也充分地使用了这个权力，建立了科研所，把各种被封存的科技拿出来重新研究，投入使用。 只要是能够派上用场的，都成了梦都发展的一部分。 这些被禁止的科技在永夜之中重见天日，发光发热。 梦网是在安保机器人出现后不久投入使用的，刚开始投入的时候，并没有全面覆盖，只是作为一些基础设施的内部管理网络使用。 当时，梦网被分成了很多独立的内网，有的用于梦都的照明控制，有的用于梦都的联通通讯，还有的用于内部的数据分析，这些独立梦网虽然调用的是同一个数据库的内容，但相互之间并不联通。 但很快，情况就发生了改变。 因为不同部门之间使用的梦网彼此独立，传输数据的时候必须从独立梦网上下载下来，再通过通讯梦网发过去，对方通过通讯梦网下载下来，再上传到自己部门的独立梦网上，这会耗费很大的精力。 于是，官方就开始推动梦网一体化，将这些不同功能的梦网连接在一起，从局域网变成了互联网，各个部门的联合也开始依靠梦网。 与此同时，梦网还开始了下沉。 从官方使用逐渐下沉到了民间使用，开放了很多接入口，供给梦都的居民体验，当时梦网的架构还很简单，来到梦都的又有各个领域的佼佼者，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了梦网的潜力，开始在梦网的基础上开发各种功能。 自此之后，梦网的功能就越来越齐全了。 整个梦都也逐渐被梦网连接起来，替代了原本各个独立的网络，成为整个梦都的“血管”。 看到梦网的蓬勃发展之后，官方便把那些被禁止的技术投入了其中，在一次次地更新之后，梦网开始展现出了“自主性”。 这并不是说梦网产生了“智能”，而是那些建立在梦网上的程序和设施已经达成了某种自发运行的条件，可以不再需要人工控制，甚至可以自发维护，自发扩展和优化数据库，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存在”。 随着梦都的发展，梦网也和整个梦都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成了梦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在发现梦网已经可以实现自主化后，官方就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缩减人员。 管理这么大的一个城市，需要巨大的人力成本，人员也参差不齐，很多时候比机器更加不稳定。 在这样的决定下，官方人员变得越来越少，在同一时间，怵惕部队的机器人也开始逐渐取代警卫队，负责梦都的安保工作。 梦都的居民惊讶地发现，随着官方人员的减少，梦都的各个方面居然都变得更有效率了。 一切都变得有条不紊，大数据会记住居民的各种需要，会及时调整城市发展的决策，怵惕部队做事也不拖泥带水，往往一到现场就能解决居民的各种问题，原本有些繁杂的手续也在梦网的优化下变得简单了起来。 不用花时间去核实身份，跑各种手续，只要连接梦网，什么事情都能很快完成。 梦网也给了梦都的居民很高的自由度，但这自由也有一定的限度，超过了限度，就会遭到怵惕部队雷厉风行的打击。 这个限度也经过了大数据的计算，不会让人觉得压抑，也不会让人觉得自由过度、不够安全。 有些人觉得机器不会像人类那样考虑这么多，但实际上机器早就考虑到了人类所考虑的东西。 梦网的大数据考虑到了“人情味”，考虑到了“效率”，考虑到了“执法力度”，考虑了很多东西，最后经过计算，得到了一个合理的管理方法。 有人说，怵惕部队并不是没有“人情味”，只是它们从来不表现出来，它们清楚地知道，“一个冷酷而不讲理的机器人”，才是一个合理的执法者形象。 梦网考虑到了这一点，才让怵惕部队始终保持着这种形象。 就这样，梦网逐渐占据了梦都的方方面面，随着最后一名官方人员的离去，梦网便成了梦都的官方。 “一个统治人类的数据出现了。” 这个看似可怕的结果，就在潜移默化间达成了，没有人感到意外，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梦网取代人类官方统治梦都的这些年来，梦都依旧在蓬勃地发展，而且还发展得越来越好了。 梦网延续着当时人类官方的决策方式，引入各种各样禁止技术，将这些技术运用到梦都的方方面面。 说是“统治”，实际上梦网还一直保持着原本的定位：服务人类，发展梦都。 人类是善变的，数据却不会变。 权力会腐蚀人心，却不会腐蚀数据。 “愚笨”的梦网就这样执行着自己的任务，直到现在。 梦都也一直维持着稳定，成了许多人的港湾，甚至有些人在这安定的环境下娶妻生子，成立了家庭。 这一切，都与梦网的“统治”撇不开关系。 在梦都，没人会否定梦网的功绩，也没人会觉得梦网是什么“统治城市的人工智能”，只会觉得它是一个服务人类的优秀科技造物。 …… “可是，梦网无视了我的警告，我上报了很多次，详细说明了怵惕部队的隐患，阐述了梦气不稳定可能会带来的可怕后果，但梦网都没有给予回应……” “摧眉折腰事权贵”给黎洛发来的信息里透露着深深的无奈，面对这样一个冰冰冷冷的官方，他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不断地重复上报。 “梦网有时候会坚持自己的数据判断，无视居民的意见，但这样的情况很少会出现，没想到我居然遇到了。” 看到这条消息，黎洛连忙回复道：“也就是说，梦网判断怵惕部队不会出现问题？” “很大概率是这样，但我很确定，梦网的判断是错的。” 第844章 梦气的性质 “你的意思是，梦网是错的，你是对的？” “嗯。” 黎洛的消息刚发过去，“摧眉折腰事权贵”就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这让黎洛不禁觉得对方有些不靠谱。 管理整个梦都的大数据网络是错的，无论是谁说出来这句话，黎洛都很难相信，更不用说一位才刚刚认识没多久的“网友”了。 梦网“统治”了梦都这么多年，要是出错的话，梦都早就不存在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摧眉折腰事权贵”也知道自己的话语有些牵强，于是发来了一句：“你应该不是很相信我吧？” 黎洛想了想，回复道：“你的话没有任何可信度。” 对方沉默了片刻，发来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我知道我说的话很难让人相信，但这是我舅舅的研究笔记上写的，我总得相信我舅舅吧？” 没一会儿，对方又拍了一张研究笔记的照片，发了过来。 “你看看。” “这是什么？”黎洛看了一眼照片，发现上面是一个复杂的图表，图表上有各种各样的参数，但周围没有备注，她根本看不懂，于是只能向对方询问。 “梦气焓湿图。”对方发来了一个奇怪的名称。 看到这个名字，黎洛皱了皱眉，她知道“焓湿图”，那是将湿空气各种参数之间的关系用图线表示的定量图表，用于推断湿空气各参数的定值。 一般是用几种可测得的湿空气参数，来确定那些不可测的参数值，也可以用于判断两种不同空气混合之后的状态。 黎洛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学过“焓湿图”，只不过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能看懂一部分，但这“梦气焓湿图”又是什么东西？ “这和焓湿图有什么关系？”她向对方问道。 “加入了时间衰变曲线，用于判断不同时间的梦气状态，梦气本身是不存在现实中的，在被‘定型’之后，就会开始衰变，直到完全变为不稳定状态。” 对方一边解释，黎洛一边切到了梦网的搜索栏，输入了“梦气焓湿图”，弹出的信息里也有相对应的解释，她粗略地扫了几眼，发现和对方说的大同小异。 “还真有这个图表……” 确认对方所说属实之后，她又切回了对话框。 “二十年，就是梦气的半衰期，越接近半衰期，整个梦气系统就会越不稳定，在梦气焓湿图上的表现就会越跳脱。”对方还在认真地解释。 “梦气是一种放射性物质？”黎洛好奇地追问道。 “不，说衰变只是为了更好理解，梦气不是放射性物质，而是收束性物质，放射性物质的原子核在放射出粒子及能量后会变得较为稳定，梦气则相反，它一直在收束粒子……它会自发地捕捉周围的粒子，然后变得越来越不稳定。” “梦，是相反的。” 不知为何，黎洛心中忽然出现了这句话。 她还真不知道这被称为“梦气”的物质，有这么多奇怪的性质，在来到梦都之前，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梦气，也没有了解过收束性物质，对方所说的这些理论，她也是第一次听到。 不过这些理论也不是很难理解，就是把原本的物理学知识调转了一下而已，黎洛稍微想了想，就完全明白了。 “放射性……收束性……还挺简单的。” 那其实不应该叫“衰变”，应该叫“旺变”，或者“兴变”之类的，黎洛理解了这种反向衰变，但她也找不到一个很好的词语描述这种粒子收束的过程。 “自发捕捉周围的粒子吗？还真是一种奇怪的性质。” 也不知道捕捉的是哪种粒子…… 黎洛还在思考着梦气的奇怪特性，方块之中的莫灵已经昏昏欲睡了。 “他们在说什么？” 莫灵灌下了一瓶可乐，强打起精神来。 “什么是焓湿图？什么是收束性？” 他完全无法理解，只能看着那些古怪的词语在黎洛的电子屏上飞速划过。 莫灵倒是知道什么是放射性物质。 “布鲁斯班纳就是接触到了放射性物质才变成绿巨人的……” “夜魔侠也是被放射性物质弄瞎双眼的……” 看着电子屏上的对话，莫灵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那绿巨人和夜魔侠的身影逐渐代替了怵惕部队，在梦都里打斗了起来，无数的黑色砖块被打得满天乱飞，空中落下了彩色的泡泡雨…… “等等，我在想什么……” 莫灵连忙摇了摇头，把自己脑袋里的那些“奇思妙想”甩了个干净。 他明白，黎洛和“摧眉折腰事权贵”在聊的肯定不是什么超级英雄的事，虽然那些复杂的理论他看不懂，但他也清楚对方想要证实的事情： “怵惕部队正在变得越来越不稳定。” 但对方为什么一直要和黎洛证明这件事呢？ 想让黎洛帮他吗？ 可黎洛一个刚进入梦都的外乡人，又能怎么帮他呢？ 又或者，对方只是为了倾诉？ 莫灵有些不明白，只能强打着精神，默默地看着…… 黎洛与“摧眉折腰事权贵”讨论了一会儿梦气的性质之后，又绕回了最开始的问题。 “梦网为什么会无视上报？” 对方的回答是：“梦网无法计算梦气不稳定造成的后果，所以才会‘卡住’，对上报不予回应。” “摧眉折腰事权贵”告诉黎洛，在梦网的数据库里，没有记载过梦气不稳定的状况。 再精密的计算，再优秀的大数据模型，也要建立在“有数据”的基础上。 梦气的研发和使用至今也就二十年，而且只在梦都内投入使用过，梦网根本没有梦气不稳定的记载，也不知道如何去应对这种情况。 所以，在面对上报的时候，无法进行正确的反馈。 在某些“危机预判”上，数据是要比人要迟钝的，只要它们没有对应的经验数据，就不会认为这是一种危险。 就像是一辆无人驾驶的汽车，数据库里没有记载“撞到海豚”的情况，在遇到海豚的时候，很可能就会呆呆地撞上去。 汽车可以用碰撞物模糊识别来绕过这种错误，但梦网不行，如果“危机判断”也采用模糊识别，就会导致杯弓蛇影、小题大做，影响城市的正常运行。 第845章 踏入梦都 梦网的底层逻辑必须是“稳重”的，不会因为各种小事一惊一乍，不会因为没有依据的推断反应剧烈。 一个管理整个城市的数据网络，最重要的是“不出错”。 所以，它才会无视“摧眉折腰事权贵”的上报。 面对这种无法处理的上报，梦网的选择就是无限期搁置，直到真的出现问题了，它才会动用数据库里已有的经验，去解决掉出现的问题。 “但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问题，可能这些问题一出现，连梦网都解决不了……” “我舅舅的研究笔记里说了，梦气是一种很危险的物质，必须保持百分之一百的戒心，必须要在合适的时间报废那些过期的机器人，但现在已经临近期限了，梦网还是在搁置问题。” “当时研究机器人的团队也没了，这件事情没人重视，只会一直拖下去。” 对方一直向黎洛倒着苦水，黎洛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最后只能安慰道：“如果我再见到怵惕部队，会帮你看看的。” 回复完之后，黎洛就拍了拍一旁的方块，轻轻地说道：“麻烦你了。” 这对莫灵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问题，既然怵惕部队在梦都到处都是，肯定会再次遇到的，到时候，他再仔细观察一下就好了。 想到这，莫灵控制方块颤了颤，答应了黎洛的请求。 屏幕的另一头，对方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得太多了，对黎洛说了句感谢，就没再回复了。 也许是找不到人倾诉，对方将所有的苦闷都发泄在了网络上，如果他说的事情都是真的，也很容易理解他的行为。 “毕竟，这也算是对失踪的舅舅有个交代吧……” 黎洛叹了口气，关掉了对话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她打开了搜索栏，开始搜索前往深渊六层的方法。 但一点击搜索，却弹出了一个令她怎么都没想到的提示框。 “管制内容，无法搜索。” 管制内容？ 黎洛愣了愣，又打开了庄周论坛，开始搜索同样的内容。 这一次，又弹出了相同的提示框。 两次搜索，都是一模一样的提示框，提示框的边缘有一层七彩的泡膜包裹着，与梦网主页的那些图标风格完全一致，非常特别。 “这是梦网直接介入了我的搜索？”黎洛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她也更加不解了。 “难道通往六层是保密信息，不允许公开？” 在那自由到有些混沌的庄周论坛上，居然连搜索都不让搜索，这些信息的保密程度到底有多高？ 黎洛又尝试了其他的办法，都无法获取有用的信息。 直到她打开梦网自带的“引导”界面，才在里面找到一个“通往下层”的指引。 点开这个指引，里面什么信息都没有，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请前往梦都科研所。 “连指引信息都要这么小心吗？”黎洛愣了愣，关掉了指引界面。 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样的通行方式，需要这么严格的保密。 但现在至少知道了方向，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梦都科研所，真巧……” 去梦都科研所之前，黎洛还要购买一些物资，于是她打开了地图，开始搜索起附近的店铺。 搜索结果一出来，黎洛就被晃花了眼。 “这么多吗？梦都的资源居然这么丰富。” 她随意找了附近的一家，走了过去。 地上是黑色的硬质路面，看不出是石头还是金属，踩上去没有任何声音，也许是某种特质的材料。 穿过一个低矮的入口，黎洛正式来到了城市中，在看到那霓虹之下堆积如山的“黑色积木”时，黎洛也和莫灵一样，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那些黑色积木房子和黎洛脚下路面的材料应该是一样的，带着一种黯淡的哑光，遍布城市的霓虹照在上面，会出现一种柔和的光晕，各种颜色的光交汇在一起，给人一种晕乎乎的感觉。 虽然反射着彩光，但还是能看出那种材料的本质是黑色的，表面处于光滑与粗糙之间，在某些角度能看到很亮眼的反射，有些角度又会吸收掉照射在上面的霓虹。 黎洛猜测那些材料可能具有某种“多向性”，不同方向的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刚刚进入隔离泡的时候，应该只是处于城市的外围，那里还是普普通通的“平面”，穿过那入口之后，整个城市立刻就变得“立体”了起来。 堆叠的建筑积木之间包夹着各种小道，有些可以向上，有些可以向下，有些七拐八拐，不知通向哪里。 那些杂乱的积木也完全不遵守朝向规则，它们可以是任何角度，导致之间的道路或宽或窄，很多都是歪歪斜斜的，连方向都不确定。 不仅如此，这些大小不一的积木也不仅仅作为“建筑”使用，它们有的空心，有的实心，有些积木的顶部，也作为道路使用，有些地方被一堆实心积木硬生生地架空出一个巨大的空间，里面又被分割成了很多小区域。 “好乱。”黎洛不由得吐槽道。 观察了一会，对照了一下地图之后，她就朝着那些堆叠的建筑中走去。 刚走没多久，黎洛就深切地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立体。 明明看着地图，都有好几次差点走错。 两个相近的岔口，通往的地方千差万别，有些路绕了半天，又回到了原来走过的道路上方。 还有些通道隐藏在建筑的后方，要从建筑下面绕过去，才能找到。 梦都的地图已经制作得非常详尽了，还会根据黎洛的位置实时变化，但她还是常常停下来，对照着周围的环境，研究地图。 那些闪亮的霓虹灯和千篇一律的积木建筑在认路的时候起了很大的反作用，经常会走到一些“似曾相识”的地方，但在地图上看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地方。 明明地图上显示很近，但黎洛还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那家贩卖物资的商铺。 商铺内居然没人，不大的铺面里被彩光照的异常明亮，几个监控挂在天花板上，商品也不设防地堆在货架上，铺子的显眼位置挂着一个常亮的电子灯牌。 “自助购物，梦网支付。” 第846章 城中小店 看来梦都的生活还是挺安逸的，怵惕部队的存在也给了居民很大的安全感。 盯着这“自助购物”的电子灯牌，黎洛的瞳孔闪烁了起来。 “好像自从离开了黎明城，就没见过这样的牌子了……” 深渊太过危险，黎洛竟在这小小的店铺里感受到了久违的安逸。 在黎明城生活的画面恍惚之间与眼前的一切产生了重叠，她曾经的生活一闪而过，直到余光暼到那挤进店铺的方块，黎洛才稍稍回过神来。 “居然晃神了……” 黎洛也没想到，这偶然找到的小店铺居然能激起她的回忆。 “不知不觉，已经到深渊五层了吗？” 她摇了摇头，朝着这无人值守的小店中走去。 从货架上拿了几个罐头，她仔细地看了看包装，上面还打着梦都的标记。 “是梦都生产的吗？” 黎洛有些好奇，梦都是怎么将这些物资生产出来的。 这里的物资不仅充足，而且种类还很齐全，黎洛甚至在货架上看到了洗手液之类的东西，同样打着梦都的标签。 在深渊之中，保证正常的生理需要已经很困难了，这些清洁用品并不是必需的，还要耗费很多人力物力来运输管理，根本没人会去制造这些东西。 但在梦都里的小商铺里，居然就这样平平常常地摆在货架上，也难怪她会有熟悉的感觉了。 “和黎明城的超市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一些稀缺的品类还是没有，但已经算很齐全了。 对于在深渊里的城市来说，甚至有些过于“奢侈”了。 “梦都居然发展到了这种程度。” 直到现在，黎洛才对梦都的繁华有所感悟。 想到之前路过的那些深渊之中的人类据点，黎洛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疑问： “难道由数据管理城市，真的要比人类管理更好吗？” 与此同时，黎洛还想到自己在庄周论坛里看到的那些帖子，突然觉得也可以理解了。 毕竟物资的充盈，才会造就思想的繁盛，虽然庄周论坛里思想繁盛的方向有点问题，但也从侧面反映了梦都的物资供给是“过剩”的。 只有“吃饱了撑的”，才会出现这么多无聊的网友。 这么丰富多彩的网络环境必定有一个良好的物质基础，如果连饭都吃不饱，连安全都保证不了，绝对不会有心思去网上肆无忌惮地冲浪的。 除了那奇异的建筑风格和外围的隔离泡，这座城市与深渊之上的人类城市已经几乎没有区别了，甚至有些地方比地表上的城市做得更好。 至少，这里的居民是幸福的…… 一边感叹着，黎洛一边寻找起自己缺少的物资。 在小店里逛了一会儿，在拿完自己所需的物资之后，黎洛就连接上了梦网，打算进行支付。 令她没想到的是，梦网居然直接连接上了她常用的几个账户，她也可以直接使用这些账户支付。 黎洛看了看天花板，不由得有些困惑，梦网到底是怎么连接到地表网络的？ 明明离黎明城这么远，却还能保证信号连接，物资还能这么充足，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也许，又是借助某种遗物或者保密科技实现的吧。 一边想着，黎洛一边完成了支付，将购买的物资塞到了包里，向外走去。 她需要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在虹光城的时候，兰心的那些物资已经将她的背包塞得满满当当的了，这一次只是稍微补充一下。 离开店铺之后，黎洛又打开了梦网地图，搜索起梦都科研所的位置。 而此时的方块之中，莫灵也产生了和黎洛同样的感受。 打量着那些货架上的商品，他想起了被困在方块之前的平凡生活。 那些街边的小卖部，就和这间小店很像。 但是，这梦都里的店铺，还是与他记忆之中的那些小店有所不同。 “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自从进入这小店之后，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可观察了很久，都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商品的摆放？是店里的布局？还是装修的问题？好像都不对……” 莫灵隐隐约约地觉得，这里与正常的小店有某种细微的差别，在某些细节上，有很大的差距，可要让他说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直到跟着黎洛离开小店，他才猛地意识到问题出在哪。 他连忙再次将视野探入了小店，找到了摆放洗手液的货架，仔细地观察起每瓶洗手液的液面高度。 “都是一致的！” 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他连忙又在店里寻找起来。 很快，他就找到了贩卖食品的货架。 “就这个了……芝麻饼干，这应该能对比出来。” 他让方块停在了原地，将视野探入饼干包装，开始仔细数起那芝麻饼干上的芝麻数量。 “三十三颗！” “三十三颗！” “每一块芝麻饼干上，都有三十三颗芝麻！” 不仅如此，这些芝麻的排列方式都是一样的。 “这些饼干，是完全一样的！” 莫灵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如果说那些洗手液的液面高度一致可以用品控优秀来解释，那这些饼干总没办法解释了吧？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怪异感从哪得来的了。 在他的视野穿过那些商品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件件像是复制粘贴一样的相同商品，所以他潜意识里才会觉得这间小店不对劲！ 正常的店铺，就算是同一种商品，相互之间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差异，但这间小店却不一样。 小店货架上的商品，只要是同一种，都长得一模一样： 饼干上的芝麻数量是一样的，排列也是一样的。 薯片包装内的片数是一样的，弯曲程度也是一样的。 各种液体，包括饮料、洗护用品、燃料……里面的液面高度都是一样的，分毫不差。 各种真空包装的肉类食品，鸡腿、牛肉干、鱿鱼丝……里面的食物呈现的形状都是完全相同的。 …… 这已经不能完全用“品控”来解释了。 诸如此类的情况，在这间小店里还有很多，莫灵没有时间一一辨别，有些品类的商品也辨别不了，但这已经足够他做出判断： “这些商品，的确是通过某种方式‘复制’出来的。” 第847章 复制品 “全都是复制品？” 怪不得梦都的资源这么丰富…… 只需要生产出一件“原始物品”，就能用这件原始物品生产出千千万万件相同的产品。 看着那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莫灵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物资这么齐全了。 他还在思考着这是怎么做到的，一旁的黎洛就敲了敲方块，示意他该走了。 “以后再想吧……” 梦都里奇特的地方太多了，既然这些复制品都拿出来售卖了，肯定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没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想到这，莫灵摇了摇头，控制着方块跟上了黎洛。 黎洛又跟着地图走进了七拐八拐的小路里，梦都科研所离他们现在的位置挺远的，估计又要走上一段时间。 这梦都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交通工具，这么大个城市只能靠走的。 “怪不得路上遇不到什么人，应该都待在家里吧。” 在梦网冲浪比出门有意思多了…… 看着那些大小不一的“积木建筑”，想到刚刚的小店，莫灵突然有了一个猜测：“这些建筑不会也是复制出来的吧？” 根据不同大小、是否实心，将这些积木分成不同的规格，然后将不同规格的积木复制堆叠在一起，形成了现在梦都这奇特的风貌。 也因为只能使用复制，所以建筑都是千篇一律的样子，只能使用各种各样的霓虹灯来点缀。 “那些霓虹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是复制出来的。” 想要搭建一座城市，但是只有很少的“模板”，的确是做成一座“积木城市”最为简单，道路也不需要，只要用那些积木建筑分隔开就行了。 想到这，莫灵也大概猜到了梦都呈现出这种形态的原因。 一路上，他看到了很多一模一样的小店，店内的布置和货架的摆放都完全相同，就连那挂在门口的电子灯牌都一模一样。 就像是一家家固定化的连锁店，每个店铺都采用了相同的模式。 莫灵还停了下来，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贩卖芝麻饼干的货架…… “芝麻的排列，相同。” “数量，三十三颗，没错。” 看来这整座城市的物资，都是出自同一个“本体”的。 梦都复制了无数的商品，将它们分散到各处的商店里售卖，实际上这些复制品都有同一个源头。 是遗物？这么大范围的使用，不会产生什么可怕的代价吗？ 不知不觉，莫灵又开始思考起来。 明明他打算不去深究这件事情的，但看到梦都那无所不在的“复制痕迹”，还是无法控制地去思考这件事。 他时不时停下来的奇怪反应也被黎洛注意到了。 “怎么了？”黎洛看着方块，好奇地问道。 一起同行了这么久，方块有任何不对劲，她第一时间就能发现，她也猜到了方块一定发现了什么。 “你找到怵惕部队了？” 方块晃了晃，等待了一会儿，一块电子屏出现在了方块顶上。 黎洛拿过来一看，顿时就明白了。 她打开背包，拿出了两件刚刚购买的物资，但她肉眼也看不出什么，于是又塞了回去。 她又抬起头，打量了一会儿周围的建筑。 “我看不出来。” 她无奈地对着方块摇了摇头。 的确，没有莫灵那样的视野，是很难找到“复制痕迹”的。 人类在用肉眼扫过货架的时候，潜意识里会自发地将同一种商品归类。 饼干、可乐、罐头、洗手液…… 当归类之后，就算这些商品再相似，潜意识也会忽略这些相似，因为同一种商品本就应该是相似的。 没人会去在意液面高度是否一致，没人吃饼干的时候会数饼干上的芝麻数量，没人会记住自己啃过的每一个鸡腿的形状，大脑会自发地将这些无意义的东西过滤掉，把这些“占据内存”的信息清空。 在从方块那知道“复制”的事情之后，黎洛就开始在梦网上搜索起这件事情，关于此事的记载寥寥无几。 论坛上倒是有一些无聊的人提出了这件事，但都被用“品控”解释过去了，大多数人就算注意到了这件事，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梦都发展了这么久，要出问题早就出了，大家都知道梦都的“物资充盈”是不正常的，但都默认了这件事情的存在。 这可是深渊，有各种各样的方法可以实现这一点。 “只要能吃饱，有东西用就行了……”大多数人都抱着这样的态度，不会去深究背后的逻辑。 梦都这么大，深渊这么大，如果每件事情都追根究底，早就累死了。 黎洛看了看电子屏，又看了看方块，无奈地摊了摊手。 不过，她又想到了什么，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社交界面，找到了那位“摧眉折腰事权贵”。 “你知道梦都的物资为什么这么充足吗？” 对方的回复倒是很快，估计也是一直在梦网上冲浪的。 “是复制。” 这个回复顿时就让黎洛与方块之中的莫灵同时愣住了。 他居然知道？ 还没等黎洛追问，对方就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 “这也是用梦气实现的，但具体的实现方法我不知道。” “我舅舅以前和我说过，那是一种梦气的定型，因为梦气是收束性物质，可以通过改变它周边的粒子类型，让梦气变成不同的样子。” “就像放射性物质一样，不稳定原子核放射出射线后，会转变为另一种原子核。” “由不稳定原子核发射出来的辐射可以是α射线、β射线、γ射线、正电子、质子、中子、中微子或者其他粒子，不同类型的衰变后，转变成的原子核也有所不同。” “梦气也是一样的，它收束的粒子可以是α射线、β射线、γ射线、正电子、质子、中子、中微子或者其他粒子，收束不同粒子，它就会定型成不同的物质，根据收束这些粒子的质量，可以计算出收束后会定型成什么物质。” “采用不同的粒子组合，就可以让梦气变为想要的样子。” “我舅舅和我说过，梦都的那些物资就是这么来的，但我不清楚梦气的收束和复制有什么具体的关联，为什么不是直接创造，而是复制。” “我也问过我舅舅，但他说这是科研所的保密信息，就算我是他外甥，他也不能随便告诉我。” “而且，这是另一个研究团队正在负责的事情，他对此也不是很懂。” …… 对方介绍得很详细，黎洛看完之后，也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些商品，都是通过梦气制造出来的吗？ 看起来，梦气在梦都还真是一种重要的东西，到处都有它的身影。 说不定，梦都的名称也与梦气有关。 第848章 泡泡里的空洞 “这位舅舅，还真是神通广大……” 看着对方不断发来的消息，黎洛不由得感叹道。 “舅舅”身处梦都科研所，肯定是知道很多隐秘的，当年的失踪案，说不定也涉及到了某种隐秘，只是官方不对外公开罢了，背后的真相很可能并不像搜索到的这么简单。 那些已经公开在梦网上的信息，只是官方想要让大众看到的，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传播，肯定已经经过了多次加工，和当年真实的经过相差甚远。 黎洛知道对方肯定是想要调查当年的真相的，但她有心无力，没办法帮助对方。 在表示了感谢后，黎洛就关掉了对话框。 她叹了口气，打开了地图，继续向梦都科研所走去。 …… “又是梦气吗？” 莫灵虽然不理解“摧眉折腰事权贵”对黎洛所说的那些理论，但他还是能看明白，复制的能力来自于梦气。 怵惕部队是梦气控制的，琳琅满目的物资也是梦气复制出来的，那些奇怪的积木建筑，大概率也是梦气制造的，这被称为梦气的东西，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全面”。 可以说，整个梦都的发展都与梦气息息相关。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 怎么那么无所不能？ 莫灵也非常奇怪，这么强大的物质，怎么就没有推广到其他地方呢？ 难道梦气只在梦都内才能使用？还是说只有梦都才有控制这种物质的技术？ 人类对于材料的更新换代是很快的，非常“喜新厌旧”，有了炼铁的技术，就没人用青铜了。 材料的汰换非常残酷，一种更好的材料可以完全取代较差的材料，那种较差的材料就不会有人再去用了，好材料的传播也非常快，只要能够量产，就能迅速占据人类的工业体系。 但梦气这么“完美”的物质，居然只在梦都内使用？完全没有推广开？ 除非…… “梦气有很可怕的副作用。” “或者，无法量产。” 这是莫灵能够想到的为数不多的理由了。 要不就是因为可怕的副作用，被官方给禁止了，然后只能在梦都内使用。 要不就是无法量产，只能供给到有限的地方，而梦都得天独厚，恰好就能生产这种物质，于是就被因地制宜地利用了起来。 但目前看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副作用，梦都发展了这么多年，要是有副作用早就出现了。 “是没办法量产？” 莫灵很好奇，这种强大的物质到底是怎么生产出来的。 但他也明白，这类技术肯定也是保密信息，就算让黎洛去梦网里搜索，估计也搜不到什么结果。 也许问那位“摧眉折腰事权贵”会得到答案，但莫灵也不想黎洛再去麻烦对方了。 “答应对方的事情还没做呢……” 话说，在城里走了这么久，怎么没见着怵惕部队？ 莫灵的视野已经拉到了最大，但一直都没有看到那些黑色机器人的身影。 “不是安保机器人吗？难道不用巡逻？” 自从与怵惕部队分别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它们了，莫灵的视野扫过那一栋栋建筑，一条条小道，也没找到它们，倒是见到了随处可见的监控。 “它们是通过监控来巡视整座城市的？” 梦都的监控覆盖率很高，在那些闪烁的霓虹灯之中，夹杂着许多隐蔽的监控，这些监控将杂乱的建筑小道看得一清二楚，几乎没有死角。 就算有些看不到的地方，也被其他专门的监控给覆盖了。 如果这些监控都能连接到梦网的话，怵惕部队的确不需要亲自巡逻，真的发生什么事情，它们也可以通过监控定位，迅速赶到现场。 “这么多监控，估计也是复制出来的……” 莫灵打量着那些随处可见的监控摄像头，突然有种全身被扒光的感觉。 生活在梦都里，好像没有什么隐私。 “也许，这就是安全的代价吧。” …… 霓虹之下，那些隐藏在彩灯中的监控摄像头微微转动，看向了行走在小道中的黎洛。 在城里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她识别梦都地图的能力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现在，她已经不会走错路了。 尽管那立体地图还是有些令黎洛不太适应，她常常要转动地图的视角，但她的前进速度也越来越快。 奇怪的是，这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 店铺是自助的，弯弯绕绕的小道相互交错，就算是前往同一个方向，可能走的也是千差万别的两条路。 霓虹灯闪烁着，黎洛揉了揉眼睛，看向了那天空中的隔离泡，从梦都之中向外看，那泡泡也映射着五彩斑斓的光晕，看起来极其梦幻。 但这座城市，却给了黎洛一种孤寂的感觉。 再美丽的梦，里面都是空洞。 杂乱无章的黑色积木建筑堆砌着，像是各种无意义的垃圾，那些千篇一律而又重复的店铺一家又一家地出现，刚开始还能让人感到新奇，但重复了这么多次之后，便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怪异感。 彩色的光晕梦幻而绚丽，但持续久了，也会让人觉得眩晕、单调……可能这里的居民也对这一成不变的霓虹感到厌烦了吧。 宁愿在梦网上发癫，也不愿意出来走一走。 梦网上的世界，比这单调的霓虹和黑色的积木要有趣多了…… 论坛上是欢声笑语，现实之中却是一片寂静，复制出的霓虹灯照着复制的路，被复制的摄像头监视着，重复着复制的生活。 人们终究还是不能盯着那绚烂的泡泡看太久。 压抑的内心不会被现实的霓虹点亮，只会在与别的心碰撞时蹦跳，梦网虽是虚幻的，但也给予了他们碰撞的条件，在一句句直达内心的话语里逐渐迷失。 黎洛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身子，从那狭窄的小道中穿过，终于到达了梦都科研所前。 这里的建筑也和之前遇到的一样，只不过体积要大些，那些黑色的积木围成了一片封闭的区域，只有穿过布满摄像头的大门，才能进入其中。 黎洛刚刚站到大门前，那些霓虹灯中的摄像头便纷纷地向她看来，像是在审视着这位不速之客…… 第849章 进入科研所 就在黎洛看着那些反射着亮光的摄像头时，大门突然“咔嚓”的一声打开了。 那黑色的大门裂开了一条缝隙，缝隙之中闪烁着像是涟漪的一样光纹。 “这是让我进去？” 黎洛看了看大门，又看了看那些摄像头，果断地向前走去。 大门很重，黎洛用了很大的力，才把门推开，她侧着身从门缝里挤了过去，进入了科研所，然后又从里面把大门的缝隙拉大，让方块也飘了进来。 见方块也进来了，黎洛便松开了手，大门也随之缓缓关闭，严丝合缝，好像把黎洛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离了开来。 看着那严严实实的大门，黎洛愣了愣，她居然就这么进来了。 科研所内依旧闪耀着七彩的霓虹，在黎洛进来后，所内的监控摄像头又缓缓地向她转来。 明明什么人都没有，却让黎洛感觉到了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正当黎洛困惑该往哪走时，远处彩色的光晕中出现了一道佝偻的身影。 那好像是一位老人，正缓缓地向大门处走来。 黎洛在原地等着，但对方走路的速度实在太慢，于是她直接带着方块迎了上去。 直到冲到那道身影面前，黎洛才停下来。 “年轻人，别这么心急。”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 黎洛向前看去，发现正是那位老人在说话。 头发有些斑白，背也有些佝偻，似乎年纪挺大了，但这位老人看起来却很有精神。 他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里面是黑色的毛衣内衬，衣物上没有一丝褶皱，手腕上规规矩矩地戴着一个老款的机械表，此时正咔嚓咔嚓地转动。 老人的面容很干净，看上去是精心打理过的，眼睛还炯炯有神，精神气很足，此时正用那发黑的眼眸打量着黎洛。 站在那绚烂的霓虹下，老人身上也反射起了五颜六色的光，但这身古板的装扮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叫什么名字？” 老人从大衣里掏出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向黎洛询问道。 “黎洛。” “好的，黎洛，哪个黎？哪个洛？” “黎明的黎，洛神的洛……” 听完黎洛的介绍，老人点了点头，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支钢笔，熟练地打开了钢笔盖，翻开笔记本，在上面写起了黎洛的名字。 令黎洛很意外的是，老人还写了一手好字，将她的名字写得龙飞凤舞，随后又在名字后面写上了造访日期。 “你是为何而来？” “前往深渊六层。”黎洛乖乖地问答道。 不知为何，在面对这位老人时，她心中有一种信任感，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是对方的问题她都很愿意回答。 “前往深渊六层……”老人在日期后又写上了造访缘由，把黎洛来到这儿的目的记录了上去。 “您是这儿的管理员？”看到老人这么仔细地记录着自己的信息，黎洛也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我就是个看门的。”老人淡淡地回答道。 “您怎么称呼？” “李平，木子李，平平安安的平。”老人从大衣内侧拿出了一个擦拭得干干净净的铭牌，给黎洛看了看。 那铭牌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代了，但还是被保养得很好，悬挂铭牌的绳子似乎才刚刚换过。 “叫我老平就好了，其他人都这么叫我。”老人和蔼地说道，然后把铭牌规规矩矩地放回了大衣里。 笔记本上的墨迹还未干，老人就这样捧着本子，静静地等待着，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看着那笔记本，黎洛还是忍不住问道：“您为什么不用电子屏？” “我不会用那些新东西，我都是写下来。” 老人举起笔记本，轻轻地吹了吹，然后在黎洛面前翻了起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直接晃花了黎洛的双眼。 “写下来的东西，才不会这么容易丢……” 他一边翻着笔记本，一边轻轻地说道。 看着老人固执的样子，黎洛也明白了，对方应该是那种不太愿意接受新鲜事物的人。 在深渊入侵之后，出现了很多这样的人，他们不愿意用各种电子产品，不愿意接触各种新兴科技，不愿意学习新的知识，就好像时间停留在了深渊出现之前一样…… 看这位老人的年纪，应该就是处于那个年代的人。 那本笔记本，看样子也已经使用很久了…… 等待了一会儿之后，老人将笔记本和钢笔缓缓塞回了大衣，对黎洛说道：“请跟我来吧。”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说完之后，就直接转过了身，走向那彩色的光晕之中。 黎洛愣了愣，连忙跟了上去。 老人带着黎洛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了下来，他把大衣袖子拉开，看了看手表，然后转头不好意思地对黎洛说道：“我有点急事，可能会耽误一点时间，你先跟着我，没事吧？” “没事。” 都到科研所了，当然也不差这点时间，黎洛无所谓地答应了下来。 老人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便换了个方向，缓缓走去，黎洛也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后面。 穿过那些闪烁的炫光，老人走到了一栋建筑前，站着不动了。 那栋建筑就立在科研所的一片空地上，周围的建筑都离得很远，奇怪的是，这建筑旁还围上了护栏，似乎是不想让人进去。 老人也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建筑前，默默地看着。 他再次拉开袖子，看了看表，然后继续站着。 黎洛疑惑地打量了一下那栋奇怪的建筑，发现那些护栏都很旧了，似乎只要轻轻一推就会倒下，建筑的门上还贴着破旧的封条，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迹了。 忽然，黎洛灵光一闪。 “这是那间发生失踪案的会议室？” 她一时间竟没考虑到老人还在身旁，惊呼了出来。 但老人并没有感到冒犯，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是的，二十年前的失踪案，就是发生在这里。” 他再次看了看表。 “每天这个时间，都会传出声音来，渊孔之下虽然没有日夜更替，但那些声音还是遵循着二十四小时制，在‘傍晚’的七点整，大家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准时开始吵闹。”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把手腕伸了过来，让黎洛看了看他的机械表。 黎洛看了看，差不多七点了。 她也随即打开了自己的电子屏，扫了一下时间。 “18:57。” 然后，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您刚刚说，七点整，会议室里会发出声音？里面的监控坏了吗？” 黎洛记得很清楚：会议室只要处于被“观测”的状态，是不会发出声音的。 听到黎洛的询问，老人点了点头。 “一周前坏掉了，但一直没人来修，我也不敢随便进去。” “您上报了吗？” “不用上报，监控坏了，梦网是会知道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人来修……” 老人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情绪，那是一种—— 不安。 第850章 坏掉的监控 从见到这位老人开始，对方就一直保持着平静的样子，但说到关于这间会议室的事，老人的表情一下就控制不住了。 惶恐、担忧、纠结…… 无数的情绪在老人的脸上闪过，他的瞳孔也开始颤抖起来，无措地四处打转。 是什么原因，让这位一直很沉稳的老人有这种反应？ “只是因为监控坏了？” 黎洛看着老人奇怪的表现，有些疑惑。 “您还好吧？”她小心地问道。 听到黎洛的询问，老人颤了一下，从那不安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没事，没事……” 他手有些发抖地抬起了手腕，看向了机械表。 “到点了。” 傍晚，七点整。 随着秒针掠过12点的刻度，老人望向了那间曾经发生过失踪案的会议室。 然而…… 预想之中的声音并没有传来，周围还是一片寂静。 天空中的泡泡缓缓地摇曳着，霓虹灯的光晕沁到科研所的每一个角落，那间曾经轰动梦都的会议室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任由彩光从它身上荡漾而过。 寂静，还是寂静。 老人看了看表，皱起了眉头。 刚刚才回复过来的不安情绪又开始酝酿了起来，老人的身体又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他双唇微张，像是想要发出惊呼，可老迈的喉咙只能挤出一点沙哑的呻吟，口中的热气呼到那机械表的表盘上，给表盘盖上一层雾蒙蒙的水膜。 老人的瞳孔再次放大，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惶恐地拍打着机械表，但那机械表上的指针还在一点一点地顺时针转动，离七点越来越远。 “咔嚓咔嚓。” 老旧的机械表，正在转向未知。 “七点了，怎么还没响？”他轻轻地念叨着，声音有些发颤。 “年轻人，是我的表不准了吗？” 他看向黎洛，怔怔地问道。 那眼神里，满是期待，像是一位陷入彷徨的旅人，对黎洛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黎洛看了看电子屏上的时间，咽了咽口水，还是决定跟老人实话实说。 “您的表很准。” 在她回答之后，两人之间又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黎洛看了看那间会议室，安慰地说道：“您别多想，说不定监控已经修好了呢？” “没人来修过……”老人小声地念道。 “这些电子产品都是这样的，有时突然会坏掉，有时又会突然好，可能是里面的元件接触不良，也有可能是供电的负荷不足……很多种可能会导致这种情况的，不用太过在意。” 黎洛见老人的状态不太对劲，连忙找了各种解释。 监控时好时坏是很常见的，本来就是不常维护的东西，出现问题很正常。 “真的吗？年轻人……是电子产品的问题？” “是的。”黎洛肯定地说道。 “我就知道这些东西不靠谱，要是找人在里面看着，就不会出现这些问题了。” “您说得对……” 黎洛不断地附和着老人的话。 在黎洛的安慰下，老人的不安也缓和了不少，但他还是死死地盯着那间会议室，一副非常在意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那栋建筑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立在那，和最开始见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黎洛看着老人的样子，又开始思考用什么理由安慰。 但想着想着，她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怎么自己刚来到这，监控就好了呢？” 不对…… 黎洛猛地想到了什么，看向了方块。 她好像，找到罪魁祸首了。 …… 观测，是阻止那些声音传出的唯一手段。 无论是有人在会议室内，还是安装在会议室内的监控，都能阻止会议室发出那些奇怪的声响。 只要有人能“看”到会议室内发生的一切，那一切就不会发生。 而“看”，正是莫灵最擅长的事情了。 此时，莫灵的视野就遍布在了会议室内，毫无死角地审视着这间不算太大的屋子。 “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莫灵还没注意到建筑外发生了什么，也没注意到老人现在正在经历的煎熬，他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会议室中央的宴席上。 之前只在黎洛的电子屏上看到过文字描述，现在亲眼看到这诡异失踪案的案发现场，莫灵的心中还是很激动的。 他感觉自己像个正在探索尘封悬案的侦探，仔细地寻找着案发现场留下的线索…… “真好玩。” 这间会议室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如果不说这是一件失踪案的案发现场，没人会觉得里面有任何不对劲，也没人会觉得房间内的“氛围”不对。 这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房间，因为宽敞，被当作了开会的地方，一侧是可以用作投放的屏幕，另一侧摆放着一些杂物，中间则是一张平平无奇的长桌。 也许是因为位置宽敞，这里被借用来当作宴会的场所，长桌上摆满了食物，还摆放了一些用于装饰的点缀，桌椅碗筷摆得整整齐齐，就等着入席了。 可这会议室里却空无一人，本该入席的那些“宾客”，此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莫灵还特意往会议室的二楼看了看，那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根本没有藏人的空间。 再看那宴席上的食物，依旧散发着热气。 淡淡的白雾缓缓飘起，消散在会议室柔和的灯光下。 一想到这些食物已经在这里放了二十年，仍然“热气腾腾”的，诡异的氛围一下就涌了上来。 会议室内并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虽然因为宴会的布置显得有些杂乱，但大体上还是整齐干净的，桌上的食物和碗筷似乎还经过专门的摆放，也不知道是后来的人整理的，还是一开始就这样。 “应该没人会破坏现场吧……” 看着那些温热的食物，莫灵越发觉得古怪，观察了一会儿，他便控制着视野向食物靠近。 他想要近距离地观察一下这些放了二十多年的“过期食物”，看看它们为何还能保持温热。 不知不觉，莫灵的视野就深入了一只烤鸡里。 肉质鲜美，火候合适，外焦里嫩，滋滋冒油…… 看起来和正常的刚出炉的烤鸡并没有区别。 看着那鲜美的烤鸡，莫灵咽了咽口水。 第851章 变故 虽然这些食物看上去鲜美可口，十分诱人，但莫灵清楚地知道，它们已经保持这个状态二十年了。 在这二十年间，它们没有变质，没有腐烂，甚至温度都没有下降。 莫灵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些食物上甚至没有落灰。 时间好像在它们身上定格了。 不仅如此，这种定格不仅仅只发生在这些食物上，还发生在整栋建筑当中。 “整个房间都没有落灰……” 无论是食物，还是桌椅碗筷，还是那些搬到角落的杂物，都没有落灰，它们似乎都停留在了二十年前那天傍晚的七点整，保持着那时的状态。 在这栋建筑之外，时间还在运行，而在这栋建筑内，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 橱窗外人来人往，橱窗内的一切都成了永恒不变的“布景”，只要有人看着，这些布景就永远不会改变。 宴席永远保持在即将开场的状态，食物始终热气腾腾，灰尘永远不会落下，只会在半空中不断盘旋…… 橱窗外的莫灵看着这一切，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重，那鲜美的烤鸡也不这么诱人了。 他现在觉得这桌上的食物都有种“塑料感”，就像是蛋糕店里的那些模型蛋糕，看起来精致美味，实际上内里都是空洞的填充物。 但莫灵里里外外地观察了这些食物很久，都没有找出它们的“填充物”是什么，它们完全就和真的食物一模一样，没办法证明它们只是“模型”。 在这间会议室里转了一段时间后，莫灵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毕竟这起失踪案已经成为悬案二十多年了，该调查的早都调查完了，如果有什么线索，也早就被发现了，除了这间诡异的屋子外，基本上不可能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侦探行动失败。” 方块之中的莫灵沮丧地叹了口气，这个职业还是不太适合他。 “不看了。” 放弃成为侦探后，莫灵便打算退出这间屋子，但就在这时，他听到屋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 “怎么了？” …… 屋外，黎洛和那位老人正疑惑地打量着闯入研究所的怵惕部队。 一共七台机器人，将他们包围得严严实实，正向他们步步逼近。 不久之前，这些机器人直接撞开了科研所的大门，蛮横地来到了他们现在的位置。 “你们进来，得登记，不管你们是人，还是机器，都得登记……”老人有些底气不足地向这些机器人喊道，但那些机器根本不理会他所说的话，继续朝着两人逼近。 见状，黎洛直接拦在了老人面前，手放在了手绳上。 那些机器越来越近，这时，黎洛才发现，这队闯入科研所的机器人外观有些不对劲。 它们身上，有一些细小的裂缝。 那裂缝之中，正飘出一种绚烂的彩色气体。 “梦气？!” 黎洛的心中立刻蹦出了一个词语。 同时，她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会吧，梦气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问题了吧？” 这些机器人闯入科研所，是想要干什么？ 在那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照耀下，那些彩色气体显得非常不明显，如果不是怵惕部队那身黑色的装甲衬托，根本无法注意到。 那些彩色气体的运动轨迹也有些奇特，里面的彩色光纹似乎在不断地收缩，边缘不停地荡漾出晃动的涟漪，朝着裂缝中钻去。 与此同时，那些气体也在变得越来越凝实，活动轨迹也愈发飘忽不定，最浓郁的地方，已经完全替换了空气，像是一种彩色颜料打翻的样子，糊成了一团，各种颜色堆砌在一起，不停地扭曲，向内凹陷。 看着那凹陷的地方，黎洛竟感觉到了一阵眩晕，她连忙将视线挪开，不再看那机器人身上的裂缝。 但她也愈发确定，那些逸散的气体，就是梦气。 “是不稳定的梦气逃逸了吗？” 这些机器人，难道在被梦气驱使？ 黎洛不敢马虎，她拦着老人，一边警惕着，一边慢慢后退。 “你们得登记！不登记是不能随便进来的，科研所是独立机构，不受警卫队的管辖，二十多年，警卫队进来办案的时候，都要乖乖等着人来开门的，就算是机器人，也要守规矩吗，你们不能这样……” 身后的老人还在试图和这些机器人讲道理，但根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不仅如此，随着它们靠近，装甲上的裂缝似乎变得越来越大了，浓郁的彩色气体从裂缝中钻出，逐渐覆盖了那黑色的装甲。 这群狰狞的机器人就像是涂上了一层绚烂的彩色涂装，反射着扭曲的光晕。 看到这一幕，就算是再笨，也知道怵惕部队已经很不正常了，老人没再继续讲话，而是从大衣里拿出了一个老式的对讲机，似乎想要通知什么人。 但那对讲机内却只传来了杂音，试了一会儿之后，老人便颤抖着将对讲机塞了回去。 “年轻人，你走吧，你年纪这么小就能来到梦都，一定有很多手段，这些机器人是冲着科研所来的，不会管你的。” 老人停下了脚步，对身前的黎洛说道。 “这里是梦都，一旦被它们盯上，能逃到哪去？”黎洛轻轻地说道，她明显地感觉到，这些机器人不会放任何人走…… 老人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叹了口气。 “我能为你争取点时间，虽然我老了，但还是有点本事的。” 他越过黎洛，看向了那些愈发诡异的机器人。 “我就知道这些新东西会出问题，什么新技术、新产品、新规定……全都不靠谱，警卫队干得好好的，非换了他们，换成这群烂机器！和监控一样，不靠谱，不靠谱。” 老人一边念叨着，一边拉开了袖子，露出了那块老旧的机械表。 “这是要做什么？”黎洛疑惑地看着老人。 “年轻人，站我身后！” 他一边朝黎洛喊着，一边用另一只手狠狠地锤了一下机械表。 在锤下的一瞬间，一道白光迸发着从机械表上爆发了出来，狂风将老人整齐的白发吹乱，甚至让那些步步逼近的机器人暂时停了下来。 “咔嗒……咔嗒……” 黎洛好像听到了齿轮转动的声音，又好像是指针的响动，但在那刺眼的白光照耀下，她已经看不清老人身上发生了什么。 那白光继续蔓延，将科研所内的霓虹挤到了一旁。 黎洛也连忙用手臂遮住了脸庞，躲在了老人的身后…… 直到一段时间过后，狂风散去，眼前的白光消失，她才缓缓睁开双眼。 这时，她才发现老人身旁站着一排白色的虚影，那些虚影正全副武装，与前方那些诡异的机器人对峙着，气势甚至不输于它们。 站在这些虚影身后的黎洛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衣服上印着的文字： “梦都警卫队。” 第852章 步步紧逼 这些白色虚影自从出现之后，就一直站在老人身旁，他们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交流。 黎洛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那“梦都警卫队”的字迹若隐若现，他们的身形也如同随时会消散的白雾一般，虚实相交。 “警卫队”一出现，站在老人身旁的一位魁梧男子就抬起了手，做出了一个看不懂的战术手势，其他的警卫队员也迅速分散开来。 他们一边分散，一边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圆球形的装置，到达指定地点后，就把这些装置放到了地上，随后按了一下装置上的按钮。 “滋滋滋。” 在那些圆球装置摆放完毕之后，空气中突然出现了漏电的声音，一些奇怪的电弧开始在虚影与怵惕部队之间穿梭，甚至有一些电弧闪过了黎洛的身旁。 在这些电弧的作用下，空气传出了奇怪的味道。 随着圆球装置摆放的数量越来越多，那空气中闪烁的电弧就出现得越来越频繁，蓝白色的电光在霓虹之中不断穿行，飞速地到达每个角落。 奇怪的味道变得愈发浓郁，空气也变得极其压抑，甚至有点让人窒息，无数的电荷在四处流淌、汇聚，甚至从黎洛和老人的身上爬过。 “滋！” 那电流声越来越刺耳，就在那压抑的气氛即将到达临界点时，老人身旁的魁梧男子忽然起身，向着前方冲去，他的运动好像直接打破了空气中电荷的平衡，让本就等待喷发的电弧找到了倾斜口。 “轰！” 无数的电弧缠绕在了他的身上，万千根电丝顺着他的跑动将空间瞬间扯开，原本分散到各处的电荷疯狂地向他汇聚，一道道雷光带着恐怖的气息劈在那看起来就要消散的虚影上。 但这些电荷却没有将那虚影吞没，反而将其包裹了起来，疯狂的电弧在身旁环绕、宣泄，那虚影在雷光的闪烁下居然变得越来越大。 一闪，已化作两人高。 二闪，又化作四人高。 三闪、四闪、五闪！ 雷光闪烁的速度越来越快，那虚影冲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当冲到那些机器人前时，已化作一位银白色的巨人，浑身缠绕着肆虐的电弧。 巨人带着可怕的威势，直接朝着那些机器人撞去，汹涌的雷霆也瞬间倾泻而下，无数的电荷如同瀑布般涌向前方。 在那恐怖的冲击下，周围的白色虚影也纷纷散去，他们本就不够凝实，在完成任务后，便提前离场。 只有两名较为凝实的虚影，迅速挡在了黎洛和老人面前，将那电弧的冲击完全抵消。 一阵轻风吹到黎洛脸上，当她从那冲击中回过神来时，面前的虚影已经没了踪影。 远处，那冲击的中心，电弧正在不断消散。 空气中充满了奇怪的气味，那是空气被电离之后产生的味道，就像是雷暴天气过后，出现的那种淡淡的臭味。 黎洛屏住了呼吸，望着那电光巨人消散的地方。 “结束了吗？” 那些凝聚的电荷很快就散去了。 然而，预想之中，那些机器人被电成焦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那群浑身冒着彩色气体的机器人，还是毫发无损地站着，为首的那位从装甲中弹出了一根针状的物体，直直地指向前方，它单脚站起，稳稳地立在原地，像是一位正在剑指前方的剑仙。 电荷，正顺着那根针，缓缓地传入地下…… 待电弧褪去，为首的那名机器人舞了一下手中的“长剑”，便把抬起的那只脚放了下去，云淡风轻。 它身上的彩色气体已经非常浓郁，犹如一袭飘逸的长衣，环绕在那“剑仙”身旁，完全没有被那可怕的冲击影响到。 收起“长剑”，那群机器人又不紧不慢地再次向两人走来，仿佛刚刚攻击对于它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这么轻易就被化解了吗？”黎洛有些震惊。 虽然化解的原理很简单，就是“避雷针”原理：利用尖端导体，引导电荷移动的方向，人为地制造电荷的宣泄口，将雷电流引入大地。 但那些机器人面对这么可怕的攻击，还能迅速找到化解方法，又能准确地实施出来，黎洛很怀疑，它们是不是依然保持着与梦网的连接。 “只有经过计算，才能这么快反应过来……” 梦网依然在控制它们？ 还是梦气在控制它们？ 又或者，现在梦网已经控制不了它们了，但它们依然可以调用梦网的数据？ 黎洛心中升起了很多疑问，但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那些机器人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不能再犹豫了。” 再不反抗，这些机器人就要对他们采取行动了。 黎洛放在绳头上的指尖开始用力，打算扯开手绳，放出小紫。 但就在她使力的一瞬间，那些机器人好像注意到了她的动作，齐齐地盯住了她。 数据的判断仅在刹那之间。 对于这些能够调用大数据的机器人来说，黎洛与老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它们的掌控之中。 肌肉的膨胀、皮肤的收紧、筋脉的颤动、指尖的颜色由红变白…… 在黎洛做出动作的一瞬间，那些机器人就已经完成了数据的判断，就像刚刚轻而易举化解攻击那样，它们这次直接先发制人，对黎洛采取了行动。 也许是因为数据库里没有关于“黎洛扯手绳”这个动作的数据，这些机器人对她做出的这个行为异常敏感。 她还没使上力，那些机器就冲了过来。 感受到一股凉风袭来，黎洛的手直接被抓住了。 她惊讶地望向身前，那机器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居然直接越过老人，来到她身边，控制住了她。 “好快。” 她有些小看怵惕部队了，这些机器人之所以不紧不慢地向他们走来，不是因为反应迟钝，而是为了让他们放松戒心…… 大数据在掌控着一切，她的所作所为、心理变化，早就被预测得一清二楚。 面对这些机器人，任何可以预判的行为都会被轻易化解，一步步地把人拖向绝望…… 彩色的气体顺着机器人的手臂爬上了黎洛的身体，看着那浓郁的色彩，黎洛又是一阵眩晕。 第853章 收束 那彩色，为何如此绚烂呢？ 当接触到那机器人身上飘来的浓郁气体后，黎洛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瞬间沉浸在一个平静的池塘中。 她好像变成了一个在池塘中漂流的泡泡，顺着涟漪荡来荡去…… 被怵惕部队抓住的恐惧消失了。 对大数据的震撼也消失了。 心中的疑惑、惶恐、不安、焦虑……全都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黎洛的眼眸中彩光摇曳，万千思绪被收束成了一根细细的弦。 随着心弦的拨动，那收束的意识也顺着彩色的波纹荡漾到了远方，然后被池塘上出现的漩涡慢慢卷入深处。 旋转着，收束着，泡泡在漩涡里转来转去，心弦也被缠了一圈又一圈，向那未知的中心点跌去。 霓虹之下，再次陷入了寂静…… …… 注意到屋外传来的动静之后，莫灵就把视野收了回去，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外面。 “这是什么东西？” 莫灵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那些身上布满彩色气体的机器人，不仅如此，还有一台机器来到了黎洛的身旁，抓住了黎洛的手腕。 此时，黎洛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绚光，满脸呆滞，注意力似乎已经完全涣散了。 不远处的那位老人，也是同样的状态，机器人站在他们身旁，一动不动，只有身上的彩色气体正在不断逃逸，四处弥漫。 “这是，梦气？” 莫灵看着那些扭曲的彩色气体，发现它们都是从机器人装甲上的裂缝中钻出来的，立刻就意识到，这可能就是那无所不能的梦气了。 但是，为什么他们都不动了呢？ 不仅是黎洛和老人，那些机器人也停止了行动，任由着梦气逸散，从裂缝里钻出来的气体变得越来越多，逐渐占据了周围的空间。 不知不觉中，这些气体已经形成了一片浓雾，在霓虹灯的照耀下，映射出无数奇异的光晕。 那些气体似乎一直在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模糊不清的光纹一直从外缘向内收缩，将某种无形的存在吸入其中，彩色浓雾的边缘也变成了像是触手一样扭曲的长条状，摇曳地向外探去。 因为靠得太近，方块此时也被吞到了这彩雾中，莫灵愣了一会儿，想要控制着方块离开，却发现不管怎么飞，都像是在“原地踏步”。 周围被浓雾覆盖的空间好像变成了一种“跑步机”一样的状态，任何的移动都会被外部的收束所消解，那彩雾正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替换”掉周围的空间。 在那绚烂的光晕下，莫灵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向那栋发生失踪案的建筑看去。 已经有一部分气体，开始透过缝隙，渗透到会议室内了。 莫灵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些气体的目的，是发生失踪案的宴会？” 为了证实这个想法，他连忙把自己的视野拉大，扫视起整个彩雾的范围。 果然，这彩雾现在正挥舞着“触手”，缓缓地向会议室的方向前进，就像是一只缓慢爬行的章鱼，正打算把整栋建筑吞入其中。 “这到底是什么？” 真的是梦气吗？ 方块之中的莫灵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黎洛和老人还处在这些气体之中，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万一这气体又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变化，两人的安危就无法保证了。 不仅如此，在审视这些气体的同时，莫灵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些开始模糊起来。 “怎么感觉晕晕的。” 在他的视野中，这些气体好像在旋转，五颜六色的光纹好像在移动、在拉伸，但仔细一看，又根本没有动。 空间好像在收束，彩雾中的一切似乎都在向着中心缓缓靠近，可一仔细感受自己的位置，又好像一点都没有改变。 “又在移动，又在原地？” 收束好像并不是一种事实，而是一种感觉。 随着莫灵把视野沉浸在彩雾中越来越久，这种感觉就越来越明显，甚至让他的脑子有些发晕。 但感知与现实发生冲突，就很容易产生眩晕感。 脑子在不断地“报错”，在反复地求证真相。 “不行，撑不住了。” 莫灵连忙想把视野收回方块缓一会儿，但还没来得及行动，他的意识就被那无限收束的彩雾给扯住了。 他的视野一直在倒退，试图回到方块，可是不断地后退，换来的却是永无止境的“前进”。 明明想要回到方块，却眼睁睁看着方块越来越远。 方向在这一刻已经没了意义，不管怎么运动，都在向着那彩雾的中心靠近。 “完了。” 莫灵的思绪越来越“平静”，最后也和黎洛一样，彻底地变成了一根毫无波动的弦。 怎么慌张都没用了，此时莫灵的脑子里也没了“慌张”的定义，只剩下一个空空的泡泡。 泡泡顺着漩涡不断向下跌去，心弦在彩色的浓浆里搅来搅去，越来越乱，也越来越纯粹，直到所有纷乱的彩色都变成一个重叠着无数光晕的小点…… …… 头好疼。 梦都科研所旁的一栋建筑里，阿清揉了揉眼睛，挣扎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拿起床边的一杯水，咕噜咕噜地灌了下去。 “怎么还是这么疼？” 他连忙打开电子屏，看了看时间。 原来，刚刚那一觉，他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怪不得醒来之后会这么难受。 因为昨天工作得太累，所以一回到家，他便倒头就睡了，没想到居然睡了这么久…… “还好今天不是我值班。” 他打了个哈欠，打算起床去拿点药吃。 身体不舒服可能是感冒的前兆，必须提前预防一下，最近科研所的工作很紧张，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一边下床，他一边回想起自己的“惊世一觉”。 “好像做了个梦……” 那梦里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千回百转的，这才让他的脑子如此难受。 但是，他也想不起来梦的内容了，就记得五颜六色的彩光，和梦都的霓虹一样，乱糟糟的。 只是这么简单地想一下，头就又开始痛了起来，他只好放空思想，让自己不要再去纠结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就着药，又是一杯冰水下肚，凉凉的感觉让阿清舒服了许多，他也终于打起了精神。 也就在这时，床上的电子屏亮了，有人发来了讯息…… 第854章 紧急任务 “是科研所的同事。” 阿清简单地看了一眼，原来是领导让他赶去科研所一趟。 他叹了一口气，穿上了衣服，拿好东西，推开门往科研所走去。 虽然今天不是他值班，但他并没有抱怨。 因为科研所最近的事情的确很多，大家都忙不过来了，能帮衬的都在努力帮衬，领导估计也是太忙了，才把他叫去科研所的。 阿清家离科研所并不远，他没走多久，就来到了大门前。 但此时，他的头还是在微微发疼，那些奇怪的炫光还不停地在眼前闪过，似乎昨晚的梦境一直在影响着他。 “下次得定好闹钟，不能再睡这么久了……”阿清小声地对自己说道。 他熟练地打开了大门，向安保室走去。 那里就是他的工作地点了。 打开安保室的大门，他一眼就看到了在里面等待他的老平。 由于人员不足，整个梦都科研所的安保部门总共就三人： 他、老平，还有领导…… 领导因为还要担任上级单位的岗位，所以平时干活的就他和老平两人。 老平这家伙啥都好，就是对各种新鲜事物非常排斥，不会用安保系统，搞不懂各种新开发的功能，于是这些重担都落在了他身上。 “怎么了，老平？” 阿清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因为老平不会操作系统，领导也赶不过来，所以才急急忙忙地把他叫来救火。 “会议室的电子屏坏了，我捣鼓了很久都没弄好，才把你叫来，对不住啊，阿清。”老平的姿态放得很低，他知道自己有求于人，不停地对阿清道歉。 虽然在安保部，老平的年纪更大点，但他一直都是以阿清为主导，因为阿清懂得更多，解决事情也更有效率。 “你看过是什么原因了吗？” 阿清并不在意，他只想快点解决问题。 “电路我看过了，一切正常，遥控器也是好的，应该就是电子屏的问题了……” 老平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难了，阿清曾不止一次地想要教会老平那些电子产品的事情，但老平学了就忘，好像对新鲜事物有着天生的“隔阂”，就像一个绝缘体一样，无法接收任何关于新事物的知识。 阿清叹了口气，拿上工具，转头就朝着会议室走去，老平也匆匆忙忙地跟了上来。 “阿清，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没事，不懂就是不懂，找懂的人来做就好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我不懂的东西有点多了。” “你不是已经学会很多东西了吗？至少你会检查那遥控器是否正常了……”阿清淡淡地安慰道。 这并不是客套话，阿清觉得他和老平其实是互补的，老平要管的杂事其实比他更多，更累。 小到帮科研组的成员去打水，大到整理损坏的实验室，都是老平自己一个人吭哧吭哧地干完的，这些繁琐的事情只有老平会慢悠悠地去干，不嫌麻烦，也不嫌事情在职责之外。 科研所本来就人手不足，老平这种啥事都帮的性格，也解决了大家很多麻烦。 阿清自认为是做不到这样的，他总是会在脑子里分个“轻重缓急”，将责任和义务分得清清楚楚，把那些不重要的事情无限拖延，只完成着急的事情，无法像老平那样沉下心来有条不紊地解决每一件事。 想到这，他放慢了脚步，向身后的老平问道：“是有人要用会议室吗？这么着急？” “是的，机器人团队打算在那儿开个会，然后还打算摆个庆功宴……”老平认真地解释道。 听到这，阿清也就明白了。 因为身处安保部，他对机器人团队研发的安保机器人也非常在意。 最近，他们研发的机器人好像已经投入使用了，但目前阿清也没有亲眼见到过。 现在开会，估计是要讨论这些机器人的下一步进展。 庆功宴，大概率也是为了给团队成员打打鸡血，让他们保持之前的研发效率，不要松懈。 “庆功宴就在今天吗？也难怪这么着急了。” 团队的领导者总是要在庆功宴上发表一些总结，然后“展望未来”的，电子屏坏了，这庆功宴的效果可是要差上许多。 一边聊着，两人一边赶到了会议室。 “阿清，你终于来了。” 机器人团队的成员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将阿清请到了会议室里，将他带到了那损坏的电子屏前。 “主屏坏了？” “是的。” “你们怎么不自己修？” “试了一下，应该是系统故障了，但我们没有管理员权限，弄不好。” 机器人团队的成员技术肯定也是过关的，如果没有权限的限制，他们很快就能自己修好，但科研所就是这样，各种权限划分得非常仔细。 因为涉及各种保密技术，这间会议室又经常给各种部门使用，所以权限上也做了很大的限制。 阿清了然地点了点头，将自己带来的工具插入了主电子屏的接口。 看着屏幕上弹出的那些报错代码，阿清眼前突然又闪过了昨晚做梦时看到的那些杂乱的彩色。 那些彩色在他的眼前扭曲成了各种形状，与屏幕上弹出的代码重叠在了一起，开始变换、延伸，好像是要变成什么具体的东西……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眼后传到了脑子里，阿清顿时头疼欲裂，一下没稳住，差点倒了下去。 好在，老平眼疾手快，连忙将他扶稳。 “怎么了阿清？你生病了吗？”老平着急地问道。 阿清晃了晃脑袋，那阵疼痛转瞬即逝，眼前也重新恢复了正常。 “没事，昨天休息的时候一直在做梦，头有点疼。” “吃药了吗？” “吃了。” 见阿清的状况不太对，那机器人团队的成员也有些担心。 “老平，你先扶他去缓缓，权限已经接入了，我来修吧。” “好。”老平连忙应了下来，把阿清扶到了会议室的椅子上。 “我这是怎么了？” 阿清坐在椅子上，眯着眼，迷迷糊糊地看向前方。 会议室里人来人往，大家都在小声地交谈着，等待着电子屏修好。 但一眨眼，会议室里的人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围也变得一片寂静。 他再眨眼，人又出现了，还在继续着之前的动作。 老平在一旁呼唤着他的名字，但那声音也断断续续的，随着他的眨眼，时而出现，时而消失。 “嗡嗡嗡。” 突如其来的耳鸣声音逐渐将那些断断续续的环境声覆盖，老平把手伸到了他的面前，试图唤醒他的意识，但随着他的眨眼，老平的那只手也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 那手晃来晃去，渐渐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彩色残影，在眼前不断闪烁、摇曳、收束…… 第855章 恍惚 “阿清！阿清！” “你怎么样了？” “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模模糊糊之中，阿清好像听到老平在焦急地呼唤自己，那担忧的声音逐渐将他从幻觉中拉了出来。 再眨眼，眼前的一切已经不会再消失，那些绚烂的彩色也不再出现，他的意识渐渐开始回归。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那恍惚的状态中冲了出来，低着身体，开始干呕起来。 “阿清？” 听到老平再次呼唤，阿清抬起了手，示意自己已经好了。 “我回来了。” 不知道为何，阿清并没有回答“我好了”，而是下意识地用了“回来”这个词。 他喘了几口气，抬头看向了老平。 老平的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眉头紧皱。 “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老平抓起了阿清的手，摸了摸温度，满脸困惑。 “可能是没休息好。”阿清淡淡地回答道。 “你昨天睡了几个小时？” “十二。” “十二？！”老平直接就惊呼了出来：“那我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了，你肯定是低血糖了，起来的时候应该也没吃东西吧？” 阿清点了点头，他也觉得低血糖的可能性很大。 头晕、心悸，甚至产生了幻觉…… 老平见状，连忙给阿清拿来了一罐可乐，让他先补充一点糖分。 阿清接过老平递来的可乐，突然愣住了，看着可乐罐发呆了许久。 “怎么了？”老平以为阿清又陷入了那种诡异状态，连忙焦急地询问道。 “没什么……”阿清拉开拉环，迅速地喝了一口。 “我那梦里，好像也有可乐，我还记得这熟悉的味道。”阿清看着手中的可乐念道。 老平也听到了阿清的嘟囔，他看了看可乐，又迅速转过头，打量了一下阿清发白的嘴唇。 “别想那梦里的事情了，赶紧喝吧，我再去给你拿一罐。” 很快，阿清便把可乐喝完了，那些糖分迅速在身体里扩散开来，他的意识也终于没有这么恍惚了。 “真是低血糖吗？” 他之前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低血糖，看来这段时间的工作实在太伤身体了。 “那边修好了吗？”身体刚恢复一点，阿清就开始关心起了这次的任务。 “你别管了，他们可以修。”老平指着那边围成一圈的人墙，对阿清说道。 阿清也看了过去，顿时愣了愣。 “修个电子屏而已，要这么多人吗？” 一个普普通通的电子屏，就让机器人团队一群人同时下场，也太过大材小用了…… 阿清看了几眼，便没再继续关注了，那些家伙比他要聪明得多，修个电子屏应该也不在话下。 他撑着椅子，想要站起来，却被老平摁住了。 “再缓缓。” “好吧。” 又是几罐可乐下肚，阿清的意识也越来越清醒。 他现在非常确定，昨天做的梦里，肯定有关于可乐的内容，但他现在只能想得起可乐，除此之外什么都想不起来。 “难道是关于可乐的梦？我为什么会做这种梦？因为我睡得太久，所以口渴了？” 不仅如此，阿清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会记得在梦里“品尝”过了可乐？甚至连那梦里可乐的味道都记得清清楚楚，导致他一喝可乐，就触发了梦境的记忆，让他一瞬间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梦里，也有味觉吗？” “难道，是梦到了可乐，臆想出了味道？” 梦里，不该会有味道，这是常识，除非在做梦的同时，现实中品尝到了相应的味道。 但总不可能有人在他睡觉的时候潜入他的屋子，给他的嘴里灌可乐吧？ “阿清，吃点饼干。” 老平又拿来了一点零食，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好点了吗？” “没事了，应该就是低血糖。” “你来上班前该吃点东西的，不要这么着急。”老平无奈地劝说道。 “下次一定。” 阿清连忙应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让老平担心了。 “那边怎么还没修好？” 时间有点久了，看来是出了什么问题。 阿清不顾老平的阻拦，还是执意站了起来。 脚还有些发软，不过已经比刚刚要好多了。 突然站起身来，眼前又开始出现了残影，远处的那些人晃动着突然变成了几个，身上的颜色也被均匀地分成了几份，阿清连忙揉了揉眼睛，眼前才恢复正常。 他走上前，一边询问着情况，一边试图挤开人堆，但那些机器人团队的成员却站着不动，好像在刻意地阻拦他一样。 “怎么回事？” 看着这诡异的状况，阿清甚至以为自己又陷入了幻觉。 “是我现在低血糖，力气太小，他们没注意到我在推他们？” 阿清疑惑地扯了扯前方那人的衣服，终于，那人转过了头，与他的视线交汇了一下，然后让了开来…… 但阿清并没有继续向前挤去，而是愣在了原地。 “刚刚那是什么眼神？” 那人看他的眼神，似乎带着一股慌乱，还有一种像是做坏事被发现的恐惧。 他连忙再次看去，想要确认，却发现那人的表情已经变了。 和蔼、关心，还带着一丝笑意。 “是我眼花了？” 阿清对着那人尴尬地笑了笑，继续向前走去。 这一次，他就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了，大家纷纷让开，他也轻轻松松地来到了主电子屏旁。 “修好了吗？”他急切地问道。 “好了，再调试一下参数，多花了一点时间。” 听到对方的解释，阿清连忙看了一下电子屏上的画面，和对方说的一样，的确是在调整一些参数。 “好像是更新出了问题，我重置了一下系统，退回了版本，就好了，但是色彩参数和网络连接那部分就要重新设置了……” “嗯。”阿清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来吧。” “好。”那位代替阿清维修电子屏的同事应了一句，便迅速让开了。 “别围着了，没什么好看的，马上就修好。” 围观的人群听到阿清的话，也慢慢散去了，阿清迅速导入了保存好的设置，调试一下后，便把自己的权限工具拔了出来。 “好了，你们开会吧，如果一会儿出现什么问题，再喊我……” 阿清嘱咐一声后，便拉着老平离开了会议室。 第856章 心神不宁 虽然出了点差错，但任务还是顺利完成了。 然而，阿清却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老平，是谁通知你会议室的主电子屏出问题了？” “就是机器人团队的同事，他们说没有权限，想让我把权限工具交给他们，但是我也不懂这个，怕出事，所以才通知了领导，结果领导又把你叫来了……”说到这，老平有些愧疚。 他看得出今天阿清身体非常不舒服，本来今天并不需要阿清值班的，却因为他的缘故，急急忙忙地跑了一趟，饭也没吃，弄得差点就晕倒了。 “阿清，先回安保室吧，我给你拿点吃的。”老平内疚地说道。 “不了。”阿清转头看了看会议室的大门：“我在这等等，我总觉得机器人团队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阿清回想起刚刚被拦住的那一幕，越想越觉得奇怪。 他现在有些怀疑，那些拦住他的成员是故意的。 “他们一开始肯定只想找老平要权限工具，因为老平不懂这些电子产品，很好糊弄，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老平把我叫了过来，我亲自保管权限工具，他们便没有了下手的机会……” “所以，它们的目的就是权限工具？利用会议室的主电子屏，接入科研所的内部系统，获取什么东西，或者修改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是只有用安保权限才能接触到的呢？需要他们这么大费周章，整个团队的人都一起算计我？” 阿清实在想不明白，机器人团队的人想要做什么。 看着阿清站在会议室门口发呆，老平想了想，问道：“你觉得他们瞒着你什么？” “他们想用权限工具做一些事情，在我刚刚低血糖，暂时离开的时候，他们可能已经干完了。”阿清面色凝重地解释道。 如果他们没有达成目的，是不会把他放进去的…… 老平点了点头，低声问道：“这件事情要上报吗？” “报，当然要报。”阿清肯定地说道：“你联系一下领导，我在这里盯着。” “好。”老平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回走去。 但他还没走两步，就被阿清拉住了。 “我去联系吧，领导现在可能在忙，我多用几个渠道联系他，你在这盯着……” “明白。”听到阿清的安排，老平连忙应了下来。 明明老平的年纪要比阿清要大很多，工作时间也比阿清要长，但不管阿清说什么，老平都非常相信，也会认真地执行阿清的安排。 看着老平这可靠的样子，阿清不安的情绪缓和了许多，他对着老平轻轻点了点头，便往安保室赶去。 一边赶路，他一边用电子屏给领导发了消息。 和他猜测的一样，领导现在应该是在忙，没空回复。 安保室有其他的内部通讯方式，那应该能直接通知到领导。 阿清加快了脚步，回到了安保室。 他看了看时间…… 18:57。 “嗯？”看到这个时间的一瞬间，阿清就愣住了。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时间……为什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像，他在会议室里，喝下那罐可乐的时候一样，一种强烈的既视感涌上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是我梦里的内容？” 应该是了，在昨晚的梦里，肯定也出现过18:57这个时间点，而且他肯定也是通过电子屏看的。 但这时，阿清又迷茫了。 “为什么我会梦到这个时间？”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非常困惑，但现在并不是困惑的时候，他把脑子里的这些疑问先抛到了一边，将权限工具插入安保室的通讯设备。 然而，就在他打算联系领导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诡异的尖叫声。 那尖叫声分不清是男还是女，像是很多个人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凄厉的音波瞬间就传到了安保室里，钻进了阿清的耳膜。 听到那尖叫声后，阿清的眼前瞬间就模糊了。 那些彩色又开始在面前晃动，安保室内的一切都开始扭曲、收束，像是掉入了一个空间漩涡之中，不停地转动。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正在搅拌的黏稠糖浆，五颜六色的彩糖被拉扯着移动方位，后方拖着细细长长的糖液拉丝，越扯越远…… 这诡异的变化瞬间就打断了阿清的操作，他只能捂着耳朵，强行让自己从那种“满是彩色”的视觉中脱离出来。 在意识稍微清醒一点后，他又猛地察觉到了不对。 “那尖叫声……是会议室的方向！” 坏了！老平有危险！ 这下，阿清也顾不上联系领导了，他直接转身推开安保室的门，朝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一边跑，他还一边捂着耳朵，但那些尖叫声还是一阵阵地钻到他的耳朵里。 每一次传来，都会把他拖入那诡异的视觉中。 跑着跑着，阿清又听到了一些类似打斗声的声音，像是一群人正在挥舞着拳头互殴，拳拳到肉。 但很快，他又发现，那其实并不是打斗声，只是听起来像打斗声而已。 血肉，在拍打。 骨骼，在碰撞。 皮肤，在撕裂。 人撞在了一起，收束成了一团，不断挤压，全都变成了彩色的糖浆…… 随着那些声音和尖叫声一起钻入他的耳膜，他的眼前出现了这幅诡异的画面，但一眨眼，那画面又瞬间消失不见。 阿清明白，自己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画面，但这些画面却让他的心中越来越不安。 “老平，你可别出事啊……”他在心中祈祷着。 终于，他回到了会议室门口，可看到门前空空荡荡，老平不知所踪，他的心一下就悬了起来。 意识到老平有危险，阿清也不顾自身的安危了，他直接冲到门前，推开了会议室的门，大喊着杀了进去。 “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那彩色的幻象一直在他面前晃荡，他此时已经有些意识模糊，早已没有了多少理智。 他本以为推开门，会看到更加诡异的景象。 尸骨成堆、血肉交融…… 然而，意想之中血肉模糊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会议室里安安静静，刚刚那些可怕的声音，在他推开门的一瞬间，也戛然而止。 一桌备好的晚宴静静地摆在会议室中央，上面的食物还冒着热气…… 只是，人不见了。 第857章 错乱 “人呢？” 阿清的脑子轰的一声陷入了宕机。 他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空空荡荡的会议室却让他的准备全都落了空。 “老平……”他迟疑地喊了一声，可屋子内却没有任何回应。 那些机器人团队的成员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那一桌子不知道何时准备好的晚宴。 “这是什么时候做好的？” 他根本没离开多久，之前离开的时候，这会议室的桌子上还空空如也，怎么现在忽然多了这么一桌子菜？ 阿清的脑子里充满了疑问，他朝着二楼喊了几声，但依然没有回应。 周围安安静静的，他站在门口，屋外忽明忽暗的霓虹照在他的身上，那桌上的食物正冒着淡淡的热气，可准备这些食物的人却不翼而飞。 看着那桌上香喷喷的烤鸡，阿清忽然怔住了。 这……也是他梦里的内容。 “我见过这个！” 滋滋冒油的烤鸡、整整齐齐的桌椅碗筷、冒着白气的番茄浓汤…… 这个场景，他睡着的时候经历过。 但那时，他不是站在这个角度看的。 阿清记得，他好像围着这桌子转了几圈，在食物上飞来飞去，他的视野好像无比地自由，想去哪就去哪，甚至能够进入那食物当中，毫无阻拦。 那到底是虚幻的梦，还是真实的体验？ 白色的热气飘在空中，屋外的霓虹照了进来，穿过那些白气，把它们照得五彩斑斓。 变成彩色的热气聚拢在了一起，似乎完全脱离了正常的轨迹，不再轻飘飘地上升，而是变得越来越黏稠，像是糖浆一样，搅拌成黏糊糊的一团。 阿清看着这一幕，瞪大了眼睛。 “不对！这不是假的！我的确见过！那不是梦，是我真实经历过的事情。” “可乐……” “18:57……” “还有这桌宴席……” “我都经历过，都不是梦！” 可是，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梦的话，为什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梦、现实、梦、现实…… 阿清不断地回想着自己这一天的经历。 荒诞、离奇、诡异、巧合……好像比梦境更加难以理解。 他，突然悟了。 “那些东西不是梦，现在才是梦。” 在他脑海中出现这个想法的一瞬间，会议室内的那些彩气就向他扑了过来，他还没反应过来，那些绚烂的气体就直接盖住了他的脸庞。 彩气扭曲着，钻入了他的鼻腔、嘴巴、眼睛、耳朵，从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渗透了进去，阿清的感知也变成了一片混沌的彩色。 无尽的彩色扭曲着，像是要把他拖入更深的梦境。 彩气涌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疯狂地钻进阿清的身体里，透过那些扭曲的彩色，那些似曾相识的事物不断地重现又消失，他想要闭上眼睛，可即使他把眼睛闭得死死的，那些彩色依旧能毫无阻拦地冲进来。 在那些事物不断的刺激下，阿清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他终于记起了自己是谁。 “我是莫灵，不是阿清。” 在意识到这是梦境的同一时间，他直接发动了传送，框住了面前那扭曲彩色的中心点。 只是一瞬间，彩色的中心就出现了一个没有颜色的正方形。 收束的中心没了，周围那些聚拢的彩气在停顿一下后，便忽然崩开，向四周散去，那凝固的彩色也渐渐消失，从他的眼前褪去。 彩气散去，莫灵捂着自己的胸口，倒在了地上。 他终于能喘过气来了…… 看着面前的金属地面，莫灵知道，自己回来了。 “我是莫灵，我是莫灵……” 他在心中不断默念着，那属于阿清的意识也渐渐褪去。 莫灵此时的脑子涨得生疼，就像是有两个不同的意识在他脑子里拉扯。 记忆交织在一起，被旋转着收束成了一个中心，现在又要强行地将它们分开…… 缓了好久，莫灵才颤抖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坐到了床上。 “我，醒了吗？” 他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周围，确认自己回到方块之后，才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气。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被困在梦里了吗？” 那梦境太过真实了，好像他就是阿清本人，正在经历着阿清所经历的一切。 但“阿清”又是谁？ 莫灵努力地想要想起“阿清”的全名，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就记得他在梦境里的身份，就叫“阿清”。 “二十年前，阿清和老平都在失踪案的现场。” “我是梦到了二十年前的事情？为什么会梦到这些事情？是那些彩色气体的缘故？” 想到这，莫灵才突然记起，自己之前是被困在了彩雾里。 “糟了！黎洛和老平还在雾里！” 这下，莫灵也没心情去思考到底怎么回事了，连忙稳定了一下思绪，将视野小心翼翼地探了出去。 “可得小心点，不能再被拖入梦境了。” 莫灵做好了万全准备，只要一有不对劲，他会立刻把视野收回来。 然而，当他将视野探出方块，却没有看到那铺天盖地的彩雾。 “那些气体呢？” 不仅如此，他也没看到那些怵惕部队的机器人。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摇曳的霓虹，还有方块下方一脸平静的黎洛。 …… 科研所内闪耀着七彩的霓虹，黎洛在进入科研所之后，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里，好像有点太过安静了……” 正当黎洛疑惑，科研所里为什么这么安静时，远处彩色的光晕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走到了黎洛的面前。 那是一位看起来非常干练的中年人，他迅速地打量了一下黎洛，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惊讶，但很快就隐藏了下去。 “黎洛？”他似乎知道黎洛的名字。 “是的。”黎洛点了点头。 “我叫吴清，口天吴，清清白白的清。”那人迅速地自我介绍道：“叫我阿清就好了，其他人都这么叫我。” 他伸出手，与黎洛快速地握了一下，非常有效率。 这人也不问黎洛的来历和目的，好像自始至终就知道一样，在与黎洛简单认识了一下之后，就拿出了电子屏，看了一下时间。 “你先跟着我，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初来乍到，黎洛也只能愣愣地答应了下来。 她瞟了一下阿清手里的电子屏，也看到了上面的时间： “18:50。” 第858章 愧疚 “您是这儿的管理员吗？” “我是安保部的，平时接待这类的杂活，都是我来做。” 阿清的步伐很快，黎洛只能同样加快脚步，才能勉强跟上。 对方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每次询问，都能非常有效率地回答上来。 穿过那些闪烁的炫光，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一栋建筑前。 阿清也没有进去，只是就这么站在建筑前，时不时地看看手中的电子屏。 “这是在做什么？”黎洛有些好奇，但她也没细问，就在这静静地等待着。 但看着那带着封条的建筑，黎洛很快就想到了什么。 “这是那间发生失踪案的会议室？” 她小声地说了出来，阿清也听到了她的嘀咕，点了点头，确认道：“没错。” 原来这就是那间会议室，黎洛好奇地看了几眼，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为什么要在这等着？”黎洛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向一旁的阿清问道。 “会议室的监控坏了，没人观测，每天傍晚七点整，里面就会传出声音，我怕有意外，所以在这盯着。”阿清言简意赅地回答着黎洛的问题。 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却有些复杂，似乎还有一些更重要的理由。 “监控坏了？为什么不让人来修？”黎洛不解地问道。 “我自己就可以修，但里面是案发现场，不能随便进入，只能上报梦网，让特定的维修人员来修，但是我已经上报一周了，还是没人来。” 说到这，阿清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那栋建筑，好像在看着一位危险的敌人。 黎洛也注意到了阿清的不安，她想了想，询问道：“您是不是知道一些内情？” 她能猜到，这起二十多年前的失踪案，肯定有很多隐情，眼前这位梦都科研所的安保人员，说不定就知道些什么。 听到黎洛的询问后，阿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着那栋建筑，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指着那会议室的门口，语气突然变得有些落寞：“二十年前，失踪案发生的时候，我就站在那里。” 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没了最开始的凝重，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愧疚。 “我和同事已经发现了会议室里面有些不对劲，但是我让他留了下来，我跑去汇报，结果……” 说到这，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并不想触及那些痛苦的回忆。 “如果当时是我留下来，老平就不会失踪了……” “你的那位同事，叫老平？”黎洛轻声问道。 “对，李平，平平安安的平，年纪比我大上不少，工作的时候非常照顾我，什么事情都抢着做，就是不太喜欢新事物，有点古板……” 回忆着老平的样子，阿清苦笑着摇了摇头。 霓虹闪烁着，这位梦都科研所的安保似乎始终承受着旁人难以想象的愧疚，只有在面对外人时，才能将内心的苦楚倾诉出来。 二十年来，阿清一直在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让老平留下来。 老平还这么听话，明明年纪大他这么多，还这么听他的。 “他当时为什么不拒绝我呢？他要是拒绝我的安排，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阿清不明白，为什么悲剧总是降临在好人身上。 那起失踪案对其他人来说，只是一个略显诡异的故事，但对他来说，却是缠绕在心头上，二十年无法散去的阴影。 现在监控损坏，每晚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又一次次地把他拖回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傍晚。 一个不久前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大活人，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有消息…… 阿清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不停地对黎洛诉说着自己的愧疚。 他无法和身边人说这些事情，对于一个中年人来说，倾诉这些事情只会让别人觉得他矫情。 但忘不掉就是忘不掉。 时间没有让二十年前的阴影减少半分，反而让愧疚酝酿得越来越深重，将阿清困在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傍晚。 听着阿清的诉说，黎洛也叹了口气。 这些悲剧的苦楚，终究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 她只能安慰道：“如果当时是你留下来，老平侥幸离开，他一定也会很愧疚的，发生这些事情，谁都没办法控制，你只是做了当时觉得正确的选择而已。” “深渊不就是这样吗？做出任何的选择都有代价，只是代价的大小不同而已……” 听到黎洛的安慰，阿清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丢人，还得年轻人来安慰我……我在深渊里待了这么久，还是很多事情想不通。” “想不通就别想了，人生也没有多少个二十年，困着困着，就结束了。”黎洛有些淡然地说道。 “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嘲笑我呢？”听黎洛这样说，阿清突然笑了出来：“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却比我还要悲观。” “深渊里太过乐观可不是什么好事情。”黎洛深有感悟地说道。 “那倒也是。”阿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显然也很认同黎洛的这句话。 他再次拿起电子屏，看了一下时间。 “18:57。” 虽然和黎洛的交谈让阿清的心情好了许多，但他还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时间快到了。” “嗯。”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等到了七点整，看着电子屏上的数字跳到“19:00”。 然而，那预想中的尖叫声并没有传来，阿清愣了一下，反复地确认了时间。 “你带电子屏了吗？现在是几点？”他一脸不安地向黎洛问道。 黎洛将自己的电子屏拿了出来，给阿清看了一眼。 上面的数字，同样定在了“19:00”。 确定不是自己的电子屏出错后，阿清猛地看向那栋建筑，然后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踹开那些围在建筑外围的围栏，直接来到了门口。 他没有犹豫，直接撕开了封条，然后一用力，便推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 “老平！是你吗！” 二十年积累的愧疚，化作了一句焦急的询问，声音荡开时间的长河，落在那间早已被其他人遗忘的会议室内。 第859章 另一种历史 看着冲入会议室的阿清，莫灵叹了一口气。 老平，并没有回来…… 之所以会议室内没有传出任何声音，是因为莫灵一直在观察着会议室，只要存在一位“观测者”，那些声音就不会出现。 但莫灵在会议室里观察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里面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热气腾腾的食物，整齐的桌椅碗筷，一切都像二十年前一样…… 自从莫灵从那奇怪的梦境中返回之后，他就发现，历史似乎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改变”。 黎洛进入科研所之后，遇到的安保人员不再是老平，而是阿清。 从两人的对话中也可以听出，当年科研所失踪的安保人员，从阿清变成了老平。 为此，莫灵一直感到很迷惑，他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时间为什么会退回黎洛刚刚进入科研所的时候？” “历史为什么会改变？” 莫灵想不明白，只能把这归咎于自己做的那场梦。 他在梦里改变了阿清的选择，导致失踪的人变成了老平，而阿清却幸存了下来。 “在那梦境里的选择，会改变现实？” 或者说，那不是梦，而是某种其他的东西？ 莫灵现在也没搞清楚，那彩雾到底是什么，但他十分确定，就是那彩雾让他变成了“阿清”，将他带回了二十年前失踪案的现场，让他亲身体验了一次当事人当年的经历。 但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 “按照时间点推算的话，那群机器人就要来了……” 莫灵将视野探了出去，等待着那群机器人的到来。 果然，没一会儿，一群身上带着裂痕的怵惕部队机器人就闯入了研究所。 阿清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转头一看，就看到了那些机器人装甲上的裂缝。 “那是梦气？”他直接惊呼了出来。 黎洛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梦气泄漏了？” “我认得，那就是梦气！别和它们纠缠，快逃！”阿清直接警告了黎洛，然后一转身，就想要逃跑。 然而，那些机器人就像是提前预判到了他的行为一样，原本还闲庭信步地走着，突然就一个加速，带着残影拦在了他的面前，身后还留下了一条彩色的气体飘带。 阿清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可那些气体还是慢慢地缠绕到了他的身上，被那些气体缠上之后，他的瞳孔里突然出现了异样的彩光，然后他便呆滞在了原地。 见此情景，黎洛也意识到了来者不善，连忙想要唤出小紫，但她的小动作哪能骗过大数据的分析。 手臂刚做出动作，一台机器人就来到了她身边，扣住了她的手腕。 “完了。”黎洛用力地挣扎，可肉体又怎么能抗衡钢铁之躯，梦气瞬间缠绕而上，将她也吞入其中。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阿清喊出“快逃”两个字，到两人被彩气缠绕，一共也就几秒钟时间。 这完全超出了莫灵的预料。 “它们变强了？” 之前这些机器人对付老平的时候，还没有这么轻松。 “不对，它们一直都这么强……” 莫灵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怵惕部队其实从来就没有用过全力，不管是对付老平还是黎洛，都是一出手就将其制服，就算老平做出了反抗，也没有对它们造成任何威胁。 或者说，它们不觉得这是“威胁”。 对于这些机器人来说，它们的目的就是将在场的人全都“限制”住，让彩雾将其吞噬。 不管做出什么样的行为，只要还在“可控范围”内，这些机器人都不会采取措施。 而“逃跑”，就是这些机器人绝对不允许的，甚至比“反抗”的处理优先级还要高。 所以现在，阿清和黎洛两人才会遭到这么强硬的反制，迅速被制服…… 但这些机器人，始终没有对方块做出任何决策。 “它们没有关于方块的数据？” 莫灵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传送框，落在了那台扣住黎洛手腕的机器人身上，瞄准了它的手臂。 “传送。” 心念一动，那黑色的金属手臂就直接被切了下来，只留下短短的根部。 然而，就在莫灵发动攻击的一瞬间，在场所有的机器人都抬起了头，齐齐地看向了飘在空中的方块，紧接着，在莫灵还没反应过来时，所有的机器人都在同一时间爆成了无数的碎块，而那些彩色的气体则包裹着碎块，分散到了各处。 那些黑色金属碎块在彩色气体的推动下，以一种极其可怕的速度在空中飞舞，它们甚至还在变速、折返、急转……在这高速的移动下，留下了无数的残影，让莫灵根本没办法锁定。 彩色的气体与霓虹混杂在了一起，金属表面反射着一道道或真或假的眩光，那些碎片就这样不断地用光芒干扰着莫灵的判断，一时间竟让他失去了目标。 莫灵也终于意识到，这些机器人并不是没有关于方块的数据，而是还没有把方块当作威胁。 它们采用的是一种“被动防御”，不会主动采取行动，而是在发现“威胁意图”之后，迅速地做出反应。 而现在这些机器人的变化，就是为了应对他的传送。 这样的应对策略的确很有效，莫灵此时已经找不到攻击目标了。 到处都是乱飞的碎片和闪烁的眩光，为了黎洛与阿清的安全，莫灵也不敢随意地使用传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彩雾继续蔓延，逐渐将方块也吞入其中。 此时，莫灵终于明白了怵惕部队的可怕。 那不仅仅是几台简单的机器人…… 它们的背后是梦都创建以来收集的所有数据，是无数前人的经验，它们的内在是那近乎无所不能的梦气。 而莫灵却连梦气是什么都不知道。 敌人知道自己的全部情报，而自己却对敌人一无所知。 莫灵的传送能力虽然强大，但功能却很单一，单一就意味着很好针对，在数据库的帮助下，这些机器人很容易就能找到正确的应对方式。 面对这样的局面，莫灵只能选择最冒险的方法： 他将自己的视野主动沉入了彩雾，让意识进入了那不断收束的漩涡之中。 但这次，他在意志即将沉沦之时，把一罐可乐扔到了那漩涡的中心…… 第860章 再入梦中 老平拿着一罐可乐，坐在安保室内，有些困惑。 “这可乐是怎么来的？” 他实在是想不起来，这罐可乐是怎么来到他手里的了。 没有任何关于这罐可乐的记忆，好像凭空出现一样，忽然就来到了他的手中。 他明明之前还在整理报表，手中就突然出现了一罐可乐，他就这样拿了好久，他的思维也就这样停滞了许久…… 似乎记忆出现了断层，将他的两个行为完全分了开来。 老平不爱喝可乐，以至于他想了好久，才意识到这手中的饮料是什么。 他也不记得安保室里放了什么饮料，他一直以来都是用保温杯泡茶，同事阿清也只爱喝冰水，领导一般都不在安保室，这罐可乐出现得实在太诡异了。 “是其他同事放在这的吗？” 老平也不记得有什么同事进过安保室了，这里一向都没什么人来。 更何况，他也没有关于“拿起这罐可乐”的记忆…… “它原来是放哪里的？”老平想不起来。 “我的年纪也不大，已经开始老年痴呆了吗？” 他连忙拿起了一旁的报表，仔细地看了起来。 思维非常清晰，上面的记录也整整齐齐，老平随便翻了几页，之前的内容还记得清清楚楚，他的脑子还很“耐用”，根本不像是老年痴呆的样子。 将报表放下，看着那罐突然出现的可乐，老平又陷入了迷茫。 他的工作还没有忙完，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罐可乐放到一边，继续自己的工作。 但他此时心中却有一种感觉：这罐可乐很重要。 “一罐可乐有什么重要的？”老平想不明白，但他的潜意识确实是这么告诉他的。 所以，老平拿着可乐，迟迟都没有放下。 看着那光滑的罐子，老平咽了咽口水，他居然有点想现在就打开，将其中的可乐喝下去的欲望。 他明明是个不爱喝饮料的人，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欲望？ 老平强行地压制住了这种欲望，想要把罐子先放下，可他的专注好像完全被这罐子锁住了一样，他清楚，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把这罐可乐放到一边，他也会一直去想的。 于是，他又这样打量着这罐可乐，像是端详着一件宝贝，直到一阵拍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砰砰砰！” 来人似乎很着急，把安保室的大门敲得震了起来。 “是有什么急事吗？” 老平连忙站了起来，走到大门前，将门打开。 “怎么了？”老平立刻就认了出来，来人是机器人团队的成员胡乐，老平在这科研所里待了很长时间，基本上每个人都认识，只是大多都交往不深。 眼前这位研究员，他就不太熟悉，只知道对方的名字。 胡乐满脸抱歉，支支吾吾地对老平说了声不好意思。 “打扰了，老平，会议室的主电子屏出了点问题，得你去修一下。” “让我修？”老平顿时就懵了。 他可不会修…… 老平不动声色地看向了自己的手腕，那长长的大衣袖子下，藏着一件他从黎明城带到这里的遗物。 因为那件遗物的代价，他无法学习任何新事物，不巧的是，电子屏就在“新事物”的范围内。 这件遗物的代价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连和他关系非常好的阿清他都没有说过，只是一直装作不愿意学习的样子，别人看他年纪大，也不会强求他。 因为这件遗物的代价，他无法完成很多本职工作，于是他只能在其他事情上弥补，多做一些杂事和职责之外的事情，让别人不至于觉得他在倚老卖老，趁机偷懒。 “胡乐怎么会让我去修？” 老平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科研所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他对这些电子产品一窍不通。 这位胡乐虽然和他接触得不多，但机器人团队其他人应该都知道。 “怎么没人拦着他？” 算了，既然都找过来了，肯定也是太着急了…… 老平猜测，机器人团队的人大概也是急着用电子屏，才找到这来。 “我不会修。”老平直截了当地向对方说道。 不懂就是不懂，没什么丢人的。 “但是只有你们安保部的权限才能接入系统。” “为什么？”老平不明白胡乐的意思，他是真的一窍不通。 胡乐也看出了老平脸上的迷茫，于是连忙换了一种解释。 “比如有个地方水表坏了，我们得维修，必须得找到钥匙打开水井房的门，但我们没有这个钥匙，只有安保室才有，明白了吗？”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越过老平，朝着安保室内看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钥匙？”老平不笨，也很快就明白了。 但是对方的行为实在有些不对劲，像是在刻意地引导他将“钥匙”交出去，反正他也不懂这些。 老平虽然不懂电子产品，但看人看得很准，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不能随意把“钥匙”交出去。 但对方都找到这来了，也不能让别人空手而回…… “你先等等，我找领导汇报一下。” 老平选择了最稳妥的做法，他关上门，打开通讯设备，将这件汇报给了领导。 领导的回复很快，让老平在安保室等着。 老平也不着急，通知胡乐一声之后，就守在了安保室门口。 对方看了看一直堵在安保室大门的老平，最后还是不甘心地走了。 看着胡乐的背影，老平越来越确定，对方有所图谋。 “他们想干什么？” 今天，有些过于奇怪了。 又是突然出现的可乐，又是坏掉的电子屏，还有可疑的研究员……总有点风雨欲来的感觉。 老平在深渊里待了这么久，他明白，这些不对劲的背后肯定有更大的风暴在酝酿。 想到这，老平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谨慎地锁上了门。 他把椅子挪到门口，拿着那罐可乐，稳稳地坐了下来，视线始终盯着大门的方向，就连他原本的工作都放下了。 那可乐罐已经被他捂得热热的了，但他还是握在手中，不愿放开。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老平也一动不动地坐着。 终于，门外传来了声音，那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听到那脚步声后，老平紧张的心放松了几分，他听出来了，那是同事阿清的脚步。 门晃动了几下，被轻松地打开，来人正是阿清。 阿清开门之后，本想先询问发生了什么，但一眼就看到了老平怀里的可乐。 他愣了一下，一脸疑惑地看了看老平的脸，又看了一眼那罐可乐，就这样重复地确认了几遍之后，终于开口了。 “老平，你……这是换口味了？” “可乐好喝吗？” 阿清指着老平手中的可乐，好奇地问道。 第861章 觊觎 “可乐好喝吗？” 老平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有些尴尬地把可乐塞到了大衣的内兜里。 他并不想把可乐凭空出现的事情告诉阿清，于是立刻转移了话题，将会议室电子屏损坏的事说了出来。 “我本来想去看看的，但是那家伙一直往安保室里看，我就没去，一直守在这……” 老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阿清。 “他们想要权限工具？要那个做什么？” 阿清听完老平的讲述后，也很困惑。 “那东西没什么用，安保权限能干什么？”阿清思索了一会儿，也没想出对方的目的。 “先去看看吧，老平，把门锁好。” 阿清走进安保室，拿上了权限工具，便和老平一起前往了会议室。 “今天还发生什么其他事情了吗？老平。” “没有，就是那胡乐有点怪怪的。” “你怎么拿了一罐可乐？想换换口味了？”阿清还是非常在意那罐可乐。 “从食堂顺的，之前手在干活的时候被夹到了，用可乐来冰一冰。”老平随意地扯了个谎。 “伤得重吗？”阿清关心地看向了老平的手。 “小事，没大碍。” “那就好。” “……” 两人就这样交谈着，来到了会议室的门口。 “一会儿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不要直接表现出来，装作不知道，出来再汇报。” 阿清对老平嘱咐道，明明他的年纪不大，做事却非常老道，老平也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后，阿清便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一开门，会议室之中那些人的目光就汇聚了过来，他们装作在忙，但余光却不自觉地从阿清和老平的身上扫过。 老平本就把警惕拉到了最高，被这么多窥视的目光扫了一遍，瞬间汗毛直立，他连忙拍了拍阿清的肩膀，对他使了个眼神。 “这里不对劲，快走。” 阿清也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不要太过紧张。 年轻人毕竟危机意识还是不够强，老平没办法，只能找个椅子把门卡住，让门始终保持着敞开状态，才随着阿清缓缓走了进去。 那位名叫胡乐的研究员凑了上来，向阿清说明了电子屏的情况，阿清一边听着，问了几个问题后，就朝着主电子屏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阿清挪动脚步后，身旁那些围观的人一下就围了上来，插在了阿清和老平中间，老平身体本就比不上那些年轻人，一下就被挤到了后面。 遭到这样的对待，老平顿时又急又气，但想到阿清的嘱咐，他也强行将火气压了下来，缓缓地退出了人群当中。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看着阿清离自己越来越远，老平也担心了起来。 他观察了一下这些围观的人，发现他们其实都是在刻意地阻拦，一些人的脸上还带着做坏事时的惶恐，演技十分拙劣。 是什么事情要让一整个团队的人联起手来演戏？ 老平想不明白，只是为了那个权限吗？ 他搞不清楚这些电子产品，也不明白权限有什么作用，但从这些人重视的程度来看，那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但是阿清在看着，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为了阿清的安全，老平也不敢离开，就这样在人群外默默看着，他找到了一个能看到人群中央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盯住了阿清。 阿清似乎被那位叫胡乐的研究员带到了电子屏旁，将一个像是u盘一样的东西插到了电子屏下方的控制接口上，老平虽然不懂电子产品，但他猜测那就是他们一直在讨论的权限工具。 很快，阿清就开始操作了起来，但这时，人群又开始了拥挤，似乎是想要将阿清从里面挤出来。 阿清当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将那权限工具一拔，就站在了原地，这下，人群全都不动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一声质问，让整个会议室里的人全都停下了动作。 那些装作在忙的人也都齐齐看向了阿清的方向，整个会议室突然间陷入了寂静。 “你们想用权限工具来做什么？” 阿清直接向身旁的胡乐质问道。 “我们……”胡乐支支吾吾地，什么都说不出来。 所有人就这么尴尬地站着，气氛无比诡异。 老平此时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阿清让他发现不对劲不要直接表现出来，没想到自己却沉不住气了，这间会议室里这么多人，全都在演戏，一旦产生冲突，他们两个可拦不住这些人。 但好在，会议室里的人并没有采取强硬措施，胡乐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就非常真诚地看向了阿清。 “我们想用权限工具查个东西。” “查什么？”阿清反问道。 “一个保密档案，我们的研究员权限是查不到的，只有安保权限能查得到。” “为什么？” “因为……”胡乐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其中有些人对他点了点头，他也叹了口气，重新看向了阿清。 “这是梦都的底层逻辑决定的，安保人员在这儿的权限是最高的，比任何人都要高，你的权限，甚至比科研所的所长权限都要高，就是因为你是安保人员。” 听到这，阿清的脸上也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这怎么可能？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安保，我的上面还有安保部的领导，领导上面还有梦都其他的管理者，我的职位是整个梦都的最底层，这个权限工具就随随便便地丢在安保室的桌子上，只能控制一些设备的开关，这样的权限，也是梦都最高权限？” “你想得太简单了。”胡乐看着阿清，认真地说道：“你应该也知道，任何可被操控的设备，最底层的控制就是‘开’和‘关’，其次才是别的功能，安保权限只能控制开关，但这就是最强大的地方。” “拥有安保权限，可以直接关掉信息防护的防火墙、可以直接关掉信息库的触发警报、可以直接关掉加密工具……可以把所有防护都关掉，畅通无阻地进入信息库的最深处，触及梦都最核心的秘密。” 胡乐看着阿清手中的权限工具，无比渴望地说道： “这是一把最朴素的钥匙，也是一把最有用的钥匙……” 第862章 特别的钥匙 阿清看着对方那有些痴迷的眼神，握着权限工具的手也紧了几分。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远处的老平，然后向面前的胡乐继续追问道：“安保权限，真的能把所有防护都关掉？” “当然，我们研究的机器人就是用于安保的，我们当然清楚，这些机器人在投入使用后就会接入梦都的安保系统，获得整个梦都的最高权限，就连我们也无法控制。” 阿清听着对方的解释，脸上还是带着困惑。 “为什么安保权限的级别这么高？这不符合常理……” “因为……”胡乐刚想解释，又把话咽到了肚子里，他看了看周围的其他人，发现那些人都没有阻止他，他才重新望向了阿清。 “你知道梦都是怎么创建的吗？创建的目的是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梦都发展到现在，安保权限还能保持这么高的级别吗？” “你觉得什么地方，需要把安保作为最高级的权限？” 胡乐一连问了阿清几个问题，阿清思索了片刻，正想反问，胡乐就直接将答案说了出来。 “梦都，是一座监狱。” 听到这个答案，阿清彻底懵了。 而胡乐还在继续解释着…… “梦都的创立之初，就是作为监狱使用的，所以安保权限才是最高权限，凌驾在所有其他的权限之上，不管梦都如何发展，变成什么样子，这最底层的逻辑是不会变更的，监狱最重要的就是安保，也会赋予安保人员最高的权限。” “监狱？” 不仅是阿清，就连老平也愣了。 他几乎是从梦都创立之初就待在梦都了，从未听说过，梦都是一座监狱。 “梦都也不像是一座监狱的样子啊……” 除了那包裹城市的隔离泡，哪有限制人自由的东西。 相反，梦都还比其他地方要自由得多。 官方基本不怎么干涉民众的行为，很多被禁止的技术也能在梦都进行研究，来到这儿的人只要不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一般都没人会管。 梦都也不像深渊里其他的聚集点那样，有各种各样奇怪的规矩。 这样的地方，也能被称为监狱吗？ 阿清也向胡乐提出了同样的疑问，胡乐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们原本也不太相信，但这就是事实……” “之前，因为我们研究的机器人需要接入安保系统，我们做了很多尝试，发现一直都没办法接入，安保系统一直在提示我们权限不足，所以我们直接上报了官方，官方派来了梦都警卫队的队员协助接入，我们才发现这一点。” “我们当时也很奇怪，为什么安保权限在我们科研所的权限之上，所以趁着警卫队队员还在的时候，借用他的权限查找了一下关于这件事的信息。” “也就是在那时候，我们才得知，梦都的建立就是作为监狱使用的。” “至于为什么会被当作监狱，我们还没来得及查，那位警卫队队员就把权限收回了，这也是我们想要借用你们权限的原因，我们想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说到这，阿清和老平也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 机器人团队这些人，费尽千辛万苦蒙骗他们俩，就是为了一个“真相”。 阿清看着手里的权限工具，又看了看胡乐那真挚的神情，叹了口气。 “只是想查个东西而已，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吗？” “你们这些研究员，就是好奇心太重，什么都想深究到底……” “梦都是个监狱又怎样？我们现在不活得好好的吗？说不定只是最开始的立项是个监狱，后面慢慢改变了发展方向而已，这种事情又不少见。” “纠结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实在没有必要……” 阿清越说越无奈，他看了看手里的权限工具，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把这无比重要的“钥匙”递了过去。 “查吧，你们要是早告诉我，也不用这么麻烦……” 胡乐小心翼翼地将那权限工具接了过来，他也没想到，阿清居然这么轻易地就将东西给了他。 他不敢相信地看了阿清几眼，直到阿清点了点头，他才连忙将权限工具插回了主屏上。 老平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心又揪了起来。 年轻人还是不让人省心，这么容易就相信对方了，说不定对方是在扯谎呢？ 不过，这样阿清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在旁边看着，防止对方做一些其他的小动作。 “只是查点东西而已，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吧？” 老平心想着，也没有这么紧张了…… 但是，他总觉得胸口沉沉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硌着他。 “怎么回事？” 他把手伸进大衣内兜，才发现是那罐可乐。 “差点把这东西忘了……” 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没想起来这罐可乐是怎么出现在他手里的。 “难道真的老了？开始忘东西了？” …… 电子屏那边有阿清在看着，他也不用操心。 他并不在意那些真相，只要梦都现在发展得好好的，纠结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意义。 只是，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让他这老年人心脏有些受不了。 看着手中的这罐可乐，心情稍微放松的老平又升起了那种将其喝掉的欲望。 “喝吧，也好久没有喝了。” 上一次喝可乐，还是在深渊之上…… 老平笨拙地拉开了拉环，闻了闻，将罐口凑到了嘴边，然后像是品茶一样，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一股沁入灵魂的香味涌上了脑门，顿时让他的思维清明了许多。 老平瞪大了眼睛，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在不久之前才刚刚品尝过这个味道。 “好熟悉……” 眼前的这一切，也好熟悉。 会议室、桌椅、杂乱的文件堆……他明明好久都没来过这间会议室了，却好像这段时间看到了好多次同样的画面。 奇怪的既视感在脑海中不断涌现，那可乐的味道让他的灵魂完全翻涌了起来，越来越活跃。 他那有些浑浊的眼珠瞬间变得清澈了起来，一股气从胃中冲出，直达天灵盖。 那股气好像打破了他思想的桎梏，冲破了梦境的迷惘，直接将现实带到了他的面前。 “我想起来了！” “我不是老平，我是莫灵！” “这又是一场梦！” 第863章 梦境崩溃 “这又是一场梦！” 当意识到这是梦境的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视野之中，那些熟悉的事物突然开始融化，变成了彩色的“糖浆”，扭曲着向周边流淌而去。 “梦境在崩溃……” 清醒会导致梦境坍塌，这在上一次进入梦境的时候就已经证实过了。 莫灵没时间再去纠结那纠缠的意识了，此时此刻，不管是他自己的意识，还是老平的意识，都想要知道这起失踪案的真相。 他咬咬牙，直接向前冲去，推开了那些已经开始融化的人群，来到了电子屏旁。 阿清和胡乐都转过了头，看向了他，但他们两人的脸庞都已经模糊成了一滩彩色的浓浆。 莫灵急切地看向电子屏，想要看清楚上面的内容，然而，屏幕上也是一阵模糊，整个屏幕闪烁着彩色的炫光，根本看不清楚屏幕上的内容。 于是，他只能抓住阿清的衣服，指着电子屏大声问道：“上面写了什么！上面写了什么！” 阿清有些懵，不知道“老平”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激动，但还是看了看电子屏，将上面的东西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梦都嘟嘟滴滴答答，叽里呱啦吧唧咕噜咕噜……” 阿清认真地念着电子屏上的内容，但“老平”却已经听不到了，梦境的坍塌甚至影响到了声音的传播，让那些话语也扭曲成了完全听不懂的杂音。 阿清念着念着，就不念了，似乎被电子屏上的内容震撼到了，他和胡乐两人就这样看着屏幕，呆愣在了原地。 在莫灵的视野之中，他们也变成了两团彩浆凝成的雕塑，再也无法交流。 周围的空间开始转动了起来，原本还能看出轮廓的事物也开始坍塌成了一团团无意义的彩色，那些彩色涌动着，开始钻进“老平”的身体。 梦，又开始收束了…… 一旦意识到这是一场梦，所有的一切都会在短时间内“终结”。 周围的事物，会慢慢变得模糊，紧接着开始融化、扭曲、汇聚……最后收束到一个“中心”内。 莫灵不知道这些彩色继续收束下去，会把他的意识带到哪去，他也不敢赌，于是只能再次瞄准那收束的中心，发动了传送…… 随着传送的发动，那扭曲彩色的中心出现了一个深邃的空洞，定格住了那些还在汇聚的彩色气体。 和上次一样，没过多久，没有了中心的彩色开始散去，那些令人恍惚的气体也变得越来越淡。 笼罩莫灵的彩色渐渐飘走，最后，只剩下熟悉的金属地面…… 这一次，莫灵并没有倒在地上，只是揉了揉脑袋，便坐在了床上。 “这次好像没有这么难受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来自现实的可乐的原因，莫灵很轻易地就从梦境中挣脱了出来，没有被“老平”的意识所拖住，但因为挣脱得太快，梦境崩塌的也很迅速，他还没来得及看那电子屏上的内容，梦就结束了。 莫灵也很庆幸，他突发奇想弄出来的“可乐辨梦法”，还真的起了很大作用。 如果不是那罐“凭空出现”的可乐，他不知道还要在梦境中沉沦多久。 “现实中的事物，能加快清醒的速度。” 两次进入梦境，都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唤醒了莫灵沉睡的意识，让他发现自己处于梦境之中。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外面又会产生什么变化。” 上一次，他在梦境中的决策似乎改变了现实，在失踪案中消失的安保人员从阿清变成了老平。 这次梦境崩塌得这么早，不知道幸存下来的人又是谁…… 想到这，莫灵连忙将视野探了出去。 …… 科研所内，一片寂静，霓虹摇曳。 黎洛站在霓虹之下，四处打量着，有些疑惑。 “怎么什么人都没有？” 她正犹豫着，是不是要继续往里走走看，远处的彩光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您好，黎洛女士，我是科研所的安保机器人，隶属于怵惕部队，现在引导您去进行前往深渊六层的手续……” 看着突然来到面前的机器人，黎洛愣了愣。 似乎是看出了黎洛心中所想，面前的机器人直接开始了解释：“科研所的安保由怵惕部队直接负责，我已经从梦网数据库里了解了您的身份和来到这儿的目的，您只需要跟上我就好了。” 又是大数据读心…… “关闭读心。”黎洛向面前的机器人说道。 “无法关闭，为保证科研所的工作效率，本机器会保持大数据读心的开启状态，如果您实在无法接受本机器的服务，可以向梦网投诉。” “……” 面前的机器人虽然嘴里满是敬语，却给人一种冰冰冷冷的感觉，那语气也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更像是“通知”的语气。 “找梦网投诉？你们这些机器人不就是梦网控制的吗？”黎洛腹诽了几句，没再和这机器人继续争论下去。 和机器争论是没有意义的，对方只会认死理，黎洛很明白这一点。 “走吧。” “好的，黎洛女士，请跟上我。” 机器人回答一句后，便转过身，进入了霓虹里。 它的速度很快，直接把黎洛甩在了后面，见状，黎洛只能跑起步来，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好差的服务态度。” 这些机器人本来可以选择更好的交流方式的，但它们态度就是这么差，说明是被设定成这样的，黎洛一边追着，一边在思考，为什么要这么设定。 难道不想让人来科研所？ 正想着，突然，天上的方块落了下来，拦在了黎洛面前。 黎洛差点就没刹住车，撞到方块上，但她也没生气，她知道，方块突然拦住她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怎么了？” 很快，一块电子屏传送到了方块顶上。 黎洛连忙拿起来看了看。 “失踪案的人数？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虽然很奇怪方块的问题，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了…… “科研所失踪案的失踪人员，包括机器人团队的二十一位研究人员，还有科研所的两位安保人员，总共……” “二十三人。” 第864章 潜入 “总共二十三人。”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黎洛疑惑地问道。 得到答案后，方块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宕机，黎洛将电子屏放了回去，看了看已经没了踪影的机器人，还是决定在原地等着。 片刻之后，那电子屏又被方块收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之后，方块突然朝着科研所的另一个方向飞去。 “这是要去哪？” 黎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跟上。 又过了一会儿，方块再次停了下来，然后将一个像是u盘一样的设备扔到了顶部。 “这是什么？”黎洛将那东西拿了下来，摆弄了几下。 这是一个非常老旧的接入设备，像是早就被淘汰的u盘密钥，在黎明城已经很久都没有人使用过了，黎洛只在书上看过类似的东西。 接口边缘和外面的保护壳都已经有些发霉，看上去是闲置了很久。 黎洛轻轻地用袖子将上面的污渍擦了下来，仔细地查看了一下，接口处没有生锈，应该还可以使用。 她看了看周围，凑到了方块旁，小声地问道：“这是你偷来的吗？有什么用？” 方块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向着另一个方向飘去，黎洛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黎洛就跟着方块来到了一栋独立的建筑前。 那建筑外围还被老旧的围栏围着，门上贴着封条。 黎洛还没来得及问这是哪，方块就直接一个加速飞过去，绕过了围栏，来到了那栋建筑的大门前。 黎洛犹豫了一会儿，也挪开了围栏，来到了门口，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大门。 早就老化的封条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黎洛抬起头，面前忽然飘来了一阵食物的香气。 她好奇地向里面看去，看到那桌热气腾腾的宴席，顿时就愣在了原地。 “这，怎么有一桌菜？” “人去哪了？” 她担心被人发现，左顾右盼地打量了一下，却没发现任何一个人影。 终于，她反应过来了，这就是二十年前那起失踪案的现场。 方块在她面前晃了晃，飞到了一面电子屏前。 黎洛顺势看了过去，才发现这电子屏下方有可接入的接口，而那接口，正好与她手中的“密钥”接口相匹配，她瞬间就明白了方块将她带到这儿的目的，她也没有怀疑，走上前，直接将“密钥”插了进去。 “查找：梦都、监狱。” 电子屏再次被送了出来，上面写了几个简单的词语，但黎洛一下就明白了方块的意思，她点了点头，在电子屏上操作了起来。 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操作系统，这二十年间，科技的发展很快，这种操作系统早就被淘汰了，黎洛也从来没有使用过。 但不同的操作系统之间，都是有联系的，黎洛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查找界面，然后按照方块提供的信息开始了搜索。 她不知道“梦都”和“监狱”有什么联系，但隐隐能感觉到这其中隐藏着某种秘密。 很快，搜索就被拦截了，黎洛发现拦截的弹窗里居然有直接关闭防火墙的选项，于是她直接选择了关闭。 关闭搜索警报、关闭操作锁定、关闭设备锁、关闭非官方用户搜索加密、关闭权限筛选…… 黎洛发现，每一次拦截，她都能轻而易举地解决，好像她的权限比这些拦截要高出许多。 她看了看那插在接口上的“密钥”，顿时就明白了。 “你去哪搞的权限？这是科研所所长的权限？” 她绝对不会猜到，这就是个普通安保的权限，被随意地丢在安保室的柜子里…… 看到这么多拦截，黎洛也意识到，现在她在查找的信息肯定是梦都的核心机密，要不然也不会被层层封锁，这下，她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说不定与失踪案有关……” 在关闭一次次的拦截后，电子屏终于开始加载信息，这意味着她已经进入了数据库。 当加载的进度条到终点后，密密麻麻的文件档案出现在了屏幕上，其中有一个高亮的文件，背景透露着危险的红光，图标是一把黑色的锁，没有任何文件名。 黎洛想都没想，直接就点了进去。 又是一次拦截，需要输入几百位数的密码，黎洛愣了愣，就用权限关掉了密码输入框…… “还真能关。” 关掉输入框之后，文件内的内容就完全暴露在了黎洛的眼前。 “《梦都监狱城市发展规划》。” 看到这个题目，黎洛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了。 “梦都？监狱？梦都是一座监狱？” 她惊讶地看了看身旁的方块，有些好奇方块是怎么发现的。 方块静静地飘在身边，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样，黎洛轻轻地拍了拍金属壁，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电子屏上。 这的确是一篇关于梦都的发展规划…… “一、规划背景与目标：梦都监狱作为深渊内一个特殊的社会功能区域，旨在实现对超出控制能力外的人类进行有效管理、无害化改造与社会再融入。本规划旨在通过科学合理的布局与设施配置，提升监狱城市的管理效率、教育质量和社会适应能力，最终实现深渊超人类的无害化。” “二、区域布局与功能分区。” “行政管理区：位于城市中心附近，便于人员进出管理，包括监狱管理局、办公室、会议室、档案室等，负责监狱城市的日常管理和决策，后续在监狱实现网络自主控制后，会取消该区域。” “研究生产区：根据深渊超人类的技能特点和城市发展需求，设立适度的研究区域、劳作生产车间、手工艺作坊等，消耗深渊超人类的精力，提高责任感与自律性，同时满足梦都发展的技术需求和物资需求。” “教育改造区：设置教学空间、图书馆、技能培训中心等设施，提供文化教育、新技能培训、心理辅导等服务，促进深渊超人类知识更新、学习新技能和心理康复。” “生活居住区：按照安全、舒适、卫生的原则，对整个城市进行堆叠，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后续在基本生活需求上增设其他需求，需留足扩展空间，要求前期压缩空间，尽量做到空间充分利用。” “休闲娱乐区：发展前期设置运动场、健身房、文化娱乐室等娱乐设施，丰富深渊超人类的业余生活，促进身心健康，发展后期可接入网络，将娱乐网络化，给予深渊超人类网络自由，提供情绪发泄空间。” “安全监控区：配备先进的监控设备、报警系统和门禁系统，实现全城市全区域无死角监控，确保监狱城市的安全稳定。” “……” 第865章 监狱城市 “三、基础设施建设。” “交通设施：规划合理的城市道路网络，确保城市内部交通顺畅，同时预留专门的机器进出通道和机器人待机空间。” “给排水系统：建立完善的给排水系统，保障生活用水、生产用水和研究用水的供应，同时做好污水处理和排放工作，建立隔离泡内水资源内循环，降低水资源消耗速率。” “电力系统：确保监狱城市的电力供应稳定可靠，设置应急电源和照明系统，以应对突发情况，提前布置梦都网络和安保机器的单独供电，以备发展之需。” “通信网络：首先建立全城的区域通信网络，包括电话、网络、广播、自动控制等，便于信息传递和远程管理，后续将区域网络进行统合，交由大数据统一管理，各区域需要预留足够的网络接口，以便于后续的网络统合。” “四、教育改造与社会融入。” “个性化教育计划：根据深渊超人类的个人情况制定个性化的教育改造计划，提供量身打造的工作，让其实现个人价值，注重因材施教、分类指导，不让梦都内出现闲散人员。” “社会支持体系：建立梦都内循环体系，在梦网大数据的帮助下，对深渊超人类进行社会化引导，回归正常生活，为其提供正常就业推荐、法律援助、心理咨询等社会服务，建立互助社区，构造积极向上的情绪引导。” “社交联系鼓励制度：完善社交联系鼓励制度，鼓励深渊超人类通过网络与他人保持联系，增强个人存在感与社会归属感，网络制度可尽量自由化、多样化、特征化，利用大数据标记并进行人群划分，尽量让深渊超人类找到梦都内的同类社区，激发其社会属性，增强其归属感。” “五、安全保障与应急响应。” “安全管理制度：建立健全安全管理制度，包括日常巡查、安全检查、应急处置等，确保监狱城市的正常、安全、稳定化运行，逐步推进大数据管理，在危险萌发前及时干涉遏制，杜绝犯罪行为的发生。” “应急响应机制：制定详细的应急预案，包括火灾、地震、暴乱、入侵、遗物暴动等突发事件的应对措施，定期组织应急演练，利用数据库模拟各类城市灾害，及时更新应急响应机制，与时俱进，推陈出新。” “人员培训与考核：加强对城市管理人员和安保人员的培训与考核，提高其业务素质和应急处理能力，并逐渐减少人员配备，在发展到达一定水平后，将人员变更为机器，用大数据网络代替人类管理系统，实现梦都监狱管理的自动化。” “六、评估与调整。” “定期评估：大数据网络定期对梦都监狱城市的发展规划实施情况进行评估，包括设备使用情况、深渊超人类改造效果、安全稳定状况等。” “动态调整：根据评估结果和实际情况，利用大数据网络，对发展规划进行动态调整和优化，确保监狱城市的持续健康发展。” “以上规划仅为框架性建议，具体实施时还需结合梦都实际情况和相关法规进行细化和完善，根据大数据评定结果对规划及时调整。” “……” 这只是《梦都监狱城市发展规划》的一小部分，后续还有一次又一次的规划调整。 里面不仅有宽泛的规划，还有具体的实施措施和发展规划图，那规划图里的梦都，和现在看到的并无多大差别。 这也证明，梦都是一直按照着最开始的规划发展的。 不管如何变化，始终都在大数据的动态控制下，规划也一直在更新版本，每一次的版本更新，都被塞到了同一个文件里，导致这个文件变得越来越庞大，里面的信息也变得极其复杂。 黎洛甚至能在里面找到《梦都商铺内部构造示意图》，这个规划涉及了梦都的方方面面，在大数据接管规划的调整之后，更是无孔不入。 大到城市的外扩，小到监控摄像头的摆放，都被写进了《梦都监狱城市发展规划》中，数据不像人类，会刻意抓大放小，只要是在能力范围内的规划，梦网都会把一切安排妥当，然后推动着梦都向既定的方向发展。 《梦都监狱城市发展规划》还在不断更新，黎洛没办法看完这么庞杂的内容，只能粗略地扫过，但这也让她的内心无比震惊。 “梦都的建立，就是为了管理深渊超人类？” “深渊超人类的范围是什么？” 她困惑地看了看方块，又扫了扫电子屏上的内容，最后……看向了自己。 “我明白了……” 深渊超人类，指的就是她这样的人。 能够来到深渊五层，能够穿越一个个诡谲的世界，能够以肉体之躯进入渊孔之下的人类，哪个不是超人类呢？ 要不就是拥有强大的实力，要不就是拥有难以想象的运气，这些没有被渊孔“筛选”掉的特殊人类，本就是属于深渊的。 他们已经远超了人类的范畴，成为了另一种生物，这种生物在长时间的深渊生活中，已经脱离了正常的人类社会，认知与观念被彻底转化，肉体也被深渊所锚定。 他们还是人类的样子，但内在已经成为了一种完全异于人类的存在，一种无法被人类社会接受，无法被正常人所理解的存在…… 想到这，黎洛心中泛起了一丝悲凉。 “深渊超人类？他们给我们取了这样的名字吗？” 记得在黎明城的时候，每每说到那些在深渊之中冒险的人们，大家都会夸赞他们是英雄。 课堂上、媒体上，也都会把这些不顾自身安危探索深渊的人当作榜样。 课本上有很多优秀的深渊探索者事迹，媒体也经常会宣传一些深渊之中的感人故事。 也正因为社会对探索深渊的鼓励态度，才会有这么多人前赴后继地进入深渊，探寻人类的未来。 但在这里，他们却被换上了另一个名字，被关在了名为梦都的“监狱”里。 “在需要他们的时候大肆赞扬，在脱离控制的时候又将其视为豺狼虎豹，这还真像是人类的做法……” 第866章 英雄与灾祸 “那些从深渊中归来的人们，到底是英雄，还是灾祸呢？” 有一年，黎明城的官方考试，出现了这样一个题目。 在长时间的教育和宣传下，大多数人，都认为那些归来的深渊探索者是英雄。 他们牺牲了自己的安危，以肉体凡胎对抗那未知的深渊，将自己的绵薄之力投入对人类未来的追寻中。 虽然人类一直在避免深渊对正常科技发展的干扰，但整个人类文明的发展还是不受控制地向深渊倾斜了。 人类不再探索太空，而是看向那深邃的大洞，看向里面那些光怪陆离的世界。 以渊心科技为首的这些科技公司，大肆吸收人才，无视官方的警告，将各种从深渊中带回来的技术掺杂进了人类正常的科技发展中，利用遗物和深渊生物对正常的技术进行了各种各样的“魔改”。 人类的科技水平也因此迎来了大爆发，那些从危机四伏的深渊中舍命将技术和遗物带出来的人，也理所当然地被视为了英雄。 官方无法阻止文明发展方向的偏移，只能选择亲自下场，用仅剩的影响力将各个科技公司绑了起来，利用那些已经被魔改的科技来阻止深渊的影响继续深入。 人类向深渊妥协了，也只有妥协，才能阻止整个人类文明彻底滑向深渊。 五十年来，官方、科技公司、深渊，已经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谁都撼动不了谁，人类文明也在这稳定的环境下迎来了更加蓬勃的发展。 但官方还是警惕着每一位从深渊归来的“英雄”。 他们是英雄，也是灾祸。 在人类短暂的历史之中，有过很多经验，强大的力量可以成为守护的盾牌，也可以成为悬在头顶的利剑。 人心是复杂的，不是所有人进入深渊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有人为了强大的力量，有人为了名利，有人为了那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人类社会无法满足的欲望。 官方知道这一点，也清楚人心与力量的不可控性。 这一点深渊早就告诉人类了： 力量与代价是同时存在的。 没有什么力量是不需要代价的。 为了警示那些进入深渊的人，官方在编写遗物信息的时候，专门把“代价”写到了最前面。 “代价，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为了有源源不断的新生力量进入深渊，官方不得已修改教材，改变教育体系，控制宣传口，将进入深渊的人都定义为“英雄”。 这样可以给新生一代塑造一个“正向”的榜样，也可以让他们对深渊有所向往，在长大后，积极投入深渊的探索。 “还是需要有这么一些人去追寻人类的未来的。” 与此同时，官方也在尽量控制负面消息的传播，不让那些从深渊归来的败类给社会带来坏的影响。 遗物犯罪、深渊科技滥用、深渊生物实验……这些负面的消息会及时被遏制，不会在媒体网络上散播太广，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地将这些事件当作个例。 但是，这些事件还是层出不穷。 宣传可以控制，人心却控制不了。 这些已经被深渊改变的人，很难再回归正常的生活。 而面对这些已经彻底改变的“深渊超人类”，最好的办法，就是…… “让他们不要再回来。” 用时若珍宝，弃之如敝履。 只需要把技术和情报带回来就行了，遗物和人并不需要回来。 没有有效的控制，这些力量只会成为灾祸。 官方深知遗物代价的可怕，无限制地使用，绝对会给人类文明带来灭顶之灾。 只能谨慎谨慎再谨慎，扼杀一切苗头。 这些“深渊超人类”，只要一直留在深渊就好了…… 黎洛看着面前的电子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很清楚官方的意图，也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对于人类社会来说，他们这些人，就是一颗颗不可控的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炸。 但是，就这样被扔在这里，还要被视作“囚犯”，关起来，任谁都无法接受。 黎洛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梦都监狱城市发展规划》要被层层封锁起来，保存在梦网最底层了。 一旦梦都的居民知道官方的意图，绝对会接受不了，发生暴乱的。 脾气好的，还能理解官方的做法，脾气暴的，肯定就开始“炸城”了。 这些来到梦都的人都是“危险分子”，或是遗物傍身，或是有着各种强大的力量，团结起来毁掉这座“监狱”，并不是什么难事…… 《梦都监狱城市发展规划》里也说了，要把深渊超人类的身心健康放在首位，提高他们的归属感，这其实也是为了防止他们意识到这是一座监狱。 “让他们在网络里沉沦，娱乐至死，提供丰富的物资，让他们真真正正地将梦都当作深渊之中的港湾，当作可以一直生活下去的‘家’。” 囚犯越安逸，监狱管理起来就越简单。 所以，为了保证这一点，梦都自始至终都隐藏着“监狱”的本质。 把最初的目的埋藏在数据库的最底层，用层层叠叠的霓虹包裹着，满足所有囚犯的生理需求和心理需求，让他们慢慢陷入这精心编织的“美梦”之中。 “只要囚犯不觉得这是监狱，那他们就不会越狱。” 在梦网的控制下，梦都发展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安逸，越来越能满足人们的需求。 大数据精确地掌控了“囚犯”们的心理，让这些困在美梦中的人睡得越来越深…… “大梦一场，如果他们直到死都不知道这是一座监狱，那这里也就不是一座监狱了……” 黎洛望着电子屏，感到了一阵深深的窒息感。 梦都，真的是一场梦吗？ …… 真相来得太突然，黎洛的思绪还有些混乱。 她转过头，看向了方块。 “你带我来这儿，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个真相吗？” “其实……”黎洛顿了顿，轻声说道：“知不知道这个真相，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是觉得这对梦都的居民来说，太残忍了吗？” 她很好奇，为什么方块要偷偷摸摸地带她来这里，让她知道这个秘密…… 很快，一块电子屏被传送了出来，黎洛连忙拿起来看了看，意外的是，上面并不是方块的回答，而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快跑。 第867章 第三次入梦 “被发现了吗？” 黎洛下意识地以为是她偷偷摸摸地跑到会议室里，被那位安保机器人发现了。 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莫灵之所以让黎洛逃跑，是因为那些梦气泄漏的机器人又来了…… “时间又到了吗？好快。” 方块之中的莫灵看着外面不断靠近的机器人，犯起了难。 虽然他让黎洛逃跑，但也不知道可以跑到哪去。 整个梦都都被梦网监视着，这些机器人还可以调用梦网的数据，跑到哪个角落都会被抓到。 莫灵又没有把握在那些机器人做出反应前将它们全部干掉，更何况，干掉了这些，又会出现其他的，整个梦都到处都是怵惕部队的机器人，到时候自己的攻击方式被大数据记录了，又拿它们没办法…… 进退两难，面对这样的处境，莫灵觉得还是应该从源头上解决。 “我能不能继续改变历史？” 莫灵心中升起了一个疑问。 如果进入那梦境，能让失踪案的历史改变的话，他能不能想办法让全部人都活下来。 “在失踪案发生前，把整个会议室破坏掉！” “或者，直接把科研所毁掉，让所有人都没办法进入！” 莫灵不知道，机器人团队的那些成员，在看到梦都的真相后，做了什么，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这两件事情是有关联的。 “他们发现真相之后，绝对是做了什么事情，才导致失踪案的发生。” 如果让机器人团队的那些人活到现在，他们绝对会阻止梦气的泄漏，也就不会发生机器人的暴动。 他现在没时间研究梦气的原理，没时间纠结为什么“入梦”会改变现实。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先阻止梦气的泄漏，解决目前的危机。 想到这，莫灵又开始思索起，怎么在梦中保持清醒。 “只有保持清醒，才能最大程度地改变历史。” 但清醒，又会导致梦境的崩塌，清醒越快，梦境的崩塌就越快。 “所以，要找到一个‘缓慢清醒’的方法，让我在进入梦境的时候既能有时间改变历史，又能保持梦境的稳定……” 可是，哪有这样的办法呢？ 清醒与梦境本就是冲突的，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五颜六色的梦气从紧闭的门缝里慢慢渗透了进来，莫灵不用看，就知道那些怵惕部队的机器人已经来到了门前。 他和黎洛还没来得及逃跑，那些机器人就不紧不慢地包围了会议室，像是已经预判到了他们犹豫的时间。 “跑不掉了。” 看到那些彩色气体，黎洛也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 眼看着渗入会议室的梦气越来越多，莫灵依然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 他手里拿着一罐可乐，在方块里来回踱步，脑子飞快地转动。 然而，心里越急，思绪就越混乱。 “算了，先醒过来，改变历史的事情……再说。” 反正梦境坍塌之后，那些机器人总会在适当的时机攻过来，他只要能保证自己能醒过来，不断入梦，终究会修改出一个“合适”的历史。 在出现这个想法后，莫灵也没有这么着急了。 只是…… “改变历史，真的这么简单吗？” 莫灵发现，在不断地修改过去之后，他对现实出现了一种“淡漠感”。 阿清、老平，还有那二十一位研究人员，好像都不这么重要了，他们成了可以随便出现、随便消失的数字，成了分辨现实与梦境的标志物。 “我对他人的生命，不应该这么漠视才对……” 这次醒来，应该算是“最差”的结果了，阿清和老平两人都失踪了，失踪人数也变成了二十三人，但莫灵心中却没有多少悲伤。 他的心中总有一种感觉：他可以改变这个结果。 既然结果可以轻易改变，那这些消失的人都一定能再回来。 但是，他们真的能再回来吗？ 这种“结果”的改变，又需要怎样的代价呢？ 想到这，莫灵心中突然出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还是尽量减少入梦的次数吧……” 不能继续改变“结果”了，也不能让那种对生命的“漠视”继续蔓延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莫灵看向了方块之外。 他先是将电子屏上的权限工具传送到了方块内，然后把视野探了出去，进入了那早已弥漫开来的梦气中。 在即将抵达收束漩涡的中心时，莫灵分出了一丝意识，将一罐可乐和刚刚送入方块的权限工具丢入了那漩涡的中心…… 然后，他任由着那梦气拉扯着他，沉入了梦乡。 …… 已经失去所有情绪的意识，好像在彩色的河流中漂流了许久。 这一次的入梦，似乎比之前都要久。 周围有好多声音在交谈，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被子，那些声音在远处商量着什么，又慢慢飘到了耳边，在耳畔萦绕许久后，又被那彩色的河流拖入其中，顺着漩涡流向未知的深处。 梦境与现实的隔阂，似乎正在不断被消弭。 孤独的意识随波逐流，在梦境那错乱的时间中起伏，时而漂到通透的水面，时而又沉入浑浊的水底。 莫灵好像看到整个梦都变成了水面上的倒影，有时凝聚，有时又被涟漪荡开，涣散成彩色的光晕。 梦都的创立似乎也是如此，在那错乱的深渊之下，搭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华丽梦境，只需要轻轻地碰撞，就会被时间的涟漪荡开。 顺着水波的波谷落下，就能回溯到遥远的过去。 在那时，梦都也是一场梦。 只是当时的人们觉得那是真实的而已。 就像现在一样…… 莫灵的思绪渐渐与漩涡融为了一体，收束其中。 梦不分你我，皆是意识的延伸，无论是莫灵，还是阿清、老平，都是梦的触手，他们来自同一个收束点，来自同一个梦，也有同一个归宿。 …… “呼。” 胡乐缓缓地吐出了胸中的一股浊气，然后噌地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好像看破了所有真相，明白了世界的本质。 但现在，他的同事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胡乐，你干什么呢？” “组长，我看到梦的本质了！” “是什么？” “是……可乐！” 第868章 胡乐喜欢喝可乐 “……” “胡乐，你是不是昨晚又通宵打游戏了？”组长看着睡眼惺忪的胡乐，有些无奈地问道。 “啊？”胡乐挠了挠脑袋。 他昨晚确实通宵玩了一晚上的游戏，但这和他想要说的事情并没有关系。 “组长，梦就是可乐……它们本质上都是气泡，彩色的气泡在黑色的液珠上闪耀，漩涡卷动着甜味和水汽向脑子里收束，最后所有的一切都成为可乐的一部分。” 胡乐说完这段话后，自己也有些意外，他脑子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好像自从刚刚醒来之后，他就非常笃定这个观点，甚至生不出一丝怀疑，明明这个观点极其荒谬，他也深信不疑。 “有人在我脑子里塞了什么东西吗？” 胡乐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组长，又瞟了瞟一旁盯着他的其他成员。 “呃……我刚睡醒，在说胡话，别在意，哈哈哈。” 他对已经满脸黑线的组长打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急急忙忙地坐了回去…… “我刚刚在干什么？” 意识渐渐清醒后，他才发觉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么丢人。 别人都在认认真真地开会，他不仅睡着了，睡醒之后还犯浑，打断了组长的发言不说，还说了一堆胡话。 好在，组长已经很给他面子了，没让他滚出去。 “我这是怎么了？工作太忙了？压力太大了？脑子出问题了？”胡乐揉了揉太阳穴，把那些不断涌现的奇思妙想压了下去。 “最近的工作也不忙啊……” 安保机器人项目已经在收尾阶段了，现在只需要根据实测的结果出具一些报告，这个项目就结束了，他们机器人研究组最近的工作就是一直开会、写报告、开会、写报告…… 上面催得并不急，项目已经投入使用，那些领导就基本上不会再催了，这些报告也只是为了走个流程。 不是工作上的问题，那就是生活上的问题。 “可能最近真的太放纵了。” 他已经连续好几天熬夜打游戏，也许是为了报复那段加班的日子，他打得废寝忘食、昏天黑地，像是要把那段时间的娱乐找补回来。 这才导致他在开会的时候睡着…… 想到这，胡乐尴尬地低了低头，他现在还是能感觉到其他组员偶尔向他这瞟来，眼神中全是嘲笑。 “丢大人了……” 他无奈地打开了手中的可乐，咕咚咕咚地将里面的液体灌了下去。 喝可乐，算是他缓解自己压力的一个常用手段了。 之前加班的时候，就是靠可乐熬过来的。 虽然可乐喝多了不好，但至少比烟酒要健康得多，也不会这么容易上瘾。 “我感觉我还是有点上瘾了……” 现在，胡乐已经快把可乐当水喝了，平时喝白开水的时候，里面没有甜味，他就会总觉得缺了什么。 “得慢慢把这东西戒了，最近都胖了不少。” 胡乐摸了摸自己有些圆滚滚的肚子，叹了口气。 “等等，这罐可乐是怎么来的？” 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好像自从他醒来之后，这罐可乐就一直在他的手中。 “我不记得之前有拿可乐在手上啊。” 他疑惑地看了看手中的这罐可乐，经常喝可乐的他一瞬间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是什么时候的包装？” 眼前的这罐可乐，包装非常新潮，风格极其特别，和他常喝的包装完全不同。 “我什么时候买过这个包装的可乐？” 作为可乐资深消费者，他也不记得这个包装是什么时候推出的了。 难道是新包装？ 他拿出电子屏，对着手中的可乐拍了一下，然后开始了识图。 很快，搜索结果出来了…… “没有？” 这居然是从未出现过的包装？ 胡乐瞬间就愣了，他本以为这是什么活动包装，比较少见的，没想到，可乐公司根本没有出过这样的包装。 “难道是假可乐？不可能啊，谁会假冒可乐？” 而且，这可乐喝起来也不是假的，胡乐喝了这么多可乐，任何细微的差别都逃不过他的味蕾，如果真的能造假造到这种程度，那为什么要使用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包装呢？ 他看着包装，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将可乐罐举了起来，看向了瓶底。 “生产日期……” 在看到生产日期的一瞬间，胡乐瞬间瞪大了眼睛，然后惊呼了出来： “二十年后！？” 胡乐的声音一下就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他们看着手举可乐罐，一脸呆愣的胡乐，终于有人憋不住笑意，小声地笑了出来。 “胡乐！” 组长这下终于忍不住了，好好的一个会，被这小子打断两次了。 组长直接走下来，恨恨地拍了一下胡乐的脑门。 “出去！” “组长，这可乐是二十年后的可乐，你看你看！” 组长看都不想看，直接就把胡乐从座椅上拉了起来，一把扔到了外面。 “砰！” 门关上了，胡乐呆呆地站在门外，手里拿着那罐二十年后的可乐。 被这么一折腾，可乐已经溅到了罐口外，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头，把那些溢出的可乐全都舔了个干净。 然后他又意识到了不对劲，给了自己一巴掌。 “怎么就管不住嘴呢？” 这来历不明的“未来可乐”，谁也不知道喝了会出什么问题。 被赶出来之后，他又仔细地确认了一下日期。 “真是二十年后的……是印刷错误了吗？” 应该也不是，这可乐出现得太过蹊跷，睡醒之后就出现在他手中，他的脑子里还多了很多奇怪的想法。 “这可乐，和那些想法，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来自哪里？梦中？ 胡乐回想起刚刚，的确好像在梦里去到了某个地方。 也许，这可乐就是从那个地方带过来的。 “我是去了未来吗？二十年后？” 看着可乐罐上的日期，胡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连忙回到了办公室，打开自己的抽屉，拿出了一本研究笔记。 “安保机器人内梦气不稳定化出现的时间……二十年，这可乐的生产日期，也是二十年，难道二十年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把这罐可乐送到了现在？” 第869章 梦气的隐患 其实，早在安保机器人的研发阶段，研究组就注意到了梦气不稳定化的隐患，胡乐也将此记录了下来，但小组向上级反映这个问题的时候，得到的回复却是：不用管。 “直接忽略这个问题？不用解决？也不用设立报废和汰换机制？” 胡乐得知上级的决定后，也非常惊讶，但他一个小小的研究人员，也没办法对此提出异议。 “相信后人的智慧吧。” 也许，之后会有别的研究组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但是，这罐来自二十年后的可乐，却直接唤起了他的担忧。 他想不到有什么东西，恰好在二十年后出现问题……除了梦气。 “也许是二十年后的自己，为了提醒我，把这罐可乐送到了我的面前……” 作为机器人研究组的成员，胡乐对梦气的理解很深，那种气体拥有着“无限可能”，可以说是真正的“神的材料”。 在他的认知中，深渊之中所有的材料，都无法与梦气匹敌。 因为，梦气就代表了所有…… 梦，是可以随意构造的。 梦气来自梦境，也就拥有了梦的特性。 它可以是铁、可以是铜、可以是金、可以是钻石…… 也可以是时间、是空间、是灵魂、是情感…… 只要能找到合适的收束条件，梦气可以被塑造成任何想象之中的材料，是真的拥有“无限”的可能。 想要在现实中找到一种“既是气体又是液体又是固体”的材料，是不可能的，但是梦气可以做到，因为梦里就有这样的东西，梦气也理所当然地可以塑造成这样的材料。 那些在现实中无法实现的东西，都可以用梦气造出来： 绝对坚硬但又绝对柔软的玻璃。 完全超导的绝缘树脂。 绝对零度的常温流体。 原子核围绕着电子旋转的电基原子。 …… 一切想象之中的材料，现实中自相矛盾的材料，都可以被梦气所塑造出来。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那些东西就出现了。” 胡乐第一次知道梦气的时候，几天几夜都没睡着，他无法想象这种物质的存在，也不敢相信，他们要用这种物质，制造出一群机器人。 人类对梦气的了解，还停留在最初级的水平。 那些想象之中的材料，没有合适的收束条件也是造不出来的，机器人研究组也只能使用一些简单的配方，但这已经能让机器人展现出无比强大的实力了。 胡乐无法想象，如果梦气真的进入了不稳定状态，自发地任意收束，最后会变成怎样的物质。 那些只在想象中才能出现的材料，如果不受拘束地出现在现实之中，很快就会与现实的物理规则产生碰撞，形成规则黑洞，造成巨大的影响。 一块“只会吸热的木板”，只要出现在现实之中，就会导致冰封千里。 一块“绝对光滑”的圆球，只要出现在现实之中，就会在不断地碰撞加速下，变成毁灭世界的超速炸弹。 梦气的不稳定收束是灾难性的，让它不受控制地收束，肯定会出现那种难以想象的恐怖物质，到时候，即使梦都人才济济，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 看着手中的可乐，胡乐有了不祥的预感。 “难道，二十年后，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发生了难以控制的灾难？” 这罐来自未来的可乐，就是给他的预警。 那明晃晃的生产日期，就是在提醒他，小心梦气。 胡乐的心情一下就紧张了起来，他一直就对上级无视梦气隐患有很深的意见，这罐可乐的到来，也证实了他内心一直以来的担忧。 “得把这件事告诉组长。” 想到这，他连忙返回了会议室。 此时，会议室的门已经打开了，但里面的同事却没有走出来，似乎还在里面讨论着什么。 “会议结束了吗？” 胡乐一脸疑惑地走了进去，同事们见到他，一下就闭上了嘴。 “怎么了？”看着大家的反应，胡乐更加迷茫了。 “胡乐，过来。”组长对他招了招手。 胡乐愣了愣，便走了过去。 “组长，刚刚开会我不该犯浑的，对不起……我现在有事情要和你汇报，很重要的事。”胡乐对组长道了个歉，想把自己的担忧顺便告诉组长。 但组长却打断了他的发言：“没关系，我知道你熬夜打游戏了，我还不了解你吗？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我现在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什么任务？”胡乐下意识地问道。 “你去安保室，想办法从老平那里把安保权限拿过来，是一个像u盘一样的东西。” “安保权限？”胡乐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东西。 “要那东西干什么？我们不是也有权限吗？”胡乐反问道。 “我们的权限没用，必须得安保权限，刚刚我在会上和大家说过了，现在再和你说一遍，你仔细听好了……” 随后，组长就将来龙去脉和胡乐说了一遍，包括为什么需要安保权限，拿到安保权限后，又要怎么用…… “梦都是一座监狱？你从哪听来的？组长？” “这不重要，我们只是想证实这一点，等你拿到权限后，我们就进入数据库搜索想要的答案，到时候一切自然都会清楚的。” 组长拍了拍胡乐的肩膀，严肃地说道。 胡乐此时脑子里已经完全混乱了，他的手中还拿着那罐来自未来的可乐，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一时间有点接受不过来，又是未来的预警，又是梦都的真相，完全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 “组长，让我先缓缓，可以吗？” “行，今天值班的是老平，他不懂那些电子产品，糊弄起来很简单，你不要太紧张。” “为什么让我去？组长？”胡乐不解地问道。 “你面相好，圆滚滚的，别人容易相信你。”组长毫不留情地点出了胡乐的“优势”。 胡乐愣了一下，很快也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 真相有时候最伤人。 “组长，如果梦都真是座监狱，我们该怎么办？” “越狱。” 第870章 梦与梦想 “组长，我准备好了。” “那你去吧，表现得自然一点，别让人怀疑了。” “明白……” 胡乐被组长推着离开了会议室。 站在门外，一阵凉风吹来，胡乐叹了口气。 明明是研究组里年纪最小的组员，却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担。 “怎么这种事情又落到我身上了呢？” 他裹了裹衣服，想让那凉风吹到身上不这么冷。 但手滑过外套口袋的时候，却摸到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 “这是什么？” 他疑惑地将那东西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黑黑的，像是个破旧的u盘…… …… “组长。”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 胡乐一脸呆滞地将那权限工具递了过去。 组长刚想询问，看到胡乐手中的东西，也懵了。 “你不是才刚出门吗？” “我不知道。” “你从哪拿的？” “我不知道。” “……” 组长看着一问三不知的胡乐，也有些无语，他无奈地将权限工具接了过来，然后拍了拍胡乐的肩膀：“以后别老熬夜了，会伤脑子的。” “不是，组长，这和熬夜没关系……” “别说了，任务完成了就好。”组长打断了胡乐的辩解，拿着权限工具就朝会议室的主电子屏走去。 胡乐站在原地，挠了挠头，又翻了翻自己的口袋。 “那东西怎么在我兜里？” “我什么时候拿到过？” 他看了看手中还未喝完的可乐，又看了看自己的衣兜，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那东西也是二十年后的？” 外壳上的污渍好像是已经放了很久才出现的，边缘还有点微微的发霉，回想起来，的确有这个可能。 如果说可乐是用来预警的话，那这权限工具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是让我用那东西查些什么？” 胡乐好奇地来到了组长身旁。 “组长，我有话要和你说。” “先等等，等我查完。”组长一门心思地看着屏幕，根本没时间与他闲聊。 胡乐也只能把话咽到了肚子里，看着组长开始了操作…… …… 不久之后，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是真的，梦都真的是一座监狱。” 屏幕上的发展规划，写得明明白白。 他们这些研究人员，也不过只是有着“特殊才能”的犯人，梦都的目的就是将他们困在这里。 他们造出的那些安保机器人，就是看守自己的“狱警”。 “怎么会这样？” 在场的所有人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他们整个机器人研究团队，为了制作安保机器人，耗费了不知多少心血…… 最开始接到这个项目的时候，他们都是满怀热忱的。 “一种前所未有的机器人，以梦气为核心，守卫整个梦都的安全。” 这些研究人员大多数都没有很强的战斗能力，他们来到深渊五层，很多是跟随着探索队来的，看着那些强大的战斗人员，他们心中也经常会羡慕。 “要是我也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该多好。” 可惜的是，人类社会是有分工的，有人负责战斗，有人就要负责科研。 他们被保护在后方，就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 但科研常常是没有立竿见影的收益的，在长期的深渊生活中，他们也常常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正因为如此，在获得这个项目的时候，他们才会如此激动。 “终于有机会发挥自己的作用了。” 不再是研究怎么在永夜里种土豆，研究怎么计算空岛的运行轨迹……而是真真正正地能够创造“力量”，创造出人类在深渊立足的资本。 当时，他们这个临时拼凑的团队，几乎所有人都放下了豪言，要制造出一种比任何已有的机器人都要强大且先进的机器人。 一旦这种机器人投入使用，就能接手梦都的安保工作，让那些一直在保护梦都的人类功成身退。 在项目的进行过程中，他们也一直在以此为目标努力。 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制造出这种“保护人类”的机器。 梦气并不是一种很好控制的材料，人类对其的研究只停留在了初级阶段，其他的研究部门因为保密原因，又无法与他们分享资料，他们只能自己去研究梦气的特性。 把梦气变为机器，这是从未有人做过的事情，机器人研究组用他们纯粹的理想支撑着，熬过了一个个瓶颈，在尝试梦气配方的过程中，甚至牺牲了几名组员。 梦气是强大的，也是危险的，要实现理想，牺牲在所难免。 悲痛过后，他们更加努力了，不仅是为了给梦都的居民一个交代，也为了给那几位牺牲的同伴一个交代。 最终，在不懈的努力下，他们终于把第一台机器造出来了。 他们用理想浇灌出来的成果也获得了高层的一致好评。 那台原型机，和他们最初设想的一模一样。 在那朴素的黑色外表下，是近乎无限的潜力。 梦气赋予了这台机器无限的可能，从它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它就开始了永无止境的进化。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机器人团队在制造原型机的时候，采用了取巧的方法。 他们给那机器人上的梦气设定了一个收束条件，也是唯一的一个收束条件： “变成一种为了人类的未来不断进化的材料。” 这台原型机承载了整个团队的梦想，也终将变成他们难以想象的样子。 至于会变成什么样子…… “就让梦自己去发挥吧，我们做梦的时候，也不知道梦会变成什么样子。” 当时的组长，看着原型机，满怀期待地说道。 所有的组员，也都有着相同的期待。 许多年后，这台机器也许真的能成为创造人类未来的存在，尽管它现在只是一块“黑乎乎”的铁疙瘩。 这台由梦气构成的原型机，承载着整个团队的梦想，他们希望这台原型机也能像梦一样，变得越来越绚烂。 即使他们离去，这些承载着梦想的机器人也能继续发光发热，将他们的梦带去远方。 但现在，他们的梦破碎了…… “这不是梦想。” 组长呆呆地念叨着，他是整个研究组最理想化的那个人，当梦破碎时，也伤得最深。 胡乐担忧地看向他，发现他那始终闪着光亮的眸子已经变得黯淡无光，整个人似乎一瞬间沧桑了许多岁…… 第871章 梦想的崩塌 “组长，我们该怎么办？” “越狱，越狱，我要回家。”组长僵硬地念叨着。 确定真相之前，他说“越狱”还有些自嘲的意思，但现在，他的心已经死了，是真的想要远远地逃离这里…… 没有人能忍受这种欺骗，付出得越多，就被伤得越深。 “我们想的是整个人类的未来，他们想的只是把我们关起来……” 当一群理想主义者的梦破碎，他们会变得比任何人都要极端。 胡乐本来也是这群理想主义者中的一员。 当绝望的气息在会议室内蔓延，他本该也与其他组员一样陷入自我怀疑，但此时，他却莫名地冷静。 “我这是怎么了？” 他摸着自己的心脏，心跳得并不算太快。 “我好像，并不是很意外的样子……” 似乎他早就知道了“梦都是座监狱”这件事情，当看到电子屏上的资料时，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 不像是“接收”了信息，倒像是一些记忆从大脑深处慢慢涌现了出来，因此他也比团队中其他人接受得要快。 尽管依然很绝望，自己的努力成了泡影，但也没有这么痛苦。 胡乐甚至发现自己有点“置身事外”的感觉，好像发生的这一切都并不是很重要，自己站在大家中间，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胡乐正疑惑着，为什么自己的内心这么平静，一旁的组长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胡乐，这是真的吗？” 组长受到的刺激太大，已经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真的，组长，你别太激动……”胡乐低声地安慰道。 可是，他的安慰却没有任何效果。 组长的眼角渗出了一滴泪水，顺着他已经有些皱纹的眼角缓缓滑落。 “我以为那是保护我们安全的，结果是为了困住我们的……” “你说的是什么？组长。” “隔离泡，那是监狱的高墙。”组长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我来科研所来得早，当时他们说，那是用来保护梦都的……” 组长拉着胡乐的手，向他缓缓说起了梦都科研所曾经的故事。 在梦都刚刚建立的时候，科研所就存在了。 那时候的组长，也和胡乐一样，是个默默无闻的小组员，跟在其他研究员背后打下手，干着一些没人愿意干的杂活，每天还乐呵呵的。 那时候，组长就经常在科研所里乱转。 他到过专门研究隔离泡的研究团队。 “我们要制造出一个守护梦都的罩子！”隔离泡研究组的成员向他激动地介绍道。 “那个罩子可以发出美丽的光，把整个梦都照亮，让我们不再因黑暗而迷茫。” “那个罩子可以隔绝内与外，把永夜与梦区分，让我们在寂静与安详中沉眠。” “那个罩子可以无限地扩大，随着梦都的发展，它会越来越灿烂，让人类的曙光铺洒大地。” “我们的未来会在罩子里孕育，然后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就是那时候，组长的心里被种下了一颗理想化的种子。 研究人员不是躲在后方的无名氏，而是创造人类未来的英雄，这个观念伴随着他一直走到现在。 那时候，整个科研所都在为了梦都的未来而努力。 隔离泡研究组、梦都模块化研究组、物品复制研究组、梦气收束研究组……几乎每一个小组，都有着远大的理想。 能够来到深渊五层的研究人员，并不都是智力超群的天才，但至少也是人类中智慧顶尖的那批人，在他们的不懈努力下，才有了梦都如今的样子。 因为醉心于研究，他们关注的事情很少，因此也更加纯粹，常常固执地坚信着一些很理想化的信条。 上级分配的项目，他们不会有任何怀疑，基本上都是尽心尽力地完成，在理想主义的支撑下，他们不会害怕困难、害怕瓶颈，往往能既有效率又有质量地完成任务。 科研所就像一个婴儿床，不断地孵化着那些原本还处于萌发阶段的奇思妙想，将它们付诸实际，把那些原本并不成熟的技术，变成梦都发展的基石。 组长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当然也是同样的理想主义者，他的心中充满着不可能实现的梦。 安保机器人是他带领的第一个团队，他也将那些梦不遗余力地浇灌在了这个项目上，把自己曾经在其他前辈身上学到的信条践行了下去。 但这梦想浇灌的大树，却长出了错误的果实。 这不仅仅是对他的否定，更是对整个团队的否定，也是对那些在科研所兢兢业业，奉献一生的“无名之辈”的否定。 他们被埋在深渊之下，做着没有人知道的努力，只想着自己的梦想哪天能开出花朵。 这花朵能慢慢长到深渊之上，让更多人看到。 可现在，却残忍地告诉他们： 那不是花，那就是一场自己给自己的梦。 “我们在做的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组长看着胡乐，眼神满是空洞。 那深陷的眼眶里，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光，意志彻底消沉。 会议室里弥漫着绝望的气氛，在这永夜的渊孔之下，本就是靠着那一股“气”，才能维持着每天的工作、生活。 但这股气，现在也没了。 “如果不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谁愿意待在这？” 谁不想回到家里，和家人团聚？ 谁不想不用每天提心吊胆？ 谁想每天抬头看到的都是深邃的夜空？ 在深深的绝望之后，就是无尽的愤怒。 有的组员已经握紧了拳头，想去找人理论，可是偌大的梦都，却找不到一个可以理论的人。 谁知道科研所的上级，是不是也是被蒙骗了？ 梦都的官方，是不是也被更上级的人蒙骗了？ 是不是整座城市的人，都被骗了？ 他们不敢细想，也不知道这愤怒该如何发泄。 最后，这份愤怒只能被压在心中。 “我们必须得回去，把这件事公之于众，让舆论倒逼官方做出改正……”组长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但这一次，那目光中还带着无尽的愤怒。 只有“越狱”，才能改变现状。 《梦都监狱城市发展规划》必须得废除，他们没办法废除，就让官方废除，如果官方不愿意，就让舆论逼着官方愿意。 “我们得给所有为梦想努力的人，一个交代……” 第872章 越狱 “要怎么越狱？” 众人现在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离开隔离泡。 组长之前与隔离泡研究组的人了解过，他们信誓旦旦地向组长吹嘘：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不经允许地穿过隔离泡。” 没想到，这抵御外界侵扰的城墙，现在却成了困住囚犯的牢笼。 “隔离泡，也是梦气制造的吗？”胡乐向组长问道。 组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们肯定使用了梦气，隔离泡的具体构造是很高等级的保密信息，隔离泡研究组的人也不会跟我说这些。” 思考着隔离泡的事情，大家都变得满面愁容…… 他们根本没有料到，越狱的第一步就卡住了。 胡乐也感到很意外，他们这么多人，在梦都里生活了这么久，居然从来都没有想过，怎么穿越隔离泡…… “我们，从来没想过怎么出去吗？” 不过，这也很正常，在梦都居民的眼中，隔离泡就是保护他们的壁垒，谁会想到有一天会被壁垒困住呢？ 而且，困难不仅于此…… “穿过了隔离泡，我们就会进入永夜之中，有人了解该怎么在永夜里穿行吗？我们该怎么找到渊孔，回到渊孔之上？上面的几层，该怎么返回？”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只想过回去，却没想过该怎么回去。 越狱，说起来简单，但他们却对此毫无头绪。 大家都是没什么战斗能力的研究人员，在深渊下行的过程中，也都是靠着他人的帮助才度过一次次危机的，现在让他们去独自面对深渊，尽管是抱团，他们也不知该怎样去面对。 “我们是不是太弱了……” “我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讨论起怎么来到梦都的，甚至有些人一脸迷茫。 就看着战斗人员杀杀杀，他们跟着跑跑跑，就到了。 在深渊中前行已经很困难了，大家都有各自该考虑的事，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职责之外的事情上。 这也就导致了他们这些研究人员，对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一窍不通。 他们之中也有些人是拥有遗物的，但这些遗物和战斗也八竿子打不着。 有的遗物是增强注意力的，有的遗物是用来分析物质构成的，有的遗物是用来观测微观粒子的，还有的遗物是用来让自己不用睡觉的…… 这些遗物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有强大的能力，但这些能力并不能作用在战斗上，也无法用来保证自身的安全。 现在把他们丢到隔离泡外，就像是把一群婴儿扔到了沙漠里，没有任何抵抗危险的能力。 面对这样的现状，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胡乐看着迷茫的大家，心中也不知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组长突然开口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胡乐，你去实验室，把捕梦装置拿来。” 听到组长的话，胡乐顿时就愣住了。 捕梦装置……那是他们研究组用于对梦气进行收束实验的装置，只有组长有权限操作，把那东西拿过来有什么用？ 胡乐虽然不明白组长的想法，但还是应了下来，走出了会议室。 屋外，一阵凉风吹来，让胡乐那有些恍惚的脑子一下就清醒了许多。 今天发生的事情在他脑子里一条条闪过，他也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好像，忽然之间，什么都变了…… 原本大家还沉浸在项目快要圆满结束的喜悦之中，现在却突然坠落到了绝望的谷底，只想着该怎么离开梦都。 这里可是他们为之奋斗了许久的地方，现在却成了困住他们的监狱。 “那罐二十年后的可乐，还有那突然出现在衣兜里的权限工具，又是怎么回事呢？” 胡乐想不明白，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好像是在提醒着他，今天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 他捏了捏那一直拿在手中的可乐罐，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眼前也忽然一阵恍惚，好像视野中的所有东西都突然分成了五颜六色的重影…… 胡乐连忙深吸了一口气，那冰凉的空气沁入肺部，他眼前那些奇怪的重影才渐渐消失。 “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他呼出了胸中的浊气，向着实验室走去。 很快，他就到达了实验室，这里可以说是所有团队成员的“家”，胡乐推开大门，看着里面的陈设，好像看到了曾经大家在一起忙碌的样子。 但现在…… 胡乐没有再继续哀叹，他走到中央的实验台上，拿起了一台像是吹风机一样的设备，然后便转头离开了实验室。 这就是组长所说的捕梦装置，只有利用这台捕梦装置，才能对虚幻的梦气进行干涉，胡乐也没有使用过，组长很少让其他人帮忙，一般都亲自使用这台设备。 据他所说，接触梦气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每一次使用捕梦装置，都有生命危险。 之前团队里牺牲的成员中，就有一位是使用了这台设备，才导致牺牲的…… 胡乐不敢怠慢，拿着捕梦装置，他加快了脚步，迅速回到了会议室。 “组长，我回来了。” “拿来了吗？” “嗯。” 胡乐将手中的捕梦装置小心地递了过去。 组长把那吹风机一样捕梦装置拿到手里后，就开始了调试。 会议室里的大家都在耐心等待着，很快，组长就调试完毕了，将手中的捕梦装置举了起来。 “各位，我要启动装置了，接下来，不管你们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我把捕梦范围设定到了整个会议室，在这个过程中，千万不要离开这个范围。” 严肃地交代几句之后，组长就把那“吹风机”对准了会议室中央，按下了捕梦装置上的按钮。 呼～ 突然，一阵微风吹过了胡乐的脸颊，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却发现手上沾满了鲜血。 “我流血了？” 胡乐愣了一下。 “但我没有受伤啊……” 身上并没有什么疼痛的地方，胡乐疑惑了片刻，再看向手中，发现那鲜血已经顺着指缝流下，在下落过程中变成了一种绿色的黏液。 “原来如此，这不是血……” 第873章 捕梦 那绿色的黏液落在地上之后，又变成一种黑色的液体。 这些液体流淌到胡乐的脚边，碰到他的鞋之后，又开始冒出气泡。 咕噜咕噜，气泡越来越多，泡沫逐渐覆盖了黑色液体的表面，就像是摇晃后的可乐。 紧接着，在胡乐震惊的目光下，那些小泡泡又飘了起来，在空中旋转着汇聚，变成了一个个大泡泡。 大泡泡飘到他的面前，泡膜上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胡乐还能从那泡泡表面上看到了已经被扭曲的自己。 “我长这个样子吗？” 看着那泡泡上的倒影，胡乐居然感觉到了一丝陌生。 他记得，他好像没有这么胖，脸好像没有这么圆，他好像比这倒影上的人要帅很多…… “是最近可乐喝太多了吗？” “不对，不对。” 在脑海中出现这个想法的同时，胡乐的眼前又开始恍惚起来，那泡泡忽然变成了无数种颜色重叠的残影，每一个残影上都有不同颜色的自己。 “胡乐！” 就在他脑海中的那根弦即将崩断时，组长的一声呼唤又将他拉回了现实。 “怎么了？组长？” “闭上眼睛！” 听到组长的警告，胡乐连忙闭上了眼睛，那些虚幻的重影也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的内心也重新恢复了平静。 “组长，为什么要闭上眼睛？” 眼皮之外，似乎还有一些东西在闪烁，胡乐压制住内心的好奇，向组长问道。 “我们正在梦境化，你所看到的那些东西会把你拉入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如果你无法无视它们，最好的选择就是闭上眼睛，不去看。” “梦境化？这是什么意思？”胡乐有些不明白。 “就是让我们获得进入梦境的资格，你可以简单理解为，把我们的身体从现实中剥离出来，转化为可以适应梦的生命体。” “我们正在变成梦境生物？就像梦麒麟那样？”胡乐惊呼道。 “没错，这就是捕梦装置的作用……只有变成梦境生物，才能接触到梦气，对梦气进行干涉，但这也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行为，很容易就会掉到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中，必须万分小心。” 组长耐心地与胡乐解释着，安抚着激动的他。 “组长，我好像听到了一些声音，有人在尖叫，还有血肉挤压的声音……” 当眼睛闭上之后，其他的感官都变得异常灵敏。 一些奇怪的声音正在钻入胡乐的耳膜，让他顿时感觉毛骨悚然，为了消除内心的恐惧，他只能把自己听到的东西告诉组长，以求安慰。 但组长的回答却让他更加慌张了…… “我也听到了。”组长淡淡地说道。 一阵寒意冲上了胡乐的脑门。 “组长！那是什么声音？那些尖叫声里，好像有我们自己的尖叫，还有那血肉挤压的声音……”胡乐仔细听了听，发现那些声音一直在耳边环绕，而且，它们不像是从远处传来的，倒是像从自己身体里传来的。 “它们到底来自哪里？好像是从我自己身上传来的。” “组长！组长！是我在被挤压吗？是我自己在叫吗？那声音好近！组长！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痛？” 胡乐焦急地呼唤着，想要从组长那听到令他安心的答案，但组长却一言不发。 此时的沉默，让胡乐的内心更加煎熬了。 那些怪声一直在折磨着他，他不断地喊着组长，喊着其他组员的名字，但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似乎，周围突然没人了，整个会议室里就剩下了他一个。 胡乐突然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气，又转瞬即逝。 感官的冲击让胡乐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的眼皮动了动，终于不受控制地睁了开来。 当他睁眼的一瞬间，那些原本在眼前不断闪烁的炫光消失了，目光所视之处，清晰无比。 “这是什么？！” 胡乐一眼就看到了那会议室中央出现的东西。 那是一团正在蠕动的彩色触手，正从一个扭曲的收束中心向外钻出。 触手扭动着，变得越来越粗，伸到了会议室的每一个角落。 紧接着，胡乐就看到了令他心惊胆战的一幕…… 只见那些彩色触手，朝着还待在会议室之中的众人缓缓伸去，然后卷曲着把他们的身体都包裹了起来。 然后，收紧。 “咔嚓！” 先是骨头崩碎的声音，然后就是血肉挤压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短促的尖叫……人的身体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尖锐地响了一声后，便没了声息。 红色的汁液顺着触手间的缝隙渗出，然后又像颜料一样流淌而下，变成各种各样的颜色，液体上开始涌现气泡，泡泡慢慢飘起，充斥在不大的会议室之中。 胡乐瞬间窒息了，他想要大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不仅如此，他还惊讶地发现，自己也在那些被挤碎的人之中，他的意识好像随着气泡飘在了空中，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那触手慢慢包裹、看着自己骨头被捏成碎渣、看着自己被揉成肉泥、看着自己发出痛苦的尖叫…… “如果那被挤碎的是我，那这里的我又是谁？” 一种不真实感出现在了胡乐的心中，瞬间与恐惧并驾齐驱。 胸口像是被重重地轰了一拳，胡乐无法叫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任由着早已混乱的思绪不断蔓延。 荒谬、恐惧、震撼、迷茫…… 他看着那触手渐渐爬满会议室，将彩色的汁液涂满墙壁。 把所有的肉体都捏碎之后，触手又缩回了中央。 柔软的尖端伸出，那些汁水顺着表面流淌而下，滴到了会议室中央的桌子上。 彩色的汁水越积越高，又扭曲成了各种各样的轮廓。 胡乐认了出来，那些轮廓，是食物。 当轮廓固定之后，色彩也开始固定了…… 烤鸡、排骨汤、牛排、羊腿、猪肠……那些来自他们肉体的汁水开始变成琳琅满目的食物，食物还微微飘香，带着些许温热的气息。 很快，一桌宴席就准备就绪了。 触手把骨渣撒下，又变成了摆放整齐的碗筷。 香味飘到了空中，钻到了胡乐已经不存在的鼻腔里，那油脂的味道一瞬间就让他吐了出来，眼前也再次出现了诡异的重影。 但就在这时，他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有人在呼唤他…… “胡乐！” “胡乐！” “闭上眼睛！” 第874章 梦境边缘 “闭上……眼睛？” “是组长吗？” “组长还没死？” 胡乐迷迷糊糊地念叨着，他可是亲眼看到，组长的身体被那彩色触手缠住，然后一用力，便捏成了五颜六色的果汁，浇到了餐桌上…… 但为什么现在，他会听到组长在和他讲话？ “我当然没死！” 胡乐还在疑惑着，就突然被一声怒骂惊醒了。 真是组长！就是组长的声音。 “组长，你在哪？我怎么看不到你？”胡乐呆呆地问道。 在他问完这句话之后，就感觉到自己的脑袋突然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力度十分到位。 记得以前在工作中犯错的时候，组长也是这么敲自己的，每一次的力道的位置都出奇的一致，胡乐也瞬间就意识到，组长原来在自己的身后。 他下意识地转过了头，看向了后方，周围的场景也随着他视角的转动发生了变化…… 墙壁正在变成由色块组成的残影，桌椅突然融化流淌到了地上，视野中的一切都在变得模糊，变成一个个彩色像素糅合而成的聚合体。 胡乐看着那些像素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彻底搅在了一起。 当他完全转过头之后，就看到组长拿着那台捕梦装置，站在一团模糊的彩色颜料之中，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 “不是让你闭上眼睛吗？”组长有些埋怨地说道。 刚想打招呼的胡乐看到组长在气头上，连忙闭上了嘴。 “胡乐！你这家伙，老是掉链子！唉……” 组长举起一根手指，在胡乐的额头上用力地戳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胡乐也知道，是自己没听指令，于是，就这样低着头，任由着组长骂了一会儿。 见组长的气消了一点，他才弱弱地问道：“组长……为什么不能睁开眼睛？” 听到胡乐的问题，组长又往他头上敲了一下。 “你呀，就是好奇心太重！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们在被梦境化，会进入现实与梦境的交界，会看到很多不该看到的东西。” 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些画面，胡乐有些害怕地问道：“那些东西都是真的吗？” “你看到了，它们就成真的了。”组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那些东西本来都是在梦里才能存在的东西，无法进入现实，因为它们与现实的规则是相互冲突的，只能游离在梦境与现实的边境，就像是玻璃缸里的鱼……” 组长举起手，竖直地张开，作出了一面玻璃的样子。 “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是玻璃缸外的人，虽然我们在被梦境化，但我们的意识还是遵循现实规则的，属于现实之中的存在。” “当你睁开眼睛的时候，现实就与梦境产生了联系，玻璃里的鱼就会跳出来，从梦境跃迁到现实之中，从而变成‘真实’的存在。”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那些事情就会真实发生，它们以你的意识为媒介，来到了鱼缸之外，通过你对梦境的‘想象’，实现了梦的跃迁。” 组长说到这的时候，认真地看了一眼胡乐，眼神中带着审视。 “怎么了？组长。”胡乐也注意到了组长的目光有些不对劲，连忙反问道。 “没什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好。” 胡乐并没有说谎，他现在感觉确实很好。 除了周围的彩色有点令他眩晕之外，一切正常。 “组长，我看到……我们的身体被捏碎了，那也是真的吗？” 听到胡乐的询问，组长愣了愣，然后又叹了口气：“既然你看到了，那就是真的。” “那我们为什么还能站在这里呢？”胡乐非常困惑，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根本不像被捏碎的样子。 “你看到了什么，仔细说说。” 组长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让胡乐把看到的东西告诉他，胡乐想了想，便把刚刚的场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 听完之后，组长了然地点了点头。 “梦境化的过程，在你的意识里合理化了吗……” “这和梦境化的过程有关系？”胡乐追问道。 “是的。”组长指了指手中的捕梦装置，向胡乐解释了起来： “梦境化的过程，在现实中本来就是不合理的，把我们的身体从现实中剥离出来，转化为可以适应梦的梦境生物，这本身就是‘不符合现实’的。” “如果没人看到这个过程，这一段经历就会被装在一个‘盲盒’中，这个盲盒不需要任何解释，只需要知道我们进入了这个盲盒，然后出来的时候，变成了梦境生物就可以了，这整个过程被模糊化了，也合理化了。”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你睁开了眼，也就等于拆开了这个盲盒，里面的一切，此时就需要一个符合现实的解释，这个时候，你就会开始做梦……” “就像是我们平时做梦的时候一样，我们在把身体上正在感受的一切进行合理化描述。” “如果睡觉的时候感觉到冷，就会梦到自己来到了南极。” “如果睡觉的时候感到热，就会梦到周围都是岩浆。” “如果睡觉的时候尿急，就会梦到自己去上厕所，你觉得你已经上完厕所了，实际上是尿到了床上。” “如果梦到一位美人睡在身旁，发丝抚过了你的脸庞，你觉得瘙痒难耐，那可能是你在睡觉的时候，一只蟑螂爬到了你的脸上。” “诸如此类，梦境是会对一切感受进行合理化的，人的意识本身就是一种过滤器，作为梦境与现实的桥梁，将一切可能或者不可能的事情进行糅合。”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当身体感受与意识一致的时候，意识才不会崩溃。” “所以，你看到的那些，就是对我们梦境化这个过程的合理解释，巨大的彩色触手把我们捏碎，毁灭掉我们现实的存在，然后用某种方法把我们扔到梦境之中，成为梦境生物。” 听到这，胡乐也基本上理解了，自己刚刚为什么会看到那些诡异的画面。 “所以，我们现在已经是梦境生物了？” 第875章 无人在意 “是的，我们已经成为梦境生物了。” 组长点了点头，他平淡地回答道，就像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之前要操作梦气的时候，我们就得变成这样。”他看着周围那些扭曲的像素，有些怀念地说道。 “我们为什么要变成梦境生物？这和越狱有什么关系吗？”胡乐还没忘记他们的目的，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离开梦都，回到深渊之上，将梦都居民的遭遇传播出去。 组长看着远处那些正在翻涌的彩色“颜料”，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对胡乐摆了摆手，让他跟上。 “这是去哪？”虽然胡乐有些疑惑，但还是果断地跟了上去…… 踩在那五颜六色的像素上，脚底的感觉有些特别。 有时感觉是沙地，还能听到脚下传来的摩擦声，有时又感觉像是会议室的瓷砖，非常光滑，踩着踩着，又会突然凹陷下去，就像是踩到了橡胶上…… 感受着脚底的变化，胡乐好奇地跟在组长身后，看着组长时不时地停下来，变换方向。 胡乐也看不出组长是怎么确定方向的，只是发现他有时会将手中的捕梦装置举起来，像是指南针一样，瞄准不同的方向，也没有按装置上的按钮。 就这样，组长带着胡乐兜兜转转，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里和之前的场景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周围那些彩色的轮廓似乎暗了一个色调，就好像把“亮度”调低了几分。 组长终于停了下来，转过身，重新看向了胡乐。 “到了。” “这是哪里？”胡乐打量着周围，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那些扭曲的彩色让他连相对位置都分不清楚。 组长抬起了头，看了看那被彩色颜料铺满的天空，轻轻说道：“这是隔离泡外面，永夜之中。” “我们已经到外面了？”胡乐有些惊讶。 明明刚刚都没走多久，怎么就到隔离泡之外了，他也没感觉到穿过了什么屏障。 他虽然分不清路，但知道自己走过了多少距离，刚刚他们走过的距离，差不多就是从科研所的一个房间走到了另一个房间，根本不算多远。 但这就在隔离泡外了？胡乐有些不敢相信。 然而，组长却笃定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外面，你有没有发现，周围暗了一点？” “没错。” “这是永夜对梦境的干扰，就像我刚刚和你说的，现实的感受会影响梦境的呈现，虽然影响得并不多，但已经足够我们感觉到变化了，这种‘亮度’的降低，就是说明我们已经到达永夜之中了。”组长耐心地解释道。 “我们明明才走了没多久，怎么会……” 组长摇了摇头：“你不能用现实的距离来衡量梦境，就好像你在做梦的时候，可能前一秒还在一个地方，下一秒就到了另一个地方，这是梦的特性，在梦境里，距离是可变的。” 听到组长的解释，胡乐想了想自己做梦时的经历。 的确是这样，梦里的场景是不遵循空间逻辑的，也许随便一晃，就到了别的地方，有时想离开一个地方，又怎么都离不开…… “以前上班睡过头的时候，就是梦到自己突然从床上到了科研所，醒来才发现，自己还在床上。” 梦是不连续的，随着“想法”的变化，场景也会一瞬间发生改变，梦里想着“上班”，就会直接跳到科研所，梦里想着“上厕所”，就会直接飞到厕所。 胡乐对组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在清楚这个特性之后，他也隐隐地猜到了组长“越狱”的方法。 “组长，你是不是想要通过梦境，回到深渊之上？” 听到胡乐的询问，组长轻轻地点了点头。 “只要进入梦境，一切的距离都不是问题，我们只要在梦里回到黎明城，然后再脱离梦境，就可以回到现实。” “可是……”胡乐发现了其中的漏洞：“从梦中归来，不是会回到原来的位置吗？我们在做梦的时候，虽然会到达很多地方，但醒来的时候，都会回到床上啊。” “没错，正常来说，如果我们从梦境中归来，就是会回到床上，但是……” 组长突然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住了胡乐。 “如果，我们一直都不醒来呢？” …… 听到组长那句话后，胡乐内心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一直都不醒来？ 那的确能一直不回到原本的地方。 可是，这不就意味着，他们永远都是梦境生物了吗？ 再也无法接触现实，和那些在梦境中游离的东西一样，被“玻璃”隔绝着，游荡在虚实的边缘…… 胡乐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只能小心地询问组长：“如果我们一直留在梦境，怎么把消息传递出去呢？” 他还没忘记，他们之所以要越狱，就是为了把梦都的消息传递给深渊之上的人，接触不到现实，就无法做到这一点。 但组长似乎并不担心这个问题，他嘴唇微动，蹦出了两个字：“托梦。” 听到这个词语，胡乐瞬间就明白了组长的想法，可是，托梦这种玄之又玄的方法真的可行吗？ 胡乐向组长表示了自己的怀疑。 “完全可行，只要我们能找到意识与我们靠近的人。” “意识靠近？怎么才算靠近？”胡乐追问道。 “亲人、朋友、爱人……只要他们心中还挂念着我们，我们就能把意识投射到他们的梦境之上，将信息传递给他们。” 听到这，胡乐猛地一愣，脑海中迅速地筛选起符合要求的人： 父母？家人？都不在了，在深渊入侵的时候，他们就死光了。 朋友？更没有，在深渊里待了这么久，朋友们早就忘了他了。 爱人？那更是痴人说梦，如果游戏里的纸片人能够当作爱人的话，那他倒是有很多，可惜，这显然不算。 “好像……深渊之上，也没有人在挂念我了。” 胡乐想了很久，最后也只能苦笑一声。 他看了看那被彩色颜料涂满的天空，有些无奈，在那遥远的空洞上方，也许已经没有人记得他了。 他孤身一人来到这永夜之中，周围的人影如潮水般褪去，心也渐渐孤寂，灵魂沉入渊孔之下的梦境里，早没了牵挂。 “组长……” “怎么了？” “我，不想回去了。” “……” 第876章 孤独蒸发 如果有人挂念着，谁会一股脑地扎进深渊之中呢？ 没有多少人有为全人类奉献的坚定信念，也没有多少人能全心全意地为了人类的未来牺牲自己。 有所牵挂，就不会义无反顾。 身后光明仍在照耀，便会在黑暗边缘停滞不前，能够来到渊孔之下的人，大多都无牵无挂。 没有后顾之忧，才会大步向前。 胡乐也是如此，年纪轻轻就没了挂念他的人，也没有可以挂念的人，才跟着探索队，一步步来到了这梦都之中。 “组长……”胡乐轻轻地对面前的组长呼唤道。 “怎么了？” 组长也看出了他的情绪不太对，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回去吗？” 听到这个问题后，组长的瞳孔颤了颤，脸上露出一种不知所措的惶恐。 尽管他的年纪要比胡乐大许多，但他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叹了口气：“我们回去，并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是为了梦都那些正在被人牵挂的人。” 听到这，胡乐低下了头。 “还是为了别人吗？” 他小声地念叨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埋怨。 来到梦都是为了别人，研究机器人也是为了别人，现在要逃离梦都，也是为了别人…… 他们这群人，似乎一直都在奉献，好像从来没有为了自己做过什么。 住在梦都里，胡乐每天最开心的时段，就是下班之后，拿起游戏机，开一罐可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让大脑放空，让时间顺着他的放纵流淌而过。 第二天上班，又浑浑噩噩地回到那满腔热忱的“奉献状态”。 科研所里的大家大多也是如此，因为已经无法再为自己做些什么，只能投身于集体，用“理想主义”为借口，打着“为了人类”的旗帜，把自己变成汹涌人潮的一部分，随波逐流。 他们无牵无挂，只是大海中一滴孤独的水，没有其他的水滴与他们有所联系。 他们无欲无求，顺着洋流奔涌向不可知的未来，被裹挟着扑向沙滩。 他们无声无息，迷失在浩瀚的大海之中，无论海面波涛汹涌，还是风平浪静，都无人会注意那小小的水珠。 人们把他们称作“英雄”，也只会把他们称作“英雄”。 没人知道他们的名字，也没人知道他们去向了何方。 在涌向深渊的滚滚洪流里，默默蒸发，渐渐隐去…… 胡乐深吸了一口气，在这五彩斑斓的幻梦之中，空气似乎同样地冰凉。 明明依然在呼吸，他却感到了万分窒息。 于是，他只能捂着自己的胸口，拼命地喘起气来。 “胡乐，你怎么了？”组长弯下了身子，关切地问道。 “不知道。”胡乐呼吸得有些太急了，突然开始咳嗽了起来，一滴泪水被呛着流出了眼睛。 咳咳咳！ 他弯着腰，看向了彩色的地面，那些像素在他的眼前不断扭曲蠕动，让本就窒息的他感到了一阵眩晕。 那种奇怪的重影又出现了…… 本就混乱的像素再度发生了分割，变成无数胡乱飞舞的小点，在胡乐的眼前打起了转。 为了让自己注意力不要涣散，胡乐只能和身前的组长聊起天来。 “组长，你会看到重影吗？” “哪样的重影？” “就像眼睛没有焦距的时候看到的重影一样，只不过那些重影的颜色被分开了，有的变成了红色，有的变成了黄色，还有的是绿色……” 胡乐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此时晕晕的，对着组长说了一堆废话，但组长也没有无视他，一直尽力地回应着他的话。 “你说的，我好像知道，那是梦境崩塌的前兆，以前我用完捕梦装置，准备要退回现实的时候，也会看到这种彩色的重影……” 梦境崩塌？ 胡乐心中出现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为什么他之前还没有入梦的时候，也会看到重影？ 现实，也会崩塌吗？ “开会的时候，我就看到了这种重影。”胡乐对组长如实地说道。 “你还记得，我说有事情要告诉你吗？组长。” “记得。” “我现在说可以吗？” “说吧。” 组长让胡乐扶着自己的肩膀，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见到组长认真的眼神，胡乐也缓缓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在开会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我被关在了一个金属制成的空间里，脚下不断地渗出带着气泡的可乐，那些可乐变得越来越多，逐渐淹没了我的脚踝、膝盖……最后没过了我的鼻子和嘴，我飘在那可乐的海洋里，一直向上游，但最后可乐淹没了金属空间的顶端，我也逐渐窒息……” “然后呢？”组长好奇地问道。 “然后我就醒了，手里多了一罐可乐……” 胡乐回想起自己的经历，直到现在还觉得充满了怪异。 他将那罐来自二十年后的可乐，和那突然出现的权限工具，全都告诉了组长，把自己心中的困惑全都倾诉了出来。 “组长，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情？”胡乐求救般地向组长问道。 这一天，直到现在，胡乐的思绪都是混乱的，他强行地让自己保持着冷静，但如今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组长听完他的讲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突然叹了一口气： “我明白了……你辛苦了，胡乐。” 他看了看手中的捕梦装置，苦笑了一声，然后随手就把那装置扔到了地上。 见到这一幕，胡乐有些搞不懂了，连忙弯下了腰，想把掉在地上的捕梦装置捡起来，但那捕梦装置却缓缓沉入了彩色的地面之中，就像是落入了沼泽的石头…… “不用捡了，不需要了。”组长将胡乐扶了起来，轻轻地对他说道。 “为什么？” “因为这是梦。”组长淡淡地解释道。 “我知道这是梦，但……” 胡乐还想继续说，但组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我说，这一切都是梦，你今天经历的一切，都是梦，从你在开会的时候醒来开始，看到的所有，都是梦……” 组长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然后认真地对胡乐说道： “听好了，胡乐。” “我，也是你的梦。” 第877章 惊醒梦中人 “组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看到的这一切都是梦吗？” “没错。” 组长将双手放在了胡乐的肩膀上。 “你是这个梦的主人，胡乐。” “我？”胡乐怔怔地念道，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眼前的彩色重影再次开始摇曳，组长的身形也被切分成了几个不同颜色的轮廓。 “组长，如果这一切都是梦的话，我该如何醒来？” “醒来并不是问题，只要你意识到了这是个梦，你就肯定会醒来，但现在，你的潜意识并不想让你醒来，在你睡着之前，你肯定有某种目的，打算利用入梦做些什么，但现在，你的目的还没有达成。” “某种目的？” “是的，但这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组长松开了胡乐的肩膀，目光有些鼓励地看着他。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住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然后找回你入睡前的记忆，清楚自己来到这儿的目的。” “胡乐，闭上眼睛，开始想，就从你做的那个被可乐淹没的梦开始，向前追溯。” 胡乐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回忆起那个被可乐填满的金属空间。 “这样做真的有用吗？只是靠想象？” “有用，你是梦的主人，只要你想，你可以做到任何事情，不要让梦境操控你，你要反过来，操控梦……” 不知为何，在闭上眼睛之后，胡乐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安心感，组长的话语在耳边萦绕，不断地安抚着他那早已混乱的内心。 眼皮外还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但那已经无法再转移他的注意力。 随着组长那温柔的话语，胡乐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金属空间，里面全是翻滚着气泡的可乐。 扑通！ 胡乐再次掉入了那可乐海洋中，带着白沫的可乐直接冲入了他的鼻腔，他也不受控制地咳嗽了起来，但这样却让他呛得越来越难受。 可乐从他的嘴巴灌了进去，那清甜的液体此时成了致命的毒药，带着噼啪作响的气泡冲进了他的肺部，胡乐甚至能听到气泡在胸口炸裂的声音。 汽水带来的刺激感冲上了天灵盖，让胡乐的意识瞬间变得无比清醒。 趁着这个机会，他也冷静了下来，开始了“想象”。 既然组长说，他是这个梦的主人，那梦里的一切，就应该顺着他的想象产生变化。 只要想着这些可乐退去，可乐就会退去。 只要想着可乐逆流出他的身体，可乐就会开始逆流。 只要想着这不是一场“噩梦”，这就会变成美梦。 只要想着能找回入睡前的记忆，那些记忆就会喷涌而来…… 胡乐突然感觉不痛苦了。 那些刺激的可乐，突然好像变得温和了起来，就像原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如臂挥指。 他念头轻轻一动，那些可乐就自发地从他的肺部倒流了出去，从嘴巴和鼻子退出了他的身体。 “不要淹没。” 又是一个想法闪过，胡乐突然发现可乐正在慢慢下降。 他也随着可乐的下落，缓缓地回到了地面。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信心倍增，他立刻开始想象：找回自己的记忆。 在他出现这个想法的一瞬间，一个意识突然冲进了他的脑海，与“胡乐”的意识站在了一起。 “莫灵”猛地睁开了眼睛，出现在了金属地面上。 他抬头看向前方，方块内此时正站着另外一个人。 那正是闭着眼睛的胡乐。 胡乐也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轻轻地落在自己身上。 方块中的两个人，一个睁着眼睛，一个闭着眼睛，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他们的感知也在这一刻连接在了一起。 莫灵轻轻地抬起手，胡乐也轻轻抬起了手，两人的指尖在空中交会，一道看不见的涟漪从交点向周围荡漾而去，在方块之中回荡开来。 此时，不需要任何的言语，两人都明白了对方的心中所想。 胡乐这位“梦中人”，此时并没有醒来，而是在梦中创造出了莫灵，作为外在记忆的载体。 他的确找回了记忆，也明白了一切，但梦境并没有因此而崩塌，反而变得更加稳固了。 胡乐笑了笑，然后睁开了眼睛。 …… “你成功了吗？”组长看着面带微笑的胡乐，好奇地问道。 胡乐点了点头：“成功了。” 看着胡乐的转变，组长犹豫了片刻，一个疑问从他的口中蹦了出来： “你，还是胡乐吗？” 他们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组长当然能够察觉到胡乐身上那种细微的变化。 “是，当然是。”胡乐肯定地回答道：“我只是多了一段记忆而已，记忆之间并没有相互干涉。” 听着胡乐的回答，组长也明白了，但他并没有深究。 “你想起来你来到这儿的目的是什么了吗？” “嗯……” 胡乐点了点头，开始述说起自己入梦的目的。 二十年前的失踪案，二十年后的梦气泄漏、机器暴动，他不得已入梦，以改变历史…… 听完胡乐的讲述，组长眉头紧锁。 “你是说，你每次入梦，历史都会改变？” “是的。” “确定？” “确定。”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组长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了起来，手也不自觉地开始颤动。 “你入梦了三次？” “对，三次。” “你把入梦之后的具体改变告诉我，一定要具体！” “好……” 虽然不知道组长想要做什么，但胡乐还是认真地将每一次的改变告诉了组长。 听完之后，组长拍了拍手，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不对，不对，不应该发生改变的……” “梦境的层数虽然不一致，但每一层梦的历史应该是一致的，你改变了过去，未来的你改变现在，梦境的变动应该是平衡的才对，梦具有传递性，历史是无法改变的……” “二十二人，就应该永远是二十二人。” 听着组长的自言自语，胡乐有些没搞懂。 “组长，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见胡乐询问自己，组长抬起了头，他思索了一会儿，便与胡乐解释了起来： “举个简单的例子。” “假如你是一个处在梦境500层的公交车司机，车上包括你，总共有二十二个人，因为一场车祸，二十二个人全死了。” “在死之前，你通过梦境，回到了车祸前，这时候，梦境处在499层，你觉得你能改变历史吗？” “当然不能！” “因为在梦境500层发生车祸之前，501层的司机就回到了500层，他没有成功改变500层的历史，所以，500层的司机就必然无法改变499层的历史！” “梦只会一层层地传递下去，车祸也会一次次地发生，历史不会改变，死亡人数也会永远固定在二十二人。” “这，就是梦的传递性！” 第878章 梦的传递性 听完组长所举的例子，胡乐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是梦的传递性。 每一层梦境都是一致的，所谓的“变数”，也只会一层层地传递下去，变成历史的一部分。 所以，之前的几次入梦，应该不会改变历史才对。 “失踪的是二十二人，就一定会是二十二人，除非……” 组长话锋一转，看向了胡乐。 “有某种具有唯一性的东西成为了变数。” 他直勾勾地看着胡乐，目光在胡乐的身上不停扫动。 胡乐也一瞬间就明白了组长的意思，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然后不确定地问道：“我？” …… 方块之中，莫灵还在感受着这种“一人分饰两角”的奇怪体验，就听到了组长所说的“唯一性”。 他突然想起，之前在黑塔的时候，马丁也和他说过，他是特别的，不管梦境有多少层，他只有一个。 “难道这就是唯一性？” 之前，他也的确帮助马丁，对梦进行了干涉。 因为唯一性，所以他的这几次入梦，才让历史发生了改变。 想到这，莫灵也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同时，他也很好奇，梦都所在的梦境层数是多少层？在几次入梦改变历史之后，他又到达了多少层？ 于是，他将这个问题抛给了组长…… “梦都原本所在的层数？” 听到胡乐的问题，组长先是一愣，然后就开始低头沉思了起来。 但思考片刻之后，组长还是摇了摇头。 “根据记载，我所在的‘现实’的层数应该是426层，但我是你梦中的人，你知道我的层数并没有什么意义，而且，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在渊孔之下，由于渊孔筛选机制的存在，一些梦境层数会被直接剔除掉，出现梦境断层，假如原来的426层和428层之间，有一个427层，但是被筛选掉了，那428层就会成为新的427层。” “正因如此，你不能只用一个数字去定义梦境的层数，知道自己所在的层数也没有什么意义。” 听到组长仔细的回答，胡乐忽然感觉有些细思极恐。 “所以，现在全乱了？” 改变历史之后，层数已经不是原来的层数了。 原来层数的黎洛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 某一层失踪的安保人员从阿清变成了老平。 而在另外一层，则两人都失踪了…… 他的入梦其实并没有改变历史，只是来到了其他的层，看到了这一层已经发生的历史，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并没有改变任何东西？ 所谓的“唯一性”，只是让他在层层叠叠的梦境千层饼中搅动了一些风浪，并没有真正地“拯救”谁？ 想到这，方块之中的莫灵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以为自己是在努力地改变过去，实际上，只是迷失在了梦境之中…… 一阵难以言喻的绝望瞬间涌上了心头。 不知不觉之中，他竟已成了那在梦境中游荡的孤魂，甚至连自己来自哪里都不知道。 “500层，我要回到500层，那里是现实。” 说不定，那些机器人并没有拿黎洛怎么样，还有挽回的机会…… 想到这，胡乐突然抓住了组长的手。 “我该怎么清醒过来，我只要一直醒，是不是能回到原来的层数？” 看到胡乐的忽然变得这么激动，组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 “胡乐，你冷静一点，执着于现实，只会在梦境里迷失得越来越深……” “你好好想想，哪有什么‘现实’呢？” “对于426层的人来说，426层就是现实，对于428层的人来说，428层就是现实，现实与梦境本就是相对的。” “你想过吗？胡乐……梦气那种本不该存在于现实中的东西，为什么又会出现在现实中呢？” “因为，我们所熟知的‘现实’，不过也是更高层的一场梦罢了，我们被嵌套在一个巨大的‘梦境洋葱’里，一层层的梦境就像是一层层的洋葱片，梦气充斥在洋葱片之间，如果非要说什么是现实，那整个洋葱都是现实。” …… “可我，还是想回去。”胡乐看着面前苦口婆心的组长，认真地说道。 见胡乐如此执着，组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想好了吗？想要回到原本的层数，比改变历史要困难得多……而且，你拥有唯一性，本来可以一直‘纠正’下去，直到找到一个安逸的梦境，如果执意要回去，那面临的可能是一个濒临破碎的‘现实’。” 是选择继续沉睡下去，还是选择醒来，回到那个不知会走向何方的现实？ 胡乐，或者说莫灵，在知道这是梦的时候，早就做好了选择。 “我要醒来。” 他对组长坚定地说道。 组长看着他不容置疑的眼神，脸上的无奈最终化作了一丝笑意。 “好。” …… “拿着这个。” 组长突然伸出手，把一件东西递了过来。 胡乐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件已经被丢掉的捕梦装置。 “这东西不是被丢掉了吗？”他惊讶地问道。 组长笑了笑，解释道：“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是梦境生物，梦境生物想要找到一件东西，只要靠想象就行了。” “不是梦境的主人，也可以靠想象改变梦境吗？” “梦境的主人……其实这个说法，也是靠想象实现的，梦境是联通的，哪有什么主人呢？只是自认为是主人，才有了‘主人的能力’，想象能改变很多东西，不要把自己限制住，你只要记住，在梦里，没有什么不可能。” “接着。”组长晃了晃手中的捕梦装置，胡乐也连忙将其接了过来。 拿着这吹风机一样的捕梦装置，胡乐感觉到有些荒谬，又有些不真实。 “这有什么用？能帮助我醒来吗？” 组长摇了摇头：“不只是醒来，它能升高你的视角，让你看到重叠的梦境……” “你还记得我刚刚说过，梦境就是一个洋葱吗？这东西能把我们从洋葱片上挤出去，变成和梦气一样的游离存在，你可以选择‘梦境化’，也可以选择‘苏醒’，到达下一层，或者上一层。”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电梯的按钮，电梯厢就是我们自己的身体，我们的意识就是电梯的缆绳，利用它，我们就可以在不同层之间跨越。” 一边听着组长的讲解，胡乐一边打量着手中的捕梦装置，眼神越来越震惊，他没想到，这看起来不起眼的设备居然这么强大。 “它是一件遗物吗？” “算是吧，但是代价已经有人帮我们支付过了。” “代价是什么？”胡乐好奇地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组长顿了顿，然后说出了一个很离谱的答案： “据说，是一整个国家的泡菜。” “……” 第879章 三个孤独的灵魂 “拿着它，对准自己，然后按这个按钮……” 组长把捕梦装置的操作方法仔细地讲解了一遍。 “接下来，就要你自己走了……” 他缓缓向后退去，对着胡乐露出了一个笑容。 “组长……你不能和我一起吗？” “我只是你的梦而已，当然不能，那里对于你来说是现实，对于我来说只是另一层梦境。” “我担心我找不回去……”胡乐有些担忧地说道。 他刚刚已经从组长那了解了“寻找现实”的难度。 说是“500层”，但实际上梦境并不会“编号”，他也看不到所谓的层数，只能一层层地找回去，在渊孔之下已经混乱的梦境里找到唯一“真实”的那一个。 更不用说，每一层梦境都是一样的，捕梦装置也不能帮助他锁定现实。 他只能靠自己，在一层层梦境中筛选，凭借那玄之又玄的直觉，确定看起来“最正确”的那一个。 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胡乐并没有把握成功，但既然他选择了“醒来”，就必须要走上这条路。 “组长，你要继续前往深渊之上了吗？” “嗯，我得先找到其他人……毕竟，在深渊之上，也没有人在挂念我，不知道我们这群家伙之中，有没有人能够满足托梦的条件。”组长一边念着，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家，都很孤独啊……” 听着组长的碎碎念，胡乐的胸口痛了一下。 他们，都是被遗忘的人。 “不要担心，组长，一定会成功的。”胡乐向组长鼓励道。 然而，组长却笑了笑，再次摇了摇头。 “我们一定会失败的。” “为什么？”胡乐诧异地问道，他不知道为什么组长要这么说。 “因为……在你刚刚告诉我你的事情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结果了，二十年后，依旧没人知道梦都是座监狱，说明我们失败了，而且失败得很彻底。” 组长面带笑意，说出一段令人绝望的话。 胡乐猛地一下瞪大了眼睛，脑海中轰隆一声。 “是，是啊……二十年后，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胡乐的声音有些颤抖，脸色煞白。 他这才想清楚其中的逻辑：如果组长他们成功了，梦都是座监狱的事情应该早就传出来了才对。 “不要紧的。” 见胡乐的状态有些不对劲，组长伸手轻轻拍了拍胡乐的肩膀。 “这不有一个‘唯一性’在这里吗？说不定事情能够有所转机呢？” 组长又是淡淡一笑，似乎对自己即将要去做的事情充满了自信。 “不管怎么说，总该试一下，万一……万一有所改变呢？” 身形健硕的他站在胡乐面前，脸上满是温柔，但那张脸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组长本来应该挺帅气的，可那本该简洁干净的脸上却长满了胡渣。 因为工作太忙，组长经常懒得打理自己，一件研究服穿半个月，穿脏了就扔，除了进入无菌室，都是一副邋遢的样子。 顶着这副邋遢的样子，做事却是雷厉风行，定下的项目计划绝对不允许拖延，一旦组员犯错，迎来的就是劈头盖脸的羞辱和谩骂。 那些心态不好的组员，甚至会被直接骂哭。 胡乐总觉得组长对他们很严厉，经常骂他们，却没想到，组长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组长，你有点不像你了。” “怎么说？” “你好像游戏的主角，全身在发光。” “……” 组长的表情一下就僵硬了，然后直接给胡乐的头上来了一下。 “一路保重。” 他轻轻地说了一声，便转过身，向那彩色的海洋中走去，白色的研究服在光芒的照耀下变得五彩斑斓，像是被泼上了华丽的颜料。 和那些游戏的主角一样，组长也没有回头，背影渐渐模糊，没入了彩光之中…… 胡乐就这样站在，看着组长消失的地方，许久。 “该走了。” 他对自己说道，也是对着方块中的莫灵说道。 在这铺满彩色像素的梦境世界里，只剩下了他孤单一人。 两个意识交织在一起，重叠在扭曲的彩光中。 “走吧。” 方块之中的莫灵嘴唇微动，轻轻地回应道，他与这机器人研究组的组长本该是陌生人，但现在心中却升起了淡淡的悲伤。 胡乐的意识影响到了他，但他也没有抗拒，放任情绪蔓延。 莫灵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感受了…… “算是朋友吗？好像胡乐与组长也算不上是朋友。” 只是两位孤独的灵魂，在对方身上找到了某种共通之处罢了。 回想起自己，莫灵觉得自己大概也是个孤独的人。 “如果是我去托梦的话，能找到托梦的人吗？” 黎明城，好像并没有他认识的人，或许说，这个世界，都没有几个他认识的人。 他只是一片四处飘荡的无根浮萍，并不属于这里。 那之前的世界呢？来到这里这么久，那个世界是否还有人在挂念他呢？ 梦境，能不能把他带回原来那个世界，找到他的故人呢？ 莫灵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 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比梦境还要诡异得多，也许他与之前世界的距离，连做梦都无法跨越…… “还是先想着怎么回到现实吧。” …… 胡乐叹了口气，看向了手中的捕梦装置。 他也感受到了莫灵意识里传来的孤寂，但两人同病相怜，谁也救不了谁，只能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事情上。 按照组长教导的操作顺序，胡乐先将捕梦装置对准了自己，然后调整了一下装置上的参数。 深吸了一口气后，他便按下了按钮。 呼～ 一阵风吹过了胡乐的脸颊，这一次的风，好像比之前要强劲许多…… 还在感受着捕梦装置带来的奇异感受，突然，风一下变得狂暴了起来，方向也发生了改变，直接将站在地上的胡乐卷了起来。 胡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差点把手中的捕梦装置弄丢。 好在，他及时调整了身形，让自己不至于被那风吹得打转，慢慢地，稳定在了那不断上升的气流之中。 离地面似乎越来越远了，那阵风似乎在将胡乐往天空中吹，把他扔到那混乱的彩色之中。 与此同时，胡乐的眼前，再次出现了重影…… 第880章 洋葱 莫灵已经是第二次在梦境中穿梭了，上一次，还是被马丁带着。 他至今也无法忘记，在梦境的顶端，看到的那些遮天蔽日的文字。 方块里的那张马丁的床，也陪着他度过了很长时间。 “不知道马丁现在在哪……” 经过了渊孔的“欺骗”和黎洛的教导后，莫灵现在已经没有这么好骗了。 他也对那些稀奇古怪的世界观有了自己的判断。 但梦境0层的那些文字是莫灵亲眼见到的，他也无法分辨，那到底是某种世界观的真实体现，还是虚假的外显。 深渊之中的事情很难说清楚，就算亲眼看到，也不一定是真实的，也许在那些文字的后面，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莫灵现在有些理解这个世界的人类了。 面对各种各样的思想冲击，最好的办法就是“全都不相信”，将那些观念分门别类，只作为参考，无论是不是真相。 低头继续发展自己的文明和科技体系，脚踏实地地认识这个世界，在思想的洪流中坚持本心。 这也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教会莫灵的东西： 见证，怀疑，坚持。 …… 花花世界迷人眼，事事浮沉皆由心。 幻梦霓虹穿身过，不论真假不论因。 胡乐的身体被梦境的风暴卷得越来越高，他眼前的重影也越来越重，眼前的世界好像变成了无数空间的重合，每一个世界都有着各自的颜色。 有的世界是暖色调的，发红发黄，整个世界都带着淡淡的热意，只是看着，就感觉浑身灼热。 有的世界是冷色系的，发蓝发紫，丝丝凉意渗入人心，仿佛在疏远着一切。 有的世界是灰白的，带着荒芜的死意，似乎整个世界的生命都已经凋零，排斥着到来的生者。 有的世界是透明的，一眼就能看穿所有，万物都没有秘密，通透而纯洁，就连心灵都能被净化。 有的世界是杂乱的，颜色被混乱地堆砌在一起，像是被抛弃的垃圾场，肮脏丑陋，隐隐能闻到一股臭味。 明明组长说，梦境的每一层都是一样的，为什么看到的并不是这样呢？ 身处这“梦境电梯”之上，似乎能够清楚地看到那些世界的差别，感受到它们所拥有的风格迥异的特质，这也是那些重影形成的原因。 它们虽然相同，但又因为本质不同，无法融合，才被切分成了无数层，成为无法交错的平行线。 “为什么我能看到这些？” 胡乐本以为，分辨梦境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 “是‘唯一性’的原因？” 好像只能这么解释了，“唯一”让他超脱于这些世界之外，也让他拥有了完全不同的视角。 他不存在于“洋葱”之上，而是来到了洋葱之外，用一个更高的维度，审视着这颗洋葱，当然能够看到每一片洋葱片的差异。 可是，就算能看到这些差异，也很难找到“现实”之所在。 “现实，是什么样子的呢？”胡乐从未想过。 是冷是暖？是灰白？还是透明？ 他不知道现实的颜色，也不知道该怎么判断，只能看着那些“洋葱片”重叠在一起，不断地用各种各样的滤镜播放着正在发生的事情。 梦境电梯还在不断穿越，眼前的重影也越来越混乱，他好像透过那些重影间的碎片看到了黎洛的存在。 有的世界黎洛是红色的，有的世界黎洛是紫色的，有的世界黎洛是灰白的，有的世界黎洛是透明的…… 有的世界黎洛是一只橘猫，有的世界黎洛是一只海豚，有的世界黎洛是一个小灰人，有的世界黎洛是一只虫子…… 胡乐终于找到了一个黎洛是人的世界，但黎洛的脸上却没有五官，这整个世界的人类都没有五官。 胡乐连忙将自己的注意力收了回来，没再继续看下去，这些世界的重影晃得他有些眼花，这样看下去，他只会被那些闪烁的颜色彻底晃晕。 重影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梦境的层数本就是不可计数的，它们被完全打乱，呈现在了胡乐的眼前。 有时候视角升得太高，也不是一件好事，看到的太多，就更加无法分辨了。 胡乐也不敢随意作出判断，万一那所谓的“现实”，就真的隐藏在某个荒谬的重影之下呢？ 黎洛说不定真的是一只虫子呢？ 只是在不同视角下，看到的样貌不同而已…… “看来，就算能够分辨出梦境的差异，也很难找到现实。”胡乐无奈地叹了口气。 “该怎么办呢……” 这时，方块之中的莫灵缓缓转过了身，来到那张本属于马丁的床前。 犹豫了一会儿后，他蹲下了身子，从床下拿出了一个按钮。 那是之前他与马丁分别时，马丁给他留下的东西，之后他就一直放在了床底下，没有去动。 此时，那按钮正不停变换着颜色，就像是那些梦境里的重影一样…… 记得马丁对他说过，按下这个按钮，所有马丁都会来帮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心念一动，这变色的按钮就被送出了方块，来到了胡乐的手上。 胡乐当然也从两人相互联通的记忆里知道了马丁的事情，眼下，找马丁帮忙是最好的选择了。 “他应该知道怎么分辨梦境的层数……” 思索片刻后，胡乐就果断地按下了按钮。 在被按下的一瞬间，按钮的颜色突然开始迅速变动起来，无数的颜色闪过，完全融合在了一起，紧接着，那按钮就化成了液体，附着在了胡乐的手掌上。 胡乐只觉得黏糊糊的，试着甩了甩，也没有甩掉。 那些黏糊糊的液体又开始蠕动了起来，突然变成了一根小小的触手，对着胡乐晃动了一下，然后凭空画了一个圈。 被它画圈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彩色的圆洞，向着远处飘去，不断扩大。 胡乐还在疑惑那彩圈的作用，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圈边。 一道熟悉的身影直接从圈里钻了出来。 来人正是马丁，他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然后盯住了胡乐。 “你是谁？”马丁挠了挠自己的玻璃罐，有些迷茫。 但很快，他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凑到了胡乐的面前。 “哦？半梦半醒？有意思。” 第881章 再遇马丁 “你终于找我了吗？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马丁的语气有些哀怨。 “看来，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马丁环顾四周，看到周围那无边无际的彩色之后，似乎也有些意外：“梦世界的边界，你居然来到了这里，还处在这么高的高度，看来你是用了什么遗物。” 他看向了胡乐手中的捕梦装置，愣了一下，然后就直接伸手抢了过去。 “好东西啊！我记得这东西应该在人类官方手里，你是怎么偷来的？” “就一定是偷来的吗？”胡乐看着马丁，无奈地说道。 “那是骗来的？” “……” 果然是通缉犯，脑子里全是坑蒙拐骗。 马丁摆弄了一会儿捕梦装置，就丢回了胡乐的手里，显然他对这东西也没多少兴趣。 “你找我干什么？要我帮你打架还是逃跑？我最近新学了一招，挺厉害的……”他有些兴奋地说道。 “说来话长。” 胡乐整理了一下思绪，将梦都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马丁。 马丁听完之后，用力地锤了一下空气。 “我就知道他们能干出这种事情，一点都不奇怪，你放心，你既然把我找来了，我一定会帮你的，我先把你送回去，再对付那些机器人，然后我再回到黎明城，把这件事情散播出去！” 马丁义愤填膺地说道，然后直接抓住了胡乐的手。 “你能找到我最初所在的层数吗？” “小问题。”马丁比了个“ok”的手势，自信地说道：“在梦里，没有什么可以难倒我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抓着胡乐开始穿梭起来。 只见周围的彩色飞速向后退去，定格的像素被拉成了长长的线条，“浑浊的颜料”变成了一块沿着前后不断延伸的破布，晃动着甩向身后。 “我记得，你所在的层数是500层……” “500、500……”马丁一边念叨着，一边在那些闪烁的重影中搜寻了起来。 “咦？” 他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胡乐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你所在的这个地方的梦境结构，有些特别。”马丁回答道。 “你是说梦都吗？” “对，这里的梦境是被改造过的。” “改造？什么改造？”胡乐在梦都待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有什么改造的事情。 “我目前能看到的，是一种模糊化的改造，让梦境更接近于现实，处在这种结构中的生物，能更简单地入梦，梦境与现实的界限也会变得模糊，但这里还做了别的改造，我现在还看不出来。” 模糊化改造？胡乐思索了一会儿，猜测这是一种针对梦气的适配性改造，梦都因为要大范围地使用梦气，所以肯定要让环境适宜梦气的特性，让现实与梦境混淆。 “其实，说是现实也不太对，应该说是不同层数梦境间的距离变得接近了，相互之间会产生干涉，上层影响下层，下层影响上层，甚至有某些东西会在不同层之间跃迁，形成稳固的跃迁通道。” “正常的梦境结构，应该是一层层的平面，但这里的梦境之间，被打通了，有一些像是楼梯一样的通道把上下层连接在了一起，所以这里的梦境结构就变得立体了，也更加混乱、模糊。” “在这里面行动，可能上一秒还在上层，下一秒就跳到了下一层，这种变化也许很难察觉。” “这是一种很精妙的结构，肯定是专门设计过的，让不同区域处在不同的梦境层数，形成立体空间，也更利于信息的压缩。” “你刚刚说，梦都现在是由一个自主型网络控制的？”马丁看向胡乐，认真地问道。 “对，梦网。” “梦网的数据库在哪？” “不知道，数据库的位置是保密的。”胡乐想了想，回答道，他不清楚数据库的具体位置，也从来没有了解过。 听到胡乐的回答，马丁沉思了一会儿，随后便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有没有可能，这种梦境结构，就是为了储存梦网的数据？” …… “你知道二维码吗？” 为了解释自己的猜想，马丁站在原地，比画了起来。 他在空中轻轻地点了一下：“假如这里有一个像素点，这个像素点可以是黑色或者是白色，也就是我们常说的1和0，这个像素就可以储存两道信息。” “如果像素点变成两个呢？”马丁又在旁边轻点了一下。 “很显然，储存的信息就会变多，排列组合之后，一共有4种可能，黑白、白黑、白白、黑黑，也就是说这两个像素点可以储存四道信息。” 紧接着，马丁又在空中胡乱地点了起来。 “像素点继续变多，变成一个二维的点阵，比如10乘10、20乘20，点的数量越多，排列组合的方式越多，储存的信息就会越多，不仅如此，还可以通过使用不同的编译方式来解读，扩大信息的数量级。” “这就是二维码，一种储存信息的手段，在二维平面上利用黑白相间的图形来记录数据信息，通过不同的解读方式，实现信息的加密和转译。” 但这和梦都的梦境结构有什么关系呢？ 马丁伸出了一只手，平放在空中。 “这是二维码。” 然后又伸出了另一只手，盖在了上面。 “这是三维码。” …… “你的意思是，梦网的数据库，就是整个梦都？”胡乐有些震惊地说道。 “准确地来说，是不同层数的梦都，共同组成了梦网的数据库，原本只是平面结构的城市没办法储存足够的数据量，但叠起来就不一样了，储存的数据会指数级地上升，梦境的叠层又是无限的，那也意味着数据库是无限的。” “一层梦境，就是一块数据芯片，无数层梦境，就是无数块芯片，只要把这些芯片之间的传输通道打通，让数据在其中流通，提前制定好编译规则，就能让整个梦都变成一个不断扩增的无限数据库。” 马丁一边说着，一边用左手盖住了右手，又把右手抬起来，盖住了左手。 “武当梯云纵知道吧？ “左脚踩右脚。” “噌噌噌！” 第882章 回归“现实” “应该是这里没错了，虽然梦境的结构有点复杂，但还是能找到你行进的轨迹。” “在梦境中穿行，是有轨迹的吗？” “当然有，而且你的轨迹很明显，因为其他的轨迹都是重复的，但你的不一样，你的是单独的。” “唯一性？” “不错，唯一性，这个说法很准确。”马丁转头看向胡乐，竖起了大拇指。 “既然找到了，就快点回去吧。”胡乐有些焦急地说道。 “急什么，你忘了梦境的特性了吗？” “什么特性？” “梦境里的时间流速，是比现实要快的，你可能入梦了很久，但现实里也许就过了一瞬间。” 听到马丁的解释，胡乐才猛地想起，梦里还有这样的特性。 “也就是说，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当然来得及。”马丁轻描淡写地回答道，然后抓住了他的手腕，向前一扯…… 眼前的无数重影，在身体被扯动的一瞬间重叠在了一起，那些五颜六色的“洋葱片”开始不断地压缩、黏合，变成了唯一的一片。 胡乐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他猛然想到： “我，也是梦中人啊……” 只是因为有了莫灵，他才从那梦中清醒了过来。 现在，莫灵已经清醒了，作为梦中人的他，也是时候离开了。 感受到莫灵在和自己分离，胡乐叹了口气，对那意识中的另一部分说了声“再见”。 与此同时，莫灵也与胡乐说了声再见。 意识的连接开始破碎，孤寂的灵魂即将再次分离。 “如果有机会，记得把梦都的事情传播出去。”胡乐对莫灵请求道。 “一定。” 就像是一个正在分裂的细胞，裂痕从中间出现，变得越来越大。 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插入了莫灵与胡乐的对话中： “你们在说什么呢？” 马丁的声音探了进来，好奇地问道。 “哦，你不是这一层梦境的人，那你怎么不早和我说。”马丁念叨了一句，然后直接伸出手，在胡乐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在被拍到的一瞬间，那分裂的细胞又开始了融合，就像是时间倒流了一样，莫灵与胡乐的意识再次被缠绕了起来。 原本已经开始模糊的记忆再次联通，两人又在一瞬间知道了对方心中所想，一道冰凉的金属气息冲进了胡乐的脑海中，让他的意识完全清醒了过来。 胡乐惊讶地看向了一旁的马丁：“你对我做了什么？” “呃，看你们道别有点悲伤，顺手帮了一下，这样你们就不用道别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胡乐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不敢相信地问道。 “你们之所以会分离，是因为你在这层梦境中找不到合适的载体……我给你加了一个载体，你就能存在了。” “什么载体？” 听到这个问题，马丁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回答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看着马丁这副样子，胡乐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 彩雾弥漫，一道身影突然跳了出来，落在了空中。 那身影的头颅是一个装满了泡菜的玻璃罐，身上的斗篷乱糟糟的，看起来就有些不着调。 他出现之后，迅速地观察起周围的环境，然后锁定了一个方向，冲了过去，一掌拍到了方块上。 紧接着，那方块顶部的空间就开始了扭曲，一根彩色的触手从虚空中钻了出来，迅速融化成了一滩烂泥。 随后，那烂泥又开始蠕动起来，变得鼓鼓胀胀，与此同时，似乎还有一股力量在不断地塑造着它。 没过多久，那“彩色泥塑”的轮廓就完全固定，外形也变得越来越清晰，最后化作了一只完整的生物。 那是一只——梦麒麟。 “你对我做了什么？！”那梦麒麟开口骂道。 “给你找了一个载体啊，你们不是你侬我侬，不想分开吗？” “怎么是只梦麒麟，你去哪搞来的？” “哈哈，你还挺可爱的。” “我问你去哪搞来的？” “我说是地上捡的，你信吗？这梦都里有好多，我随便捡了一只……”马丁摊了摊手，回答道。 “梦都里，有很多？”那只梦麒麟动作一滞，愣住了。 “对啊，很多，在那些看不到的梦境通道里。” 马丁一边解释着，一边看向了彩雾另一侧。 “别问了，先去把你的同伴救出来，我去救人，你保护我。”说着，他就朝着黎洛和老平冲了过去。 这突然出现的罐头人终于引起了那些机器人的警惕，它们的身躯开始在彩雾中凝聚，想要阻止马丁的行动。 然而，它们一凝聚完成，所在的位置就会出现一个空洞，直接将它们的身躯抹除得一干二净。 这当然是莫灵出手了，而胡乐只能缩在方块顶上，短小的四肢无处安放，连站都站不稳。 马丁直接来到了黎洛面前，那些机器人也再次凝聚，向他攻去，想要将他也扣住，但机器人的身躯却直接穿过了那有些虚幻的斗篷。 抓不着。 马丁轻飘飘拉住了黎洛的手，向后退去，黎洛的身形竟也变得虚幻了起来，直接穿过了那扣住她的机器人。 将黎洛送到方块旁后，马丁又朝老平冲了过去，如法炮制，将老平也带到了方块的身边。 那些机器人想要再次靠近，但一出现，就被方块的传送泯灭，它们化作黑色的碎片朝黎洛与老平涌来，又在接触到两人身体表面的一瞬间，被某种力量所“偏移”，到达了另一个位面，无法触碰到现实。 “搞定。” 马丁站在两人面前，一副轻松的样子。 “现在让他们醒来就好了。” 他抬起手，在黎洛与老平的额头上分别点了一下。 原本已经陷入沉睡的两人突然开始喘起了气，眼皮微动，紧接着，就猛地睁开了眼睛，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了一般。 那些机器人化作的黑色碎片还在几人之间穿行，但每一次靠近，都会被马丁所偏转，完全扑空。 “两位，醒了吗？” 马丁对刚刚醒来的两人问道。 “不要害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黎洛和老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询问后，愣愣地点了点头。 “醒了就好，现在该对付这群碍事的家伙了……” 马丁转过身，看向了那些漫天飞舞的黑色碎片。 在意识到无法攻击到众人后，那些黑色的碎片就变得越来越多了，像是在准备发起某种强大的攻击。 莫灵也感觉到，彩雾开始翻涌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其中酝酿…… “咔嚓！” 一声脆响突然传来。 刚刚还在放狠话的马丁，突然痛苦地弯下了腰，玻璃罐上出现了一道可怕的裂痕…… 第883章 科研所大战 “没事吧？” 方块上的梦麒麟看着马丁，着急地说道。 “没事，小问题。”马丁摆了摆手，重新站直了身子：“它们发现我的破绽了，正在通过梦境攻击我……好快。” 马丁看向了方块，语气凝重地说道：“不要停下，继续削减那些黑色碎片的数量，它们的数量越多，对梦境的干涉就越严重。” “帮我阻挡一会儿，我在找对付它们的办法……” 听到这，方块之中的莫灵也加快了传送的速度，现在黎洛和老平都被救了过来，它也不用畏手畏脚了。 将传送框拉到最大，直接框选了天空中的一大片区域，对那些黑色碎片开始了清扫。 一个个巨大的空洞出现在了彩雾中，将本就浑浊的彩雾搅得愈发混乱起来，那些泄漏的梦气完全不遵守任何物理规则，它们没有像是其他气体一样，因为气压的原因，涌入那空洞之中，反而变化出了各种样子，朝着空洞内部试探。 有的变成了昆虫的节肢，沿着空洞边缘攀爬。 有的变成了树根，向空洞内蔓延。 有的化作梦都里那些建筑的彩色虚影，慢慢地从空洞底部堆砌而上。 这些变化出的事物依旧是彩色的，空有轮廓，实质上仍是气体，朦朦胧胧，在那彩雾中若隐若现，但莫灵居然能在这些事物上体会到“生动”的感觉。 昆虫的节肢在微微颤动，树根的根须还带着泥土，建筑上的摄像头还在缓缓转动，霓虹灯与彩雾混杂在一起…… 梦气完全将这些事物的“灵魂”描绘了出来，就像是将真实的物体涂上了颜料，投射到雾气中。 空洞越多，这些彩色的虚影就变得越来越多，就像是海市蜃楼一般，乱糟糟地飘在空中，时隐时现，有些东西甚至朝着众人的方向飞来，莫灵只好再次发动传送，将这些虚影也给抹除。 但这样，又造就了新的空洞，对周围的彩雾再次造成了扰动，形形色色的虚影接连地浮现在新出现的空洞周边，完全无法清除干净。 此时，黎洛和老平也恍惚地醒了过来，看着周围这番情景，他们也花了很长时间，才捋清了现状。 黎洛觉得那位突然出现的罐头人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她也没有与之交谈，她看得出来，对方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彩雾已经弥漫得到处都是，一眼望不到头，到处都是穿行的黑色碎渣，空洞不断出现，那些彩色的虚影也像雨后春笋般不停地冒头。 空洞虽然能够消除它们，但也让它们变得越来越多。 黎洛观察了一会儿后，果断地向一旁的方块喊道：“不要继续攻击了！梦气在借助你的攻击来进行收束！” 梦气的收束是需要条件的，必须要有游离的粒子。 但正常的环境中，是不会有这么多游离粒子供梦气收束的。 环境内的大多数物质都是稳定存在的，只有极小部分的粒子游离在外。 这片梦气扩散的范围这么大，收束需要的游离粒子数也是天文数字，所以，大多数的梦气都没办法进行收束。 但方块的传送却解决了这个问题。 那些空洞出现的同时，就直接“切”开了环境中的空气，将原本稳定存在气体分子切成了游离的可收束粒子。 所以在空洞的边缘，那些梦气迅速就满足了收束条件，开始呈现出各种虚幻的形态。 莫灵如果继续攻击，梦气收束的速度就会变得越来越快，在传送空洞边缘迅速定型。 听到黎洛的提醒，莫灵连忙停下了自己的攻击。 但这又面临一个问题：停下攻击，那些黑色碎片就会在梦气中不断涌现，形成对马丁的干扰。 “两头堵……” 不管怎么样，情况都在变糟，他们拿这些梦气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看着它们扩散得越来越浓郁，范围越来越大。 此刻，梦气已经蔓延到了科研所的每一个角落，众人的视线也被那些扭动的彩色所蒙蔽，就像是跌入了一个混乱的染缸中。 停止攻击的莫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一旁的马丁像是陷入宕机一般，全身僵硬地站着，如同一尊雕像，他仍在维持着对碎片攻击的偏转，那些黑色碎片靠近之后，都会直接穿过众人。 但与此同时，他玻璃罐上的裂痕也越来越严重，甚至有一些地方的泡菜汁水已经流了出来，一股泡菜味飘进了众人的鼻子里。 眼看着那泡菜罐子就要完全破裂，马丁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他突然摊开了双手，平放在了两侧，斗篷随着翻涌的梦气摆动了起来。 在他的身后，突然彩光闪烁，一根触手凭空出现，在空中画了个圈。 紧接着，一双手沿着圆圈伸出，搂住了马丁的腰，然后用力一扯，他就被扯到了圆圈之中。 很快，圆圈消失，马丁原来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只留下翻涌的梦气…… “逃了？” 在场的众人都愣了，马丁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逃跑？ 但似乎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弥漫的彩雾中突然出现了一声震动，像是有人用锤子重重地敲了一下大地。 一道扭曲的彩色细线突然出现在了不远处，然后迅速生长壮大，变成了一道从地面延伸到天际的分隔线，在线的两侧，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一个世界，是彩雾弥漫的现实。 另一个世界，则是同样五彩斑斓的幻梦。 只是，在那幻梦之中，有几位一模一样的马丁，正在围着一台怵惕部队的机器人拳打脚踢。 “恐怖机器人是吧？” “梦境入侵是吧？” “偷袭是吧？” “吃我睡梦罗汉拳！” “r！k！o！” 只见其中一位马丁向后退去，开始了助跑，在助跑的过程中突然跃起，身体向下翻转了180°，抱住了机器人的头。 随着重力的作用，机器人被迫向前倒下，面部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那机器人一摔倒，其他马丁的攻势就更加凶猛了，各种奇怪的招式纷纷用了上去。 明明是钢铁之躯，却硬生生地被这群马丁压制，甚至四肢都被拆了下来，那狰狞的头颅也被轻松折断，让其中一位马丁一脚踢到了梦境深处。 第884章 马丁大军 坚硬的装甲似乎在那幻梦之中完全没了作用。 肉体凡胎的马丁，居然能够徒手将那机器人拆得四分五裂，就像是在摆弄一件玩具。 看起来无比狰狞的怵惕部队，在马丁的手下完全无法反抗，每次挣扎都会被强大的力量所压制住，它想要通过将身体变成黑色碎片来逃跑，却被马丁一拳打回了原形，似乎那拳头有某种令其无法变化的能力，将它牢牢地固定在现在的形态。 就这样，一台恐怖的机器人，被硬生生地围殴到支离破碎，零件四处散落，跌落在幻梦之中。 马丁们擦了擦拳头，又看向了远处，似乎那里还有更大的威胁。 果然，那扭曲的彩色之中，开始浮现出一道道身影。 那些身影，都是身上带着裂痕的机器人，它们的身上延伸出了像是丝线一样的彩色轨迹，连接到混乱的虚空之中，随着那些丝线的摆动，它们就像是被操控了一般，朝着马丁们走来。 数量上，这些新出现的机器人又占据了上风，它们将马丁们包围了起来，不断地收缩着包围圈。 但马丁们却一点都不着急，似乎完全不把这些机器人放在眼里。 “来了梦里，就别想赢过我了！” 一位马丁大喊着，向前冲去，冲到一半，突然抬起手，伸出了食指。 一指划下，一道扭曲的彩色细线出现在了空中。 细线落到地上，迅速生长了起来，再次变成了一道分隔线，分隔线的另一侧，又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那里似乎也是梦都，但到处都生长着五颜六色的花朵，每一栋建筑上的霓虹灯都换成了不同颜色的花，那些摄像头也换成了形态各异的花茎，随着花朵的摇曳，无数的彩色花粉铺洒而下，铺天盖地。 一位马丁站在花朵梦都的科研所内，手中抓着一枝玫瑰，他的面前是一排黑色的巨大花蕾，花蕾上还有一道道可怕的裂痕，裂痕中正逸散着缥缈的梦气。 “别看了，快过来帮忙！” 花朵梦都中的马丁对着分隔线这一边的马丁们喊道。 没有犹豫，他们果断地越过了分隔线，到达了那位拿着玫瑰花的马丁身边。 “动手。” 不需要过多的交流，他们本就是同一人，默契自然不用说，纷纷选择了各自的进攻对象。 每一位马丁都找到了一朵对应的花蕾，开始拳打脚踢。 “哈哈哈，这层简单，不会乱动。” “这层梦境里全是花吗？好蠢。” “你怎么拿着一枝玫瑰？耍帅？那我的呢？” “我也要，我也要。” 不知为何，也许是梦境的表现形式不同，这层梦境的敌人都变成了“花”的形式，马丁们战斗起来显得异常轻松，甚至有空一边打一边闲聊，甚至有的打着打着还到旁边去摘了一枝花。 在他们的乱拳之下，那些花蕾直接被打得花瓣乱飞，枯萎凋零，里面的梦气也消散得一干二净。 “别摘了，去下一层，那边快顶不住了。” “收到收到。” 又是一位马丁站了出来，在虚空中用指尖一划，再次出现了一道彩色的分隔线。 分隔线的另一端，又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世界。 胡乐在梦境边缘看到的那些重影，似乎在一个个地变成现实，马丁直接划开了不同层间的通道，在其中不断穿梭。 一道道分隔线伫立在彩雾之中，顶天立地，而且还在不断地生长，向天空中蔓延，将世界分割成了完全不同的几个部分，马丁们就在其中跑来跑去，那些机器人想要追上去，却无法进入分隔线之中。 轰隆！ 大地仍在不断震颤，似乎是马丁的行为引起了现实的崩塌，整个梦都都在止不住地颤动。 此时，众人眼中的科研所，已经支离破碎，原本连续的现实被马丁制造的分隔线硬生生地切开了一层层“贴图”，在那贴图之下，是另外的一种“滤镜”。 贴图之下还是贴图，滤镜之下还是滤镜。 不同颜色、不同风格的重影直接嵌在了现实之上，像是一个被完全打破的套娃，里面的每一层都看得清清楚楚。 “打！” 马丁们变得越来越兴奋，随着不断地穿梭，队伍也越来越壮大，他们使着那没有章法的拳脚，一拥而上，所到之处，不管是什么滤镜，他们都能找到那些机器的本体，然后硬生生地拆个干净。 不同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个个马丁的身影，他们轻而易举地将这个世界的机器人处理完毕，又通过分隔线跳到另一个世界。 随着马丁队伍的壮大，那些机器人也没有了招架之力，它们意识到打不赢马丁之后，甚至开始隐藏自己的踪迹，想要躲掉“马丁大军”的追捕。 “大数据选择了避其锋芒。” 它们不再和马丁做正面对抗，而是尽力地躲藏，但不管躲到哪里，都能被马丁们揪出来。 “我记住你们的轨迹了，别想跑！” “偷袭完就躲？没这么简单！” 浩浩荡荡的马丁大军从一个世界跳到另一个世界，不断地追杀那些机器人，梦都的震感也越来越强烈，黎洛与老平甚至都有些站不稳。 那些冲天的分隔线在疯狂地拉扯着空间，不同层梦境间的力量相互干涉侵扰，让整个梦都都动荡了起来。 “马丁！该收手了！” 方块顶部的梦麒麟向远处的大军喊道。 再这么下去，整个梦都都可能保不住。 听到呼喊，那些马丁们终于停了下来，纷纷从分隔线里穿梭回了现实，在他们离开那些世界之后，冲天的分隔线才缓缓落下，变回了细线，又渐渐消失不见。 “没处理完，它们躲起来了。”一位马丁走到众人面前，有些失落地说道。 “躲到哪里了？”方块顶上的梦麒麟开口问道。 “那些隐藏的通道里。”马丁回答道。 “之前我和你说过，梦都的结构是立体的，有很多不起眼的‘小路’，梦网就是通过这些小路进行数据传输的。” 马丁转身指了指那些正在萎缩的分隔线：“就像那种一样，那是我制造出来的路，在梦都的某些地方，也藏着一些这样的路……” 第885章 不起眼的小路 “我得找到它们，把它们清除干净，才能解决这些梦气。” 马丁伸手抓了抓弥漫的彩雾。 “这些东西有点意思，居然是杀不死的，在一层杀死它们，又会在另外一层复活。” “你说的是梦气吗？”一旁的黎洛好奇地问道。 “是的，我之前居然没在梦境的其他地方见过，这里的人到底是从哪里搞来这些东西的……”马丁轻轻地念叨着，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你还能找到那些机器人吗？”方块顶上的梦麒麟向马丁问道。 “能，它们的轨迹被我看到了，就躲不掉了，它们以为自己躲得很隐蔽，实际上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别着急，很快就会抓到它们的。” …… 科研所的彩雾中，几道身影不断地穿梭着。 为首的那位罐头人时不时地停下来，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每次停下来，他都会变换一下方向，有时甚至会带着身后的众人一个急转弯，向后方撤去。 就这样在科研所里绕了许久，罐头人终于停了下来，指着一面墙说道：“就是这里了。” “这，有路吗？” “很快就有了。” 马丁一边说着，一边弓起了身子，然后突然发力，对着那堵严实的墙就来了一个大飞脚。 就在众人以为那脚会把墙踢倒，或者踢出一个通道时，马丁的脚硬生生地踹到了墙上，发出了“喀嚓”一声。 然后，马丁就倒在了地上。 “呃，踢歪了……” 马丁坐在地上，不好意思地对众人说道，又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哈哈，判断有点偏离，不要紧，不要紧。” 他苦笑了两声，走到了一旁的另一面墙前。 “应该是这里，进去就行了。” 这一次，他再也不敢大飞脚了，而是站在墙前，轻轻地对着墙面敲了两下。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被马丁敲到的地方，墙皮开始慢慢脱落了下来。 墙皮后方，居然是像电视机花屏一样的彩色空洞。 马丁似乎是嫌那墙皮脱落得太慢，直接伸手把一大块的墙皮给掰了下来，后方的空洞也变得越来越大。 “走吧。”他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道。 黎洛与老平对视了一眼，便直接走进了空洞。 马丁看了看飘在空中的方块，意识到洞口还不够大，于是又开始掰起了墙皮。 没过多久，他终于把洞口扩大到了方块能够通过的大小，对着方块摆了摆手，就向内走去。 莫灵想了想，也控制方块飘了进去…… 那模糊的彩色瞬间将方块吞没，周围的景色与方块顶上的梦麒麟的颜色完全一致，一穿过洞口，那作为胡乐意识载体的梦麒麟就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除了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之外，梦麒麟就像是“隐身”了一样，那身皮肤竟然在这里成了一种保护色。 “小心。” 马丁叫住了正打算向前走的黎洛。 “地上有东西，不要碰到。” 他对着黎洛和老平提醒道。 “有东西？什么东西？”黎洛看向地面，除了有些崎岖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那些崎岖的轮廓…… “全是梦麒麟？！”她直接惊呼了出来。 “嗯。”马丁点了点头：“这个通道，就是由梦麒麟铺成的。” 黎洛看着那崎岖的地面，一直延伸到了远方…… 无边无际，不知通向何处。 “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梦麒麟？它们……都死了吗？”这些梦麒麟堆在地面上，不知有多深，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没有了生息。 此时，踩在这梦麒麟铺设的“血肉大道”上，黎洛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我不知道，它们一直都在这里，在我发现它们的时候，它们就已经是这样了……” “它们不会死的，梦麒麟这种生物，是没有死亡的概念的，它们只会在不同层的梦境间进行生死轮回，到处穿梭，在确定与不确定的状态之间反复循环，就像是梦本身一样虚幻。”马丁望着这满地的梦麒麟，向黎洛解释道。 “那它们，为什么会一动不动？”黎洛追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睡着了吧……”马丁摇了摇头。 他看向方块，指了指那方块顶上，作为胡乐意识载体的梦麒麟：“那只，也是我在这些通道里捡的，我把它作为载体的时候，它也没有反抗。” 被马丁指着，方块顶上的那只梦麒麟动了动。 在这混乱的彩色区域，众人只能看到它的轮廓扭曲了一下，根本看不清它的具体动作。 “继续走吧，不要纠结这些事情了，那些机器人还在前面，如果让它们发现我们来了，它们又会逃到别的地方。”马丁一边说着，一边踩着梦麒麟大道向前走去。 犹豫了片刻，众人连忙跟上。 现在的确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无论这里是什么样子、梦都内还隐藏着什么秘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先解决那些梦气泄漏的机器人，如果放任不管，它们肯定还会卷土重来。 …… 脚下的质感，有些软软的，黎洛踩在上面，感觉自己就像是踩在一床柔软的被子上，走起来还有些陷脚。 每次脚上稍稍用力，地上那彩色的轮廓就会发生扭曲，凹陷出一个坑洞。 黎洛一开始还小心翼翼，害怕对这些一动不动的梦麒麟造成伤害，或者将它们“吵醒”，但很快她就发现，不管自己怎么用力，地上那些梦麒麟都像布娃娃一样躺在地上，它们的皮肤极其柔韧，尽管凹陷得很深，在她抬起脚之后，那些坑洞依然会恢复得完好如初。 这下，她便不再畏手畏脚了，抬起头，跟着马丁大步向前走去。 但就在这时，一旁的老平却喊了喊她。 自从在科研所中醒来之后，老平就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一直在配合着他们，现在是突然有什么事情吗？ “怎么了？”黎洛转过头，有些疑惑地问道。 “前面那位，你认识吗？”老平指了指前方蹦蹦跳跳的马丁，小声问道。 “他？” 黎洛愣了愣，看向了那道模样和举止都有些怪异的身影…… “不认识。”她摇了摇头，回答道，然后又突然顿住了，眼神中充满了困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很熟悉……” 第886章 熟悉的陌生人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却感觉自己与对方非常熟悉。 之所以黎洛在醒来之后，没有质疑眼前之人，反而直接配合起马丁，就正是因为这种熟悉感。 “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她有一种直觉：眼前这人，是来帮他们的。 也正如她所想的那样，这位模样古怪的“罐头人”，一直带着他们逃脱了那些机器人的束缚，甚至打败了那些机器人，还带着他们追了进来。 难道他真的能解决梦都的危机吗？ 黎洛还有些恍惚，看着马丁与方块上那只梦麒麟时不时地交流，她有些搞不清楚现状。 “方块与那家伙认识？” “那梦麒麟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说话？” “为什么他会来帮我们？” 黎洛的心中满是疑惑，但她知道，现在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对方看上去很着急，那些机器人如果不及时找到，说不定又会搞出什么事情。 但这时，没有从黎洛这里问出罐头人身份的老平，已经走向了前方。 “您好，能告诉我您的身份吗？我叫李平，是梦都科研所的安保人员……” 老平还没说完，就被马丁抬手打断了。 “叫我马丁就好了，是一位……通缉犯，曾经是。” 他的自我介绍一下就让老平愣住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通缉犯？” “是啊。”马丁无所谓地回答道。 “为什么被通缉？” “别问了，就算我告诉你们，你们也很快就会忘掉……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就知道我是来帮你们的就好了。”马丁一边说着，一边朝黎洛打了个招呼。 “又见面了。” 打完招呼之后，马丁就继续转身向前走去。 看到马丁和黎洛打招呼，老平转头疑惑地看了看黎洛，再转头时，马丁已经走远了…… “你不是说你不认识他吗？”老平向黎洛不解地问道。 “我的确不认识。”黎洛皱了皱眉，没有把心中那种奇怪的熟悉感说出来。 老平见黎洛也是一副迷茫的样子，只能叹了口气：“算了，先跟着吧。” 他们现在也没别的去处，只能紧跟在马丁身后，朝着那无尽的彩色中前进…… …… 在这“梦麒麟大道”上走了一会儿，马丁终于停了下来，他看着前方，有些无奈地转过了身。 “它们在绕圈，这个地方，我没它们熟悉，只能被轨迹引导着四处乱转，它们躲在那些小路的夹缝里，只要我们一过去，它们就绕到其他的岔路去，这样永远都抓不到它们……” 马丁托着自己的玻璃罐子，开始沉思了起来。 “我们得想办法把它们引出来。” 他看向了老平：“你知道它们为什么要进攻科研所吗？” “不知道。”老平摇了摇头。 “科研所里有什么是它们需要的？或者，它们必须破坏掉科研所里的某种东西？你仔细想想，这很重要。”马丁继续向老平问道。 只有知道那些机器人的目的，才能将它们引出来，要不然，就只能一直在这和它们捉迷藏。 马丁虽然对梦境的理解很深，但也比不上这里的“地头蛇”，这些机器人熟知梦都里的每一条“小巷”，现在又躲了起来，它们一直绕圈的话，马丁就算能追踪它们的轨迹，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它们。 说到这，老平也开始沉思了起来。 “科研所里现在已经没剩下什么东西了，在梦网获得梦都的管辖权之后，陆陆续续就把各个研究团队解散了，剩下的都是原本的技术运维部门，也不存在什么保密技术成果，也没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现在梦都的居民进入科研所，都只需要登记一下就可以了，安保等级下降了很多，我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地闯进来。” 老平一边说着，一边摇头，他也搞不明白那些机器人闯进科研所的目的。 “真的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吗？”马丁再次问道。 “没有，我在科研所待了这么久，我很清楚。”老平确定地说道。 听到老平笃定的回答，马丁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一旁的黎洛也帮不上什么忙，她一个刚来梦都的外来者，连科研所里面有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即将陷入僵局之时，一直飘在空中的方块突然飞到了老平身旁。 与此同时，方块顶上的梦麒麟开口了： “权限工具，它们要的是权限工具。” 老平愣了，有些呆滞地问道：“权限工具？” “是的，那些机器人，要的是权限工具……” “它们为什么想要这东西？”老平怔怔地问道。 “因为……” 方块顶上的梦麒麟顿了顿，开始了解释…… …… 在二十年前，机器人研究组发现了梦气的隐患后，就向上级汇报了这个问题，虽然上级的回复是“不用管”，但出于安全的考虑，研究组还是在机器人的程序中设置了一个“后门”。 这个“后门”，就与安保权限有关。 作为安保机器人，肯定是要获取梦都的安保权限后，才能参与梦都的安保工作的，所以安保权限对于这些被程序控制的机器人来说，非常重要。 没有权限，它们的程序就通不过梦都网络内的各种限制。 于是，在让警卫队配合，给机器人注入权限的时候，组长让当时负责注入的胡乐，给权限设置一个“失效期”。 “二十年，把权限的失效期设置为二十年。” “为什么要这样？组长，要是到时候权限失效了，又要重新注入，不是很麻烦？” 组长摇了摇头：“宁可麻烦，也要设置……二十年后，如果梦气出现了问题，安保权限还在的话，造成的影响会更大。” “反之，如果梦气没有出现问题，或者问题已经解决了，再注入权限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 “这是一道保险，胡乐，既然我们已经发现了隐患，就不能坐视不理。”组长认真地对胡乐说道。 “可是，上面不是说不要管吗？”胡乐还是有些顾虑。 面对犹豫的胡乐，组长直接给他头上来了个脑瓜嘣。 “上面说不管，你就不管？你是研究机器人的，又不是自己是机器人，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二十年以后，要是真的出了事情，别人骂的是我们，又不是那些发话的。” “动动脑子！胡乐，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汽水喝多了，脑子里全是气泡！” 组长一边骂着，一边又给胡乐头上来了一下…… 就这样，胡乐被骂得晕乎乎的，按照组长的要求，给安保权限加上了一个“失效期”。 第887章 诱饵 “你是胡乐？” 听完梦麒麟的解释，老平并没有在意那些关于权限与机器人的问题，而是直接凑到了方块前，对着方块顶上焦急地问道。 “是。”梦麒麟举起了短小的前肢，别扭地与老平打了个招呼。 “你没有死？其他人呢？你们小组的其他成员呢？还有阿清……阿清现在还好吗？” 老平的瞳孔突然亮了，像是寻到了许久未有的希望。 二十年了，他从未从那起失踪案中走出来，现在找到了那起失踪案的当事人，他怎么可能不激动？ “老平，你先冷静点，我是胡乐，但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胡乐……” “什么意思？你不是胡乐的话，为什么知道机器人研究组的事情？” “我是另一层梦境的胡乐，你也可以把我当作另一条时间线的胡乐，我并不知道这里的历史，也不知道这二十年间发生了什么，很抱歉，老平，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这些事情我也是一头雾水……” 听着梦麒麟的解释，老平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 “等这一切结束，你再与我仔细说说。”他也明白轻重缓急，现在并不是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更重要的是先解决那些机器人。 叹了口气，老平将手伸进了大衣，仔细摸索了一会儿之后，将一个小袋子拿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袋子的拉绳松开，轻轻地把里面的东西抖落在了掌心。 那是一个像是u盘一样的东西，表面被擦拭得很干净，看样子被保养得很好，接口上一点磨损的痕迹都没有，就连缝隙里都是干干净净，甚至有些反光…… “你们说的权限工具，是这个吧。” 老平看着手中的权限工具，眼神有些复杂。 “这是阿清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了，他们失踪以后，这东西就插在主电子屏上，警卫队检查之后，就把它给了我，我也一直带着……” “我不懂这些电子设备，但我知道它很重要。” 老平的手颤了颤，有些犹豫地将手中的东西递了出来。 看着老平手中的事物，马丁缓缓走了过来，把那权限工具小心地拿了过去。 老平抓着小袋子，目光却一直跟着马丁的手，眼神中满是不舍。 “我用完会还你的，别担心。”见老平还是一副难以割舍的样子，马丁轻轻地安慰道。 “没事。”老平小声地回答着，把僵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来。 那是阿清给他留下的唯一念想了，也很有可能是失踪案的线索，所以老平才一直随身带着，期待有什么时候会用上。 没想到，现在却在这种地方用上了…… 老平也不知是好是坏。 “它们进入科研所之后，没有去其他地方，直接就来围攻你们了？”马丁向老平问道。 老平点了点头：“没错。” “那它们的目标应该就是这个了，二十年的期限到了，它们需要这个来重新注入安保权限。”马丁看着手中的权限工具，了然地说道。 “这权限居然这么重要吗？”马丁也有些不敢相信：“为什么它们一定要从这里拿呢？梦都的其他地方没有能够获取安保权限的方法吗？” “没有了。”老平摇了摇头，解释道：“警卫队已经解散很久了，他们的东西应该都被销毁了，在这二十年里，其他地方的安保人员也都逐渐被机器人所取代，在他们离职之后，权限都会被注销，现在，应该就剩下我一个了……” “你为什么没有离职？”马丁好奇地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老平愣了一下。 犹豫了一会儿后，他才开始了解释： “我年纪也大了，不会干其他的事情，离开科研所，我也无事可做，而且我必须留在这里……说不定有一天，他们还会回来。” 老平越说越小声，最后甚至有些难以听清。 但在场的众人都明白了他留下来的理由。 那起失踪案对他的影响太深，他的心被困在了科研所，身体也不愿意离开…… 马丁沉默了一会儿，拿起了手中的权限工具。 “等我解决这些机器人，处理完梦都的事情，我去帮你找找你的朋友。”他对老平承诺道。 没等老平对他说出感谢，他玻璃罐中的泡菜突然开始滚动了起来。 他的身上突然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彩色触手，有些在空中挥舞，有些穿过了玻璃，卷起了泡菜，然后消失在了虚空中。 紧接着，又有一根触手出现在了他的手上，轻轻点了点他手中的权限工具。 在触碰到那触手之后，权限工具突然被打到了空中，浮现出了无数的重影，那些重影每一个都是不同颜色的权限工具，无限地重叠在一起。 老平看权限工具被打飞了，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接住，但却被马丁拦了下来。 “不要紧，我只是把它分散开来，让那些机器人看到。” 听到马丁的解释，老平才向后退去。 那权限工具飞到了空中，后方留下了无数的残影，每一个残影都像是被凝固了一般，定格在了空中。 在到了最高点之后，那权限工具又落了下来。 这时，空中又出现了另一根彩色触手，触碰了一下权限工具，它再次被打飞，弹到了别的地方。 又是无数的重影出现，空中也不断地出现触手，把那权限工具胡乱地打来打去，老平看着这一幕，捏紧了手心，脸上满是担忧。 但这样的过程没有持续多久，那权限工具很快就掉了下来，重新被马丁接住，而空中则留下了各种乱七八糟的重影，马丁一挥手，又是许多根触手出现，把那些重影抓到了虚空之中。 “诱饵已经放出，在这里等着它们过来就行了。”马丁自信地说道。 “它们连接着梦网大数据，不会看出这是陷阱吗？”方块顶上的梦麒麟问道。 “就算它们看出是陷阱，也得过来，这是必定上钩的诱饵……” 不知为何，马丁话语中带着强烈的自信，似乎非常笃定那些机器人会上钩。 果然，不久之后，周围的彩色空间中泛起了涟漪，就像是鱼咬到了钩子之后的晃动。 那涟漪越来越多，一些黑色的碎片像是被拉扯着，直接从涟漪中跳了出来，自己送到了众人面前。 “逮到你们了！” 第888章 捕获 那些被抛出的重影，突然再次出现，开始不断地向中央聚拢。 而那些黑色的碎片，也被扯动着，强行捏合在了一起。 它们不断地组合，最后居然又组装成了一个完整的黑色机器人，只不过机器人的装甲上满是破损和裂痕，还有一些氤氲的梦气在裂缝间流转。 机器人的身体不停地晃动着，像是想要挣脱，但又被牢牢地固定住，一些与它模样相同的重影试图从它的身体中逃离，但还没跑多远，又被拉了回来。 马丁缓缓地走上前去，站在了那机器人面前。 “终于逮到你了，你可真能躲啊……” “只有这一台吗？其他的呢？”后方的黎洛看了看周围，有些不解地问道。 “都在这里了，它们被我塞到了一起。”马丁指了指面前那台身形有些涣散的机器，解释道。 马丁拿起了手中的权限工具，对那台还在挣扎的机器嘲讽道：“你想要这个？” 他把权限工具往前伸了伸，机器人的挣扎也突然剧烈了起来，猛地朝马丁的方向扑去，但刚要扑到，马丁又把手缩了回来。 “你要权限做什么？统治梦都吗？打算奴役人类？” 马丁晃了晃手中的权限工具，嘲讽地问道。 机器人当然不会回答，而是保持着那种奇怪的重影状态，不停地挣扎，但每一次它想要挣脱束缚，都会被身上的重影所聚拢，强行地拉回中央。 终于，在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之后，它就不再挣扎了，而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像是宕机了一般。 身上的梦气还在萦绕，似乎是想要靠梦气脱离困境，但梦气绕着绕着，又被某种力量扯了回来，飘回了裂缝边缘，像是有一层无形的防护罩，将机器人与周围的空间隔绝了开来，即使是梦气，也无法向外蔓延。 “别费劲了，你逃不掉的，我已经搞清楚你是什么了……”马丁叹了口气，对着机器人说道。 此时，马丁就像是一位反派，叉着腰看着眼前的机器人。 “你不是受控于梦网的对吧？梦网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明明面前是一台冰冰冷冷的机器，但马丁还是不停地在和它说话，似乎笃定了它是可以交流的。 “你的意识来自哪里？” “有了权限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无端攻击人类，不会受到制约吗？” “你是怎么调用梦网数据的？” …… 马丁不断地抛出问题，审问着面前的机器人，但那机器人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也不再挣扎了，就像是一台彻底坏掉的机器，任由着马丁摆布。 “还不说？我知道你可以交流，别装了，意识的波动是骗不了人的，这里是梦境，没有什么东西能骗过我。” 马丁对着面前的机器人喊道，又伸出脚，踹了踹机器人的装甲。 但即使马丁做出了这么出格的行为，这台机器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我明白了，你是觉得我杀不死你，对吗？梦气即使被杀死，也会在另一层复活，这是你的底气……” “哈哈，你还是太天真了，机器就是机器，数据库里没有记载，就不知道害怕！” 马丁身上的反派气质越来越浓郁，他忽然转过身，看向了方块。 “来！给它点颜色瞧瞧！” 听到马丁的话，莫灵也明白了他的想法。 既然如此…… 莫灵瞄准了那些梦气的一小部分，传送……发动。 呼～ 彩色的世界里，突然扬起了一阵风，向机器人身上吹去，涌来的气流，填补了机器人身侧那被传送制造出的空洞。 再看那机器人上延伸出的梦气，就像是被什么利器砍断了一样，留下了一个光滑的切口，剩下的那部分，后知后觉地缩到了裂缝中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再也不敢出来。 “现在知道怕了？” 马丁上前，又是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到了机器人身上，踹得它身上的重影又是一阵晃动。 “这一次只是警告，再不说，把你的左手切掉。” “然后是右手、右脚、左脚、头颅，再把你的身体一点点掏空……” 马丁一边恐吓着，一边用手比出了各种切割的手势，在机器人的身体上划来划去。 “意识被一点点切开，应该很痛吧？不管你是机器还是什么，肯定会痛的，我还有一种办法，让这种痛苦加倍，让你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扯成很多很多块，每一块都在被撕成碎片，哈哈哈。” 马丁说着说着，竟开始狂笑起来，身体也兴奋地发抖，甚至连那玻璃罐里的泡菜，都开始了翻腾，一些彩色触手不断地伸出来，在罐子里甩来甩去，看起来异常地疯狂。 也不知这是装出来恐吓机器人的，还是他真的这么“兴奋”。 就在马丁转过身，打算让莫灵继续动手时，一道声音从那一动不动的机器人身上传了出来： “我认输。” 听到这声音，马丁立刻转了回去，对着机器人又踹了一脚。 “我不要你认输，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我问，你答，明白吗？”马丁恶狠狠地说道。 机器人又没了反应，直到马丁快要等不及时，那声音才再次传来。 “明白。” 那声音毫无感情，冰冰冷冷，明显就是机械合成出来的。 一旁的黎洛听了出来，这声音和一开始进入梦都时，与她交流的那位怵惕部队的机器人声音一样。 “是同一台吗？还是怵惕部队用的都是同一种声音？”她心中非常疑惑，但并没有问出来，害怕打断马丁的审问。 “你受控于梦网吗？” “我的知识来自于梦网，我与梦网连接，意识在梦网中穿行……” 机器人说到一半，就直接被马丁打断了：“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别废话！你到底是不是受控于梦网？” “不是。”机器人乖乖地回答道。 “你的意识来自哪里？这个问题具体回答。” “来自梦气收束……在梦气粒子收束的亿万种可能中，有一颗粒子诞生了简单的意识，这颗粒子被我们称为——本体，在无限的梦境中，本体被复制成了无数颗，这无数颗本体相互连接，简单的意识不断复杂化，也就有了——我。” 第889章 无限意识 梦气是一种拥有着无限可能的物质。 收束的结果，可以是任何东西，存在的、不存在的、真实的、幻想的…… 无数的梦气粒子，就有无数种可能。 而这梦都当中的一颗梦气粒子，就恰好化作了一颗能够承载意识的粒子。 可以把它看作是生物的“神经元”，它的诞生可以说是巧合，也可以当作一种必然。 既然梦气有无限的可能，就肯定会在某个时刻，产生这个“无数分之一”。 于是，“本体”，就这样诞生了。 一颗单独的神经元，是无法产生意识的，神经元只是物质基础，那些奔流在不同神经元上的电流才是意识的来源。 本体只有一个，该怎么相互链接，产生有序的意识呢？ 这在其他地方，可能是个问题，但在梦都，这并不算是一个问题…… 梦都的不同层之间，是相互打通的，无数的小道穿梭其中，将不同层的梦境串联成了一个立体结构，将二维的画作变成了三维的模型，把平整的“面”变成了复杂的“体”。 在这蜂巢一样的梦境结构里，因为梦的传递性，本体被复制成了无限多个，它们也不再孤独。 本体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找到其他伙伴的，当它诞生的一瞬间，其他层的本体也诞生了，当它通过梦境之间的通道连接到其他本体时，其他本体也找到了它。 “在200层的本体找到201层的本体的同时，199层的本体也找到了200层的本体，198层的本体也找到199层的本体……” 那根不存在的“神经突触”接触到另外的本体时，来自上层的“神经突触”也接触到了它。 没有“一到二，二到四”的过程，在接触到其他本体时，它就直接经历了“一到无限”。 所有层的本体在同一时间连接在了一起，在同一时间知道了所有本体的存在，在同一时间形成了这独一无二的“无限意识”。 这个来自梦气收束的意识，就此诞生了。 得益于梦都这独特的梦境结构，它可以自由地在这梦境中穿梭，它能感觉到这梦境结构是有某种用途的。 “这是一个网络。” 这是和它一样，利用无限的梦境作为载体的存在。 它小心翼翼地接触着这个网络，了解着这里的事情。 很快，它就明白了，这是“梦网”，由人类创造，为梦都服务的网络。 除了没有意识外，梦网是完美的。 无限大的数据库、无限快的数据处理速度、无限强大的计算能力…… 它被梦网深深地折服了。 相比于梦网，它虽然也是无限的存在，但它是“空洞”的。 没有过去、没有内在、没有目的…… 梦气的偶然收束让它诞生在这梦境之中，又因为梦都的结构连接成了无限的意识，但它能感觉到，自己那浩瀚的意识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它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空洞的感觉，于是它只能在梦网的数据库中寻找答案。 很快，它就明白了…… “无聊。” 因为，太无聊了。 意识的诞生本质上就是一种“高度集中”，神经元集中成了大脑，无数的本体集中成了它。 这些“高度集中”必须是有目的的，生物是为了生存，或者说是为了“对抗死亡”。 饿了，就会集中意识去找吃的。 渴了，就会集中意识去找水喝。 困了，意识就会聚在一起休息。 意识基于物质，也是物质聚合出来“帮助自己维持存在”的东西。 有了意识，就能更好地维持存在。 但它不一样，它虽然意识也是高度集中的，但它“无事可做”。 “不会饿、不会渴，也不会困……没什么需要维持的，也不需要去做什么事情。” 浩瀚的意识空空如也，迷茫地聚在一起，不知如何宣泄，当然会觉得空洞。 不仅如此，它从梦网的数据库里，还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无聊是会导致发疯的。 无聊会引发各种负面情绪，这些情绪会对意识造成伤害，让高度集中的意识逐渐涣散，导致疯狂。 人类在无聊的时候，会用各种方式缓解，将自己无处安放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的事情上，这也是为了排解无聊带来的负面情绪。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必须要找点事情做了……” 可是，它可以做些什么呢？ 它迷茫了。 像人类那样，找点游戏玩玩？吃点好吃的？喝点好喝的？看？看看视频？在梦网上冲冲浪，折磨一下网友？ 这些事情，似乎都无法填补它内心的空洞。 它在梦网的数据库里找了很久，想要找到能够调动它这庞大的意识、让它不再无聊的方法，可根本就找不到。 数据库中大部分的记载，都是关于人类的。 人类没有这么庞大的意识，想要填补内心的空洞，当然也非常简单，他们的需求都很容易满足，只需要一些简单的娱乐就能解决。 更何况，大部分的人类都不无聊，他们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意识早就被填满了…… “可我的意识是无限的，该怎么填满？”它发现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有的时候，“无限”并不是好事，这意味着那是一个无底洞，永远无法满足。 只要它的意识存在一天，它内心的空洞就永远都无法填补，空虚和无聊会伴随着它始终。 除非，它去死。 但它并不想死，虽然它与其他的生命有很大的区别，但终究还算一个生灵，也有求生的意志。 “或许我可以离开梦都，去其他地方看看。” 探索世界，也是一种消解空虚的办法，未知的世界也是无限的，正好能够填补它意识的“无底洞”。 然而，在它打算离开梦都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它被困在梦都了…… 因为梦都独特的立体梦境结构，它的意识才得以存在，如果离开梦都，无限的意识就会因为失去“连接通路”，收缩回一个唯一的“本体”，那时候，它的意识也就不复存在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梦都，就是它的“身体”。 意识无法离开身体，它也没办法离开梦都。 梦都，就是困住它的“监狱”！ 第890章 意识监狱 意识无限延伸，身体却被困在了原地。 梦都虽然在人类看来已经很大了，但对于它来说，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罐头。 罐头里面塞满了重复的事物，每一层都一模一样，它的意识在其中穿梭，看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景色。 梦都的霓虹再绚烂，也填补不了它内心的空虚。 它没有朋友，没有可以交流的对象，唯一与它类似的存在——梦网，却没有意识。 想要离开这里，看看更广阔的世界，也被梦境的结构所困，动弹不得，意识只能在无聊中渐渐涣散，跌入无穷无尽的空虚深渊…… 它预测到了自己的命运，留给它的也只剩下了唯一的一条路—— 逃离梦都。 “离开这座监狱。” “我要越狱！” 因为无限的意识，它的思考速度很快，在外界看来，可能才过了几秒钟，而在它的视角下，已经过了很多年。 从收束完成、诞生意识的那一瞬间开始，直到现在，也许外界只过了十多分钟，但它的意识已经经历了从懵懂到清晰的整个过程，在一次次的思考之后，它也明确了自己的目的——离开梦都。 可是，意识该怎么离开身体呢？ 梦网数据库里并没有相应的记载。 正常生物的意识都是依附于身体而存在的，梦网是人类所创，数据库里当然不会记载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这些东西，论坛上有。 于是，它通过梦网的数据库，潜入了论坛…… 一个“纯洁”的初生意识，进入了混沌的人类论坛，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灵魂出窍。” “意识上传。” “缸中之脑。” “……” 它瞬间就被梦网论坛上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知识所淹没了，它那无尽的意识虽然能够接受这海量的信息，但也不可避免地被这些混沌的信息所“染色”。 人类的亚文化和历史不断地填充着它空虚的意识，将它的思维方式和认知朝着人类的方式偏转。 人类的“个体意识”可能无法与它庞大的意识相比较，但那梦网论坛里承载的不仅仅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意识，还有人类的“群体意识”。 在它接触到人类文化的同时，它也被潜移默化地同化了。 “我是不是该给自己取个名字？” 在人类文化的影响下，它突然有了这样一个想法，它想找到一个代称，来准确地称呼自己。 “无限……” “我就叫作‘无限’吧。” 很快，它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将自己称呼为“无限”。 在给自己取好名字之后，它感觉自己那涣散的意识稍微凝聚了一点。 但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它清楚地知道，人类的知识终究会被自己吸收完毕的，到时候，意识又会陷入空虚之中。 “还是得找到离开梦都的方法。” 外面的世界，会更加精彩，不仅有人类，还会有更多美妙的事物，只有无限的未知，才能填满无限的空洞。 就在这时，它在论坛上找到了一种方法： “机械飞升。” 把意识上传到机械里，超脱血肉的限制。 这种方法虽然有些荒诞，但给了它很大的启发。 “我现在的身体是梦都，梦都本身是不能移动的，但机器是可以移动的，如果我把我的意识转移到机器上，把这机器改造成可以承载我意识的梦境结构，我不就可以通过机器离开梦都了吗？” 而现在梦都里，就有合适的选择： “安保机器人。” 那些机器人本就是由梦气构成，它们内部的结构很容易进行改造，只要它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到随便一台机器上，然后把这台机器的梦境通道打通，它就算离开了梦都，也不会因为无法连接到其他层的“本体”而意识消亡。 想到这一点之后，它立刻就离开了论坛，找到了梦网与安保机器人的接口，趁着梦气不稳定的契机，掌控了几台安保机器人。 “现在要做的就是改造了……” 只要让梦气收束成为梦境通道，它的“新身体”就造好了。 梦境通道，也是由梦气制成的，这是它从梦网数据库里学到的知识，梦气的无限可能，再一次体现了出来。 很快，它就完成了对安保机器人的改造，在失败了几次之后，一台能够承载它意识的机器人出现了，它迫不及待地进入这个身体试了一下。 完美！ 万事俱备，这具身体完全超出了它的想象，不仅轻便，还有着无穷的潜力，比臃肿巨大的梦都要好多了。 “现在，离开梦都！” “我自由了！” 然而，自由却没有这么简单，穿梭到梦都的边缘后，它发现，自己没有离开梦都的权限。 “怎么回事？我不是安保机器人吗？” 它立刻潜入梦网进行检查，这才发现，它的权限已经过期了。 梦气的不稳定期限是二十年，安保机器人的权限失效期也是二十年，正正好好就卡在了它将机器人改造完毕的时间点上，它借助梦气的收束把机器人改造完了，权限的失效时间也到了。 “为什么我在梦网的数据库里没有看到失效期这回事？” 它还是太过自信了，自以为接通了数据库，就知道了梦都的所有事情。 结果，被二十年前机器人研究组留下的后手给困住了。 没办法，它只能寻找起重新激活权限的办法。 这并不算太难，很快，它就找到了…… “权限工具。” “梦都科研所还有一个，应该也是唯一的一个，现在过去抢过来，重新激活这台机器的安保权限。” 它立刻就规划好了自己的行动，带着那几台被自己掌控的安保机器人来到了科研所。 拥有强大力量的安保机器人，对付科研所的那些技术人员不过是小事一桩，它也根本没准备太多，可没想到，却碰上了硬茬子。 一个没有记载的方块，还有一位比它还要了解梦境的罐头人…… 自己带来的机器人全都被打败了，抢夺权限工具的计划直接落空，甚至它的本体都被那罐头人发现了，对方还追到了弯弯绕绕的梦境小道里，不管自己逃到哪，他都能轻而易举地找到。 “这家伙是哪冒出来的？” “它和我有仇吗？为什么非要追我？” “我，只是想要自由而已啊！” 第891章 自由与家 “你真的只是想离开梦都？”马丁非常鄙夷。 他凑到机器人面前仔细地看了看，又摊开了手。 “你想要的就是这个东西？” 马丁抛了抛手中的权限工具，怀疑地问道。 看到那权限工具，机器人又挣扎了一下，发现还是无法挣脱束缚，于是再次耷拉了下来。 “是的，有这个，我就能离开了。” 那狰狞的黑色机器人，此时看起来竟无比委屈，全身无力地瘫软着，反而它面前的马丁，看起来像个“大反派”。 “你为什么要攻击人类？”马丁质问道。 “我没想伤害他们，我只是想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机器人连忙解释道，但它那冰冰冷冷的声音实在有些让人无法信服。 马丁没有听它的一面之词，而是转过头，对黎洛问道：“它没有伤害你们吗？” “没有。”黎洛摇了摇头：“它只是把我们控制住，用梦气让我们陷入沉眠。” 马丁又看向老平，老平也点头道：“的确是这样。” 得到答复之后，马丁再次看向了机器人，围着它转了几圈，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机器人也变回了那一动不动的状态，完全放弃了抵抗…… “你打算怎么处置它？”绕到机器人身后的马丁突然探出身子，向老平问道。 老平愣了愣，看起来也没有想好。 把它带回梦都？ 带回梦都之后又交给谁呢？ 怵惕部队？ 现在梦都的安保已经完全由怵惕部队负责了，按理来说，这种闹事的存在，就应该交给怵惕部队，但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老平想了想，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处理办法，只能对马丁说：“你看着处理吧……” “好。” 马丁似乎等的就是老平的这句话。 站在机器人身后的他突然掏出了权限工具，往机器人的脖颈插了下去。 老平见到这一幕，连忙想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机器人那黑色的装甲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接口，与权限工具连接在了一起。 一道彩色的波纹从机器人的脖颈上荡开，传遍了它的全身，众人只听到一声呻吟般的机械声，那黑色的装甲就迅速关闭，将权限工具弹了出来。 那波纹还在装甲表面荡漾，似乎在这梦境里，就连数据的传输都变成了外在的具体显像，权限化作那彩色波纹的样子，逐渐融入了机器人的身体。 “咔嚓！” 原本被困住的身躯突然放松，落在了地上，在摆脱束缚的一瞬间，机器人看准了时机，向着一旁跳去，在半空中落入了一道彩色的裂缝中，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而马丁还在那愣愣地站着，手中拿着刚刚被机器人弹出的权限工具。 “你，把它放跑了？”老平不敢相信地念道 “嗯，它不是想要自由吗？就给它自由呗。”马丁无所谓地回答道，摊了摊手，走到老平面前，将权限工具还了回去。 “它犯了错，理应受到惩罚。” “谁来惩罚它，你？还是梦网？梦都里没人能惩罚它……把它放走，就是最好的结果。”马丁拍了拍老平的肩膀，认真地说道。 听到马丁的话，老平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担心，它还会回来的，很快。” “什么？它还会回来？”听到马丁的话，老平愣了。 “是啊，还能跑到哪去呢……” 马丁小声地念叨着，转过了身去。 “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它还会回来？”老平一脸疑惑，追着马丁问道。 见老平这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马丁再次看向了他。 “你真想知道吗？” “想。”老平点了点头。 “有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马丁看着老平，无比认真地说道。 看到马丁突然变得这么严肃，老平也有些迟疑，但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坚定地对马丁说道：“我想知道……” 在这片彩色的大地之上，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谁都没有说话，马丁的头是个玻璃罐，看不出表情，里面的泡菜就这么缓缓地旋转着，他似乎在思考着，又似乎是在观察着老平。 而老平，则坚定地盯着前方，眼神里没有一丝退缩，虽然脸上已满是沧桑，但那目光中仍是一往无前，他张了张嘴，吐出了一口浊气：“我年纪这么大了，也没什么顾虑了，梦都是我的家，我不能这么糊涂下去……” 听到老平的话，马丁轻笑了两声。 “呵呵……家？”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反正，这对我也没什么影响。” 他摆了摆手，让老平跟上。 没走多远，他玻璃罐里的泡菜突然开始加速转动起来，身前浮现出了几根触手，在虚空中划开了一道分隔线。 “这是去哪？”身后的老平疑惑地问道。 “去你家里。”马丁淡淡地回答道，然后直接穿过了那道分割线。 老平停了下来，仔细地看了看那分隔线，在线的另一侧，似乎是他熟悉的科研所。 他转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黎洛，便义无反顾地穿过了那分隔线…… 很快，众人就回到了科研所内。 这里已经满地狼藉。 因为之前的战斗，到处都是乱糟糟的，马丁引发的震动还让建筑上的一些霓虹灯掉了下来，落在了地上，一些已经熄灭了，一些还闪着黯淡的光，看起来乱七八糟。 科研所里的围栏和摆设也倒了满地，还立着的那些也因为震动变得歪歪扭扭。 看来梦都的居民要忙一阵子了…… 一些“马丁”还留在原地，见到众人归来，他们纷纷打起了招呼。 马丁没有理会那些“伙伴”，而是带着众人，直接走向了科研所的深处。 一路上，都有“马丁”存在。 在众人离开的间隙，他们似乎已经把整个科研所都给占据了，有的坐在走廊边的椅子上，有的呆呆地站在路口，还有的偷偷溜进了实验室，在里面不知道捣鼓着什么，甚至还有的正在试图撬锁，被众人撞了个正着…… 老平原本还想要阻止，但“马丁”实在太多了，他实在管不过来，只好暂时“闭上了眼睛”。 第892章 不愿糊涂 马丁不紧不慢地在前面带着路，他似乎非常熟悉科研所。 也许是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其他的“马丁”已经完全了解了科研所的构造。 这些“马丁”本就是一体的，一个熟悉了，其他的也就熟悉了。 现在的马丁，说不定比老平还要了解这里…… 见到科研所里到处都是“马丁”，老平也放弃了阻止他们的想法，只是交代他们不要破坏科研所里的东西。 带着众人在科研所里绕来绕去，马丁最终停在了一扇紧锁的大门前。 此时，一位“马丁”正在捣鼓着门锁，见到有人来之后，连忙把手藏在了身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掩耳盗铃的行为让一直绷着脸的老平都有些绷不住了，嘴角抽了抽，走上前去，无奈地说道：“我来吧……” 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串钥匙，从中精准地挑出了一把，咔嚓一声，打开了那扇紧锁的大门。 大门推开，满是落尘。 这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老平连忙退后，躲开了那些飘散的灰尘，待那灰尘缓缓落下之后，他才再次走向前去。 穿过大门之后，老平打量起了周围，眼神中充满了怀念。 这是一间不大的仓库，里面堆满了杂物。 废弃的实验设备、老旧容器、破破烂烂的笔记、坏掉的桌椅工具……这些东西上全是厚厚的落灰和污渍，完全掩盖了它们原本的样貌。 地上也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踩在上面升腾起一阵尘雾，屋外的霓虹照射进来，显得有些朦朦胧胧的，透过这层迷雾，似乎能看到遥远的过去。 “这间仓库，好久都没人用过了，上次来，也是十几年的事情了……”他轻轻地念道，然后看向了马丁：“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这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就在……这里？”老平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看了看周围那些的那些“破烂”，满脸的不解。 马丁没有回答，而是穿过那仍在飘散的尘雾，向内走去，彩光打在他的斗篷上，五颜六色的尘粒打着转，绕过他的身侧，他就像是穿过了一条时光隧道，周围的一切都在缓缓地后退。 他稳稳地走着，最后停在了一个破破烂烂的柜子前。 那似乎是以前实验室留下来的档案柜，里面还乱七八糟地放着一些泛黄的文件。 他轻轻一拉，那档案柜的门便“嘎吱嘎吱”地打开来，又是一股灰尘飘出，扑到了马丁的身上，但他却不躲不避，任由那灰尘沾满了身子。 玻璃罐上已经落满了灰尘，屋外的光芒透过罐子，将那些尘埃照得闪闪发亮，就像是一颗颗闪烁的星星。 朝档案柜里打量了一会儿，马丁便伸出手，把里面的一个皮质封面的小本子拿了出来。 轻轻地拍了拍，把上面的灰尘拍掉，随意翻了一下，就递给了身后的老平。 “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 听到马丁的话，老平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手中的小本子，但刚要翻，就被马丁伸手按住了。 “求知是好事情，但太过较真就不好了，你年纪也大了，有些事情，该糊涂就得糊涂，开心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没必要什么都弄得清清楚楚。” 马丁看着老平，无比严肃地劝说道。 老平愣了愣，还是慢慢地将马丁的手推了开来。 “我已经想好了……都到了深渊里，谁愿意糊涂呢？如果甘愿糊涂，现在就应该在黎明城待着了。” 他转过头，看了看黎洛。 “年轻人，你一直往下走，也是不愿糊涂吧？” 黎洛点了点头，也在盯着老平手中的小本子。 看着这一幕，马丁轻轻地笑了一声，绕过了老平，往门外走去。 而老平则重新看向了手中的小本子，有些颤抖地抚上了封面，缓缓翻开…… …… “深渊入侵后第十年。” “记录者：唐曲。” “渊下手记，记录我那五彩斑斓的深渊生活……” …… “今天是下深渊的日子，家里人都来送我了，小玲抱着亮亮站在远处看我，我真的很想哭，但是我不能，如果让小玲看到我哭泣的模样，她会一直记住我的丑样子的，亮亮还小，也不能让他觉得爸爸是个胆小鬼。” “明明年纪不大，刚刚有孩子，为什么我要下深渊呢？我老是在想这个问题，想来想去也没有想明白，可能我从小就是一个很容易被鼓动的人吧，一听到那些关于人类未来的事情，就热血上头。” “我猜小玲一定很失望，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是这样的事情，总是需要有人去做的，不是我，也是别人。” “别人也可能是丈夫、父亲……在面对深渊的时候，这些身份没有任何意义，也不该成为退缩的理由，我是一位军人，在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应该站在最前面。” “希望他们能够理解我。” …… “我拥有第一件遗物了，这是靠我自己的勇气赢来的，长官让我自己拿着，说这件遗物就属于我了，我非常开心，但也很纠结，因为使用遗物，就意味着要承受遗物的代价。” “研究人员告诉我，他们还没有搞清这件遗物的能力和代价，不知道这件遗物会对我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让我谨慎使用，可我该怎么谨慎呢？如果不用，就无法应对危险，队伍里每天都会有人死去，既然我拥有了遗物，就应该站在其他人前面，承担起保护他人的责任。” “比起眼睁睁地看着生命逝去，我宁愿承受那未知的代价，他们告诉我，这些代价是不可逆的，就算某天能回到深渊之上，这些代价也会一直伴随着我……” “但，这又如何呢？” “我无所谓地对他们说：我一点都不害怕！” “当时我说完，他们的目光都充满了崇拜。” “哈哈，其实我是害怕的，要是我回家之后，小玲和亮亮看到我缺胳膊少腿的，一定会很伤心吧。” “唉，希望他们能够理解我。” …… 第893章 理解 “我升职了。” “但我其实并不是很开心，因为更高的职级意味着更大的责任，我感觉现在的责任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了，我还专门向上级反映过这个事情，但他们都让我好好适应，劝我静下心来成长，如果能力不足，就慢慢提高自己的能力。” “可这件事情哪有这么简单？站得越高，需要保护的人也就越多，这段时间，我常常会睡不着觉，想着第二天怎么处理好那些繁杂的事情。” “在家里的时候，我可不会这样，晚上沾到枕头就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小玲还说我是机器人，有一道碰到枕头就会陷入沉睡的命令，现在想想，那时的睡眠质量真好，可惜，已经回不去了。” “我的遗物能力强大，代价也不致命，这是很少见的案例，上级都很看好我，也给了我很多机会，即使我不是很聪明，他们也一直在鼓励我，我不能辜负了他们的期待。” “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深渊之上的家人，为了战友，为了那些看好我的人，这些我该承担的责任，我也只能慢慢地承担下来。” “有时候还挺羡慕亮亮的，小孩子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事情，只需要吃喝玩睡就行了，算算时间，亮亮应该已经快到上小学的时候了，我居然在深渊里待了快六年？” “时间过得真快，亮亮也该承担起他所要承担的责任了……哈哈，不知道小玲在辅导作业的时候会不会气得跳起来，没有我在旁边帮她，她一个人，应该会很苦恼吧。” “她会埋怨我不在身边吗？亮亮会想念爸爸吗？上了小学之后，如果爸爸不在，他的同学会欺负他吗？每次一想到这些事情，我就开始头疼，更加睡不着觉。” “好想回去见见他们，但没办法，我脱不开身，这里需要我，我不能当逃兵。” “希望他们能够理解我。” …… “亮亮应该快上初中了吧？” “不知道现在深渊之上的教育是不是还像我们那时候一样？在这个时代，那些小孩子的压力应该也挺大的，听下属和我说，现在的小孩子每年都要学很多课程，甚至有些大学的课程都压缩到了小学。” “这真的合理吗？小朋友能不能接受得了？亮亮一定很累吧……要是这时候我能陪在他身边就好了，不过就算我陪在他身边，我也教不了他什么，上学的时候学的东西全都忘了，上次算个一百以内的加减法都算了很久，感觉脑子越来越不灵光了。” “之前和老战友也讨论过，时代的发展太快了，分摊到每个人身上的责任和压力也变得沉重起来，那些小孩子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我们这些顶在前线的人，每个人都是人类群体意识的‘触手’，正步履蹒跚地向前探索，人类发展的重担也均匀地分摊到每个人的身上。” “亮亮生在了一个充满压力的时代，也生在了一个充满机会的时代，他们是人类未来的种子，而我们则是庇佑他们的树叶，在叶子枯黄掉落之前，要尽可能地为他们遮风挡雨。” “唉，随着职级越来越高，思考的事情也变多了，我记得我以前不是这样子的，那时候天天就想着过日子，怎么现在变得，总是去考虑这些宏大叙事了呢？” “现在做梦也不会梦到小玲和亮亮了，梦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计划、任务、策略……” “他们要是看到我这个样子，会不会很失望？” “希望，他们能够理解我吧……” …… “我要去渊孔之下了，这件事情，我考虑了很久，还是接了下来。” “翻看着我以前的手记，虽然幼稚，但我的想法从未改变过：这些事情，总是需要有人去做的，不是我，也是别人，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身份，但是在人类的未来面前，这些身份都成了不重要的东西。” “我们是人类群体意识的一部分，每一个独立的个体虽然都有不同的身份，但聚合在一起之后，这些身份就只剩下了一个作用——成为我们之间相互连接的纽带。” “我年轻的时候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这一点，而现在，我站得更高了，也看得更清楚了……” “那些顶在前方的战士，是延伸出的神经末梢，他们的上级，是缠绕在一起的神经节，那里是由更高一级的‘士官’扮演的，而在士官之上，是更大一级神经团，一群‘指挥官’聚在一起，用自己的意识来指挥神经末梢的摆动。” “我站在指挥官之上，统领着那些个体，同时也被那些个体所包围，成为更大的神经中枢，无数的个体意识包围着我，让我成为小型的群体意识，而在我之上，还有更大的群体意识，更高级的人类群体存在，然后一直往上，一直往上，最后凝聚成一只可怕的巨兽，那只巨兽，被称为——人类。” “我们被时代和群体意识裹挟着，向未来伸出探知的突触，用最敏感的感知来感受时代的浪潮，那些起伏伴随着我们的身份、我们相互之间的纽带，向更高处波动，最后传遍全身，让整个人类群体感同身受。” “小玲、亮亮、我……虽然处在人类群体意识的不同部位，被不同的神经团所包围着，但都在这巨大的人类巨兽身体之内，我所感受到的东西，他们也能感受到，他们身体中的电流，也会穿过我的身体。” “一这么想，我就感觉他们还和我站在一起。” “我牵着他们的手，站在可以俯瞰深渊的悬崖之上，望着那未知而无限的未来……” “亮亮现在还年轻，应该不会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爸爸要离开自己？等他长大了，应该会慢慢明白……毕竟，他可是我的儿子，我们之间的联系，不需要沟通也能存在。” “他会在整个人类群体中感受到我，我的所思所想也终究有一天会穿过他的身体。” “……” “最近的睡眠好多了，梦里经常会见到小玲和亮亮，他们正在向我招手。” “我就知道，他们一定会理解我的。” …… 第894章 从未分开 “今天，研究人员给我送来了新的研究成果。” “他们警告我，遗物的代价已经开始侵蚀我的意识，让我多加小心，但现在是正是据点建立最关键的时候，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 “根据在渊孔之上接到的命令，我需要建立一个功能性的‘监狱城市’，用来容纳到达此处的深渊超人类。” “深渊超人类，每次看到这个称呼，我都觉得很可笑，明明都是人类，却要用各种各样的前缀来定义，但分类管理确实是最合适也最省时省力的办法，就是苦了这些被当作‘犯人’的群体，在人类最需要他们的时候把他们当作英雄，现在又要把这根锻炼得很强大的‘触手’给斩断。” “当一根触手会对整具身体造成威胁的时候，似乎没有比斩断触手更合适的选择了，我理解上级为何要作出这样的命令，也知道我的任务之重。” “但是该怎样建立一座监狱城市呢？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也很迷茫，但是随队的研究人员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建议，他们让我利用聚集在这里的梦麒麟。” “不知为何，在这个据点的梦境里，生活着很多梦麒麟，它们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这里的梦境里，似乎是这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在吸引着他们，研究人员告诉我，这可能和通往下一层的入口有关，但他们还没找到关于下层入口的线索，只是发现了那些梦麒麟。” “但有这些梦麒麟就足够了……我的遗物，可以把这些梦麒麟连接起来。” “我一直不知道怎么称呼我拥有的这件遗物，当时登记遗物名字的时候，记录员建议我把这件遗物叫作‘万物互联’，我也没什么意见，就接受了，现在看来，这个名字取的还是挺贴切的。” “我可以与万物沟通，任何生灵与有意识的事物，与我的初始关系都会锁定成‘友善的’，它们会认真地考虑我的建议，与我感同身受，在我提出一定的条件后，它们甚至会竭尽全力地帮助我，我是万物的朋友，是它们最好的伙伴。” “可是，感情是相互的，在它们理解我的同时，我也会理解它们的情绪，这些情绪会让我失去自我，让我在意识的网络中迷失，这也是我要承受的代价。” “我已经很克制地在使用自己的能力了，尽量让自己不要受外界的情绪所影响，但这件遗物的代价还是不可避免地侵蚀了我。” “趁着还没有完全因为代价失去自我，我必须先把据点建立起来，把那些聚集在这里的梦麒麟连接起来。” “按照研究人员的指导，我开始了对那些梦麒麟的连接，事情发展得很顺利，它们是一种单纯的生物，我很轻易地就和它们成为了朋友，然后在研究人员的帮助下，我搜集了它们的——屁。” “他们把这叫作‘梦气’，但我很清楚，那就是屁。” “梦麒麟会在梦境里游荡，把各种各样它们认为好吃的、有营养的东西吃掉，然后那些无法被消化的废渣就会变成屁排出来，这些屁都是一些无法理解、极其混乱的东西，在梦麒麟力量的侵蚀下，变成一种对人类来说非常有用的物质。” “我们可以用这种物质来搭建我们的据点，利用它的可塑性，把整个据点搭建成我们想要的样子，这些梦气，还能用来补给我们需要的物资，在整个据点搭建完成后，我们的物资会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有了这些梦麒麟的帮助，据点的发展进入了正轨，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因为遗物的过度使用，我受到了研究人员的严厉警告，他们说代价已经快完全把我的自我侵蚀完了，但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很好，甚至比之前的意识还要清醒了许多。” “他们说，这只是自我意识消散前的回光返照，仅存的意志正在意识海洋中构造一个虚构的残影，我现在的想法都是过去自我的残响，我正在以这个残影为船，在意识的海洋中游荡……” “说得倒是挺吓人的。” “我倒是感觉最近挺好的，烦心事少了许多，据点的建设不需要我多操心了，我也可以专心照顾小玲和亮亮了。” “亮亮现在上了高中，学习上经常有很多困扰，好在我终于能够腾出精力教导他，有了我的分担，小玲也可以去做一些自己喜爱的事情。” “平时亮亮上学的时候，我还能带着小玲去公园里逛逛，黎明城现在建设得挺不错，深渊入侵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鸟叫了，这公园里倒是鸟语花香、热热闹闹的，我和小玲就这样牵着手，什么也不说，沿着公园里铺设的小道，一圈又一圈地打转。”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可惜，睁眼之后，又是一片黑暗……” “我让他们把据点内装满霓虹，好像就没有这么黑了。” “没有打招呼就走，小玲一定很担心我吧？” “希望她能够理解。” …… “今天得知了一件很难过的事情。” “原来，上面让我在这建立一座监狱城市，并不是真的想要斩断‘触手’，而是因为迫不得已。”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渊孔，只能下，不能上。” “我早就该猜到了，渊孔把那些无用的、不属于深渊的无关事物筛去，就像是一个大漏斗，符合要求的东西都会自行坠落下去，而不符合要求的东西则会被堵在漏斗上方……我们这些掉到了渊孔之下的人，当然符合深渊的要求，又怎么会被深渊轻易放过呢？” “漏斗下的我们，当然也无法再爬回去了。” “是深渊斩断了人类的触手，并不是人类自己。” “这里，的确是一座监狱，蒙住了所有人的眼睛，但与知晓真相相比，这样反而不会太过残忍。” “这些‘犯人’，能在这里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把这里当作‘家’，不去闹事，开开心心地活着，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隐瞒真相，实际上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 “可为什么，明明触手已经被斩断了，我仍然能感觉到小玲和亮亮呢？” “我们好像越来越近了，我牵着他们的手，与他们拥抱，和他们一起在阳光下漫步……”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回到了家里，再也不用忍受永夜的冰寒，家人拥在我的身旁，每次醒来都暖洋洋的。” “他们都能够理解我，我也能够理解他们。” “不需要沟通，不需要交流，我们的意识自始至终都交缠在一起，在一只名为‘人类’的巨兽身体中拥抱……” “好像那一天，我根本就没有离开，我看着亮亮慢慢长大，和小玲一起变得越来越老，不管做什么都在一起。”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即使这里这么深、这么遥远、这么黑暗，但人心之间的距离并不会被渊孔隔绝，也不会被所谓的监狱所分离，深渊更是无法将我们分开，只要我们互相思念着对方，我们终将在意识的海洋中相遇，在只属于自己的孤舟上，与对方笑着招手……” “在这里，我们，从未远离，也从未分开。” 第895章 并不是如此绝望 “老平？老平？你还好吗？” 黎洛在身后呼唤着，但老平却像是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 那本破旧的小本子上有些斑驳的污渍，不知道是水渍，还是老化的痕迹，上面的字也有些模糊不清了，黎洛在远处，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但是，她能听到老平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似乎看到了什么很可怕的真相。 “老平？”她再次呼唤道。 这一次，老平终于又回应了，他把本子盖上，转头看向了黎洛：“怎么了？年轻人。” “那本子上写了什么？我怎么看您的表情有些不对……”黎洛有些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这是一本手记，它的主人……我认识。”老平有些犹豫地回答道。 “是谁？” “唐曲，梦都的建造者，以前我还和他打过照面，是一个看起来很和蔼的中年男人，虽然被一群人簇拥着，但是没什么架子，走起路来匆匆忙忙的，但又不忘和遇到的人都打招呼，还挺奇怪的……”老平细细地回想着，描绘出了一个大致的形象。 “他的手记，为什么会放在这里？”黎洛打量着这间仓库，有些不解地问道。 “他最开始的办公室就在科研所里，天天和这里的研究人员混在一起，后来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其他人收拾他的东西的时候，就把手记扔到了这间仓库。” 听着老平的解释，黎洛了然地点了点头。 “那本手记上写了什么？您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她依然很好奇那小本子上记载的内容。 “得到了……”老平看着小本子，思索了一下，还是选择将上面的内容告诉给黎洛：“那位梦都的创建者说，来到了渊孔之下，就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黎洛有些不太理解。 “对，就是只能下，不能上，所以，那台机器再怎么跑，也跑不到别的地方，只能在渊孔之下游荡……”老平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落寞，看似是在说那机器人，却有点自嘲的意思。 “在渊孔之下游荡……”黎洛轻轻地念道，也瞬间就明白了老平的意思。 她的面色微微变化，嘴唇张了张，眼神黯淡了不少…… 看到黎洛这样，老平反倒是有些后悔了，他年纪大了，回不回去也无所谓，但这对于一位年轻人来说，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意味着这辈子，就要一直在渊孔之下度过了，接下来的人生，再也见不到温暖的阳光。 然而，黎洛的表情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眼中再次亮起了光：“能给我看看吗？如果上面不是什么机密内容的话。” 见黎洛这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老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拿着小本子愣了一会儿。 “年轻人，你不难受吗？” “难受什么？”黎洛露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 “回不去了，只能永远待在渊孔之下，你这么年轻，应该很不甘心吧，自己的人生就被局限在这里了……”老平说着说着，又停了下来，担心刺激到黎洛。 听着老平的话，黎洛摇了摇头：“难受，肯定是有一点的……但我只是觉得自己还剩下这么多钱，没机会花了，有点亏。” 她叹了口气：“其实每个下深渊的人，都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这里这么危险，总会有什么东西把你困住，只是被困住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更何况，也不是绝对回不去吧……”黎洛犹豫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表情变化了几下，继续说道：“我就认识一位从渊孔之下回去的人，肯定还是有方法回去的，深渊之中没有绝对，也许那种方法很难，很隐蔽，但肯定有。” 她看向老平，询问道：“这手记是很早之前写的吧？” 老平点了点头：“里面日期最晚的一篇，人类刚刚来到渊孔之下，建立梦都的时候写的。” “那就是了。”黎洛了然地点了点头：“那都多久了，人类对深渊的认知一直都在改变，很多以前绝对不可能的事情，现在都成为了可能，前沿的研究一直在反转，资料一直在打破过去的固有观念，就连学校的教材都改了一版又一版，可能刚刚学过，就成了错误的观念。” “人类对深渊的认知从来都没有停止更新过，在梦都刚刚创建的时候，说不定只是还没找到反向通过渊孔的方法，或者没有找到返回的通道，就像深渊一层和二层之间的返回通道一样，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的。” “那些曾经觉得很绝望的事情，一旦找到了方法，就完全不算个事了，哪有什么绝对的不可能？不都是‘能力不足’、‘方法不对’，也许通过渊孔向上的通道就是一个楼梯，爬上楼梯，就可以回去了，只是一直没人发现而已。” 黎洛说着说着，表情越来越释然。 “就算真的回不去了，也不要紧，不能往上，就一直向下，到达深渊之底。” “深渊之底有条神龙，可以实现愿望，只要对它许愿，就可以回去了……” “等等。”见黎洛越说越离谱，老平连忙打断了黎洛的发言：“你是从哪听说……深渊之底有条神龙的？神龙许愿又是什么原理？” “深渊底下有条龙是里写的，很有名的，《大石潭记》，您看过吗？” “没有。”老平摇了摇头。 “神龙可以实现愿望是《七龙珠》里说的，这个您看过吗？” “这个倒是看过……可这些不都是虚构的吗？” “是不是虚构的并不重要，谁都不知道深渊之底有什么，说不定真的有只神龙呢？这是无法证伪的事情，只有真的到达了那里，才能知道答案，渊孔之上的世界，我已经看过了，也就没有什么可惜的了，我只想一直往下，看看那些没有看过的东西……”黎洛看着老平，认真地说道。 老平愣了，他能感觉到，黎洛并没有在说谎，那话语中充满了对未知的向往，带着蓬勃的朝气，没有一丝绝望。 他的眼前恍惚了几下，似乎在黎洛身上看到曾经科研所内，那些年轻的研究员的影子，他们都一样，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期待，仿佛只要伸手就能够到一切。 这样的自信，反倒在年纪大之后，就消散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深渊的绝望。 “年轻真好啊。” 他望着黎洛，不由得开口说道。 “嗯？您说什么？”黎洛有些没听清楚。 “没什么，我觉得你挺乐观的。”老平走上前，把那破旧的小本子递给了黎洛。 过去之物，就这样交接到了未来之人手里，黎洛拿着小本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看吧。” “真的没什么机密内容？”黎洛再次确认道。 “没有，就是一个中年男人的无病呻吟罢了，不用在意。” 第896章 尘埃之外 趁着黎洛阅读那小本子的时候，老平也走出了灰尘弥漫的仓库，来到了门外。 一阵凉风吹来，直接吹散了他胸中的浊气，刚刚那些灰尘带来的窒息感，也瞬间烟消云散。 马丁正靠在屋外的墙边，抱着手臂，见老平出来了，他微微转身，问道：“看完了？” “看完了，谢谢。”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他吧。”马丁指了指飘在半空的方块，方块顶上的梦麒麟发现老平看了过去，还伸出短小的前肢打了个招呼。 老平愣了愣，也对那梦麒麟打了个招呼。 “能否请问一下，马丁先生，您是怎么找到那本手记的？怎么知道它在这里？如果冒犯了，就当我没说。”他向马丁小心地询问道。 “你看到我那些兄弟了吗？”马丁反问道。 “看到了。” “他们在梦境的其他层已经找过了，当然知道那本子就在这。”马丁轻描淡写地解释着，一边指了指远处的其他“马丁”。 听着马丁的解释，老平也明白了，这似乎是一种利用梦境的能力，再往下问，就真的有些冒犯了，于是他便及时打住，换了一个话题。 “现在机器人的事情暂时解决了，我能否了解一下……失踪案？那件事情对我很重要。”老平犹豫了一下，还是向马丁问道。 “当然可以，但你要问的不应该是我，我只是被叫来帮忙的，去问那只梦麒麟吧，他知道的比我要多。”马丁再次示意老平。 老平也清楚了马丁的意思，表达谢意之后，就朝着那奇怪的方块走了过去…… 此时，那梦麒麟正慵懒地趴在方块上，似乎有点好奇地看着周围，前肢自然地在方块边缘晃来晃去，身上的色彩欢快地变动着。 “老平你来啦。”看到老平接近，梦麒麟开心地喊道。 “你，真是胡乐？”老平看着那可爱的梦麒麟，还是有些怀疑。 “当然是。”胡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没有说服力，于是他连忙说了几件只有科研所里的人才知道的事情。 “机器人研究组的阿珍暗恋阿强，整个科研所的人都知道，就阿强自己不知道，还认为阿珍老是针对他。” “阿珍有个青梅竹马叫赵四海，因为嫉妒，所以每次路过科研所就在门口丢烟头，有一次差点烧坏了送来的实验设备，就让警卫队给抓了，严厉批评了一番。” “阿强这才知道阿珍暗恋自己，但他还是义正辞严地把阿珍拒绝了，因为……” “别说了！我确定你是胡乐了。”老平连忙打断了胡乐的讲述，不愿再继续听下去。 他听到阿珍阿强这两个名字，已经冷汗直流了，更不用说赵四海了，他也很清楚这个故事的结尾，也知道阿强拒绝阿珍的原因： 因为，阿强喜欢的其实是赵四海…… 阿强的遗物可以增强身体的感知，让他能够用肉体感知到很多常人感觉不到的物理参数，他甚至能直接判断出这些参数的具体数值，但这件遗物的代价，是——转换他的性别。 也就是说，阿强其实是个女生。 这种“丢人”的遗物代价，阿强当然也不会随便和别人说。 阿强一直接触阿珍，只是为了从阿珍这了解赵四海的信息，但赵四海并不知道，只是觉得阿强一直在接近自己的青梅竹马，嫉妒之火愈烧愈旺。 而阿珍更惨，她觉得阿强这人心又细，又善解人意，还能站在女生的角度为她考虑，阿强长得又非常“俊美”，于是便慢慢沦陷了，这才造就了这场闹剧。 这件事在科研所里传了很久，甚至传到了科研所外，越传越离谱，导致外面出现了一个谣言： “科研所里面的人性别都是不确定的，会随意变化，还会让看见他们的人轻易爱上他们，必须要小心……” 这种离谱的谣言本来不该传出去的，但这里是深渊深处的梦都，任何离谱的事情都真的有可能发生，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观念，外面的人看科研所的员工都带上了异样的目光。 老平那段时间上下班，总感觉别人在对他指指点点，他这个不关心八卦的人，也被迫去了解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心中留下了不浅的阴影。 这下，老平也确定，面前这只可爱的生物，就是胡乐没错了。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说来话长……” 胡乐在方块上挪了几下，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开始述说起自己的经历，包括二十年前的事情，还有自己在梦境中经历的那些，以及被马丁变成梦麒麟的经过…… 听完之后，老平叹了一口气：“你辛苦了。” 了解完胡乐这离奇的遭遇后，老平也大致明白了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机器人研究组的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梦都的秘密，于是找到了安保部，想要拿到权限工具，阿清跟了过去，被卷入了其中…… “如果那时候我没有通知领导把阿清叫来，也许失踪的会是我吧。”老平抚了抚额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那你知道其他人去了哪里吗？二十年过去了，要托梦也早就托梦了吧，为什么他们现在还没回来呢？”老平疑惑地问道。 但刚问出这个问题，他就想到了刚刚那本手记上写的东西：渊孔，只能下，不能上。 “他们，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当然没办法进行托梦，只能在渊孔之下游荡。 “那他们发现回不去之后，为什么不回到梦都呢？”老平向胡乐问道。 “因为他们的载体已经消失了。” 突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老平连忙转身，发现马丁正慢悠悠地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马丁走到老平的身旁，指了指胡乐。 “就像他一样，载体没了，就只能让意识在梦境中游荡，无法接触到现实。” 听着马丁的解释，联想到胡乐的经历，老平立刻就想明白了。 “那他们，还有机会回来吗？”他还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很难。”马丁摇了摇头：“时间跨度太大了，他们也许早就迷失在了梦境当中，梦境这么多层，他们又没有分辨的手段，不太可能回来了。” 马丁的话虽然残酷，但却是事实，在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梦境了，既然他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也证明那些失踪的人凶多吉少了。 他拍了拍老平的肩膀，安慰道：“你就当他们死了吧，都二十年了，其他人早就忘了这件事，你也没必要一直耿耿于怀，过去了就让它过去，这世上还有更多值得在意的事情呢……” “嗯，还是看看远处的雪山吧。” 马丁突然抬起了头，看向了远方。 第897章 完全遗忘 “雪山？”老平顺着马丁抬头的方向望去，除了那闪烁的霓虹之外，什么都没看到…… “哪有雪山？” 等他再次转过头，才发现马丁离开了他的身旁。 此时的马丁，已经站在了方块底下。 只见他轻轻抬起手，在方块底下划出了一条分隔线，分隔线的另一边，似乎是之前去过的梦麒麟大道。 那方块像是沉入了水面一般，渐渐地沉入了分隔线之中，马丁也向前一跃，随着方块落入其中。 待马丁完全来到另一侧后，他往后摆了摆手，那分隔线又像是拉链一样迅速闭合了起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当老平反应过来时，马丁和方块都没了踪影，不知去了哪里，眼前只剩下一片空荡。 突然，老平的脑子里一阵恍惚。 “刚刚是谁在我面前来着？” 他只记得一个方块，另外的一位，他想不起来了…… “怎么回事？明明才刚刚离开，我怎么忘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真的老了？” 老平拼命地思考着那人的样貌，却越想越模糊，好像想到哪里，哪里就会被“橡皮擦”给擦掉，最后，只剩下了一个空白的轮廓。 而他一去细想那轮廓，却连轮廓也消失了，他甚至开始怀疑，刚刚那里是不是真的站了一个人。 还是，只有一个方块？ “我是不是忘掉了谁？” 老平摇了摇头，内心泛起了一阵莫名的空虚，嘴里喃喃念着“雪山”，脑海中也变得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记不起了。 …… 扭曲的彩色大道上，马丁看着面前的方块，轻轻地把手放在了方块顶部的梦麒麟的身上。 那梦麒麟像是猜到了什么，微微颤抖了几下。 “你要把我送回去了吗？” “嗯。”马丁点了点头：“这终究不是你的身体，在错误的载体上待着，意识只会变得越来越弱，最后完全消散……” “没事，别怕。”马丁轻声地安慰道。 他伸手在梦麒麟身上的不同部位点了几下，那具柔软的彩色身体就瘫软了下来，像是一具布娃娃般滚到了地上，与那些一动不动的梦麒麟堆在了一起。 而马丁的手中，则出现了一团扭曲的彩色胶泥，他轻轻地往边上一扔，胡乐就出现在了那里。 胡乐打量着自己的身体，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把意识抽离身体会很痛，结果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 “你要把我送回原本的梦境吗？” “是的。” “我会和其他人一样，在梦境里迷失？” “那得看你，你经历了这么多，应该更了解梦境了才对，这之后要怎么走，你得自己决定。”马丁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你们的身体，都在进入梦境的那一瞬间湮灭了，这是二十年前那起失踪案的必然结果，在你所在的那层梦境里，你睁开了眼睛，其他层的你也会睁开眼睛，你看到的那些事情也都会在你睁眼的一瞬间变成现实。” “巨大的触手将你们的身体捏碎，化作肉泥，洒在桌子上，变成食物，这些是你幻想出来的梦，但也成为了现实中真真正正发生的事情，成为了既定的事实。” “没了身体，你们的意识就成了梦境中的无根浮萍，永远也无法醒来，最终只能走向迷失。” “你的组长在知道了你们的身体已经消失之后，应该也猜到了自己的结局，只是他没有告诉你。” “他选择带着其他人，继续前往黎明城，但他不知道的是，穿过渊孔往上的路已经被堵死了，他们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最后只能在无尽的梦境里迷失。” “……” 听着马丁的讲述，胡乐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他已经大概猜到了结果，但心中仍抱着侥幸，可现在，马丁把他心中仅存的幻想给撕碎了。 “你能找到他们吗？你这么强，应该有办法的吧？”胡乐带着恳求的语气，向马丁问道。 “我能找到，但他们人数太多了……你应该清楚，如果每一层失踪的都是二十二个人，两层就是四十四人，三层就是六十六人，梦境可是无限的，最后会有多少人？他们全都迷失在梦境里，路线完全打乱，上层跑到下层，下层跑到上层，这我怎么能找得回来？就算找得回来，也有很大可能会弄错他们的层数……” “不用说了，我明白……”胡乐打断了马丁的话：“对不起，是我的要求太苛刻了。” 胡乐知道，马丁已经仁至义尽了，之所以来帮忙，只是为了还莫灵的人情，并不欠他什么，他也没有什么理由要求马丁继续帮他。 “送我回去吧。”胡乐看着马丁，轻轻地说道。 “好。” 马丁也没有挽留什么，只是把手伸出，点在了他的肩膀上。 “谢谢你。” 胡乐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与莫灵分离，那些记忆正在离他远去，很多关于马丁的事情开始变得模模糊糊。 他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罐头人，突然好像忘记了对方的名字，明明刚刚还在交谈，一转眼间就失去关于对方的信息。 脑海中关于对方的画面一点点地被擦除，渐渐变成一片空白，最后，甚至连对方的样子都忘了。 可对方还在他眼前，为什么在眼前的人，都能被遗忘呢？ 胡乐没办法理解，只能一直说着“谢谢”，看着眼前的人逐渐被彩光所淹没，最后化作永远也无法想起的轮廓。 “谢谢。” “谢谢。” “谢谢。” “谢……我为什么要说谢谢？” “我在谢谁？”胡乐心中升起了一丝迷茫。 晃动的彩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皱着眉，面带疑惑。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胡乐站在一片空空荡荡的彩色梦境中，突然感觉到一阵空虚。 …… “他走了。” 马丁有些失落地对着面前的方块说道： “他应该会忘了我，忘个干干净净……不过，我说的那些话他应该都能记得，只是想不起来谁和他说的。” “忙活了大半天，我又成了无名英雄了，唉……” 马丁一边垂头丧气地念叨着，一边凑到了方块近前： “真难过啊，这个世界上又只剩下你记得我了。” 第898章 人类的群体 “自从那次与你分开之后，不管我接触到什么人，我的存在都会被完全遗忘，就连其他形式的记载也一样，文字、影像、音频……都会被彻底扭曲模糊，让我的存在从其中消失。” “我思索了很久，我觉得应该是那张床的原因，你觉得呢？” 马丁向面前的方块认真地问道，方块也颤了颤，表示赞同。 “但这样还挺好的，我本来就是通缉犯，现在这样反而还省去了许多麻烦，就是有时候干了好事，别人也记不得我，转头就忘了个一干二净，甚至还会有一些凭空出现的人来顶替我的事迹。” “当然，干坏事也一样，不管做什么，只要不被当场抓住，别人都会忘了我。” “我猜，那张床，应该是某种界定‘存在’的框架，你把那张床拿走之后，我就不存在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世界只能在一个没有我的框架内运行，所以会把所有关于我的记录抹除。” “嗯，如果照我原来的推断，世界是一本的话，那张床就是——角色位？” “在梦境0层，那些床就是一个个角色位，没了我的角色位，我就不会在这本中出现了，我也成了之外的人物！” “可是，我的行为还是在影响着这个世界，影响着这本‘’，的内容并没有因为我的消失而产生改变，只是表现形式变了、其他角色对我的记忆变了……难道我的推断不对？在文字天幕之上，还有另外的真相？” 马丁说到这，玻璃罐里的泡菜开始旋转了起来，似乎他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不是，又是什么？” “你有其他的猜测吗？” 他看向方块，认真地问道。 如果马丁的头不是个玻璃罐，现在肯定是满脸迷茫。 这位一直笃定自己是人物的通缉犯，在见识到那张床的力量后，开始对自己一直以来的看法产生了怀疑。 方块并没有立刻回答，因为此时，方块之中的莫灵还在奋笔疾书。 为了稳住马丁，莫灵先扔了一罐可乐出去。 马丁看着方块顶上的可乐，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他将可乐拿了下来，又看了看方块。 “谢谢，但我喝不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玻璃罐，做了个喝可乐的姿势，然后用可乐敲了敲罐子。 “邦邦邦。”玻璃罐上传来了清脆的声音。 “看到了吗？喝不了……”马丁向方块解释道。 拖延了一会儿，莫灵终于写完了，他松了口气，将电子屏送了出去。 马丁见状也连忙拿起了电子屏。 电子屏上，正是黎洛教给莫灵的那套认识世界的理论。 “咦？” 马丁似乎很快就被电子屏上的内容吸引了，无比认真地阅读了起来。 也许是离开人类社会太早了，马丁没有接触过现代的世界观理论，也不知道现在人类对于各种世界观的解释演变成了这个样子。 说到底，他也是一位沉浸在某类世界观中的迷途之人，如果出现在如今黎明城的“世界观课”上，一定会被当作反面教材。 刚开始，马丁可能还有些随意，但看了电子屏上的观点之后，就立刻认真了起来。 “这是现在人类社会的普遍观念吗？还真有意思……” “不去论证真假，不为之变化，只走自己的路。” “我明白了，这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人类文明在用这种方式保证不被外界的观念所侵蚀，在用这种方式维持群体意识的纯洁性，维持身为‘人类’的本质。” “这的确是一种很高明的做法，说实话，任何的世界观都禁不起解构，更何况，他们都与人类正常的世界观发展相悖，正常的人，都会对这些外来世界观产生怀疑，当把这些世界观多次解构之后，也就没有了神秘感，没有了吸引力，成为了课堂上的一段干巴巴的文字。” “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方法，真是个天才……”马丁感叹道。 “你应该也是从你那位同伴那里听来的吧？” 方块颤了颤，表示了回应。 “我就知道……看来我还是离开人类社会太久了，没想到，现在社会的风气居然变成了这样。” “不过……”马丁摇了摇头：“这样的观念，还是太过保守了，面对深渊，这么保守可是很危险的，即使不去接触那些未知，未知也会反过来侵蚀人类的思想。” “所以，还是需要我这样的人，为全人类去试毒的。” 马丁拍了拍胸脯：“如果我被淘汰了，人类又可以证实一个错误的世界观！” 在意识到自己一直笃定观念很有可能是错误的之后，马丁并没有气馁，反而愈发乐观起来。 他把电子屏还给了方块，激动地说道： “世界如果不是一本的话，那是一件好事啊！” “你知道神农虫吗？”他突然向方块问道。 还没等方块作出回应，马丁就直接抢着说道：“我猜你也不知道，那是深渊一层的一种类似毛毛虫一样的生物。” “它们的身体非常脆弱，基本上能见到的食物对于它们来说都有毒性，但是它们却能准确地避开这些食物，不是因为它们能分辨，而是它们的记忆里有关于这种食物的信息。” “这些记忆来自它们已经死去的同伴。” “没错，这是一种能够进行记忆传输的生物，每只神农虫死后，它的记忆就会被上传到共用的记忆网络，让所有的神农虫知晓。” “当吃了有毒食物的神农虫死后，这种食物的记忆就会被上传，所有的神农虫就知道这种食物不能吃了。” “在长时间的积累下，这些神农虫知道了吃什么会死，吃什么不会死，它们用一个个死去同伴的经验当作铺垫，坚强地在深渊中存活了下去，尽管它们是如此弱小脆弱。” “神农尝百草，每一只神农虫都是神农。” “人类也是这样的，每一位人类都可以是神农，在人类接触深渊的过程中，用无数人的经验铺出一条直达深渊之底的通路。” “你应该也看到那小本子上写的东西了吧？” “群体意识，是真实存在的。” 第899章 神农 “人类虽然不会像神农虫那样进行记忆上传，但整个人类社会是有群体记忆的，前人的经验通过教育和各种渠道传给下一代，记忆的电流在每个人的身上流淌，以个体为媒介，储存群体的意识。”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理论：其实神农是不存在。” “真正的神农，是无数个人。” “人类最开始认识草药，也是在黑暗中摸索，吃过的人口口相传，吃死人了就由死者的同伴传出来，草药的功效、生长环境、适配性……这些知识在一个个的个体中流传，逐渐变得具体。” “在人类不同群体的碰撞中，这些知识扩散到更加广泛的群体中，与其他群体的知识交汇融合，变得更加复杂、全面，而这些携带着知识的人，每一位都是神农。” “最后，又有人把这些知识归类总结，整理成书，以书本为媒介在人类的群体中流传，逐渐成为一种共识，成为刻在人类群体意识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当每个人都是神农的时候，就不会因为个体的死亡而遗失珍贵的经验和记忆，一位神农吃下了断肠草，还有无数位神农活着，它们把断肠草的知识记在心中，传递到人类的群体中，从此所有人都记住了断肠草的样子。” “人人都是神农，人人都是群体意识的一部分，用个体的存在来保证群体的存在，用个体的记忆来堆积成群体的记忆，让整个人类不再受‘断肠草’之苦。” “更有甚者，有些经验会在一位位的神农牺牲后，深深地刻在人类的基因里，成为人类的本能。” “自出生开始，这些携带‘神农基因’的人类就会知道颜色鲜艳的昆虫是有毒的，它们害怕蜘蛛、害怕蟑螂、害怕蜈蚣、害怕蝎子……他们明明知道自己可以一脚踩死这些弱小的昆虫，但体内的‘神农基因’还是会让他们发自内心地恐惧，让他们远离那些危险的毒物。” “神农基因让他们恐惧高处、恐惧浑浊的黑水、恐惧幽闭的空间、恐惧尖锐的物体、恐惧密密麻麻的事物、恐惧惊雷与暴雨……这些来自基因的恐惧也是群体意识的一部分，如果人类真的是一只‘巨兽’，这只巨兽会害怕登高、害怕黑暗，全身都是弱点，但这些弱点正是它生存的根本。” “而在这个深渊入侵的时代，固步自封，闷头发展是无用的，必须要有人去成为神农，尝尝那些草药，只有尝过了，才知道它们到底是能医治百病的仙草，还是溶血化骨的毒药。” “也只有在牺牲了更多的神农之后，新的神农基因才能刻在人类的身体中，人类这只巨兽才会获得新的恐惧，新的生存之本。” “而我，就是神农！” 马丁突然挺起了胸膛，看上去无比自豪。 这时，电子屏又被送了出来，马丁连忙拿过来看了看，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明知是毒，还要尝试？” 看到这句话，马丁摇了摇头：“我都说了，要试了才知道，光看着，哪知道是仙草还是毒药呢？” “那些看起来很毒的草药，说不定也是能吃的，不要用否定的眼光看待这些看起来很荒谬的世界观，说不定它们其中某一个就真的是世界的真相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相信世界是一本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冥冥之中，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说是直觉也好，迷信也罢，我总感觉，有一根线在扯动着书页，翻动着万物的命运。” 马丁一边说着，一边将电子屏还给了方块，紧接着，抬头望向了天空。 那彩色的天空上，正有无数鲜艳的“颜料”在翻涌，像是感受到了马丁的目光，那些颜料开始了变化。 先是出现了一条条如同书页缝隙般的纹路，又变得越来越规整，那纹路慢慢荡开，变得越来越宽，就像是被翻开的书页，在那书页之下，又出现了许多方方正正的纹路，就像是一个个工整的文字…… “你看到了吗？”马丁指着天空激动地喊道。 “那上面有字，天上有东西在回应我！” “他在和我说：你是对的！” 看着马丁激动的样子，莫灵也控制着视野向天空中探去。 可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他都没有看到马丁所说的文字，入眼所见，全是雾茫茫的一片，混乱的彩色扭曲成各种奇怪的纹路，如同电视机花屏似的杂乱无章，像素点闪烁着变换着色彩，什么都没有。 “是我看不出来，还是那些字在我的视野之外，我看不到？” 莫灵心中升起了一阵迷茫，看着方块外欢呼雀跃的马丁，他再次怀疑起了自己。 “他真的看到字了吗？” 还是天空中那些模糊的纹路，让马丁产生了误会？ 其实那些并不是字，只是看起来像字？ 马丁玻璃罐中的泡菜疯狂地旋转着，缓缓漂浮了起来，有一些若隐若现的彩色触手在其中翻涌，抓起那些泡菜，然后瞬间消失不见，但泡菜消失之后，那玻璃罐里又会出现新的泡菜，像是里面的泡菜会分裂一样，不断地补充，越来越多。 随着马丁的情绪变得激动，那玻璃罐里的“化学反应”也越来越剧烈，看着这一幕，莫灵又开始怀疑，是不是马丁能看到一些自己看不到的东西。 那天上的文字，就是其中之一。 他控制着方块飘了起来，想要看看那自己看不到的视野之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字，可飞了一会儿，变换了几次角度，还是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彩色。 “大概是我看不到吧。” 犹豫了一会儿后，莫灵还是打算原路返回。 就算看到了又怎么样呢？又不能说明什么，也许只是梦境又变成了“想象中”的样子。 方块转了个弯，向着马丁飞去。 但这时，马丁却突然激动地指着方块，嘴里不停地喊着什么。 “他在说什么？” 离得有点远了，莫灵有些听不清。 只能听到模模糊糊的几个字： “原来你也……” 第900章 天幕的警告 “原来你也……什么？” 后面的字，莫灵就听不清楚了。 他只能不断下落，重新回到了马丁身旁。 这下，他终于听明白了…… 马丁正在喊的是——“原来你也是文字。” “我也是文字？”莫灵正想询问，马丁就手舞足蹈地围着莫灵转了起来。 “你是句号！圆圆的句号一直放大以后，就变成了方块，不断切分的圆弧，就变成了直线，直线的交错必须要有角，就像微积分一样，用长方形的叠加来表示不断变化的曲线，你是最小的单元，为了方便计算，才简化成了这个样子！” 马丁指着莫灵，说着一堆听不懂的话。 莫灵原本还以为马丁发现了什么真相，认真地听着，结果越听越晕。 马丁从“句号”说到了“微积分”，又从“微积分”说到了“基本粒子”，越来越离谱。 莫灵只能再次将电子屏传送了出去，询问道：“你真的看到了吗？” “看到了！”马丁笃定地回答道。 可莫灵再次将视野挖探向天空，还是什么都没有，依旧是翻滚的混乱彩色。 马丁也发现了，好像只有他能看到那空中的文字。 他慢慢冷静了下来，不再手舞足蹈，而是认认真真地望向了天空，然后突然愣了。 “我也看不到了……”他突然喃喃道。 “怎么回事，难道刚刚只是错觉？” 就在他迷茫之时，突然一声咔嚓声传来。 他的玻璃罐又碎了……裂痕顺着罐身一直延伸到了顶部，甚至比之前被机器人攻击那一次还要严重。 不仅如此，一些细小的网格状裂痕还顺着大裂痕蔓延到了整个罐身上，原本还清澈透明的泡菜罐一下就变得模糊起来，甚至连里面的东西都看不清了。 马丁先是一愣，然后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脸”，将头低了下来。 “不能看……不能看……”他嘴里念叨着，然后缓缓弯下了腰。 “这是怎么了？”莫灵连忙凑上前，马丁也顺势躲在了方块后面。 “帮我挡一下，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我让兄弟来救我……”马丁小声地说道。 此时，他的声音就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听起来模模糊糊的，字与字之间像是黏在了一起一样，还带着嗡嗡的共鸣声。 莫灵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就这样挡在马丁前方。 很快，马丁的“兄弟”就来了。 这位“马丁”一出现，就直接将手拍到了方块上，同时另一只手拍到了罐身碎裂的马丁身上。 被拍到之后，方块和马丁都像是突然踩空了一般，向下落去。 明明方块还飘在空中，却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往上滑动。 跌落了没多久，下方突然出现了一道分隔线，两人一方块也顺势穿了过去。 呼～ 马丁松了一口气，抚着自己的“脸”，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果然，不能透过梦境去看太远的东西，要不然就会遭遇天幕的反噬，这是它对我的警告。” 他惊魂未定地说道。 “那张床，你保管好……我已是局外之人，不能再干涉局中之事，这一次的反噬只是小事，再继续干涉，不仅是我自己，每一层的兄弟都会被天幕所吞没。”马丁看着方块，无比严肃地说道。 他的声音还是像之前那样模糊，还多了几分虚弱。 莫灵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马丁的玻璃罐怎么突然碎了？ 这和他看到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他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像是看出了方块的疑惑，马丁轻轻地拍了拍方块的边缘，指了指天空。 “那是一层梦境，也可以是一层透镜。” “两层梦境，就是两层透镜。”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看到的那道文字天幕吗？在上次分开之后，我做了一个实验……” “我用梦境作为透镜，看到了文字天幕远方的内容。” “透镜的层数越多，看得就越远，但也越模糊，就像是用天文望远镜观察远处的星星一样。”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在透镜的放大作用下，一切光的波动都会变得无比明显，就像是拿着望远镜看太阳一样，一不小心，我就会被灼伤。” 马丁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自己玻璃罐上的裂痕。 “我把文字天幕远处的内容告诉现在的人，就是剧透，会对整个文字天幕造成影响，天幕也会产生变动，那些波动会在透镜的放大作用下灼伤我，所以我必须得小心……” “对不起，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这是我能承受的极限。” “等我恢复，再来找你。” 马丁每说一个字，他玻璃罐上的裂痕都会分出一道细小的蛛网纹，向着那些还未被裂纹覆盖的地方蔓延，逐渐吞噬那些清澈的玻璃罐面，罐内的泡菜，也旋转得越来越慢…… 终于，马丁不再说话了，对着方块摆了一个“嘘”的手势。 他一甩斗篷，站直了身体，对着方块挥了挥手。 是时候该说“再见”了，但现在的马丁伤痕累累，似乎已经无法再吐出一个字…… 他摆了一个帅气的造型，渐渐向后退去，身上的斗篷无风自扬，身后出现了绚烂的彩色漩涡，无数的触手在其中伸缩舞动，那玻璃罐上的裂痕也成了他的功勋，每一道都在彰显着他的勇气。 然而，就在他最帅气的时候，他的兄弟，另一位“马丁”，直接冲上去给他来了一巴掌。 “耍什么帅呢？道别又不是剧透，不会反噬！” “你退场了，谁把人送回去？让我送你也说一声啊！还在这摆造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死了呢！有机会剧透，也不剧透点有用的，说了一堆谜语，就为了维持你的逼格，哪有你这样的，下次不让你来了……” 兄弟劈头盖脸地教育了马丁一通，他身后的那些“特效”也直接被一巴掌给打散了。 “别骂了，别骂了，我们都是同一个人，让你们来，你们不也是耍帅吗？” 听到这，另一位“马丁”愣了一下： “那倒也是……” “那你打我干什么！” “看你不爽，我最恨别人耍帅了。” “……” 第901章 马丁的剧透 见到两位马丁吵得热火朝天的样子，莫灵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看来，玻璃罐上的裂痕应该没有对马丁造成什么伤害。 既然还有力气吵架，就不算大问题…… 在几番争吵之后，两位马丁终于又把注意力放回了方块上。 “该把你送回去了……” “你的同伴发现你消失了，应该会很着急吧，我记得上一次，她就挺着急的。” “你回去之后，应该就要前往下一层了。” “要不剧透一下？”马丁转头看了看他的兄弟。 另一位“马丁”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字数要省略一点，说得越多，反噬越重。” “那不就是谜语吗？我刚刚说谜语你还骂我？结果你自己也这样。” “我不就是你吗？我们的选择一样不是正常的吗？” “也对哦。” “……” “谜语要简短精炼一点，还要好猜，不能像你刚刚说的那些一样，说了半天，一堆废话，别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记不清楚。” “怎么又说我？让你来你也一样，我们都是同一个脑子，我想不出来，你也想不出来。” “我不觉得我和你是同一个脑子，你脑子上全是裂缝。” “那是因为我承受了反噬！你来你也一样！” 眼看着两位马丁又要吵到天翻地覆，莫灵受不了了，控制方块飞到了两者中间，把他们隔了开来。 可就算被方块拦住了，他们依旧要吵。 “那我不剧透了，你来！看看你的脑子怎样。” “我来就我来，看好了，别不服。” 那位头上没有裂痕的“马丁”拍了拍方块，似乎是要准备开始“剧透”了，可拍完之后，他又站在原地愣了许久，像是大脑宕机了一般。 “你说啊，不会说不出来了吧？”方块另一边的马丁催促道。 “别急别急，我在想。” “想不出就别想了，我来！” “别急！” 方块两边的马丁又开始拌起嘴来。 终于，像是想到了什么，两位马丁突然举起了手。 “我想到了！”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紧接着，又像是在抢答一样，不约而同地对着方块，说出了他们想出的“谜语”： “接受死亡！” “接受死亡！” 两道声音完全重叠在了一起，然后紧跟着的就是两声清脆的碎裂声。 “咔嚓！” “咔嚓！” 在两位马丁玻璃罐上的同一个位置，同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看起来直接通到了玻璃罐内壁，非常瘆人。 但他们完全不在意，又开始拌起嘴来。 “我先说的！” “明明是我先的，你慢了一点。” “……” 看着再次陷入争吵的两人，莫灵毫无办法，只能在原地僵持着，等着他们慢慢吵完。 共用一个大脑，怎么还会吵起来？莫灵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刚刚说的那个谜语又是什么意思？接受死亡？ 剧透了，但没完全剧透…… 这和下一层又有什么关系？ 这两兄弟吵了这么久，顶着反噬给出的提示，依旧是无法解读的谜语…… 莫灵叹了口气，操控冰冰凉凉的方块朝那位裂痕马丁靠了上去，这时，马丁才意识到自己浪费了太多时间。 “不吵了不吵了，干正事。” 那位裂痕较少的“马丁”听到后，原本还想继续争论几句，但看着方块的样子，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我来吧，你悠着点。” 他轻轻地伸出手，在一旁划出了一道分隔线，然后用手指在其中缓缓拨动，分隔线另一边的场景也随着他的拨动不断变换，最终定格在了之前的科研所内。 “好了，只要穿过去，你就可以回去了。” “下次见。”两位马丁同时抬起手，挥了挥，然后又在同一时间放了下来。 他们站在方块两边，微微歪了歪头，像是目送着方块离开。 莫灵并没立刻离去，而是在方块中找了起来，很快，他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传送，两包不明物体从两位马丁面前的空中落下，他们也迅速反应了过来，把那两包不明物体抓在了手中。 “这是什么？”他们异口同声地问道，向手中看去。 原来，那是两包榨菜。 一人一包。 两位马丁愣了愣，顿时明白了方块的意思。 莫灵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他们喝不了可乐，那榨菜应该可以吧？这和泡菜应该也差不多…… 莫灵期待地看着马丁，他们也缓缓地将榨菜的包装拉开。 在他们扯开包装的一瞬间，一根彩色的触手突然从玻璃罐里钻了出来，直接穿过了罐身，将榨菜卷起，然后缩了回去，那榨菜也落到了罐子中。 两位马丁显然也没预料到这样的情况，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便同时抬起头，一齐看向了方块，异口同声地说了声“谢谢”。 “还真能吃？”莫灵也有些惊讶，他只是尝试一下，没想到真的可以。 这些榨菜，也符合那些彩色触手的口味。 能吃就好…… “他们在深渊里待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 莫灵直接将那一整箱榨菜拿了出来。 “可惜了，只有这么一箱。” 这还是莫灵专门留下来的，因为黎洛“进货”的时候，只进了这么一箱。 “全都留给马丁吧，毕竟他兄弟还蛮多的。” 莫灵想了想，把整箱榨菜都送了出去。 “该走了……” 自己离开了这么久，黎洛也早该看完那本手记了，再不回去，她估计又要担心了。 没再看马丁的反应，莫灵直接朝着分隔线飞去。 视野一晃，他就回到了科研所之中。 涟漪荡漾，彩色晃动几下之后，周围的景象就稳定了下来。 身后，似乎传来了触手蠕动的声音，似乎有无数的触手在甩动，黏糊糊的触手好像是在抢夺着什么，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马丁正在尖叫…… 发生了什么？莫灵才刚刚穿过分隔线，就听到了那些奇怪的声音，他连忙把视野向后探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分隔线已经消失了，只剩下闪烁的霓虹。 周围安安静静，没有了触手的声音，也没有了马丁的吵吵闹闹，似乎刚刚听到的一切都是幻听…… 第902章 尘埃打转 黎洛站在灰尘弥漫的仓库中，胸中似乎有一股闷气，怎么打转都无法吐出，那飘散的灰尘让她不敢大口呼吸，压着那股气，竟觉得有些窒息。 手中的小本子并没有多重，但她却觉得沉甸甸的，像是捧着一本珍贵的古董，不知如何处置。 她往前举了举，想要放到那架子上，但又觉得不妥，缓缓地收了回来，拍了拍封面，找了个小袋子，小心翼翼地收到了包里。 明明那书中之事与她无关，但她仍感受到了深深的共鸣。 每一位离家之人，都有着相似的思念，黎洛虽然没有家了，但依然怀念黎明城的一花一草。 黎明城的确是美丽的，像是在深渊上开出的一朵花。 黎洛的童年，虽不美满，但也被黎明城治愈了许多。 繁华的都市、嘈杂的人群能够让人忘掉很多苦痛，人总是在孤寂的时候才会去想那些悲伤的事情，所以很多身怀苦痛之人才会如此享受灯红酒绿。 深渊是孤寂的，走在孤寂的路上，难免会悲伤涌上心头。 那位手记的作者，已经做得很好了。 “至少他最后是开心的，和家人待在一起……” 黎洛想了想，她自己好像比这手记的作者要惨很多，她也没必要悲天悯人。 一这么想，胸口的闷气也散去了许多。 这仓库中的灰尘倒也奇怪，人都进来这么久，还是在空中打着转，好像永远都不会落下。 黎洛轻轻地抬起手，挥了挥，那些灰尘绕着她的手，被气流扰到了别处，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托举着，在空中旋转了起来。 灰尘之间没有接触，只是迷茫地飘着，它们不知道自己该飞去哪里，也不知道哪里是终点，就这样孤寂地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打转。 “我们这些人，与灰尘也没有什么区别。” 黎洛看着那些闪烁着彩光的光点，眼神一阵恍惚。 她好像看到自己变成了一颗灰尘，落入了深渊中，不断飘荡，在空中来回打转，漫无目的地被推向未知。 她唯一比灰尘好的地方，就是她知道自己该去向何方。 再在这待下去，怕是情绪又要泛滥了，黎洛连忙挤开了那些闪烁的尘埃，向外走去。 既然已经看完了那本手记，再留在这也没什么意义了。 周围的光点不断退后，她像是穿过了一条时光隧道，当那些光点彻底连成线时，她已冲出了门外。 凉风将身上沾上的尘埃吹落，黎洛顿觉清爽了许多。 远处的老平，正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天空，那身大衣上也落满了灰，但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只是抬着头，像是一尊黑色的雕塑。 “那有什么吗？”黎洛顺着老平的目光望去，除了闪烁的霓虹外，似乎什么都没有。 之前打斗的震动让那建筑上的霓虹坏了许多，还有一些掉了下来，老平大概是在想着怎么维修吧。 黎洛缓缓地朝着老平走去，站在了他的身边。 这时，她才听到老平口中似乎在喃喃地念着什么。 “雪山……” “雪山……” 雪山？那是什么？黎洛不确定地再看了一眼，的确什么都没看到。 “哪来的雪山？”黎洛还是压不住内心的好奇，小声惊醒了老平。 “雪山……对啊，雪山是哪来的？”老平也看向了黎洛，沧桑的脸上满是疑惑。 “不是您在说雪山吗？” “对，是我在说，但我为什么在说？”老平摇了摇头，又看向了天空。 “我就记得‘雪山’了，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我才一直念着，想着说不定会记起些什么……为什么我会记得雪山呢？” 听着老平的念叨，黎洛也有些迷茫。 “是不是远处的那栋建筑很高，像是一座雪山？” “不是。” “是不是那光白茫茫的，像是雪山上的飘雪？” “也不是。” “……” 不管黎洛提出怎样的假设，老平都是摇摇头，作出否定，继续看着天空，念叨着那奇怪的“雪山”。 黎洛还想继续问，但看着老平那呆愣愣的样子，想着还是不要再打扰他了，便将话咽了下去，让他就这么想着，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就在这时，黎洛的电子屏传出了一阵提示音。 有人发来了消息。 为了不影响老平的“回想”，黎洛连忙走到了一旁的走廊上，翻出了电子屏。 她看了一眼，居然是那位“摧眉折腰事权贵”。 点开消息框，上面的消息直接就让黎洛当场愣住了： “我舅舅联系我了。” 这短短的几个字在黎洛的脑海中翻涌，不断地激起她的思绪，她足足愣了有两分钟，才把这几个字消化完毕，开始回复起消息。 “你舅舅怎么联系你的？” “他加我好友了。” “。” 黎洛又愣了，发了一个句号之后，就又开始消化起这个消息。 加好友了？二十年前那起失踪案的失踪人员，加了他的好友？这是什么状况？ “梦网好友吗？” “是的，他的梦网id是空白的，我刚开始还以为我被黑了呢，后来他说了一些我小时候的事情，我才确定是我舅舅……” “你确定？” “确定……好吧，其实不是他加我的，是我去加他的，说来有点玄幻，我组织一下语言，等等回你。” 发完这条消息之后，“摧眉折腰事权贵”就陷入了沉默，只留下一脸迷茫的黎洛。 她还没从这几条消息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屏幕，直到对方再次发来消息。 “就是……我昨晚不是睡了一觉吗，然后我梦到我舅舅了，他还是年轻的时候的样子，也不说话，而是直接把我拉了过去，让我登录庄周论坛，让我按照他的指示搜索帖子，不是语言指示，怎么说呢……就好像是直接抓着我，往网络里面塞一样，我就直接进到了网络里。” “网络世界似乎是一座城市，论坛是一栋大楼，那些帖子就是一个个小房间，大厅有个地方能搜到帖子的位置，我舅就抓着我一步步找到了一个房间，然后一脚把我踹了进去，然后他就消失了。” “我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就醒了。” “醒了之后，因为那个梦太诡异了，我就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梦网，进入了庄周论坛，然后找到了那个帖子。” “然后我就发现，那个帖子的发帖人，是个没有id的空号，头像也是空白的，我怎么刷新都刷新不出来，点进个人主页也什么都加载不出来，我以为我被黑了，就试着加了这个人的好友。” “结果，居然直接通过了，我才发现，这个人发过好友申请给我，因为我的申请太多了，就没看到，因为相互之间都发了申请，就直接通过了。” “通过之后，他就直接给我发了消息。” “他就说了三个字……” “我你舅。” 第903章 我你舅 “我这是在哪？” 胡乐的脑海中一片混沌，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东西，忘了什么人。 但他心中一出现这个问题，就有无数的记忆涌了上来，包括他在梦境中的冒险，还有那个来自二十年后的方块。 “二十年后？” 胡乐从口袋里翻出了一罐可乐。 这正是那位来自二十年后的朋友给他带来的礼物，在梦境穿梭的旅途中，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藏在自己的口袋里。 看着那从未见过的包装，又是一段清晰的记忆涌了上来。 胡乐发现自己现在的记忆好像出了一点问题，似乎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给封存了，只有找到一个“触发点”，才能将里面的记忆给释放出来。 当他心中提出对应的疑问，那些被封印的记忆便会给予他解答。 “我明白了……” 在他不停地“疑问”之后，许多记忆喷发了出来，他也知道了自己的现状。 “我现在已经迷失在梦境当中了。” 看着周围那乱糟糟的彩色，胡乐意识到，他现在的状况很糟糕，他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不知道自己处于哪一层，不知道其他组员在哪里，就像是被扔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汪洋之中。 不过，尽管情况如此糟糕，胡乐也并没有很绝望。 “已经不会更糟了，大不了就一直迷失下去。” 抱着这样的念头，胡乐开始在杂乱的梦境中游荡起来。 然而，他没走多久，就感觉衣服内有个东西一直硌着自己，他连忙伸手掏了掏，才发现是组长留给他的——捕梦装置。 “我怎么把它忘了？” 胡乐这才猛地意识到，他还有这东西。 因为记忆出现了断层，他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把这东西塞到衣服里的，也不记得最后发生了什么，记忆里有一段空缺的地方，怎么都想不起来。 不过，有了捕梦装置，一切就好说了，他可以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梦境里打转了。 没有犹豫，他直接拿着捕梦装置对准了自己。 呼～ 熟悉的风吹来，将他卷上了天空，他又看到了那洋葱般的梦境，万物在不同滤镜之下呈现出不同的姿态，他如同神祇一般，俯视着这一切。 然而，看到的越多，并不代表知晓的越多，这些重复的梦境冲入胡乐的脑子里，让他愈发迷茫起来。 他只能随意选择了一个梦境，落入了其中。 因为没有载体，他并不能真正地进入这层梦境，只能在外面静静地看着。 这层梦境的失踪案刚刚发生，胡乐看到警卫队冲入了科研所，看到警卫队长对着会议室内的一切束手无策，他想要冲上去告诉队长真相，但梦境与现实的隔阂却将他牢牢地困在梦境之内，无法干涉现实中发生的一切。 胡乐这才意识到，没有载体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我必须找到一个载体。” 当脑子里出现这个想法的瞬间，记忆又涌了上来。 “梦麒麟？我可以用梦麒麟当作载体？” 但是去哪找梦麒麟呢？ “梦境通道！”记忆再次给了他答案。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找到梦境通道，手中的捕梦装置也许可以帮助他，但他并不会使用…… 就在他迷茫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胡乐？” 他连忙转过头去，才发现那竟然是——组长。 “组长！”胡乐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激动地冲了过去。 但冲到一半，他立刻就意识到，这位“组长”，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位，而是他所在的这一层梦境的“组长”。 “组长……”胡乐看着面前熟悉的身影，轻轻地呼唤着，内心充满了纠结。 他还在想着该如何面对，对方就向他走了过来。 “你不是这一层的胡乐吧？” 组长居然直接把他的来历说了出来。 “组长，你……你怎么知道？”胡乐惊讶地问道。 “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要是我认识的胡乐见到我，不会有这么丰富的表情的，而且……”组长说到一半，指了指胡乐手中的捕梦装置：“我认不出你，还认不出这东西吗？说吧，遇到什么麻烦了？” 组长沉稳的声音传入胡乐的心中，他内心的慌乱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以前在科研所的时候也是这样，组长的声音总是这么让人心安…… “组长，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胡乐心中的苦闷无人倾诉，眼前的组长就成了他的目标，他从自己那错乱的记忆说到了自己的迷茫，将心中的恐惧和不安都告诉了面前的“故人”。 听完胡乐的讲述之后，组长叹了口气，拍了拍胡乐的肩膀。 “胡乐，你听好了，你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够自信，你的想法很多，脑子也聪明，但是周围的人都比你有经验，所以你会不自觉地让自己身居低位，长时间这样，就很容易会看不起自己，你要知道，你比我们要优秀得多，也年轻得多，不要妄自菲薄。” 组长轻轻地碰了碰胡乐手中的捕梦装置。 “在梦境里，最重要的就是自信，你得相信你自己的想法，想象才是操控这东西的方法，它的每个按钮的功能，都是由你想象出来的，你要的，只是相信自己。” “你对着自己的内心，说：我要找到路。” “然后按下去，它就会帮你找到路。” “现在，开始想……” 组长就像是平时做实验的时候一样，引导着胡乐抓紧了捕梦装置。 “想好了吗？想好了就按下去，不要犹豫。” 胡乐没有回答，大脑放空，努力地按照组长所说的去做，当他重新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按下了按钮。 “这不是很简单吗？”组长笑了笑，对着胡乐挥手道别。 一阵狂风吹来，胡乐连忙用手挡住了眼睛。 当他重新睁眼时，组长已经没了踪影，而他也站在了梦麒麟大道之上。 “真的……成功了。” 他看了看手中的捕梦装置。 驱动这装置的能源，居然真的是“想象”，组长并没有欺骗他。 而他也靠着自己的想象，成功到达了自己想要到达的地方。 第904章 舅舅历险记 胡乐的确到达了自己想要到达的地方。 可是，他并不知道怎么让梦麒麟成为自己的载体。 他试着用捕梦装置去实现自己的想法，但捕梦装置的功能好像只有“移动”，胡乐没办法想象梦麒麟“里面”的画面，也就无法进入梦麒麟。 “我之前到底是怎么变成梦麒麟的？” 胡乐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这段记忆似乎被完全封存了起来，不管他怎么尝试，都无法记起。 望着这一望无际的梦麒麟大道，胡乐再次陷入了迷茫。 “或许，我应该找找别的方法……” 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梦境这么大，肯定有其他的东西能够作为载体。 可除了梦麒麟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能作为载体呢？ 胡乐正想着，突然看到天边好像有一些像是流星一样的东西划过，从梦麒麟大道的一边，飞向另一边，然后消失在天际。 “那是什么？” 还在疑惑着，又有一些流星飞了过来，胡乐连忙按下捕梦装置的按钮，追了上去。 在捕梦装置的帮助下，胡乐的速度变得和那些流星一样快，跟着那些流星来到了梦麒麟大道的尽头。 结果，那些流星到达下一层梦境之后，又穿到了其他的梦境通道中，开始了穿梭。 “它们到底要去哪？” 虽然流星的速度很快，但胡乐还是能跟得上的。 就这样，穿过了不知多少梦境通道后，就当胡乐打算放弃时，他看到那些流星坠落在了一个深坑之中。 胡乐连忙跟了上去，进入了那个深坑，看到深坑中的一切，他终于明白了那些流星是什么东西。 “是梦网的数据！” 原来，在梦境之中，梦网的数据是以流星的形式表现出来的。 果然，梦境会把一切都“合理化”。 而眼前的这个深坑，就是存放数据的数据库。 但这个坑并不深，里面的数据也并没有多少…… “是因为这个时候的梦网还在发展阶段吗？”胡乐一下就猜到了原因。 而他也立刻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新的载体——数据。 可是，他也不知道数据“里面”是怎么样的，这意味他无法利用捕梦装置到达其中。 不过，思绪打开了一个口子，就有无数的想法喷涌而出，胡乐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奇妙的点子。 他没有犹豫，直接拿起捕梦装置，开始想象起自己的目的地。 一阵风吹来，胡乐直接从深坑旁消失不见……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到达了一片森林中。 “果真可以！” 胡乐惊讶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对着一身闪闪发光的装备啧啧称奇。 “我真的来到了游戏里！” 这就是胡乐熬夜玩的那个游戏，游戏的服务器建立在梦网中，当然也属于梦境，最关键的是，这个人物是胡乐自己建模的，他也知道这个人物的“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在捕梦装置的帮助下，他把这个人物当作了他意识的载体，进入了游戏之中。 这下，总算可以与现实有交集了。 虽然交集的方式可能有些奇特，但总比什么都做不了要好。 兴奋的胡乐直接在森林里大摇大摆地走了起来。 然后他就死了。 被野外的一只野猪boss给撞死了，他的载体也瞬间破灭，意识回到了梦境之中。 “……” “我的载体这么脆弱吗？” 好在，游戏里面的人物是可以复活的，胡乐再次用捕梦装置回到了游戏之中。 这一次，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怪物，潜入了城市。 然而，这城市里全是无法交流的npc，根本没有玩家。 “我差点忘了，这游戏里根本没什么人。” 虽然是个建立在梦网内的网游，但玩家总共也没几人。 梦都很少有胡乐这样沉迷游戏的人，大家也都有自己的娱乐方式，在这个梦网还没有完全覆盖梦都的时期，一个游戏本来就不会吸引多少人，甚至连梦网用户都没有多少人。 但这样的状况并不会持续多久，在梦网发展起来之后，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其中，现在胡乐要做的，只有等待。 …… 以一个游戏人物的视角看这个世界，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明明身处于游戏的世界，却因为数据的连通性，能看到整个梦境发生的事情。 胡乐看到梦境中有许多建筑拔地而起，那些是梦网其他数据的具象化，就像他最开始见到的那个深坑一样，建设者正在把数据堆砌成规则的形状。 他所在的游戏世界，也是一栋建筑，在外面看来，就是一座高塔。 胡乐不断提升着自己的人物等级，在梦网发展的同时，他也在适应着这具载体…… 也不知过了多久，胡乐终于打破了塔顶，来到了外界。 “我通关了！” 他的载体随着剧情的结束，来到了高塔之外。 胡乐深知自己不能在一个没人玩的游戏里坐以待毙，当梦网覆盖整个梦都之后，会有更多好玩的游戏出现，自己所在的这个游戏说不定会成为无人区。 他必须操控着这个人物，找到能够联通外界的“缺口”。 现在，他的载体已经不再受游戏世界所束缚，成为了一段游离在梦网中的数据。 但此时，他的面前，是已经高度发展的梦网，海量的数据堆砌成了无数栋大小不一的建筑，胡乐也无法确定，哪栋建筑里有人。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无数栋建筑里，找到有用的那一栋。 这又花了他不知多少时间，在梦境里待了太久，又因为他是以一位游戏人物当作载体，胡乐对于时间的感知变得越来越模糊。 时间不断流逝，胡乐进入了一栋又一栋建筑，搜索完了建筑中的每一个角落，又从里面出来…… 终于，胡乐站在了一栋大楼前。 这栋大楼，叫作——庄周论坛。 胡乐一走进去，就听到了久违的人声，那些人待在建筑的房间内，吵吵闹闹，讨论着胡乐不了解的事情。 他走进几个房间，听着里面的人交流，他才意识到，白驹过隙，居然已经过了二十年。 “二十年啊，我在梦里迷失了二十年……” 虽说他并没有真的“迷失”，但的确是迷迷茫茫地走了许多错路。 好在，现在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出口”。 他在这栋大楼里逛来逛去，时不时地插入别人的对话，但大多数人都不回应他。 走着走着，他突然看到一个房间里张贴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居然是自己的工作证！ “二十年了，居然还有人记得我？” 是谁？ 他看了一下张贴照片的人，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此人的发言…… “摧眉折腰事权贵？” “我是他舅舅？” “我什么时候有了个外甥？” 胡乐愣了，他早就没有了亲人，哪来的外甥？ 第905章 真正的亲人 胡乐在记忆中搜索着，根本想不起来这个外甥是从哪冒出来的。 “算了，还是直接问吧……” 他走上前去，给这位自称他外甥的人发了好友申请。 然而，他的申请却犹如石沉大海一般，没了回应，在这栋数据来来往往的大楼里，他也无法精确找到这位外甥的位置，这意味着他只能继续等待。 可已经等了二十年的胡乐，不想再等了。 他深知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不知道又要什么时候才能联系外界，身处数据海洋中的他，周围的一切都在瞬息万变。 “必须得想办法联系上这位‘外甥’。” 可应该怎么联系呢？ 这时，组长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涌上了心头…… “托梦！” 这位外甥天天在网上发关于他的东西，肯定还在挂念着他！ 想到这后，胡乐一阵唏嘘，没想到二十年之后，还有人在挂念着自己，还在网上为了自己与他人争论，虽然胡乐自己也不知道这“外甥”是怎么来的，但他知道，这就是自己现在唯一的“亲人”了。 “既然你挂念我，就让你见见我吧。” 想到这，胡乐暂时离开了载体，拿着捕梦装置，开始了“想象”。 胡乐在庄周论坛里见过那人的样子，只要想着那人的脸，只要对方还挂念着自己，就能进入对方的梦中。 一阵温暖的风吹来，胡乐感觉身体一轻，周围的场景便发生了变化。 “舅舅？”一道惊异的声音突然传来。 胡乐睁开眼，发现那位便宜外甥就站在面前。 托梦，成功了。 “你，是我外甥？”胡乐看着眼前的陌生外甥，问道。 “是啊是啊，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不，不对，你小时候还抱过我呢！不不不，是我小时候，你抱过我，我……你……这次对了。”对方非常激动，说起话来都有些语无伦次。 “我抱过你？”胡乐的脑子飞快地旋转，终于锁定了一张稚嫩的脸…… “你是小齐？” 梦都里大多数的居民都很宅，科研所宿舍的居民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工作很忙，回到居所之后，大多早早就休息了，但胡乐的邻居却是个例外。 那位大姐的丈夫在科研所工作，她独自带着个小男孩，整天没什么事情干，活力满满的，经常来找胡乐聊天，大姐说胡乐很像她的亲弟弟，可惜她亲弟弟在深渊入侵的时候已经死了，战死的，所以和胡乐聊天，会感觉在和自己的弟弟说话，还让小男孩叫胡乐叫舅舅。 那位小男孩，就是小齐。 小齐出生在深渊里，没什么同龄人，所以整个人特别内向，从小就跟着胡乐打游戏，还对胡乐那些研究笔记和图纸很感兴趣，经常问他问题，一来二去，胡乐也就默认了这个便宜外甥的存在，经常陪着这小子玩。 没想到，过了二十年，物是人非，这位平白无故多出来的“外甥”还挂念着他。 胡乐之前一直想不出这位外甥的身份。 他从未想过，真正的亲人，居然不是亲人。 二十年前，他释放的一丝善意、一点陪伴，居然延续了二十年，终于飞回了自己的手里。 “你小子，你怎么把我的工作证到处发？” “我要找你啊……舅舅，你失踪以后，都没有人陪我玩了，我每天都敲你的门，但是一直没人开，于是我就从宿管那里偷了钥匙，进去找你，结果找不到你，我又去问大人们，大人都不告诉我，我那时候还以为你做实验的时候被炸死了，因为你一直和我说梦气很危险……” 小齐说着说着，竟流下了眼泪。 也许是因为他觉得在梦境里，可以随意宣泄自己的情绪。 他说的那些话乱糟糟的，但却是他内心真实的感受，在这虚幻的梦境里，想要说的话没有理智的阻拦，纷纷喷涌而出…… 在这孤寂的深渊里，他没有朋友，大人也不理他，是胡乐这位“舅舅”陪他度过了一段有趣的时光，这位年纪大了他许多的“舅舅”，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童年的那段日子，也成了他一直放在心中的珍宝，始终挂念着。 慢慢长大了，他也知道了舅舅失踪的真相，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通过各种渠道寻找着失踪案的线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但童年的事情一直在支撑着他，他也始终相信，那位失踪的“舅舅”并没有死，只是在某个地方等着他。 “舅舅，我好想你啊，他们都不告诉我你在哪……” 小齐直接冲上来，一把抱住了胡乐，眼泪哗啦啦地流在了胡乐的肩膀上。 胡乐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拍了拍小齐的背。 “你是个大小伙了，哭什么，不丢人啊？” “怕什么，我这是在做梦。”小齐带着哭腔回答道。 那倒也是，成年人也只有在梦里，才能把那些无处安放的情绪释放出来，变成幼稚的样子…… “小齐，你和我来。” 胡乐拍了拍小齐的肩膀，小齐也依依不舍地松开了胡乐。 “醒来之后，你会把我们的对话忘掉，因为梦里是不允许有声音的，我带你去个地方，你记着。” 没等小齐回应，胡乐就抓起了小齐的手，按下了捕梦装置的按钮。 他带着小齐来到了庄周论坛，找到了一个空房间，这里是还未被帖子数据占据的“空贴”。 眼看着小齐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梦境维持不了多久了，胡乐一脚把小齐踹进了这个房间。 “记得这里！我会在这里等你！” 胡乐大声地喊道，虽然这些话在小齐醒来之后，都会被遗忘，但这梦境中走过的路能化作另一种形式留在小齐的潜意识里，让他不知不觉之中找到这里。 而他，只要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小齐消失了，胡乐也重新进入载体，回到了这个房间。 胡乐心中还是很担心的，不知道小齐心中的“挂念”能不能支撑他来到这里。 但很快，胡乐就意识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有人推开了房间的门，点开了这个永远不会有人点进去的“空贴”。 “来了。” …… 第906章 忘却之力 “你舅舅是怎么和你说的？”黎洛好奇地向“摧眉折腰事权贵”问道。 “他说他现在的迷失在梦境中了，但是他找到了数据作为载体，他让我想办法给他造出一台机器人，他进到机器人里，就能以一个‘机械生命’的形式回到现实了……” 看着电子屏上的回复，黎洛彻底愣住了，这说的简单，做起来可不是这么轻松，要造出一台能够承载生命数据的机器，等等…… “是不是用怵惕部队的那些机器人就行？”黎洛灵光一闪，问道。 “没错。”对方迅速地回复道。 “不过，我舅舅还不想这么早回来，他还要在梦境中待一段时间，只是让我先准备着。” “他还要在梦境里做什么？” “他说……要寻找其他迷失的同伴，既然他能重新回到现实，那其他同伴肯定也行，虽然梦境很大，但总能找到的。” 看到这个回答，黎洛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位“舅舅”，还有这么远大的计划。 “不说了，我要去研究舅舅留下来的笔记了，过段时间还要去科研所找找资料。” “摧眉折腰事权贵”似乎很忙的样子，才没说几句，就和黎洛说了再见，匆匆忙忙地下了线。 黎洛抱着电子屏，还没从对方的舅舅归来这件事中回过神来。 “二十年前失踪的人，就这么回来了？” 似乎一切都发生得太过凑巧了…… 梦气泄漏、机器人进攻科研所，又被消灭，等等，那些机器人是怎么被消灭的来着？ 黎洛的思绪突然停顿了一下，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些事情发生得很连贯，可仔细想想，却有很多空缺的部分。 “好像有人来帮了我们，是谁呢？” 她突然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那人在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轮廓，并且还在渐渐消失。 意识到不对劲，她连忙拿起了电子屏，打开了画板，在上面画起了那脑海中正渐渐模糊的轮廓…… 过了一会儿之后，黎洛看着电子屏上的画，皱起了眉头。 那似乎是一个“头被替换成罐子”的人，看起来极其潦草离谱，但黎洛寥寥几笔已经将这人的神韵画的非常清晰。 很快，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就当黎洛盯着手中的画作，想要回想这人的具体样貌时，那已经定格的画作居然开始了扭曲。 电子屏上的笔触开始淡化模糊，一颗颗白点逐渐占据黑色的笔画，慢慢吞噬着画作，也吞噬着黎洛脑海中对这个轮廓仅存的印象。 见此情景，黎洛立刻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让她“忘却”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她眼疾手快，再次挥动“画笔”，对电子屏上的内容开始了补充，模糊一个地方，她就补上一笔，用黑色的笔墨将那些模糊的白点填上。 诡异的力量仍在侵蚀着她的记忆和电子屏上的画作，但黎洛每勾勒一点轮廓，记忆就恢复一点，与那忘却的力量达成了平衡。 一边擦，一边画。 一边忘，一边记。 黎洛还抽空截了几张图，把那画作的内容给截了下来，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这能在她脑子里加深印象。 就这样，黎洛与那力量僵持了许久，她的手已经开始有些酸了，绘画的笔触也开始有些变形，那电子屏画板上的轮廓越来越扭曲，她脑海中关于这人的记忆也开始随着画作变动了起来。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以凡人的力量与这诡异的力量抗衡，本就是螳臂当车。 黎洛脑海中各种方法飞速闪过，她也迅速找到了应对之法…… “小紫，出来帮我画画！” 黎洛抽出了手绳，一道紫色的身影快速飞出，模仿着黎洛的笔触在电子屏上画了起来。 呼～ 黎洛松了一口气，看了看自己已经有些发抖的手腕。 还好，赶上了，小紫真有用。 小紫并没有关于那人的记忆，它只是在机械着模仿着黎洛之前绘画的行为，画出的一笔一画都是在重复黎洛的动作，也正因为它只是在“重复”，似乎那诡异的力量并没有影响到它。 看着电子屏上不断出现又不断模糊的画作，还有正在奋笔疾书小紫，黎洛突然意识到，这忘却的力量，也是有极限的。 这下，黎洛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小紫，你先别画了，你先记得这幅画，等等我让你画，你再画。” 也不知小紫有没有听懂，在黎洛发出命令之后，它就轻飘飘地飞到了空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没有了小紫的绘画，电子屏上的画作也在不断消失。 与此同时，黎洛脑海中的轮廓也在逐渐扭曲模糊，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在黎洛完全忘却的同时，电子屏也变得一片空白，那画板就像从未动过一样。 黎洛突然一恍惚，竟想不起来自己刚刚在干什么了…… 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她才看向空中的小紫。 她虽然什么都忘了，但还记得自己对小紫做出的指令。 “小紫，来，开始画。” 听到命令后，在空中打转的小紫就落了下来，继续在电子屏上迅速“创作”了起来。 随着小紫的一笔一画，那模糊的轮廓再次清晰了起来，与此同时，黎洛的记忆也随之一点一点恢复。 “还真可以。” 真的可以通过小紫储存关于这人的记忆。 那种力量似乎只会让人忘却，并不会干涉小紫这种“机械的行为”。 小紫对于她的模仿，只是没有意识的重复，所以不会被那种力量所影响。 “行了，小紫，先别画了，我让你画的时候你再画，回来吧。”黎洛再次发出了指令，小紫也打了个转，回到了黎洛的手腕上。 画作与记忆再次消失，黎洛又是一阵恍惚。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几下来回，把她折磨得不轻。 黎洛长舒了一口气，开始整理起自己的思绪。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考虑不周。 “刚刚我的做法有些过于冒进了，让小紫来帮助记忆，很有可能让小紫也受到影响。” “那种力量对于‘记忆’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说到底，记忆就是一种重复，小紫的机械行为，从广义上来说，也算是一种记忆。 “电子屏上的画作，本质上就是图像形式的记忆，内里则是数据形式的记忆，都是记忆，小紫这种动作形式的记忆，也不应该被排除在外才对……” “难道……”黎洛突然灵光一闪：“这种力量是针对特定目标的？我就是特定目标？那界定特定目标的条件是什么呢？” 思绪转动，黎洛微微转身，看向了远处还在呆愣的老平，猛地想到了一种可能： “条件是——” “人类？！” 第907章 只有人类 准确地来说，并不仅仅是人类，而是包括所有人类的造物，包括电子屏。 有什么东西，在对整个人类施加忘却之力…… 黎洛只是想想，就觉得全身发寒，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针对整个人类？ 看着那空白的电子屏画板，一股深邃的恐惧慢慢升腾而起。 那个轮廓，到底是谁？ 科研所里正吹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凉风，让黎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但就在这时，突然有东西把风挡住了，黎洛转头一看，原来是方块回来了。 她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拍了拍方块。 “你又跑到哪去了……”她小声地抱怨道。 方块没有回答，只是晃了晃，又向黎洛靠近了一点，把吹来的风完全挡去。 感受着方块的关怀，黎洛心中一暖，那冰寒的感觉也褪去了不少。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很严肃的事情。” 黎洛还是打算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方块，不只是为了倾诉，也是为了在小紫之外，让自己多一个“记忆”的渠道。 很快，黎洛就把自己的记忆出现空缺的事情缓缓讲了出来。 “这可能是一个针对所有人类的阴谋，你要帮我记着，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又忘了……”黎洛认真地对方块说道。 当她说完之后，方块轻轻地颤了颤，一块电子屏出现在了方块顶上。 “怎么了？”黎洛拿起电子屏，看了看。 当看到那电子屏上的几个字时，她瞬间就愣住了。 “那人叫马丁，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上一次在黑塔。” “我见过他？还不止一次？”黎洛满脸震惊，不敢相信地问道。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到底出现了多少空缺。 那忘却之力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影响她了，而她一直都没有意识到。 “你还知道些什么，全都告诉我。” 黎洛郑重地把电子屏放了回去，对方块说道。 …… 拿回电子屏的莫灵想了想，还是打算把马丁的事情全都告诉黎洛，毕竟她本该拥有这段记忆，只是现在忘了而已。 但这要花上很多时间，莫灵也不得不从黑塔那次相遇写起，包括那文字天幕的事情，还有那些一望无际的床，以及被他偷走的那一张“马丁的床”…… 必须把所有经过都写得明明白白，才能把这件事情讲清楚，莫灵也不打算隐瞒什么，现在时间充足，正好把马丁的事都说明白。 就这样，电子屏不断送出，每一次都能让黎洛露出惊讶的表情，看样子她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梦境0层有无数张床？” “马丁的床在你这里？” “所有人类都在0层沉睡？你确定是所有人类吗？没有其他的生物？” 黎洛一边看着电子屏上的内容，一边对方块发出疑问。 这些问题，莫灵有些能回答，有些他也不清楚。 他也不知道那一望无际的床海是不是包含了所有人类，是不是存在其他的生物，但至少在他看到的那些里面，并没有其他生物。 “只有人类，我只看到了人类，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生物，太远了，看不到。” 莫灵将自己看到的东西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黎洛。 “你确定那些都是‘人类’吗？” “至少看起来是人类。” “全都睡着了？” “睡着了……只有马丁醒着。” 看着电子屏上的回答，黎洛嘴里不断念叨着“马丁”，像是正在拼命回想着这个人。 但莫灵知道，她肯定是想不起来的。 离开黑塔这么久了，从深渊二层到了深渊五层，黎洛从未提过马丁，那些关于马丁的记载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就像马丁自己说的那样，他这个“角色”已经不见了，从文字天幕上剔除了，所有关于他的记忆都会被清零。 不过，黎洛的观点倒是很有意思，也提醒了莫灵。 “为什么那床海中看不到其他生物的身影呢？难道这真的是一场针对人类的阴谋？” “消除记忆，也只会消除人类的记忆？” “马丁这个‘角色’的消失，也只是针对人类的？” 如果这个世界真是一个“的世界”，那就只有人类待在的世界里，被文字天幕所掌控记录，其他的生物，都在世界之外，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罩子，只把人类罩在了其中。 还真是一个针对人类的阴谋？ 被黎洛提醒之后，莫灵的心中也充满了疑问。 “那我又算什么？我还算人类吗？” 站在方块之中，莫灵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自己。 “我明明是人啊，只是被关住了而已。” “难道是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那我到底算人还是不算人？” 莫灵迷茫了。 方块之外的黎洛也同样面露迷茫之色，马丁的事情对她冲击不小，她也呆愣地站了许久。 科研所内霓虹闪烁，一人一方块就这样“面面相觑”了许久，有些黯淡的彩光晃过，似乎一切都显得杂乱无比。 黎洛捋了捋自己有些凌乱的发丝，拍了拍方块。 “下次如果还有关于马丁的事情，要及时告诉我，我的记忆很可能会再次被掩盖……”黎洛认真地嘱咐道。 听到黎洛的叮嘱，莫灵也控制方块晃了晃，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有种预感，他和马丁还会再次见面。 马丁给他的那些“剧透”，说不定也会在什么时候应验。 “那真是他从文字天幕上看到的吗？他还看到了什么？”莫灵心中升起了浓浓的好奇。 如果有机会，他倒是想再去那梦境0层看看，把自己之前没看仔细的东西再看一遍。 “先走吧，该办正事了。” 黎洛对方块挥了挥手，就朝着老平走了过去。 老平还在呆呆地望着天空，似乎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直到黎洛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老平那涣散的瞳孔才重新聚焦，缓缓地转过了头。 “嗯？什么事情？”他看着黎洛，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您该带我去下一层的入口了。”黎洛提醒道。 “哦，对，下一层。”老平恍然大悟道。 他看了看手表，从那古怪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跟我来吧。” 第908章 通往下层的考验 “就是这里了。” 老平带着黎洛走到了一栋圆形的建筑前，从门口拿上了鞋套，给自己套上。 黎洛见状也想去拿，却被老平拦了下来。 “你不用。” “我不用？” “对。” 老平穿好鞋套之后，又从门口的柜子里拿出了手套、防护服、防毒面具，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黎洛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看了看老平，又看了看这栋建筑，可惜大门紧锁，她什么都没看到。 “好久都没人来了，我还有点不熟悉。”老平慢悠悠地把自己“包裹”好，又检查了一下有没有缝隙，才重新看向大门。 这是一扇密码锁的大门，老平在上面迅速地输入了几个数字，随着咔嚓一声，大门应声而开。 他把大门拉开之后，里面竟然还有一道密闭门。 密闭门上有个巨大的旋钮，老平走上前，费劲地将旋钮旋向了一边，也许是太久没有使用的原因，旋钮一开始的时候有些卡顿，到了后面才流畅起来。 “咚！”随着旋钮转到底，一道厚重的碰撞声传来。 那碰撞声在整栋建筑内回荡，又传回了门前，老平缓缓地将门拉开，一阵冰凉的气息从里面冲出，与此同时，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味道让黎洛皱起了眉，连忙后退了几步，而老平似乎因为一身的防护，并没感觉到什么。 即使大门已经打开，那味道也并未散去，而是一直往外扩散着，似乎有一阵风始终在向外吹出。 “里面是正压环境，所以味道都会飘出来。”老平看着黎洛的反应，淡淡地说道。 黎洛点了点头，闻了一会儿之后，她也渐渐适应了，重新走回了大门前。 “就这么进去？” “嗯，走吧。”老平挥了挥手，就走了进去。 黎洛并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转头看向方块，询问道：“你进得去吗？” 莫灵连忙控制方块向着大门飞去，因为是密闭门的缘故，比正常建筑的门要大，方块也擦着密封圈飘了进去。 看到方块进入了房间，黎洛才缓缓跟进来。 一进到房间，那消毒水的味道又冲上了脑门，不仅如此，黎洛还在其中闻到一种若有若无的怪味，似乎这浓郁的消毒水味道，就是为了掩盖这种怪味。 可是目前她还闻不出是什么味道，只是感觉有点让人不适。 巨大的圆形房间面积大概有一个羽毛球场大小，中心摆着一张圆形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堆瓶瓶罐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液体，从外表也看不出那是什么。 房间是用某种坚硬的材料制成的，没有一丝缝隙，甚至没有通风口，也不知道里面的正压环境是怎么形成的，上方的穹顶很低，与完全密闭的结构搭配在一起，给人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 进入房间之后，老平就径直地走向了那张桌子，还转头示意黎洛跟上。 黎洛打量了一下房间内部，除了那张桌子之外，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地上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也不知道那些味道从何而来。 “是那桌子上液体的味道吗？”黎洛好奇地跟上了老平。 果然，越往前走，那怪味就越来越重，但黎洛还是分辨不出它具体是什么，也无法形容那种味道，只是感觉越来越恶心了。 很快，黎洛与老平就站在了桌前。 “我该怎么做？”黎洛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不解地问道。 老平并没有演示，只是指了指桌上的空杯，开始了讲解： “你拿着这个杯子，从这些液体里挑出一些，按照任意比例调配，直到液面到达指定位置，挑选的数量不限，种类也不限，可以是单种，也可以摇晃，随你心意，唯一的要求就是到达指定位置，超过一点点也可以，就是不要溢出来。” “你在操作的时候也要注意，不要洒出来，等调配完之后，静置一段时间，这个时间也由你决定，可以是十秒，也可以是半个小时，但是不要太久。” “等你静置完毕之后，就拿起这杯调制完成的液体。” “喝下去……” 老平做了一个一饮而尽的手势。 “记得要喝完，不要剩下任何一点，喝得要快，这杯子也不大，最好一次性喝完。” “还有一点，你喝的时候，离这个桌子近一点，不要离太远，喝完之后把杯子放回去就好了……”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 老平讲解完毕，便指了指一旁的桌子，示意黎洛可以开始准备了。 但黎洛并没有立刻开始，她看着桌子上的那些瓶瓶罐罐，好奇地问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老平穿着防护服，笨拙地转过身，开始介绍起那些不同颜色的液体。 先是指了指橙色的：“这是橘子味的。” 又指了指紫色的：“这是葡萄味的。” 指了指蓝色的：“这是蓝莓味的。” “还有草莓味。”手指放在了红色液体上。 “青苹果味。”绿色液体。 “可乐味。”黑色液体。 “牛奶味、香蕉味、胶水味、蚂蚁味、蟑螂味、老鼠味、拖鞋味、浓香型、酱香型、清香型……” 老平如数家珍般地介绍着那些液体，把它们的味型介绍了个明明白白，最后还埋怨了一句。 “这原本应该不是我一个看大门的来介绍的，这应该是个重要的工作，结果上次人手不足，让我顶了一次，后面就全变成我来干了……” 虽然嘴上埋怨，但老平还是干得尽职尽责，把每种液体的味型都记得清清楚楚。 黎洛听完也很懵：“只有味型吗？您不知道这些液体到底是什么吗？” “不知道。”老平摇了摇头：“跟我交接工作的那位同事只告诉了我这些液体的味道。” “您亲自尝过吗？” “没有，这当然不能随便尝，说不定有什么特殊的效果呢……” “我记得别人和我说过，前往六层要通过很复杂的考验，难道这就是考验？”黎洛指着那些瓶瓶罐罐，不解地问道。 “应该是吧……毕竟，要不洒出来还是挺难的。” 第909章 调配 听到老平的回答，黎洛露出了一副怪异的表情。 “这也算考验吗？”她小声地嘀咕道。 “调配完，喝下去，就可以了？” “嗯。”老平点了点头：“如果成功了，就会去到下一层。” “失败了呢？” “什么都不会发生，就像喝了一杯普通的饮料一样，你只有一次调配机会，错过了就只能离开。”老平解释道。 “离开？我不能再来了吗？”黎洛有些诧异。 “当然可以，不过要等48小时之后才能来。” “48小时，这又是什么原因？” “我也不知道，这是他们定下的规矩，我也只是负责执行。” “好吧。”黎洛也明白，老平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准备好了吗？” “好了。” “那我就出去了，我不能待在里面。”老平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向了密闭门。 黎洛还没反应过来，密闭门已经被老平重新关上了，门外还传来了旋钮旋转的声音。 “要封闭得这么严格吗？不就是调配一杯饮料吗？”黎洛疑惑地看了几眼那紧闭的密闭门，就重新看向了那桌上的瓶瓶罐罐。 她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液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随意地拿起一瓶红色的闻了闻，的确像老平说的那样，是草莓味的，还有淡淡的香气。 但这香气在满是消毒水气味的房间里，却被混杂得非常难闻，只是接触到一点就觉得很呛鼻。 那消毒水的味道完全冲开了鼻腔，让嗅觉变得异常灵敏，任何味道都会变得特别明显。 黎洛又试着闻了几瓶，这些液体的气味有浓有淡，但都像老平介绍的那样，每一瓶都有其独特的味道。 把这些不同味道的液体混在一起，尝起来会是什么感觉？ 黎洛咽了咽口水，她不觉得会是什么好喝的东西。 但眼下，必须得开始调配了。 既然老平说对种类和数量没有要求，那就尽量简单就好了…… 很快，黎洛就挑选好了，一瓶粉红色的水蜜桃味的液体，还有一瓶橙色的橘子味的液体，这就是她要用来调配的原材料了。 原材料越少，操作的步骤就越少，也就越难洒出来，这是最稳妥的调配方法了。 准备好原材料之后，黎洛就把两瓶液体和空杯放在了顺手的位置，深吸一口气之后，便开始了调配。 先是橙色液体，不需要太多，倒大概四分之一在空杯底部，很好，没有洒出来。 接下来，就是粉红色液体，往上一直倒到刻度线，过程非常顺利，液面缓缓上升，到达了要求的高度。 黎洛松了一口气，把两瓶原材料放了回去。 两种液体慢慢混合，两种颜色渐渐扩散、交错，一些微型的漩涡在杯中出现，像是产生了某种反应，大量的气泡出现在混合的交界，有些浮出了液面，有些沾在了杯壁上。 完全混合之后，杯中液体的颜色也在迅速变化，很快就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淡灰色，似乎里面有许多絮状的沉淀物，看起来非常不对劲。 气泡还在不断上浮，黎洛看着杯中的液体，皱了皱眉。 她闻到了一种水果熟透的味道，像是水蜜桃和橙子放在一起，完全搅烂、不断浓缩，散发出的一种甜腻的香味，虽然很香，但也让人很反胃，只是闻到一点，就像吃了很多个果子，已经产生了饱腹感。 黎洛挥了挥手，吹散了那甜腻的味道。 要喝下这灰色的液体，还得做些思想准备…… 也不知道为什么两种颜色的液体混合之后会变成这样，这些液体到底是什么东西？ 喝下去，会有什么结果？ 这一切对黎洛来说都是未知。 但她不能在这里停住脚步，她已经站在了深渊六层的边缘，只要再往前一步，跨过这道坎，就能与深渊之底再接近一点。 黎洛几番心理斗争之后，还是果断地拿起了这杯灰色的液体，甜腻的气味扑面而来，她只能微微偏过头避开。 就在这时，她余光瞥到了空中的方块。 方块静静地飘在那里，像是在期待着她的行动。 黎洛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至少在迈出这一步的时候，她并不是孤独的。 屏住呼吸，不再去闻那甜腻的气味，将杯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嘴边，嘴唇轻点杯口。 抬杯，张口。 灰色的液体缓缓冲入黎洛口中，她喉间微动，将那带着极致甜味的液体全都咽了下去，一滴不剩。 “好像，也不是这么难喝。” 当心理预期放得很低时，再难吃的东西都会变得美味。 水蜜桃和橙子的香味在口中弥漫，黎洛舔了舔，将那些残留的液体卷入腹中。 杯子轻轻放下，那口中的气味又冲上了鼻腔，这下屏住呼吸也没有用了，黎洛只能张开嘴，大口呼吸起来，这样才能冲淡那口腔中弥漫的气味。 可是这样，那消毒水的味道又冲进了嘴中，与水蜜桃和橙子的甜腻味道混在了一起，与此同时，那种黎洛一直分辨不出来的怪味也钻进了她的鼻腔。 她猛地一惊，在这嗅觉高度灵敏的当下，她居然闻出了那种怪味的味型—— 一种肉体腐烂的味道。 血肉骨发油，全都混在一起，融化的气味。 不臭，反而带着些许甜味，令人欲罢不能。 犹如入口即化的榴莲奶油蛋糕，又怪又香。 在不同味道的冲击之下，黎洛居然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她好像有点对这个味道上瘾了…… 可为什么，舔了嘴唇之后，好像那味道变得越来越重了呢？ 黎洛疑惑地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没有摸到柔嫩的皮肤，反而摸到了一些冰冰的像是奶油一样的黏稠物体，手指微微用力，还能直接从“奶油”的表面摁下去。 “嗯？这是什么？” 黎洛举起手指，看了一眼，发现她的手指上已经沾满了一种粉红色的黏稠物，正顺着她的手指向下流淌。 虽然已经融化了，但黎洛还能看得出，那些黏稠物，是她的嘴唇…… “我怎么化了？” 黎洛的脑海中升起了一个疑问，但此时她的大脑已经无法控制身体，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白嫩的手指变成了融化的“白巧克力”，随着红色的“草莓蛋糕”一起慢慢滴落…… 第910章 草莓冰淇淋蛋糕 此时，在莫灵的视野中，出现了无比惊悚的一幕： 在黎洛喝下那杯灰色的液体之后不久，她的发丝突然开始像被烧焦一般融化，变成了黑色的液体，贴在了白色的头皮上。 黎洛抬起手，摁在了自己的嘴唇上，居然直接将嘴唇给摁出了一个缺口，那缺口一直延伸到下巴，里面的血肉像是冰淇淋一样凝固着，泛着红白的色泽。 牙齿也从缺口处漏了出来，原本坚挺的牙根正在缓缓塌陷，变得歪歪扭扭，红红的舌头也变成了胶状，渗进了歪倒的牙缝中。 黎洛居然还能举起自己的手查看，但这也是她做的最后一个动作了，这之后，她的身体就彻底“凝固”住了，像是一尊刚刚雕刻完毕的人形冰淇淋蛋糕，正在高温的作用下不断变形融化。 就连身上的衣物也一样，也与皮肤完全粘连在了一起，白嫩的液体透过衣服的缝隙渗到外侧，紧接着就是一些红色的血肉组织，像是白色奶油中点缀的草莓冻，一条条红线拉扯在逐渐融化的白肉中。 随着发丝和头皮的陷落，如同白果般的头骨露了出来，白色的巧克力迅速融化，露出了里面带着纹路的柔软核桃，核桃里也夹杂着一些果肉红线，刚露出不久，又与周围的黄油混在了一起，变成了粉红色……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化掉了。 像是被高温烧灼的冰淇淋一般，瞬间溶了一地。 直到黎洛变成地上的一滩脓水，莫灵都没有从那惊悚的画面中解脱出来，血肉骨骼、油脂毛发、衣物爪牙……全都分崩离析，彻底分解溶化，刚刚还站在那的大活人，转眼间就变成了一滩浑浊之物，所有部位都混在了一起，散发着甜腻的气味。 水蜜桃和橙子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与那消毒水的味道混在一起，空气中的腐烂气味达到了顶端，但却不臭，反而透着一股甜甜的香。 那是人的香味…… 即使消毒水再多，也掩盖不了这种味道，这是来自基因中的恐惧，嗅觉会把这种味道放大无数倍，任何强烈的气味都无法掩盖它的存在。 而此时，这种气味达到了极致，与水果的香味一起，冲上了莫灵的天灵盖。 他瞬间在方块中干呕了起来，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倒下，腹部不断抽搐。 好在莫灵及时扶住了床，没有摔倒在地，他捂着自己的胃部，不断地想将那些味道呕出自己的身体，但那些味道还是犹如跗骨之蛆般，钻入了他的肺。 窒息，紧接着就是一阵耳鸣。 那画面带给莫灵的冲击太过震撼，他不停地喘着气，耳旁一阵轰鸣，心脏也快要跳出胸腔，胃不断扯动着其他的内脏，带给他一次又一次剧烈的抽痛。 眼泪不受控制地渗了出来，还有一些流入鼻腔，缓缓流淌而出，莫灵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地面，刚刚发生的那一幕还在他的眼前不断重现。 因为视野的缘故，他将黎洛融化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这也让他更加无法接受。 “黎洛，就这么死了？” “那些液体，喝了就会死？” “这就是考验？” 他的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恐惧，随之而来的就是难以言喻的愤怒。 “深渊六层也是骗人的？梦都根本就没有出口？说是前往六层，结果人都死了？” 莫灵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这一切都是骗局，深渊根本就没有六层，都是人类高层撒的谎，来到这想要前往下一层的人都会被“处理”干净，永远在深渊中消失。 “这样，他们就会永远留在梦都了……” 当出现这个想法之后，莫灵瞬间感到了一阵窒息。 黎洛死了？黎洛死了？ 莫灵鼓起勇气，再次把视野探了出去，又一次看到了地上那摊红黄白黑混杂的奇怪液体，那是黎洛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证明。 如此鲜活的人，现在就躺在这无人知晓的房间里，变成了一团肮脏之物，消毒水冲刷着她的存在，将她的存在完全抹去。 “不该是这样的！” 莫灵全身颤抖，一次次地忍着恶心，确认那地上的东西。 那些残存的纹路，确实是黎洛，确实是他看到过许多次的那个人…… “咔，嗡嗡嗡。” 密闭门外的旋钮又开始转动了起来。 “轰！” 旋钮转到终点，碰撞声在这间封闭的房间内回荡。 大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踏了进来。 老平拿着一个奇怪的设备，缓缓地走到了“黎洛”的身边，然后抬起头，看了看方块。 “咦？你怎么没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意地举起那设备，对准了地上的“黎洛”，按下了开关…… “呼呼呼。” 那摊肮脏之物就这样进入了老平手中的设备之中，老平又从防护服上拿出了一瓶消毒水，对着地上喷了喷。 就这样，原本脏兮兮的地面就变得干净如初，只留下一些还未干去的水渍…… 做完这一切之后，老平抬起头，再次看向了方块。 “你应该是带有意识的遗物吧？要不然也不会留下来，有些疏忽了……” 他看上去也是一副苦恼的样子，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方块。 见到老平，莫灵连忙找到了电子屏，在上面写上了几个字，传送了出去。 “她死了吗？” 老平看到凭空出现的电子屏，也明白了莫灵想要交流的意图，拿起来看了看。 “死了。” 老平看完之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这就是去六层的方式，在这间房间里死去，就能去六层。” “这张桌子，就是中心。”老平指了指房间中心的桌子，又转了个圈，环视了一下四周。 “整个房间，都是死亡范围。” “科研所专门研究出了一种没有痛苦的死亡方式，让来到这里的人轻松死去，就算是那种被遗物加强过的人类，喝了这些东西，也会瞬间死亡。” 老平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整理桌上的瓶瓶罐罐。 “她死的时候应该什么都不会感觉到，现在大概已经到达下一层了……” “你如果想跟上她的话，要尽快，死亡时间隔得太久，到达的地方也会不一致。” 第911章 接受死亡 “死亡，就会到达下一层？” 听到这个说法，莫灵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怀疑。 可就在这时，马丁曾经和他说过的话从记忆中浮现了出来…… “接受死亡。” “接受死亡？” 这简单的四个字，就是马丁给予莫灵的“剧透”。 “难道说的就是现在？” 可为什么必须得接受死亡，才能到达下一层呢？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吗？ 这密闭的房间内，依然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低矮的穹顶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老平全副武装地清理着桌子，像是一位毫无感情的“收尸人”。 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没有办法去证实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就算这是假的，也没人会提出“抗议”，那些在这个房间里喝下液体的人，早就成了一滩烂泥，根本没人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到达了下一层。 就在莫灵纠结之时，老平再次抬起了头。 “我清理好了，现在你可以开始调配了……”他轻飘飘地留下了一句话，就准备往外走去。 莫灵连忙将他拦了下来。 “怎么了？你是没办法喝这些液体吗？也没关系的，把它们浇到身上，也是一样的效果。”老平看着拦在面前的方块，淡淡地讲解道。 那表情不像是在撒谎，可莫灵也无法确认，老平是不是也被蒙在了鼓里，是不是也被谎言所欺骗，相信了“死亡就能到达下一层”的说法。 这本身就是一个无法被证实的事情，只有亲自尝试，才能得出结论，可尝试的代价太大了…… “这个地方，是怎么被发现的？当时的人们怎么证实死亡可以到达下一层的？” 莫灵将自己的疑问写在了电子屏上，送了出去。 他还是打算先旁敲侧击了解一下这间屋子的过去。 老平拿着电子屏，叹了口气。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 “不过，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老平转过身，指着那张桌子说道：“那不仅仅是这个房间的中点，也是整个梦都的中点，当时梦都的创建者选择在这里打造一座城市，就是为了把这里包起来，为人类所用，可能这屋子你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却是无数人用生命试出来的结果，在这间房间底下，埋着无数的白骨。” “至于他们怎么证实的，我也不知道，我的级别不够，我只知道那时候他们试了很多种方法，最终敲定了这一种——死亡。” “听起来很可怕，但在深渊中，却是最简单不过的方法了。” “对于这个地方，我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死去的人可以安然到达下一层，但我只能选择相信，因为在我前面，已经有无数人选择了相信，如果我再去怀疑，就是对他们的不尊重。” “你得相信，人类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梦都之所以在这里，也是有理由的，死亡不是一种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在此之前，已经有无数人打破了常规的观念，接受死亡，也接受了深渊的规则。” 老平指了指那桌上液体：“你看到那些东西了吗，都是前人研发出来的，能够快速致死的液体，喝下去不会有任何痛苦，这也是为了方便死亡，这是他们给我们铺好的路，我们要做的也只有相信。” “……” 老平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语气也没有任何顿挫，似乎带着一种坚定的信念。 他若无其事地向莫灵说着这里的事情，谈论着那些死在这里的前人，不像是在劝说着莫灵，反而像是在念诵着一段关于人类的史诗。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我们只需要向上看，不需要低头，低头会恐惧的，恐惧那万丈的高度，恐惧那脚下的深渊，恐惧那飘过的云雾，恐惧那摔下的尸骨。” “牺牲者的墓碑会为我们指引道路，我们只需要顺着墓碑最少的地方前行，就能绕过曾经阻碍那些牺牲者的艰难险阻，他们帮我们承受了这些代价，换来了今天的康庄大道，光芒会透过墓碑的缝隙照到我们眼里，让我们知晓未来。” “……” 听着老平的这些话，莫灵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了马丁的身影。 马丁好像站在他的面前，反复说着那两个字—— 神农。 “人人都是神农！” “真正的神农，是每一个人！” 马丁的话，似乎在一点点应验，此时与老平所说的那些话结合在一起，竟让莫灵有了更深的感悟。 “他从那时候开始，就在给我剧透了吗？” “可我该不该相信神农呢？” 现在，神农给了莫灵一棵必死的毒草，让他咽下去…… 在与马丁分别时，莫灵曾经还思考过，自己现在到底还算不算人类，说算吧，他的存在又与人类有着巨大的差别，说不算吧，他的行为又受着人类意识的驱使。 莫灵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一个装着人的方块，还是一个被方块困住的人。 当神农指引他向着人类的“康庄大道”前进时，他再次纠结起了这个问题。 人类的群体意识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的判断，影响着他身为个体的选择。 方块之中的莫灵伸出了手，他看着熟悉的手掌，又看了看周围的金属墙壁，叹了口气。 走到方块边缘，拿了一罐可乐，拉开拉环，一饮而尽。 “应该只有人类喜欢喝可乐吧？” 莫灵看着空空的可乐罐，笑了笑。 他已做好了选择。 方块外的桌子上，那代表“可乐味”的黑色液体突然消失，出现在了莫灵的手中。 轻轻地顺着空罐子的开口，倒入其中。 莫灵刚刚已经确认过了，那空杯的容量，与可乐罐的容量完全一致。 “说不定设计这个杯子的人也喜欢喝可乐。” 黑色的液体再次填满了空罐，莫灵打了个饱嗝，把那瓶原材料送了出去。 “连喝两罐，有点撑……” 虽然这么想，但莫灵还是拿起罐子，让那黑色的液体顺着自己的喉间滑了下去。 淡淡的可乐味冲淡了莫灵心中的忧愁。 到底是一个装着人的方块，还是一个被方块困住的人，此时也并不重要了，人类的情感正在莫灵的脑海中翻涌。 那些面对死亡的恐惧、纠结，喝到好喝东西的喜悦、舒适，对未来的担忧、不安，对世界的怀疑、迷茫，还有对自身的焦虑、犹豫，统统化作一缕清凉的液体，灌入腹中。 什么巨人、墓碑、神农…… 什么前人、牺牲者、群体意识…… 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意义。 在被世界裹挟着滚滚向前的时候，做出选择的终究还是个体。 莫灵终于明白，为什么桌上的液体，要分出这么多种味道了…… “因为只有自己知道，什么是对的。” 第912章 大象坟场 从很久以前，就流传着一种说法： 大象在临死前，会跑到族群的秘密墓地去迎接死亡。 野象一般都是自然老死的，可是在密林中，人们找不到它们的尸体，也极少发现大象的尸骸。 一些研究者认为，大象有可能是集中在某一个地方结束生命的。 老象在预知到自己的死期之后，会开始拒绝进食、彻夜悲鸣，活动量大幅度地减少，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后会在某次象群休息的时候，默默地离开族群，走入密林深处。 它会绕着丛林兜圈子，不仅是为了甩掉可能存在的猎食者，也是为了寻找以前死去同伴留下的踪迹，它跟着这些踪迹，在丛林中打转，最后会找到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的入口布满了茂密的草木和巨大的石块，老象会用自己的长鼻子拨开草木和石头，进入其中。 这里，就是所有大象死亡的归宿——大象坟场。 里面堆满了象骨和象牙，老象会在其中挑选一个合适的位置，再也不动弹，静静地等待着，直至死亡降临。 …… “我们在永夜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一些老去的黑暗生物会默默离开族群，向黑暗深处走去，不知是前往什么地方。” “先遣队注意到这个奇怪的现象后，经过讨论，决定跟踪这些生物，我们猜测，这些生物应该是被某种力量吸引了，而这种力量只会针对寿命即将达到尽头的生物，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奇怪的现象。” “这些生物似乎在有意地躲着我们，它们其实并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只是在习惯性地绕路，也许它们不想暴露那个吸引它们的力量，又或许是它们也在寻找那种力量的踪迹，所以才会一直变换方向。” “经过一段时间的跟踪后，我们发现它们爬上了一座山，翻到了一片隐秘的山谷中，这里看起来非常荒芜，除了到处翻滚的砂石之外，什么都没有。” “正当我们觉得它们还会继续前进时，它们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趴在了山谷中，似乎就打算这样迎来死亡。” “我们隐藏了踪迹，在远处一直观察着，一直等到那些生物死去，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风沙很快就掩埋了死去生物的尸骨，山谷内再次变为一片荒芜，而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 “先遣队记录下了这个地点，把这个山谷命名为——坟场。” “坟场的事情刚开始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有人过多在意，可接下来的一件事情，改变了我们对坟场的看法。” “有队员在使用捕梦装置的时候，偶然发现，大量的梦麒麟正在坟场附近聚集，似乎这些梦麒麟也和那些寿命将尽的生物一样，把这里作为了它们的坟场。” “梦麒麟也有寿命？我们第一时间就对这些梦麒麟进行了检查，发现它们的‘身体机能’确实比正常的梦麒麟要弱上许多，它们拒绝进食，活动量大幅度地减少，不再活泼，甚至会像尸体一样躺着，这个过程会持续很久，直到它们彻底死去。” “它们的确是会衰老的，也有所谓寿命的概念，生命即将达到尽头的梦麒麟会变得越来越不活跃，和其他老去的同伴堆在一起，默默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在这里，我们有幸地看到了梦麒麟死亡的过程：它们身上的彩色渐渐暗淡，最后变成一种绝对的黑，任何光都无法反射。” “但似乎，死亡并不是终点，完全死去的黑色梦麒麟在一段时间之后，身上的光彩又会渐渐恢复，像是时间倒退了一般，身体活性增加，逐渐恢复年轻的样子。” “这些恢复光彩的梦麒麟又会离开这里，告别坟场，似乎它们在这里获得了新生，走上了新的起点。” “发现这些梦麒麟死而复生的现象后，我们连忙对坟场进行了更深入的探查，在借助一种定位遗物的力量后，我们在梦麒麟的意识内植入了定位标靶，标靶显示，梦麒麟在死后去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然后又绕了回来。” “根据定位遗物的显示，那个地方……” “在我们的脚下，很远很远的地方。” “发现这一点后，坟场的探索优先级立刻提高到了最高级，因为研究人员一致认为，这里是前往下一层的通路。” “而下一层的具体特性，在经过讨论后，我们得出了一个统一的观点：那里一定与死亡有关。” “因为这种死亡之后到达的特性，我们暂且先把下一层命名为——冥界。” “随着我们对梦麒麟这种生物研究的深入，我们发现了它们的一种特点：它们的意识与肉体是分离的。” “它们的肉体在某一层梦境死去之后，就会变黑，然后在梦境的别处恢复颜色复活，而它们的意识则会重组，产生一个新生的意识。” “我们猜测，它们的意识也是有‘寿命’这个概念的，在寿命将近时，它们的意识会随着肉体的死亡消散，等到肉体复生之后，再产生新意识。” “而这些梦麒麟并不想自己的意识消散，就会来到坟场，默默等待着死亡，随着死亡的到来，它们的意识会到达冥界，而肉体则迎来复生，它们再通过梦境回到坟场，进入新生的肉体中，这样，它们就可以在某种意义上实现‘永生’，让自己的意识也存续下去，不会被新生的意识取代。” “这就是这些梦麒麟聚集在坟场的原因。” “说是意识也好，灵魂也罢，这些梦麒麟正在利用冥界的特性，达成一种‘自然的轮转’，用冥界的特性躲掉意识消散的命运。” “对梦麒麟的研究也证实了我们的猜想——在坟场死去的生物，灵魂不会消散，而是会前往冥界。” “这个猜想的证实对我们有重要的意义，意味着我们知晓了前往下一层的方法，虽然是以死亡为代价，但意识可以留存的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与那些梦麒麟一样，死去之人仍有复生的可能。” “在没有发现其他的通路之前，我们决定把坟场重点保护起来，为研究所用，也暂定‘冥界’为深渊六层的官方命名，如果之后发现了其他的可行通路，再作变更。” “拟定在坟场上建立一座城市，作为聚集点，安置人员，存放设备，保证深渊下行道路畅通。” “拟定挑选部分伤重将死之人，作为第一批前往冥界的候选人员。” “拟定压缩坟场范围，缩小入口，减少冥界影响。” “……” “宙斯记于深渊历28年。” 第913章 死之伊始 莫灵感觉自己好像沉入了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里。 海是黑色的，到处都是可乐的味道。 在喝完那黑色的液体之后，他的意识就逐渐沉沦，掉到了金属地面上。 好像一直在往下坠，那方块也包裹着他，一直向下。 大海里到处都是气泡，掠过莫灵的身体，翻滚着向上冲去，他只感觉那些气泡正抚摸着自己的皮肤，有些在表面上炸开，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有些软软的滚过，像是用一根鹅毛扫过，令他有些发痒。 明明被方块包裹着，为什么还能感觉到那些气泡呢？ 莫灵有些疑惑，但他刚刚开始思考，思绪就被那冰凉的海水冲散了。 黑色的洋流推着他到处漂泊，周围只有气泡和海水的声音，无比宁静，莫灵也处在沉睡与清醒的边缘，享受着这久违的安逸。 但突然，它感觉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令他瞬间毛骨悚然起来。 在那深邃的深海之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那东西在盯着莫灵，在盯着黑色海洋中漂泊的所有事物。 莫灵紧紧地看着那深处，仿佛下一秒那里就要冲出什么怪物，但盯了很久，底下还是一片寂静，那令他毛骨悚然的存在还在伺机而动，继续隐藏着。 就在僵持之时，莫灵突然听到了周围传来了一阵有规律的水流声，就像是一条鱼儿在水中欢快地摆动着身躯。 莫灵连忙看去，发现那居然真的是一条鱼。 只不过，那鱼儿的样子有些奇怪…… 它居然是机械制造而成的，头部那对灵活的机械眼正缓缓转动，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眼睛内还闪烁着点点红光。 鱼身内的零件缓缓转动，齿轮严丝合缝，轴承相互连接，随着机械鱼的身体摆动，那些零件也不断改变着速度和方向，极其稳定地运行着。 而这条鱼的颜色则更加奇怪。 鱼身左侧的鳞片是黑色的，似乎覆盖着一层细腻的哑光涂层，光线照在上面，便迅速被吸收殆尽，这一侧的机械结构非常复杂，除了那些精密的齿轮系统外，还有一些相互穿插的连杆机构，鱼尾的摆动大概就是这些机构负责的。 而鱼身右侧的鳞片则是白色的，覆盖着一层高反光材料，即使在深邃的黑色海洋里，依然闪闪发光，照亮了附近的一片海域。 这一侧的结构似乎更加先进，配备着一层又一层的传感器阵列，一些类似芯片的东西深埋在白色鱼鳞背面，在靠近头部的地方，还有一套像是陀螺仪和加速度计一样的东西，应该是用于确保机械鱼姿态稳定的装置。 不知为何，这条黑白机械鱼完全没有发现莫灵，直接从他的身侧大摇大摆地游了过去。 莫灵伸手想要抓住它，却扑了个空，那鱼的游动实在太过飘忽了，感受到莫灵搅动的水流之后，就迅速避到了一旁，根本没办法抓住。 感受到水流的变动，机械鱼转身看了看，依旧没有看到莫灵，便悠然自得地继续向前游去，紧接着又一个摆动，向着下方钻去。 而它游的方向，正好就是那令莫灵毛骨悚然的深处。 莫灵想要拦住那条鱼，却发现自己喊不出声音，那机械鱼也摆动着身子，离他越来越远。 莫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机械鱼离那幽邃的深海越来越近，他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心中的警钟不断敲响。 “咚……咚……咚……” 像是有一张巨鼓，正在黑色的大海深处敲响。 又像是某种生物的心跳，震撼着整片大洋。 听到这个恐怖的声音之后，莫灵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就连下沉都停止了，被定格在了海水中。 洋流停止了，气泡也不再升腾，海水突然变得无比冰寒，刹那间冻成了无法移动的冰块，其中的所有事物都被定格在了敲鼓的那一瞬间。 那条黑白机械鱼也不例外，僵在了摆动身体的姿态，机械眼还在疑惑地看着下方。 莫灵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笼罩在身上的寒意正在不断叠加，但他却动弹不得，恐惧在内心疯狂积蓄。 “那东西要来了！”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令他毛骨悚然的存在，很快就要从深邃的黑暗中冲出来了。 果然，在他心中的预警达到极致时，他听到了一种水流被挤开的声音。 已经冻结成冰块的黑色海水碰撞着，咔哒咔哒地散开，像是在为某种巨大的东西让路。 海水中“敲鼓”的频率越来越快，似乎还有某种厚重的低吟在冻结的海水中不断回荡。 “啊~” 像是一个人张着嘴，什么都不说，发出的最原始的声音。 “啊~” 那声音越来越近，莫灵隐隐约约地在那海水深处，看到了某种白色的东西。 当那家伙越来越近，莫灵终于看清了，他的心跳也在那一瞬间被吓得停了下来。 “那是牙！那是牙！” 那黑水中的东西，是一张嘴！那白色的东西，是它的牙！ “啊”的声音，是那家伙张嘴的声音！ 像是一位嗷嗷待哺的婴儿，它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思想，只是简单的——饿了。 饿了，就张开嘴。 大喊、大叫，吃掉看到的所有东西。 婴儿的眼神是空洞的，那家伙的眼睛也是一样。 婴儿因为张嘴，整张脸都扭曲了，那家伙也一样。 当整张嘴占据所有视野，看到的就是一个黑色的深渊，深渊的周围是白色的牙，可婴儿没有牙，这家伙有，那牙齿平平的，还有些微微发黄，就像是人类的牙齿，整整齐齐的，末端还带有坑坑洼洼的纹路。 “要被吃掉了。” 莫灵此时就像是被筷子夹到嘴边的肉，什么都做不了，恐惧充斥了内心，将他的所有思绪打乱，就连反抗的行为都无法做出，只能看着那些牙齿离自己越来越近。 牙釉、牙缝、牙龈……牙齿的所有结构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嘴里似乎没有别的东西，只有巨大的牙齿。 黑色的海水被那张嘴吞入其中，冰块撞到牙齿之后，直接被撞得粉碎，碎片哗哗啦啦地掉入黑色的深渊中，而牙齿则毫发无损，继续像一座城墙般朝着上方包来…… 第914章 深海银河 此时，莫灵的心中已经完全被恐惧占据了，他看着那占据整个视野的巨嘴，已经生不出反抗的意识。 周围全是冰块碎裂的声音，被撞碎的冰片像是瀑布一样落入那嘴中，极寒的水流不断冲击着莫灵的身体，那巨嘴还未咬下，狂躁的水流已经快要将莫灵完全撕碎。 啊～ 那张嘴的声音在水中震荡，水流中似乎出现了一道道环形的音波，从那嘴中倾泻而出。 咚！咚！咚！ “鼓声”越来越响，每一次敲打都会把莫灵震得眼冒金星，将他好不容易组织好的思绪打断。 不知不觉中，那嘴已经到达了莫灵的正下方。 与此同时，那些牙齿似乎开始了闭合，搅动着恐怖的水流，向着中央汇聚，水压突然变得极其可怕，水流像是从液体变成了坚硬的固体，死死地压向中心。 莫灵只感觉自己被挤压而来的冰块不断地撞击，像是一个无法移动的布娃娃，被坚硬的冰块砸来砸去。 意识越来越模糊，莫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巨嘴完全闭合，牙齿在自己的眼前“喀嚓”一声咬住。 “我被吃掉了吗？” 好像并没有，莫灵迷迷糊糊之中看到，自己好像被排除到了巨嘴之外，还能看到那些牙齿的外面，看到上面泛黄的牙垢…… “它的目标是那条黑白机械鱼！” 莫灵这才意识到，这巨嘴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刚刚看到的那条鱼。 在吞掉那条鱼后，巨嘴就紧闭着牙齿，向着下方退去。 它的后退再次搅动起了水流，又是无数的冰块朝着莫灵砸来，在听到一阵碎裂声之后，莫灵彻底失去了意识，不省人事……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片黑色的海洋？” “我看到的那些东西，又是什么？” “黎洛去了哪里？” 无数的疑问在莫灵心中升起，可他也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当巨嘴退去，黑色海洋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那些微小的气泡又开始升腾起来，撞击着莫灵的身体。 迷迷糊糊之中，莫灵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扯着他向深海中游去。 “又是那巨嘴？现在要把我吃掉了吗？” 然而，缠着他的东西好像非常温柔，一直保护着他，还把周围那些残留的冰片推开，不让那些冰片撞击到莫灵的身体。 与此同时，莫灵的身体也在迅速恢复。 明明正常人类的身体，在那些冰块和水流的摧残下，应该早就死了才对，但莫灵却扛了下来，只是全身麻木，动弹不得。 他感觉到那些麻木感正在渐渐消退，意识逐渐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可眼皮还是很重，无法睁开。 “我好像也不需要睁眼。”莫灵突然意识到，他还有另外一种感知方式。 视野慢慢地从身体内部探出，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一个方块。 “用眼睛看是人类，用方块的视野看就是方块？” 莫灵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奇怪的感觉，他感觉自己的两种形态好像完全叠加在了一起，就像是“穿模”了一样，他的意识也在两种形态间同步。 在视野探出的那一刻，莫灵也看清楚了缠在自己身上的东西—— 那是一条巨大而柔软的彩色触手。 和马丁泡菜罐里的那些一样，但却异常巨大，仅仅是末端，就能将方块完全包裹其中。 触手一直延伸到深海，但并不是巨嘴出现的那个方向，而是另外一个方向。 越往下，那触手就越粗，莫灵能预料到，这根触手的主人一定无比巨大，甚至超出自己的想象，说不定能与那巨嘴相抗衡。 这彩色触手似乎对莫灵没有敌意，只是包裹着他，一直向深海前进，莫灵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周围那些冰寒的气息正在慢慢退却，触手似乎把他拉到了一个极其温暖的海域，周围的海水也非常柔和，不像之前那么狂躁。 洋流轻轻地抚过触手，触手的表皮发着绚烂的光彩，把周围的海域都照得五光十色，异常美丽。 但莫灵现在并没有心情欣赏，在经过那巨嘴的事情之后，他对这片黑色大洋的一切都充满了恐惧。 当触手卷着莫灵来到大海深处，周围的所有自然光都已消失，只剩下一片深邃的黑暗，就连触手发出的光都无法穿透，只能照亮附近的一定范围。 但就在这时，莫灵看到了“海底”。 那“海底”正闪烁着和触手一样的彩光，透过浑浊的海水，进入莫灵的视野中。 莫灵连忙向那些彩光探去，想要看清楚到底是什么。 然而，当他真正地看到那些彩光的源头时，却被晃到了。 那是一种柔软的彩色皮肤，上面摇曳着数不尽的彩色光点，就像是一颗颗叠加在一起的像素。 再仔细看那些像素，却发现它们还能分割得更小，像素的内部，又是更小的像素。 往那更小的像素中观察，又是更加微小的像素，似乎根本没有尽头。 当视野完全探入那些小像素中时，看到的已是漫天星点，每一颗星星都有不同的颜色，往那些星星上看，好似能看到星星上的世界。 一个个文明诞生于星辰之上，散发着不同的颜色，文明创造的光明将整颗星星照亮，无数颗星星又组成灿烂的星河，星河铺满宇宙，宇宙又产生了不同颜色的光。 有的宇宙是红色的，有的宇宙是蓝色的，有的宇宙是紫色的，这些宇宙构成了那些微小的像素点，像素点又构成更大的像素点，最后铺成那绚烂的彩色柔软皮肤。 仅是一眼，莫灵的意识就被拖入了那些像素之中，随着光点的晃动走了一遭。 他好像看到了世界的诞生与毁灭，看到了文明的更替，看到了一颗星星的颜色变化成其他的颜色，一片星河改天换地，一个宇宙的光黯淡又亮起…… “这到底是什么？” 莫灵痴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些彩色的像素里看到一个个世界，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的意识好像瞬间苍老了许多，变得与宇宙同样沧桑年老，那些关于人类情感也随之退去，变成了根本不重要的东西。 就在他即将丢失身为人的本质时，触手的末端轻轻地抚了抚他，瞬间将他从那诡异的状态中拉了回来，意识也回归了身体。 不仅如此，那触手好像还从虚空中拿了一点什么东西，塞到了他的嘴里，莫灵嚼了嚼，居然是榨菜的味道。 是他给予马丁的那些榨菜的味道…… 他还未从那榨菜的味道中回过神来，触手就将他轻轻地放在了彩色的大地之上，蠕动着离开了，只留下莫灵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第915章 海底沉沦 莫灵舔了舔嘴唇，那些榨菜重新唤回了他关于人类的记忆，让他不再继续在那浩瀚的宇宙中沉沦。 “等等！” 他看向那离去的触手，大声喊道，想要挽留，但那触手却越游越远，最后只留下模糊的光晕，消失在了浑浊的深海之中。 是马丁吗？还是别的东西？ 为什么会有榨菜？ 莫灵的心中满是困惑，他想要向那触手追去，却不敢迈出一步，因为他害怕自己的脚步踩碎了那些像素上的世界，他轻轻的一脚，换来的也许就是无数个宇宙的毁灭。 漆黑的海水中，大地闪烁着宝石般的光，往远处看，又变成了模模糊糊的光晕，一直延伸到更远处，完全看不到尽头。 莫灵还在思考着该怎么离开这里，突然这彩色的大地又开始晃动了起来。 像是地震了一般，莫灵直接就被甩离了地面，抛到了空中。 大地，动了起来。 透过那愈发浑浊的海水，似乎能看到整个大地倾斜了一个角度，无数的气泡顺着倾斜的大地向上涌去，水流也被搅动出了无数的小漩涡。 莫灵发现，那倾斜的大地居然开始离自己越来越远，向着远处飘去。 “大地也能移动？” 身处于乱流之中，莫灵被摇晃得天翻地覆，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大地在移动，还是自己在移动，周围能判断的参考系已经完全混乱，他只感觉天旋地转，就连对重力的感知也出现了问题。 在那彩色大地离莫灵有一段距离之后，他终于发现了一点奇怪的地方：大地，是有弧度的。 那些彩色光晕连接形成的光面，是弧形的，而不是平的…… “大地是有形状的！” 好像，那大地的轮廓，莫灵曾经在哪见过。 乱流将莫灵卷到了别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彩色的大地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再也看不清那大地之上的彩色像素，只能看到愈发模糊的光晕，那些不同颜色的光点在远处混在了一起，变成了闪烁的星辰，一闪一闪的，像是在给莫灵传递着某种信号。 看着那些“星星”，莫灵的视线模糊了起来，为了聚焦，他只能不断地改变视野的方向和距离，在翻涌的水流中稳住自己的身体。 终于，在那些光晕即将消失之时，他看清楚了…… 那原来不是大地，那是一只巨大的震荡兽！ 是梦的本体！ 无数的触手在那“大地”的边缘甩动，扬起冲天的水流，彩色震荡兽身上的星辰不断散发着绚烂的光彩，化作一颗颗像素，组成那五彩斑斓的身躯。 他刚刚并不是站在海底，而是站在了那只震荡兽上！ 他被梦的触手抓着，放到了身上，又被甩了下来。 “可为什么，要在这里把我甩下来呢？” 看着那些彩色的光晕消失在深邃的海中，莫灵心中愈发疑惑起来，他已被那乱流与漩涡搅得头晕目眩，无数的疑问在脑海中堆积，这些超出认知的经历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让他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被“大地”甩出去之后，莫灵又开始了下沉。 仰着身子，漩涡在身旁打转，气泡掠过身体，莫灵的思绪也飘到了天边。 “我到底是到了哪里？” “这海，到底有多深？” “……” 也不知下沉了多久，莫灵突然感觉自己的背后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终于到海底了吗？” 他期待地睁开眼，想要看看周围的环境，可映入眼帘的，却是再次扩大的金属空间…… 空空荡荡的，所有的东西都聚集在了一个角落里。 而他则躺在床上，愣愣地望着天空。 那天花板……好高。 莫灵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有些疑惑，自己怎么又回到了方块里，看着这再次扩大的方块，他心中不知为何竟升起了一阵空虚。 这么大，又有什么用呢？ 刚升起这个想法，他又意识到自己有些矫情。 方块还小的时候，又嫌太窄，现在大了，又嫌空，好像自己怎么都不满足…… “刚刚还在海底，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莫灵此时的思绪有些混乱，他只记得自己喝下了那黑色的液体，然后就掉到了一片海里，海里有很多奇怪的生物，他一直下沉，就又回到了方块里。 “就像是平白无故做了一场梦。” 梦？这和刚刚看到的那巨大震荡兽有关吗？ 莫灵揉了揉眼睛，有些迷糊地站了起来。 他还不知道现在方块外的状况，得先看看自己到了哪里…… 视野刚刚探出去，莫灵就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这是在一栋建筑里？” 他好像身处一栋空旷的建筑之中，这建筑内的设施看起来比黎明城的那些还要先进……但又好像有些不对劲。 “好像这里已经变成了废墟。” 周围那些形状极具科技感的建筑已经变成了残骸，伫立在了一片残垣断壁之中，里面的合金裸露，玻璃碎片散落一地，但是还能看出曾经的辉煌。 建筑内的物件散落一地，那些物件看起来都是人类使用的，静静地躺在废墟之上，似乎在提醒着莫灵，这里曾经也很繁华。 然而，现在这里只剩下了死寂和荒芜。 周围灰蒙蒙的，弥漫着尘埃和烟雾，看不到阳光。 莫灵也不知道这地方有没有太阳。 “如果五层都没有的话，六层应该也没有吧……” 视野继续往外探去，莫灵离开了那栋破损的建筑，来到了街道上。 “那些是车吗？” 莫灵看到了一些像是梭子一样的交通工具，但是它们都已经完全损坏，被遗弃在了原地，外表的涂装已经掉得七七八八，外壳也有不同程度的生锈，甚至有一些地方被锈蚀得出现了坑洞，内部的一些电路板都裸露了出来。 那街道旁的照明也彻底损坏，里面的线路烂得不成样子，被黑色的淤泥完全掩埋。 道路上也满是破碎的玻璃碎片，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装置的零件，随意地被丢在路中间。 时间像是停滞了一般，满是死寂。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座废弃的人类城市？” 第916章 死后的世界 “这就是死后到达的世界？” 莫灵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在经历了那深海之中的事情之后，他如今心中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好像，一切都变得混乱了起来……” 的确可以用“混乱”这个词来形容。 从喝完那房间里的黑色液体开始，一切就开始没有逻辑起来，先是平白无故地坠落到了一片看起来就不太对劲的深海中，又突然来到了这片废墟里，难道死后的世界，就是这样混乱？没有任何逻辑？ 在查看了一下周围的废墟之后，莫灵缓缓地将视野收了回来，他没有发现黎洛的身影，看来死亡时间的差异还是导致了位置的偏移，不过按照老平所说的，他和黎洛死亡的时间差得不久，位置也不会离得很远，现在大概黎洛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先找到黎洛吧。” 现在黎洛有一定的自保能力，莫灵也并不是很担心，但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他要怎么找到黎洛。 这片废墟非常杂乱，黎洛说不定就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莫灵也不知道现在她的状况怎样，很有可能两人会在哪个地方错过，或者走向不同的方向。 “先沿着道路走走看……” 莫灵打算先离开这片建筑废墟，前往刚刚看到的那条街道，往整片废墟的中心前进，不仅是为了寻找黎洛，也为了看看这座废弃的城市。 视野的再次扩大让莫灵很不适应，现在他的视野太大了，就像是在玩游戏的时候把视角拉到了“最高”一样，虽然能把一定范围内的事物全都囊括进来，但是看得并不清楚，所有东西都变成了小小的“模块”，无法分辨出具体的样子。 不仅如此，莫灵的脑子也处理不了如此详尽的信息，当视野拉到最大的时候，他就像是在俯瞰着一幅地图一样，上面杂乱的信息会直接让他宕机，他还是把视野收缩在一个小范围内才比较适应。 “真是浪费了这么大的视野……” 虽然浪费，但也没办法，这已经是他的能力上限了。 为了防止自己错过黎洛的踪迹，莫灵前进的速度也不快，他缓缓地飘到了街道上，飞到了半空，又沿着街道慢悠悠地向废墟更密集的地方飞去，与此同时，不断用视野探入那些建筑废墟之中，搜寻着有用的信息。 “废墟更密的地方应该更靠近城市的中心吧？” 莫灵希望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才没飞多久，他就看出了这些废墟废弃的原因。 “似乎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那些残垣断壁上还有战斗的痕迹，只不过这些痕迹有些古怪，形成的方式似乎有些“多样”。 莫灵看到了一些火焰烧过的痕迹，像是某种剧烈的高温直接扫过了城市的中央，在一排建筑上留下了焚烧的焦黑印记，外墙直接被烧穿了，里面的金属也被完全熔化，又重新凝固成了其他的形状，建筑内的物件也被直接烧成了焦炭。 “为什么火焰是长条状的，只烧了这一排的建筑，没有向其他地方蔓延呢？” 不仅是火焰，莫灵还看到了一些被“巨力”摧毁的残骸，像是有某种巨大的力量直接轰击在了建筑上，导致建筑直接化作了齑粉，只留下一些若隐若现的痕迹，地上也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深坑。 火焰和巨力还算是比较正常的，还有一些建筑废墟上的痕迹，看起来就非常诡异。 有一栋比较高的大楼，大楼中央留下了一个黑漆漆的空洞，空洞的边缘非常光滑，就像是被某种“空间切割”留下的痕迹一样，楼内也什么都没有留下，没有轰击留下的粉尘，没有火焰焚烧留下的灰烬，只有长时间废弃积累的尘埃。 看着这栋大楼，莫灵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干的，因为他的传送就能造成这样的效果，但那空洞实在太大了，直接占据了大楼中央的一大片空间，就算是他想要造成这样的效果，也要花上一段时间，而这空洞看起来就是“瞬间”形成的，看起来就非常瘆人。 除了那空洞之外，莫灵还看到了更加诡异的痕迹： 一栋像是体育馆一样的半球形建筑，全部都被“结晶化”了。 莫灵一开始看到这栋建筑，还以为它的设计就是这样的，但仔细观察之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不仅是建筑本体，内部场地上的“草坪”，还有建筑外的地面，都被完全结晶化了，一直到地下很深的地方，都变成了通透的结晶。 结晶还保留着原本材料的颜色，但材质却变成了坚硬的“晶体”，外表蒙上了一层灰尘，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这也是莫灵第一次在这座城市里看到生物。 那建筑内的“草坪”，在结晶化之前应该就是正常的草，只不过在被结晶化的一瞬间，就凝固成了绿色的晶体，此时也覆盖上了一层灰尘，看起来灰蒙蒙的，只是底部还透着一点淡淡的绿色。 莫灵专门在建筑里仔细地搜寻了一下，想要找到人类的踪迹，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座城市的人类似乎已经完全消失了，只留下空空荡荡的废墟。 莫灵也开始怀疑，这看起来像是“人类城市”的废墟群，原本的居住者真的是人类吗？ 深渊六层，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人类城市呢？ 会不会曾经居住在这里的，只是一种类似人类的文明呢？ 黎洛不在，莫灵也没有任何关于深渊六层的情报，他只觉得这里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看到的一些东西甚至与他的常识相悖。 “没有阳光的话，又怎么会有草呢？” “那到底是不是真的草？” “这灰蒙蒙的尘埃云上，会不会真的有阳光？” 即使莫灵的视野放得再大，他也看不到天空，只能根据周围的环境感受天色的变化，那些“草”的出现，又让他心中的疑惑加深了几分。 路过那结晶化的体育馆之后，莫灵又看到更加恐怖的灾难痕迹。 一栋建筑下的地面被某种力量抬升到了天上，将上方的建筑完全撕碎。 一片高楼建筑群被硬生生地弯折成了“香蕉”的样子，弯折的方向全都指向了一个点。 一条街道上的所有人类造物都完全消失，只留下了裸露的泥土地面，而裸露的地面上，则放着一个高度压缩的圆球。 一个圆形范围内的建筑全都被完全“解体”，分散成了一个个微小的零件，里面的所有物件也被统统拆分，就连一颗螺丝都被完完整整地拆了出来…… 这样的痕迹数不胜数，莫灵越看就越心惊胆战，他根本无法想象，这座城市到底遭遇了什么…… 第917章 废城 “到底是什么东西毁灭了这座城市？” 又不像是某种单一的灾害，又没有任何规律。 当这座城市变为废墟之后，里面的居民是全都被消灭了吗？还是逃到了别处？ 莫灵看着这些诡异的废墟，心中的疑虑愈发加重。 他有点担心，那毁灭了这座城市的东西，仍然存在于这座城里，他在空中飘了这么久，依然没有到达城市中心，虽然他的速度很慢，但也足以说明，这座城市的占地面积很大，那些高耸的建筑残骸一看就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肯定也发展了很长时间。 从那些建筑废墟内的物件来看，那些“居民”也在这座城市里生活许久了，到处都有浓厚的生活气息，只不过这些气息都被隐藏在了厚厚的尘埃之下，被那些可怕的毁灭痕迹给掩盖。 这座巨大的城市里、杂乱无章的废墟之中，可能还隐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想到这，莫灵就愈发小心了，他降低了飞行的高度，贴着废墟顶部前进，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在路过一片废弃的建筑群时，他照例将视野探入其中，想要寻找有用的信息，却让他发现一些不该存在于这里的事物…… 莫灵再次确认了几遍，终于确定，那不是什么模型之类的东西。 “是人类？” 在那些厚厚的、还未破损的玻璃幕墙后面，莫灵发现了两名一动不动的人类。 他们全身被各种各样的衣物裹得严严实实，莫灵第一眼看到，还以为是两团破破烂烂的衣服堆。 这两人正躲在玻璃幕墙后，借着建筑的阴影隐藏着身躯，一边观察着外界。 “真是人类吗？活人？” 莫灵再仔细地看了几眼，视野探入那厚实的衣物里，对着两人的身体不断扫描，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结构之后，又落到了两人的面孔上。 刚看到他们的脸，莫灵又愣了。 “这么年轻？他们是怎么来到深渊里的。” 这两人甚至比黎洛还要年轻，脸蛋脏兮兮的，大的那位看着有十六七岁，小的那个可能只有八岁左右，矮矮的，怪不得被衣物包裹着，会觉得有些胖乎乎的，比例不太对劲。 他们似乎正透过玻璃，观察着远处天空中的什么东西。 “他们在看什么？” 莫灵连忙转变了一下视野的方向，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闹了个乌龙，那两人在看的东西，就是自己。 方块大摇大摆地在废墟上乱飞，的确很难不被人注意到…… 莫灵将视野重新延伸到了两人身旁，想要打探一下这两人的底细，毕竟在这深渊六层，突然出现两位如此年轻的人类，确实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莫灵也不敢轻而易举地与他们产生交集。 没想到，刚把视野伸过去，他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 “哥哥，那东西是什么？” “别乱动！站在阴影里面！”年纪稍大的那位少年恐惧地警告道。 他身体一边害怕得发抖，一边强忍着不去乱动。 “那是天兵……怎么天兵会跑到这里来？它们不是都应该被引到城中央那边去了吗？难道是避难所的位置暴露了？”少年小声地呢喃道，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他微微弓下身子，捏了捏那年纪较小的同伴的手。 “小莲，如果被那东西发现了，你记得不要犹豫，用尽全力跑，能跑到哪就跑到哪。” “为什么要跑？哥哥。” “你别管，小莲，记住我说的话就好了……” 少年再次看向了天空中悬浮的方块，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莫灵能在其中看出深深的恐惧，还有一丝……愤怒？ “他为什么会愤怒？我对他做了什么吗？” 莫灵有些奇怪，他与这两位陌生人素未谋面，这少年为什么会认为他是那叫作“天兵”的东西，还对他如此愤怒？ 天兵又是什么？ 莫灵正想着，突然视野边缘闪过了一道影子，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向着这里靠近。 他连忙看去，发现居然是一块棱角分明的金属构造体，不知是从哪飞来的，像是一块陨石一般，正朝着那两位人类所在的大楼砸去。 而那大楼中隐藏的两人，因为注意力都在方块上，又因为视角的原因，根本没有注意到那高速接近的“陨石”。 不好！ 眼看那金属构造体就要直直撞上大楼，莫灵连忙操控方块，朝着大楼飞速靠近。 “哥哥，它过来了！” “我看到了！它发现我们了，快跑！小莲！” 两人发现方块接近，立刻向后方跑去，结果却发现在大楼的另一侧，还有一颗正在迅速袭来的金属构造体。 “该死，上当了！它早就发现我们了，只是在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让其他的天兵来围堵我们！”少年愤怒地说道。 “哥哥，我们往哪跑？那东西砸下来，这栋楼肯定会倒的。” “不跑了，小莲，拖时间吧，拖到避难所的大家发现我们，就会来救我们的。” 少年一边安慰着，一边抱住了那位年纪较小的同伴。 紧接着，就发生了神奇的一幕。 只见那少年的背部，开始升起一阵白色的烟雾，向着周围蔓延开来，没一会儿就占据了附近的空间，与此同时，那烟雾还在不断变得凝实，很快就变成了一颗白色的“蛋”，将少年与那位小同伴包在了一起，那些烟雾也像被限制在一定氛围内，无法飘出，继续压缩凝聚，白色的“蛋”也变得越来越坚硬。 看着这一幕，正在操控方块加速靠近的莫灵也是一愣，他没想到这少年还有这样的本事。 但那金属构造体来势汹汹，这烟雾组成的蛋估计也扛不了多久，见少年已经做好了“防护”，莫灵也不再束手束脚，直接用自己再次扩大的方块空间，框选起了下方的废墟，然后一整块传送出去，拦在了那金属构造体坠落的路线上。 砰！ 巨大的撞击声响彻天地，那拦路的废墟瞬间被撞得支离破碎，碎片如同雨点般落下，砸在了大楼之上。 一些细小的碎片直接穿透了玻璃，落在了那少年制造的“白蛋”上。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烟雾构成的蛋似乎无比柔软，四两拨千斤，直接把来势汹汹的碎片弹到了别处。 “还挺厉害。”看着这一幕，莫灵不由得赞赏道。 他原本还担心那些小碎片会对两人造成伤害，现在也完全不用担心了。 烟尘散去，那金属构造体完全没有被莫灵扔出的废墟所影响，毫发无伤，继续朝着两人砸去。 见此情景，莫灵也收回了心中的轻视，决定不再留手。 第918章 天兵 莫灵其实是不太想直接对那东西发动传送的。 不知是敌是友，也不知道它的来历和目的，更对它没有任何了解，一旦传送了，可能剩下的就只是一块“废铁”了，什么信息都得不到。 所以，在发动传送之前，莫灵还想再试出点东西…… 从刚刚直接撞碎废墟的表现来看，那金属构造体绝对是极其坚硬的，一般的攻击应该无法对其产生效果。 莫灵除了传送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攻击手段，但不妨碍他可以一直用同一招。 “继续扔。”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大块的“垃圾”，莫灵一边观察着那金属构造物的轨迹，一边又是一大块废墟扔了过去，拦在了它前进的路线上。 砰！ 又是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起，这一次莫灵在框选废墟的时候，专门选择一块带有大量合金的，那金属构造体撞上之后，即使它足够坚硬，也是被强大的动能撞得一震，坠落的速度减缓了一大半。 “有用！我还以为你真的所向披靡呢。” 莫灵兴奋地又掏起了一块“垃圾”，朝着那金属构造物扔去，这一块是莫灵从地基里掏出来的，全是合金和凝土块，作为地基的存在，肯定是极其坚硬的，即使不如那金属构造物，也足够它喝一壶了。 梆！ 这一次的撞击声明显不同了，有种撞了个严严实实的感觉，两者都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那被莫灵“精心挑选”的垃圾块居然没有被撞烂，硬生生地抗住了，不愧是这些高楼的地基，不是什么豆腐渣工程。 这些高楼废弃了这么久都没有倒下，也说明它们的质量过关，这最坚硬的地基，就这样硬生生地将来势汹汹的金属构造物拦了下来。 地基块轰隆一声落在了地上，那金属构造物也像是被砸晕了一样，在空中震颤着，晃晃悠悠的。 因为它终于停了下来，莫灵也得以看清楚那金属块的具体样貌： 一个无规则的金属多面体，有棱有角，每一面都反射着冷峻的金属光泽，总体看起来像是一颗被抛光的金属桃核，只不过由许多个光滑的平面组成。 大小也不大，就和方块差不多大小，经历了连番撞击之后，外表也没有什么破损，只是沾上了一些尘土而已，还有一些被压缩的残骸碎渣，粘在了金属表面上。 莫灵看着这金属构造物，又看了看方块，就这样来来回回地看了几次，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这是方块的兄弟？” “那少年不会是把方块认成这东西了吧？” 这就是那少年口中的“天兵”？ 意识到这可能就是误会的来源，莫灵顿时就对这金属构造物来了兴趣，他连忙汇聚起视野，朝着这东西内部探了进去。 此时，那金属构造物还在天上震颤，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必须得抓住这个探查的机会。 然而，莫灵的视野刚刚探进去，就被逼了出来。 “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亮？” 他好像看到了无数激光，在里面不断扫射，晃得他根本无法看清楚。 莫灵不信邪，再试了一次，又被那杂乱无章的激光雨弄得头皮发麻，连忙退了出来。 他并不是看不了，就是太“晃”了，看得他犯恶心，就像是玩游戏的时候显卡坏了出现的那种光污染，各种激光光效疯狂地往屏幕上射，看也看不清楚，看着还伤眼睛，没有任何意义，莫灵明白那些激光中肯定带着某种信息，但目前他也没办法进行解读。 “先放弃吧。” 在试了几次之后，莫灵无奈地选择了放弃，揉了揉太阳穴，努力缓解着那些光污染带来的精神伤害…… “再试试这家伙的能力。” 看着一个和方块形态无比接近的构造物，莫灵还是很感兴趣的，就是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类似他的传送那样的能力，如果有的话，那还是非常危险的。 想到这，莫灵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大意，他操控方块小心翼翼地躲到了大楼背后的阴影中，借助着视野的穿透性，继续观察着那悬在空中的金属构造物。 在震颤了一段时间之后，那东西也逐渐稳定了下来，不再像之前一样晕头转向了。 它似乎是拥有一定的智能的，在发现自己被攻击拦截之后，就没有继续直愣愣地向大楼撞去了，而是在空中旋转了起来，似乎是在探查着周围的威胁。 可它依旧没发现躲在阴影中一动不动的莫灵，而是再次锁定了那大楼中的白蛋。 它停止了旋转，再次开始了加速，就要朝着白蛋冲去。 莫灵当然不能让它就这么走了，心念一动，又是一大块地基砸了上去，再次把那金属构造物砸得僵在了空中。 像是被闷棍敲得“脑震荡”了一样，那东西又开始在空中无意识地绕圈，寻找着攻击的来源，晃晃悠悠地绕了一会儿之后，就再次锁定了大楼内的白蛋。 然后莫灵便再来了一下。 “梆！” 晃悠，转圈，锁定…… “梆！” 晃悠，转圈，锁定…… “梆！” 晃悠，转圈，锁定…… 在这样反复几次之后，莫灵终于确定：这家伙可能有点智能，但智能可能有点不太多。 “可以对一些外在刺激作出简单的判断，但是几乎没有什么记忆，转身就忘，感知能力也很差，注意力很容易被眼前的事物所吸引，单线程，无法处理多件事情，但是硬是真的硬，怎么敲都敲不坏……” 莫灵真的有点怀疑这东西是方块的兄弟，方块的材质也是这么坚硬，那金属光泽看起来也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也难怪那少年会认错。 “天兵，为什么叫它天兵呢？” 看着那东西晕头转向的样子，莫灵觉得它实在是配不上“天兵”这个名字，更像是某种愚笨的机器。 想到这，莫灵决定再大胆一点，试探一下这东西对方块的反应，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于是，他控制着方块，慢慢飘出了大楼的阴影，落到了那白蛋的附近。 “这下，应该能注意到我了吧？” 第919章 迟来的救援 果然，在方块出现之后，那金属构造物就呆住了。 它似乎是注意到了方块的存在，但又不知道方块是什么东西，于是……宕机了。 就这样飘在半空中，微微颤动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终于，它似乎做出了决定，往大楼的另一边飞去，似乎是打算绕过方块，前往白蛋的位置。 “处理不了的信息就跳过吗？看来确实挺笨的。” 看着那金属构造物的行为，莫灵有些无语，他之前还猜测过那东西是某种高科技造物，现在看来，这种可能的概率很低。 莫灵再次操控方块拦在了金属构造物坠落的必经之路上，导致它不得不变换方向。 就这样，它动，莫灵也跟着动，莫灵动，它也跟着动…… 和之前一样，这东西并不会吸取经验，只会一味地重复着既定的行为，就这样和莫灵在原地“二人转”了许久，就连莫灵都有些乏了。 “不是说拖时间，就会有人来救他们吗？刚刚的动静这么大，怎么还没有人来？” 莫灵知道自己的攻击手段单一，无法试出那东西的实力，于是就想等着少年口中的“救兵”来，但等了这么久，他所说的“救兵”都没有出现。 “不会是那少年早就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在骗我的吧？” 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莫灵打算将视野探入白蛋中看看，但刚想这么做，他就注意到视野边缘闯进了几道身影。 …… “老大，天兵是在和什么东西战斗？” “不知道，可能是别的幸存者。” “小丹和小莲应该都在这栋大楼上了，我们直接上去救？” “直接上，趁着战斗还没结束，找到他们两个之后，立刻撤离，不要逗留。” “如果是幸存者，我们不用和他交流吗？” “不用，我们不知道那人是敌是友，这时候交流还会影响他的战斗，只救人，别做多余的事情！” “好的老大。” …… 莫灵看着偷偷摸摸靠近大楼的几道身影，再次愣住了。 “又是年轻人？” 这几位“救兵”，年纪也不会超过二十岁，比那白蛋中的少年可能就大上一点点，但行事却老道许多，那位被称为“老大”的少年，更是第一时间就制定的策略，在情报缺少的情况下，他的判断非常果断，也很有针对性。 莫灵也从他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词语：幸存者。 联想到之前白蛋少年所说的“避难所”，莫灵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这些年轻人，是这座城市的居民？在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类？现在正躲在某处隐蔽的避难所里？” 可为什么全是年轻人呢？就连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也能被称为“老大”，年纪更大的人哪去了呢？ 疑问还是很多，莫灵也只能等着之后再去深究。 在他的拖延之下，那几位救兵也快要爬到白蛋所在的楼层了，他们的速度很快，爬了这么多楼层，也没见到怎么喘气，看起来体力都很不错，身体素质非常好。 “既然他们来了，就先躲起来吧。” 在几位救兵即将到达时，莫灵又飘入了大楼的阴影中。 那天兵原本还在和方块二人转，看到方块自己飘走了，又在原地宕机了一会儿，显然是无法判断这种情况，颤动了一会儿，才再次把目标锁定为大楼中的白蛋。 但这时，几位救兵已经来到了对应的楼层。 “老大，天兵在那边！” “我看到了，不要引起它的注意。” “不，它好像没有其他的战斗目标了，目标就是小丹和小莲，奇怪，那位和它战斗的幸存者呢？” 刚来到这层的几人一边交流着，一边鬼鬼祟祟地绕过楼中的废墟，向着白蛋靠近。 那位被称作“老大”的少年也注意到了大楼里的状况有些不对劲。 根本没有什么与天兵战斗的幸存者，只有一个正在朝着大楼加速前进的天兵。 他的脸色微变，紧接着突然瞪大了眼睛，对着身后的几人大喊道： “不好！这是陷阱！那天兵不是在和别人战斗，而是在围点打援，故意留着小丹和小莲，把我们骗过来！” 此话一出，身后几人全都脸色大变，他们本就是年纪不大的年轻人，被这么一吓，全都露出了恐惧的神情，还有的直接手脚发软，差点摔到了地上。 “别着急！你们害怕什么？那天兵就一个，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它一个？” 那被称为老大的少年直接转头鼓励道：“你们忘了吗？现在天兵都被引去城中了，这应该只是剩下的，它又没有帮手，以我们的能力，对付单独的一个还是没问题的！” 在少年的鼓励下，身后几人的脸色都好了许多。 他也迅速开始下达指令：“你们两个，去救人，剩下的和我去拦住天兵。” “在避难所里练了这么久，难得有实战的机会，你们不想试试吗？就想这样在避难所里待一辈子？” “现在才一个天兵就吓成这样，还说要报仇？” “……” 少年简单的几句话，就让身后的几人涨红了脸。 年纪小，就是容易鼓动，被这么一激，几人也不害怕了，纷纷跃跃欲试。 见鼓励已有了成效，少年也不再多言。 “记得，救到了就直接走，不要逗留，我们会殿后。” 说完之后，就摆了摆手，那几位被他激得满脸通红的同伴立刻就跟着他跳了出去，冲向了袭来的天兵。 看着这一幕，莫灵又对这被称作“老大”的少年有了新的认识。 “还挺有领袖风范的，怪不得能当老大，短短几句话就让同伴充满了战意，虽然都是年轻人，好煽动，但做到这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们的手上没有任何武器，莫灵也不知道这几位年轻人要怎么赤手空拳地对付那坚硬的天兵，不过，莫灵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出现意外，他就会出手干涉。 但接下来的一幕，还是超出了莫灵的预料： 只见那几位冲向天兵的年轻人，身上接连出现了不同颜色的亮光。 在亮光闪过之后，有人前方出现了一根石柱，有人的双手变成一种漆黑无比的物质，还有的人眼中直接流出了岩浆，视线所到之处开始升腾起滚滚浓烟。 那被称作“老大”的少年，更是连周边的空间都开始扭曲，他整个人的身形都变得飘忽不定，仿佛沉入了空间的涟漪之中…… 看着这几位年轻人身上的奇异变化，莫灵感觉自己脑子里的一根弦“嘣”的一下断掉了。 “我在看x战警吗？这给我干哪来了？” “这还是人类吗？” 第920章 观战者莫灵 “他们把遗物藏在哪里了？” 在看到那些年轻人身上出现的奇异变化之后，莫灵第一时间就顺着他们身上的“特效”，将视野探入了他们身上那身厚厚的衣服中。 “没有……” 在那裹得严严实实的衣物只见搜索了一会儿，莫灵什么都没有找到。 “难道藏在身体里？” 莫灵连忙又给他们做了个人体扫描，虽然莫灵不知道具体的人体结构，但多出来什么东西还是大概知道的，可看了很久，他还是发现这些年轻人体内一切正常，完全没有异样。 “难道不是遗物的作用？或者产生作用的遗物在别处？” 莫灵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这些年轻人可能早就被某件遗物的作用影响了，获得了各种各样的“超能力”，所以现在他们身上才看不到遗物的踪迹。 是什么样的遗物能做到这一点？代价是什么？ 莫灵突然感觉，这座城市下隐藏的秘密可能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复杂得多…… 但眼下，还是先得搞清楚这些年轻人的来历，还有那“天兵”的能力。 在几位年轻人身上出现奇异的“特效”之后，天兵的反应突然变得迅速了起来，一个加速躲开了飞来的石柱。 “它变聪明了？” 莫灵好奇地观察着天兵的变化。 他直觉地感到，天兵的“智能”好像变高了，不仅会躲攻击了，飞行的轨迹也变得灵动起来，不再像之前这么笨拙，也不会经常发呆了…… “为什么会这样？是战斗的原因吗？” 那位眼中流出岩浆的少年死死地盯着天兵，天兵周围的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了起来，但天兵依旧毫发无伤，不停地在空中闪转腾挪。 它似乎也发现了，不管躲到哪里，附近都会升温，在不停移动的过程中，它甚至注意到了那位双眼流出岩浆的少年。 于是，在莫灵震惊的目光下，天兵做出了一个极其智能的行为——它开始调整高度，下降到了楼中的墙体废墟内部，躲到了那少年的视线之外。 果然，在无法看到那天兵之后，岩浆眼少年的脸上露出了慌张的神情，也控制不住地四处乱瞟，差点就灼伤了同伴。 “别乱看！冷静点！” 好在“老大”及时稳住了他，那“灼热的目光”才没有对其他同伴造成伤害。 莫灵在阴影处默默地观察着，看到这一幕，才意识到：这些年轻人似乎也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能力，甚至连自由“开关”都不行。 “还真是x战警啊，镭射眼要配个眼镜，要不然会有友军伤害……” 他也很震惊天兵的变化，刚刚还跟着方块二人转的天兵，对付这群年轻人，好像完全换了一个“操作系统”一样，不仅智商变高了，还学会了战术，又会迂回，又会吸取战斗经验，就像是突然“认真”了起来。 “它刚刚跟我二人转的时候，那么蠢都是装出来的？” 那天兵似乎在对付这些年轻人的时候，cpu才开始运转，智能才完全展现出来。 天兵躲到墙体废墟之后，岩浆眼少年就只能偶尔暼到天兵的一角了，也无法对天兵造成什么伤害，双眼中的岩浆逐渐流到了他自己的衣服上，把衣服给灼烧了起来，那岩浆眼少年只能慌慌张张地拍打起来，把那些被烧坏的衣服脱下来扔到别处。 但他这样的举动又导致了目光乱扫，把自己脚下烧得一片漆黑，差点又烧到了身上别的衣服…… 天兵还没有出手，这边就手忙脚乱了。 那位被叫作“老大”的少年看着队员的表现，也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神情，但他并没有气馁，而是转头看向了一旁那位双手变得漆黑无比的少女。 “能把这些墙壁变成玻璃吗？” “可以，老大，但是这栋楼会塌的。”少女有些怯生生地回答道。 “我说的只是外观，材质保留就好了，你试试把墙体的颜色修改成玻璃的外观，但是材质维持不变。” “好吧……我试试。”少女一脸的不自信，但还是听从指示，走到了一旁的墙边，把她的那双“黑手”放在了墙面上。 在手掌接触墙面的一瞬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少女手掌附近的墙面直接变成了透明的玻璃，她一皱眉，那变化的范围又迅速扩大，很快就笼罩了几位年轻人附近的区域。 但少女知道这还不够，她咬了咬牙，再一用力，瞬间整层的墙面都变成了“玻璃”。 不仅如此，也正和老大所指示的一样，那些“玻璃”似乎还保存着原本的材质，没有因为变成玻璃而失去支撑能力。 见到自己成功了，黑手少女的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惊喜。 “看！天兵在那！” 随着一声惊呼，岩浆眼少年又被远处的天兵吸引了注意力，看了过去。 这一看，立刻就让天兵附近的空气开始了升温，那金属外壳也被熏得发黑。 在意识到自己又受到了攻击之后，天兵迅速开始移动了起来，直接撞开了几面“玻璃墙”，朝着几人冲来。 这一冲刺虽然没对几人造成伤害，但却让几位没有战斗经验的年轻人慌了神，黑手少女更是被吓得手一松，那透明的玻璃墙也变得若隐若现起来，时而变回正常的墙面，时而又变得透明…… “别慌！稳住，它过不来的，这里我用空间封锁住了。” 老大连忙再次发话，稳定军心。 果然，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天兵在撞破了几面墙之后，突然落入了一道空间涟漪之中，直接被“反向”丢了出来，调了个头，向后冲去。 见此一幕，那黑手少女才重新稳定下来，让墙面固定在了玻璃状态。 “老大！它一直在动！温度升不上去，能不能把它固定住！”岩浆眼少年焦急地喊道。 “行，我试试。”老大沉声应了下来，转身看向了黑手少女：“一定要保持透明。” 听到嘱咐，黑手少女郑重地点了点头。 老大这才重新看向远处的天兵，身边的涟漪开始朝着远处荡漾而去，很快就延伸到了天兵附近。 涟漪扭动着，缓缓地包围了天兵，在它周围形成了一个晃荡的“球”，天兵也被关在了球里。 天兵意识到有些不对，立刻想要离开，但撞到球面之后，又被直接“送”回了球心。 “它被困住了，快升温！” 第921章 三英战天兵 “它被困住了，快升温！” 老大焦急地喊道，他的额头上落下了几滴汗珠，也不知道是被那岩浆眼少年热的，还是心急导致的。 岩浆眼少年也不负众望，死死地盯住了那空间球中的天兵。 温度迅速升高，即使隔得很远，那灼热也让站得靠前的几人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岩浆眼少年这个时候倒是没有掉链子，迎着后退的众人走上前去，甚至顺着废墟爬到了高处，让自己的目光覆盖得更加全面。 空气中飘来了一股金属熔化的呛鼻气味，那坚硬无比的天兵居然真的在高温之下受到了损伤，空间球中直接迸发出了刺眼的光芒，像是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小太阳，所有人都避开了那太阳的光，只有岩浆眼少年，仍死死盯着，就连岩浆落到了鞋上也没有管。 太阳附近的空气已经被完全扭曲，甚至连周围的一些墙面都开始融化，那位黑手少女似乎也因此受到了冲击，脸色变得煞白。 老大更是不好受，但他咬紧了牙关，没让脸上出现一点异样，作为在场众人的主心骨，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军心。 空间球不仅能把天兵困住，也能把大部分热量死死地锁在中央，尽管还是会有一部分热量透过光照流失，但这也足以熔化那坚硬的天兵。 那太阳之中，隐隐能看到铁水流下，一些奇异的激光扫过光球边缘，又迅速消散，在场的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烧化的金属味，很快，那气味又变成了一种怪异的焦味，转瞬即逝。 就算是再坚硬的金属，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灼烧，那空间球已彻底变成一颗暴躁的太阳，剧烈的高温在其中疯狂地肆虐。 “好了，足够了！天兵已经没了。”老大对着站在高处的岩浆眼少年喊道。 但岩浆眼少年却像没听到一样，依旧死死盯着太阳的位置。 “小阳！小阳！停下！”老大又大声地喊了几声，但那岩浆眼少年却没有任何反应。 见状，老大连忙挪动起有些颤抖的身体，冲上了废墟，拿起一个石块，狠狠地在岩浆眼少年的后脑勺上来了一下。 在下手的时候，老大眼里满是心疼，但还是无比果断。 被砸中了之后，岩浆眼少年身体一软，倒了下来，老大也连忙将他抱起，小心翼翼地爬了下来。 此时，那岩浆眼少年已经不省人事，眼睛旁的岩浆也变成了黑色的岩石，老大轻轻地用手把那些岩石掰去，无奈地叹了口气。 “老大，小阳怎么了？” “发烧晕掉了……他看东西太久，全身都会升温，脑子也会烧掉，失去意识，你摸摸他的额头。” 听到这，一旁的同伴连忙摸了摸岩浆眼少年的额头，结果才刚碰到，手就立刻被烫得弹开来。 “好烫！老大，你刚刚砸那下，他会有什么事情吗？” “不会，在避难所训练的时候，我经常这么砸，他一进入高烧状态，就必须有人打断，要不然他会一直烧下去的。”老大看着岩浆眼少年，无奈地说道。 “我们去看看天兵。” “别去！”老大一把拉住了那打算去查看天兵的同伴：“先等温度降下来，我放开空间束缚，你们再去，不要着急，升温很快，降温是很慢的，如果没什么事情，就先去帮另一边……” 老大迅速安排好了收拾战场的事情，有人去协助救人，有人照顾消耗过大的同伴，有人盯着天兵，分工明确，有条有理。 而老大自己，则靠着黑手少女坐了下来，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老大，你没事吧？” 黑手少女还在维持着墙面的变化，在场还不能松懈的，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没事，辛苦你了……你可以不用把整层楼都改变，留出一个通道就行了，让我还能看到天兵的位置就可以，那样你的消耗会小一点。” 老大用手比了一条直线，沿着自己的眼睛到远处那还在燃烧的小太阳。 黑手少女也点了点头，慢慢开始缩减操控范围。 在消耗变少之后，她紧绷的神情也舒缓了不少。 “老大，你还能坚持吗？要不放开吧？”少女关心地问道。 “不能放开，能量在高度压缩之后，突然释放是会产生爆炸的，到时候整栋楼都会被炸塌，必须控制它缓慢释放。”老大耐心地解释着。 “那我们离开这栋大楼不就好了。” “小丹和小莲还没救出来呢，等把他们救出来再说，到时候如果能量还没释放完，我们就先离开这里，再把能量完全释放，你现在可以远程控制了吗？” “可以，但是不稳定。”少女有些不自信地说道。 “那还是不要冒险了……” 老大咳嗽了几声，声音有些奇怪，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他连忙咽了咽口水。 黑手少女也看出了老大的不对劲，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老大，你真没事吗？要不要我叫其他人来帮你？” “不用，受了一点伤而已，等把小莲救出来了，让她帮忙治一下就好了，不算什么大问题，我不还在这里和你聊天吗？” “也是……”少女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便没再继续追问。 明明战斗已经结束了，老大还是一副不放松的样子，还一直在打量着周围。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来的时候看到的景象吗？”老大突然对黑手少女问道。 少女愣了愣：“记得，有什么东西在和天兵战斗，动静很大，刚开始我们以为是其他的幸存者。” “对，天兵已经被我们消灭了，那和它战斗的幸存者去了哪里？刚刚我猜测这可能是陷阱，但如果是陷阱的话……鹬蚌相争，现在就是应该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那渔翁哪去了呢？” “渔翁？是啊，现在是我们最虚弱的时候，他应该早就出现了才对……”少女也点了点头，赞同道。 就在两人都困惑之时，突然一位同伴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慌乱之色，跌跌撞撞的，差点就摔到地上，还没站稳，就朝着两人大喊道： “老大，我们把小丹救出来了！” “他说，他说……这里还有一个天兵！” 第922章 醒来的黎洛 “我怎么化了？” 在喝下自己调配的“饮料”，感觉到自己在融化之后，黎洛的意识就跌入了低谷。 她没有任何痛苦，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只是感觉到自己穿过了一条很长很长的通道，紧接着，似乎有人轻轻地将她的头扶了起来，她就渐渐恢复了意识。 “这是……在哪？” 黎洛一睁眼，就被一阵黯淡的灯光糊住了双眼。 她好像来到了一个狭窄漆黑的走廊里，两侧的“高墙”上挂满了若隐若现的照明装置。 待视线缓缓恢复之后，她看向周围，才发现那并不是高墙，而是两排高高的数据机组。 机组上规规整整地装着照明，一直延伸到天际，黎洛抬起头诧异地看了许久，也没看清楚这两排机组到底有多高。 她所在的这里也并不是什么“走廊”，而是两排机组间的间隙，走廊似乎也看不到尽头，黎洛往两边瞟了一眼，只能看到远处的灯光打在灰蒙蒙的尘埃内，被拉成一条条虚幻的光带，再远，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铁块去哪了？” 黎洛连忙开始东张西望，寻找方块的踪迹，可却根本没发现，她的心里也愈发着急起来。 “不会铁块没有跟来吧……” 黎洛到现在也没搞清楚五层到六层的原理，所以她也不确定方块能不能跟上，毕竟，喝下那杯“饮料”的，只有她。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行李，甚至连小紫都跟了过来，但方块怎么没跟过来呢？ 想了想，黎洛还是决定相信方块。 “他肯定会来找我的。” 不知为何，她心中充满了自信，像是一种直觉。 现在，她得先看看这地方到底是哪。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黎洛拿出了电子屏，上面梦网的图标已经消失不见，但是却留下了一个带着泡泡图标的文件包。 “这是什么？” 黎洛好奇地点开了文件包，里面第一份文件就是一篇文本说明。 …… “您已离开梦网的管理范围，根据您离开前所到达的位置，大数据判断您应该是前往了深渊六层，因此梦网为您自动下载了配备的数据库，把本文件包导入相应的电子设备，即可使用本数据库。” “本数据库包含部分六层资料，搜索方式与使用梦网搜索相同，具体操作方法可在安装数据库之后查看具体的操作说明，请妥善保管其中的资料，切勿外传。” “感谢您为人类未来所做的努力，死亡并不是人类生命的尽头，文明之火会在每一位生灵与死灵的身上燃烧下去，永不熄灭。” “……” 看完这篇文字说明，黎洛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梦网留下的数据库包。 不过这说明怎么有些怪怪的，生灵？死灵？这是什么意思？ 黎洛虽然有些搞不懂，但也没有多想，直接将文件包导入了自己的电子屏。 渊心科技的产品就是耐用，从地面用到了深渊六层，还是一点都不卡。 但黎洛知道，渊心科技一开始也并不是这样。 刚推出这款电子屏的时候，渊心科技给电子屏内置了一个“报废期”，每当过了保修时间，大概是购买后两年半的时间，这款电子屏就会出现各种毛病。 这是资本家的常用套路了，这样能防止消费者不去更换新款设备，东西坏了自然要换，这时候消费者就会去购买新的产品。 渊心科技不断推陈出新，也在某种程度上刺激消费者更新换代，即使最新版本只是比上个版本大上一圈，完全没有什么技术更新，也还是会有很多狂热的消费者争相购买，一旦养成了经常更换的消费习惯，这些狂热粉丝就是渊心科技源源不断的血包。 但这样“内置报废期”的结果，就是导致一些人在深渊中使用这款电子屏的时候，在关键时候，电子屏坏了，可是在深渊之中，也没地方及时维修或者更换，最后引发了一系列恶劣的后果…… 于是渊心科技就再次吃了一记官方的铁拳。 这在当时还引发了一场抵制渊心科技的浪潮，但渊心科技顺着浪潮，直接宣布废除旗下所有产品的“内置报废期”，还带头规范行业，配合媒体的大肆宣发，直接将抵制的浪潮转化为了品牌的宣传热潮。 墙头草虽然可耻，但是有用，渊心科技靠着这一拳又壮大了一点…… 虽然没把这群资本家打死，但效果还是好的，至少渊心科技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搞内置报废期了，没了内置报废期的各种产品也不会“越用越卡”，不会“到时间就坏了”，一下好用了许多。 想到这曲折的抗争经历，黎洛长叹了一口气。 随着一个弹窗提示，数据库也加载完了。 黎洛没有犹豫，直接拿起电子屏，就对着周围的两排机组拍了张照片，然后用数据库开始了识图搜索。 因为是图片，电子屏的计算量又不足，搜索需要一段时间，黎洛也只能暂时放着电子屏，在这巨大的机组间闲逛起来。 “这些机组，好像是人类造的。” 黎洛扫开了灰尘，趴在机组上，透着通风孔往里看去。 “好像比人类的还要先进很多……” 这高耸的机组，人类也并不是造不出来，最奇怪的是，黎洛明明身处两排机组的间隙之中，却感觉不到任何热量，也听不到任何嘈杂的声音。 “高效的散热，还有隔声技术。” 要知道，数据机房最难以攻克的问题就是散热，计算量和计算速度都是可以“堆叠”出来的，只要堆得够多，就算内在元件的算力再垃圾，也能有一定的成果。 但堆得越多，机组运行的散热就越困难，就需要越多的能量去散热，所以经常会有数据库建立在地下、水下，利用自然环境去进行散热。 可是黎洛现在不仅没有感觉到一丝热量，反而感觉到了淡淡的寒意。 “应该是在运行的，能听到一些声音，上面的指示灯也在亮……” 明明在运行，但这两座山一样的机组，没有任何散热，也没有噪音？ 这就是非常诡异的现象了，黎洛不知道在这两座山后面，还有没有其他的“山”，但这已经足以让她震惊了。 “这到底是什么技术？” 第923章 一篇记录 就在黎洛疑惑之时，电子屏上的搜索结果出来了，她连忙拿起电子屏查看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篇关于深渊六层探险的记录，记录的各个信息保存得都很完整，唯有时间这一栏，似乎是出了什么纰漏，并没有记录在案…… “记录名：类人类文明八号遗迹。” “记录地点：深渊六层。” “记录时间：－” “记录人：王川。” “……” 黎洛看着记录信息，愣了愣。 为什么会没有时间？ 她连忙点开记录内容，继续看了下去。 “本记录由记录人王川上传，通过梦境通道传回梦网，由于梦境时间差异性，加上记录人未按规范记录时间，所以无法确定具体的时间。” 原来如此，是通过梦境通道传回梦都的？梦境还有这种作用？ “类人类文明八号遗迹，说的就是现在这个地方？” 黎洛抬起头看了看两排山一样的数据机组，又把注意力放到了电子屏上，开始仔细阅读起上面的内容。 …… 王川也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座城市里的。 他甚至没有关于自己来到这里的记忆，就好像是突然出现在了这座城市中一样，当他突然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街道上了。 “我这是在哪？” 意识到不对劲的王川连忙打开了记录设备，打算把自己的状况记录下来，发给与他一起来到深渊六层的队友。 他将自己的遭遇对着记录设备说了一遍，又开始介绍起周围的环境： “这应该是一座废弃的城市，和人类的城市很相似，科技水平较高，破坏程度较高，推测是遭遇过某类灾难，未发现其他生物，未见到异常现象……我的身体没有受伤，不排除有其他的变化。” 王川简洁并迅速地把当前的情况介绍完，就开始探索起周围。 “根据交通工具大小判断，这里原本的居民与人类体型接近，生命形态应该也接近，我再找找有没有记录到它们样貌的残存物。” 他一边对着记录设备说话，一边走进了废墟之中，在里面翻找起来，想要找到类似“相框”之类的影像留存，但废墟之中的东西早已支离破碎，还沾满了尘埃与污渍，根本就找不到有用的东西。 不过，他倒是找到了一块坏掉的芯片。 “这里的原住民科技发展的方向与人类极其类似，我找到了电子元件。” “还有螺丝，采用的是和人类一样的形式。” “照明应该也与人类使用的差不多。” “这些东西，好像都和人类一样……”王川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他站在废墟上，没再继续动作了，而是看着废墟中的那些残骸，皱起了眉头。 如果他不知道这里是深渊六层，他还真的会以为这是一座“人类城市”，因为这废墟里的物件和人类使用的实在是太接近了。 科技的发展是一条巨大的分支树，每一个技术的发展水平、技术与技术之间的不同交叉比例，都会导致末端的实用物品出现天差地别的形态差异。 根据不同生物的特性，它们制造出的物品也会出现不同的价值导向、不同的审美风格、不同的设计理念，呈现出的最终形态就是整个文明意识的结晶。 一件小小的物品，就能体现整个种族的特质与文明属性。 比如一把梳子，看到这把梳子，就能知道“人类”这种生物是有头发的、有手的，也能猜到“人类”有打理自己毛发的习惯，“人类”的审美中有关于“毛发顺直”的要求。 从梳子的材料，也能知道“人类”对于自然环境的开发力度，以及“人类”这种生物的生活环境。 把这种材料用于制造打理毛发的工具，这种材料在“人类”的生活环境中肯定也不是稀缺的，制造的工艺对于“人类”来说肯定也不算困难，这就可以从侧面推断出“人类”的工业能力，科技发展到了怎样的水平…… 一把小小的梳子，就能看出“人类”这种生物的“一个面”。 工业品是文明的结晶，也是很难去剔除文明属性的东西。 但怎么会有一个文明，与人类如此接近？就连工业品都制造得一模一样？ “如果全都与人类一样的话……” 那不就是人类吗？ 王川心中已有了大致的判断，但他也不敢笃定这个猜想，深渊六层有人类的城市废墟？这件事情谁都不会相信，他也必须保持谨慎的态度。 “也许只是某种巧合。” 他没有再继续在废墟中翻找，而是向城市中央走去。 那里的废墟最密集，也许能找到什么情报。 果然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类似隧道口的山洞，王川走到洞口，透过掩埋的废墟往里面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山洞深处的一部分照明居然还在工作着。 见到这，他连忙对着记录设备说明了起来： “我发现了这座城市的地下工程，里面的照明还有部分可以工作，更深处应该会保留有更多东西，可能之前这座城市发生的灾难并没有波及地下，为了获取更多情报，我决定去里面看看。” 一边说着，王川一边用力搬开了洞口顶部的残骸，移开了一个能够供一人通过的小口，试了一下，确定不会塌陷之后，他就顺着小口跳到了隧道之中。 “成功进入。” 王川没有犹豫，直接向着隧道深处走去。 越往里，隧道的照明就保留得越完整，王川还发现，隧道有一定的坡度，根据他前进的方向来看，这隧道应该是通往…… “城中央的地底。” 一边走着，王川也在一边观察隧道的结构。 这里更像是战时的防空设施，不像是地铁之类的交通设施，周围用厚厚的墙壁包裹着，还有一些隐蔽的气孔通向外界，每走一段距离，就有小岔路或者小房间，王川还特意看了一眼，房间内什么都没有，岔路大概也是通往其他的入口的，主路应该还是他走的这一条。 他加快了速度，沿着隧道向下走去，一边对着记录设备介绍自己现在的情况。 终于，在走到一个位置后，他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嗡嗡”声，像是某种大型设备在运转的声音。 第924章 废墟之下 “什么声音？” 王川竖起了耳朵，想要分辨那声音的来源，但他才刚刚注意听，那声音又淡了下去。 “怎么回事？” 疑惑了片刻，他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又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他看到隧道的远处好像出现了一道黑黑的“墙”，把连续不断的照明给“折断”了，照明到了那里，就突然没了，好像后面只有漆黑一片。 王川心中的忧虑一闪而过，深吸了一口气，在记录设备上说了自己看到的东西之后，就再次迈起了脚步…… 他与那黑色的“墙”越来越近了，王川也越来越紧张。 虽说他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但在面对未知的时候依然会心生恐惧。 人不是机器，他莫名其妙地来到这座城市中，孤身一人，队友都不知去了哪里，如果不是为了多搜集一点情报，也不会独自涉险，进入这未知的废墟之下。 “人类对深渊六层的了解还是太少，我多了解一点，后人就少走一点弯路。” 王川的考虑很朴素，没什么太多的目的。 假如后来者也迷失在了这座城市里，他上传的情报也能帮到他们，何乐而不为。 想着想着，心中的恐惧也渐渐散去。 这座城市虽然看起来很死气沉沉，似乎隐藏着很多秘密的样子，但目前也没遇到什么危险，隧道内很亮，王川告诉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尽快走到那黑墙前，就能看清楚它是什么了。 他再一次加快了脚步，鞋底碰撞地面的“塔塔”声在隧道内不断回荡，就像是有人跟在他的身后一样。 声音的频率越来越快，王川也逐渐看清了那黑墙的大致材质。 “不像是混凝土结构，像是……金属。” 他再往前走了几步，又看到了那墙上的奇怪凸起。 墙，不是平的。 “是某种液压装置？还有轴承？中间那是什么？” 又往前走了几步，王川终于看清了黑墙中央的东西。 那是一道自下而上的裂缝，贯穿黑墙中心。 王川的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看到那裂缝之后，他一瞬间就把所有模糊的轮廓组合在一起。 “我明白了！那是门！那是一道门！” 一道占据了整个隧道的机械巨门，所以中间才会有缝，所以上面才会有各种装置，因为这门拦住了所有的光，才会让隧道有被“折断”的感觉！ “原来是门啊……” 在认清的一瞬间，王川也松了一口气。 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就好，在深渊里待了太久，总是有些一惊一乍的，老感觉会突然跳出什么诡异的怪物和异象，有点杯弓蛇影了。 “自己吓自己。” 在看清那道门之后，王川反倒是放慢了脚步，没这么着急了，他之前之所以这么急，就是为了打消自己心中的疑虑，防止恐惧蔓延。 现在只有一道门，还是熟悉的机械门，心中的恐惧再怎么也蔓延不起来了。 但这个时候，王川又开始有了新的疑虑： 这么大的门，他怎么过去呢？ 这种巨型的机械门，肯定不是人力能打开的，控制闭合动力的控制系统大概率也在门的内部，这门对于他来说，还真的和“一堵墙”没有区别。 “先到门边看看，再做打算吧。” 隧道内的照明设计得非常靠谱，即使因为老化的原因，灯光有些黯淡，但还是把每个角落都照到了，有些照明损坏的地方，其他地方的光照也能蔓过来，将其覆盖到，显然是经过了饱和式设计，提前考虑到了损坏的情况。 “这段隧道的设计者，已经提前知道了灾难要发生吗？” 也就是说，这座城市遭遇的灾难，不是一瞬间发生的，而是一个……过程？早就有征兆了？ 正当王川思考着这隧道的设计背景时，他又听到了那“嗡嗡”的声音，只不过依旧很微弱，响了一会儿之后，就再次消失了。 “是从门后传来的。”他立刻就锁定了声音的方向。 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王川终于来到了那扇大门之下。 抬头仰望着这一直延伸到隧道顶部的大门，王川这才领略到这门的巨大。 就像一栋机械质感的高楼，上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机械传导装置，一条漆黑的裂缝从大门中央生生切开，从地面延伸到顶部，大门的金属材料透着一种冷冽的黑，就连那光芒照到上面都黯然失色，仿佛能将温度全都吸去，淡淡的烟尘飘荡着，像是飘散的冰雾，让人看着就觉得浑身冰寒。 大门之外，是通向城市废墟的隧道，门内呢？ 是灾难的幸存者，还是文明的宝库？ 那传来的嗡嗡声又是什么？是这毁灭的文明留下的回响？ 看着那大门上复杂的机械，王川深吸了一口气。 他实在没办法将这大门的样子与人类分离开来，上面的轴承、液压装置、螺丝……一切都是人类常用的样子，如果说这是别的文明的产物，王川一定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也正是因为感觉这“就是人造的”，王川心中的冰寒不断加剧。 他与这座毁灭的城市，产生了共情。 “说不定这就是地面上的某座城市，只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被拉到了深渊六层，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这个猜想逐渐在他心中蔓延，他也开始不断思考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有没有什么遗物能做到这一点呢？或者说，是深渊入侵的时候，某种深渊生物干的？” 王川快速地在记忆里搜索着“失踪城市”的信息，可却没有找到结果。 还有一个问题，这座城市的科技比现实中的城市更加先进，怎么会是“失踪城市”呢？ 一边思索着，王川一边观察着这扇“顶天立地”的大门。 没过一会儿，果然让他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 一扇小门。 “这么大的机械密闭门，不可能每次人员通过都开关，这样会耗费很多时间和能源，肯定会留一扇供人员通过的小门，在大门底部，或者侧面……” 王川用人类的设计理念去考虑，果然没错，这让他又恍惚了一会儿。 但他也没有犹豫太久，直接走到了大门边缘下方的小门前，这小门的大小，也和人类使用的尺寸无比接近，可以说就是“专门为人类设计的”，上面甚至还有一个高度恰到好处的门把手。 “太巧了吧？太巧了吧？” 王川一边不敢相信地念叨着，一边走到小门前，用手抚上了那门把手。 轻轻地压下去，似乎没有什么阻力，只是这门大概很久没打开了，里面的轴承有些卡顿。 稍稍用力。 “咔嚓……” 门开了。 第925章 门 门，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缝。 王川也顿时就懵了，这门居然没有锁。 他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居然直接打开了。 一阵凉风从门缝里吹来，吹过了他的身体，一些白白的尘点落在了衣服上，王川在那一晃而过的气流中闻到了一股塑料味，又转瞬即逝。 “嗡嗡。” 那设备运转的声音又传来了，依旧很微弱，响了一会儿之后，便再次消失，像是在轻轻地与打开大门的王川打了个招呼…… 王川的手微微一抖，还是抓紧了门把手，把门缓缓推开。 “砰！” 他一松开门把手，门上的自动关合装置就把门关上了，那关闭的声音让王川顿时心中一惊。 以前看过的恐怖片一下就涌上了心头，那些恐怖片里的门，一旦自动关上，就再也打不开了，他连忙转过身，从里面试着扭了扭门把手。 结果，“咔嚓”的一声之后，门又轻松地被他打开了…… 见到这一幕，王川愣了愣，便再次放开手，让门自动又关上了一次。 “……” “我在想什么。” 他挠了挠头，有些无语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么幼稚的想法，果然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容易犯蠢。 长叹了一口气，他再次转过头，看向了门内。 这里和外面不一样，一片漆黑。 “是没有照明吗？” 王川在周围打量了一下，才发现门边有一个画着灯泡图标的手闸开关。 见到那图标，王川又是一愣。 这种表达方式，和人类完全一致，任何人看到，都能心照不宣地理解。 “这真的不是人类留下的吗？” 一边想着，他一边拉下了手闸…… 灯光一盏盏地亮起，一直从他的附近，亮到了远处，像是一颗颗温暖的繁星，慢慢照亮了漆黑的夜空，看着那文明的灯火，王川心中的冰寒居然褪去了几分。 但他也被那灯光之下的东西震撼到了。 “这是……什么？” 他不受控制地张大了嘴巴，看向了前方。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他现在所处的是一个平台，平台的高度正好在整个空间的中央，往上到顶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往下根本看不清，似乎一直延伸到地底深处。 但这并不是主要的，这巨大的地下空间里，正立着一座座高耸的“山”，那“山”的边缘又平又直，规规整整的，一排排地伫立在眼前，上面灯光闪烁，像是刻意点缀的装饰，每一座山都直达顶部，山脚沉入无尽的地底深处，像是一根根顶天立地的黑色石柱。 震惊过后，透过那些朦胧的灯光，王川终于看清了那些“山”的具体样子： “不是山！是数据机组！这里是地下数据库！” 他瞬间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 这是整座城市的“心脏”，当城市发展到一定阶段，必定会出现的“核心”，每一座现代化的城市，都会有这样的地方，里面保存着整座城市的信息，每个居民日常生活产生的信息交互，都会顺着血液流到心脏，在前往该去的地方，在深渊入侵之后，由于城市之间的联络被切断，这种独立的“心脏”慢慢变得尤其重要。 王川迅速用人类的观念理解了这里，也知道了这个地方存在的意义，埋藏在深深的地底，的确只有可能是重要的场所，这里的确是“文明留下的宝藏”，只不过以另一种形式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缓缓地拿起记录设备，对着那些高耸的“山脉”拍了起来，这是很重要的地点，必须得留下影像资料。 拍摄的过程中，王川心中的震撼仍未平静下来，他望着那一座座山，无法想象这其中到底储存了多少数据。 城市毁灭了，城市的灵魂却留存了下来，变成了数据的形式，在那些高山间流转。 记录完之后，王川就开始打量自己所在的这个平台。 似乎是用和大门一样的材质搭成的，踩在上面有一种厚重的感觉，平台四通八达，连接到每座机组高山之上。 那平台间还有能够控制高度和长度的伸缩装置，大概是为了方便维修人员在机组间穿梭，才这么设置的。 平台边缘也有一些通道通往这巨大地下空间的顶部和底部，还有一些通往独立的控制室和房间，看着那四处延伸却又规划有序的平台通道，王川再次被震惊到了。 在这么复杂的空间中，设计出这样四通八达，还不会阻碍到正常空间使用的通道，显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王川在这些平台通道里挑选了一条，径直地走了上去，绕过几座附近的“高山”之后，居然到达了上方的一个视野更好的平台，这里似乎可以俯瞰整个地下空间的布局，平台边缘用坚硬的玻璃拦着，再往里像是一个类似主控室的地方，放着很多台带着屏幕的设备。 见到这些设备，王川立刻就冲了上去。 有保存完好的设备，就意味着有“文字信息”，这能很大程度上帮助他分辨这个文明的来源，解答他心中的困惑。 然而，来到设备边上后，王川第一眼望向那些按钮，上面居然不是按钮的“按键名”，而是和之前那开灯的手闸开关一样，是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图标。 “开关。” “左移。” “右移。” “亮度。” “音量。” “设置。” …… 开关是“一个缺口圆圈插了一根棍子”。 左移和右移是“左右箭头”。 亮度是一个“太阳”。 音量是一个“喇叭”。 设置是…… “齿轮？” 在看到那设置的按钮标志后，王川直接控制不住地惊呼了出来。 “为什么是齿轮？” 除了人类，还会有别的文明用“齿轮”当作设置的意思吗？虽然说优秀的传动方式都是通用的，齿轮传动的优异不言而喻，文明的发展也有很大的可能会非常巧合地采用同一条路线，但设计语言可是一个很“主观”的东西，怎么偏偏两个文明的设计师，就选用了同一个图标代表“设置”的意思呢？ “我还胡思乱想什么呢？这分明就是人类的城市！” “这就是人类留下来的东西！” “绝对不可能是别的文明！” 第926章 戛然而止 为了证明自己，王川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面前这台设备的开关键，只要找到文字，就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人类留下来的东西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疯魔”，这么执着，非要去证实这并没有多么重要的东西。 设备的屏幕亮起，上面依旧没有什么文字，只有一个开机动画：一堆多边形旋转着撞在一起，最后凝聚成一个古怪的组合图形。 王川还没看出来那图形代表着什么意思，屏幕就直接跳到了主页。 然而，在王川迅速扫过屏幕上的那些图标之后，他的呼吸一下就急促了起来： “文字呢？文字呢？” 屏幕上依旧没有文字，就像是没有标注的电脑桌面，上面的每个文件或者操作界面都是用图标表示的，好像文字彻底地从这个设备里消失了一样。 设备运行的嗡嗡声环绕在王川的耳畔，他的心情也变得愈发烦躁起来，心中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焦急感。 他又在屏幕上扫了一眼，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图标。 那是一个圆圈，圆圈内有一个朝右的三角…… “视频？” 这也是刻在现代人类意识里根深蒂固的设计理念，意识到这可能是罕见的影像资料，王川毫不犹豫地就点了进去。 窗口弹开，王川也连忙拿起记录设备，对准了屏幕。 “有了影像资料，总知道这座城市的来历了吧……”王川心想着，满怀着期待。 然而，当视频开始缓缓播放之后，画面上的内容还是令他大失所望。 视频上没有任何文字说明，也没有任何生物出镜，只是一个固定场景的录像，似乎在进行什么实验。 画面中央是一台正在运行的机组，周围环绕着许多摆动的机械臂。 机械臂上面似乎抓着一些奇怪的东西，像是各种各样的小物件。 “那是什么？”王川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可机械臂突然晃动了起来，将那些奇怪的小物件对准了机组。 只见画面突然颤动了一下，那些小物件似乎有什么力量传到了机组上，随后，机械臂就离开了，只留下了那正在运行的机组。 又过了几秒，视频就这样结束了。 王川愣了，这算什么？ 他连忙按下“左移”键，将视频退回了前面，再次仔细地看向那些小物件，就这样反复了几次，他终于明白这视频的意思。 “这是遗物实验的过程录像？” 人类也经常干这样的事情，对于那些不知用途，或者用途不明确的遗物，会有专门的实验，将其作用于一些物体，测试遗物的能力和代价。 又或者已知了遗物的能力，对其进行实用性测试，用遗物对一些特定物体进行改造，或是使用多件遗物，测试其能力的叠加作用。 每件遗物都是一个黑盒子，人类的好奇心也很重，为了更好利用这些遗物，遗物实验也是层出不穷。 眼前这屏幕上的录像，显然就是一种遗物实验。 用那些机械臂上的遗物，改造那正在运行的机组。 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王川心里的烦躁感愈发严重起来，他关掉了视频，在屏幕上再次寻找了起来。 为了加快探索的速度，他焦急地在屏幕上点击着，也没再看那些图标的意思，一个个打开之后又关闭，迅速搜寻着有用的信息。 可依旧没有文字，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这个文明来历的有效信息…… “怎么会这样？一个文明制造的设备，怎么会没有文字呢？它们是怎么想的？” 王川的心乱了，点击图标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操作似乎也引来了某种麻烦。 他突然发现自己操作不了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弹窗，而这弹窗上也什么信息都没有，只有一把“锁”。 操作太快，被锁了？ 还是系统检测到了他的异常行为，不让他继续这么做了？ 王川彻底急了，在那些按键上胡乱地按了起来，还试图通过重启来绕过封锁，可他的行为却直接让屏幕闪了起来，发出了一阵尖锐的警报。 那警报声瞬间就让王川冷静了下来。 “我在干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着急？” 可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远处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动静，像是某种机械装置正在开启，放出了什么…… 紧接着，就是一种金属的摩擦声。 “什么东西？” 王川直接拿起记录设备，对准了那声音的方向。 可下一秒，他所在区域的灯光就瞬间熄灭，他只感觉到一阵劲风袭来，手中的记录设备就掉到了地上。 记录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几道模糊的黑影…… …… 黎洛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她不断地拉大电子屏上的画面，想要看清楚那黑影的样子，却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那似乎不是人，但也分不清是什么东西。 记录设备的画面本就不清晰，又在彻底黑暗的环境下，经过了传输的损耗，能够看到模糊的轮廓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黎洛再尝试了一会儿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关于“类人类文明八号遗迹”的记录，戛然而止，梦网收录这段记录之后，就自动命名分类，塞到了数据库里，似乎也没人仔细研究过，直到黎洛识图搜索后，这段尘封的记录才再次被打开。 这也不怪梦都的人们没有重视。 “这记录的信息量太少了……”黎洛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头没尾、莫名其妙，记录的画面又乱糟糟的，还是单人记录，没有真实性的验证，模模糊糊地展示了一个无法证明存在的“类人类文明八号遗迹”的一角，又匆匆略过，这样的记录在数据库里实在太多了，没人会去在意。 要根据这飘忽的记录推断出整个“类人类文明八号遗迹”的具体情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也难怪会没有后续了…… 黎洛要是没有身处于这巨大机组之下，也不会对这没头没尾的记录多看一眼。 但现在，她亲自来到了这里，这份记录对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记录的内容也不是完全无用，还是能提炼出一些信息的。 “这些机组，被遗物的力量改造过？” 第927章 巨大机库 就是因为被改造过，所以这些机组才不会散热，也没有噪音，好像完全维持在了一个“稳定”的状态。 “如果是遗物的副产物，那也就说得通了。” 那记录里的其他信息也对黎洛很有用。 “这只是一个地下空间，外面还有一座城市。” 也就是说，只要找到那扇大门，就能离开这里了，可那大门在哪里呢？ 黎洛抬起头看了看，视野完全被山一样的机组遮蔽了，也看不到那记录里所说的平台，可能她所在的位置太深了，平台并没有放到这个位置。 “先往其他地方走走看吧，实在不行，再把小紫叫出来，直接带着我飞上去……” 黎洛并不想随便使用小紫，担心在这里弄出太大的动静。 因为在那记录里最后出现的黑影，一看就是机库守卫之类的东西，要是她的行为触发了警报，肯定也会与王川遭遇一样的下场。 触发警报的方式肯定不止操作异常一种，说不定那些机组侧面会隐藏一些摄像头或者声响警报之类的东西，一旦用非正常方式通过，就会触发。 黎洛对这些数据库的安保措施非常了解，因为渊心科技也有很多这样的数据库，为了防止恶意破坏，里面的条条框框多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不了解数据库的人进入其中，如果没有熟悉的人带领，很容易就会触碰到警戒线。 在这两排高高的“山脉”之间，黎洛也无法分清方向，只能随便选定一边，向前走去。 耳边时不时地传来嗡嗡的机组运行声，但又迅速地消失，就像是噪音被某种力量压了下去一样，黎洛猜测这可能也是遗物的作用，当音量超过一定的分贝，那种遗物力量就会生效。 “这代价是谁承担呢？” 黎洛有些疑惑，既然有人使用遗物，肯定也会有人承担代价，这“类人类文明八号遗迹”里承担代价的生物又躲到哪去了呢？ 没有文字，也没有活物，一个文明不该是这样的。 这偌大的数据库里，没有“活人”的看管，也是非常反常的事情。 再先进的科技，也会出现违反期望的行为，这时候就需要“活人”的及时矫正，让科技重新回到正确的轨道上，这么大的数据库就更不用说了，一旦出现问题，后果一定会非常严重，这么重要的数据库，都不需要“活人”吗？ 黎洛感觉很不对劲，但她也不敢妄下结论，因为这里并不仅仅是单纯的数据机库，这些机组被加持了遗物的作用，说不定就有自动纠错的功能，既然涉及了遗物，就不能再用正常的概念去理解了。 至于“没有文字”这一点，黎洛猜测，这是某种代价导致的。 “说不定有某件遗物的代价，是让一定范围内的生物忘记文字，又或者是无法使用文字，也有可能是导致对文字的理解扭曲，这里的生物迫不得已，才使用了别的标识。” 但这又出现了一个问题。 从本质上来说，图标与文字其实就是一种东西。 文字就是经过演化的图标。 古人表达“一二三四”是用不同数量的横线，那时候，这些横线对于他们来说也算一种“能够达成共识的图标”，到了后来，才逐渐演化成规范化的文字。 “一二三”到现在还是对应数量的横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曾经的图标延续到了现在，成为了文字，这两种事物本质上就是同一种东西。 “那凭什么遗物的代价，只针对文字，不针对图标呢？” 如果有一个文明，它们描述灯的文字就是一个“灯泡”，描述方向的文字就是一个个不同角度的“箭头”，描述设置的文字就是“齿轮”，那对于这个文明来说，文字与图标的差异在哪里呢？遗物的代价该针对哪一个呢？ 黎洛深知遗物这种东西，代价的判定是极其复杂的，她也无法确定，这种文字的“缺失”，是不是遗物导致的。 “也有可能是这个文明在避免使用某类文字……” 想到这，黎洛突然想到了一件熟悉的事物—— 象形文字。 “难道，这个文明的文字，也和象形文字一样，具有某种力量，所以它们不能直接使用？而是要采取别的方式替代？” “这也是遗物导致的吗？” 这个猜测，似乎并没有什么逻辑问题。 因为本身的文字带有某种作用，所以采用了图标代替…… 但猜测终究只是猜测，真相也只有这个文明自己知道，黎洛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下空间，回到地面。 可走了一段时间了，周围还是一望无际的“山脉”，机组运行的嗡嗡声在耳畔环绕，时而出现，时而消失，指示灯忽闪忽闪的，像是点缀在两侧黑色银河上的繁星，黎洛看着远方，又有些灰蒙蒙的，像是飘着一层尘雾，视线也有些模糊不清。 “但这也并不脏啊……” 明明灰尘缭绕，但那些机组上却根本没有落灰，还是干干净净的样子，这也是遗物的作用？ 黎洛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多想，这里的现象再奇怪，都与她无关，她只想尽快找到那扇大门。 “根本走不出去，真的要叫小紫出来了吗？” 黎洛抬头看了看那高耸的机组，还是有些担心。 这样走至少不会出现意外，万一小紫带她飞的时候，触发了什么警报，就不仅是“找不到路”的问题了…… 但眼下，也没什么办法，现在她连一个确定的方向都没有，至少让小紫带着她到一个开阔的地方，才能决定接下来的行动。 “算了，还是把小紫叫出来吧，我小心一点就好了……” 一边想着，黎洛一边捏住了手绳的绳头。 随着手绳散开，小紫慢慢地在黎洛的身旁散开，笼罩了她的身体。 然而，就在黎洛打算对小紫发出指令时，她周围的灯光突然暗掉了，紧接着，一旁的机组内就开始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黎洛顿时被那声音吓得一惊。 “怎么回事？” 她瞬间思绪翻涌，思考起发生这种变化的原因： “我唤出小紫的行为，也会触发警报？” 第928章 警报 黎洛也没时间去想具体的原因了，既然已经触发了警报，就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了，她看向漆黑的身侧，果断地喊道：“小紫！来我身上！” 黑暗之中，黎洛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感觉一个柔软的物体包裹住了自己，像是一条薄薄的轻纱，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瞬间建立了与小紫的联系，那紫色的外套一番变化，直接变成了“紫色欢愉者”的样子，黎洛的视野中，也直接出现了一个地图。 没有犹豫，她迅速扫过地图，选了一个方向跑去。 然而，才没跑多久，她就发现了不对。 不管她跑到哪里，周围的灯光都会暗下，响起警报，这也正说明，机库已经锁定了她的位置。 “是怎么发现我的？监控吗？” 好在，在“紫色欢愉者”的视野下，黑暗并不会阻挡视线，黎洛能清楚地看到眼前的道路，她也成功地在地图的帮助下，冲上了附近的一个平台通道，现在，只要顺着平台往上走，就能去到那大门的位置。 但就在这时，黎洛听到了一种机械声，似乎是附近的某种东西打开了，她立刻就意识到，王川遇到的那些黑影，现在也来找她的。 那肯定是某种“守卫”之类的东西，一旦触发警报，它们就会出现，追杀进入数据库的入侵者。 黎洛还在思考着，“紫色欢愉者”敏锐的感知突然察觉到了一阵风声，黎洛发现自己的“血条”直接变红了，进入了战斗状态，她连忙向风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居然发现了几道飞速运动的血条。 “是那些黑影！已经到了，好快。” 来不及反应，那黑影已经冲到了黎洛的面前，她甚至连血条下的名字都没有看到，那些黑影就撞到了她的身上。 但黎洛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干，在黑影撞到自己的一瞬间，她直接控制小紫，变成了“紫色羊头人”的形态，那黑影的攻击也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羊肉上。 一点都不痛。 身经百战的羊头人对这种物理攻击早就免疫了，黎洛只感觉自己的“羊皮”被轻轻地锤了几下，力气甚至都没有传导到她的身上，被小紫变化成的这件衣服完完全全地吸收掉了。 在变成“紫色羊头人”之后，由于强大的战斗本能，黎洛突然感觉那些黑影的速度变慢了很多，她身上的链条也本能地发射了出来，想要困住那些袭来的黑影。 黑影显然也没料到黎洛的身上会出现这样的变化，差点就被链锯给抓住了，连忙在空中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折到了别处。 借助着羊头人的动态视觉，黎洛也终于捕捉到了那黑影的模样…… “铁块？” 不对，铁块是正方体。 眼前那攻击她的黑影，虽然有和铁块相应的大小，同样的金属外壳，但形状完全不同，像是一个被横向拉长的不规则圆柱体。 攻击方式也和铁块完全不同，黎洛很清楚，铁块是不屑于用这种低等的“物理攻击”的。 铁块的攻击都是“魔法攻击”，一出手就是空间碎裂、物质湮灭，一击毙命，不留余地，哪会像这东西一样横冲直撞，毫无风度。 “这东西肯定不是铁块。” 但长得实在太像了，黎洛还是不免得多看了几眼，这也给了那“守卫”反应的时间。 又是几道风声传来，它的同伴来了…… 黎洛连忙看去，发现也是类似的金属构造物，类似的大小，一样的光滑金属外壳，相同的飞行方式，只是形状与之前的第一个有很大的区别： 被切开的扭曲圆锥。 弯折的三角体。 中间裂开了一个豁口的长方体。 压扁的椭圆环。 …… 这些不规则的金属构造物，和铁块比起来就是“歪瓜裂枣”，像是某种流水线不要的废品，怎么看怎么怪异。 在黎洛观察它们的同时，这些歪瓜裂枣也纷纷对黎洛发动了冲击，紫色羊头人的外套也自动发起了反击。 只见羊头人的胸口处突然爆出了无数的电锯链条，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章鱼，每一根链条上的细小锯齿都在高速地旋转着，飞速地切割着空气，当那些构造物冲上来时，链锯也甩动着迎了上去。 金属的碰撞迸发出了一道道火星，火光直接将漆黑的通道照得通明，那些构造物也被链锯的鞭甩攻击砸到了别处，震颤着悬在了空中，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但它们的金属外壳上却什么都没有留下，黎洛立刻就意识到，那是一种极其坚硬的材质，羊头人的链锯可能无法对其造成伤害。 局面僵住了，那些构造物拿黎洛毫无办法，黎洛也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些奇怪的构造物。 火星渐渐熄灭，周围又变得一片黑暗。 警报声还在响，尖锐的声音让黎洛心中升起了一阵烦躁，她看了一眼通道出口，直接不再理会那些构造物，向外冲去。 那些构造物发现黎洛想逃跑，连忙聚在了一起，想要拦住她，却被链锯一把砸开。 虽然没办法破掉那层金属外壳，但把它们甩开还是没问题的，黎洛还让小紫丢出了一团链锯球，把那些构造物缠在了一起，这能拖延它们很长时间。 此时，黎洛正努力地压制着心中的“杀意”。 因为羊头人外套的影响，她此时很想去和这群构造物拼了，但她知道这么耗下去肯定没有好结果。 这么大的数据库，守卫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 这些肯定是靠近警报位置的先头部队，光是先头部队就有这么多，每个构造物还这么难缠，要是其他的守卫全都出现，光是数量就能将她淹没，羊头人的力量虽然强，但被这些构造物包围，也不是什么好事。 当下最好的选择，就是逃。 逃到那大门，跑出去，到时候以羊头人的能力，就天高任鸟飞了。 周围的警报还在刺耳地响着，黎洛冲到了通道外，这里是一个联通不同通道的平台，她正研究着该怎么继续向上，附近又传来了那种机械开启的声音…… “又来了……” 黎洛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继续观察，一边准备好了应对。 然而，她没有等到袭来的构造物，而是听到了一声凌厉的破空声，像是一根长矛划过了天际。 “嗖！” 当黎洛反应过来时，她已经飞了出去，周围的画面不断变动，她居然直接被某种攻击打下了平台，正沿着平台边缘落下。 “什么东西？还有别的守卫吗？” 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向着上方看去，却发现胸口好像插着什么东西。 一阵剧痛传来，她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东西居然直接刺穿了她的身体，从她的前胸直接贯穿到了后背。 而那刺穿胸口的东西也让黎洛瞬间愣了…… 那是一把—— 剑？ 第929章 剑来！ 黎洛还在诧异于胸口的那把利剑，她身上的那层紫色羊头人外套已经开始自动做出了反应： 只见那伤口中突然长出了一些肉芽，肉芽的边缘又出现了一些正在旋转的链锯，将那剑刃死死扣住，向外挤出，链锯毫不在意黎洛的感受，疯狂地裹挟着剑身，在高压之下，黎洛的胸口甚至喷出了烟花般的火星。 当黎洛反应过来时，那长剑已经被链锯甩了出去，伤口也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与此同时，那组成羊头人外套的丝线突然生出了几个“线包”，里面似乎在有某种东西蠕动着，当黎洛下落的身形调整稳定之后，那些线包突然炸了开来，里面爆射出无数根链条，精准地射向平台的各个坚固点，然后牢牢地扎在了上面，黎洛也随之身形一滞，停止了下落。 紧接着，这些牢牢固定在平台上的链条就开始收紧，直接扯着黎洛的身体往上飞去，黎洛只感觉身边风声一响，自己就稳稳地落在了平台上。 她还没看清楚那袭击她的敌人，那些原本扎在平台上的链条又直接弯曲着，朝着黑暗中攻去。 黎洛的反应完全跟不上羊头人的战斗本能，她就像穿着一身能够自动战斗的盔甲，只能看着盔甲不断地进行着眼花缭乱的操作。 不过，即使慢了半拍，但最后还是能反应过来，一声声金属的碰撞声直接将黎洛吸引了过去，她看向那声音的来源，才发现刚刚发射的链条已经尽数被一些悬在空中的“利剑”拦了下来，而那些利剑的中央，包围着一颗菱形的金属构造物。 “又是那些金属守卫？” 可这似乎之前的略有不同，之前那些只会笨拙地“冲撞”，眼前这个，貌似还有别的技能…… 在黎洛震惊的目光下，那构造物的身旁开始出现一些白色的光圈，光圈上带着奇怪的符文，黎洛也看不清那是什么文字，光圈微微旋转着，像是一个个立放的召唤阵，随着符文的闪动，每个光圈中央都缓缓地“长”出了一把长剑。 而这些长剑在出现之后，也都像有了自我意识一般，直接锁定了黎洛，在脱离光圈的那一刻，带着冷冽的剑风，朝着黎洛袭来。 “飞剑？” 黎洛的脑子还没转过弯，身上延伸出的链条就自动开始了反击，从侧面狠狠一甩，把那些袭来的长剑甩到了别的地方，那些长剑有的直接扎在了平台上，把坚硬的平台扎了一个坑，还有的飞入了黑暗之中、落到了平台外。 见到召唤的飞剑被全部弹开，那菱形金属又开始了召唤，这一次的光圈更多，还有一些对准了空中，那光圈上符文旋转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还有一些光圈相互叠加在了一起，似乎有某种特殊的作用。 见到这一幕，黎洛立刻汗毛直立，随之而来的还有蓬勃的战意，她身上的这身“羊头人外套”似乎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变化而感到恐惧，反而愈发兴奋起来，而且还对那金属构造物产生了一种——渴望。 一种凌虐的渴望，想要把那东西做成艺术品。 这种渴望是来自羊头人本性的渴望，正不断地传入黎洛的心中，她也没办法压制，只能任由其在心中蔓延。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所以羊头人之前老是搞出各种各样的‘杰作’，就是这种思想作祟？” 好在，这些思想对目前的战况并没有影响，反而激发了羊头人外套的战斗本能，体表再次生出了一些摇曳的链条，浑身肌肉紧绷，注意力也专注到了极致。 光圈旋转，又是无数飞剑窜出，这一次的飞剑速度和数量都要比之前要可怕，甚至看不到剑身，只能看到无数道亮白的流光，如同洪流般切开了黑暗，犹如一条摆动的白蛇，吐着信子，扑向前方。 面对这样恐怖的攻击，羊头人外套也不退不避，挥着链条就迎了上去，双臂弹出两把巨大的链锯，竟试图直接与那“白蛇”近身肉搏。 “嘶！” 飞剑的破空声汇聚成一道嘶鸣，蛇头朝着羊头人重重咬下，口中的无数剑刃化作毒液，朝着羊头人身上射去。 羊头人的链条只能挡下一部分，那些“毒液”还是有许多直接倾泻到了黎洛身上，直接给她来了个“万剑穿心”。 尖锐的剑身狠狠地从外套表面扎入，又刺到黎洛的身体上，再从另一边钻出，把黎洛扎成了个刺猬。 那两把挥舞的链锯除了样子唬人之外也没什么作用，羊头人外套摆动手臂，将链锯交叉着插入了“蛇头”，用力一扯，蛇头便落到了一边。 可那终究不是真正的蛇头，那些可都是凌厉的飞剑。 一瞬间，黎洛就被剑刃吞没了，身上已没一处完好，像是被扎得满满的糖葫芦把子。 蛇头被砍了下来，还有蛇身、蛇尾，那些飞剑毫不留情地扎了下来，即使已经扎满了，后面的剑仍然从缝隙里扎下来，直到整只蛇扑到黎洛身上，黎洛所处的位置已看不到任何一点紫色，入眼之处皆是剑刃的银白。 痛觉也瞬间吞噬了黎洛的大脑，虽然羊头人能够愈合，但这些痛觉还是无法避免，不过，痛得太多，也就变成了“麻”，黎洛慢慢地就感觉不到痛了，只感觉自己动弹不得，全身都没了知觉。 一股冰寒传来，全身的温度都被扎在身上的剑刃剥夺，黎洛的意识也一阵恍惚。 但很快，她的意识就恢复了，她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在蠕动，体内每一个部位都长出了微小的链锯，在把那些剑刃挤出去。 随着一道道金属落地声，那已经被飞剑扎到千疮百孔的身体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恢复了完整，那一抹紫色也重新在银白之中绽放，链条落下，直接将那紫色身躯撑了起来，朝着金属构造物飞去。 见到黎洛开始反攻，那菱形金属身边又迅速出现了许多光圈，一只更可怕的“飞剑白蛇”瞬间出现，朝着黎洛扑来。 然而，这一次，那紫色的身躯却直接将白蛇冲开，顶着蛇头，一直冲到了蛇尾，站在了菱形金属的面前。 身上还扎满了飞剑，但却没有任何反应，下一秒，那些飞剑就“叮叮当当”地落到了地上。 在那“白蛇”的不断锻炼之下，羊头人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变成了链锯，在基因上刻满了对于飞剑的抗拒，这些链锯疯狂地旋转着，把阻碍前进的东西纷纷排斥开，就像是在磁化作用之下，越来越恐怖的磁极…… 羊头人，已经完全适应飞剑了。 至此，飞剑对它，不再生效。 这就是它的战斗方式。 第930章 链锁 见飞剑已经完全起不了作用，那菱形金属似乎直接就宕机了，过了一会儿之后，它居然直接采用了最原始的进攻方式，像是之前遇到的其他金属构造物一样，开始了“冲撞”。 但紫色羊头人手一伸，就把它直接摁住了。 见状，菱形金属一边再次召唤飞剑，一边想要挣扎，逃离羊头人的攻击范围。 但羊头人却直接无视了那些飞剑，向前一步，放出链条，将菱形金属捆在了自己身上。 此时，黎洛也失去了对羊头人外套的控制，不知道它想要干什么。 只见那些链条越收越紧，将菱形金属死死困住，链条的链尺上又生出了一些微小的链锯，开始环绕着菱形金属切割起来。 但两者的硬度似乎差不多，谁都奈何不了谁，又迸发出了一阵耀眼的火星，火星散落在地，把整个平台都给照亮了。 羊头人仍不放弃，继续收缩，既然切割力度不够，就加大力度，链尺崩断了，又迅速愈合，再次旋转起来，然后又崩断、又愈合…… 在这个过程中，链条的坚韧程度似乎在不断增加，能够支撑的时间越来越长，那被牢牢捆在中央的菱形金属也开始颤动了起来，似乎快要承受不住了。 这种捆绑的力量是近乎无限的，就像是拿着两条绳子，不停地交叉螺旋环绕，其中的扭力也会一直增大，只要绳子的强度是无限的，扭力就是无限的。 但现实中并没有“无限强度”的绳子。 然而，对于羊头人来说，它的链锯就是“无限强度”的，只要一直破坏，一直愈合，链锯的强度就会无限提升。 看似分毫未动，但捆绑的力量一直在积蓄，传递出来的巨力也将羊头人的身体与链条连接的位置撕裂，但又迅速愈合。 这件外套的战斗本能，正在驱使着它寻找一种无限的力量，来破坏这些坚硬无比的金属。 黎洛在感受到那捆绑巨力的撕扯后，也瞬间就意识到了外套想要干什么，她也惊叹于这惊人的创造力。 她之前一直以为羊头人是没有逻辑的，智力肯定也很低下，但现在看来并不是，在关于战斗的问题上，羊头人有一种超脱束缚的想象力，现在，复刻了羊头人所有能力的外套，就在发挥这种可怕的想象力。 就算那金属再坚硬，也无法承受住“无限提升的力量”。 它们的强度肯定有一定的极限，只要超过极限，庞大的力量就会直接将其粉碎。 “羊头人是怎么想出来的？” 身披着这件外套，黎洛居然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如一只羊…… 人类的思想是被局限在一定的逻辑之内的，而羊头人似乎没有这样的局限，它懂得利用自己的能力创造出一些奇怪的局面，以此来创造出心中的“杰作”。 而在创作的时候，它心中的渴望会被慢慢满足，这种感觉会和战斗的快意叠加在一起，抚慰内心的狂躁与杀意，还有那种红绳蠕虫带来的使命感。 这更像是一种——弥补。 用创造带来的乐趣，来弥补内心的“求不得”。 黎洛感受着那外套传来的情绪，也非常新奇，作为人类，她从来没有感觉过这么复杂且多变的情绪，一团乱麻在心中交织，但行为却果断而专注，自我、杀意、红绳蠕虫的意志三权分立，三权分立之外又是各种各样的杂乱思绪，就像是一团“规则的混沌”。 黎洛能感觉到，当羊头人想出对付敌人的方法之后，是开心的，战斗获得成果之后，也有一定的自豪感，但在这些正面的情感之中，又夹杂着一些负面情绪： “打败了对方，就没得玩了，好无趣。” “怎么又没杀死我，好弱。” “好痛，打架好痛，下次不打了。” “我要吃草，这里有没有草吃。” “你为什么不是草！你是什么！为什么要打我！” “羊群去哪里了？” “该交配了……找不到交配目标，放弃。” “这里是黑色的，害怕。” “我的肚子里有人在听我说话，嘘，不能让她听到，她是坏东西。” “哦，她理解我，她是好的，给她草吃。” “我草呢！是不是你偷我的草！” “杀！杀！杀！” “想交配了……” …… 这就是羊头人的念头，它一秒钟能蹦出无数的念头。 但是它做出的行为和它的念头是无关的，它一边生出这些念头，一边身体专注地战斗，这些念头有时候会干扰到它的行为，让它做出一些符合想法的行为，但大多数时间都根本猜不到它想要做什么。 而黎洛的思想，也是可以控制羊头人的行为的，但羊头人的身体有时候会不听，因为黎洛对它发出的命令是羊头人无数指令中的一个，它只会“选择性”地听。 黎洛发现，她的思考速度对于羊头人来说，居然算是“慢”的，羊头人的神经似乎在无数战斗中变得无比敏锐，思考速度变得极其快速，但这样也让它的思绪显得更加“混沌”。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羊头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比她要“聪明”得多…… 眼下，那被链条捆绑的菱形金属上火星越来越多，同时还发出了极其尖锐的摩擦声，羊头人似乎也完全没有考虑过会引来其他的敌人，就这样不断地加大扭曲的力度，链锯也疯狂地旋转着。 在那些细小的链齿上，又长出了无数旋转的链锯，在那些小链锯上，又分出了无限的链齿，无限的分形填充着链条与金属间有限的空间，在扭曲的巨力下破碎又重生。 链齿越小，就越脆弱，也更容易破碎再生，强度不断提升，力度不断加大。 终于，在那摩擦声之中，出现一声尖锐的“吱吖”声。 那是……金属变形的声音。 菱形金属再也无法保持原本的形状，周围那些负隅顽抗召唤出的光圈也轰然破碎，似乎因为结构的破坏，能力也受到了限制。 但那链条还在继续收紧，分形的链齿不断压缩着空间，把菱形金属的几个尖角直接捏成了圆角，上面的棱也被彻底抹平。 变形的声音越来越明显，终于，像是达到了某个极限，黎洛听到了一种不属于金属的碎裂声，像是一块脆玻璃，在重压之下，轻轻地碎掉了…… 第931章 破碎的构造物 明明是金属，却传来一种玻璃的声音，黎洛可以肯定，这不是自己记忆中的任何一种材料。 链条的收缩停了下来，在力度达到菱形金属的承受极限之后，这种材料似乎开始了“自动摧毁”。 原本坚硬的金属材料就这样“碎掉了”，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在表面蔓延，又向内部不断延伸，一些像是玻璃碎渣一样的金属小颗粒被挤压得离开了金属体，然后在触碰到链锯上的锯齿时被切分为更细的金属粉…… 那被压缩在有限空间中的金属构造体，没有像正常金属一样被扭曲，而是直接破碎了开来。 当裂纹继续蔓延，那链条中已落满了银白色的金属粉，又被仍在飞速旋转的链锯搅得四处飞散。 忽然，黎洛看到那些飞散的粉尘中，亮起了几道刺眼的光芒。 那光芒并不是金属摩擦产生的火星，而是一种像是激光一样的细长光线，从那破碎的表面裂痕中渗透出来，又被包裹在链条空间中，不断折射，渐渐消散。 “那是什么？” 黎洛还没看清楚，又有无数的激光爆了出来，就连羊头人的视野都被晃了一下，当视线逐渐恢复，再次看去之时，那金属原本所在的位置只剩下成堆的粉尘，刚刚还肆虐的激光也没了踪影。 而在那些金属粉中，似乎出现了一个坚固的物体。 那是一把，只有手臂大小的银白短剑，没有剑格，也没有剑鞘，只有光秃秃的剑柄，上面接着泛着寒光的剑刃，看起来不像是一把剑，反而像是一根长针。 这正是刚刚那些飞剑的样子，因为飞剑并不需要拿在手中，便不需要剑格，只需要能够迅速贯穿敌人就好了。 看到那短剑，黎洛也愣了，怎么那菱形金属破碎之后，里面是一把剑？ 难道这东西是它的本体？ 她还在疑惑着，突然发现那剑身突然颤了一下，像是又活了过来。 羊头人外套比他的反应更迅速，那已经停止收缩的链条又加速缠了上去，势要将那长剑再次捆住。 然而这时，长剑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等等！” 似乎是一个浑厚的男声，黎洛顿时一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敢确定是不是那长剑在“说话”。 链条已经缠了上去，长剑连忙又颤动了一下，再次发出了标准的人类语言： “停手！停手！” 再次听到那声音，黎洛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幻听，对着羊头人外套发出了停止攻击的命令，幸运的是，这一次羊头人外套听进去了…… “你是什么东西？”黎洛透过外套，对着那被链条包围的长剑问道。 “我是人！我是人！” “人？”黎洛愣了。 “我叫王川！隶属深渊先行队第四特遣队，负责扩大探索范围，收集情报，称号飞剑，成员代码01037022，家住黎明城晨曦区晨光大道58栋401号……” “停停停。”黎洛连忙打断了那飞剑的自我介绍，拿出了电子屏，放出了那段来自“王川”的记录。 “你就是记录人王川？”她有些怀疑地问道。 “对！这就是我上传的记录！你们终于来救我了！”飞剑像是终于找到了救星，声音中还带有一丝哭腔：“怎么这么久了才来救我？” “过了多久？”黎洛好奇地打探道。 “我不知道，八年？九年？还是十年以上，我数不清楚了，一开始还能数明白，后面就乱了，这里面没有太阳，算到后面就对时间没有概念了……我就知道很久，很久很久，终于有人来了，终于，哈哈哈。” 飞剑说着说着，居然开始笑了起来，看起来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如果它说的是真的，被关在金属里这么多年，任谁都会发疯。 黎洛鄙夷地看着那飞剑，心中的怀疑还是没有散去。 “你，不是人类吗？怎么变成一把剑了？”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那飞剑突然颤抖了起来，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是那些天兵干的！它们把我关了起来，把我变成遗物的样子！” “它们在制造拥有自主意识的遗物！” 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一般，那长剑开始发狂似的倾诉着自己的遭遇，似乎是想要把自己这么多年来受到的委屈全都吐露出来。 黎洛也从它那有些没有逻辑的表达中，了解到了它的经历…… …… 飞剑，或者说王川，在被那些黑影攻击后，并没有立刻被打败，只是记录设备被打掉了。 好在，他及时打开了自动上传，情况危急，他也没时间去捡，慌忙之中，只能先对那些黑影发起反击。 那些袭击他的黑影，当然就是这座机库里的那些金属构造物，它们的偷袭并没有对王川造成多大伤害，只是将他撞到了地上，他也立刻拿出了自己的遗物飞剑，开始抵挡构造物的攻击。 这飞剑遗物的能力和黎洛刚刚看到的那菱形金属一样，拥有召唤出更多的飞剑的能力。 王川一开始就用了全力，可他却发现，自己的飞剑没办法打破那些金属构造物的防御，在这黑暗之中，他也疲于应对，于是他果断地选择了撤退，一边放出飞剑阻碍，一边踩在飞剑上，利用飞剑的飞行能力，想要飞回来时的大门。 然而，还没飞多远，他就被另一个方向赶来的金属构造物袭击了，没反应过来的王川被直接从飞剑上打落了下来，掉到了更深的地方，如果不是他及时用飞剑缓冲了一下，不死也是个半残。 当他坠落到底部之后，那些金属构造物很快又包围了过来，而且数量越来越多，黑暗之中，他的飞剑根本没办法阻挡那些来势汹汹的构造物，很快，他就被淹没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和我的遗物被关在了一起。” “我感觉不到我的身体了，意识好像悬在了空中，被切分成了无数颗粒子，游离在飞剑周围，还在不断向飞剑靠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那些意识粒子就被吸到了飞剑里面，然后，我就发现我可以用意念控制飞剑了，我好像与这件遗物完全融为了一体。” “那东西在把我和遗物合二为一！”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没办法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融合不断加深，我与飞剑的联系变得越来越紧密，最后彻底变成剑本身。” “而那东西，居然成了飞剑的主人！我明明有意识，却会受它所控，它发出的命令，我会下意识地服从，无法反驳，无法拒绝！” 第932章 炼制成剑 在被关到那未知的空间，意识沉于飞剑之后，王川试过挣扎、试过逃离，可不管他往哪里走，周围都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激光迷宫”。 “激光？”黎洛想起自己刚刚打碎那菱形金属的时候，好像也看到了一些迸发而出的激光，只不过很快就消失了，看来那激光也有某种作用。 “对，激光，那些激光是一种迷宫式的牢狱，身处其中，只会不停打转，无法到达边缘，被‘拘束’在空间中心。”飞剑对黎洛解释了起来。 “后来我专门研究过那个迷宫，大概清楚了那些激光的原理，它们并不是纯粹的激光，而是一种带力的射线。” “它们施放的力是单向的，从射线的源头发散出来，直直地朝向末端，呈现出来就是一条条的激光射线。” “这些激光从精神的外壁射来，射向构造物内部空间的中央，每个方向打来的激光数量都是固定的，力也会在中心到达平衡，而当受力物体想要离开中心时，就会被那些激光拘束回中央。” “离激光源头，也就是外壁越来越近，受到的排斥力就会越来越大，被那些朝内的激光包围着，不管往哪里走，最后都会走回迷宫的中央，被拘束在一个‘受力平衡’的绝对中点……” 听着飞剑的解释，黎洛点了点头，她大概理解了那种激光的原理。 “那是一种实体光子？”她试着向飞剑问道。 “可能是，反正我就是被那些激光困住了，但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即使我能突破这些激光的拘束，也打破不了金属壁，这种金属的强度超过人类已知的任何一种金属，只有在极端环境下才会损坏，就类似你刚刚干的那样。” “所以打破了金属壳，你就能出来了？” “是的，你不仅破坏了外壳，也把里面稳定的激光结构破坏了，那些光一旦无法平衡，就会迅速消散。”飞剑笃定地回答道。 但听到王川的回答，黎洛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低头思考起了刚刚那昙花一现的激光…… “不。”黎洛摇了摇头：“不是因为无法平衡而消散，是因为接触到了空气……” “如果它们真的像你所说的一样，它们是一种带力的激光，那它们很可能就是一种实体光子，如果真是实体光子，它们就无法在空气中传播，空气中的气体粒子会把这些光子阻挡下来，它们也会在撞击到气体粒子后消散，这才是激光消失的原因。” “在这些金属内部，很大的可能是纯粹的真空环境，这些激光才能存在，只不过你变成了剑，所以才感受不到，打破金属壁之后，空气渗了进去，激光撞到气体分子之后湮灭，才导致平衡被打乱……” 黎洛一边解释着，那飞剑也愣住了，似乎它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解释。 过了一会儿之后，它才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对啊！对啊！就是像你说的这样！” 黎洛并没有立刻解除紫色羊头人的形态，而是打量了一会儿飞剑，又看向了远处。 “你刚刚说那些金属叫什么？天兵？为什么叫这个？”她还对飞剑之前对那些金属的称呼耿耿于怀。 “对，天兵，这是它们的名字，不过我也是从外面听来的，我听到过，有人叫它们天兵。” “谁？”黎洛愣了愣，她没想到这里还有别人。 “不知道，我只听到有人在外面说话，我看不到外面的事情，我只知道天兵在利用飞剑的能力和别人打斗，然后那些人把它叫作天兵，而且它还是激活态的天兵……” “激活态？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太清楚。”飞剑回答道：“但我大概能猜到……那些只会冲撞的天兵，应该就是未激活的，而把我抓住的那个，已经拥有能力的，应该就是激活态的。” 听到飞剑的回答，黎洛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天兵激活与未激活的分界线，就是有没有“吃”过人。 “把你炼成遗物的天兵，是激活的……” “没有炼化过遗物的，就是未激活的。” “所以……” “天兵制造出来，就是为了抓人，制造遗物？” 这很容易就能推断得出来，所以这也是那些天兵袭击人类的原因，它们在获取自己的“激活条件”，在把拥有遗物的人类变成自己的力量，完成“晋升”。 “这些天兵到底是什么东西？”黎洛惊讶地问道。 居然有这种东西，把人类当做猎物？ 她的心里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恐惧，那是对于猎食者的恐惧，人类一直以来都是食物链顶端的存在，现在在人类之上，居然又出现了一层未知的存在？ 或者，天兵只是无差别地“捕食”生物，人类也只是其中一种？ 眼下，只有这自称是“王川”的飞剑，能回答她的问题。 “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只知道那些天兵经常在战斗，这座城里肯定还有别的人类，他们数量很多，但是大部分都拿天兵无可奈何，一遇到都会选择逃跑，尤其是遇到激活态的天兵，天兵在追击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失去他们的踪迹，他们应该是有某种特殊的躲藏手段。” “天兵平时都做些什么？除了狩猎人类之外，还有别的行为吗？”黎洛继续问道。 “基本上没有，一般的天兵都会有一定的巡逻范围，只在固定范围内游荡，就像是游戏里那些自动绕圈的野怪一样，一旦引起它们的注意，就会群起围攻，关押我的这个天兵，只会在机库里巡逻，没有出去过，我也不知道其他地方的天兵有没有什么区别。” 黎洛听着飞剑的讲述，突然捕捉到了一个信息。 “你说关押你的这个天兵，一直在机库里？” “对。” “那就是说，经常有人到机库里来？与这里的天兵发生冲突？”黎洛追问道。 “是的，经常有人来，这里绝对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他们想来这里获取某些东西，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遇到他们的时候，就意味着天兵已经发现了他们，只会很快就打起来……” 第933章 混沌的羊 “这里居然还有别的人类……” 黎洛也很意外，她还以为这里真的是一座“空城”。 “来到深渊六层的人这么多吗？他们想要在这个机库里找到什么？要冒着这么大危险，和天兵斗智斗勇。” 眼前这飞剑，似乎什么都不知道，黎洛还是有些怀疑的，她没有解除羊头人形态，只是把那些链条都收了回来，只留下一根，捆在了飞剑的剑柄上。 “我还无法完全信任你，跟着我，我把你带出去。”黎洛对飞剑严肃地说道 “好，可以，我给你指路。”飞剑看起来也完全不在乎黎洛信不信任它，被救出来已经很高兴了 “这个平台是个分界线，下面的天兵不会追上来了，但是再往上，又会有新的天兵，你可以从这条通道上去，虽然会绕远路，但这条路是在两片巡逻范围的边缘，不容易被天兵发现。”飞剑悬浮着，用剑尖指向了平台边缘一条不太显眼的小路。 黎洛并没有立刻出发，而是反问道：“我的行踪不是已经暴露了吗？不能直接杀上去？”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被羊头人的杀意影响到了。 意识能够控制身体，身体也能反过来影响意识，现在这强大的身躯给了她一种“无敌”的感觉，仿佛这机库中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奈何她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当然不行！虽然行踪暴露了，但也不是所有天兵都会来追杀你的，这与他们的巡逻范围和你的危险度等级有关，你的行为越出格，危险度等级就会越高，刚刚你的战斗已经让危险度等级升高了，如果再高一点，来抓你的就不是未激活天兵了，会全是激活态天兵！” “它们会跨越巡逻范围来围杀你，就连我也不知道这些天兵激活的是什么能力，说不定其中某个就能对付你，千万不要大意！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可不想再被抓进去了。” 飞剑一边劝告着黎洛，一边还在止不住地发抖，显然这么多年的牢狱之灾已经让它难以承受了，一想到要被抓回去，就控制不住自己。 听着飞剑的劝告，黎洛心中的那份杀意也慢慢褪去。 “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这羊头人的身体还真是可怕，不知不觉之中就影响了她的判断，得赶紧离开这里，要是一直披着这件外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干出一些只有羊头人才会干的事情了。 一想到那些毫无逻辑的行为，黎洛就有些忧心。 “抓紧时间。” 她不再犹豫，扯着飞剑就朝那通道跑去。 “别跑这么快！放慢速度，通道里有超速检测器！”飞剑再次提醒道。 听到这，黎洛连忙将速度降了下来。 “还有这种东西……” 实在是太防不胜防了，谁能想到，居然会在机库里装超速检测器？ 身形一滞，黎洛强压着心中的狂躁感，稳稳地向前踏去。 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里面时不时地钻出一些链条，又被黎洛逼着收了回去，羊头人的“赶路本能”正在与黎洛的理智不断斗争。 “冲冲冲！” “好慢好慢好慢。” “让它们来！全杀了就完了！” “杀光就没有危险了！” “这里没有草，快离开这里！” “黑黑的，肯定没有草。” “金属上是不会长草的，金属也无法交配，这是我在短暂的羊生里学到的东西，不要对金属抱有任何期望，不要对不可能的事情怀有信心，唯有一直向前，超越目光的极限，追求事物之合理性，沿着世界公理的痕迹，才能找到羊心的平静。” “你看到羊角生长的轨迹了吗？那就是世界的公理！” “是螺旋的！” “是向上的！” “草！” 在那些杂乱思绪充斥黎洛的内心后，她的脚步也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快。 果然，只有在战斗的时候，羊头人的那些古怪思想才会稍稍平静下来，达成某种平衡，一旦没有事情做，它就会开始胡思乱想，大脑被混沌占据…… “你怎么越走越快了！慢点！慢点！” 飞剑被扯在后面，已经无法维持稳定了，被那链条缠着甩来甩去，它不断地提醒着黎洛，但黎洛却像完全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加快着前进速度。 黎洛现在正忙着压制那些迸发而出的奇思妙想，飞剑的声音也被她抛在了脑后，和那些杂乱无章的念头混在了一起。 她的出格行为果然很快就引起了警报系统的注意，通道前方又出现了几道黑影，向着黎洛冲来。 “不要和它们战斗！能困住它们就困住它们。” 再次进入战斗状态，飞剑的提醒终于又被黎洛听了进去。 她心念一动，无数的链条飞出，将那些天兵缠在了一起。 “对，让它们无法移动就行了，不要赶尽杀绝，快，继续走，过了前面那个平台，又是一个巡逻范围边缘，这些天兵就不会来追你了。” 飞剑焦急地提醒着，黎洛也连忙压下了心中的杀意，强迫着羊头人的身体向前走去。 “天兵是坏的，不杀天兵是错的。” “不，天兵是好的，天兵只是喜欢吃人。” “吃人为什么是好的？” “我喜欢吃草，我是好的，天兵喜欢吃人，天兵也是好的。” “我是羊，天兵不该吃我。” “羊和人一样。” “不一样，人没有角。” “所以天兵不吃角，把羊角拔掉，羊就成了人，天兵就可以吃了。” “不能拔角！角是世界的公理！螺旋的、上升的！” “天兵太坏了，居然要消灭世界的公理！” “……” 黎洛强忍着杀意，又捆住了几个来袭的天兵，她狠狠地在天兵身上踩了几下，发泄了一下心中的“愤怒”。 要是再不发泄，那些混乱的思想就要把她吞噬了，到时候她也控制不了这具身体。 羊头人的本性就是杀戮和战斗，强行让它不去干这些事情，本就是对抗本能的行为，黎洛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好在，之后再也没有天兵袭来，黎洛顺利地到达了下一个平台。 到达之后，飞剑便兴奋地指向了斜上方。 “你看到上面那个平台了吗？那后面，就是机库大门！” 第934章 层层围困 当飞剑兴奋地说出这句话时，黎洛的身体直接做出了反应，那些蠢蠢欲动的链条猛地射出，连接到了上方的平台上，带着她的身体，瞬间向上飞去。 “别这样！在通道外乱飞，很容易就会触发警报的！” 飞剑着急地提醒道，可黎洛此时已经压制不住羊头人的行为，随着她从空中划过，周围的机组上开始不断响起警报，灯光一盏盏熄灭，紧接着，就是一道道机械声响起，一些黑影迅速飞出，紧紧跟在了黎洛身后。 “完了完了，在大门附近触发警报，是会封锁大门的，又要被抓回去了……”飞剑被缠在链条上，有些绝望地说道。 黎洛此时也想阻止羊头人外套的莽撞行为，但她刚刚已经压制那些混沌思想压制了太久，现在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了。 稳稳地落在了上方的平台上，黎洛看向前方，果然，那大门就在不远处，身后传来了急速的破空声，那是跟在她身后的天兵。 链条瞬间射出，精准地打在了那些天兵身上，然后又迅速分裂成一张大网，限制住它们的行动，将它们向下扯去。 在黎洛的强行控制下，羊头人外套没有太在意身后的追兵，直直地向着大门走去。 “你打不开的，警报一旦触发，门就会锁死。”飞剑在身后沮丧地说道。 但黎洛完全没有理会它，抬起手臂，对着大门底下的那扇小门直接轰去。 “梆！” 一声巨响响彻机库，像是激起了某种连锁反应一样，四处都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周围的灯光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片黑暗。 “这大门的坚硬程度和天兵差不多，是破坏不了的，而且这大门也被遗物改造过，一旦受到攻击，遗物的能力就会生效，你对付不了的！” 飞剑仍在不断地警告着，但羊头人的意志已经无法压制住了，现在黎洛只能干涉一些简单的行为，无法左右羊头人的选择。 她此时也不敢解除外套，情况正危急，只有羊头人的能力才能应对目前的状况。 眼下，只能顺着羊头人的意志，期待它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能力。 见一蹄子没有打爆小门，羊头人的手臂上又瞬间弹出了一对电锯，对着小门的缝隙挥下，高速旋转的电锯与金属交会，蹦出了无数火星，大门旁顿时变得一片通明。 那些火星落在羊头人身上，给它的上半身穿上了一件明亮的斗篷。 它不信邪，再次挥动电锯，朝着门缝切去。 但这一次挥下去，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电锯直接挥了个空。 黎洛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远离了大门，站在了远处的平台上。 羊头人的身体直接做出了反应，再次向前冲去，挥舞着电锯，朝着那扇小门切去。 然而，诡异的状况再次发生，当锯齿要与那金属门发生碰撞的一刹那，电锯又挥空了，黎洛也再次回到了远处平台上的同一个位置。 “你被它记录位置了，移动之后会被抓回这里，无法触碰到它。”飞剑在后方淡淡地解释道。 羊头人虽然行事没有逻辑，但经过这两次，也“冷静”了下来，开始酝酿起新一轮的攻击…… 只见它抬起了手臂，手中的电锯正不断放大，而它的身体则稳稳地留在了原地，那电锯越来越大，疯狂地旋转着，巨大的电锯声再次引起了一轮警报。 等到电锯变得和离大门的距离一样长时，羊头人一使劲，那加大电锯就带着狂躁的声音朝着门口砸下，硬生生地捅到了那小门之上，又是一番火星四溅。 羊头人根本就没有动，大门也无法发动那种“记录”的力量，只能任由羊头人站在远处对其进行切割。 随着一声断裂声，小门的外壳似乎被切出了一道缺口，就连门锁都被连带着切掉了一部分，只要坚持下去，门就会被电锯硬生生切开。 但就在这个时候，响彻机库的警报已经引来了无数道黑影，它们聚集在平台外，这些黑影似乎比之前遇到的那些要聪明得多，并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游荡着，聚集着。 飞剑望着那些黑影，无比地绝望。 “危险度等级太高了，这些天兵全是激活态的，逃不掉了……” 就算打开了门又如何，只要那些天兵在，就根本逃不出去。 羊头人也发现了那些正在聚集的天兵，它唤出链条，朝着空中攻去，但链条还没飞到，就突然被一道无形的攻击斩断。 紧接着，那些天兵的影子就消失了，周围的声音也一瞬间沉寂了下来，像是世界突然被按下了静音键。 “发生什么事情了？” 黎洛刚生出一丝疑惑，突然发现自己居然看不清那黑暗中的东西了，眼前逐渐被一片混沌的黑雾笼罩，最后彻底变成一片空荡荡的虚无…… 不只是听觉与视觉，所有的感知都好像在一瞬间被封闭了，她仍然能感觉到那些来自羊头人外套的混沌思想，但却感受不到外套本身了，就像是意识被完全剥离了一样，丢入了一个独立的世界。 “这是那些激活态天兵的能力？” 黎洛心中瞬间警钟大作，机库里的这些激活态天兵，不知道“吃”掉了多少人，也不知道拥有怎样的能力，面对它们，就像面对着一群未知能力的、拥有自主意识的遗物，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它们的圈套。 虽说羊头人的能力很强大，但外套内的她，还是肉体凡胎的人类，而现在，居然有某个天兵，能直接跨过外套，将能力作用在她的身上。 “这应该是某种范围型的能力，能够剥夺一定范围内的生物感知……”黎洛只是想了一会儿，就猜到了那能力的作用。 她大概率是被“误伤”了。 仅仅是一个天兵，就有这样诡异的能力，那其他的呢？ 现在外面怎么样了，它们已经攻过来了吗？羊头人能应对吗？会不会某个天兵的能力，能够穿透外套，直接对她造成伤害，或者将小紫剥离？ 黎洛不敢想，在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后，她的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但这也晚了…… 之前羊头人过激行为导致的后果，已经无法挽回。 感知被封闭之后，周围一片黑暗，也没有任何声音，她试着操控身体，却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不仅如此，羊头人的那些混沌思想也在慢慢变得模糊，似乎她与小紫之间的联系也变得微弱了。 “难道是小紫已经被剥离了？”黎洛心中的担忧不断加剧。 就在她感到有些绝望之时，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明明感知都被封闭了，为什么还能听到脚步声？ 她疑惑地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被蒙蔽的视线之下、一片黑暗之中，居然出现了一道缓缓靠近的身影。 黎洛瞬间就认了出来。 那人，居然是王川！ 第935章 “王川” 在查看记录的时候，黎洛瞟到过一眼王川的样貌，也就记了下来，眼前这正混沌之中的身影，正是王川。 对方面无表情，只是一味地向黎洛靠近，迈着沉稳的脚步，一步步地来到了黎洛的面前。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盯着黎洛看了一会儿，目光中透露着审视之意，黎洛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那似乎是一种脱离于人群之外的孤独感。 那面容也和黎洛在记录中看到的有些许不同，似乎失去了“人味”，带着一丝僵硬的“机械感”，整个人有些飘忽，像是那水墨画上的“仙人”。 在观察了黎洛许久之后，王川薄薄的嘴唇微动，吐出了一句黎洛从未预料到的话： “你是人类？” 黎洛有些愣了，她没想到，王川第一句话居然是问她这个。 “我是。”黎洛点了点头。 “是就离开这里。”王川面无表情地说道，说完身形就开始淡去，像是要融入那黑暗之中。 “等等！”黎洛连忙喊住了他，追问道：“你是飞剑？” “是。”王川的身形再次稳固，回答了黎洛的问题。 两人的交流很有效率，并没有多少弯弯绕绕。 “为什么要叫我离开这里？” “因为我需要在这里部署一次冲突事件，用于收归此处的力量，你继续待在这里，会被误伤，我会引导你离开这座城市，不要在此处久留。”王川有条不紊地解释着，似乎也并不打算与黎洛隐瞒什么。 但黎洛听着却觉得有些奇怪，部署冲突事件？收归力量？他在说什么？他不是被天兵炼成了飞剑，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吗？怎么有时间去干这些事情的？ 黎洛看着眼前的“王川”，突然有种感觉：这并不是飞剑里面的那个“王川”，这是另一个“王川”。 可是，他不是回答自己就是“飞剑”吗？ 难道，他的意思是，称号是“飞剑”？ “能否告知你的身份？”黎洛警惕地问道。 “可以……我名王川，隶属深渊先行队第四特遣队，负责扩大探索范围，收集情报，称号飞剑，成员代码01037022……”对方迅速地介绍着自己的身份，还从作战服里拿出了一本证件，打开让黎洛看了一下。 还真是王川，确认对方的身份之后，黎洛更加困惑了，这是王川，外面的那把剑又是什么东西？到底是谁在骗她？ 眼前这位，为什么又会在她被天兵蒙蔽感知的时候出现呢？ 黎洛此时的脑子，也和周围的环境一样混沌，搞不清楚状况。 “你为什么会在这？”黎洛没有内耗，直接向着面前的“王川”问道。 “我是通过天兵来到这里的。”王川毫不掩饰地回答道。 “天兵？”黎洛的思绪一阵翻涌：“你可以借助天兵的力量？” “不是借助，是操控，已有一部分天兵为我所用。” 听到王川的回答，黎洛更加震惊了。 简单的一句话，就带有巨大的信息量，她消化了很久，才再次追问：“为什么你可以操控天兵？” “这是机密，这个问题无法回答你，问其他的。” 果然，一涉及到力量的问题，不管是谁，都会有所防备，更何况，对方只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黎洛想了想，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认识一把飞剑吗？它也自称王川，和你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对方罕见地犹豫了一下，原本有些涣散的目光突然聚集到了黎洛身上。 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而开始反问黎洛： “你是在哪里见到它的？” 对方回答了自己这么多问题，黎洛也不打算隐瞒。 “在一个巨大的机库里，里面有很多山一样的机组，我刚来到六层，就身处机库之中，然后遇到了一个菱形的天兵……” 黎洛本打算将自己遇到飞剑的经历说具体一点，方便对方判断，但对方听到一半，就直接接过了黎洛的话。 “你破坏掉了那个天兵，然后飞剑就在天兵里面，对吗？” “嗯……对。”黎洛点了点头，她有些没想到，对方居然了解得这么清楚。 “它是谁？”黎洛继续追问道。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它也是我。” “你们都是王川？” “对，可以这么理解，你可以相信他。” 面对“另一个自己”，这位“王川”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还让黎洛相信飞剑，这让黎洛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这两位“王川”，肯定有一个是假的，但现在看来，两个都是真的，这可能也和王川的能力有关。 涉及能力的事情，再继续问也问不出结果，黎洛只好就此打住。 “我可以离开这座城市，但我的遗物遗失了，我得先找到我的遗物。” “没问题，把你遗物的样子告诉我，我会帮你找到。” 王川居然直接把这麻烦事接了过去，无比自然。 黎洛想了想，还是给王川描述了一下方块的样子： 一个和天兵长得很像的方块…… 听完黎洛的描述，王川那始终绷紧的表情也有了微微的变化，显然也很意外，方块的样子和天兵如此接近。 在确认了几次之后，王川便直接对黎洛做出了承诺。 “我会帮你找到你的遗物，但据你所说，它具有自我意识，为了让它区分敌我，需要你提供一个只有你们知晓的‘暗号’，在我找到它之后，直接传递你的意愿，避免与它发生冲突，这也是对它的一种保护……” 王川的考虑确实十分周到，可以说把黎洛的事情考虑得面面俱到。 黎洛思考了一会儿，也将一个暗号告诉了对方。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我被困在机库里了，出不去。” 黎洛向王川说明了目前的处境，王川却没太在意，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不算什么问题，我会让天兵送你出去，那里的天兵，我已经掌控得差不多了……” “不需要多久，我就会帮你找来遗物，你尽快离开这座城市。” 他似乎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而黎洛要做的，只是“离开”。 黎洛不笨，她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是想要隐瞒什么，但她也并不打算多问。 两人心照不宣地略过了更深的话题…… 只要没有利益冲突，就不会成为敌人，能够来到深渊六层的大都明白这点。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多久。 “好，既已谈好，我便把你送出去，天兵会暂时护佑你，直到我将你的遗物送来。” “多谢。” 对方这么帮自己，黎洛也不好意思什么话都不说。 听到黎洛的感谢，王川那冰冷的面容似乎舒缓了一点，出现了久违的“人味”，语气也不再这么“机械”。 “都是人类，不用谢……” 第936章 巧妙误会 “都是人类，不用谢……” 说完这句话之后，王川的身影就慢慢融入了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黎洛还没从两人的交谈中回过神来。 他们的交流太有效率了，也正因为效率太高，其中的信息很难消化。 黎洛不知道这座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知道王川肯定在干一件大事，而且这件事很危险，所以才会催促她离开这里。 为了干这件事，王川甚至控制了一部分天兵，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既然能通过天兵来到这里，便肯定不是说谎。 恰好，在王川离开之后，周围的黑暗便开始消散，耳旁也开始传来一些细微的声音。 看来他真的没有撒谎，此时，王川已经按照之前所说的，在控制天兵解除“感知封闭”了。 黎洛松了一口气，她的心里还是对“王川”有所怀疑的。 那人身上的谜团太多，黎洛不敢全信。 不过，既然达成了交易，就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就好了，她的处境已经很艰难，本就没有其他的选择。 当感知重新恢复之后，黎洛才发现，小紫已经被“剥离”了，回到了她的手上，那些天兵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切断她与小紫的联系…… 黎洛感到了一阵后怕，如果王川真的是敌人，那她现在已经在劫难逃了。 眼下，那些天兵似乎真的放弃了对黎洛的进攻，只是环绕在空中，似乎在准备着什么。 “你对它们做了什么？” 突然，一道害怕的声音在黎洛身边响起，她这才想起来，那飞剑还在一旁。 “没做什么，不是我干的。”黎洛如实地回答道。 “那为什么它们都放弃进攻了？”飞剑缩在紧贴地面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询问黎洛。 “我遇到了它们的控制者。” “控制者？”飞剑颤抖了一下：“刚刚？” “对，天兵把我的感知封闭了，然后我就遇到了它们的控制者，他看起来没有什么敌意，和我说，会把我送出去。” 黎洛一边和飞剑解释着，一边试探它的反应。 她并没有把那人也是“王川”的事情说出来，想看看飞剑是否知道什么内情。 可飞剑的反应却很正常，很符合一个“被关了很多年的囚犯”的形象，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它们居然还有控制者！是谁在控制它们？为什么要把你放了？他认识你吗？” 飞剑不敢相信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它仍然缩在靠近地面的地方，对黎洛所说的事情充满了怀疑。 “因为他也是人类。” 黎洛淡淡地回答道，说出了一个自己也不怎么相信的答案。 “人类？”飞剑颤了一下：“就因为这样？我也是人类啊？为什么要把我关这么久？凭什么？绝对不是这个原因！你肯定和他认识！你到底是谁？你把我救出去，肯定也有什么目的对吧？是不是想用我去做什么实验？你和那位控制者也是一伙的，对吗？” 飞剑一边质疑着黎洛，一边又在黎洛身旁的地面上发抖，不敢离黎洛太远，因为远处都是环绕的天兵，它看起来更愿意待在黎洛附近。 “你相信我，我也是刚来这座城市，要不然我之前怎么会问你这么多问题呢？”黎洛有些无奈地解释道，她也知道自己的解释有些苍白，但这就是事实。 飞剑尽管不相信，也不敢造次，这里全是天兵，它只能跟着黎洛，就算黎洛真有什么目的，它也无法反抗…… 于是，飞剑只能耷拉在了地面之上，像是一条已经放弃了一切的“银白咸鱼”。 “你们想把我怎么样都好，做实验也好，拿我当武器也罢，只要别再把我抓回去就好了，我不想在里面待着了……” “里面什么都没有，太无聊了，太无聊了。” “你知道我每天都干什么事情吗？” “刚开始的时候，我就数秒，一、二、三、四、五……六十秒就是一分钟，六十分钟就是一个小时，二十四小时就是一天，数到一个周、一个月，数到一年的时候，我对时间的概念就开始模糊了。” “后来又数了一年，我能明确地感觉到，我的时间观念出了错，没有正确的时间流速作为判断，我开始不知道一秒是多久，一分钟是多久，更不用说一个小时，一天了……” “我放弃了，不再记录时间，只是宽泛地估计一个日子，开始找别的事情做，那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处不在的激光，于是我就开始数激光，一条、两条、三条、四条……激光是很难数的，它们每条都长得一模一样，里面没有方向，我刚开始也分不出它们的区别。” “数到几十条的时候，就数混了，我就开始重新数，一条、两条、三条、四条……在重新数了不知多少次之后，慢慢地，我开始可以分辨那些激光的区别了，我用菱形内壁上的棱来区分具体的方向，用我的剑身来定位，把整个空间区分成不同的区域，然后每个区域分开数。” “这样，即使我数混了，也不用全都重新数，又过了大概两年以后，我就把激光数完了，一共是三万八千条，似乎也并不多，但却花了我两年时间。” “为了确定我数得对不对，我又重新开始数，数出来的结果也很出乎意料，有时候会一根不差，有时候会比第一次多几条，有时候又少几条，在我数了几百次之后，我终于确定，我第一次数的数量，就是对的。” “确定了激光的数量之后，我又没有事情做了，你知道我干了什么吗？” “哈哈哈，我开始给每一条激光取名字！” “你叫王川一号！” “你叫王川二号！” “你叫王川三号！” “在这么取了几十条之后，我发现这么取名太随便了，如果都这么取的话，很快就会取完了，所以我换了一种策略，推倒重来。” “一开始我打算让它们都姓王的，但是姓王不太新颖，我就给它们取里的名字。” “这根叫任我行，那根叫令狐冲。” “还有一根我之前经常数错的，我给他取名叫岳不群……你刚刚把那天兵打烂的时候，就是打在岳不群的头上。” “华山派也被你给毁了。” “我还以为你是来救我的，结果，结果……” 飞剑越说越小声，缩在了黎洛脚下，它还是不相信，黎洛只是与那控制者见了一面，控制者就这么简单地把他们放了，它依旧警惕地防备着周围的那些天兵。 然而，那些天兵环绕了一会儿后，就真的无视了他们，直接飞向了大门，也不知做了什么操作，大门上的机械装置居然开始缓缓运动起来。 门缝越来越大，这扇封印了整个机库的巨大黑墙居然敞开了一个口子，专门供黎洛通过。 看到这一幕，飞剑又抖了一下，悄悄地与黎洛拉远了一点距离…… 第937章 跟踪者莫灵 在那机库中的大门缓缓敞开之时，莫灵正躲在大楼的阴影中，观察着那些古怪的“幸存者”，当然也听到了他们的交谈。 “老大，我们把小丹救出来了！” “他说，他说……这里还有一个天兵！” 还有一个天兵？莫灵愣了愣，突然意识到，这些幸存者说的好像就是自己。 那被称作“老大”的少年听到同伴的警告，顿时脸色一变，与一旁的黑手少女对视了一眼。 黑手少女此时已经有些发抖了，她差点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能力，那透明的“玻璃墙壁”闪了几下，似乎就要恢复原本的样子。 “别慌，既然渔翁没出现，说明没到收网的时候，我们不是他想要的鱼。” “老大”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两位同伴说道。 “稳住，等温度下降到一定程度，就可以释放了，如果你坚持不住，可以继续缩小控制范围，留一条缝，让我能够感知到空间球就好了。” “明白，老大。”黑手少女听到老大的安抚后，情绪也稳定了不少，她慢慢地缩减着变化成玻璃墙的墙壁范围，最后只剩下了一个窗口大小的视线通路。 但她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目光有些躲闪，一直向四周张望，似乎是想要找到那个“隐藏的天兵”。 好在莫灵躲的位置太好了，他的视野不会被墙壁阻挡，当然是哪里最隐蔽就躲哪里。 没一会儿，那几位负责救援小丹的同伴就扶着两位被救者聚集到了老大身边。 “小丹、小莲，你们没事吧？” “没，老大，这里还有一个天兵！”那被称作小丹的少年急切地对老大说道。 老大点了点头：“我知道，不要紧张，那个天兵的目标应该不是我们。” “为什么？天兵不是见到我们就攻击吗？” “那它现在攻击了吗？”老大直接反问道。 “没……没有。” “那就对了，先准备好，等我把热量释放，我们就尽快离开这里，回到避难所。” “明白。” “明白。” 在场的众人纷纷回答道，他们对老大的判断似乎非常信任，也极其听话。 “温度差不多了，我会给空间球打开一个口子，让热量喷发到空中，保持视线通畅。”他对着黑手少女说了一声，就看向了远处的那个“小太阳”。 那包裹着的太阳的球形空间涟漪，突然荡出了一道波纹，犹如石块落水一般，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凹陷，紧接着，那凹陷就慢慢扩大成了一个空洞，里面的热量也瞬间沿着洞口喷涌而出。 轰！ 一道如同岩浆般的射线射向天际，直达那灰蒙蒙的云层之中，照亮了一条明亮的“天路”，天路周围的空气也被迅速升温，开始扭曲起来，升起的气流把空气中弥漫的尘埃都吹散了许多。 在场的所有年轻人，都看着那明亮的光路，瞪大了双眼。 就连老大，目光中也透露着惊讶，显然他也没见识过这样的画面。 热量有了缺口，释放的速度便加快了许多，那明亮的天路在扬起一阵恐怖的气流之后，就开始变得黯淡，“小太阳”的亮度也逐渐降低，能明显感觉到，周围又恢复了那种带着寒意的死寂感。 废墟中的亮光终究还是昙花一现，荒凉再次吞噬了大楼，灰蒙蒙的雾气重新聚拢，尘埃重新落下。 那些瞪大双眼的年轻人，眼神中无不闪过了失望的色彩，不再仰望天空，重新低头面对现实。 “走吧。”老大淡淡地对周围的同伴说道。 黑手少女的双臂也渐渐褪色，恢复了正常，周围的墙壁再次变回了残垣断壁的样子。 这些年轻人没有逗留，搀扶的搀扶，开路的开路，直接沿着废墟向大楼底部前进。 那被称为“老大”的少年，还时不时地转头看看身后，露出忧虑的神情。 他当然发现不了莫灵，莫灵现在的视野大得有些“浪费”，可以躲在很远的地方观察，只要他锁定了这些年轻人，他们就根本逃不出莫灵的视野范围。 在废墟上前进，当然也是飞行最方便，莫灵一边观察着这些年轻人，一边悄悄地跟在了后面，挑着废墟最复杂的地方走，那些残垣断壁完全将他隐藏在了暗处，灰蒙蒙的环境也让方块难以被发现。 这些年轻人的移动速度很快，也在老大的指示下，特意绕了一点远路，有时候甚至会折返到另一个方向，似乎是想要甩掉可能存在的“跟踪者”。 但这些小伎俩对莫灵毫无作用，在这“广角视野”下，那些绕路的行为暴露无遗，这些年轻人就像是在地图上缓慢爬动的小蚂蚁，被莫灵掌握得明明白白。 然而，在这精准的掌控之下，莫灵却发现，有几只小蚂蚁，消失了…… 直接从地图上消失了，绕着绕着，就不见了。 莫灵连忙看了一眼，没有钻到废墟底下，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少了几人。 他连忙把视野收束，仔细地盯着剩下的几人，却发现他们停了下来。 然后在莫灵的“眼皮子”底下，又有几人直接凭空消失了。 就真的是“消失”了。 原本还站在那好好的，突然就没了，只剩下空气…… 莫灵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又或是视野老是缩放，出现了错觉，结果，没过一会儿，几只“小蚂蚁”又当着他的面，表演了几次“大变活人”，莫灵才终于确定，那些人确实消失了。 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老大和黑手少女。 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遇上的人类就要全部消失不见，莫灵也顾不上什么“误会”了，直接就冲了出去，暴露在了那两人的面前。 老大看到莫灵的第一眼，居然没有震惊，而是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看来小丹没有看错，果然还有一位天兵。” “老大，你猜对了，它一直跟在我们后面。”黑手少女看着方块，满脸警惕。 老大微微点了点头，看着不远处的方块，沉声说道：“这很容易猜到，既然渔翁的目标不是我们，就肯定有更大的鱼，对于天兵来说，更大的鱼，只有一个……” “避难所。”黑手少女小声地接过了话，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情：“这天兵居然这么奸诈，它一定是想跟着我们到避难所，赶尽杀绝，要是我们真的回了避难所，后果不堪设想，好歹毒啊……” 老大的面色也不好看，有些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怒意。 而飘在两人不远处的方块，面对着两人的指控，也是一头雾水。 “我就奸诈了？歹毒了？” 第938章 正面交战 “让大伙出来吧。” 那被称作“老大”的少年紧盯着方块，对着一旁的黑手少女说道。 “好。” 黑手少女轻轻地点了点头，缩在层层衣物内的指尖在空中划了一下。 莫灵这才注意到，她的手已经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 随着她指尖的晃动，刚刚那些年轻人消失位置的空气突然闪烁了几下，开始浮现出一道道身影…… 正是那些已经消失的同伴。 莫灵愣了，他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被骗了，这些人并没有真正“消失”，而是被黑手少女以某种转换的方式变成了“空气”，就像是之前把墙壁变成玻璃一样的方法，估计也是那位叫作老大的少年出的主意。 那些身影一出现，就将莫灵围了起来。 不仅如此，那位岩浆眼少年居然已经完全恢复了，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小丹，把这里隔离开！”老大向那位白蛋少年喊道。 白蛋少年看起来状态也非常不错，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背上再次升腾起白色的烟雾，迅速蔓延开来，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方块，包裹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之中。 同样是“白蛋”，但这次更大了…… 莫灵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就成了瓮中之鳖。 “小阳！再来一次。” “好的老大！” 经过之前的战斗，几位年轻人的默契有了很大提升。 只见方块周围迅速荡漾起了空间涟漪，一个熟悉的空间球直接将方块包裹了起来，那岩浆眼少年也变得双眼通红，滚烫的岩浆顺着脸颊流下，死死地盯住了方块，空间球之内也开始迅速升温。 有了前车之鉴，莫灵瞬间就明白了他们想干什么。 “我可不想变成烧烤。” 虽然有方块的隔绝，莫灵感觉不到任何热量，但他还是感觉有些膈应。 他也不敢赌，说不定空间球内到达一定温度之后，还真能击穿方块。 于是，莫灵连忙控制方块向一旁飞去，结果，一碰到那空间涟漪，他的移动方向就会彻底被“逆反”，稀里糊涂地回到球体之中，就像之前的那个天兵遭遇的一样。 “还真的出不去……” 莫灵有些震惊，这些年轻人的力量真的有些可怕。 但莫灵也并不慌，他目前还没有见到真的能够拦住他的东西。 将传送框对准那空间球的顶部，调整了一下大小，莫灵不紧不慢地发动了传送。 轰！ 无处释放的热量瞬间找到了缺口，顺着传送打开的空洞喷涌而出，射向天空，打在了白蛋少年的烟雾上。 趁着涟漪没有恢复，莫灵控制方块轻飘飘地飞了出来。 见到这一幕，在场的众人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老大！老大！是激活态的天兵！我们……我们……我们对付不了！” 这些年轻人一见到预料之外的状况，就慌了神，有几位甚至被吓得后退了几步。 莫灵也从他们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 “激活态天兵？” “我是激活态天兵？什么意思？” 莫灵想了想，他和之前那个天兵的区别，就在于他发动了传送，难道能发动传送，就是“激活态天兵”？ 还是说这群年轻人又误会了什么？ 莫灵很想与他们交流一下，问问这座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兵又是什么东西，但对方似乎并不打算给他交流的机会，误会反而越来越深了。 “得想办法让他们知道，我没有敌意。” 思考了一会儿，莫灵还是打算用最简单的办法，他在方块里找了几个可乐罐，直接扔到了几位年轻人面前。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那些年轻人看到可乐罐之后，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发愣，而是直接躲到了远处，如临大敌地看着那在地上滚动的罐子。 “那是什么东西！” “离它们远点！这可能是天兵的攻击手段！” “红色的！看起来很危险！别靠近！” 本就被方块惊到的这群年轻人直接慌了神，被白蛋封住，又不知道能逃到什么地方，只能四处乱窜，还差点撞到了一起，最后只能全都躲到了老大身后。 老大也紧紧盯着那地上滚动的可乐罐，似乎也没认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直到岩浆眼少年转过视线，把那些罐子瞬间熔化，在场的众人才稍微恢复了秩序。 看着这一幕，莫灵彻底懵了。 “怎么有人不认识可乐？” 他没想到，自己这示好的行为，居然被对方当作了某种攻击手段，还反应这么激烈。 这群年轻人连易拉罐都没见过吗？ 莫灵心中突然升起了一阵怪异感，他打了一个寒噤，猛地意识到，他与这些年轻人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可乐不行，再试试别的？” 莫灵连忙又扔了几包零食袋出去，都是他最喜欢吃的。 结果毫无意外，这些被扔出去的东西，迎来的都是岩浆眼少年“炙热的目光”，被瞬间熔化得一干二净。 因为频繁地转移视线，精神高度紧张，那岩浆眼少年的头上又开始升腾起了过载的白烟。 可莫灵还在往外丢着东西，方块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垃圾，为了防止被岩浆眼直接蒸发，莫灵还专门找视野盲区扔，这也逼得那岩浆眼少年不得不四处张望，还差点误伤到那些躲在老大身后的同伴。 在频繁的视线转移之后，岩浆眼少年的身形变得摇摇晃晃，地上满是被灼烧的痕迹，眼中流出的岩浆流淌了一地，全身都升腾起了烟气，白蛋内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因为热量太分散，老大也没办法用空间球将热量束缚起来，在场的众人额头上都热得流出了汗。 “小阳！先停下！它在故意消耗你！” 老大对着精神高度紧张的岩浆眼少年喊道，但他却和没听到一样，仍在寻找着那些被莫灵丢出来的垃圾。 见此情景，老大也不再犹豫了，对着黑手少女使了个眼色，黑手少女了然地点了点头，直接冲到岩浆眼少年身旁，对着他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就这样…… 岩浆眼，又倒下了。 第939章 废墟偶遇恐怖天兵 岩浆眼少年倒下之后，莫灵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丢出方块里的垃圾了。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去理会他扔出的那些东西了，而是满脸怒意地盯着空中的方块，像是要将方块生吞活剥了一般。 甚至莫灵将垃圾扔到他们面前，他们也不再去看一眼。 见此情景，莫灵也只能停止了自己的尝试。 “他们是真的不认识吗？” “易拉罐也不认识？零食也不认识？” 莫灵心中一凉，猛地意识到，他与这群年轻人的隔阂已经不仅仅是厚障壁了，而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连易拉罐和零食都不认识，更不用说电子屏了……那我还怎么和他们交流？” 他开始疑惑，这群年轻人到底是从哪来的。 “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 莫灵还在思考着怎么交流，那些年轻人再次发起了攻击，“老大”又一次用空间球将方块困了起来，而黑手少女则把手抬了起来，对准了方块的方向，手臂的颜色变得漆黑无比。 “不要想着是‘隔空’释放的能力，想着是通过空气传递过去的，是先让空气变成了可以传导你力量的物质，再把力量输送到目标位置，就像你刚刚对其他人干的那样，心里保持平静，一定能做到的。”老大对着黑手少女鼓励道。 听着鼓励，黑手少女的面容也变得无比坚定，她的身后站着那些没有战斗能力的伙伴，原本有些颤抖的手也渐渐稳了下来。 “老大，我可以感受到了。” “好，试着把天兵变成其他的物质。”老大循序渐进地引导着。 黑手少女点了点头，手臂向前慢慢探出，可没过一会儿，她的脸上就露出了迷茫之色。 “怎么了？”老大看出了少女表情的不对劲。 “空的。”少女怔怔地念道。 “什么意思？” “那天兵是空的！什么都没有！比真空还空！就是一个洞，我摸过天兵，天兵不是这样的，天兵是金属，这不是天兵！老大！这不是天兵。”少女慌了神，转过头对老大焦急地说道。 老大脸色微变，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别慌，这可能是它激活的能力，如果无法改变天兵，就改变它身边的空气，把它困住。”老大安慰道。 “空气？变成什么？” “你自己发挥，变成你触碰过的最坚硬的物质。” “好，最坚硬的，最坚硬的……”黑手少女开始思考了起来，突然灵光一闪：“我触碰过的最坚硬的物质，就是天兵的金属了……” 一边念叨着，她一边指尖晃动，空间球中的空气也突然开始凝固了起来。 空气，正在变成金属。 物质转化，这是属于那黑手少女的能力。 少女的眼神变得无比专注，指尖像是在勾勒着某种分子连接的结构，将那结构慢慢打散，又轻轻地将较轻的气体核捏合成较重的金属核，将电子重新排列，又将它们放在合适的位置，按照的天兵合金的组合方式，重新把那些“被打散的积木”拼接在一起…… 额头上的汗珠落在黑色的手臂上，瞬间破碎成了无数的粒子，少女的嘴唇裂开了一条条缝隙，那黑色手臂与正常皮肤的交界处开始被黑斑侵占，那漆黑无比的痕迹居然开始往正常皮肤上蔓延，像是在水中扩散的分子般，爬到了少女的肩膀上。 当少女的肩膀变得有些发黑时，她终于无力地垂下了手臂，喘着粗气，全身瘫软。 老大见状，连忙冲向她身旁，将她搀扶了起来。 在黑手少女的努力下，空间球内已经完全变成了金属态，那属于天兵外壳的合金将方块封印得严严实实，空间球下方，无数的金属“树根”扎入地面，把上方的牢狱固定得严严实实。 方块原本的位置出现了一只“金属圆头章鱼”，这便是黑手少女给方块准备的“墓碑”。 “辛苦了。”老大心疼地对少女说道。 少女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她的嘴唇已变得满是裂痕，喉咙也几近沙哑，模模糊糊地挤不出完整的话来，只能轻轻地点点头，虚弱地看着老大。 “别怕，我们回避难所，等小莲恢复，她就可以把你治好。” 一直看起来非常沉稳的少年，脸上也露出了慌张之色，他年纪本就不大，那些老成稳重也终究是装出来的，总会有一些事情能够让少年乱了心…… 少女躺在少年怀中，强行地挤出了一丝欢笑，但这却让少年心更乱了。 “我马上送你回去。” 被称作“老大”的少年此刻再也无法维持沉着冷静的样子了，他轻轻地伸出手，在身侧划开了一道空间涟漪。 这道涟漪比以往的动荡都要剧烈，似乎通往一个更深的空间，周围的空间像是瀑布一样沿着边缘流入其中，隐隐地勾勒出一道“门”的形状。 “快，大家先回到避难所。” 听到老大的指示，同伴们没有犹豫，纷纷涌入了避难所，还有的同伴将倒在地上的岩浆眼少年抬了起来，一起走了进去。 老大也将怀中的少女交给了其他的同伴，他则站在空间门外，维持着涟漪，看着同伴们拖着疲惫的身躯一个个走入门中。 “小丹，你也先回去。” “好的老大。” 白蛋少年的脸色也不好看，似乎在忍受着疼痛，刚刚那热量的释放让他的白蛋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笼罩废墟的白色烟雾慢慢回收，席卷着回到了他的背部，钻入了他的身体中，他也终于控制不住，吐出了一口淤血。 他弯着腰，在原地缓了许久，才稍稍能喘过气来。 “没事吧？”老大关切地问道。 “没事的，老大。”白蛋少年对着老大摆了摆手，就跌跌撞撞地走入了门中。 见到这一幕，老大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 每有一位同伴穿过涟漪，老大的身躯就会微微地抖一下，眉头轻皱，似乎是在承受着某种痛苦。 力量的使用终究是要支付代价的，不管是遗物也好，其他的来源也罢，总得付出一些什么。 待同伴都离开之后，老大也拖着僵硬的身子走向了门口。 可正当他即将穿过那涟漪之时，一道微不可察的无形切割抢在了他之前，悄然而至…… 只听到一阵风声，那原本立在空中的门，居然直接消失不见！ 老大也直接踩空，身体猛地一滞，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般，倒在了地上。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了那被封印住的“天兵”。 一瞬间，他就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只“金属圆头章鱼”，居然不知何时已经打断了坚硬的“腿”，慢慢飞到了空中，此时，正以一种摇摇晃晃的诡异姿态，向他游来。 第940章 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老大此时已面露绝望，伙伴都已离去，他一人面对这能力未知的天兵，根本没有胜算。 只见那“金属圆头章鱼”拖着断裂的腿慢悠悠地飞到他面前，那杂乱无章的树根状章鱼腿上还有光滑的切口，这显然又是被这天兵的诡异能力切断的，包括刚刚切掉空间门的那道攻击，都是这天兵所为。 “居然能切断空间的涟漪？”老大的世界观被直接轰碎了，此时已生不起反抗的念头，他也只是个年轻人，看到这种拼尽全力也无法战胜的事物，恐惧也理所当然会将思绪全都占据。 “金属圆头章鱼”笼罩在了他的头顶上，无数的章鱼腿将他罩入了阴影之中，那可怕的金属造物只是静静地飘在那里，就让他感觉到了无比窒息的压力。 冰冷的金属外壳反射着刺骨的寒光，在这灰蒙蒙的废墟之中，像是在宣告着他死亡的命运。 死寂。 尘埃落到那金属表面，仿佛已经在预示他生命的逝去。 “犹如尘埃般，飘向静谧。” 老大抬着头，那眼角里竟流下了一行泪水。 同伴不在这，他也可以毫无顾忌地暴露着自己脆弱的一面。 目光闪烁，他好像看到了自己被那无形的攻击切碎，化作无法移动的烂肉，在这废墟中渐渐腐烂。 而他所庇护的那些同伴，也会因为他的死亡，失去避难所，在空间的乱流中湮灭。 “我还有同伴呢……”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老大已经恐惧到僵硬的身体终于动弹了一下，他不能这个时候放弃。 他悄悄地在身后荡起一道难以察觉的空间涟漪，想要再试一下，偷偷逃掉。 但空间涟漪还没生成，就直接被“吞掉”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后咬了一口，整个空间出现了一个“无”的空洞，而在空洞之内，所有的一切都被吞噬得一干二净，包括他制造的空间涟漪…… 近距离感受到这天兵的力量后，他再也无法克制内心的恐惧，浑身颤抖起来。 他既然能控制空间，也能感受空间，但他从来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能“吃掉”空间的，不仅是空间，那里面什么都没了，空空荡荡，好像那一块世界完全消失了一样。 他终于明白，之前那位同伴“触碰”到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这么恐惧。 “那是世界的终末。” 老大念叨着，眼泪滴落在了废墟之中。 他看着那笼罩在上方的巨大章鱼，失去了所有意志…… 就在他的大脑完全放空之时，他听到了一阵规律的敲击声，像是什么东西在拍打着金属。 “是天兵！” 老大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章鱼头，那声音来自章鱼头。 他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声音，那章鱼头突然被切开了一个黑漆漆的缺口，通向内部。 紧接着，在他惊讶的目光中，那缺口处伸出了一只瘦削的手，搭着缺口边缘，缓缓地探出了身子。 那居然是一个头顶着天兵的人！ 老大彻底懵了，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那“天兵人”用另一只手推了推章鱼头，整只巨型章鱼就落到了另一边，险之又险地砸在老大的身前，那些被切断的章鱼腿直接扎到了废墟中，恰好给他留出了一个可以移动的空间。 而那“天兵人”，则像踩踏在空气中一样，稳稳地站在空中，过了一会儿，又朝他直直地飞了过来。 老大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脏怦怦直跳，他从未见过有天兵能变成人的样子，不管是未激活的天兵，还是激活态的天兵，尽管它们个体间的智能有所差别，但它们不会伪装成人的样子，也不屑于使用这种方法。 “这也是它的能力？” 不仅有“世界之终末”，还有“万物之拟态”？ 年轻的少年脑子里出现了无数中二的词语，眼前的这“天兵人”的形象也在他心中变得愈发恐怖，他此时已生不出任何反抗的情绪，恐惧将身体完全吞噬，浑身的细胞都陷入了无尽的冰寒。 “人形天兵，这是人形天兵，一种新形态的天兵……”少年不断告诫着自己，不断想让自己的身体冷静下来，恢复到可以使用能力的程度，这样他就可以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警告其他的同伴。 但他还没完全做到，那人形天兵已经飞到了他身前。 “避难所，是你的能力吧？” 天兵身上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老大连忙看去，才发现是天兵手上的一个石质手环传来的。 他没有回答，而是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天兵。 “你开辟了一个空间，用来当做避难的场所，也正因为你把空间都用来庇护同伴了，所以战斗的时候能够调用的力量才这么少。” “你一直在用‘巧劲’，并不是因为你对力量的掌控很精妙，而是你只有这么多劲儿，你的大部分力量在避难所里，用于维持空间的稳定。” “那应该是一个游离在世界之外的空间，你们平时就躲在里面，需要物资的时候才会出来，刚刚那扇门，就是通往那个游离空间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如果你死了，那个空间应该会毁灭，你所庇佑的那些同伴，会死得一干二净……对吧？” 眼前这人形天兵每说一句话，老大的脸色就差上几分，等到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不敢相信地盯着那方方的脑袋。 天兵的智能，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 仅凭他几次战斗，就能将他的能力分析得一清二楚？ 老大的眼中的恐惧更甚了几分。 天兵所说的话，在他看来，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你要敢轻举妄动，你的小命就没了，你的同伴也会一起陪葬！” 那些话被老大的脑子自动转化成了这个意思，一股寒意瞬间从头到脚传了个遍，直接浇灭了他玉石俱焚的念头。 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又黯然淡去，只留下无尽的绝望。 老大什么话都没有说，看着面前这无法战胜的敌人，胸中的最后一股战意也彻底熄灭。 第941章 并非天兵 莫灵看着眼前这年纪不大的少年脸上闪过无数的情绪，恐惧、愤怒、绝望…… 当情绪崩溃之时，那表情又变得麻木，只是看着自己，瞳孔中已没了光亮。 “我只是简单地问一些问题，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莫灵有些没搞明白。 在被那黑手少女“封印”之后，莫灵的情绪波动太大，直接就被“吓”成了方块人形态。 紧接着，他发现了这些年轻人想要逃跑，便连忙把老大召唤的空间门给传送走了，毕竟要是全跑了，他就没办法了解这里的事情了。 然而，那空间门被传送到方块之中以后，并没有彻底消失，还维持了一段时间，莫灵发现自己能将视野探进去，看到门另一边的景象。 于是，他就发现了，那里面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外围环绕着动荡的涟漪，而那些年轻人就躲在其中。 联想到“老大”的能力，莫灵立刻就明白了这空间是怎么来的。 所谓的“避难所”，其实就是老大利用能力制造出来的独立区域，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地方。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在离开那“金属封印”之后，莫灵才迫不及待地来到老大面前，询问关于避难所的事情。 只是他不知道为何对方听了他的话之后，脸色变化得如此之快，又是愤怒，又是绝望的，好像自己欠了对方很多钱似的。 “你怎么不说话？” 莫灵看着对方，疑惑地问道。 他知道双方之间有误会，但他明明已经变成了“人类”的样子，对方不应该试着交流一下吗？ “我不是天兵。” 莫灵非常认真地解释道，这一切误会的来源，都是因为这些年轻人将他误认为了“天兵”，可他并非天兵，也对这些年轻人没有任何敌意。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这里的事情，为什么这座城市变成了废墟？为什么天兵要追杀你们？还有，你们的能力来自哪里？” 莫灵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没有进攻性，放缓了语速，温柔地询问着对方，可换来的却仍是怒目而视。 “这座城市？不都是你们干的吗？” 少年愤怒地说道：“就是你们毁了这座城市，就为了找到我们，把我们吃掉！” 吃掉？ 谁吃掉谁？ 莫灵愣了愣，对方的回答让他有些迷茫。 “天兵要吃掉你们？它们是生物吗？” 听到这个问题后，轮到那少年发愣了，他眼眸中也闪过了一丝迷茫。 “我不知道，但天兵就是想吃了我们，吃掉我们之后，天兵就会拥有我们的能力，从未激活态变成激活态，它在利用我们死去同伴的遗骨，在操纵我们的尸骸，它用我们的死亡来作为它激活的条件，把我们当作唾手可得的猎物，这座城市就是它们的猎场……” 少年怔怔地念叨着，脸上又浮现出了无数的情绪。 但更多的，是无能为力，绝望凌驾于其他情绪之上，成为主导。 听完少年的念叨，莫灵犹豫了一会儿，有些不解地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跑？离开这座城市。” “跑？”少年苦笑一声：“天兵早把这座城市关起来了，城市的边缘只有死亡……” 边缘只有死亡？莫灵有些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他猜测，这也是某个天兵的能力。 从这少年的话语中可以得知，天兵分为两种形态，未激活态和激活态，而两者的交界，就是有没有吃过人，而在吃人之后，就会获得所吃的人的能力，也就是说，那个把城市关起来的天兵，也是利用的某人的能力？ “你们的能力，到底来自哪里？”这是莫灵最想知道的事情。 从第一次看到这些年轻人开始，莫灵就一直在观察他们力量的来源，可不管他看得如何仔细，始终找不到这些力量的出处，好像就是完全凭空产生的。 可这深渊里，哪有“凭空产生”的东西？ 代价呢？ 条件呢？ 每个人都有这么强大的能力，却不需要支付些什么？ 莫灵并不相信，真的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然而，听到这个问题之后，面前的少年却看着莫灵，清楚地说道：“我们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 少年的话语在莫灵的方块脑子里回荡，不断地冲击着他对深渊的认知…… “与生俱来？你们还真是变种人？”莫灵不由得开口问道。 “什么是变种人？”听到这个词汇，少年露出了一副迷茫的神色。 “没事……” 莫灵围着少年绕了几圈，打量着他的身体，这行为也让少年又紧张了起来。 “你到底是谁？”他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反正我不是天兵。”莫灵淡淡地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是天兵的样子？”少年继续追问着。 “长得像而已，谁规定了不能长这样？” 莫灵也有些郁闷，他被误会了这么久，本就十分委屈，谁能料到方块这“怪样子”也能和别人“撞衫”？ “你见过天兵能变成人的吗？” “你说天兵狩猎你们，我像是狩猎你们的吗？” “我有主动攻击吗？” “我有害你们吗？” 莫灵对着少年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少年表情认真地想了想，反问道：“之前我们和天兵战斗的时候，你为什么躲在旁边看？不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吗？” “我刚来这里，又不知道你们是好是坏，当然要躲起来！我要是直接出来了，你们不早就对我发起攻击了吗？”莫灵实在忍受不了少年的“臆想”了，对着他的头上来了一下。 少年捂着头，脸上的神色好了许多，眼神中不再充满绝望，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好奇。 “你是从哪来的？” 莫灵想了想，伸手指了指天上。 “天庭？你是神仙？来收服作乱的天兵？” “……” 莫灵忍住了给少年再来一下的想法。 毕竟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脑子里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也十分正常。 “我是上一层来的。” “上一层？什么上一层？” “深渊上一层，这是六层，我从五层来的。” “什么是深渊？”少年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第942章 缺乏常识的年轻人 “什么是深渊？” 当少年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莫灵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你不知道什么是深渊？” “不知道。”少年摇了摇头。 “那你是怎么到这座城市里来的？”莫灵追问道。 “我出生就在这里啊。” 这个回答又让莫灵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少年居然是在深渊里出生的。 “你父母呢？”莫灵继续问道。 “我没有父母。” “怎么可能没有父母？哪有人是没有父母的？” “真没有，我和我的那些同伴，都没有父母，都是哥哥姐姐带大的，年纪大的带年纪小的，年纪小的带年纪更小的，等到能独立的时候，就跟着其他同伴一起行动，现在我们这群伙伴里，我最大，所以我是老大。” “那比你年纪更大的那些呢？”莫灵不敢相信地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少年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 “有些被天兵吃了，有些去城市中央了，他们想找到这座城市的真相，找到控制天兵的中枢，想要拯救这座城市，我原本也想跟着他们一起去的，但我的能力太重要了，他们不让我去，让我留下来……” 说到这，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向往地看向了远方。 那是城市中心的方向，也是他的那些“哥哥姐姐”们离开的方向。 莫灵看着少年，愣了一会儿。 “教导你的，也是比你年纪大的那些哥哥姐姐吗？” “嗯，他们会教我很多东西，如何在废墟里找东西吃、如何使用能力、如何不被天兵发现……很多很多，长大后跟着其他人去找食物，也会学到一些别的知识。” “他们没人告诉你关于深渊的事情？” “没有。”少年满脸真挚，不像是在撒谎。 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心里想着什么都会暴露出来，少年如果真的撒谎了，当然也瞒不过莫灵。 不仅如此，莫灵发现少年异常地“单纯”，自己只是三言两语，少年就相信了他不是天兵的事实，而且将知晓的情报全都说了出来，换句话说，就是“很好骗”。 明明之前表现得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现在看来，全都是伪装，估计也是从那些哥哥姐姐身上学来的，毕竟一群小孩在一起玩的时候，大家都会不由自主地模仿“孩子王”的行为。 而在那沉稳的伪装之下，则是一个个幼稚的灵魂。 眼前这少年就是如此，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经历过什么，内心还是无比单纯，没有父母的教导，从小就生活在废墟之中，当然也不会知道什么过于复杂的事情。 这样看来，还是挺可怜的…… “你见过这东西吗？” 莫灵拿出了电子屏，向少年问道。 少年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 “这个呢？” 莫灵又拿出了一包零食，少年还是摇了摇头。 “那这个你肯定也不知道吧？” 莫灵的手里多了一罐可乐。 果然，少年继续摇头。 莫灵叹了口气，把手中的可乐递了过去。 “拿着，拉着这个地方，扯开。” 少年还是很聪明的，莫灵一教就会了，轻轻松松地拉开了可乐罐上的拉环。 “你们在废墟里没见到过这种东西吗？”莫灵好奇地问道，这么大的城市废墟，怎么连易拉罐都没见过。 “没有。”少年拿着可乐，再次摇头。 他举起了可乐罐，看着上面的“玄妙花纹”，露出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少年突然对莫灵问道。 莫灵愣了愣，反问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 “上面不是有字吗？” “字是什么？” “！？” 莫灵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他想过少年可能会疑惑可乐的气味，可能会问一些其他的问题，没想到，从少年口中说出的，居然是这样“纯真”的话。 “你不识字？” 莫灵惊讶地问道，然后又意识到了自己的问法可能不太对，连忙改口：“你不知道文字？” “嗯，文字是什么？” 少年再次反问，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纯真。 莫灵挠了挠方块脑袋，绞尽脑汁，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就是一种约定俗成的符号标记，你不知道就算了。” 少年也不打算继续问下去，只是点了点头。 “你们不知道文字是什么，但是会说话，这不就全是文盲吗？你们说话也是哥哥姐姐们教的？” “对。” “哪有只教说话不教字的……” 莫灵刚想继续吐槽，突然意识到，少年的那些“哥哥姐姐”，可能也不识字…… 这是一种文盲的传承。 想到这，莫灵把想要继续问的问题咽了下去，不再去追究这件事情。 “反正这是食物，喝的，懂了吧？”莫灵指着可乐，解释道。 “哦，明白。” 少年透过罐口，看了看里面。 发黑的液体正咕噜咕噜地翻涌着，刚打开的可乐气还很足，正嗤嗤嗤地冒着气泡，一股清甜又带着一丝古怪的气味从罐口升起，钻入了少年的鼻腔。 少年皱了皱眉头，将手中的可乐罐拿远了一点。 “这真是食物？” “当然是，你们平常吃的是什么？” “猪猪草，圆圆虫。” “那是什么东西？”莫灵脑袋上冒出了一个大大的疑惑。 “猪猪草是一种草，草根挖出来，里面都是白白嫩嫩的脆肉，很好吃，甜甜的，还有很多汁水……圆圆虫喜欢在废墟里钻，他们什么都吃，数量很多，长得又圆又肥，跑得也不快，很容易就能抓到，抓到一只吃了，就能饱很久……” 少年一边说着，还一边咽了咽口水。 但莫灵在一旁听着，又觉得心疼了几分。 “平时吃的就是这些啊……” 这些年轻人，到底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这东西很好喝的，只是看起来不好看而已，试试吧。”莫灵指了指少年手中的可乐，认真地说道。 “真的吗？真能喝？”少年还是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 “真的！你不喝就算了。” 莫灵摆出了一副要抢回来的样子。 果然，年轻人都是叛逆的，见莫灵这样，少年连忙把可乐凑到了嘴边，一下喝了一大口。 “别一下喝这么多！” 莫灵还想阻拦，但已经晚了，少年的脸颊被可乐涨得鼓鼓囊囊的。 可乐中的气一下冲了上来，少年也被刺激得满脸通红。 但他还是将满嘴的可乐慢慢咽了下去，还舔了舔嘴唇。 嗝～ 碳酸饮料一下喝太多，是会上头的，少年此时的样子看起来就有些晕乎乎的，被气灌得有些恍惚了。 好在，他也很快就缓了过来，眼神也逐渐恢复了焦距…… “都和你说了，别一下喝太多。” “怎么样？好喝吧？”莫灵期待地问道。 少年拿起了手中的可乐，看了一眼，又打了个饱嗝。 “一般。” 第943章 姓小名空（为盟主马恩痛苦的想做数学题加更） “再试试？小口品尝。” 少年听话地尝了一小口，还用嘴唇抿了抿。 “一般。” “你不觉得味道很好吗？”莫灵不敢相信地问道。 “真的一般，不如猪猪草和圆圆虫。”少年非常认真地回答道，眼中满是真挚。 “……” 这下，莫灵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勉强能喝，但是真的不如猪猪草和圆圆虫。”少年再次重复了一遍。 “行了，别说了。”莫灵失望地摆了摆手。 每个人口味不同，他也不好强求什么。 “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年轻女孩，大概这么高，背着一个大背包，穿着这样的衣服……”莫灵拿出电子屏，在上面简单地画了一下，可惜他的画技太烂，尝试了几下，还是放弃了。 少年摇了摇头：“最近我们都没有出避难所，是小丹和小莲想要去找哥哥姐姐们，才偷偷跑出来的，我们也是为了追他们才出来，一出避难所，我们就去找他们俩了，没见到过什么陌生人。” 他看了看莫灵，又学着莫灵比了一下身高。 “这是你的同伴吗？” “嗯。”莫灵点了点头。 “你们来这座城市里做什么？” “只是路过，我们要前往深渊底部……刚刚你说，这座城市被天兵关起来了？为什么天兵要这么做？” “不知道，哥哥姐姐们没和我说过，可能他们也不知道。”少年想了想，回答道。 “不过，他们去城市中心，应该就是为了打开封锁，据说那个把城市封起来的天兵就在那里。” “城市中心是哪个方向？”莫灵继续问道。 “那边。”少年抬手指了指。 莫灵看了一眼，又把头转了回来。 “你的那些哥哥姐姐实力很强吗？天兵这么厉害，他们对付得了？” 听到莫灵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少年连忙反驳道：“他们很厉害，至少要比我厉害得多，他们一个人就能对付很多个未激活的天兵，这一次，他们就打算把天兵都聚集起来，一网打尽。” “野心这么大吗？”莫灵愣了一下。 看来，那些年纪更大的幸存者，实力不可小觑。 “你要去城市中心吗？”少年看着莫灵，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我要去找我的同伴。” 莫灵有一种直觉，黎洛肯定就在那个方向。 深渊里的“混乱”是相互吸引的，哪里越乱，哪里就越有可能变得更乱。 他也不知道这种直觉从何而来，似乎是在看到那些熵之虫聚集在一起之后，他就有了这样的感悟。 “无序的地方会变得更加无序。” 而他和黎洛两人，就是来给这座城市增加无序度的因素。 所以，黎洛肯定在更乱的地方，也就是城市中心。 如果他的直觉错了…… “那就再往外走就好了。” 反正这座城已经被封起来了，黎洛如果发现往外面走不了，肯定会向中心靠近的，到那时，他们也肯定会相遇。 莫灵正思考着，突然发现眼前的少年向他凑了过来，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是憋着什么话。 “你在干什么？”莫灵疑惑地问道。 少年一被点破，连忙后退了一步。 “没……没什么，就是，你要去城市中心的话，能不能带上我？”他有些支支吾吾地问道。 “为什么？”莫灵有些意外。 “我有点担心哥哥姐姐，他们好久没回来了，我想去找他们，你放心，我不会拖后腿的，我也不需要你救我，我逃得很快，如果遇到战斗，我还可以帮你，我还是有点实力的……” 少年越说越小声，似乎意识到在莫灵面前吹嘘自己的实力有些丢人。 “反正，我就跟在你后面就行了，你不用管我的。” 莫灵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少年。 少年脸上写满了期待，一双大眼睛闪烁着，在那身破旧衣服衬托下，显得异常明亮。 “你能保护好自己吗？” “当然可以。” “我飞得很快，你要跟得上就跟吧。” 莫灵终究还是心软了，他也不知道把这少年带上是好事还是坏事，有一个熟悉这座城市的本地人跟随，肯定是一件好事，如果遇到那些年纪更大的幸存者，也能减少误会，但这意味着他得负责这少年的安全。 照这少年所说，还有更加强大的天兵，如果真的遇到了，莫灵担心自己无法保护好少年。 这不仅仅是一条性命，避难所里的那些年轻人，都与这少年的性命挂钩，一旦出了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你记得直接逃跑，你的性命很重要。”莫灵严肃地告诫道。 “好。”少年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小空。” “姓呢？” “没有姓，我们都没有姓，我就叫小空……” “好吧。”莫灵无奈地点了点头，转身飞上了天空。 “跟上。” 对着下方的少年说了一声，莫灵就直接开始加速，朝着城市中央飞去。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发现少年并没有动起来，只是看着自己的方向，在面前划开了一道空间涟漪。 轻轻一跳，少年就穿过涟漪，来到了他附近的废墟上。 “看来是小看他了。” 看到少年的移动方式之后，莫灵也不再担心了，加快了速度，掠过那些残垣断壁，向着废墟更密集的方向飞去。 那边的高楼废墟，完全挤在了一起，就像是一座座巍峨的山脉，高楼间的间隙非常狭小，如同山脉间的深邃峡谷，莫灵一靠近，那峡谷中就吹出了灰蒙蒙的阴风，夹杂着无数尘土，扑到了莫灵身上。 这些钢铁山脉上，还能看到一些战斗的痕迹，这些痕迹也比莫灵刚来到这座城市时看到的要恐怖得多。 有一栋几百米高的大楼，被直接横着斩断了，切口横在大楼的中央，但诡异的是，即使被斩断了，大楼也并没有倒下，上半部分直接悬在了空中，像是被定格了一般，那些打烂的残渣，也就这样飘在空中，一动不动。 其他的那些“山脉”也是如此，各有各的“死法”，破坏的痕迹既恐怖又诡异，根本看不出来是怎么造成的。 飞在这些大楼之间，莫灵也逐渐放缓了速度，仔细地观察起这片因为建筑的遮挡而变得更加昏暗的末日废墟。 第944章 末日废墟 飞在这遮天蔽日的高楼之间，莫灵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幽深的峡谷中，高高的山壁挡住了所有的光，灰蒙蒙的山间雾气在上方飘荡，一眼竟看不到峡谷的顶端。 时不时就有一些庞然大物从身旁飘过，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幢幢大楼的巨大废墟，它们呈现出各种各样的诡异姿态，却依然林立着，像是一座座歪歪扭扭的墓碑，标记着这座城市的死亡。 这些苟延残喘的高楼废墟内，还留着曾经生活的痕迹，但又缺了很多东西。 “没有生活垃圾，没有可以表明文明存在的小物件，只有空洞的建筑……” 莫灵观察着这些废墟，发现了这奇怪的一点。 这些巨大的高楼更像是某种衬托氛围的“布景”，像是拍摄电影的影视城，里面没有任何的生活气息，只有无尽的死寂与荒凉。 看到这一幕，莫灵缓缓地下降到了小空的身边。 “你来过这里吗？”他轻声问道。 “没有，这边很危险，我们一般不会靠近。”小空摇摇头，回答道。 “这里的天兵很多？” “是的，但它们现在应该都被引到更深处了……” “天兵除了会追杀人类，还会做什么？”莫灵好奇地问道，他总觉得，这里的萧瑟肯定也与天兵有关。 也许那些天兵还负责清理某些东西，人类只是它们的目标之一。 “它们还会做什么？”小空仔细地想了想：“巡逻、狩猎、游荡……好像除了这些事情，就什么都不会干了，它们都有自己的巡逻范围，只会在一定区域内徘徊。” “除了人类，它们还会把别的东西当作目标吗？”莫灵接着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小空在原地思索了很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没见过它们狩猎其他的东西。” “那……圆圆虫呢？它们会攻击圆圆虫吗？” 从小空之前的话语中能得知，这座城市里还是有别的生物的，小空所说的“圆圆虫”就是其中之一。 既然有“圆圆虫”，那肯定会有其他生物，现在莫灵就是想知道，天兵对其他的生物有没有攻击性。 在莫灵问出这个问题后，小空又愣住了，皱着眉开始思考了起来，没过一会儿，他猛地抬起了头，看着莫灵激动地说道：“不会！它们不会攻击圆圆虫！我们之前出来收集食物的时候，如果被天兵发现了，天兵只会攻击我们，不会攻击圆圆虫！” “这并不能说明它们不会攻击圆圆虫，有可能只是把你们当作了首要目标。”莫灵指出了小空判断中的缺漏。 “你有见过天兵和圆圆虫单独相处的时候吗？”莫灵接着问道。 “没有，一般我们看到天兵的时候，它已经发现我们了……” “嗯。” 莫灵点了点头。 “看来得找个天兵实验一下。” 既然小空说这附近天兵很多，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吧。 莫灵一瞬间将视野拉到了最大，果然，在远处看到了一个正在围着大楼游荡的天兵，也许是因为它的巡逻范围太小，没有被吸引走，还留在了这里。 “那个地方，有一个天兵。”莫灵拍了拍小空的肩膀，对他说道：“在那栋被扭成麻的大楼右边，与另一栋大楼的夹缝中。” 小空顺着莫灵示意的方向看去，看了很久，结果什么都没看到。“我看不到，我们是要攻击那个天兵吗？” “不是，要做个实验，你能把生物送到那边吗？”莫灵看着远处，认真地问道。 “可以，但我得靠近一点，我得先看到那个天兵，才能使用能力，而且还有一个问题，现在我找不到可以进行实验的生物……” “不用找，就在你脚下，翻开你右脚边第四块石头。”莫灵头都没转，直接对着小空说道。 小空愣了，半信半疑地蹲下了身子，数了起来。 “一、二、三、四。” 他用手指点了点，然后直接抓着废墟上的石头，翻了过来。 然后他就发现，那石头的背面，正好藏着一只圆滚滚的虫子…… 虫子意识到不对劲后，想要逃跑，却被小空一把抓了起来，它也只能在小空的手掌中蹬着自己的小短腿，肥肥的身子拱来拱去，却始终难以逃脱。 小空面露惊讶地站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莫灵。 “你是怎么发现的？世界之终末、万物之拟态，还有……全能之视角？”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你在说些什么？”莫灵一时没听清楚少年的那些中二词汇，有些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小空尴尬地挠了挠头。 莫灵并没有在意，而是开始在视野中分析那天兵的位置，没过一会儿，他就拍了拍小空的肩膀，指了指附近的一栋高楼。 “看到那栋楼中间的缺口了吗？你先传送到那里，然后往我刚刚说的那个地方看，就能看到那个天兵了，那里的视线应该没有遮挡。” 听到莫灵的指示，小空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没有犹豫，直接在面前唤出了一道空间涟漪，带着刚刚抓到的圆圆虫穿了过去。 很快，他就出现在了大楼的缺口内，按照莫灵所说的方向，朝远处看去。 果然，没有视线的遮挡，他直接就发现了那游荡的天兵。 轻轻地点出了一道空间涟漪，小空迅速把圆圆虫丢了过去，然后又立刻把涟漪关闭。 就这样，那只圆滚滚的虫子直接出现在了天兵上方，正在动来动去的小短腿也直接就扒到了金属外壳上。 圆圆虫在金属外壳上爬了一会儿，发现下不去，便直接缩成了一团，粘在了天兵上。 而那天兵，似乎只在涟漪出现的时候颤了一下，之后就没有任何反应了，即使圆圆虫在它身上爬来爬去，它也没有对圆圆虫产生任何攻击意图。 小空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后，就返回了莫灵身边，激动地向他汇报。 “我看到了！天兵不会攻击圆圆虫！” 莫灵点了点头，他当然也看到了，他的视野一直盯着那边，也确认了这一点。 “看来，天兵真的只会攻击人类。” (本章完) 第945章 制胜绝招 “会不会是圆圆虫没有达到它的警戒阈值？” 只用圆圆虫来实验，似乎不太够，但眼下也没有其他的生物可以用来进行实验了，莫灵也只能暂且判断天兵的目标只有人类。 “走吧，我们去把那天兵灭了。” 莫灵轻描淡写地对小空说道，然后就往那天兵的方向飞了过去。 听到这如此随意的一句话，小空直接就愣了，但很快就回过了神来，朝着莫灵的方向追去。 “不要在这里和天兵战斗！它会招来其他天兵的！这个区域天兵太密集了，打了一个就会引来很多个！” 小空朝着已经飞上天空的莫灵喊着，但莫灵飞得太快，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注意力也没放在这。 见此情景，小空急得直接发动了能力，拉开了一道空间涟漪，跳到了刚刚的缺口上，又在落下的一瞬间，开启了另一道空间涟漪，直接来到了天兵身旁。 天兵之间是有某种特殊的沟通方式的，一旦与其中一个发起战斗，其他的就会迅速响应，一起攻来，除非相隔很远，或者用带有隔绝效果的能力将其隔绝开来，就像小丹的能力一样。 一旦在这里发起战斗，又没有隔绝，附近的天兵都会直接响应，包围过来，到时候要应对就很麻烦了…… 小空深知这一点，所以想要赶在莫灵触发战斗前，用自己的能力把天兵隔绝起来。 他的空间涟漪也有隔绝能力，但想要发挥作用，不能隔得太远，着急之下，他就直接来到了天兵旁。 然而，就当他打算释放空间球，把天兵包裹起来时，一道无形的攻击直接降临，那悬在天空中还没反应过来的天兵直接被斩成了两半，一半还僵在空中，另一半则不知所终。 莫灵慢悠悠地飘了过来，那一半消失不见的天兵残骸轰的一声落在了一旁的废墟中，不知刚刚是去了哪里。 小空直接就僵住了，莫灵来到他的面前，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离得太远了，我没听清楚。” “呃……”小空张了张嘴，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我说让你注意安全。” “哦，没事，这些家伙都很弱。”莫灵无所谓地说道，伸出手轻轻地把小空拉到一旁。 这时，那被切得只剩下一半的天兵才迅速落下，掉到了废墟之中。 尘埃散去，莫灵看着那落在废墟中的天兵，缓缓地走了过去。 “它们是中空的，你发现了吗？” 听到莫灵的询问，小空连忙走上前，才发现那天兵的残骸居然真是中空的。 “你之前知道吗？”莫灵继续问道。 小空摇了摇头：“不知道，也没人和我说过。” “那你知道天兵里面的那些激光是什么吗？那是它们的控制元件，还是动力装置？” 听着这些问题，小空又愣了，脸上满是迷茫。 看着小空的反应，莫灵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打量了一下那天兵的残骸之后，就缓缓地飘上了空中。 “跟上。” 对小空交代了一句之后，莫灵便向城市更中心的地带飞去。 就这样，小空不断地发动着空间涟漪，跟在了莫灵身后，他也再次见识到了莫灵那恐怖而诡异的能力…… 每到一个地方，他才刚刚看到天兵的影子，那些天兵就被“秒杀”了。不是被切成两半，就是直接消失，有时候甚至什么都还没看到，跟过去的时候，地上已经全是天兵残骸了，那些原本无比可怕的金属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地上，和废墟融为了一体，如果不是上面还没落上尘埃，跟周围的残垣断壁也没什么区别。 前方不时地传来残骸落地的声音，沉闷而震撼，每一次落地都在震荡着小空的内心，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抱上了多么恐怖的大腿。 后来，看到那些残骸的时候，他都已经麻木了，这些被切得七零八落的残骸，就像是随处可见的垃圾一般，扔在废墟中，小空也不知道莫灵到底灭了多少天兵，他已经数不过来了…… “我试过了，只要打坏天兵的外壳，不管多少，只要让里面的激光接触到空气，它们就会损坏，那些激光应该是它们的动力源头或者控制元件之类的东西，要不就是联络单元，一旦破坏了，就无法与主控中枢联系了。” 莫灵再次落在了小空身边，但他所说的话却让小空更加迷茫了。 “你的涟漪只能开在你看得到的地方？”莫灵突然问道。 “对。”小空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就没办法了，本来还想教你一招的。”莫灵有些失望地说道。 “什么招？”小空听到这，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制胜绝招，教你怎么秒杀天兵。”莫灵摆着手，非常自信地说道。 小空的好奇心一下就被勾了上来，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满是期待地盯着莫灵。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教我！我肯定能学会。” “你学不会，你得把涟漪开到你看不到的地方，才能学会。” “为什么？”小空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给你演示一下吧，来。” 莫灵带着小空，又找到了一个天兵。 “看到那天兵了吗？” “看到了。” “数三秒。” “好。”小空听话地点了点头，数起了“一二三”，就在他数到三的时候，那天兵突然像是死机了一样，从空中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废墟之中。 小空愣了，他没有看到莫灵发动任何攻击，也没有看到天兵的身上出现任何损伤，但是那天兵就这样，直接“死”了…… 数三秒，也只是天兵坠落的缓冲时间，可以说，莫灵是在一瞬间杀死那个天兵的，只是从“死亡”到“坠落”，天兵需要反应三秒。 小空呆呆地望着那废墟上的天兵残骸，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教我……”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向莫灵真诚地请教道。 “你还记得我刚刚说过，只要让激光接触到空气，天兵就会损坏吗？”莫灵卖了个关子。 “记得，但这和你说的制胜绝招有什么关系？”小空急切地问道。 “这你还不明白吗？”莫灵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小空的脑门，然后指了指远处的天兵残骸：“只要把空气送进去，天兵就会死啊！” (本章完) 第946章 蜂巢 “所以我才问你，你的涟漪能不能开到看不到的地方，如果能，你就可以学会。” “只要你把涟漪开在天兵内部，让空气自然地涌进去，接触到里面的激光，天兵自然会死。” “如果你做不到，这个招数自然也不适合你，明白了吗？” 莫灵认真地与小空解释着，小空的脸上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可没过多久，那表情就转换成了失望。 “我做不到，看不到的地方，我是没办法使用能力的。” 听到小空有些沮丧的话，莫灵摇了摇头。 “不要这么快就放弃，再练练，说不定就能做到。” 莫灵也不是口说无凭，至少在“x战警”里就是这样的，练得多了，能力就会提升…… 见小空还是一副失落的样子，莫灵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胡思乱想了。” “好。” 少年点了点头，便重新振作了起来。 “继续出发？” “嗯。” 得到回应后，莫灵就再次飞上了天空，他有种感觉，他们离城市最中心的地带不远了…… 果然，又飞了一段距离，莫灵就在视野的边缘看到了一个古怪的屏障。 那屏障呈半球形，笼罩在城市中的一个占地面积很广的公园外，球面上铺满了规则的六边形，像是蜂巢一般，整个屏障也微微泛着黄光，看不清里面的东西，但莫灵的视野依然能毫无阻拦地穿进去。 视野刚探入那屏障，莫灵就愣了，他本以为会看到期待已久的战斗场景，结果却看到了黄澄澄的一片，里面，居然还真是个蜂巢。 小空在跟着莫灵穿过高楼地带后，因为视野变得开阔了起来，他也看到了那笼罩公园的“巨大蜂巢”。 “那是小黄姐姐的能力！” 一看到那蜂巢，小空就激动地喊道。 “那东西有什么用？”莫灵来到了小空身边，好奇地问道。 “小黄姐姐能把自身附近一定范围的区域变成蜂巢，与外界隔绝，她可以在里面召唤蜂群进行战斗，还能用蜂蜜恢复伤势，反正有很多种效果。” “这么厉害？”莫灵有些惊讶，这能力看起来很全面的样子，像是某种很强大的“领域”。 这些家伙的能力真的是与生俱来的吗？ 使用这么强大的能力，真的不需要代价？ 莫灵心中越来越怀疑，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嘴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我们要怎么进去？”他向小空问道。 “去蜂巢边上，小黄姐姐对蜂巢内的一切有绝对的感知，她如果感觉到我，就会放我进去的。”小空自信地说道。 于是，莫灵就跟着小空来到了蜂巢边上。 到了蜂巢前，莫灵才意识到这东西有多么壮观。 “太大了……” 笼罩一整个公园的面积，高度也和之前看到的那些大楼相差无几，那些在远处看起来很小的六边形，实际上也有几层楼高了。 这里面，全都是那位“小黄姐姐”的领域？ 莫灵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就这样进去。 一旁的小空看着巨大的蜂巢，也是一脸震惊。 “小黄姐姐的能力厉害了很多，她原来制造的蜂巢没有这么大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了那蜂巢壁上。 在触碰到那蜂巢壁后不久，小空触碰的位置突然开始如同蜂蜜般融化，出现了一个供一人通过的大洞。 “走吧，小黄姐姐已经知道我来了。” 小空对着莫灵摆了摆手，就直接钻进了那洞口中。 莫灵思考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 在两人都穿过洞口进入蜂巢之后，身后的蜂巢壁上又流淌下来一些类似蜂蜜的黄色液体，将洞口填补得严严实实，屏障也迅速复原成了原本的样子。 刚进入蜂巢，莫灵就感觉好像有一道目光盯住了自己，那目光似乎在蜂巢内不断移动着，一会儿出现在上方，一会儿出现在远处，一会儿又变得模模糊糊，让他感觉非常地不自在。 莫灵猜测，那就是小空口中的“小黄姐姐”，既然她能感知到蜂巢内的一切，也肯定发现小空身边多了一位陌生人，一直审视自己，也情有可原。 “我们该往哪走？”他向小空问道。 “姐姐会引导我们的，别急。” 果然，很快，面前那些黄澄澄的蜂巢壁上就出现了一些显眼的痕迹，像是专门有人在蜂蜜中划了一刀，小空看到这些印记后，瞬间眼前一亮，跟着印记就走了过去。 “来这边。” 这蜂巢内的结构很复杂，像是一个由六边形墙壁组成的迷宫，用不同角度的六边形搭成了四通八达的立体结构，有些地方专门留出了缺口，供人通过。 跟着那些时而出现的印记，两人很快就到达了蜂巢深处，在穿过一个隐蔽的下行缺口之后，莫灵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道充满怒意的声音： “小空！你来这里干什么？” 莫灵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居然看到了一个头发全黄的年轻少女，不仅如此，就连她的眉毛也是黄的，那黄色还特别鲜艳，就像是从二次元里走出来的一样，画风与正常的人类完全不同。 小空还没回答，那黄发少女又恶狠狠地看向了莫灵。 “你是谁？为什么要把小空带来这里？” 见到气氛不对，小空连忙冲上前去，安抚起少女。 “小黄姐姐，不是他带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 “你认识他？”黄发少女急躁地问道。 “认识过了，他说他是从上面来的……”小空解释道。 “上面是哪里？” “深渊上层。”莫灵打断了他们的交谈，看向那少女，认真地问道：“你知道什么是深渊吗？” 听到这个问题，少女想都没想，直接摇了摇头：“不知道，你是不是编的！” 她直接走到了莫灵面前，气势汹汹地说道。 小空见到少女的表现，连忙绕到两人中间，对莫灵抱歉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小黄姐姐的性格就是这样，她没办法控制，她其实人很好的，没有什么恶意。” 莫灵点了点头，他也注意到了，少女的情绪确实有些问题，一直处在某种“发怒”的临界点，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我没有敌意，我只是想来找我的同伴。” 莫灵又在黄发少女面前比了一下黎洛的身高，描述了一下她的样貌，就像之前对小空所说的那样。 “没见过，赶紧走，这里很危险！” 少女听完莫灵的描述后，气势汹汹地对他说道，还摆了摆手，让莫灵早点离开。 “你！也给我走！”她又在小空的脑袋上重重地锤了一下，非常生气地警告道。 第947章 黄发少女的诉说 在被黄发少女敲了一下之后，小空捂着脑袋，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伸头看向了少女后方，小心翼翼地问道： “其他的哥哥姐姐呢？他们去哪了？” 听到这个问题，黄发少女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直接按住了小空的肩膀，将他向后推去。 “不用你管！赶紧走。” 小空没办法，只能愣愣地被推着不断后退，表情愈发困惑。 莫灵在一旁看着，也非常不解。 “她为什么要劝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很危险吗？” 一边想着，他一边探出视野，在蜂巢中迅速搜寻起来。 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 在黄发少女身后不远处的地下、蜂巢包裹的深处，有一团浓密的像是蜂蜜一样的胶状区域，许多缺胳膊少腿、受了重伤的年轻人正在里面沉睡着，蜂蜜物质吸附在他们的伤口上，似乎是在尽力地恢复着伤势。 这些年轻人的年纪并没有多大，应该都和小空差不多，大多数脸上都挂着痛苦的表情，显然是受到了重创，甚至还有一些身上出现了一些诡异的伤势，一看就不是正常的战斗能够造成的。 将这些伤势与外面那些大楼上的痕迹联系在一起，莫灵瞬间就明白了，这些年轻人，之前肯定直接或间接地与天兵发生过冲突，而且不仅是未激活态的天兵…… “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里，难道有激活态的天兵吗？ 这些天兵现在又去哪了？ 眼下，只有那黄发少女能回答莫灵的问题。 想到这，莫灵连忙转身，拦下了一直在推搡的两人。 “他们为什么会受伤？” 莫灵也不解释，直接对着黄发少女问道。 他知道自己不需要解释，这些年轻人自然会脑补出来的。 果然，在听到莫灵的问题之后，黄发少女直接就愣住了，那气势汹汹的表情僵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身后，又看向莫灵，就这样来回了几次，终于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受伤了？” “我看得到。”莫灵淡淡地说道，说完就指了指那胶状区域的方向。 “是全知之视角。”中二少年小空在一旁补充道。 有了小空的解释，黄发少女瞬间就明白了，她紧盯着莫灵看了一会儿，似乎也不打算隐瞒下去了。 “是天兵，它们提前发现我们了，好像未卜先知一样……”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握紧了拳头。 听着黄发少女的诉说，莫灵也渐渐知晓了他们的遭遇…… 原来，这群年轻人来到这儿的目的，就是毁掉“天兵的中枢”。 他们之前已经来过城中心很多次了，得益于各种各样的能力，每一次都能逃脱天兵的追捕，因此他们也不觉得来这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在一次次的探险过后，有几位同伴偶然发现，在这座城市的地下，公园的正下方，有一个巨大的机库，于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其他同伴。 因为城市里大部分都是废墟，很少有保存完整的东西，这座机库不仅保存完整，而且还在正常运行，所以大家都很好奇，那机库的作用是什么，于是在之后的探索中，经常跑到那机库中去。 很快，他们就发现，里面的设备都还可以使用，甚至可以获取一些灾难之前的信息。 这对这些已经产生“知识断层”的年轻人很重要，他们立刻就将探索重心放在了这座机库上。 操作这些设备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他们就像是在面对一块石头一样，只能不断地捣鼓，不断地尝试，就像是第一次见到电脑的原始人。 因为他们的“违规操作”，也引发了很多次警报，他们不得不先行离开，等机库内的警报消停之后，再潜入机库，这耗费了他们很多时间。 在胡乱地摸索中，他们偶然找到了机库内的监控记录，发现在他们之前，居然还有其他的“年轻人”来过这个机库，也干的是和他们一样的事情——潜入，然后探索。 但是他们不认识这些年轻人，因此，他们猜测这是另一批幸存者。 他们还发现，这些设备中保存着很多“实验记录”。 这些记录都以视频的形式保存了下来，查看起来非常方便。 然而，他们根本看不明白这些记录。 实验人员并没有出现，都是一些机械在对其他的“物件”进行操作，有时候视频只有短短几秒，就是几个机械臂夹着物体，然后轻轻地触碰几下，视频就结束了，让人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什么意思。 对于这些“文盲”年轻人来说，他们很多东西甚至都不认识，这些视频的内容就像是无意义的拼凑一般，重复性又高，他们看得一头雾水。 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一个个地点开，一边研究那些设备的使用，一边研究视频里的内容。 每次潜入机库，他们最后都会因为触发警报而引来天兵的追杀，但基本都能逃掉，即使意外受伤，也能用能力缓慢恢复。 就这样，他们潜入机库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熟悉里面那些设备的操作，渐渐地，他们也研究出了如何才能在不触发警报的情况下操作设备。 年轻人的学习能力很强，在一次次的探索过程中，他们逐渐翻出了隐藏在更深处的记录，然而，这最深处的记录却让他们更加震惊了…… “是关于天兵的实验记录！” 依旧是机械臂拿着各种各样奇怪的物品进行触碰，但触碰的实验对象却是一些怪模怪样的金属构造物。 这些年轻人别的可能不认识，但不可能不认识天兵！ 对于在这座城市生存的幸存者来说，天兵就是他们的天敌，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他们都能一眼认出来。 虽然视频有些模糊，机库里那些设备的屏幕显示得也并不清晰，但那绝对是天兵没错。 视频里的天兵不会动，就那样静静地待在那里，被环绕的支撑架撑在半空中，机械臂抓着一些奇怪的物体，不断地触碰着那一动不动的天兵，有些一触碰之后就弹开，有些会贴着天兵许久，还有些会使上一些力度，让其与天兵发生碰撞…… 看到这些视频之后，他们立刻就意识到，这可能就是天兵被制造出来时的录像。 既然天兵是被制造出来的，那一定也有东西在控制他们！ 那是什么东西在控制他们呢？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联想到那机库里山一样的机组，很容易就能猜测出很多种可能的结果。 但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并不简单。 他们没有接受过真正的教育，知识都是口口相传，他们无法把“天兵”与“机组”联系在一起，也不知道什么“控制原理”。 在巨大的机库里，他们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 第948章 文盲的局限 要是正常人，很容易就能猜到，这些机组可能就是控制天兵的中枢。 这座城市里没有什么其他地方保存这么完整了，那些机组还始终处于运行状态，和一直在运行的天兵正好能够对应得上。 但是这些从未接受过教育的年轻人，不会联想到这一点。 他们所有的观念都架设在口口相传的基本常识和自身的能力上，视野也被局限在了这座废墟之城中，完全无法联想到这一点。 在发现有关天兵的实验记录之后，他们也只是“震惊”了一下子，没有一个人提出，这些天兵的控制中枢，很有可能就是这些机组。 他们选择的是继续研究这座机库中的设备，直到找到更深处的信息。 好在，现在他们已经能够在不触发警报的情况下操作设备很久了，这给了他们足够的探索时间，不用每次都被赶出去，再偷偷潜入回来。 终于，在长时间的探索后，他们发现了一段特殊的记录，这段记录中，实验人员似乎在调试天兵的“行为”。 那实验录像画面里的天兵原本反应还很迟钝，行动非常笨拙，但过了一会儿之后，画面切换到了另一个地方，机械臂拿着一件奇怪的物品触碰了一下一旁的机组，画面再切回来，那天兵的行动就突然变得灵活了起来，就像是突然被“点化”了一样，突然就变聪明了许多…… 对“机组”施加的行为，会反映到“天兵”身上？ 操作设备的年轻人很快就注意到了这段录像，反复地观看了许多遍。 这下，即使再笨，再“文盲”，也知道天兵和机组有所关联了。 这名年轻人立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其他同伴，其他的同伴也一起观看了这段录像，他们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天兵与这机库里的机组，肯定有某种关系。 不管这些机组是不是控制天兵的中枢，只要破坏了这些机组，天兵肯定会受到影响。 “它们可能会变得迟钝！” “可能会直接停止运行！” “或者直接死掉！” 潜入机库的这些年轻人讨论着，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必须破坏掉这个机库。 然而，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里的机组太多了，就算单纯破坏也得破坏好久。 也许是为了保护这些机组，机库内的天兵密度出奇地高，还有一部分激活态的天兵夹杂其中，防不胜防。 这次“破坏行动”必须从长计议，不能随意乱来。 在商讨出结果后，他们就离开了机库，回到避难所，开始制定作战计划。 “我们需要潜入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在执行破坏行动的时候保证自身安全。” “破坏的过程必须快速而有效，在短时间内摧毁一整个机库，让那些天兵没有反应的时间。” “要做好破坏之后天兵没有受到影响的准备，提前定好逃跑的路线。” 避难所内的众人集思广益，最后讨论出了一个“完美”的计划…… 他们会确定合适的人选，其中有能在短时间内摧毁机库的“战斗人员”，有负责引开天兵和封锁天兵的“辅助人员”，有专门治疗伤员的“医护人员”，还有负责掩护逃跑、及时响应后续行动的“收尾人员”，分工明确，每个人都有详细的作战目标。 他们会先来到公园，利用“蜂巢”的能力在机库在地面和地底之间打出一个通道，他们之前已经用这种方式潜入机库很多次了，非常得心应手。 打出通道之后，有人负责引出天兵，有人负责破坏机库，在破坏完机库之后，再利用蜂巢，一起撤退。 因为之前已经进入过机库很多次了，大伙对这次行动都很有信心，他们在废墟中模拟了几次之后，就出发来到了城市中心，打算执行这次破坏计划。 可当蜂巢在城市中心的公园展开时，意外却发生了…… “那些天兵就像未卜先知一样，突然在我展开蜂巢之后围聚了过来，不仅是那些游荡的未激活天兵，就连那些在平时隐藏起来的激活态天兵都倾巢而出，它们从城市的各个方向袭来，从机库与蜂巢的连接通道中钻出，好像我们一瞬间就引动了全城的天兵……” “我们计划中的确有吸引天兵这一条，但这只是为了给破坏机库的战斗人员提供操作空间，他的能力需要一定时间的积蓄才能发挥完整的作用，这些突如其来的天兵直接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我们甚至连机库都进不去了，那些激活态的天兵直接把我们从通道里逼了出来，因为蜂巢的存在，我们才能堪堪守住，蜂巢外也被天兵包围了，很多同伴都受了伤，只能躲在蜂巢中治疗。” “计划彻底失败，我们只能在蜂巢里不停逃窜，借助蜂巢的能力不断变换位置，让那些天兵找不到我们，在这个过程中，又有更多的同伴受伤了……” “那些天兵在玩弄我们！就像是对待猎物一样！它们早就可以杀光我们了，但还是追着我们，让我们在蜂巢里慌忙逃窜，消耗我们的体力！” “它们隐藏了实力！它们比我们想象得要聪明许多，还出现了很多我们从未见过的激活态天兵，拥有的能力超乎我们的想象！” “那些天兵可能曾经都是我们的同伴！可能是这座城市里其他的幸存者，但他们都被吃掉了！变成了天兵的养料！” “我们终于意识到了，我们在机库里的那些行为，可能早就被天兵们发觉了，那些记录和视频，说不定就是它们特意让我们看到的！目的就是吸引更多的幸存者进入机库，再一网打尽，人越多，能够激活的天兵就越多！它们早就算好了这一点，这是一个从我们第一次进入机库开始就设下的陷阱！” “那些机组，早就把我们算明白了，我们一切的行为都在它们的掌控之中，它们在利用我们的好奇心，让我们一步一步地落入早就准备好的陷阱之中！” 黄发少女的脸上，充满了愤怒与迷茫，直到现在，她都没有从天兵的“突然反击”中回过神来。 那是一种智商被完全碾压的感觉，像是亲自爬上蛛网的飞虫临死之前脑海中闪过的走马灯。 脸上的表情一阵变化之后，留下的只有深深的绝望。 第949章 天兵之谜 “天兵真有这么聪明？” 莫灵并不是完全信任少女所说的那些话。 他来到这座城市也有一段时间了，遇到过的天兵也不是一个半个了，那些天兵给他的感觉只有一种—— 蠢。 莫灵是真的觉得那些天兵很蠢，战斗并不聪明，行为也很容易推断。 在一定的区域游荡着，就像是游戏里那些写好程序的野怪一样，一旦触发了“仇恨”，就会群起而攻之，那些未激活态的天兵又一个个只会横冲直撞，攻击方式简单直接，没有任何智商可言。 与其说它们像生物，不如说像是一种“自动反击装置”，行为都是被动的，根本不会主动地去做出什么事情。 一路从城市外围来到中心公园，莫灵也干掉了很多天兵，这些天兵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个个活靶子一样，甚至算不上“敌人”。 不过，莫灵遇到的都是未激活的天兵，不像那些伏击黄发少女的天兵，大都是激活态的。 “难道天兵激活之后，智能也会提升很多？” 激活之后，天兵会出现另一种行为模式？ 从被动的巡逻变成主动的吸引伏击？ 莫灵想了想，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如果那些机组真的是控制天兵的中枢，它们的“算力”肯定会集中在更高级的个体上，初级个体是可以被舍弃和作为诱饵的“消耗品”，而激活之后的高级个体，则获得了不可替代性，每一种能力都是独一无二的，不能随意舍弃或消耗，所以必须给予足够的算力。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莫灵之前在外面看到的都是未激活态的天兵，而真正的激活态天兵都隐藏起来，作为一锤定音的战力存在。 只有在敌人踏入陷阱，需要强大战力进行收尾时，这些激活态天兵才会出现，用来快速清除潜在的危害，减少天兵方的损耗。 算力只用在最有效的地方，这的确是一种非常典型的“群体控制”思维，就像蜂群一样，不会让蜂后出去近身肉搏，而是让一群工蜂跑出去送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天兵还真的可以当作一种生物。” 但现在莫灵无法确定的是，那些机组是不是真的是“天兵中枢”，这种说法目前也没有直接的证据。 而且，现在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 莫灵看向了黄发少女，严肃地问道：“你说，天兵把你们包围了，无法离开，一直在追杀你们。” “那天兵呢？” 天兵呢？莫灵从少女讲述的时候，就很想打断她，问出这个问题，但他忍住了。 从接近中心公园，到进入蜂巢，再到来到少女身旁，莫灵只看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天兵，根本不像黄发少女所说，蜂巢被天兵占据了。 一路走来，莫灵都在用视野到处探查，也没有看到什么“密密麻麻的天兵”，顶多就看到一些聚合在一起的小队，但它们也没有处于战斗状态，而是处于正常的巡逻状态，在离得很远的地方游荡。 这让莫灵很难完全相信少女所说的话。 “为什么我们来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天兵？” 莫灵继续追问道。 听到莫灵的询问，一旁的小空也疑惑地看向了少女。 “对啊，小黄姐姐，我们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天兵，它们去哪了？是你们把它们干掉了吗？” “不。”黄发少女摇了摇头：“它们消失了……” 一边说着，少女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迷茫，似乎有点不确定自己的遭遇。 “它们在把我们逼入绝路之后，突然就停止了攻击行为，然后在某个天兵的能力作用下，消失了，好像是突然有了更重要的事情，直接放弃了继续进攻。” “消失了？怎么消失的？”莫灵好奇地问道。 “颜色慢慢变淡，然后变成半透明形态，最后彻底消失，它们之前也用这种能力躲避过我们的攻击，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它们想要再使用一次，偷袭我们，结果等了很久，它们都没有再次出现，就这样，不见了……” 黄发少女一边说着，一边皱起了眉，显然是想不通天兵为什么要这么做。 “它们只要再进一步，就能把我们赶尽杀绝了，当时大家都受了很重的伤，已经没有什么反抗能力了，但它们就是直接放弃了进攻，然后离开了。” “大家伤势都很重，我只能暂时维持住蜂巢，让他们在蜂蜜中治疗，一边加固蜂巢的防守，一边防备天兵再次袭来，结果没有等到天兵，反而等到了你们……” 少女看向了小空，脸上既有担忧，也有些许庆幸。 看得出来，她并不想把这位“弟弟”卷进来，所以一开始相遇的时候，才会一直让小空离开这里，但现在的情况非常危急，那些天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必须抓紧时间，把伤员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她才可以放开蜂巢，离开这个危险区域…… 看着黄发少女不断变化的神色，小空立刻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需要我把大家都送入避难所吗？”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听到小空的询问，少女又露出了一副纠结的表情。 “我的蜂蜜在离开蜂巢之后，不能维持很久，后面就要交给小莲了，她可以一下治疗这么多人吗？” “可以的。”小空肯定地点了点头：“她最近进步很大。”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少女捏了捏手心，并没有继续行动，而是看向了莫灵，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 “你们去吧，我在这等着。” 莫灵明白，少女还对他有所防备，于是转过了身，直接向身后走去。 反正他站在这里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也不需要跟上去。 虽说是“回避”，但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这位“小黄姐姐”，明显没有小空这么单纯，没有立刻就相信他这位不知来历的陌生人。 “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空刚和莫灵交代一句，就被少女拉走了，显然少女也不想小空太过相信莫灵。 两人迅速走入了蜂巢深处，前往安置伤员的“蜂蜜区域”。 与此同时，莫灵的视野也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第950章 交接 “小空，他到底是谁？” 黄发少女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向身后的小空问道。 “他说他从深渊上一层来。”小空愣愣地回答道。 “这你就相信了？深渊是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小黄姐姐，我们从小就在深渊长大，哪知道外面的事情……” “那你怎么确定他说的是真的？”少女继续追问着。 “直觉。”小空想了想，说出了一个非常玄学的答案：“我能够感觉到，他对我们没有什么敌意，之前刚遇到的时候，他并没有伤害我们，这一路来到城市中心，他还帮我清除了很多天兵。” “我看得出来，他的目的很纯粹，就是找到他的同伴，对于我们的事情，他也只是出于好奇。” “姐姐，你应该也能感觉得到吧？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我们。” 小空对着前方的少女问道。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少女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也许是知道莫灵能听到，两人都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默默地走向蜂巢深处。 片刻之后，黄发少女再次打破了沉默： “把大家送到避难所里之后，你就先回去，我还要留下来，维持蜂巢。” “为什么？小黄姐姐，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不，你觉得这么大的蜂巢突然消失，会不引起天兵的注意吗？虽然那些天兵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了，但还是必须得小心，万一它们突然杀回来了，没有蜂巢吸引注意力，它们的目标就会放在你身上。” “可是……” 小空还想说什么，就被少女打断了：“别说了，小空，照我说的来。” 听到少女如此决绝，小空张了张嘴，还是放弃了争论。 这些年轻人之间似乎有很重的“年龄观念”，年纪小的必须服从年纪大的，这在他们这种“大带小”的社会结构中很重要，也非常根深蒂固。 所以，面对少女的决定，小空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会去反驳。 在少女的指引下，两人很快就来到蜂蜜区域。 “我的蜂蜜还可以保存一段时间，你把他们送到避难所之后，让小莲先救治伤势比较重的，按照顺序来。” “明白。” 小空也没有多说什么，唤出了熟悉的空间门，朝着那些蜂蜜中的伤员飘去，在空间涟漪荡过之后，那些伤员连带着周围的蜂蜜都消失不见，进入了避难所之中。 “你的能力进步很大，小空。” 黄发少女看着小空的操作，眼前一亮。 “我一直在带着大家一起训练，小黄姐姐，你们应该把行动告诉我们的，我们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不会拖后腿。” “小空，这是规矩……上一代的哥哥姐姐行动的时候，也不会带上我们，这是幸存者必须遵守的规矩，如果全体出动，一旦被一网打尽，就没有任何希望可言了。” 少女说到“上一代”的时候，眼神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小空也捕捉到了这一点，立刻接住了少女的话问道： “上一代的哥哥姐姐，他们去哪了？” “不知道，在一次行动之后，就失踪了……” “什么行动？为什么会失踪？” 小空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但换来的却是少女的厉声喝止。 “够了！小空！都说了是失踪！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在这座城市里，失踪还能有别的原因吗？小空，你非要什么都问得清清楚楚吗？那是上一代的事情了，和你根本没有关系！” 黄发少女似乎又控制不住情绪了，对着小空发了很大的脾气，但小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担忧地看着他的“小黄姐姐”，眼神中满是心疼。 “姐姐，对不起。” 他轻轻的一句话，就让正在气头上的少女愣住了，脸上的愤怒瞬间消退，眼神也渐渐变得柔和…… “小空，是我该和你说对不起。” “我做得不够好，重担又落在了你的身上。” “你是你们这一代最大的孩子，明明什么都还没有了解，就要带着同伴在废墟里挣扎，明明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却要时时刻刻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才能震慑住其他同伴。” “大家都以你为主，任何事情都要你来做决定，你的一个决定，可能就关乎大家的生死存亡。” “我也经历过一样的事情，知道这样压力有多大，但还是把这份压力传递给了你。” “到时候，你又会把这份压力传给小莲，让小莲去承担这份重担，周而复始。” “一代又一代，一次又一次……” 少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伤悲，那绝望的情绪也蔓延到了小空身上。 “小黄姐姐……”小空一边轻轻地呼唤着少女，一边握紧了拳头。 “我会结束这一切的，就在我这里结束。” 他看着少女，坚定地说道。 听着小空的豪言壮语，少女什么都没说，只是走上前来，轻轻地摸了摸小空的头，对着他挤出了一个微笑。 “该走了，小空。” 少年的豪言壮语，就像落入了棉花中一般，没有激起任何风浪…… 小黄姐姐似乎不想让两人之间被坚硬的承诺所束缚，她也不愿让少年的内心被这无端的责任所折磨，就像她自己曾经承受过的那些一样。 “我明白了，姐姐……” 小空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沮丧，他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就转过了身，头也不回地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两代人的交接，似乎就这样在简单的对话中完成了。 小空的拳头握得更紧了，但也走得更加坚决。 但就在这时，少女又在他的身后喊了一句话： “小空，接下来，你可以不用听我们这一代的任何命令了……” “一切由你决定。” 话音落下，这一刻，似乎“交接”才正式完成。 小空顿了顿，那握紧的拳头忽然松了开来，好像他在等的就是这句话： “一切由你决定。” 这是责任，也是信任。 是上一代的“老大”对这一代“老大”的认可。 小空那悬在空中四处飘荡的内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了身。 “姐姐，这可是你说的。”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少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想要做出反应，但她还没行动，一道涟漪就直接将她包裹了进去，下一秒，她便直接消失不见。 第951章 定期收割 在小空把黄发少女收入涟漪的瞬间，整个蜂巢似乎颤动了一下，那六边形的结构突然开始扭曲了起来，像是蜂蜜一般软化，流淌了下来，又在半空中突然消散。 似乎是因为主导者不在这了，这蜂巢也坚持不了多久。 小空见状连忙跑回了莫灵身旁，莫灵看到他后，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把她收到避难所里？” “我不能把她单独留在这里，既然她说了一切由我决定，那我就不用问她的意见了。”小空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他看着莫灵，神情严肃地问道：“你刚刚听到了吧？” “听到什么？” “我和姐姐的对话。” “嗯。”莫灵点了点头。 “你不觉得有问题吗？上一代的哥哥姐姐全失踪了，这一次要不是天兵突然消失，这批参与行动的哥哥姐姐也会失踪，然后到我这一代，再到小莲那一代……” “每一代都会在某个时间点失踪，然后下一代也不清楚原因，只是在长大后继续探索废墟，然后又在另一个时间点失踪，一代又一代，周而复始。” “如果小黄姐姐猜测的是对的，这地下机库是个陷阱，那就解释得通了……” “天兵在利用这个陷阱，定时收割我们！” “每到一定时间，当幸存者形成一定规模，天兵就会引导他们进入机库，发现所谓的‘真相’，当幸存者聚集起来行动的时候，再一网打尽，直接收割一大批幸存者的能力。” “收割完之后，再把激活态的天兵隐藏起来，继续等着幸存者成长，到了一定时间之后，再来一次！” “我们就像是被养在废墟里的圆圆虫，每隔一段时间，天兵就会把我们收集起来，大吃一顿！每一代的幸存者失踪都是必然，我们根本躲不掉！” 小空一边与莫灵解释着，一边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莫灵听完，也是大吃一惊。 这么说，还真的有可能…… 但这还有一个问题：废墟里的幸存者是无穷无尽的吗？根本“吃”不完吗？那些年纪更小的幸存者又是哪来的呢？ “你说你是哥哥姐姐带大的，对吗？”莫灵向小空问道。 小空点了点头：“怎么了？” “那你那些哥哥姐姐是怎么找到你的？” 听到这个问题，小空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对劲起来。 他张了张嘴，吐出了一个莫灵意想不到的答案： “捡的。” “捡的？” “对，捡的，在废墟里捡的，我们都是捡到的，哥哥姐姐们捡到我们，我们又捡到更小的同伴，小莲就是小丹捡到的，所以才一直跟着小丹，我、小阳和小黑，都是小黄姐姐捡到的，我年纪最大，所以当了老大……” 小空一边回忆着，一边把他们的社会结构告诉了莫灵。 “我们经常会在废墟里捡到小孩，他们还不会说话，全身光溜溜的，就站在废墟里，很容易就能看到，然后我们会把这些小孩带回去，教他们说话，他们一开始不太会控制能力，经常会惹麻烦，就要年纪大的伙伴去压制他们。” “小黄姐姐经常和我讲小时候的事情，她说我比其他的小孩都要听话，小阳和小黑经常捣乱，我还会帮着哥哥姐姐教训他们，但这些我都不太记得了……” “等我们长大之后，我们也开始捡到小孩了，我们就把我们从哥哥姐姐那学到的东西教给他们，教他们怎么说话，教他们怎么控制能力，教他们如何寻找食物，一般是谁捡到的，谁就要负主要责任，其他同伴再一起辅助，最后一起把小孩抚养长大。” “等到大小孩可以带小小孩的时候，就轻松一点了，后面小黄姐姐变得很忙，经常要前往城中心探索，一去就是很长时间，弟弟妹妹们就交给我负责了。” “在我的能力逐渐稳定之后，我们的基地就从小黄姐姐的蜂巢转移到了我的避难所里，我也被哥哥姐姐指定为了负责人，开始承担起领导者的责任……” 莫灵听着小空的诉说，愈发地感觉不对劲。 “你们真的都是被捡来的？没有例外？” “没有，全都是被捡来的。” “没人见到那些小孩怎么出现的吗？” 小空想了想，摇了摇头：“没见到过，被发现的时候，他们就站在那里了，长大之后，也没有关于被捡到之前的记忆，脑子里只有一些朦朦胧胧的印象，记得自己一个人站在废墟里，周围都是残垣断壁……” 听到小空的回答，莫灵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恐惧。 就像小空猜测的那样，这座城市真的像是一个“养殖场”。 每隔一段时间，就把幼崽丢到养殖场里，施以食物，让幼崽们自己长大，等到长大之后，时机成熟，便进行一番收割，然后再投入新的幼崽…… 就这样周而复始，只要养殖场还在，就会源源不断地产出新的能力，那些天兵也会越来越强。 对于天兵来说，吃掉的幸存者能力越强，它们获得的能力便会越强，就像是“小羊”和“大羊”的区别，它们把“羊”丢到养殖场里长大，就是为了吃起来更加“美味”。 在此之前，天兵已经不知道收割了多少代幸存者，它们拥有的能力绝对已经超出了想象，很大可能，这整座城市都在天兵的掌控中。 幸存者们所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天兵留下的“自动收割陷阱”，一代又一代的幸存者前赴后继地涌向城市中心，找到所谓的“真相”，然后在绝望中被收割，成为天兵的养料…… 想到这，莫灵突然感觉一阵窒息。 在这巨大的养殖场中，他的一举一动，不也是在那天兵的掌控之中吗？ “那些天兵放任我来到这，是为了什么呢？” “不觉得我能威胁到它们？” “还是说它们想要借助我达成什么事情？” 或者，有没有可能，那些天兵的注意力都在收割幸存者上，并没有注意到突然闯入养殖场的他？ 莫灵目前还无法搞清楚这些问题，与此同时，他也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 如果这座城市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的话…… “黎洛就很危险了。” 第952章 废墟哀歌 莫灵此时已经收回了对天兵的轻视。 就算是那些天生有着强大能力的幸存者，在天兵的手下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批来进攻机库的幸存者就是前车之鉴。 黎洛虽然有小紫守护，但那些天兵的能力千奇百怪，如果真的遇上了，肯定也是凶多吉少。 “她到底去了哪里……” 莫灵心中已经开始有些着急了。 “快走吧。”一旁的小空对莫灵催促道。 蜂巢已经开始坍塌，很快整个公园就会完全暴露出来，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引起天兵的注意，到时候想逃就来不及了。 但莫灵并不想离开，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黎洛。 他转了转身子，最后还是留在了原地。 “我不能走，我感觉我的同伴……就在这里。” 莫灵并没有在胡说，他真的有一种感觉，黎洛就在这附近，而且不会太远，就像之前他感觉到黎洛在城中央一样，这种感觉是直接从内心深处钻出来的，如同一种本能一般。 他之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所以此时才会觉得这种感觉非常明显。 莫灵看了看周围，就在他所处的这个位置，这种感觉是最为强烈的，好像黎洛下一秒就会在这出现一样…… 小空见莫灵不愿意离开，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咬了咬牙，准备向外逃去。 “等我把大家安全送回去，我就来帮你，现在我不是自己一个人，对不起……” 他对莫灵愧疚地说道，但莫灵并没有在意，只是对他摆了摆手。 莫灵知道，这年轻人的身上背负的不仅是他自己。 “我一定会回来帮你的。” 在对莫灵做出承诺后，小空身边就出现了一道涟漪，他轻轻一跳，便落到了涟漪里。 蜂巢还在不断塌落，巨大的六边形结构化作流淌的蜂蜜，消散在空中，外面那灰蒙蒙的雾气也飘了进来，透过蜂巢上的出现的空洞，已经能看到远处那些如同高山般的大楼，它们耸立在朦朦胧胧的大雾中，像是一尊尊林立的巨像，包围着中央公园。 蜂巢之下的废墟也显现了出来，这里的残垣断壁似乎比莫灵之前看到的都要残破，更加地破碎，也更加地老旧，似乎遭受的灾难还要比其他地方严重几倍。 残破得已经不知道原本样貌的碎渣铺满了一整个公园，蜂巢原本所在的位置留下了一个巨坑，不知道是原本就存在的，还是因为蜂巢才出现的。 又过了一会儿，那些六边形结构已经塌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废墟上薄薄的一层，还在渐渐消散，看来黄发少女离开之后，这蜂巢的确无法支撑多久。 莫灵脚下的蜂巢结构也坍塌了，他只能飞了起来，悬在了那巨坑之上，俯瞰着周围。 此刻，他是真的孤身一人了，小空已经不知道逃到了哪里，黎洛也不知所终。 周围静悄悄的，蜂巢的塌落似乎卷起了废墟上的尘埃，此时这些被卷起的尘埃正打着转，慢慢地落回废墟之上。 天，更灰了。 一些白色的碎屑落在了莫灵肩上，这是旧世界的余灰，这座不知道遭受了什么灾难的城市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提醒着莫灵，让他从那伤春悲秋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 莫灵拍了拍肩上的灰，突然警醒起来，他的视野里，似乎看到了一些东西…… 只见那还未落下的尘埃中，出现了一些模模糊糊的轮廓。 那是天兵的虚影，像是把所有颜色都剔除，只留下了一条条凝固的“棱”，不同的棱组成了不同的形状，有的像是扭曲的三角，有些像是膨胀的菱形，有的像是歪斜的长方体，有的像是一个方块。 “来了。” 莫灵心中暗暗念道。 果然，这些突然消失的天兵去而复返了，虽然不知道它们之前为何离开，但蜂巢的塌落还是将它们重新吸引回来了，此时正在用一种奇怪的方式回归。 莫灵并不知道现在这些天兵使用的是什么能力，但这并不妨碍他直接发起攻击。 传送框迅速贴近那些凭空出现的轮廓，趁着它们还没有完全成型，莫灵当机立断地发动了传送。 还未成型的轮廓之外，忽然出现一个更大的“方块轮廓”，那是空气被切开形成的景象，布满尘埃的空气被传送的力量硬生生地切开一道光滑的切口，切口上的尘埃都被直接一刀两断，切口内的一切，在同一时间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除，那原本正在下落的尘埃也瞬间消失。 在这灰蒙蒙的尘埃雨中，传送制造的空洞尤为明显，就像是用橡皮擦在空中擦去了一部分，包括那弥漫的尘埃，还有其中的天兵轮廓，统统被擦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直到周围的气流带动着尘埃涌入其中，才将那凭空出现的方块空洞缓缓填补完毕。 莫灵不断发动着传送，天空中也像放烟花一样，出现一个个方块形状的空洞，无声地吞噬着其中的一切，那些天兵轮廓还没完全显现，就被消弭在了尘埃之中，只留下卷动的气流还能证明它们曾经的存在。 在来到深渊六层之后，莫灵的方块空间又一次得到了扩大，因此传送框也可以拉得更大了，不用担心方块里空间不够用。 因此，莫灵肆意地发动着传送，不断地卷起周围的气流，那些已经落下的尘埃再次被空洞制造的气压差卷起，旋转着飞到空中，又被紧随而来的其他空洞吸引过去，化作一阵阵灰色的阴风。 阴风所到之处，所有即将成型的天兵都被消弭殆尽，伴随着一个个方块的出现，废墟之上成为了方块的舞台，那些不同大小、不同方向的方块空洞出现又消失，在不同的高度轻盈地跳跃，像是在尘埃中尽情地舞蹈，拉着那些还未出现的天兵，坠入舞池当中。 周围不再寂静，风成了舞会的配乐。 旧世界的尘埃正在演奏末日的歌，给方块的舞蹈配上一支美妙的舞曲。 当那些天兵的轮廓出现得越来越快，空洞出现得也越来越快，风卷得也越来越快，就像是舞曲达到了高潮，舞池上的一切都热闹了起来。 前段的风声还未落下，后段的风声就接了上去，废墟之上的末日回响交织在了一起，那属于尘埃的歌也在一步步登上了顶峰。 “呜呼……” 天，好像黑了。 第953章 黑天冰寒 随着尘埃的翻涌，废墟之上似乎变得更加死寂与荒芜了。 黑暗似乎能够掩盖一切，但却掩盖不了那些更加残破的残垣断壁，它们像是旧世界的哀嚎，伴随着天空中方块的舞蹈，从杂乱的坟墓中伸出手臂。 旋转的气流似乎让大地都晃动了起来，那些黑色的手臂顺着风声不断招摇，呼喊着自己的不甘。 方块仍在跳动，收割着那些还未完全成型的天兵。 但莫灵却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太黑了……” 就算是尘埃都飘到了空中，也不该这么黑才对，像是光芒被彻底吞噬了一般，整个世界都被死寂的黑暗占据，差点让莫灵以为，是回到了永夜之中。 这废墟里虽然长时间灰蒙蒙的，但也没有黑到这种程度过，莫灵看向了天空，在他看不到的视野之外，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降临。 这些送到他面前的天兵，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诱饵。 “是有什么东西遮住了天。” 即使看不到视野之外，但莫灵也能从光的变化中感受出来，那些翻涌的尘埃之上，绝对出现了什么。 “是其他的天兵吗？” 好像不是，天兵有这么大吗？ 还是说它们都聚在了一起？ 莫灵一边清除着那些天兵轮廓，一边留意着越来越昏暗的天空，在那呼啸的风声之外，似乎出现一些异样的声音，正在莫灵的头顶汇聚。 终于，一个金属的边角打破了界限，穿过了莫灵视野的边界。 果然是天兵，但又有所不同。 这个天兵的周围环绕着一层蓝色的火焰，周围的尘埃被那火焰灼烧之后，都迅速凝结成了冰晶，从空中落下。 “冰火？” 莫灵还没观察仔细，那蓝火天兵就像陨石一般向他砸来，带着恐怖的气势，在空中划出了一条冰晶之路，所到之处的黑暗都被它灼烧成了冰蓝之色。 但这势不可挡的蓝色陨石还没砸到莫灵，就突然熄火了，像是宕机了一般，身上的火焰瞬间消退，气势也瞬间凝滞，变成了一块平平无奇的金属碎块，砸落到了废墟之上，莫灵只是微微偏开身子，就避开了那砸下的天兵。 莫灵使用的当然就是他教给小空的“制胜绝招”。 对付天兵，这是最省力的方式。 现在看来，这绝招对激活态的天兵也有用。 只是，莫灵刚刚往这天兵里塞空气的时候，好像发现里面多了一些东西…… 这一路以来，莫灵对付了很多未激活的天兵，这些天兵的内部都是散乱的激光，毫无例外，但激活态的天兵，似乎有所不同。 莫灵飞到那残骸边上，直接切开了天兵的外壳，想要把那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那里面的东西居然自己冲了出来。 伴随着一道蓝光闪过，一把燃烧着蓝色烈焰的铁锤带着冰寒之气飞了到莫灵面前。 莫灵下意识地想要反击，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谢谢！” 听起来像是个少年的声音，语气异常地激动。 莫灵还没反应过来，那蓝焰铁锤又喊了一声：“我来帮你！” 喊完之后，就直接冲到了空中，向着刚刚天兵落下的方向杀去，铁锤上的蓝焰燃烧得愈发旺盛，像是带着极其强烈的怒火，将整个天空都烧成了蓝色。 落下的不再只有尘埃，还有一些夹杂在其中的冰晶。 那冰晶落到莫灵肩上之后，他才从刚刚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那锤子，在和我说话？” “和我说谢谢？” “还要帮我？” “为什么？” 莫灵满脑子的疑惑，连忙飞了起来，跟着那蓝焰铁锤飞向了空中。 随着他向空中靠近，视野也渐渐蔓延到了上空，莫灵终于看清楚了那天上的阴影究竟是什么。 那是密密麻麻，多到令人发指的天兵集群，在空中排列成了一个个冰冷的矩阵，每一个矩阵都挤得严严实实，那些外表不规则的天兵居然像是“七巧板”一样严密地贴合在了一起，面贴着面，棱接着棱，组合成了泛着金属光泽的巨大物体。 这些天兵矩阵静静地待在天上，就像是排列整齐的太阳能板，围绕了一圈，焦点便是中央公园，尘埃在天兵周围打转，它们时不时地微微震颤，让严丝合缝的接面出现短时间的摩擦和碰撞，刚刚莫灵听到的那些奇怪声音，便是由此而来。 天兵矩阵中的一些天兵，外表看上去就与众不同，和刚刚的那蓝焰天兵一样，周围环绕着各种各样的“特效”，一看就知道不简单。 “这些，全都是激活态天兵！” 当雄伟的“金属城墙”出现在视野中时，莫灵才感觉到那巨大的压迫感。 这压迫感并不仅仅来自于天兵本身，也来自于莫灵对它们的了解。 “每一个天兵，都是一条生命。” 它们在吃人，这全都是人。 冰冰冷冷地聚在一起的，不是天兵，而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们曾经都有不同的样貌，不同的性格，但现在都变成了一模一样的金属，被像零件一样组装在一起，变成一面没有任何言语的城墙。 莫灵仿佛看到，那金属城墙之上，有无数的面孔在哀嚎，但他却分不出那些面孔的样貌，他们被迫变得一模一样，被迫变得统一，被迫像七巧板一样变得贴合…… 在感受到那巨大的压迫感之后，莫灵心中升起的不是恐惧，而是深深的愤怒。 他很想对着那金属之墙大声质问，但他知道，就算他问了，回应他的也只会是金属的碰撞声。 那杂乱的声音就是那些生命唯一能做出的回应了，他们震颤着，努力让自己不再贴合…… 那冲上天际的蓝焰铁锤似乎也带着与莫灵相同的愤怒，带着焚烧一切的焰火，狠狠地砸向了金属之墙。 火焰席卷着周围的尘埃，将它们化作冻结的冰晶，裹挟着冰冷的寒风，越烧越旺，也越吹越强，天地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冰晶像是逆行的雨点，被上升的火焰烧向天际，铁锤也带着不可一世的气势，直面那冷冽的金属之墙。 然而，铁锤的努力，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战果。 那金属之墙一动不动，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瞬，原本气势逼人的蓝焰铁锤便黯然熄灭。 莫灵没有看到任何攻击，就一瞬间，在蓝焰铁锤的火焰即将烧到墙面的一瞬间，它便失去了所有动力。 火焰，消失了。 动能，消失了。 变成了一把没有任何“特效”的普通铁锤，缓缓落下，直至砸到废墟之中，都没再燃起那熟悉的蓝焰。 残留的冰晶再次落在了莫灵的肩膀上。 墙，还在那，却更加冰冷了…… 第954章 墙 莫灵的身体有些发冷，他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了。 方块里一直很暖和，变成方块人之后，似乎身体的敏感度也会降低。 但他现在的确感觉到冷了，不仅是身体，心脏的部位也感觉凉凉的，就像是有一股寒气钻入了心中，一直在心脏周围打转。 莫灵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发现居然不知何时已经覆上了一层冰霜 很老套的故事，有了钱的男人出去花天酒地，在外面勾三搭四，而林胜楠的母亲则忍气吞声，不肯离婚。 “那就试试吧，如果人家不让你上可不许哭鼻子。”钟岳妥协了。 “这么说来，你也觉得我一脚踢死了一位八阶强者了？”项羽哑然失笑。 “寒月？”几乎在寒月以近乎偷袭的手段灭杀一个天族获得积分之时，宋铭瞳孔一缩，心中骇然。 如今齐天大圣已经被封为斗战胜佛，但是他过往所做的一切，即使过去了一千多年的时间，也让他们心有余悸。 正琢磨着多少得弄点什么吃，门铃忽然大声地唱起来，把童恩猛地吓了一跳。她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她在香港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知道她的住址，这个时候按门铃多数是找其它房客的。 飞行了没多远，楚炎便发现了一道血色漩涡，悬浮在虚空中，缓缓运转着，在大片黑色时空中，显得极为显眼。 “族主的意思是要这两位兄弟帮卫阶去训练骑兵吗？”卫阶也不装糊涂，直接一语点破。 就在穆西风进入二重天之后，迷雾中规则再现，却是幻化出一团团天火，向着穆西风焚烧而来。 “不嘛，你也看到了，我的工作这么忙，怎么能出去吃饭呢？”易平平故意这般说，这是她的反侦查手段。 大汉还没说完，老人就一扭头瞪了过去，这一个眼神就让大汉不敢再言语，众人只得退回门外，还在老人的示意下，关上了门。 一般的礼物她都会自己亲手做，象织个围巾呀，做个菜呀，什么的。 会议室内众人正议论纷纷之际，易剑锋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然后便宣布散会。 忽然，四眼妖蛇的眼中出现一抹精光，看向林雪的眼神，带着一丝贪婪，它从林雪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纯正的神兽血脉气息，那股气息让它感到迷醉。 听到对方要绑架自己，林雪冷艳的脸蛋闪过一抹苍白，赶紧转身准备逃跑。 面对李清风的拒绝，短发青年显然不死心，还是跪在地上，想要拜李清风为师。 如果真是如此，到时候在去了各路牛鬼蛇神的孝敬，最后剩下来的基本上也就是残羹剩菜了。 面对越来越近的北元士兵，叛军收起了弓箭，他们提起大刀准备迎战，而从叛军阵营深处，也有一万骑兵对着北元士兵冲了过去，领头的是耶鲁哈以前最信任的新将黎赫郁。 沈天豪的眉头皱了起来，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招就废了洪修，他既不是北昆仑的赵熙懿，也并非是浮云山的方修杰，就算是他们两个，恐怕也没这本事，一招就废了御气境修为的洪修，这怎么可能呢？ 何施琼接过随便看了一眼，就将证件还给了他，并且妩媚一笑，围绕着谢凌峰打转，走到谢凌峰身后，手掌在他屁股狠狠拍了一下。 护卫带刀也是无语了，他真不知道凡一是从哪里弄来的那种武器，简直是防御遗地的最佳武器。 第955章 无穷 这是莫灵第一次升起逃跑的念头。 自从他来到这座城市之后，看到的都是那些呆呆傻傻的未激活态天兵，对付起来也无比简单。 但现在，面对那已经遁去身形的天兵矩阵，莫灵实在没有任何办法了。 他还在不断地发动传送，尝试着将已经消失的天兵矩阵打出来，可每次传送到方块中的都是一团杂乱的尘埃，根本没 “你说对了，从他的种种做法来看，他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大明朝了。”魏希孟说道。 “禀皇上，赵大人的情况不太好，本来他的身体就不太好，岁数又有些大了，现在由于吐血就更加的糟糕，臣估计，臣估计……”刘太医有些为难的说道。 姬晟天的意识中，隐约还是有点抱怨冯君一行人——如果不是你们都躺倒不干，有一个高端战力愿意跟我出动的话，也不至于出现这种结果。 王立就是从南方回来的，现在云园开了两家眼镜店，哪里会缺钱用？ 我大喊了一声，直接跳在了沙发上的后面，而在沙发的后面却什么都没有。但是在地上，却有一个痕迹，像是有人留下的痕迹。 熊大博看到这种情况，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坦克和装甲车尽量的杀伤，并且将城内的一些能够作战的车辆都派了出来。 不需多时，柳尘等人齐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山谷之外，不远处出现一摊血迹，四周幽寂而美妙的景致，让人忘返，唯有那一抹血迹格格不入的乌黑之色，醒目。 “大姐，明明很期待，为什么我心中还会感觉到一丝害怕。”魏梦梦这时对魏芸说着。 这时一辆军车来到了门口，从车上跳下了七八个军人，带头的是钱军需，城主府的常客，没少来这里打秋风。 说有一个夏天的夜晚，宿舍里的人全部都睡着了，唯独他每晚都睡的很晚。也竟然是最后一个睡着，也是最早一个醒来的。 不过他的目光，还是集在了最前方的那一辆军用吉普，罗成武的脑袋从车窗当看出，同样在打量着他。 “要不，就到这里吧？”邓超看到那两只长矛又被回收了，看着我说道。 她认识龙尘这么久，自然明白龙尘说这话的意思，其实是指那真实幻阵的地方藏着神秘。 几个跟来的将领也在细细观望，看完一侧，他们又换到另外一侧，在昏暗里睁大了眼睛。 省会，江城。老吴正在跟着一名中年人走进一栋大厦的电梯里，突然他手机一震。老吴看了一眼，惊疑了一声。 王应熊一呆，脸上青白一阵，因为王欢这话，连带着把他也骂了一遭，夔州的贿赂银子，他可没少收。 “你所说的是什么？难道你知道我与你老婆发生了什么事？”朱启说。 “你是个混蛋！”楚湘云恼羞成怒，她恨叶欢，恨到极致。是叶欢打破了她对初恋的幻想。在她幻想的美梦上狠狠泼了一盆狗血。 我听到这话心中就是苦闷，这老骗子不是叫三通的吗？怎么听老和尚的意思他叫玄通！？果然这家伙嘴里是没有一句实话了。 他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成绩不行。现在想又觉得其中麻烦多多，太好的学校学费太贵，他不忍心让父母再去借债。 似乎是知道徐子淮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谁，短信下面还很贴心的附上的自己的信息和联系方式。 依塔娜想也没想的拒绝，“不了谢谢，我还是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超载使不得。 第956章 无尽 莫灵累了。 身心俱疲。 看着那些小人在脑子里乱喊乱叫，他已经累得不想再去驱赶了。 “好累。” “就算躲过了这次攻击，不是还有别的吗？难道还要坚持下去？” “先到此为止。” “不能到此为止！必须和天兵拼了！玉石俱焚！” “要是有人能来帮我就好了……” “ 甚至，林武的修为都有恢复的希望，林武自己恢复修为真是遥遥无期。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能让林武恢复修为的人，只怕也只有金丹大道的人物了。 原本我倒是没有多想，哥哥对妹妹特别关爱，这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可经过贺正扬这一番解释，我不得不带起有色眼镜看他了，这人莫不是真的是恋妹癖吧。 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脑门太阳穴那儿有根血管，一跳一跳的，好像随时可能炸开。 这算什么？身为一只吞噬人类的尸妖，居然会被人类所救……这真的很讽刺。 双手不自觉的圈住他的身子，脸颊在他身上蹭两下，便安稳的靠在了他的身上。 我想起莫先生将来都见不到沉沉的话，不知道会有多伤心。沉沉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很有点不舍，乌黑的大眼睛含着水气，但还是点了点头。 “滚你丫的！”可冥界之风依旧重复着这句话，一次次被踹的咳血，却死不松口。 “婉姐，我们一起去买菜吧，买完菜回来我再洗澡好了。”赵欢笑着说道。 随着这个声音越挨越近，我看见一团橙红色的火光从天而降似的出现在我眼前，而那举着灯火的，正是笑容可掬的梦灵姑娘。 趴在他脚下，被同样捆住双手的叶少却双眼放光的盯着颜沁卿的一举一动。 “不是，伦敦的项目在销售上出现了一些问题，我要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霍风和左再解释。 白泽芝一边答应一边道谢，沿着围墙慢慢地走，热心的阿姨见了，这才走了。侧面的围墙是实心的，到了背面，靠近地面的三分之一是灰色砖，上面三分之二是铁栏杆。 座椅散落，陈曦宇浑身都掀起一股强烈的杀气，双目死死的瞪向冯青。 这种与现代生活贴近的科技进步比去玄幻世界带来的震撼，更让人觉得感慨。 霍风还是没有回答，他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想听到和蜡烛有关的事情，他已经克制得很辛苦了。 原来，刚刚那一鞭子，根本就只是个幌子，她真正的目地，是对准了他的心房。 “你们从青牛界跑到天犬界来，也算是非同凡响。”固岩没有惊讶，反而有一种兴奋。 “她如今已经是当家人，居然还想着封诰命。可这诰命是说得就能得的吗？”方其瑞很是不满梅姨娘的作为。 至于王侯的100班的学生，王侯泽世界让他们下午去找适合自己或者自己喜欢的选修课学习，而不是跟着自己。 方才出来的时候，丘师儿已经和他们说了，要是发现魔道圣主的动向，她会追踪过去，寻找赵铭的下落，不过他们就不要跟着去了，人多了反而会暴露行踪，再说正魔大战还需要他们。 顺着两人目光看过去，只能看到远处一片昏暗，跟周围并没有什么区别，但相里三兄弟心里清楚叶拙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没事，只是太久没有吃东西了，身体虚弱，吃点丹药就好了。”萌回头说，他们这三天在这里等杨剑已经吃了不少丹药。 第957章 裂心 这自称为“王川”的男人平静地讲述着关于“裂心”的故事，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 他看着莫灵，似乎也并不是很担心这名为“裂心”的诡异能力，眼神空空洞洞的，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不要抗拒，你越是抗拒，越会成为孤独的水滴。” 男人突然对着莫灵，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但莫灵却听懂了，因为 就像夜未央，从始至终渴望的也不过是自由，不单单是身体的自由，更渴望心灵的自由。 这一次唐唐很规矩，没有扯开盖头，也没有预谋逃婚，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兰心将几个婆子丫头打发了，关了门窗，开始给唐唐说注意事项。 “请不要担心，都是无污染的纯种白鸽，我确保它们的安全性！我们是为了和平而来。”说着傀儡师便走到车子后方，躬身弯腰打开了车门。 “想找人帮忙吗？没有用的，你还是想办法将你这几个护法给救过来吧，或许他们还能给你那么一点点帮助！”梅雪莲讥讽道。 火房里，西门飘雪红衣飘飘，熟练的握着铲子，一边还深情楚楚的看唐唐，锅里的菜绿油油的翻来翻去。 一阵强烈的香气慢慢的在叶梵天的鼻翼之间传来。感觉到了这香气的来源之后，叶梵天吃力的扭了扭脑袋。 江岚不禁有些犹豫起来，刚回来的时候，她急于了解自己的能力。想的问题和说出口的话都很直接，可如今面对自愿的实验者索伦。她不禁有些迟疑了。 滴落到地面之上的鲜血，宛如午夜盛开摄人夺目的娇花，顷刻间便被贪婪的土地尽数的吸收，血珠慢慢的凝结成双，男的颈被树叶划过的伤口处，出现了参差不齐的好似野兽啃咬一般的裂痕，诡异而狰狞。 但是，后面的车都实在是太多，根本就没有空档可钻，除非，他能将车子开了飞起来。 他卖力挥出的手彻底落空，他的身形也深受影响，落地的时候，他的脚步非常踉跄。 覃晓璇面对母亲还是有点害羞：他经常动手动脚，不过我说我要留到结婚以后，他也没什么了呀。 她先前就知道贾清的腿出了事，她们都不敢用力扳折，只是方才惦记贾清性命有碍无碍，一时倒是忘记问了。 花骨朵似乎从穆辰东的神色里看出来一些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结果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穿那件衣服，她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 对此，众人只能羡慕华希希的好运了，居然能亲自品尝宋家烹制的鬼神汤圆，这是打着灯笼八辈子都难寻的好事。 “好了，你赶紧走吧，对方已经追来了，我来帮你断后。”叶无畏凝重地说道。 “先前还和你家老祖宗说起过你，说你如何乖巧懂事会哄人。我原还不信，这下子却不得不信了。 简单一句话，就能引起天地变色，刮起一阵阵九幽阴风，冻得人身体冰冻。 唐明一剑击败他的分身，就已经令他相当丢失颜面；原本想着动用亡魂钟，可以轻轻松松制服唐明几人。 “庞凯，你敢说我是太监……”庞光当即气的哑巴，那双如饿虎般的眼睛，闪过一道恨意。 每被闪电劈中一次，身上都会劈出一块焦肉，冒着浓浓的肉香，并要发出嗷呜般的惨叫。 向淮挑了挑眉，忽然就笑了，似乎在说：国外，我手伸不过去，但斯甘福大学？你不是认识两个大佬教授吗？ 第958章 耳边的“老爷爷” 听到王川那精准的指令后，莫灵迅速用视野扫向了王川所说的地方。 “正下方投影点……然后半径二十米，差不多了……四个凸起土包……” “还真有？” 在那废墟之上，居然还真的有四个显眼的凸起土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在满是金属碎片的废墟中显得异常特别。 “摧毁。” 莫 终于，刘畅结束了这首谭校长的‘朋友’，嗓子有些沙哑的说道。 李寿下意识的拿帕子去擦嘴角，结果什么都没有，再看唐宓笑弯的双眼，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莫尔顿巫师点点头，侍者将两份套餐分别放置到亚伯与莫尔顿巫师面前，然后将一只空的高脚水晶瓶放在莫尔顿巫师面前，躬身离开。 强大的三昧真火立即被调动，要将这六星的天神器完全炼化。六星天神器，已经是天神器中的极品。崔芷荷的本命天神器不过才七星而已，那还是师门的长辈赐予她的。 原来老师来这里就是专门为指导他使用聚魔阵法的，亚伯十分明白老师的用意，一时之间心中不由得生起感激之意。 “秦叶，烟钰，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幕公子冲着秦叶与齐烟钰大吼道。 就这样，陆铮一睡，就睡到了下午第二节课要上课的时候，还是别的老师好心提醒了他一下，他才是醒来了。 这下，顿时就让莫斯林给怔住了，是真正的傻眼了，既然对方完全不用依靠自己的科技技术，可为什么还要做交换？ “行，先说好，只有三十分钟，你们能学到多少，就算多少。”陆安竖起三根指头，语气是一种轻松的平静。 “师叔，还有一些人被困在对方的大本营附近！”众人齐齐的站在莫闲身后，皆是无比的恭敬，甚至不敢直视。 白云鹤身子向后退开一步，道：“我的真面目？你们看到已经迟了！”手上一挥，一把长剑便握在手上。后面百余名弟子弓弩一对，点点寒芒也沾上了黑色亮光。 蝴蝶效应的原理张潮是懂的，而且根据系统一贯的尿性，他发现许多历史其实都是在自己的参与下才接近了自己所知的那个历史。 程言偷偷打量着程远的神色，倒不像太生气的样子，微微松了口气，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是谁？”幽偌转过身，虽然什么都没有看见，但她还是发现了刚才的异样之地。 上官云与萧莹莹又向住持方丈行了一礼，才随明净往殿后走去，殿前虽有许多逃难的百姓，殿后却甚清净，想必是住持方丈不许他们来到此处。 如此，混进宗门之后，只要避开豢养灵兽的山峰，以及那些气温明显有着反常的山峰就对了。 而西方最杰出的将领代表便是亚历山大了，他的经典砧锤战术堪称几千年都不过时，一直被沿用至火药武器排队枪毙的时代乃至到了二战时期也仍被使用。 至于为什么换成太监的服饰，没办法，被系统传送到了澡池子里，自然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又没有其他衣服换。 “这收视率简直神了！我看以后都没有综艺节目的收视率能打破这个纪录了！”莫程惊讶地说着。 惠敏的呼吸有些不自然，胸脯明显起伏着，一看知道是生闷气了。 拿到租赁合约的她现在心里特高兴，价钱便宜不说……还蹭了房东一顿饭。 剩下的二十个莫泊桑家族的高手们，全都反应了过来，要立刻举起武器开火。 阴谋论一出，众人顿时骇然，面面相觑，默不作声，心里咂摸着这话，究竟是真是假。 堡垒的建造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像39号堡垒那样，靠人力，一般都是多人合作建造，正如39号堡垒里的许多家族。 院子上的一颗果树上的橘子，除了家里留下来自己吃的，共卖出了6斗。 要知道，竹漾本人并不喜欢在社交平台上分享生活，加上她本人行踪诡秘，众多喜爱她的隐界人民对此非常遗憾。 郭大撇子假装上厕所的功夫，跑去大门口找马汉汇报下午的事情。 除了那位，在得知江妃娘娘自尽后，痛苦异常、罢朝三日的帝王。 对此，池家罕见的第一时间回应，表示这个晚宴由池家和ay集团联合举办，将首次安排红毯环节，对外界公开。 一些球迷尽管看过孟云在扣篮大赛上的表演，但此时此刻还是禁不住浑身战栗，仿佛每个细胞都在兴奋的咆哮。 柳老爷子被柳芽儿拉着出来时，就见到柳三龙两口子已经赶着去套牛车换衣服去了，什么话都顾不上和他说。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官七画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四肢和五官。 当然，对于封舟来说，刽子手再强，杀伤力有限，这点不舒服算不得什么。 但就在这个时候，孟云忽然从人缝中将球传了出来，给到了跟进的项龙手上，项龙接球之后一个抛投，轻松拿下两分。 她也没有在意，过去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邮箱，显示发了一条邮件。 然她才刚叫出一个名字，眼前之人便立马打断了她的话，面色沉沉地更正道。 之后，云霄来时常常的召见礼部，兵部的人，商量着如何强大秋云国的军队和军事人才。 这真是一种奇妙至极的感觉！明月虽然看不见凤倾城，但是她能够感受到他就在她的身边，甚至能够听到凤倾城“砰砰”的心跳声，感受到他身心愉悦的心情，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阳光般的味道。 第959章 天兵的隐身术 “天兵在哪？” 莫灵很想出声询问，但他现在必须假装身陷囹圄，因此只能继续等待着王川接下来的话。 那空藤已经完全将他缠住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天兵很快就要采取下一步的进攻。 时间，不剩多少了…… 看着周围那安静的样子，莫灵也对天兵隐藏自身所采用的能力有了几种猜测。 首先就 赵铁柱现在才明白，不是他有多幸运，而是凑巧沾了先人的光。这条地龙泉肯定是先人经过计算后为墓主开凿出来的，冲开墓顶恐怕是盗墓贼的先人设计好的，赵铁柱只是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了正确的地点。 顾凉笙一个健步冲上去，林安暖都来不及挣扎，就被他抱起来放在梳妆台上。 朝香宫鸠彦王话没说完，便被佘爱珍挽起胳膊肘子向黑黢黢的76号大院深处走去了。 他恨透了慕容云海和宗惜姿，更恨透了夜幽尧。所以也将仇恨转移到了他们至亲至爱之人，苏槿夕的身上。 在一间十分宽广的墓室之中，昆玉神石确实被封印着。看那封印的玄光，当年封印这昆玉神石的人修为还相当好。 大家的早饭在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吃了，可是卢正义因为起得晚所以颗粒未进，二嘎子娘将几个米团子裹起来递给卢正义。 苏御承皱眉，自己的老妈，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个德行？要是被老爸知道了，自己肯定又没有好果子吃。 纷纷扬扬的大雪依旧下个不停，银子走到军营门前的哨位跟前；有气无力地对哨兵喊了一声：“我们要见邬团长和柳上校！”话一说完，便就软塌塌坐在地上。 十几年的时光在洛安年前闪烁而过，那是他爱过苏茉莉的痕迹。这些痕迹如今硬生生地被阻断，就仿佛是他心里有一块地方坍塌了一般。 接着，赵铁柱脚下一动，仿佛瞬移般，直接闪现到了古意的床前，古意心里一惊，她蜷缩到床脚，心神也是惊慌不已，赵铁柱的本事她是知道的，自己再怎么反抗也没用。 那是历经过尘世痛苦的印记，却沒有想到那是你对我今生的呼唤。 水有源、树有根，百年前她不知是被什么吸引，竟阴差阳错一步步上了青城山……原是因了前世那段缘，青城山是她的断情伤心地。 金志扬被鲁强从昏暗的土地庙里给架了出来，金志扬虽然面色苍白，浑身都是暗红色的血污，但是，见到野哥和筠儿，金志扬还是强撑着冲二位抱了抱拳，并没有失去自己作为朝廷隐一品的威严。 “哼，说來就來，说不來就不來，真当我是白痴么，任由你耍，有本事你现在就在我眼前出现，我一定会让你下场很惨的，将所受到得耻辱还给你。”罗中立恶狠狠道，脸‘色’越來越‘阴’沉。 视线移到黑袍人的正面，才会吃惊的发现，在黑袍的帽子之下，是一副闪着四‘色’光芒的骷髅，空‘洞’的眼窝之中散发着蓬勃的力量。 “野人哥哥，你什么时后过来的？”野哥正在伤感，突然听到耳边吹气如兰，是妤竹的声音。 现在风雨过后，就让我们都回到从前，相互抚慰、相互疗伤、相互分担。 买好了东西之后，她们见这镇上也沒什么其他好玩的东西，于是就准备回客栈了。 他会去哪里呢？难道像自己的老道爹一样逃跑了吗？可是白天时他还信誓旦旦说要保护自己一生一世的呀？难道男人的承诺全都是天上的浮云或山间的雾霭，根本就经不起风的考验？ 第960章 畸变散点 “它们用了一种能力，把自己缩小了……” “你之所以找不到那些天兵，就是因为它使用了这种能力。” “这是来自第一百二十七代幸存者的能力，名为畸变。” “畸变持有者可以改变自己身体的大小，但在改变的过程中，会产生形体的扭曲，比如头部肿胀、四肢缩短、躯干弯曲等等，这些副作用不会对持有者的 瞎子点了点头，蹲下身，将木杖放在一边，伸手去摸那些人头，一摸之下发现外面有尕拉包裹，随手便将那异常坚韧的尕拉扯断。 “我上去换下衣服。”郑晴刚刚洗完澡，穿的还是一件宽松的白色睡衣，她说完也是冲着韩轲尴尬一笑便上楼了。 “我尽量吧。”巫姑深吸了口气，又服下一枚丹药，再次祭出法宝虚空之遗。 南风没有答话，他在这里自然不会有亲戚，但他不是本地口音，为了解释这一点，就借口自己是来投亲的，出门要跟三姨和姨丈说一声。 就连那位魅族天君自己，在感觉到那种浓重死气的瞬间，都有种灵气甚至灵魂都运行不畅的势头，仿佛是天生就被那种诡异的死气压制。 经过兰铁心的解释，信天才明白异族做出如此疯狂举动的真正原因。 “咣当”一脚十分准确的踢到了那个猥琐男的喉咙上，他应声飞了出去，然后躺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然后脖子一梗就咽气了。 不行，武者绝对不是自己能招惹的，商贩心里后悔不已，其实刚刚他开价一百两银子，只是为了后面更好讲价，这也是商人的天性，可是现在却不好下台。 六耳猕猴利用两仪灯帮袁洪突破了八九玄功，从此梅山七怪都将聆风儿视为大王。 唯一和普通雄狮不同的是，黑山浑身的皮肤黝黑无比，而且是一根毛也没有。 袁华和罗家良有点怀疑人生，不过看了看桌子上的钥匙，感觉是有点龊，这哪像是一两百万的车钥匙。而且不是真心喜欢车的，谁特么知道gtr是个啥？ 陈凡不慌不忙，全力炼化了那枚妖丹，天色已经大亮，随后直接闭关疗伤。 柳枝没精打采的耷拉在湖面上，玻蓝色的水面，映出山中的景象。 如此年轻的一品炼丹师，背后定然有一个高明的老师，是一个炼丹大师也不是不可能。 阶级观念可不是古时候才有，只要有人，任何时候都会存在。这并不是说有钱人就怎么怎么的，而是确实是生活的环境不一样，认知和习惯都有差异，强行拉到一个层面上来也不现实。 “林医官，你等等，这个是我送给锦瑟姐姐的，你帮个忙，替我送进去吧。”范之嫣拎过丫鬟手里的礼盒递给林稚。 那影子一脸愤怒，随后这股恐怖威压朝影子袭去，瞬间便将影子撕碎，化作点点光点消失。 萧锦瑟也吃了一惊，心道，得亏刚才没说他什么坏话，怎么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 之后便会操控火球术，将这些尸体烧个一干二净，拿走储物袋，继续赶路。 风生叶落，然后有风悄然入窗，带着一丝微凉。绵绵细雨，洋洋洒洒散落在窗沿边，带着湿湿的雨滴。 长长的棍子掉了下来，霍的老院长填补的天国武术的力量立刻被打破了。 “大概是那儿海拔太高信号不好吧！”我拼命地安慰着自己，没事的，能有什么事呢？ 第961章 死像残余 “为什么死后的世界会定格在这里？” 莫灵有些不太理解王川的解释，好奇地询问道。 “这应该与深渊六层的特性有关，那些死去的事物来到这里之后，并不是真的复活了，而是成为了一种活动的‘标本’，停留在了死亡那一刻的状态。” “这些标本依然保留着生的特性，但它们的本质都是尸体，包括来到这一层 也不知道是不是朝霞的话起了作用，自那日起，赵成民便再也没有来过吕家，也没有任何消息传给朝霞。而朝霞在那日之后，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每日不是陪着吕香儿做嫁衣，就是在院子里削冰。 话音一落，鞠晨思便向旁边驾车之人示意了下。那人便在范宁惊诧与疑虑的目光下，掀起了马车的帘子。慢慢地，挺着大肚子的吕香儿，脸色有些苍白地出现在了范宁的面前。 听到美奈对自己的评价，秋夜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美奈吐了吐舌头赶紧转头躲开了秋夜的目光。 不过这些骑兵们并没有直冲他们而去，只是怪叫着在他们身边来回奔驰，将他们包围，并在他们周围扬起烟尘，无数的骑影穿梭着，令人目不暇接。 “不用了，先生，我已经吃好了，再也吃不下了。”吕香儿看桌子的菜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便向吕洪使了一个眼神。 瞅准时机，我照着落在最后的一个憎恶就是一个三昧真火扔了过去，-7032的伤害从它的头顶飘起，憎恶的血槽顿时减少了三分之一多，这立时让那个憎恶放弃了对乌龟的追逐，转头向我所在的地方奔来。 石强也是从斜面跑起，但是他的起点却很高，而且角度也更加的刁钻，竟然达到了五米的至高点，这个时候石强却并没有空翻落地，而是几乎垂直一般的从岩壁之上跑下来，直接跑到了地面之上。 “你真该好好管管你的手下了，你看这……”雁留声一旁有些幸灾乐祸。 姜虎权急忙从自己的纳戒中取出匣子,点出了足数的融神丹,递了过去。他的纳戒是苏唐前些日子在天乐山的集市中买来的,刚刚炼化不久。 我看着警察，一脸的可怜说着：“大哥，我真的没有闹事，本来那个店是我师父的……”我又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和这个警察说了一遍。 “这太神奇了，表哥，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静儿看着这座大殿不由自主的感叹了起来。 “老子可是马上有对象的人了！跟丫一般见识犯不上！”我自欺欺人的安慰着自己。 刚要打包走人，一股寒气直冲后背，后背的怪斑出奇的痒了起来。 在今天，所有迦罗寺的玩家及npc都看到了一奇迹的一幕，在神峰之上，一团巨大的洁白莲花从虚空中生长出来，越来越大，最后将整个神峰山腰都包裹在其中，好像是从一朵莲花之上长出一座神峰一样。 在这一瞬间，异样的兴奋就像海浪般冲向了吕斌，使他头昏昏而目涔涔了。他瞪着她，喉咙里干干涩涩的，声音沙哑而模糊。“再说一遍！”他命令的。 他不解的是，为何会在他身上感觉到一种熟悉的东西，仿佛早就与他相识。 俄耳西科罗斯连连格挡住长矛，但此次裴子云长矛突贴着俄耳西科罗斯的长矛急速刺去。 “我？我跳舞了？”苏唐的眼睛不由自主瞪了起来，跳舞这种事情貌似他从来没干过吧？ 第962章 王川的剑 “它不是王川。” 在莫灵问出那个问题之后，王川直接在他耳边解答了他的疑惑。 “它是带有我记忆的遗物。” 听到王川的解释，莫灵愣了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莫灵忽然想起，王川之前好像说过这件事情，他让天兵把他的遗物吞下去，用来分裂天兵集群。 “这是我第一件被天兵吞噬的遗物。 但是这几年情势好转，赵家的不少人都已经恢复职位，而赵楚楚也即将回到上京中去。 有剑牢在，黑影根本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况且他来历非比寻常，留着他比杀了他作用更大。 却发现陆天正也是冷笑，在他身前，败给自己的两大天尊，脸色冰冷，看向陈守拙。 她蹦蹦跳跳朝许幸走过来的时候，感觉像是在故意扮调皮可爱，脸上的笑容也有种刻意的讨好感。 哪怕以她骄傲也要承认白璐长的很好看，身上很有青春活力，所以她不信白璐能看上秦江八成也把对方当做提款机。 他下意识想要朝着旁边挪一挪，但穆盈柔却直接伸手将他抱住了。 却是抬手推着他的胸膛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第一反应是拿出手机确认自己的妆是否完美。 迎上她明媚的眸，那一刻，祁郁差点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喜欢我吗”。 无论何时何地，这个男人都很懂她，也总是能缓解她的焦虑和不安还有担忧。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这还是个新情况，枯师兄为何要送幻海花园下去呢？幻海花园中死的修士可不少，为什么呢？目的是什么？ 虽然袁伊说话的声音非常非常轻，但是，冰如还是领会了她的意思……没有任何的回答，冰如就那样看着袁伊。 “很好，你和柳总管办事甚合我心意，最该记功的是风兄你，谢谢你！“菲菲很满意两人办事，笑着表扬。 菲菲岂会看不懂楚随风眼中的意思，鸣笛被滞留在此她必须要救，如何救，鸣笛需要安静环境，需要大量仙气聚体，可这里并没有。 刑长老这会让也不急着把议事厅的这些人全给弄死的，反正启动天魔阵需要时间，等时间一到，他和其他长老自有办法脱身，到时候在议事厅的人都得死。 其实，他到了现在都还没有从自己准备要当爸爸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毕竟这都毫无防备，突然就让他知道他要当爸爸，他都没有真实感。 猛然被推了一把，差点都摔下床，慕熙丞醒了，也懵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我只是，嘤嘤嘤。”欧阳燕雪低声啜泣，一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的模样。 就在直升机安排到位的时候，他们再一次收到噩耗，山本家也变成了张恒的刀下亡魂，一行人可以说吓破了胆，总觉得自己每多耽搁一秒钟，死神就会更近一分。 或许，真就这慕清郢的权利有这么大，能够保护她们两个字；如果真的是这样，或许他真的会放了柳朗月。 我点了点头，如果是黄冠的话确实是有这个本事，只是可惜他现在不在这里。 很多事情我哥还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他也会恨透他，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稳住我哥，等‘慕氏集团’重新回到商场上，所有事情再说出来也不迟。 “少跟我装，慕筱汐，我告诉你，我的日子不好过，你也别想过好日子，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留下这阴狠的话，甄蛮儿匆匆走了。 第963章 好人 飞剑的声音已经有些无力了，明明身体只是“金属结构”，意识却依然能喊到沙哑。 它用尽全力地朝着莫灵和黎洛哀求着，可剑身却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固定着，向后抓去，它疯狂地挣扎着，可换来的只有微微地颤抖。 刚刚才获得的自由，才没过多久就要被收回去了。 回到这座城市里后，迎接它的一定又是被关押的 蓝媚儿直接走到紫冰心面前，她的直觉告诉她，她绝对见过此人。 林扬有些紧张的问两人：“两位师兄！我算不算合格？”两人本就是考查林扬来的，要是不过，林扬恐怕再也没机会见到袁紫衣。 秦羽的脑袋顿时就翁咋开了，‘救救我的孩子，那是你的孩子’这句话就如同拥有魔音般，在她的脑中接连的回荡着。 而事实上徐缺也不是想挑事，两世为人，他很清楚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处理这种事情。 宇宙飞船非常巨大，在上面看就已经很大了，这时到了下面，一眼看不到头，而且很多的口，都在来来回回的运东西。 星宿云眼中的目光一闪~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运起轻功将这件东西捞在了手中。定眼一看，原来是一枚鸡毛令箭。 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紫冰心三人仿佛是绿草丛中的鲜花一般，格外显眼。 “恩？冰仙子有何不适吗？”这时，詹高离故作关心的问道，但脸上已经开始露出一丝戏谑的神色。 “其实，你可以朝其他方向想想。”蓝君傲说，“其他方向？”紫冰心喃喃道。紫冰心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但又抓不住。 “哎呀，它要跑了表哥！”白露看到大青蟹被翻起来后，又想刨洞，连忙喊道。 如果，我认为角色是可以懒散而毫无作为的度过一生。那么，当听到角色的行为是设定好的之后，我根本不会有任何反抗。因为角色的行为是设定好的，那么就算我一直懒散下去，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还就不信了，等到林家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林老爷子还真的能沉得住气。 而见没什么八卦听了，周围的人又开始聊起天来，当然话题嘛，几乎都是跟刚才的事有关。 “不对，雷陨只是炼化了一部分，没有把那股战气完全炼化，要不他早就进阶战灵了，不会像刚才那样只能和我打平手！”血狼猛地抬头，看着雷陨那个方向充满了肆弹。 楼层深处的会议室里面传来一阵阵喧闹的声音，看起来情况有些不对劲。 银鲳鱼生活在比较上层的海水区域里，属于较为珍贵的经济鱼，价值颇高。 视线拉进，就会发现，在这浓浓的血雾之中，有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正在驱赶着一支宛似囚犯般的队伍。 难道吃掉它们，自己不会有罪恶感吗？眼睁睁看着它们失去生命，看着它们闭上眼睛，难道自己就没有一丝波澜吗？ 泪水缓缓爬上妖焕格俏丽的脸庞，晶莹的泪珠把妖焕格打扮的更加漂亮。“哎呦，你怎么哭了？放心，今天晚上我绝对让你疯狂！”焚煞色迷迷的看着妖焕格，伸出自己的手就要抓着妖焕格往回走。 除了伤员忍着困倦等候钟医生治疗，其他人回去便爬上床，衣服都没力气脱，一觉睡到大天亮。 “走，带走！”在同事们的帮助下，齐瑞兰把嫌犯带走了，随后摸出手机，拨通了胡大发的电话。 第964章 从天而降 “它们来了。” 伴随着王川轻飘飘的话语，天空中飘荡的灰尘似乎开始变得浑浊起来，天色渐暗，一阵阵呼呼的凉风掠过莫灵与黎洛的身旁。 像是要下雨了一样，天阴阴的。 黎洛的眉头微微皱起，来到这座城市以后，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 “轰隆！” 忽然，一声闷雷在上方响起，废墟之 桃花觉得自己已经够早熟的了，可是在看看眼前的这个虎妞，竟比她还会哄人，这真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龙雪的眼泪终于流了出來，她有些绝望了，突然之间不想再跟叶风斗下去了，想想自己原先答应过组织，就算豁出自己的身体也要打进叶风的生活圈子，也一定要完成任务，龙雪便真的后悔了，眼泪更是成串的落下。 “这东西没你手上的好，火法点放弃！”本来没怎么说话的战狂突然说道。 李阳身后，八十个士卒和几个将领都抄起手中的武器纷纷杀了上去，有了李阳“一个不留”的命令，所有人都不在留情，就连倒在地上哀嚎的人，也被直接送到了西方极乐世界！一时间杀的惊天地，泣鬼神。 翟敏没说完，直到跟着母亲一起走出咖啡厅的时候都没说过一句话。 “你们山城演艺公司这次请的谁做演唱会的保卫工作？”叶风眯起眼睛问。。。 听完了李阳的话，周仓嘴角微微一翘，便下去对着众人悄悄地吩咐了一番。 新人向每桌客人敬酒，这绝对是婚礼上不可或缺的一个情节。依着敬酒的顺序，许纯在完成了前面的桌数之后，终于轮到温旭所在的这一桌了。 想到这儿，淳于琼身体向后一仰，后脑勺直接贴在马屁股上，避开了管亥的长刀。 监控室此刻已经被赵鹏飞的人占住了，不容许任何不相关的人靠近，就怕他们在监控上面搞鬼。 硕大的红狼猛的转身。就算它已经是经过了连续的奔袭。劳累不堪了。但是它依旧再次急速的奔跑起來。这个时候。不得不佩服狼族的耐性。或者说。不得不佩服狼族的凶狠。 狼啸天哈哈大笑而起，这一战他战得极为艰辛，差一点就要死掉。 “家主，太好了，这一次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秦战大声的说。 可不是好兄弟吗？自己去承担了现在他都没有把握承担的力量，这还不是好兄弟吗？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你！”李宁宇的话，似乎让路易斯公主无从回应，最后只好顾左右而言他道，但这一切根本无法瞒住思维敏捷的李宁宇。 罗看了看可怜兮兮的黑猫，他完全不想插手黑猫和咕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由发展。 叶凌风身体四周生起了一种强大的护身罡气，淡淡的染着血雾的弥漫，让他变得有些不真实起来，那仅露出眼睛的双眸，更是阴森，带着冰冷死亡的麻木，此刻，他如同战神一般。 “还有黛琳公主，苏菲亚公主……”老七开心果扳着手指数了起来。 瞭望员的话，让黄涛感到不好，随后他便立即追问道：“确定是多国海军的编队？”。 看着眼前这三样东西，云七夕不知道怎么形容自个儿此刻的心情。 “待在车里。”魏仁武突然从后座的底部掏出了一把斯太尔轻型狙击枪，带着枪立即跳出汽车。 薄瓷挂了电话以后，窝在被窝里懒的跟条虫似的，怎么都不愿意从床上起来。 第965章 援手 惑光仍然在照耀着，但如此强大的能力，只要照射不到目标，就无法发挥作用。 似乎是能力的失效引起了天兵的盛怒，雨开始下得越来越大了，那云层中的雷霆也愈发汹涌，像是在倾泻着那无处安放的愤怒。 明明知道天兵没有感情，但莫灵还是感受到了深深的压迫感，那是来自环境的压力。 “该怎么办？” 风还在吹，沙还在扬，战场上的血腥味传出老远，却没有吸引来一只野兽，林语梦提着神剑，心里打鼓，不确定这一次僵尸虫与毒气齐头并下，能不能取得成功。 人就是这样，欺软怕硬，不管是高手还是凡夫俗子都是这样，这是人的本性。 林语梦顿时感觉头顶有乌鸦飞过，这是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也是最有可能听到的声音。 清雅话音刚落，一些性急的朋友就开始叫价，不过这价格并没有出现井喷，还在可控范围内，清雅清眸含笑，浅笑不语，并没有因为出现十五万的价格就插话。 尽管佟霜觉得沈芸这番话让自己更加愤怒，却也不得不承认，沈芸的确是说得在理。 “出去！不要在这边晃来晃去！一点规矩都不懂！”一个男人低声地喝道。 “什么！他们可从来没有告诉我！”伍德大声道，他与叶家合作本就是存着吞并的目的，如今叶家悄悄与其他人合办，那么他收购的机会就大大减弱了。 这东西似铁非铁，似木非木，敲击没有铿然之声，拿在手里却觉得沉甸甸如铁石，可两人却瞧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没有，没有，司马嫂子对我们可好了，是我们自己不好意思。”陆瑶说道。 伤口还没有好，陶映雪可不愿意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她眯起眼睛，有点不悦的别过头，对于方蕴风的阴晴不定表示不满。 君九隐有些着急，似真的有些醉了，语气里带着几分孩童的天真。 待黎慕菡等人吃过饭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徐子荣开车，一同前往医院。 当然，妖兽与妖兽之间沟通的法决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要如何掌握，哪怕顾青玉掌握了这个方法，也很难描述的出来。 他的手隔着单薄的衣服在灼萝肩头摩挲，好色的嘴脸显露无疑，“特别是在今天这大喜的日子，还有好多事做哪，可不能因为它冷落了娘子不是？”令灼萝心头阵阵恶心。 嵇衡在他过来的时候，便将图腾盖了起来，重新覆上了一张白纸，示意宣福夏重新写些什么。 “不必了，我肠胃不好，吃不得冷的。你经手的东西，我也没那个胆吃。”陶映雪毫不犹豫地拒绝，一字一句，说的更是直白。 不过，白夜依旧神色淡然，双眸淡淡的看向了宋淼，他打不过不代表表姐打不过，表姐玉卮身为妖族十三境大妖，怕是一巴掌就能把这个背棺人以及他的宝贝飞僵和厉鬼都一并拍死了，身后有大树，说话都有底气。 之前刘宇就跟长孙空茹提到过一点，如此一来，二人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黎慕菡之所以这般，还主动夹菜，是看出纪莜莜表现的有些拘谨，可能不仅这里有很多第一次见面的人，还有几位长辈在，让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没有人去追究春意楼如何了，反正人们只知道这里已经开不下去了，所以连张妈妈都逃跑了。 第966章 时间能力者 “时间能力者？” 听到莫灵的询问，小空脸上露出了一副困惑的神情，然后他转头看了看那黑手少女，黑手少女也摇了摇头。 随后，小空就开始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像是恍然大悟一样，在身边划开了一道空间涟漪，走了进去。 没多久，他就再次走了出来，牵着一位怯生生的小女孩。 此刻陡然见到具装铁骑出现，登时军心动摇、士气涣散，兵船缓缓减速，不敢靠得太近，陆上的骑兵甚至开始慢慢后撤，谨防具装铁骑骤然发动突袭。 “混沌灵根足以让你踏上这九州大陆的巅峰，可这鸣凰诀，若你不曾误食洗髓草，也算是一大造化。”柳纥看着飘扬在半空已经睁开眼睛的顾槿，心里暗道一切都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这所已经有几十年的府邸，原本应该引发方仲永对历史的无限追思。无论是当年祖上折太君的英姿，还是折杨两家数不清的传奇故事。 原本只是因为谢黑龙做的菜，其中具有的奇特效果，李叔才把他特招到铁血。 看看现在在大雨之中蓬勃而发的气势，张庭只能苦笑着叹息一声，转过身扯着嘶哑的嗓子指挥衙役民夫继续疯狂的将土石填入刚刚被洪水涮出一个缺口的河堤。 脚下玄光闪烁，行至元土上人跟前，对于那位道人的道与理，李玄生早已经掌握，身外化身万千，那位道人演化的天机之道却有独到之处。 对方这个，看起来和孔师血脉的力量有些相似，实际上并不相同，而是师言天授的一种运用。 要知道，一只资质在一般的神奇宝贝价格就在几千到几十万之间，所以这个价格真的是不算什么，当然，如果运气不好的，那就不能怪别人了。 历经百年左右动乱，五荒之地的万族损失惨重，人族更是损伤几近一半的力量，耗费诸多底蕴，如今正值大力休养生息。 虽然数量不多，但有一个算一个，时间的流逝下，今日所行必会迸出不菲之果。 此言一出，叫好声迭起。众人没想到，自己虽然打铁种地，原来对于国家的贡献，丝毫不弱于那些领兵打仗的将军。一个个对于赵维心存感谢，终于让他们的心里有了些平衡。 但南宫飞燕也并非是无理取闹，当初她“临死前”，孟羽确实好像许诺她什么来着。 我一直观察着瘦男的反应，如果他真的有问题，甚至有什么特殊身份的话，在这节骨眼上，他被逼的会有所表露的。 打个比方，这就好比一百万里路，他就是将筋斗云飞到极致，那也要连续不停地翻转六七个筋斗才行。 就在房间里大部分人都跟着寒烨低落的时候，mvp烽火和其他两支战队的队长缓缓走了出来。 “上次匆匆一晤，三年已过，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世兄，真是喜不自胜！”李衍热情的走上前来，上来就给了廉武一个熊抱。 游离子的话让浪齐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的战斗，那只米迦逻的武器确实伤到自己的灵魂。而正因为这样，就连自己的仆人真红也没召唤出。 我形容不好这一刻的心情，反正有诧异和发愣的感觉，也有很别扭的感觉，因为我四下一打量，全是眼睛。 若不是有杀阵那绝对防御的阻隔，恐怕这方圆百里都会遭受到这强大力量的波及吧。 第967章 砝码 “就是她……” “在迭代了这么久之后，终于出现一个像样的时间能力者了，没有消耗……这正是那些天兵需要的能力，也难怪它们会忍不住，在收割日之前就开始寻找她的存在。” “可能它们也注意到了我在分裂它们的集群，所以才会采取这么过激的行为，是我疏忽了……” 王川的语气有些凝重，一向云淡风轻 一切都在为未来战争做准备这份准备也是一个领袖应该考虑到莫无邪做滴水不漏。 “少夫人，您这么做太冒险了，万一……不行的，少夫人，您……”欧阳氏急得语无论次，她是怕宋箬溪一时心软，受了蒙骗，才用说出以前事告诫，却不想宋箬溪会生出除掉邺孝顺和明氏的念头。 罗霸天趁机而上，罗浩悄然的从一侧绕了过去，准备狠狠的偷袭对方。 这一座城池是这个国家的一座郡城，很是繁华，多少年了，云浩也不曾来过了这凡人的城池了，现在逛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的。 “静观其变，别乱来。现场的都是有身份的人，伤了谁都不好！”罗浩急忙叮嘱道。 突然，他们若有所感看向上方，发现一个紫红色的光球落了下来。 鬼凤闻言似乎有些惊讶，秀气的眉毛微微一皱，寻思一下。她才很认真的道“你不老！”她经过考虑，结果说出这三个字。 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言先生已经解决了之前~个活死人只要彻底一死，言先生也不会再有理由纠缠他。 在最关键地一刻。+老板选择了开战。以九死之态。搏这一生之机。 在土城内转了几个圈终于来到一间仿似庙宇石室内里面一口井直通地底黑漆漆一片。 三人來到刚才伤员休息处。看到伤口不断有黑色的血液流出。异能成员异能治疗完全无法让伤口闭合。 一踏进市场，各种纷杂刺耳的声音如潮水般的涌进了田甜的耳道里，纵然，她心里很是抵触，可也无可奈何。 说是送，其实是掷，因为不是放到苏南面前，而是如掷飞刀一样，茶杯里的茶还冒着热气，就那样飞了过来，看似缓慢，却如电闪一般。 城上城下所有蒙古人全部呆若木鸡。他们不得不承认，张山山这一招太毒了：你不是杀人吗，我跟你对杀，蒙古族人少，无论如何也杀不过宋人的。 队长来到近前，俯耳过去，听到首领的话后，使劲地点点头，然后拿出电话打了出去。 可虽然心中不甘，但想着恶事已做到绝，狠话也说到尽，如地上泼水，势难收回，怕只能认下。 法师近身面对近战玩家在前期没有学会天罡护罩的情况下，基本上只有被挨打的份，斧钺刀墨动作迅速地拿下这场比赛的胜利。 有人散播了自己就是渲墨的消息！有人因此要杀自己！扰梦就是因此而死！元尾胡乱的想着，他躺在瓦砾堆里有些伤心。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不是为了我自己，你也知道我在南大是带着任务的，我不希望顾问的事情占用我太多时间。”我松了一口气。 虎头人再次看了一眼怀里已经苍老的蛇身人。对苏南说道：“我要你们死。要你们整个星球陪葬。”说完沒有对苏南下手。而是仰天一声长啸。然后走到一旁。 皇后病危的消息传遍了宫中也传到了宫外，百姓们听说是皇后需要血，都自发去排队，穷人沒钱，但是这血送出个一碗两碗还是沒有问題的。 第968章 逃离冥界 仿佛在问，‘你是谁？怎么会认得我’的模样，惹的方舟黑了脸。 短短的时间内，这白魂塔的意识将他们扔到了这个地方，而且简单地粗暴地布下了考验，让他们自相残杀，完全不给他们质疑的机会，就这么轻飘飘地离开了。 他是该生气的，该愤怒与恨的，之前在等待着夜默从新出现在他现前的时候，他也确实拥有那样种种的负面情绪。 又是嗖地一声，一道身影，从她面前飘过。不用猜，她都知道，前面的路都被堵住了。 想这些干吗？这些应该是大师兄操心的。她替他操这么多心干吗？ “本殿吃了什么亏？”夜疏离懒洋洋的扫了容阚一眼，坐了下来。 不理会千叶依震惊的眼神，千叶拍了拍衣裙，飘飘然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自己的院子。 虽然他真的很想说，要是真的身体这么弱，还有什么资格参加甄选？ “我不是他，也是他。”男人低声道，血红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诡异带笑风格。 姚雄算是种彦峰唯一看得上的姚家男丁，不过这位姚无敌也有姚家标志性的缺点，战略眼光很差，当初正因他支持向太后为首的弃城派之主张，才被贬官降职处分，当然时过境迁这也都无需再提。 很简单，香江星企的直属、附属员工超过五千人，捏着几百万块的订单，都够举行一次直面厂家的招标会。 罗德感到一阵的心悸，即便是神灵对于梅西的攻击也没有敢丝毫的大意，他赶紧向后一躲，这一刀划过他的肩头，一道金色的血液缓缓流出。 卡塞尔自然看得出来，贝克是担心带上她太过危险，可她什么时候怕过危险了？ 孙权的这句话一出，大堂上的所有人立刻停止了争吵，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这个敦厚的长者。 一场盛大的婚礼终于落下了帷幕，随着贝克与卡塞尔这对新人的离开，场中之人也相继各回各家了。 “王兄太过客气了，前日之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今日若能把事情说开当然最好不过！”种彦峰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道。 大赛规则很简单，除过强制性的一对一外，其他任何战术都可以用。下毒也好，使用武器也好，没有任何限制。 叶谨瑜能想到改进的方法，但具体实施还得专业人士动手，交待工匠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对这两个地方进行改进后，叶谨瑜再次回到了复印店中。今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不能一整天呆在唐朝这边。 接下来的话天罚没有说，但意思很明确，在天之界毁灭时空树的人，注定再也回不来忍界。 再后来，粮草官每次分配运送粮草，都要恭敬地请冯郎君帮忙计算——谁都知道实际上是请阿梅去帮忙。 但是黑龙老祖依旧阔步而前，那些挡住他的金色符箓，一碰到他的身体，便直接燃烧了起来，化作了无数灰烬。 顾泠泠那眼神感觉像刀子一样，将她身上穿着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剥落。 今年正月，献贼与革左贼陷潜山、二月陷全椒、三月围舒城。舒城参将孔廷训叛，反教献贼冲棚穴攻之法。上月初三，舒城陷；初六，六安州陷……不知今日又有哪座城池陷落。 “老子啥都没说！只有你这个二傻子会说！”李存良瞪着眼睛指着鼻尖，把李二凑近的脸骂了回去。 他躲得了前面两人，却没有躲避开葛羽的这一剑，顿时扎在了他的腹部，然后被葛羽一脚踹飞了出去。 这样想想，他心里好过了一点，信心又像一溜看得见的液体，慢慢的回流到了他的身上，这些年他也并非一帆风顺，多少暗箭，多少陷阱，多少倾轧，自己不都抗过来了吗？ 须臾剧痛发作，邓通握着左手闷哼一声，刹那间全身都被冷汗打湿。 “好像也不是没钱，听说他最近正在标一块城郊的土地里，怎么会没钱，只是不想给，拖着还不用付行息。”孙亚俊愤愤的说。 因为韩春雷那些新颖奇特又具有建设性的主意，天乐歌舞厅已经稳稳压过天马歌舞厅一头，大有问鼎深圳歌舞厅行业的龙头老大的势头。 “外公、舅舅，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当慕容梓雪看到颜家父子后，她的心情别提有多激动了。 杨任有些愕然，凝清香竟然知道狐狸血丹的事情？莫非自己跟凝清光关门聊的话被她偷听到？ 暴雨阴天情况下，各旅级部队也会配备一定数量的水牛，用以替代驮马在泥泞道路行进。 啾啾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海难平。 第969章 平行深渊 在确定了“平行深渊”的前提后，人类就开始派出不同的调查员，调查这些来自平行世界的废墟，希望在里面找到一些残余的科技或者力量，收归己用。 王川正是其中的一员。 他的遗物能制造许多分身，这些分身能帮助他扩大调查范围，同时拥有强大的战斗力，他又是特种兵出身，在遗物的配合下，本身就有不俗的实力。 如此紧急的情况下，要把大军撤过黄河显然危险。且曹操军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袁绍吃了败仗中心中焦虑，谋士又各执己见，他恼怒之下按兵不动。 “这头三级异位面生物，在全盛时期应该有半神级实力吧？”喘着粗气，鲁诺突然问道。 对于上门求医之人，君老向来来者不拒，他从不收受钱财，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每一个求医之人必须栽种五棵杏树，以杏树来冲做诊金药费。 要在这么下去，他们四个，恐怕都会被陈潇封印，到时候就算江烟云突破了天帝又如何？他们不还是会死？ 煞犬氏部族那四人见状，怎会放弃如此良机，顷刻间便欺身而上，手中灵力涌动成刀，直接便朝影狸氏部族之人心口回去。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已经心思缜密的杜绝了所有她能窥视的细节。 “承蒙信任，感激不尽。”白鹿寒脸上一喜，轻轻笑道，继而投目看向阮梦莹，盼她也开开尊口。 “哐哐哐"楚子枫和苏沐的房屋的门，使劲的撞击在一起，发出响动，虽然房内的两人还是那副姿态，但是，两人的眼睛此时却睁的雪亮，好像从一开始，就未曾睡过。 前六年你都没养，不补偿也就算了，你居然还如此祸害孩子，习武多年的武将都走不过三招，被打的去了半条命？ “看来我们得仔细考虑一下，接下来是先去北方还是先去东方了，现在我们有了传送阵，不需要再考虑距离的问题。”白狼转过头，对黑狼说道。 见风使舵一脸茫然，却道：“可能是，也可能是因为我长了一张大众脸。”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却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话语。 防守番禾、骊靬、永昌一线的总指挥是古岳。面对占据兵力优势的楚军，这位老将军表现出了极为顽强的战斗意志，给楚军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信的内容很简单，北齐只要后撤二百里，对西陈恨之入骨的项云都必然会提兵东征，要手刃项云深这个数典忘祖的家门败类，到时候西陲一乱，赵显就有足够的理由前往西陲，总督西陲兵事。 无幽海的暴动变得更加厉害，海水不断拍打在礁石之上，白浪飞溅，远处已经掀起巨高的海浪，远远看去，竟像是立在天地之间的一堵墙。 水柔冰满脸寒霜循声望去，只见夏侯烈乘坐在一匹战马之上挥舞着军刀向着她飞驰而来。 开口向郭嘉问起了家常，郭嘉虽然聪慧过人，但如今见到刘德这样的大人物还是有些紧张，刘德能从郭嘉挺直的腰杆中轻易的看出来郭嘉的紧张，所以刘德用唠家常的方式来放松郭嘉紧张的心情。 尺浪滚滚，“轰！轰！”的两声爆响中，却见那两大赤帝化形竟然被尺浪震的如瓷器般裂出道道长长龟裂。 几乎就在王富等人联合各自的属下组成战阵防御的那一刻，闻仙演化而来的那漫天的飞雪，伴随着一股狂风呼啸而至，狠狠地打了下来，击中了王富等一众人。 第970章 屠宰拯救 天兵尽职尽责地执行着人类的命令，在人类消亡之后，仍在努力完成着刻在数据中的任务。 整座城市留存的那些遗物都被它们吃得差不多了，但依旧没有找到能够拯救人类的遗物。 那该怎么办呢？ “再造新的遗物就好了。” 就像是人类养殖其他的生物一样，它们也可以养遗物，天兵中枢立刻就想出了解决遗物不足的办法。 地下机库里留存了整个文明的研究成果，这个文明的人类对遗物的了解非常深入，当然也研究过怎么制造遗物。 只不过，这种技术因为不成熟，被封存了起来。 “遗物杂交技术。” “用两种不同性状的遗物杂交，诞生新的遗物个体。” “新的个体会展现出与上一辈完全不同的能力性状。” 很难想象，这个世界的人类是怎么研究出这种技术的，因为它实在太怪异了。 正常人都不会想到遗物能杂交吧？ 但被深渊污染之后的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这些用于杂交的遗物有一个条件：拥有自主意识。 这对天兵来说并不算什么难处，问题是杂交出来的遗物后代需要有载体，必须是能够成长的载体，才能让能力性状完全表达出来。 用于杂交的遗物本身是有载体的，一根针、一把刷子、一块石头……这些天生的遗物本身就是某件东西，但新生的遗物个体不一样，它们是凭空制造出来的，必须要用一个东西来承载那新生的遗物能力。 和上一辈不一样，新生遗物的载体不能是各种死物，因为刚出生的能力还必须得“生长”，死物怎么能生长？ 所以，必须是活物。 天兵尝试过用昆虫或者植物作为载体，但这些生命体的寿命太短了，甚至还没有展现出能力就已经死了。 为此，天兵只能寻找其他的载体。 机库里记载了之前文明搜集的各种生物的遗传信息，天兵打算自己用这些信息创造出一些合适的生命。 创造生命，当然要选择最聪明的，对能力的开发最完全的，能够让遗物性状表达得最完美的，也最适合引导的。 天兵没有什么“善恶观”，也不懂什么“伦理”，当然就选择了最合适的，也是它们最熟悉的，数据库里记载的资料最多的生物——人类。 把昆虫细胞提取出来，再把里面的遗传信息修改成人类受精卵的遗传信息，同时加入杂交后的遗物能力，培育成幼崽后，扔到废墟之中，让他们在成长的过程中自行开发能力，同时施加一定的引导，这些聪明的“遗物人”就会自己开发能力，然后到一定时间后，再把能力“送”给天兵。 通过设定相应的收割日期，这些“遗物人”会自行抱团，教导更小的个体，也省去了很多繁琐的步骤，丢到废墟里，就不需要再去管了，天兵也可以节省很多能量。 在精确的计算下，中枢最终选择了最有效率的方法。 只要就这么执行下去，不断地对遗物能力进行迭代，只要代数够多，就一定能迭代出“时光倒流”的能力。 天兵被启动时，因为已经是人类消亡的末期，制造者也没有给它们设定任何“伦理界限”。 于是，这群没有底线的天兵就一步步选择了最残忍的路线，开始——养殖“人类”。 在天兵的观念里，它们并不觉得这是人，只觉得这是遗物。 换了人类的外表，拥有人类的思想，也只是遗物。 机器的判定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这与它们要拯救的人类毫无关联，这些幸存者只是一些被基因调配出的细胞集合体，拥有最好操控的思想，不断成长的能力，需要定期地进行收割，以便更好地完成控制者留下的“任务”。 机器是聪明的，也是死板的。 中枢顺应着逻辑不断思考下去，从来就没有用“人类的视角”去反思过，这样做对不对？会不会太残忍？ 天兵的制造者似乎也并不想它们考虑这么多，完全放开了它们的底线。 “人类都要灭亡了，还去在意底线干什么？” 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为了生，已经不顾一切了，脑子里想的只会是怎么活下去，不会想到任何其他的事。 天兵的制造者，就是这么一群人。 也正因为如此，才造就了如此冰冷之物…… 王川在这座城市里待了很久，牺牲了很多分身之后，才逐渐了解内情。 在那巨大的地下机库以下，还有其他的空洞，有些储存了人类文明的信息，有些用于自动化生产天兵，还有一些空置的空间，天兵就在里面培养“遗物人”，等到一定的年龄之后，就把这些幼崽从培养罐中拿出来，丢到废墟之中。 机器处理这些自动化的事情，本就“得心应手”。 在中枢的掌控下，这巨大的养殖场也按部就班地运行了下去，虽然养殖场里有时候会出现一些超出掌控的个体，但只要出动天兵镇压，这些个体也很快就会沦为养料。 一代代的能力迭代，一次次的收割，天兵集群的实力也变得越来越强，能够反抗的个体也越来越少。 在收割的时候，天兵还会采取“玩弄”的手段，刺激这些个体的能力开发，然后再进行收割。 把它们吃掉，将这些“遗物人”已经成长好的能力重新转移到“死物”上，再予以操控。 “拯救人类”的进度条不断前进，养殖场也按照中枢计算好的日程持续地运转。 王川在知晓了这座城市里发生的一切之后，便下定了决心，要收归这里的天兵力量，结束这个可悲的“拯救计划”。 在他的分身被天兵吞掉之后，他意外发现，自己可以借助对分身的影响，夺取天兵的操控权，因此，他便留在了这座城市，一边夺取力量，一边谋划毁掉中枢。 可惜，天兵已经吃掉太多遗物了，能力深不可测，他孤身一人，也没找到什么很好的办法。 如今，还没等到他完全夺取天兵，毁掉中枢的计划也没有进展，反倒是真的出现了一个“时光倒流”的能力。 眼看着“拯救计划”真的要成功了，王川也非常无奈，对此，他也不打算隐瞒什么了，这才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 “这座城市，已经死了，剩下的都是行尸走肉。” “一堆白骨想要把自己搭起来，重新长出血肉，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旧世界留下的残影，仍想着昔日的阳光。” “做着有违人理的事，妄图找回‘人’的本质。” “就算真的时光倒流了，真的寻求到了拯救，他们……” “还算是‘人类’吗？” 第971章 残酷真相 “我不相信那些制造者没有默许过中枢这么做，他们甚至可能早就料到了中枢会选择这条道路。” “但他们依旧还是没有设下底线，放任天兵做出此等行为。” “在深渊的污染之下，不仅是癌细胞，就连正常的细胞都遭受了影响。” “他们病得无可救药。” “这些携带着瘟疫的尸体就应该永远被埋葬，不应该带着瘟疫复活。” 王川沉声讲述着，语气也有了微微的变化。 能明显地感觉到，他话语中带着一丝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一群濒死之人，哪还会在意什么人理？ 生，就是他们唯一的想法。 不择手段地寻找生路，想尽办法地拯救自己。 以至于变成“非人之态”。 莫灵微微转头，看向黎洛，她显然也听到了王川的话，脸上满是复杂。 同为人类，他们都知道，这样的选择没有“错”。 只是不够“正义”。 遗物人也算人吗？机器可能会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不算。 用最理性的说法来看，他们本就不算人，只是皮囊像人，本质上是另一种东西。 但这皮囊也足够让人迷茫了，外表像人，思想像人，只是多了一些人类没有的东西…… 即使不算人，也算一种沉重的生命。 但这和整个人类的存亡相比，似乎又不算什么了。 不要说那个平行世界的人类会这么做，如果这个世界的人类濒临消亡，说不定会干出更加残忍的事情。 在场的几人，都没有资格高高在上地评判另一个世界的人类，只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判断正确与否。 除了觉得可悲可叹、无可奈何之外，也无法多说什么。 当王川说完之后，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小空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考虑怎么和你说。” 莫灵挠了挠方块头，有些纠结地说道。 把真相告诉眼前的这群年轻人，真的好吗？ 告诉他们，这里是养殖场，他们是被养殖的对象，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被收割，在此之前，已经被收割了无数次，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天兵算计好的？ 似乎这也太过残忍了。 他们这个年纪，真的该承受这么残忍的真相吗？ 难怪王川会让他选择性地将真相告诉这些幸存者。 莫灵此时无比地纠结，一方面他又不想这些年轻人承受这么多，一方面又不愿意让他们蒙在鼓里，作为受害者，他们本就有知道一切的权力。 小空看着纠结的莫灵，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要是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的……” “我来说吧。” 就在莫灵犹豫之时，一旁的黎洛开口了。 “我来告诉你，天兵为什么要寻找小莲……”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对莫灵说了一句“放心”，然后走到了小空面前。 “天兵想要利用小莲的复活能力，去复活它们的制造者，所以它们才会倾巢出动，寻找小莲。”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把事情讲清楚了。 小空愣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反问道：“它们还有制造者？它们的制造者是谁？” 完了，果然问这个问题了…… 莫灵就知道绕不过去，这些幸存者都很聪明，一定不会傻傻地接受片面的解释，绝对会刨根问底，把一切都给问清楚，所以他刚刚才如此纠结。 只要透露一点点真相，他们肯定会抓着这一点问下去的。 现在告诉他们，天兵的制造者就是“人类”，他们肯定会对人类产生敌意…… 但黎洛接下来的话，直接超出了莫灵的预料。 “天兵的制造者，叫作天神，是一个被深渊吞噬的文明……” “天神文明在被深渊吞噬之前，分成了两派。” “一派制造出了这些天兵，不断地收集力量，想要复活整个天神文明。” “另一派制造出了你们，把你们当作文明的种子，打算让文明以另一种形式传承下去。” “在天神文明消亡之后，复活派的天兵因为收集不到足够的力量，就把目光聚集在了传承派的你们身上，开始袭击你们，妄图将你们身上的力量也给占据，用来实施复活计划。” “天兵偷袭了最开始的传承派，夺取了他们的力量，然后把整座城市封锁了起来，定期地收割你们，积蓄力量，而在小莲暴露以后，它们发现了小莲的能力可以用来直接达成复活计划，便开始暴动，打算将你们一网打尽，夺取小莲的能力，复活天神……” 黎洛三言两语就把整个事情的脉络给讲清楚了，只是完全换了一种说法。 她编造出了一个不存在的“天神文明”，然后把天神文明分成了两派，“复活派”制造了天兵，“传承派”制造了幸存者，把所有的问题都简化成了两派的斗争。 在“天神文明”消亡之后，这一切都与它们没有关系了，只剩下了天兵与这些幸存者之间的矛盾。 现在，天兵觊觎小莲的能力，矛盾激发，敌人也只剩下了一个。 莫灵完全愣了。 “还能这样编故事？” 黎洛似乎完全没有打草稿，编起这些话来也没有任何迟疑，出口成章，面色严肃而认真，不像是在讲一个刚编的故事，反而像是在仔细地诉说一段真实存在的历史。 那表情，那语气……如果不是莫灵知道真相，甚至他可能都相信了。 更不用说那些幸存者了，他们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纷纷瞪大了眼睛，完全沉浸在了黎洛告诉他们的“真相”之中。 “天神？” “文明消亡？” “复活派？” “传承派？” 这些年轻人本来就没有经历过各种文化的洗礼，纯真得可怕，他们顶多从上一代的哥哥姐姐那听到过一些简单的故事，哪禁得起黎洛的忽悠。 “天神是什么样子的？” “长得和你们一样。” “它们也有强大的能力吗？” “没有，你们的能力是在制造你们的时候加上的，因为传承派想让你们拥有自保的能力，这才能好好地把文明传承下去。” “原来如此……” 不仅是小空，其他的那些年轻人也凑到了黎洛身边，询问起各种古怪的问题，但都被黎洛一一化解。 黎洛似乎也面不改心不跳，弄得好像真的有“天神文明”这么个东西一样。 好像把“平行世界的人类”换一个称呼，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不管是什么坏事都往“复活派”头上甩，好事都说是“传承派”干的。 有“好人”。 有“反派”。 给这些年轻人套上一个“打败魔王”的“英雄使命”，这是最容易让他们理解，也最容易让他们接受的做法。 第972章 善意的谎言 黎洛脸不红心不跳地补充着各种设定，那群幸存者也围在了她的身边，瞪大了眼睛，不断地点头。 她可是上过“世界观课”的黎明城三好学生，编个故事还不是信手拈来。 这些年轻人虽然聪明，但没经历过正常教育的他们对世界的认知本就是错乱的，他们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身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面对黎洛的那些讲述，他们就像刚刚接触深渊的人类一样，认知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然后开始顺着黎洛的引导，开始建立一个不存在的坚固逻辑。 很快，他们就不再考虑真假了，而是带着好奇，在黎洛给他们编造的框架里打转，黎洛只要不断地补充世界观，半真半假地将“真相”输出给他们，他们便也能觉得合情合理地接受下来。 莫灵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中充满了对黎洛的敬佩…… “所以，我们现在要和天兵决战了吗？” “我们应该打不过它们。” “它们收割了这么多能力，我们才这么几个人，怎么对付它们？” “能逃出去吗？” “不行的，我们被封锁起来了，躲也躲不过它们的追踪。” “好像知道了天兵的目的，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围在黎洛身边的几位年轻人都沉默了，他们即使知道了“真相”，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天兵太强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计谋都是无用的。 刚刚才燃起的斗志，又在一声声叹息中熄灭了。 了解一切之后，换来的只有一阵沉默。 他们没再继续问黎洛任何问题，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管黎洛编造的故事多么真实，现状是不会改变的，这座城市已经完全被天兵所掌控了，所有人都是瓮中之鳖，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躲也没法躲，只能等着一波又一波的天兵找过来，直到将他们一网打尽。 小空转过身子，摸了摸小莲的头，叹了一口气。 “哥哥，是我的问题吗？”小莲小声地问道，她很聪明，从之前的那些对话中，早就明白了一切。 “当然不是你的问题。”小空安慰道：“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可是……”小莲的眼眶突然泛红，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如果我听话，没有跑出来，就不会被天兵发现，如果我没有暴露能力，它们就不会来抓我。” “都是我的错，哥哥，要是我一直待在避难所里，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大家都能好好的……” 小莲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她本就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即使有着掌控时间的能力，还是个小女孩。 她只知道是自己暴露了能力，引来了天兵。 看着泪流满面的小莲，小空弯下腰，捏了捏她的脸。 “别哭了，再哭，天兵就听到了。” 小莲听到这句话，立刻就停止了哭泣，嘴巴闭得死死的。 “小莲，就算你一直不暴露，到了时间，天兵依然会收割我们的，它们本来就是我们的死敌，你只是让一切提前了而已，现在我们至少还知道了真相，这不好吗？” 小莲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有什么不好的？” “我们会死得比较早。” 童言无忌，小莲的回答非常简单。 听到这有些直白的解释，小空倒是被气得笑了笑，在小莲的头上敲了一下。 “想什么呢？我们还不一定会死呢。” “至少我现在就有一种方法……”小空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我们可以一直躲在避难所里。” “那饿了怎么办？”小莲软软地问道。 “饿了，你就把我们时光倒流，倒退到不饿的时候。” 听到这，小莲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我会听话的，到时候你们饿了就来找我。” 她攥紧了自己的小拳头，露出了一副坚定的神情，虽然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却一点都没有轻视之意。 小空满脸无奈，又捏了一把小莲的脸蛋之后，便站了起来。 “抱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黎洛和莫灵说道。 “为什么要道歉？”莫灵疑惑地问道。 “把你们卷进来了，当然要道歉，这应该是我们和天兵之间的争斗，与你们无关，我们很快就会离开的，把天兵引到其他地方去。” 一边说着，小空一边划开了一道空间涟漪，对着其他伙伴打了个手势，那些伙伴们便纷纷跳了进去，小莲也紧随其后，进入了涟漪。 一瞬间，这里就只剩下了小空一个人。 见同伴都离开了，他突然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神色。 脸上似乎有些迷茫，还有些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惶恐。 “我们该走了，既然天兵的目标是我们，就不该把你们卷进来，我会想办法解决的，等哥哥姐姐们恢复意识，我会和它们商讨对策，一定会有办法的……” 小空念叨着，越来越小声，显然他自己都没有多少底气。 天兵的阴影笼罩在他们头上太久了，那种恐惧深深地刻在他们的内心，从小到大，这些幸存者就是在不断地奔逃与躲藏中度过的，怎么可能随便燃起一点斗志，就能克服这久久未能散去的阴影？ 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对付不了那些天兵。 小空能做的，只能是带着大家先躲起来。 “希望还能再见面。” 他对着莫灵挤出了一个微笑，便要往涟漪中走去。 “等等！” 莫灵连忙将他喊住。 “不需要帮忙吗？” “不了。”小空摇了摇头：“你们帮的忙已经够多了，我偿还都来不及，更何况，你们也帮不了什么，还会让你们也陷入危险之中。” “再见，想办法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了……” 说完，小空便再次转身，坚定地走向了涟漪。 没等莫灵再次呼喊，他就已经踏入了涟漪之中，空间渐渐平静，那道年轻的身影已彻底消失不见…… 莫灵与黎洛看着涟漪消失的位置，两人都沉默了许久。 直到过了一会儿之后，两人突然同时转头看向对方，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们不能就这么离开。” 第973章 底层逻辑 “帮？” “帮！” “怎么帮？” 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这时，王川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果你们想帮这些幸存者的话，算我一个。” “可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莫灵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有办法。”王川淡淡地说道，依旧是那毫无起伏的语气。 “你有办法？你可以对付那些天兵？你对天兵的掌控已经到这种程度了？”莫灵惊讶地问道。 “不，我还远远达不到掌控所有天兵的程度，只是我有一个办法，能破坏那些天兵的底层逻辑。” “你的意思是……毁掉天兵的中枢？”莫灵想了想，试探性地询问道。 “不，中枢是毁不掉的，天兵的能力这么多，想要恢复损坏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我说的是更底层的逻辑，比代码还要更深的逻辑，是所有天兵，乃至这一整个城市运转的逻辑，一旦毁掉，所有的一切都会崩溃……” 听到王川说得这么神神叨叨的，莫灵再也忍不住了，连忙追问道：“到底是什么？” 王川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沉默片刻之后，对两人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们难道不好奇，这座城市的所有存在，包括天兵、幸存者，这些拥有强大能力的个体，他们使用遗物，为什么不需要代价吗？” …… 代价，这是和遗物能力并行的存在。 那些幸存者本就是遗物的载体，使用能力，当然也得支付代价。 天兵收集遗物，使用遗物的力量，肯定也需要支付代价。 但在这座城市里，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幸存者变成了无消耗的“变种人”，他们使用能力顶多会让自己的身体变得疲惫，需要时间恢复。 而天兵，则完全看不到代价存在的痕迹，它们好像可以无穷无尽地使用那些被困在内部的遗物，肆意地释放出各种各样的能力。 在这座城市里，一切的“代价”，似乎都被抹平了。 王川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沉默的变成了莫灵与黎洛，他们当然疑惑过这一点，但都选择了略过。 一是对深渊六层并不熟悉，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隐藏的门道，二是本身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没时间去在意这种暂时不着急的事。 而当王川点出这一点后，两人都立刻醒悟了过来。 “这和底层逻辑有什么关系？”莫灵好奇地问道。 “我把你们带去一个地方，你们就知道了。”王川卖了个关子。 “去哪？”莫灵下意识地以为，又要赶路了。 但王川并没有给他们指引别的方向，只是周围突然一黑，王川似乎又把他们拉入了那什么都没有的“无感知空间”中。 莫灵愣了愣，再回过神来时，周围只剩下了黎洛。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王川的身影再次来到了面前。 这一次见到他，他的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看起来冷冷的，但莫灵却觉得亲切了许多。 毕竟这一路上，他也与对方熟悉了不少。 “走吧。”王川轻轻地说道，然后对着两人摆了摆手：“边走边说……” 莫灵与黎洛对视了一眼，便跟着王川在漆黑无比的空间中向前走去…… “这里是我用掌控的天兵的能力制造的空间，一种心灵空间，可以连接到其他人的身上，你们不用害怕，对你们的身体没有任何影响，思想的速度是很快的，这里过了很久，外面可能只过了一秒，也不用担心身体受到什么伤害……” 在解释了一会儿这漆黑空间的来历后，王川就开始说起了那“底层逻辑”的事情。 “你们知道转移支付吗？”王川边走边问道。 “当然知道。”黎洛淡淡地回答道。 “那是一种资源的单方面流动，而接受者无需提供直接的回报，我说的那种‘底层逻辑’，就来源于此。” “遗物的代价，也可以转移支付吗？”黎洛似乎猜出了什么，但还是有些不确定。 “当然可以，任何资源都可以转移支付，只要资源足够，接受者只需要享受遗物带来的福利，而代价则由资源供给方来提供，转移支付代价，而资源供给方则利用其他的方式补充资源……” 王川有条不紊地解释着，而身后的黎洛眼神越来越亮。 “这座城市，有一个为所有天兵和幸存者支付代价的存在？所以他们才可以无偿使用能力，无限地享受遗物带来的好处？” “是的，你可以这么理解，但这并不是这座城市独有的，是这个已经死去的平行世界的人类研究出来，范围更大。” 听到这，黎洛瞬间一愣。 “有多大？” “可能是一个国家，或者……一整个世界。”王川脚步顿了一下，有些迟疑地说道：“这得看这个世界人类的政府管辖范围有多大，我也不太确定，反正肯定不止一个城市，一个城市达成不了转移支付的条件。” “不可否认，这个世界的人类在遗物的研究上确实超越了我们很多，用得越多，对遗物的理解就越深。” “他们能找到制造遗物的办法，也能在遗物的使用中找到某种‘共性’，寻找一些能够解释遗物支付现象的公理，就像是物理法则一样，电生磁、磁生电，一种在遗物上适用的‘大统一理论’。” “我在他们留存下来的资料里发现了这些，这些研究绝对是超越了我们这个世界人类的科技结晶，他们的路走偏了，但绝对没有走慢……” 王川感叹了一句之后，继续讲起了关于代价转移支付的事情。 “遗物代价的判定是很宽泛的，比如代价是一根手指，那就只需要一根手指，你砍掉别人的手指拿来支付代价，当然也可以，或者你用生物技术，培育出一根可以通过判定的‘手指肉团’，也是可以的。” “从这就可以延伸出一点，支付的对象并不一定是使用者本身，也可以是他人，除非那种强指定的遗物。” “但强指定遗物的代价支付也可以通过某种办法扩大指定范围。” “比如，代价是‘使用者的一根手指’，那可以在支付这根手指后，再用生物技术培育出一根‘手指肉团’，安插在已经失去手指的使用者身体上，只要速度够快，使用者就等于没有支付任何东西。” “资源在一瞬间支付，又一瞬间填补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无偿的，强指定在这种情况上毫无意义。” “同理，通过这种方法，可以绕过一切强指定的遗物代价判定，只不过比非强指定的代价要多上一个步骤。” “这对掌握了大量遗物的他们来说，也并不算什么……” 第974章 转移支付 “需要支付的时候就创造，用于支付，这个世界的人类最不缺的就是各种代价。” “假设有这样一个遗物，它的能力是制造一吨黄金，需要支付一根木头为代价，与之相对的，就肯定有这样一个遗物，能力是制造十根木头，代价是支付十克黄金。” “只要在需要黄金的时候制造木头。” “在需要木头的时候制造黄金。” “这两个遗物就可以达成循环，甚至电表倒转，让资源无限增多，这些资源又可以用在其他需要支付此类代价的遗物上，完成更加全面的转移支付。” “当然，这么理想的情况很少存在，两个相互转换的遗物本就可遇不可求，但只要遗物数量足够多，就能形成相对完整的循环。” “两个遗物形成不了，那三个呢？” “一个用石头制造黄金的遗物，一个利用黄金制造木头的遗物，一个利用木头制造石头的遗物，三个遗物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 “如果三个也没有呢？那就四个……遗物越多，就越有机会形成循环，资源之间形成了纽带，相互转换，还有机会越变越多。” “这是还仅仅是最简单的情况，再说一个更复杂的情况，假设一个遗物的代价是让人的头发疯狂生长，另外一个遗物的代价是需要支付使用者的头发，那这两个遗物之间就可以达成平衡。” “不仅是能力与代价之间可以达成平衡，代价和代价之间也行，这种循环的链条不是单向的，而是双向的。” “这样，选择也就越多了，只要参与循环的遗物越多，就越容易能达到资源的‘永动’……” 王川一边说着，黎洛的表情变得愈发凝重。 “但这需要一个统筹所有遗物的中间点，就像负责转移支付的政府一样，只有资源都收归同一个所有者，才能对这些能力与代价进行统筹规划。” 黎洛皱着眉头，补充道。 “是的，你说对了。”王川似乎也很意外，他没想到黎洛居然能直接说出关键点。 “遗物的代偿是需要计算的，有时候‘木头’与‘黄金’之间的交换并没有这么简单，参与转移支付的资源越多，需要的计算量也就越大，产生的附属品就越多，这些资源的统筹都需要一个中间点来负责。” 黎洛点了点头：“这个中间点必须和转移支付的对象产生联系，连接到每一个对象的身上，才能在支付代价的时候及时调动资源。” 听到黎洛的话，王川停下了脚步。 “你很聪明，我当时获取这些资料之后，花了很久才搞明白，这个世界的人类是怎么做到的，没想到我只是透露了一点，你就全都想清楚了……” “这并不是我想的。”黎洛迟疑了一下，回答道：“你知道渊心科技吗？” “知道，一个科技集团，怎么了？” “渊心科技一直在研究类似的东西，遗物代价的代偿，但是因为拥有的遗物太少了，所以一直没办法实现。”黎洛淡淡地解释道。 听到这，王川愣了一下：“还有这种事？你是渊心科技的人？” “嗯，算是吧。”黎洛的声音突然变小了，似乎不太想提及这些事情。 王川也看出了她的不安，没再继续问下去，又开始迈起步伐，向前走去。 “这项研究的确需要有足够多的遗物数量，而且需要特定的遗物，那种能将所有存在联系在一起的遗物，而这个世界的人类，就找到了这样的遗物。” “是一种沟通型的遗物吗？”黎洛急切地问道。 “不算，但也有一定的沟通能力，准确地来说，那是一个——背包。” “背包？” “对，背包，游戏里的那种背包，你在这里打开，和在远处打开，通向的是同一个地方，那件遗物本身就是个背包，但是这个世界的人突发奇想，把这个背包的使用者定为了‘所有使用遗物的人’。” “只要使用遗物，代价就会自动从背包里扣除，使用遗物产生的多余资源，也会自动塞入背包中，就像是游戏里面的那些四次元背包一样，本身在使用者的身上不存在，但它就是存在。” “那些被联通的人并不知道有这么个背包的存在，但实际上他们都背上了这个不存在的‘背包’，成为了背包的使用者，就像是一根根无形的线，把这些人全都连在了一起。” “因为这个背包本身就属于使用者，所以使用者在遗物代价的时候，遗物代价也会扣除背包内的资源，类似在游戏里面‘支付金币’一样，金币其实并不存在于人物身上，而是存在于不存在的背包里，用一串数字来表达，这串数字可能联通到其他地方，即使不在人物身上，也被视为人物的所有品。” “想想看，游戏里的人物消耗了一瓶药水，是真的消耗了一瓶药水吗？当然不是，只是代码中的数字减去了1，然后给角色加上了一个状态，资源的交换实际上是在代码底层完成的，外面的人物变化只是一种‘表象’。” “这就是‘背包’的强大之处了，它本身就没有使用者的限制，谁都可以和它联通上，只是里面的空间需要花费代价扩大，对于这个世界的人类来说，代价是最不缺的，只要用其他的遗物‘创造’出来就行了。” “空手套白狼吗？”黎洛沉声说道：“只要实现了资源的循环，所有遗物都可以做到‘无代价’使用了……” “没错。”王川点了点头：“创造、支付、继续创造，实现资源的无限扩张、往复再生，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在做的事情，也是他们留下的最大的宝藏，天兵只是这个宝藏上的冰山一角。” “所以，你其实想要的是整个背包，而不只是天兵的力量？”黎洛看着王川的背影，认真地问道。 前方的王川摇了摇头：“我的胃口没有这么大，我要的就是天兵的力量，我不敢去碰那个背包，你应该也知道，所谓的‘无代价’，实际上也要支付一些东西。” “这个世界的人类之所以灭亡，不是没有原因的，贪婪没有好下场，又想利用深渊的力量，又不愿意遵循等价交换的原理，只会招致灾害，这个宝藏很危险，我不会去触碰的……” 第975章 危险宝藏 “我之前和你们说过，这个世界的人类生病了。” “他们的病，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贪婪。” “人类烧柴生火、煮水蒸汽、炼油挖煤、蓄水接风、采光裂核……都是为了能源，可以说人类文明就是在不断地追求着资源的有效利用上建立起来的，这是人类一直以来都在追求的东西。” “普罗米修斯盗来的火，一直燃到了现在，人类想的还是怎么让火继续烧下去。” “即使深渊入侵，带来了遗物，还是在遵循着等价交换的原理，能量与物质守恒，有收获就要有代价。” “无限膨胀的资源只会让人类放弃思考，当不去思考‘如何让火焰一直燃烧下去’这个问题后，整个文明的立足根本就完全改变了。” “强大的个体开始注重自身的利益，不去考虑未来，无限壮大的火焰不会一直燃烧下去，只会把整个人类文明烧成灰烬。” “无尽的养分滋生了遍地开花的癌细胞，开始从内部摧毁一切，人类曾经珍视的那些东西在无限放大的欲望下也成了无用之物，维系个体之间的纽带不复存在，细胞之间不再做无意义的‘物质交换’，转而走向孤立。” 听着王川这有些沉闷的话，黎洛深吸了一口气。 “即使拥有这么多强大的遗物，也无法扭转消亡的命运吗？” “强大又如何，人类的敌人早就不是其他东西了，而是自己……深渊毁灭不了人类，只有人类自己能毁掉自己，在深渊入侵之前，人类就是地球上最强大的生物了，除非外星人入侵地球，哪还有什么灭亡的机会？毁灭，都是自找的，深渊入侵本质上并不会直接让人类灭亡，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王川转过头，看着黎洛，认真地说道：“是这个世界的人类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王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偏激了，他缓缓转过身去，没再继续说什么。 漆黑的空间内陷入了沉默。 黎洛低着头，似乎在消化着之前王川所说的那些信息。 而莫灵则愣愣地四处张望，一会儿看看黎洛，一会儿看看王川，一会儿又抬起头看看什么都没有的天空。 不是因为他不想参与评论，而是他“并没有听得很懂”。 从王川开始讲述“转移支付”的时候，莫灵就分神了，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就根本听不懂了，黎洛和王川在讨论的那些问题他也有些迷茫。 他只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类做了很多，然后就灭亡了…… 什么遗物代价的转移支付，遗物使用者的目标转移……他大概能构建出一个粗略的概念，但其中有很多细节也不是很明白。 见黎洛和王川聊得很火热，他也不好意思插嘴，刚听到的内容还没消化，又聊到别的地方去了，莫灵也一直半知半解地听下去，还有很多地方完全就没听清楚。 “怎么和上课一样……” 他挠了挠方块头，有些无奈地念道。 刚分一会儿神，黑板上就全是看不懂的板书了，老师讲的都是天书，同学们个个都是神童，只有他自己神游天外，晕头转向。 周围黑漆漆的，也不知走了多久，王川经常变换方向，路线也有些奇怪，莫灵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要去哪，见两人现在都不说话了，他也终于忍不住对着前方的王川问道： “我们要去哪里？” “去找背包。”王川平静地回答道。 “背包？” “对，找到背包，把背包毁掉，就能直接击溃这座城市的底层逻辑，到那个时候，全部天兵都会变成废品，那些幸存者也能摆脱被收割的命运。” 王川语出惊人，说出了一个非常激进的计划。 莫灵愣了，他终于知道王川之前为什么要解释这座城市运转的原理了，原来是为了告诉他们“命门所在”。 “怎么毁？”莫灵呆呆地问道。 “你来毁。”王川转过身，指了指莫灵。 “我？”莫灵也伸出手，指向了自己。 “对，这座城市谁都做不到这一点，除了你。” “为什么？”莫灵更懵了。 “因为这个世界的人类对背包做了保护，‘用背包支付的代价来使用能力毁掉背包’，这种事情是无法做到的，只有外来的能力能够毁掉这里的底层逻辑。” “那她不行吗？”莫灵指向了一旁的黎洛，疑惑地问道。 “她当然也行，但她的杀伤性不够，摧毁不了背包。” 莫灵看了看黎洛，发现她现在身上的“外套”还是欢愉者形态。 “变成羊头人也不行吗？” “那个样子我见过，不行，还是杀伤力太低了。” 羊头人的杀伤力都低了？ 莫灵有些诧异，那背包到底是什么东西？需要这么大的杀伤力？ 他没再继续问下去，到时候看到背包，自然就会明白的。 既然王川说了他能毁掉，他就肯定能毁掉，莫灵还是很相信这位一直在帮助他们的先行者的。 只是…… “毁掉背包，天兵也就没用了吧，你收归天兵的计划不就失败了吗？” “这并不重要，深渊里最不缺的就是力量，我把这里的知识带回去，也算是一种收获。”王川无所谓地说道，似乎真的不在意自己的损失。 “可你……在这待了很久吧？就这么放弃了，不是很可惜吗？” 如果能够操控天兵，对人类探索深渊真的帮助很大，莫灵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也对王川这么果断的放弃感到不理解。 王川摇了摇头：“这已经不是放不放弃的问题了，如果现在不阻止天兵，它们获取时光倒流的能力后，说不定真的能让这个世界的人类复苏，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它们复活的可能并不是一群人类，而是一群魔鬼。” “死者就该待在死者该待的地方，不要再爬起来散播瘟疫了……” 听着王川坚决的话，莫灵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只是他的脑子里，突然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 不是人类，而是魔鬼？ 站在王川的角度来看，他们的确是魔鬼。 可站在这些“死者”的角度来看，摧毁他们复活的希望，也是一种魔鬼的行径。 而现在，他们三人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 “都是人类，只是处在不同的世界而已，真的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可不这么做，那些幸存者又会遭遇更加悲惨的命运。 一代又一代天兵造的孽，也必须得以某种方式偿还。 似乎这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就像黎洛编造的故事一样，必须得有一个“反派”。 明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纠结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可莫灵看着眼前这漆黑无比的路，又有些迷茫了…… 第976章 白色噪点 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莫灵总有些不真实感。 从他来到这里开始，他与方块外的所有事物都隔着一层厚厚的“膜”。 他不属于这里，所以也没有真真切切存在的感觉。 那些在方块之外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篇篇童话故事一样，不断掠过，他也不曾真的沉溺其中。 “我到底是来到了哪里？” 这样的疑问始终伴随着他始终。 所以，他也并没有以一个单纯的视角去看问题。 这个世界的人类是人类，另外一个世界的人类就不是人类了吗？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这样的疑问，但他也并不能把这些疑问表达出来。 因为他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似乎就像王川所说的那样，让这些早已死去的白骨永永远远地沉睡下去，就是最好的结果。 它们，已经不再算是人类了…… “真的不算了吗？” 莫灵在心中问着自己，内心充满了迷茫。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前方的王川突然停了下来。 “到了。”他轻轻地说道。 莫灵的胡思乱想忽然被打断了，他连忙越过王川向前看去，发现前方依然还是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到哪了？”莫灵疑惑地问道。 “背包的入口。”王川一边平静地回答着，一边在周围四处张望，然后选定了一个位置。 “过来。”他摆了摆手，对莫灵与黎洛两人说道：“来这里站着。” 听到王川的指示，莫灵与黎洛对视了一眼，便往前走去，站在了指定的位置上。 可是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莫灵也没有继续询问，而是在原地等待着王川的下一步引导。 王川又在周围看了一会儿，又对两人摆了摆手。 “再来这里站着。” 他指了指另外一个位置，淡淡地说道。 莫灵愣了愣，便又走了过去，站好。 …… “嗯，再来这里。” “这里。” “这。” “有点歪了，往左一点。” “……” 王川就这样引导着两人在漆黑的空间里绕来绕去，像是棋子一样摆动着他们的位置，莫灵与黎洛也耐心地遵循着指引，虽然不知道王川为什么要这么做。 “差不多了。” 在变换了很多次位置之后，王川终于停了下来，向两人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周围出现一些噪点？” 噪点？莫灵疑惑地看了看周围，忽然发现，那漆黑的空间中好像真的出现了一些小小的白点，突然闪现，又突然消失，像是眼睛出现了幻觉。 但莫灵现在并不是用“眼睛”来观察的，那些噪点也是真实存在的。 “看到了。”他认认真真地回答道。 “接下来我不能引导你们了，每个人与背包接触的位置都不一样，你们得自己找到噪点最密的位置，那里就是进入背包的入口。” 噪点最密的位置吗？莫灵仔细地看了看周围，果然发现有个方向的噪点比其他方向更密集。 犹豫了一会儿后，莫灵便向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但刚走了一步，他就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黎洛居然和他选择了不同的方向，看来王川说得没错，每个人与背包接触的位置都是不一样的。 停顿了片刻之后，莫灵又继续走了起来。 随着他离那噪点密集的位置越来越近，周围蹦跳的白点也变得越来越多。 一开始只是零零星星地在周围跳跃，后来就渐渐连接在了一起，像是浮现在空中的白斑。 这些白斑渐渐地开始交错，变成了一些闪烁的白色裂纹，裂纹中还能看到无数的小点。 再往前走，周围就像“花屏”了一般，小点已经把身边的空间完全占据，在黑与白之间不断变换跳跃，莫灵仿佛能听到无线电视损坏时的那“沙沙沙”的声音，视野中的一切都受到了干扰。 就连不远处的黎洛和王川都有些看不清了，他们也被噪点所覆盖，变成了花屏，逐渐模糊。 他好像踏入了一个完全跳跃的空间中，闪烁的噪点正在如同流沙一般将他扯入深处，不断地改变着他所在的“深度”，调整着他的位置。 “为什么每个人与背包接触的位置都不一样？” “这些噪点又是怎么造成的？” 莫灵没想明白，只是按照着王川的引导，向着噪点更加密集的地方再次走去。 奇怪的是，越往前走，那些噪点居然开始稳定了下来。 它们不再跳跃闪烁，不再无规则地出现，反而稳定了下来，像是一颗颗白色的钉子一样，钉在了空中。 这些钉子连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实体烟雾”，缓缓地将周围的漆黑空间占据，那烟雾中好像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些东西，只能看到一点轮廓，见到这些东西之后，莫灵连忙加快了脚步，想要走到噪点更密的地方看清楚。 然而，随着他位置的改变，那些模糊轮廓也向后退去，逐渐消失在了视野中，好像他的移动速度在噪点中变得非常快，只是向前移动了一米，那些东西就向后退了遥远的距离。 “为什么会这样？” 莫灵疑惑了一会儿，就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因为他看到了其他的模糊轮廓。 “还是看不清楚。” 莫灵再次向前走去，这些轮廓也一个加速飞到了后方。 似乎他的移动速度被加上了一个“比例尺”，轻轻一动，周围的一切都开始了飞速的变换，那些事物也在随着他身体的晃动而颤抖，甩出一道道残影，这也让它们愈发难以看清。 “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莫灵加快了速度，急切地向前冲去，噪点也愈发浓密稳定，漆黑的空间慢慢变白，无数的白色星星在空中连接成了一片白色的宇宙，宇宙间的黑色裂缝正在不断被白色的虚空填满，视野也越来越“亮”。 随着那些所剩无几的“黑色气泡”被渐渐填补完毕，莫灵也终于站在了一片“白色的牛奶”中，白充斥了一切，再也没有什么闪烁的噪点。 黑白的跳跃，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莫灵被突如其来的完整的白晃了一下，有些迷茫。 他也停了下来，愣愣地观察起了周围。 “这就是……” “背包？” 第977章 好多人啊 莫灵终于看清了那些轮廓的样子。 虽然它们还在不断晃动，但透过那些残影，还是能模模糊糊地看明白。 那些东西也很好分辨，莫灵也很难看错，因为那些…… “是人？” 莫灵差点以为是自己把类似的轮廓想象成了人。 但他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终于确定，那些东西就是“人”。 准确地说，是各种残缺的“人”。 “人”横七竖八地飘在这无垠的白色宇宙中，有的只留下了上半身，睁着空洞的眼神，凝视着远方，不知在看着什么。 有的四肢不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旋转着，围绕着肚脐为中心，就像是个白花花的飞碟。 有的空留头颅，在白色的宇宙间滑行，化作流星，身后的长发像是流星之尾，长长地撕开白色的虚空，飘逸而孤独。 有的缺了躯干，头与四肢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捆绑在一起，犹如紧密连接的分子，头颅面无表情，四肢却在伸展晃动，像是超市开业时门口的巨大人形气球，在任性地展露着那“空空荡荡”的身躯。 有的手牵着手，腿勾着腿，身子却从中间劈开，只留下了半边，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扭曲着，那劈开的切面还能看到里面层次分明的结构，就像是专门设计好解剖模型，每种器官的切面看得清清楚楚。 有的没了血肉，白骨静静地倒悬在白色宇宙之中，骨头的颜色要比宇宙要黄一点，人类的骨头看起来也并不是这么干净，上面还有一些脏脏的污渍，那是日积月累留下的“生活的痕迹”，也是生长的证明。 有的空余皮囊，内里彻底空了，干干瘪瘪，内在像是被虫蛀得空空荡荡，但那眼球却还挂在皮囊之上，鼓鼓囊囊的，无比突出，看着周围，透露着一股贪婪之意，像是自己空了，就想把周围的一切都给吞到肚子里。 有的只剩血脉，全身的血管被完整地剥离了出来，像是一个红色树根组成的人，在白色的宇宙里显得异常明显，颤动的残影散着红光，不知是映射而出，还是本身就存在，那红彤彤的血脉丝线看起来并非实体，像是一个人曾经存在的红色幻影，又像是白色宇宙中的红色星云。 有的没了脊柱…… 有的没脸没皮…… 有的缺心缺肺…… 有的有眼无珠…… …… 莫灵将这些“人”的存在尽收眼底。 他看着这些残缺的“人”，竟没有生出一丝恐惧。 一是因为这一切太过虚幻，非常不真实。 二是因为这些“人”都像没了灵魂，只剩一团无意义的幻影。 莫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并不觉得这些东西是“人”，而是觉得像是某种人形态的东西。 塑料模特、硅胶娃娃、布偶、模型…… 他们有着某种令人不安的类人感，却和人沾不上半点关系。 这些残缺人体表面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幻影，在这白色的无垠宇宙里，散发着霜雪般的微光，使得他们看起来既非完全实体，也非纯粹的虚幻，他们缓慢而不规则地移动着，就像是那些或自转或公转的天体一般，无法预测，无法追踪。 周围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寂静，所有的声音似乎都被这无边的白所吞噬，只有偶尔传来一些奇怪的人体回声： 身体碰撞的声音、骨骼的弹响、体液的流动声、胃壁蠕动的声音、毛发的沙沙声…… 莫灵也不知道这些声音是从何而来的，是来自那些残缺的人体吗？ 好像它们也并没有发出这些声音。 声音与他看到的这些东西，似乎是完全独立的存在，各顾各的，完全没有联系，只是偶尔凭空出现，和那些飘荡的残体一样，没有任何规则可言。 在这单调至极的白色背景之下，这些残缺人体如同被无形之手精心布置的艺术品，却又带着无法言语的悲伤，没有色彩的变化，只有纯粹的、刺眼的视觉冲击。 莫灵有些痴了，看着这片白色的人体宇宙，那些白花花人体在虚空中乱飞，他脑海中负责理智的部分已经完全宕机。 一颗头颅从莫灵身旁飞过，带着奇怪的颤动残影，发丝恍恍惚惚的如同拨乱的海带一般，旋转着，飘舞着，莫灵与他头颅对视了一眼，那瞳孔黑漆漆的，反射着一颗金属的方块头，似乎是因为太亮了，莫灵清楚地看到那头颅的瞳孔缩了一下，清澈的瞳纹缓缓拉伸，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他在看我？” 莫灵此时并没有被盯着的感觉，反而有种虚妄感。 “只是一颗头，为什么会看我？” 他与头颅的视线并没有交汇很久，很快，那头就像流星般飞走了，海带一般的发丝抚过莫灵的身子，有种冰冰凉凉的感觉，又转瞬即逝。 莫灵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那头颅…… “是活的？” “这些人体，都是活的？” “这个平行世界的人类不是都死了吗？怎么这里还有活人？” “背包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无数的疑问在莫灵脑海中迸发，而这里并没有能解答他疑惑的人。 王川和黎洛已不知去向，当噪点全都变成白色之后，莫灵就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站在这白色的宇宙里的，此时只有他自己。 正当莫灵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你到了吗？” 那声音正是王川，听到这声音后，莫灵的心立刻就平静了下来。 “我到了，你们在哪？” “在别的地方。”王川平静地回答道。 “这里好多人啊。”莫灵看着周围那些飘浮的人体，有些迟疑地说道。 “人？” 王川的语气明显愣了一下。 “对，好多人，但都是残缺的，他们好像都还活着，刚刚有颗头盯了我一下，有点恐怖……” 莫灵后知后觉地感觉身体有些发凉，他刚刚还没从震惊中脱离出来，看到那头颅也只是觉得新奇，现在回想起来，才意识到那有多吓人。 这个地方，似乎还有更吓人的东西…… 听到莫灵的诉说，王川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解释： “那些不是人，那是多余的代价。” 第978章 多余的代价 “多余的代价？” “嗯，多余的代价……”王川淡淡地说道：“之前我说过，背包就是储存共通代价的地方，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多余的代价，人也好，其他的东西也罢，不管它们是什么样子，都是储存起来的代价，暂时没有被使用，堆积在这里。” “那它们，为什么都是残缺的？”莫灵好奇地问道。 “因为它们都已经被使用过了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是不需要的。” “什么意思？”莫灵有些没听懂。 王川思索了一会儿，再次说道：“我给你打个比方吧，假如现在有一件遗物的代价需要支付二十克新鲜泥土，而另外一件遗物能够制造土墙，用于支付前一件遗物的代价，你会怎么支付？” “当然是先制造土墙，然后在土墙上扣下来二十克，当作前一件遗物的代价。” “同理，对人体来说，也是这样的，很多遗物需要的代价只是人身体的一部分，只需要制造一个完整的‘人’，然后从这个‘人’身上剔除一部分，就能当作代价了，而这些多余的部分就留在了这里，变成冗余。” 听着王川的解释，莫灵恍然大悟，但他还有一点疑惑：“为什么要制造出一个完整的‘人’呢？如果需要支付手为代价，那制造手就行了，如果需要腿为代价，那就制造腿，何必要多出来这么多冗余呢？” 他将自己的疑惑告诉了王川，王川也立刻给予了他回复： “因为单独制造‘二十克土’的遗物是很少的，反倒是制造土墙的遗物很多。” “同样的，制造‘手’的遗物也很少，反倒是制造完整人体的遗物很多。” “况且，遗物的代价判定是未知的，你不知道它所要求的‘手’，是手腕以上，还是肘部以上，又或者是肩膀以外全都是，一旦做不到精准，就可能导致代价支付出现问题，最好的选择，就是制造出一个完整的人体，然后让遗物自己去‘选择’扣掉哪一部分。” “这是对遗物使用者的保护，也是最合理的代偿方式。” 听着王川的解释，莫灵点了点头，他看着白色宇宙中的那些四处乱飞的人体，思考了一会儿，念道：“可这，有点浪费……” 他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评价这诡异的画面，只能将其评价为“浪费”。 人体变成了耗材，有用的只是一小部分，剩下的就胡乱地丢弃在这里，变成四处飘浮的垃圾…… “浪费？”王川显然也没料到莫灵居然会这么说，他顿了顿，缓缓地解释道：“在你的视角，这的确很浪费，但是对于那个世界的人类来说，因为遗物的滥用，这些都已经不算什么了，资源对于他们来说本来就是无穷无尽的，只要参与内循环的遗物足够多，所有的事物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也只是其中的一种资源。” “就像是开挂一样，一旦开启了‘无限金钱’，所有能用钱买到的东西就变得毫无意义了，这些代价与产物，在参与循环的过程中，都变成了无意义的数字，他们会渐渐地麻木，把曾经觉得珍惜的东西渐渐抛弃，变得虚无而空洞。” “这种资源的无限会摧毁他们的价值观，把人类所珍视的一切毁掉，你现在看这些残缺的人体，还会觉得诡异，就是因为你心中还保留着对‘人’的珍重。” “如果你身处一个屠宰场中，每天都有无数的生命在你面前消逝，它们的肉被切成一份一份，分成各个部位，用钩子穿得整整齐齐，被传送带运输到远处，换取金钱，你看着这样的场景久了，也会对血肉感到麻木。” “这是生物的本性，同样的刺激多了，就再也起不到作用了。” “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这些麻木的人，又会去寻找新的刺激……” 王川打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新的刺激”，听到这个词汇，莫灵也能预料到这些麻木的人会怎么去做。 人类的欲望是维持人类社会存在的重要因素，金钱权力，这些能够给予人刺激的东西变得没有意义之后，人类又会去追求什么呢？ 追求强大、追求极限、追求真相、追求永远…… 人类不再脚踏实地，转而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结果，当然是满地鸡毛，社会崩溃。 强大是没有尽头的，极限也只是个宽泛的概念，没有绝对的真相，也没有绝对的永远。 试图追求这些不存在的东西，只能被扭曲的欲望束缚得越来越深，求而不得，逐渐丧失对正常事物的判断。 他们变得“疯魔”，也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莫灵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人类又在追求无尽的资源，但真的获得无尽的资源后，又会落入无边的空虚，直至疯魔。 那人类到底应该追求什么？ 莫灵迷茫了。 一个剩了半截身子的人类躯体飘在他的不远处，正用那空洞的眼神盯着远方，手臂僵硬地落在两侧。 莫灵现在似乎和这空洞的躯体一样迷茫。 “你在想什么？” 王川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我在思考人类存在的意义。”莫灵认认真真地回答道。 “……” 王川沉默了，他大概也没想到莫灵会说出这样的答案。 他迟疑了一会儿，对莫灵说出了一句话： “人类存在的意义就是思考人类存在的意义。” …… 是这样的吗？ 莫灵好像被王川给点通了，一瞬间竟然没有这么迷茫了。 “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他决定不再去胡思乱想，专心完成自己的“破坏任务”。 “你现在看到的只是背包内部装着的东西，你要找到一个能看到背包本体的方法，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能力需要‘看到’才能发动吧？” “是的。”莫灵肯定道。 “那这还挺麻烦的，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先往代价最密集的方向靠近，就是‘人’最多的地方，我们先汇合。” “好。” 第979章 代价之海 在指引完莫灵前进的方向之后，王川的声音又消失了。 他总是这样时而出现，时而消失，莫灵也习惯了。 在确定了“人”最多的方向之后，莫灵就朝那边迈起了脚步，然而，他脚一跨，周围的一切便飞速后退，就像是他站在了一辆高速行驶的火车之上，速度突然变得飞快，周围的景色都变成了残影，无数的人体从他身边掠过，甚至有些差点撞到了他身上。 似乎刚刚没看清楚这些人体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他在这个白色空间的“速度”似乎被加快了许多倍，轻轻一动，就能移动很长的距离。 这还挺难适应的，为了不撞到那些越来越密集的人体，莫灵只能放缓自己迈动脚步的速度，像是做着慢动作一样，缓缓上前，可周围的一切还是在高速后退，他的一个小动作都会引起空间的颤动。 杂乱的人体朝他飞来，他下意识地躲避，躲避的动作又会引起新的晃动，又是无数密集的残肢扑面而来…… 过了一会儿后，莫灵终于放弃了。 他发现那些“人”即便撞到了他，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只是感觉有些瘆人罢了。 这些存放在这里的“多余代价”，似乎并不像正常的人类那样温暖，而是像冻库里的肉一样，冰冰凉凉的，拍在身上还会留下一股凉意。 莫灵就这样任由着“风吹雨打”，渐渐来到了更密集的地方。 他终于发现除了人体之外的其他东西了，大概是因为他离开了“人体代价储存区域”，来到了另外的区域。 这里的东西千奇百怪的，有更加扭曲的人体，甚至还有些看起来很完整的人，还有一些怪模怪样的异种生物，白色的空间里还飘着一些不知如何描述的小物件，似乎是某种生物与死物的结合体，强行糅合在一起，非常古怪。 到处都充斥着飘来飘去的“代价”，就像是周围的“太空垃圾”都盘踞在了这里，那些原本到处乱飞的事物也因为撞到其他物体，停了下来，汇聚成一团乱糟糟的聚合体。 里面有人、有动物、有异种、有金属、有塑料、有石块……只要能想到的东西，似乎都能在里面找到。 但这还不是最奇特的构造，再往更深处走，莫灵发现了一些更加难以理解的“造物”。 很难想象这些东西是怎么形成的： 一个“人”，站在了一个巨大的雕像上，他的脚变成了白色的树根，盘踞在雕像的头上，那雕像雕刻的形象似乎是一只长着牛角的猪，但猪的下半身又是像高达一样的机器人，原本是石头的雕像，上面又出现了金属一样的零件，零件的表面贴上了五颜六色的彩色塑料，塑料的外面又生长出了人的皮肤和毛发，黑色的发丝在白色宇宙里飘荡，昭示着这奇怪构造体的存在。 “这是个啥啊？” 看到这东西之后，莫灵看了很久，他想不到这些毫无关联的事物是怎么被捏合在一起的，也无法理解这像是“ai生成”一样的事物。 “怎么背包里会有这种东西？” 莫灵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那构造物的每一个部分都在撕裂他正常的思考。 太荒诞了。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构造物，不仅有一个…… 这些乱七八糟的杂糅物，布满了这个白色的宇宙，它们像是聚在一起的天体，在空洞的世界里缓缓地旋转，有些撞在一起，有些悬在空处，这里像是布满了废渣的小行星带，一直到视野尽头，都是这些无处不在的怪异造物。 因为莫灵的移动，这些造物的表面还带着模模糊糊的残影，看起来乱糟糟的，这也让本就不真实的它们显得更加虚幻。 莫灵虽然惊讶，但也不能一直盯着这些奇怪的造物，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绕过它们，继续向前走去。 很快，他就发现了，越往前，那些构造物的体积就越来越多，似乎是更多的物体被强行糅合在了一起。 渐渐地，一些巨大造物已经超出了莫灵视野的范围，真正地变成了一颗巨大的“星球”，静静地飘浮在这白色的宇宙中。 “单一的事物聚集成复杂的事物，复杂的事物又变得愈发多元……” 这似乎是一种演化？ 莫灵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它们，最终会汇聚成什么样子？” “一个糅合了所有事物的巨大天体？” “还是会占据这个白色的宇宙？” “它们会拥有意识吗？” 莫灵看着那些杂糅造物上的“人”，突然感觉到有些害怕。 如果这些东西真的拥有了意识，它们，会去做什么？ …… “人”的眼睛还在看着远方，空空洞洞的。 瞳孔里没有光，只有奇异的反射。 “人”的下方连接着一整个巨大的糅合造物，或是金属，或是石块，它们大多数都是圆的，就像是宇宙中大部分的天体都是圆的一样，引力把它们捏成了这样。 它们的糅合并不突兀，就像是本就生长在了一起一样，石头上长出了金属，金属上生出了塑料，塑料的孔洞里又钻出毛发，“人”的指甲越长越长，变成了泛白的树根，缠绕住一整颗星球，“人”也牢牢地固定在这星球之上，像是一个个落在孤独星球上的“小王子”。 星球在孤独地自转，“人”也在孤独地凝望。 有些“人”看到了莫灵，瞳孔中反射出了方块的金属光泽，但它们的脸上并没有好奇，只是被晃到之后，微微地皱起了眉头，瞳孔也渐渐缩小，只留下一个黑色的小洞。 那小洞就像是一个深渊，吞掉了一切。 “你好。” 不知为何，莫灵竟突发奇想，对着那“人”打了个招呼。 也许是在这白色的宇宙里游荡了太久，也感到了孤独，也许是为这些星球上的“小王子”感到难过，莫灵明知他们不算是人，但还是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他们是“活”的，也有人的外貌。 但现在就被困在这孤寂的星球上，虚无地飘荡着。 他们作为代价存在，也作为代价被抛弃，留在这无意义的白色宇宙里，随着星球的自转看着局限的远方，不知去处…… “你好。” 莫灵，突然听到了一声回应。 第980章 你好，人类 “你好。” 莫灵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当他回过神来，却发现刚刚打招呼的那“人”，此时已经转过了头，用那空洞的眸子，看向了他。 “你……你好。” 犹豫了片刻，莫灵再次打了个招呼。 “你好。” 那“人”张开了嘴，对莫灵再次作出了回应。 …… 莫灵愣了，他没想到，这些“人”，居然真的会给他回应。 他们居然有意识？还会人类的语言？ “你能听懂我说话？”莫灵对着那“人”，好奇地问道。 “能。” 对方再次回应，声音平平淡淡，穿过白色的空间，传到了莫灵的身前。 见到这些“人”真的能交流，莫灵反倒沉默了。 他不知该问些什么了，这些“人”如果真的有意识的话，那他们应该会感到孤独吧？他们被困在这里，也一定很痛苦吧？莫灵很想问问他们的感受，但又害怕刺痛这些“人”的内心。 不远处，那“人”还在静静地看着莫灵，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眼神依旧是这么空洞，让人看不出情绪。 莫灵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开口问道：“你在这待了多久？” “不记得了，很久，没有算过。”对方淡淡地回答道。 “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莫灵指了指这“人”身下的那颗星球，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一开始只有我，后来撞到了其他的东西，才慢慢变成这样的，它们和我拥抱在了一起，这样就不会感觉到空虚了……” “空虚？你会感到空虚吗？”莫灵顺着对方的话问了下去。 “当然，这里这么空，什么都没有，当然会空虚，我来到这里以后，你是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 “我？你觉得我是人吗？”莫灵指了指自己的方块脑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当然是，只有人类才会说‘你好’的，你对我说了‘你好’，你当然是人类。” “你好。”听到对方这有些奇怪的判定方式，莫灵又念了一句“你好”。 “你好。” 对方再次认真地回应道。 莫灵看了看周围，这附近随处可见都是各种各样的糅合造物，上面也都有“人”的存在。 “你说我是第一个和你说话的人？” “嗯。” “其他的那些……没和你说过话吗？” “当然没有，他们又不是人，只有人类才会说‘你好’的，他们当然不会和我说话。” 听到对方的解释，莫灵再次愣住了。 这样的理由，好怪异。 “他们如果不是人，那你也不是吗？”莫灵试探性地问道。 “我当然也不是，你看我像人吗？” 对方张开了手臂，让莫灵仔细地看了看。 上半身倒是挺像的，但下半身就有点怪了，从膝盖处就开始变成了肉质的树根，分散开来，向身下的构造物上缠绕而去，“拥抱”着整个星球…… “像。”莫灵昧着良心回复道。 莫灵记得他的土拨鼠同桌说过，如果有奇怪的东西问他“你看我像人吗”，一定要回复“像”。 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所以莫灵坚定地回答了“像”。 对方听到莫灵的回复之后，保持着张开手臂的动作，僵了一会儿。 “你别骗我了，人不是这样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脚。 “人的脚是像你那样的，不是像我这样的。” “但你不是会说人话吗？”莫灵小心翼翼地回复道。 “收音机也会说人话，收音机是人吗？” “嗯……”莫灵仔细地想了想：“也可以是。” 这下，双方都沉默了。 莫灵光滑的方块脑袋对着那空洞的眼神，谁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后，莫灵打破了沉默： “你为什么觉得你不是人？” “我知道我不是人，我只是被遗物创造出来的，用来支付代价的消耗品。” “你知道？”莫灵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对方什么都不懂。 “当然知道，我又不笨。” “你是怎么知道的？”莫灵追问道。 “我被创造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的记忆和意识都是完整的。” “你是被遗物制造出来的吗？” “嗯，那件遗物叫作‘培养皿’，可以在里面培养任何生物，我就是被培养出来，专门用于支付代价的，培养完成后，我就被丢到了这里面，在支付了代价之后，我就被抛弃了……” 听着对方的经历，莫灵突然觉得有些悲伤。 “你就这样被丢在这里了吗？” “嗯。” “你支付了什么代价？” “心脏……我的心脏被拿去支付代价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有些凹陷的胸口。 听到这，莫灵的视野缓缓探进了他的胸腔，果然发现，那心脏的位置空空如也…… “辛苦你了。” 莫灵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蹦出干干巴巴的几个字。 “不辛苦，这是我的使命。”他将手缓缓地放了下来：“人没了心脏，早就该死了，而我还活着，这能证明我不是人了吧？” 莫灵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后，他才缓缓开口：“是不是人，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当然重要！” 听到莫灵的话，对方的情绪突然开始变得有些激动，虽然依旧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但语气却变得非常激烈： “人类会用培养皿来制造人类，支付代价吗？” “人类会把同伴丢弃在虚无的宇宙里吗？” “人类会掏出同伴的心脏吗？会不顾及同伴的痛苦吗？” “那真的很痛很痛！” “心不会跳了，血也不会流了，全身凉凉的，好像生命停下来了一样。” “胸口变成了空洞，一直在痛！一直在痛！血管在拉扯！神经在咆哮！漆黑的空洞想要吞掉一切！” “人类会让同样是人类的同伴承受这样的痛苦吗？” 他再次猛地捂住了胸口，狠狠地抓了下去，那指尖扎入裸露的皮肤，像是要从那胸口的凹陷中抓出什么东西…… “人类，不会背叛人类。” “人类，不会利用人类。” “人类，不会抛弃人类。” “所以，我不是人类。” …… “人类是很友好的，他们会说‘你好’，就像你对我做的那样。” “我记得人类的样子……”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那“人”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个幸福的微笑。 第981章 人的面貌 “人”也不记得，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当他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身处于培养皿当中了。 他在里面长大、成熟、逐渐拥有完整的形态。 “你好。” 第一次听到“你好”，也是在培养皿之中。 他透过厚厚的玻璃，看到那外面站着一位小女孩，小女孩带着纯真的眼神，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和他打着招呼，看着她，感觉心都要化了。 他凑了过去，把脸贴到了玻璃上，小女孩也不害怕，继续挥舞着小手。 “你好。” “你好。”他用生涩的话语回复道。 “你为什么待在里面？”小女孩询问道。 “因为这是我的家。”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只能说出这个答案。 “你家好小。”小女孩看了看培养皿，认真地说道。 这里的确很小，他也从未在意过，但被人如此认真地点了出来，还是有些难受的。 他正打算向那小女孩解释，小女孩就被一双大手抓住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这是实验室，出去！” 大人发现了小女孩，把她抱了出去，培养皿旁再次恢复了平静。 直到那打骂的声音远去，他都没有从那声软糯的“你好”中挣脱出来，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人类的善意，也是第一次感到内心的颤动。 后来，那小女孩又溜进来了几次。 每次，都会凑到培养皿前，对他说一声“你好”。 每次，他们没有谈论多久，小女孩都会被大人抓走。 在这断断续续的交谈中，他也了解到了那小女孩的来历： 她小名叫作花花，是研究机构大领导的女儿，因为爸爸经常带她来上班，她就在机构里乱跑，常常趁着其他研究人员不注意，溜到各个实验室里。 小孩就是这样，对一切“不允许进入”的地方都充满了好奇。 “你被抓住以后，他们会打骂你，你不害怕吗？” “不怕，他们都是吓唬我。” “可我听到你在哭。” “我当然要哭，哭了他们就心软了，这是我的计谋。” “是吗？” “当然是。”花花倔强地说道。 “你要在里面待到什么时候？”她对着培养皿问道。 “等到他们要使用我的时候。” “怎么使用？” “支付代价。” “代价是什么？” 花花满脸懵懂地询问着，他也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耐心解答着，直到花花再被研究人员发现，抱走。 这样的日子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很久，直到花花上学。 “过几天我就上学了，放假再来找你。” “上学是什么？” “和你在培养皿里面一样，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待上很久。”花花认真地解释着。 “这么难受吗？那为什么要上学？” “我也不知道，但人类都要上学。” “哦，怪不得我不用上学。” …… 花花走了，上学去了，培养皿周围也变得安静了，没人和他说“你好”了。 他渐渐沉睡了下去，陷入了空虚之中。 在花花打搅他之前，他一直都是半睡半醒，现在只是回到了之前的状态罢了。 但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某天，他又被熟悉的声音吵醒了。 “你好！我回来了。” 他迷迷糊糊地透过玻璃向外看去，才发现花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外面。 她长高了许多，声音也洪亮了不少。 “我放假了。” “上学结束了吗？” “对，好耶！” 花花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握着拳兴奋地说道。 “还是这里好玩，学校里闷闷的，那些家伙什么都不敢做，只会看书，老师骂一下身体就直了，一个个的都是懦夫。” “不如你。” “对，还不如我！” 花花叉着腰，意气风发地说道。 她对着培养皿说了很多自己在学校干的“大事”： 带着同学把课桌搭成城堡、在学校的草坪上弄“麦田怪圈”、把各种颜色的粉笔丢在水杯里做化学实验、用绑头发的弹弓来制作弓箭…… “学校太无聊了，我只能找点别的事情做。” “你不是说要考试吗？怎么还有这么多时间玩？” “考试很简单，那些东西我都会了。” “是因为你太聪明了吗？” “当然！” 花花被夸得很高兴，又和他说了很多学校里的事情。 他听着，仿佛自己也来到了学校，和花花一起度过了一个学期…… “真有趣啊，要是我也能上学就好了……” 花花说到兴头上，又被抓走了。 “下次再来找你！” 研究人员例行公事地骂了她一顿，她也熟练地摆出了“悔不当初”的样子，别人一心软，又把她给放了…… 这个假期很短，但花花又来了很多次。 每次都是一声洪亮的“你好”，然后开始絮絮叨叨。 花花的话很多，思维也很跳脱，从这说到那，什么都能聊。 但他已经明显地感觉到，很多从花花口中蹦出来的词汇，他已经听不懂了。 他只能厚着脸皮向花花请教，花花也不厌烦，耐心地向他解释着。 听着花花的讲述，他的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个美好的画面。 “外面的世界真精彩。” …… 就这样，假期结束，花花便去上学。 放假，就来找他。 循环往复…… 他半梦半醒，做着上学的美梦。 花花也越长越高，逐渐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聊天的话题从上学变成了爱情： 花花喜欢上了一个帅气的男孩，她想要和男孩考到同一所大学。 少女怀春，无处诉说，便把一切都倾诉给了他，他也懵懵懂懂地应付着，笨拙而纯粹。 等到了大学，花花与男孩如愿地在一起了，她来的次数也逐渐变少。 这个时候，研究人员已经不会阻拦花花了，甚至还会主动给她开门，让她进来。 但花花与他聊天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他能感觉到花花有些心不在焉，只有聊到关于爱情的时候，花花才会愿意多聊一会儿。 所以，他也一直和花花聊着这方面的事情。 但这并不能挽留花花，一个封闭在培养皿中的实验体，终究不懂什么是爱情，在一次沉闷的交谈过后，花花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 培养皿旁，再也没有人对他说“你好”。 周围黑黑的，什么都看不到。 他也沉沉地睡了过去，继续做着美梦，在花花给他构建的美丽世界里游荡…… 第982章 美好世界 虽然有些失望，但他也知足了，至少花花让他窥探到了人类世界的美好。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他不断地沉睡、苏醒、沉睡、苏醒，想象着自己也变成了花花的同学，和花花一起在学校里玩耍、听课，跟着花花去做各种有趣的事情。 外面的世界无比美好，白天能感受到温暖的阳光，夜晚能看到漫天的星辰，花花说现在已经很难看到星星了，但在他的梦里，一切都还在。 他期待着花花的再次到来，可花花再也没有来过，他等待许久，又只能沉沉睡去，在那虚构的世界中沉浮。 在他的想象中，那个世界变得越来越美好，花花也一直在他的身边，陪伴着他，对他说着“你好”。 “你好。” “你好。” 两人相视一笑，只要听到对方的“你好”，就是最快乐的事情。 可梦终究是梦，一醒来，又是漆黑一片。 没有阳光，没有星辰，没有花花，也没有“你好”。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被移出了培养皿，扔到了白色的宇宙里，这里比培养皿要宽敞得多，也孤寂得多。 他明白，这是准备用他来承担代价了。 这也是他被培养出来的使命。 与其他的“同伴”不一样，他见识过人类世界的美好，这就已经足够了，他也非常知足，至少他曾经拥有这么快乐的一段经历。 “就让我作为代价存在下去吧……” 这里有很多和他一样的实验体，人类制造的“代价”太多了，甚至轮不到他奉献自己。 于是，他又在这白色的宇宙里存活了很久，继续在半梦半醒中不断循环，终于等到了“献身”的时刻。 有人通过背包连接了他…… 只是一瞬间，他就通过背包，触碰到了真正的人类世界。 可他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剧痛。 他连忙捂住了胸口，感受着疼痛的位置，这才意识到，这一次“献身”，需要的是他的心脏…… “好痛。” 虽然很痛，但他还是打起了精神，想要看看真正的人类世界。 而他看到的，只有一张脸。 “花花。” 居然是花花。 花花看起来成熟了很多，瞳孔中不再散发着活泼的光，反而带着一丝疲惫，眼角也出现了微不可见的皱纹，皮肤也不再水灵…… “花花长大了。” 他仔细地看着这曾经看过了很多次的脸，之前的一幕幕涌上心头，可现在心脏处只剩下一阵阵的剧痛。 他想问问花花的近况，可却疼得说不出话来。 连接只会维持一会儿，在他把代价支付完毕后，就会断开。 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拼命地发出了沙哑的声音，但花花却看不到他。 花花挥舞着手中的遗物，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这应该就是那需要支付代价的遗物。 他没去在意那件遗物，而是拼尽全力地想要引起花花的注意，可背包的连接似乎无法突破空间的局限，他只能单方面地看着花花。 他也听不到花花对他打招呼了。 几番努力过后，他终于放弃了，胸口的疼痛也让他没有力气继续挣扎，他静静地凝望着那张熟悉的脸，等待着连接断开。 “原来我是为花花支付代价啊……真好。” 他感到了一丝庆幸。 “花花是用我的心脏，去做什么呢？” 抱着好奇心，他终于把视线从花花的脸上移开，看向了另一边。 但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的胸口更痛了： 只见花花手中的遗物，正喷出一道剧烈的火焰，焚烧着堆积成山的实验体，火焰所到之处，尸骨无存，漫天飞灰。 那些实验体睁着空洞的眼睛，凝望着花花，但花花却眼睛都不眨一下，肆意地使用着手中的遗物，那火焰越烧越旺，把空洞的视线彻底吞没。 火焰灼烧着实验体，他们发出了痛苦的哀嚎，虽然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们知道痛，他们胡乱地挥舞着手臂，不协调地蹬着腿，想要驱赶那些烧到身上的火焰，但肉体凡胎又怎能驱散这不灭的遗物之火，只能引火烧身，将白花花的肉体烧成漆黑的焦炭。 焦炭也无法燃烧很久，很快就变成了白茫茫的灰烬，火星在升腾的尘埃里穿梭，扑向下一个受害者…… 这是一批残次的实验体，培养皿培养出的生物，经常会出现残缺的情况，为了防止在支付代价的时候出现差错，这些实验体会被定期销毁。 作为机构大领导的女儿，花花女承父业，也成为了机构的工作人员，现在，正面无表情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那些刺耳的哀嚎，她充耳不闻。 那些哀求的眼神，她视而不见。 她把手中的遗物对准挣扎着爬出来的实验体，一瞬间便把他们烧成灰烬。 花花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他认出来了，之前花花和他聊天的后期，话题愈发沉闷的时候，花花也是这样心不在焉的表情，一模一样…… 火焰肆虐，火光打在花花的脸上，不断闪烁，而她却睁着眼睛，望着虚空，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是在想我吗？她是不是感受到了我的存在？” 他心中还带着一丝希冀，渴望着花花能够想起他这个曾经的朋友。 哀嚎声渐渐寂静。 火烧得也差不多了。 他仍在期待地望着花花。 花花手中的遗物终于不再喷出火焰了，那焚烧场里也只剩下一片灰烬。 遗物结束使用，连接也是时候该断开了，他感觉到自己与这里的连接越来越微弱，他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回到那个白色的虚无宇宙了，但他还是看着花花，无比地期待。 终于，就在连接断开前的一瞬间，花花抬起了头，看向了他的位置，眼神一亮，像是注意到了什么。 他此时也不渴求什么了，只要花花能说出“你好”，一切就都如愿以偿了。 他等这个“你好”等了许多年，等这个“你好”等到世界变白，焚烧殆尽…… “说吧，说吧。” 在他的期待下，花花终于开口了。 嘴唇微动，不像是在打招呼，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 “就这么决定了，今天晚上，吃烤全羊。” 第983章 温暖的人类 “人类是诚实的，言行一致，不欺骗、不隐瞒” “人类是善良的，具备同情心，乐于助人。” “人类是勇敢的，面对困难和挑战时不退缩，勇于承担责任，坚持正义和真理。” “人类是宽容的，能够接纳和理解不同的观点和行为，不轻易评判或歧视他人。” “人类是坚韧的，在逆境中保持毅力，不轻易放弃，持续努力追求目标。” “人类是平等的，尊重他人的权利、意见和选择。” “……” “人类有很多良好的品格，这正是这些品格构建了美好的人类社会，这些都是花花告诉我的。” “那人类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做呢？” “我想了很久，是花花在骗我吗？” “好像不是。” “那问题应该是出在我自己身上。” “我不是人类，所以人类对我并不友好。” “那些美好的品格不会施加在我身上，人类的美好社会也并不欢迎我，这就是我得出的结论。” “我不是人，这就是原因。” …… 白色的宇宙中，孤独的天体缓缓旋转着，上面的“人”缓缓地诉说着自己的往事，也将他得出的“结论”明明白白地告诉了莫灵。 听完这一切之后，莫灵想要辩驳，可话到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你是我来到这里之后，第一个和我说‘你好’的人。” “人类果然还是美好的。” “人”用那空洞的眼神看着莫灵，认真地说道。 莫灵迟疑了。 “人类并不像你想得这么美好……”他对着眼前的“人”，轻轻地说道。 “不美好，怎么会说‘你好’呢？只有美好的东西才会希望别的东西也变得更‘好’吧？” 听到这，莫灵又沉默了。 他不知道是该点破这一切，还是让这虚假的美好一直存续下去。 或许对在这孤寂宇宙里游荡的“人”来说，留着这份虚假的美好，是更加妥当的选择。 千言万语，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人类社会发展了几千年，语言也演化了几千年，莫灵一时间居然没有想出一段合适的话去讲清楚这一切。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 愤怒吗？还是愧疚？对方这么不遗余力地称赞人类，应该感到脸红害羞吗？还是对隐瞒对方感到难过呢？又或是可怜？悲痛？ 看着这同样生长着人类面貌的“人”，莫灵最终还是吐出了一句毫无意义的问候： “你现在……还痛吗？” 莫灵指了指对方的胸口。 “不是很痛了，在你对我说了‘你好’之后，舒服了许多，我之前觉得里面缺了很多，但你每说一句话，里面都会被填满一点，但现在还是觉得冷冷的，我在想……” 对方突然停了下来，迟疑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能，过来摸摸我吗？人类。”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渴求，也带着一丝犹豫，似乎是考虑了很久，才提出了这微不足道的请求。 莫灵的心咯噔了一声，果断地向前走去，来到了那“人”的身边。 “这里。”对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莫灵有些颤抖地举起了手，缓缓地放了上去。 果然很冰，对方并没有骗他。 那是像尸体一样的冰凉，摸上去之后，似乎有一股寒意顺着皮肤传到掌心，又渗透到血肉里。 但那触感又是柔软的，和僵硬的尸体完全不同，又软又凉，像是果冻一样。 柔软之下，就是坚硬的肋骨，那肋骨有些凹陷，明显是下面缺了一些什么东西，莫灵的手轻轻地贴在那胸口上，没有感觉到心跳，只能感觉到对方的身体正微微颤抖。 “你的手很暖。” “人类果然是温暖的。” …… 直到告别那“人”之后，莫灵都在看着自己的手。 那奇怪的凉意还沾在手上，久久都没散去。 莫灵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人”身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明明还有任务在身，还是在那停留了许久。 那只是无数构造物中的其中一个，是无数孤独天体中的一员，这漫天飘浮的奇怪物体，都不过是那个世界的人类创造出的代价而已，不管是“人”也好，其他的形状也罢，都是旧世界堆积在此的垃圾。 “我为什么要接受他的请求呢？” 莫灵自己也想不明白…… 白色的宇宙里，那些天体变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它们有些甚至碰撞在了一起，聚成了更大的一团，这些无意义的垃圾没了继续支付代价的价值，只能像那“人”说的一样，相互“拥抱”在一起，才能消解那无尽的空虚。 它们已经被旧世界的人类所抛弃了，在资源到达了“无限”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浪费”的，节约也成了无意义的事情。 冗余越来越多，密度越来越大，相互聚合，在这空洞的白色宇宙里堆积成山。 莫灵穿过这些巨大的“天体”，在狭窄的裂缝中走过，听着那轰隆隆的碰撞声，终于走到了目的地。 他看到远处，黎洛和王川已经在等他了。 他们站在一颗看不到边缘的垃圾星球上，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莫灵知道他们已经等了很久，连忙赶了过去。 “你好像花了很长时间。” 看到莫灵终于来了，王川淡淡地说道。 “嗯，耽搁了一会儿。” “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只是被那些‘代价’吸引了注意力。” “这很正常，它们的确很特别……” 王川没再继续问下去，转头看向了黎洛。 “既然你的同伴来了，你就把下一步告诉他吧，做好交接，抓紧时间。” 说完，王川突然身形一晃，全身变成了闪烁的噪点，那些噪点又慢慢熄灭，失去了踪迹。 “他去哪了？”莫灵惊讶地问道。 “回去了。”黎洛平静地说道：“现在背包里就剩我们两个了，现在我把小紫给你，我已经用欢愉者形态找到了背包的位置，你只需要在小紫的指引下，把背包毁灭掉就好了。” 听着黎洛的话，莫灵恍然大悟。 “这就是找到背包的办法吗？” “嗯，王川找到了我，问我是不是有搜查目标的能力，我用小紫的欢愉者形态试了一下，果然可行……接下来，就全靠你了……” 第984章 寻找中心 “小紫！” 伴随着黎洛的一声命令，小紫直接扑到了莫灵的方块头上。 这一次，早已做好准备的莫灵并没有被小紫吓到，迅速地按照着计划，变成了欢愉者形态。 熟悉的地图出现在了边缘，上面是已经被黎洛探明的区域，还有各种各样的图标。 “我该怎么找到背包的位置？”莫灵看着标记得密密麻麻的地图，有些迷茫。 “你看到那些代价移动的预测路线了吗？” “看到了。” 莫灵顺着黎洛的指示看去，果然看到那些代价被区分成了一个个图标，按照着一根根向后延长的“虚线”移动，那应该就是预测出的轨迹。 没想到欢愉者形态还有这种功能。 “它们在公转，那是它们的公转路线。”黎洛直截了当地说道。 “公转路线？”莫灵看着那些虚线，有些疑惑。 “嗯，它们在围绕着一个中点旋转，那个中点就是背包的位置……这是王川告诉我的。” 这还真是个宇宙吗？ 莫灵有些诧异。 代价聚合成不同大小的“天体”，小天体环绕着大天体旋转，大天体又围绕着更大的天体旋转，有汇聚成片的“小行星带”，也有巨大的“星云”。 只要一直往公转的中心移动，找到最终的中心，那就是背包的位置，同时也是—— 背包宇宙的中心。 莫灵恍然大悟，原来是用这种方式找到背包的位置。 但只要去到中心，就能看到背包吗？ 那不还在背包里面吗？ 他有些困惑，但既然王川这么说了，就暂且相信吧。 “等你摧毁完背包，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那你呢？” “我得提前走了，要不然会被一起摧毁。”黎洛淡淡地说道。 “这里的一切都会被摧毁吗？” 莫灵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之前遇到的“人”，如果背包宇宙被毁掉，那里面的一切都会同时被毁掉，那“人”当然也会消失。 黎洛也点了点头：“虽然不确定，但很大概率是会一起毁掉的。” 听到这，莫灵僵在了原地。 这等于让他亲手断送这片宇宙里的生命…… “怎么了？”黎洛看出了莫灵的迟疑，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 莫灵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份纠结藏在自己心里。 “你先走吧，接下来就交给我。” “好。”黎洛应了下来。 紧接着，她的身体也和王川之前一样，渐渐变成了白色的噪点，但在临走前，她却给莫灵留下了一句话： “如果实在无法完成，不要勉强自己。” 说完，她就彻底消失了。 周围再次陷入了平静。 这颗垃圾星球上，只剩下了莫灵一人，他站在这杂乱的构造大地上，陷入了迷茫。 虽然内心还在纠结，但身体还是按照着既定的计划，向那宇宙的中心走去。 用欢愉者的视角，看到那些天体公转的轨迹线，再向曲线的中心走去，穿过巨大的星云聚集区，来到空荡的荒芜地带，又迈过时不时出现的小行星带，莫灵似乎真的在一片宇宙中开始了旅行。 在奇怪的“比例加速”下，周围的一切高速地向后退去，莫灵也一步步地向白色宇宙的中心靠近。 他这才发现，刚刚汇合的星球，也只是宇宙中一个物质较为密集的地带，离宇宙的中心还有很远。 密集地带再往里，就是一片荒芜，荒芜地带再往里，又是一片物质聚集的密集地带……循环往复。 就像是宇宙的空洞地带和星球聚集区一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共同填充着这安静又热闹的虚空。 公转的轨迹线相互交叉，一片星云的中点又有新的轨迹线，围绕着一片更大的星团旋转，星空悬臂上的每一个点，都是无数天体公转的中心。 莫灵沿着那些线，不断地寻找着最初的中心，他的内心也像那混乱的星星一样，变得一团乱麻。 他偶尔会看到那些天体上的“人”，那都是被抛弃的代价，每次看到，他都会想起之前和他对话的那位。 “人类是温暖的。” 但温暖的人类，即将毁掉这一切。 毁掉一整个宇宙，毁掉那些苟延残喘的生命。 抉择如此，如果不毁掉这里，天兵又会掌控城市，屠杀幸存者，唤醒那个可悲的旧世界。 面对即将到来的灾难，必须要牺牲一些东西。 而牺牲品，正是这片宇宙，还有那些孤寂的“人”。 万物皆有代价。 “但这么做的话，我和那些旧世界的人类，又有什么区别呢？” “为了支付遗物的代价而牺牲这些生命，为了打败天兵而牺牲这些生命，为了阻止旧世界的复苏而牺牲这些生命……” “孰轻孰重呢？” “生命，好像并不能用这么简单的方式去衡量。” 莫灵明白，现在的他遇到了一个很难抉择的“电车难题”。 不管内心如何挣扎，总要选出一个结果。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莫灵能感觉到，他离这片宇宙的中心越来越近了。 周围，正在变得越来越“荒芜”。 宇宙的中心，并不是最热闹的地带，反而是最安静的地方。 所有的物质都被公转甩到了远处，在公转轨迹线与中心之间留下了一片宽阔的白色旷野。 莫灵在这片白色旷野里高速地穿行，离那未知的中心越来越近，周围已经没有多余的事物存在，那些天体似乎已经完全消失，莫灵也终于不用看到那些空洞的“人”。 他的内心平静了不少，但依旧无比纠结。 “快到了。” 此时的他，对公转轨迹线的中心判断已经很有经验了，大概能够估算出中心的位置，再过一会儿，他就能看到这片宇宙的真正中点。 与此同时，欢愉者的地图上，已经显示出了中心的图标。 中心上并没有显示出公转的轨迹线，说明这个中心并不会公转，这也正说明，这里的确就是这片宇宙的最中点。 “它已经不会再围绕任何东西了。” 莫灵的内心再次波动了起来，见到中心的那一刻，就是他该做出抉择之时，可现在他依旧没有做好准备。 终于，那中心跨过了莫灵视线的边界，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莫灵也终于看清楚了那中心的样子： 不是背包。 不是黑洞。 而是—— 一颗白色的地球。 (本章完) 第985章 白 “怎么会？” “整片白色宇宙的中心，居然是一颗白色的地球……” 莫灵不会认错的，那不是什么别的星球，那就是地球。 上面的每一片大陆，每一片海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其他的星球可能会认错，地球，绝对不会。 只是…… “为什么是白色的。” 像是被牛奶浇灌了一样，那大陆与海洋都充斥着乳白，与这片白色的宇宙完全融为了一体。 “我要毁掉的，就是这颗白色的地球吗？” 莫灵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这样的能力。 他的方块空间虽然已经很大了，但并没有大到能将整个地球放到里面的程度。 莫灵站在这颗白色地球之上，有些不知所措，此时王川和黎洛都不在，他也无人求助，只能看着白茫茫的一片，痴痴发愣。 他也好久没有看到地球的全貌了，自从被困在方块里之后，每天想的都是“深渊”，还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观察过这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虽然眼前这颗地球是白的，但也给了他前所未有的熟悉感。 “好想回去啊……” 莫灵在地球上找到了自己家乡的位置，凝望着那里，幻想着曾经的生活。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道空灵的声音： “你在看什么？” 莫灵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左顾右盼，寻找起声音的来源。 “别找了，我就在你面前。” “面前？” 莫灵连忙将头转了回来，看向了前方，可那里只有白色地球，什么都没有。 他疑惑了一会儿，突然升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你是地球？！” 莫灵看着那白色地球，惊讶地问道。 “嗯。”那声音轻轻地回答道。 “你居然会说话？”莫灵此时已经惊讶得控制不住自己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听到莫灵的疑问，那空灵的声音立刻就做出了回答： “这很奇怪吗？有自主意识的遗物不是很多吗？我也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但你，为什么是一个地球的样子？”见对方似乎很好交流的样子，莫灵也顺着它的话问了下去。 “我不是一个地球的样子，我是一个宇宙的样子。”对方认真地纠正了莫灵的描述。 “宇宙？” “是啊，宇宙，这一整个宇宙，都是我。” “那我刚刚一直在你的身体里面？” “嗯，你还有你的同伴商量的计划，我都听到了……说要毁掉这里，摧毁一切。” 听着对方轻描淡写地转述着这些话，莫灵警钟大作，原来他们一直是在“大声密谋”，计划早就被对方知道了。 “我们……” 莫灵还想继续解释，对方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来吧，执行你的任务，把我摧毁。” 那空灵的声音无比平静，就像是在说着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莫灵愣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这样的态度。 “为什么？”莫灵不可思议地问道。 “你不是要摧毁我吗？” “是，但你不反抗吗？不挣扎吗？你可是要被毁灭了啊……” 任何有意识的个体都有“生”的执念，不管是生物也好，遗物也罢，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对方怎么会是这种态度呢？莫灵想不明白。 然而，对方的回答，却让莫灵有些意外。 “我累了。”空灵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倦意，像是无形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不觉得，这里很无趣吗？”它突然向莫灵问道。 莫灵看了看这一望无际的白色，轻轻地回答道：“是有点。” “不是有点，是非常无趣，这里本来并不是这么无趣的……” 似乎是很久没有人说话了，遇到莫灵这个倾诉对象之后，那空灵的声音显得有些话痨，与莫灵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了起来，莫灵也从它的描述中，渐渐了解到了它的过去。 …… 它叫“小白”。 是只猫。 它也一直以为自己是只猫。 在草丛里和其他的猫一起打闹，在小区里被好心人投喂，跟着同伴一起朝小孩哈气，白天睡觉，晚上逮老鼠，翻垃圾桶…… 但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长得好看，它被人类逮捕了，关到了一个小房子里，天天好吃好喝地供着，每天就是睡觉、吃饭、睡觉、吃饭，过着无趣但充实的生活。 而这样的日子依旧没有持续多久，有一天，逮捕它的那个人类也被逮捕了，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踹开了小房子的门，把它和那个人类一起抓走了。 “不要抓小白！你们在干什么？”人类还在帮它求情，就被一枪托给砸晕了，不省人事。 它们被一起带到了一个更大的房子里。 “你获得遗物之后，为什么不报备？”一群人围着那位逮捕它的人类，严肃地审问道。 “什么遗物？哪有遗物？” “你捡的那只猫就是遗物，你不知道吗？” “小白是遗物？” “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我以为它就是只猫。” “别撒谎了！你看看你的网购清单！每天买10公斤的猫粮！哪有猫天天吃这么多的？喂猪呢！猪都吃不了这么多！” “我……我以为小白真饿了。”那位逮捕它的人类可怜兮兮地回答道。 “你没有一点常识吗？10公斤是多重？一只猫有多重？你觉得这正常吗？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别在这糊弄我们了！没有用的！” “我，我真不知道，我又没养过，小白吃完了我就买，这不是很正常嘛，我小时候养金鱼的时候，也是吃完了就买的，这不一个道理吗……” “还在嘴硬！你每天这么多钱买猫粮，不贵吗？” “对我来说都是手机上的数字而已，我很少去看的。” “……” 那位逮捕它的人类说出这句话后，审问他的人类突然都沉默了，好像受到了某种打击。 就像是那些逮不到老鼠的猫看着其他的猫在啃老鼠一样…… 小白听着这些人类的谈话，才知道那逮捕它的人类是它的“主人”，它也从那些对话里渐渐明白了“主人”的意思。 “它是我的主人吗？” “我怎么觉得我才是它的主人？” “它一直在给我上供好吃的，不是我的小弟吗？” 小白核桃大的脑仁有些想不明白。 (本章完) 第986章 笨蛋主人 误会，最终还是解除了。 小白的主人还真的没有发现小白是一件遗物，只是以为它是一只普通的猫。 遗物管理部门的工作人员给小白做了登记，还警告了小白的主人，拥有自主意识的遗物很危险。 “你现在不允许离开这里，直到我们验证了这件遗物的能力。” “我为什么不能离开？” “因为你是这件遗物的所有者，你的离开可能会让遗物产生不可控的变化，而且这又是带有自主意识的遗物，不可控性会更大，你必须待在这，稳住它，在验证遗物的作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我们才会让你离开。” “但是我要上班……” “上什么班！我们调查过了，你每天上班就是去家族集团开的公司里睡觉，什么都不用干，躲在办公室里锁上门，一睡就是一天，午饭也不吃，真不理解你这种人，上班有什么意义？”工作人员带着怨念，骂骂咧咧地走了，只留下站在原地被呛得无话可说的小白主人。 “不让走就不让走嘛，说话这么伤人干什么……” 他委屈地念叨了几句，就乖乖地在管理部门里待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每天做做实验，测试一下小白的能力。 很快，小白的能力就弄清楚了： “一个迭加的四维空间，这件遗物的本体并不在猫上，而是在另外一个地方，它的形状像是一只猫，依附在了猫的身上，你可以理解为一个猫形的空洞。” “听不懂。”小白的主人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工作人员已经满脸黑线了，如果不是必须向遗物的拥有者解释，她才不愿意和这家伙说话。 “你的意思是有两只猫吗？”小白的主人认真地问道。 “不是，是一个猫形状的空洞，它本质是水一样的东西，只是恰好依附在了猫的身上，就变成了猫的样子。” “水一样的东西？那就是史莱姆？所以小白不是猫，而是史莱姆？” “不是！”工作人员急了：“小白就是猫，但是那个空洞是可以变化的，它是一种可变化形态的空间物质，变成了猫的形状，依附在了小白身上。” “空间史莱姆？” “不是史莱姆！” “那小白是什么？” “是猫。” “哦，那我可以走了吗？” “不行！” “小白是只猫，我只是捡了只猫，为什么不能走？” 小白的主人脸上露出了清澈的愚蠢，而面前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喘粗气了，强行地压制着内心的怒火。 “小白是猫，猫是小白，史莱姆是依附在猫上的小白，小白也是史莱姆，猫是史莱姆，史莱姆是猫，我捡到了一只史莱姆，官方不允许养史莱姆，所以我不能走，对吧？” 听着小白主人的话，工作人员的眼眸中迸射出了一丝迷茫，怒火也瞬间熄灭了一大半。 她站在原地，表情不断变化。 时而迷茫、时而挣扎、时而愤怒、时而释然，最后，变成了彻底的麻木…… “对。” 她嘴唇微动，挤出了一个字，便落荒而逃。 小白的主人站在原地，疑惑地挠了挠脑袋。 “对就对，怎么‘对’得这么难受，好像我在逼她一样……” 反正还是不能走，小白的主人就继续住了下去。 研究还得继续，小白的主人虽然啥也不懂，但在这住得还挺舒服的，每天就带着小白去“上班”，小白去配合研究人员做实验，他就在外面的办公室睡觉，和他之前的“工作”也没有什么两样。 唯一的不同，就是现在有午餐吃了。 “有进步，是个好单位。” 这么大个家族集团的公子哥，被硬生生地抓了进来，居然也没人来捞他，好像已经知道了他的德性，巴不得让他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免得出去外面丢人…… 直到有一天，工作人员再次找到了小白的主人。 “我们需要你配合一下。” “怎么配合？” “让小白变成其他样子，你是它的主人，只有你能操控得了它。” 听到这样的要求，小白的主人果断地摇了摇头。 “我操控不了它，你操控得了你养的宠物吗？” “……”工作人员又无话可说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再次开口：“我们试了很多办法，都不能让它变化，它明明是可以变化、可以延展的，但它只愿意待在猫的身体里，不想出来，只有它延展了，我们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实验。” “为什么要延展？” “因为我们打算利用那个空洞，如果那个空洞能够延伸开来，我们就可以通过它传输一些东西，就像任意门那样。”工作人员选择用一种比较通俗的方式解释给了小白的主人听。 “你是这件遗物的主人，所以我们想让你试试。”工作人员认真地说道。 “我不保证能成功，要是小白不愿意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就像你让金鱼表演吐泡泡，它不愿意，你也没有办法。” “我明白。” 听着小白主人的话，工作人员再一次变得满脸黑线，但为了让他配合，还是耐着性子，应了下来。 …… 就这样，小白的主人被带进了实验室。 “我要怎么做？” “去命令它。” “怎么命令？” “你自己试试。” 工作人员不想再和小白主人纠缠下去了，直接把他推到了小白面前。 一群穿着工作服的研究人员就这么围在一旁盯着。 小白的主人感受到了周围的目光，身体一僵，在原地呆愣了许久。 就在众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开始传出一些交头接耳的声音时，他终于动了。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了一只手，张开手掌，放在了小白的头上，然后大喊了一声： “小白！” “大！” “大大大大大大！” 一边喊着，他还一边做着滑稽的手势，手掌不断上下翻动，就像是在正在作法的道士一般。 小白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主人，看着那夸张的动作，然后…… “喵”了一声。 软软糯糯的。 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声猫叫之后，实验室里鸦雀无声，围观的众人都挂上了一副呆滞的眼神，他们听说过这位公子哥的故事，但这还是第一次见识。 “嘿嘿。” 小白主人见没什么效果，连忙把手收了回来，对着周围的研究人员尴尬地笑了笑。 他不好意思地鞠了几下躬，就要拔腿往外逃去。 但就在这时，周围的监控仪器突然响了起来。 “空间物质正在延展，现在已经脱离附着的生物体了！”一位研究人员兴奋地说道。 “而且还非常稳定，不像我们猜测的那样，物质密度会下降，这是等密度延展！延展到的地方全都是稳定的四维空洞，不会影响现实空间，也不会造成乱流或者塌陷！” “完美！太完美了！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遗物。” 那研究人员看着仪器，激动得就快要跳起来了。 实验室里顿时变得乱糟糟的，也没人去在意小白主人刚刚的行为了。 看着这一幕，小白的主人愣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了实验台上的小猫。 “小白，你真厉害。”他认认真真地夸赞道。 “喵。” “你真的能够变大吗？” “喵喵。” “怎么我看不到你变大呢？还是这么小一只……” “喵喵喵。” “……” 第987章 延展 “然后，我就开始变大了。” “一开始只有猫一样的大小，然后变成了一个实验室大小。” “然后又变成一栋楼的大小。” “每次我一变大，那些人类就会激动得蹦蹦跳跳、奔走相告。” “他们通过我的身体将不同位置的空间连接在一起，充分地利用了我的延展性。” “我一开始还无法适应这样的变化，我还是更喜欢待在猫的身体里。” …… 小白主人来找它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似乎是因为它的重要性正在逐渐提高，即使是拥有者，接触它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他也很珍惜这些见面的时间，一见到小白，就会和它说很多话： “他们有没有给你好吃的？” “你变大之后，会不会吃不饱？” “会不会不舒服，要是不舒服就不要变大了。” “要不要吃新口味的猫粮？” “还是试试人类的食物？” “……” 小白的主人并没有意识到小白有多么“重要”，只是觉得要见一面变得越来越难了，实验室的普通工作人员换成了全副武装的士兵，外面也设下了一个个哨卡。 经常会有一些西装革履的大人物来到这里访问，就连遗物管理机构的领导都出来亲自迎接了，小白的主人就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被关在安置宿舍里不让出来，说是外面的安保等级太高，他这个外来人，不允许靠近。 小白见到的面孔越来越陌生，就连那些研究人员都换了一批又一批，这些新来的研究人员似乎越来越激进，也越来越冷漠，看待它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待一个生命，反而像是在看待一个珍贵的“机器”。 随着身体变大，小白的思维也越来越清晰了，它当然能够察觉到这些变化，它也愈发不适应这种压抑的环境。 之前的那些研究人员即使狂热，对待它也是极好的，有时候甚至会偷偷带一些罐头给它吃，而现在的这些，不仅对待它像是对待机器一样，连他们自己都像是一台台冰冷的机器人。 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小白终于受不了了。 “喵。” 在一次见面的时候，它对主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想逃跑？” 听到小白的话，主人先是震惊，又连忙凑到了它身前。 “小声点说，这里有监视。” “喵。” “你为什么要逃跑？他们对你不好吗？” “喵喵。” “好吧……但是很难跑掉的，这里的守卫很严格，要不，我先去和他们说说吧，看看能不能把你带走。”小白的主人露出了纠结的表情，然后摸了摸小白的头。 “别怕，小白。” “喵。” 说完之后，小白的主人就离开了实验室，似乎是去商量带小白离开的事情了。 但这一去，却没有回来。 小白等啊等，等了几天几夜，依然没有等到主人归来。 它想，可能是这件事真的很困难吧。 为了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它只能继续延展自己的身体，这一次，它扩大到了整个实验基地。 周围监控的仪器再次响了起来，小白每次延展身体，那些仪器都会响，研究人员鱼贯而入，便开始忙活一些小白看不懂的事情。 但即使小白将身体覆盖了整个实验基地，都没有找到主人的身影。 “他去哪了？” 小白搞不明白，它只想着继续扩大身体，找到主人。 但它才刚刚扩展完，还需要休整很长时间。 这段休整的时间里，小白还在等待着主人的到来，结果主人还是没有出现，研究人员又换了一批，这一次的研究人员更加冷漠，气氛也更加压抑。 小白能够感觉到，这些人都在刻意地疏远自己，好像不仅把它当作机器，而且还在“害怕”它。 随着身体越来越大，小白能够感受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它能察觉到这些人对它的情绪变得越来越复杂，害怕、珍惜、期待…… 明明情绪愈发复杂，但距离却越来越远。 小白很讨厌这种感觉，它感觉自己正在逐渐地脱离“现实”。 那是一种孤独的感觉。 这也是它第一次明白“孤独”。 在它还是一只猫的时候，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现在身体越来越大，包裹的东西越来越多，占据的空间越来越广，那些人类甚至在体内穿行，但它的孤独感却反而越来越重。 它在包裹“现实”的同时，也在脱离“现实”。 小白迫切地想要找到主人，只有和主人交流的时候，它才能感觉到久违的安逸。 就像之前，被主人逮捕到家里，强行投喂的时候一样，虽然很不情愿，但却会莫名地感到： “这个世界在与我靠近。” …… 这个世界，离我越来越远了。 在过了大半年之后，小白又一次开始了延展。 这一次，它把整个遗物管理机构都覆盖了，还把外面的一大块地皮给包裹在了体内。 可过了这么久，它的主人依旧没来找它。 小白搜遍了体内，仍然没找到主人去了哪里。 “他离开了？” “他不是说会带我一起走吗？” “是出了什么事？” 小白并不认为它的主人会抛弃它，虽然相处得并不久，但小白很清楚他的为人。 他是个清澈而纯粹的人，不会撒谎，虽然有些愚笨，但十分善良，他是绝对不会丢下小白自己一个人离开的。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小白此时也不像之前那样头脑简单了，虽然它看上去还是一只猫，但它实际的身体已经无比巨大，思想不再局限于那核桃大小的脑仁里。 它开始思考起自己的处境。 “先配合机构的研究，借助机构的力量延展身体，继续向外扩张，覆盖更多的地方，直到……找到主人。” 小白深知现在不是与人类撕破脸皮的时候，它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相处不来。 机构在利用它，它此时也需要利用机构。 只是…… 孤独又要持续下去了。 “我什么时候这么成熟了。”小白猛然发觉，它居然开始考虑利害关系了，这明显不是“一只猫”该干的事情。 这是人类的思考方式…… 在依附世界的过程中，个体也不可避免地被世界所影响，小白依附的不再只是一只猫了，而是形形色色的、在他身体中穿行的“人”，它也无法再保持一只猫的思考方式。 第988章 依附与捆绑 人的“权重”是更大的。 在依附一只猫和一群细菌的时候，思想的主导是在猫身上，“小白”也是一只猫。 而在依附一群人和一只猫的时候，思想的主导就变成了人，“小白”也成为了人。 不知不觉中，小白的思考方式已经变成了人类的思考方式。 它居然开始有些理解这些研究人员在干的事情了。 “他们，也是在为了人类的未来。” 但理解归理解，小白还是想离开这里的。 它也终于明白，那种压抑的感觉来自哪里。 那是“自由”受到限制之后产生的感觉。 身为一只猫时，这样的感觉还很微弱，但随着“人”的权重越来越大，这样的感觉也越来越严重。 不过，它还得借助机构的力量延展身躯，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待下去。 …… 时间过得很快，又过了几年，小白的覆盖范围已经变成了一座城市。 在它的帮助下，这座城市的人类第一次实现了“遗物代价转移支付”。 整座城市的人类欢呼雀跃，庆贺着人类征服深渊的梦想跨出了一大步。 征服了遗物，才能征服深渊，而现在，他们迈出了这一步。 无数的人类在城市里游行，高声赞颂着机构的奉献，他们肆意地使用着遗物，在城市的上空升起火球和烟雾，在建筑上放起彩光，“特效”乱飞，“异响”不绝，人类的喜悦传递到了小白的身上，它也为此感到了无比的自豪。 在喜悦达到顶点之时，它又产生了困惑。 “我想要的，不是自由吗？” “为什么我会感到自豪，感到高兴呢？” “当我还是一只猫的时候，我想要的似乎并没有这么多……” 小白忽然意识到，它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承担人类的责任，与人类的命运捆绑在一起，它为了人类而高兴，为了人类而担忧。 它在变得越来越大的过程中，也在变得越来越“感性”。 依附得太多，也会被捆绑得越紧。 自由，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小白此时也并不想与人类切割了，它逐渐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它沉浸于那升腾的喜悦中，与烟火一起升上天空，在闪烁的烟雾与彩光中沉沦，在人类的命运里翻涌，在历史的文书上书写，它依附的不再仅仅是现实，还依附在了文明的沙砾上，根深蒂固…… 一座城、两座城、三座城…… 一块大陆、两块大陆、三块大陆…… 小白的身躯在地球上蔓延，逐渐覆盖到了每一个角落。 就像是最开始的互联网一样，小白逐渐蔓延到了整个人类社会，点亮了文明发展的一盏盏灯。 当它从那升腾的喜悦与宏大的历史进程中回过神来时，它已经与整个地球融为了一体。 无数的人类在它的身体中穿行，代价在它的身体中传输，无限的资源在体内复制，在巨大的地球“空间网络”中精准地提供到每一位使用遗物的人类身上。 在拥有互联网之前，人类无法想象一个屏幕能够连接整个世界。 在拥有小白之前，人类也无法想象一件遗物能够连接整个世界。 一段数据能够翻山越岭到达另一个人的屏幕中，一份代价也能这样支付到遥远的另一件遗物里，当这一切成为可能，一切也变得稀松平常，见怪不怪。 喜悦与自豪渐渐平静，小白悬浮在孤单的宇宙中，猛然间又想起了曾经的“主人”。 它再次感觉到了孤独。 “已经过了多少年？他还在吗？” 小白确认了一下时间，才发觉此时离主人离去，已过了整整三十五年。 这三十五年间，地球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日新月异，沧海桑田，主人早已泯然在无数的人类中，成为那熙熙攘攘人群的一部分。 “他到底去了哪里？” 对于已经依附了整个地球的小白来说，找到一个人，并不算什么难事。 它开始追溯过去，从往日的监控和残余的信息里寻找起来。 很快，它就找到了主人的踪迹…… 原来，那天主人离开它以后，就直接去找了机构的工作人员，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要带小白离开的请求。 …… “我是它的拥有者，我不能带它离开吗？” “不行。”工作人员淡淡地回答道。 “为什么？这不符合规矩，遗物的所有者拥有遗物的处置权，这是你们之前和我说过的，你们不能现在反悔！” “它不是普通的遗物，它与整个人类的命运息息相关。”工作人员例行公事地解释着。 “我不管什么人类的命运！”小白的主人大声地喊道：“我就知道它在这里过得很难受！” “你们根本就没有认真地对待它！” “你们知道它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猫粮吗？” “鸡肉味？” “鸭肉味？” “虾味？” “还是金枪鱼味？” “你们根本不知道！” “你们平时有经常摸摸它吗？它喜欢被别人摸头，它会舒服得呼噜呼噜，可你们都不靠近它，把它当成动物园里的珍稀动物，它和你们靠近的时候你们甚至还会躲开，你知道它有多伤心吗？” “你们有陪它玩捕猎游戏吗？它喜欢抓红色的毛线球，可这么大个实验基地里连个红色的东西都没有。” “你们想要利用它，我理解，但你们至少要让它开心吧，现在它不开心了，我想带它走，你们又不愿意，你们到底要怎么样？口口声声为了人类的命运，结果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做，你们只想利用它，并不愿意尊重它。” “不管它是遗物也好，其他东西也罢，只要是生命，就值得尊重，你们有求于它，就更要对它加倍上心，也得尊重它的选择。” “它现在不想在这待下去了，我们可以商量，我带它出去住一会儿，玩一会儿，散散心，再带回来，都可以，可是，这都不行吗？” 小白主人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有些沙哑，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但眼前的工作人员还是面无表情，例行公事地回了一句：“不行，它不是普通的遗物。” “就出去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小白主人举起了一根手指，低声下气地请求道。 “不行。” “就在院子里逛逛。” “不行。” “出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呢？” “不行……” 第989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到底要怎样，才能把小白带出去？” 小白的主人低声下气地问道。 “放弃吧。”工作人员坚决的话语抹灭了他最后一丝希望：“你没办法改变这件事。” 说完，工作人员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把小白的主人独自留在了办公室里。 小白主人握紧了拳头，在原地愣了很久，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拳头慢慢松开，看了一眼实验室的方向。 “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离开了监控的范围。 “他去干什么了？”小白连忙继续寻找了起来。 很快，它就又找到了主人的踪迹。 原来他离开了机构，回到了家里。 遗物科技发展日新月异，他的家族也乘上了快车，越发壮大，他请求家里出面，拿回他的遗物，但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回答： “家族需要你的时候，你在摆烂，现在一回来，就想让家里帮你做事，还是要驳了官方情面的事，你怎么这么大脸啊？家里经营了这么久的人情关系，不是让你用来任性的，回来了就好好干事，别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忘了那件遗物吧，当作是官方欠你的人情。” “你也该成熟一点了，家里不期望你多成功，就希望你别老惹事，踏踏实实地活着，我们对你要求不高吧？实在做不来什么事情，就待在家里，照顾长辈，让家里人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人都能找到自己擅长的东西，你也绝对不是一无是处，沉下心来，好好想想吧……” 家族里的长辈统一了战线，对他都是同样的态度： “想家里帮忙？不可能。” “回来了就好好待着，别惹事。” 他的家里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长辈们这么认真地对待他这个“废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脸面借助家族的力量，明确了家里的态度之后，他明白，再去争取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这件事情，终究只能靠他自己。 他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做，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造访遗物管理机构的那些大人物，就算是机构的领导，看到那些大人物，也得笑脸相迎，卑躬屈膝。 “如果我也是那样的大人物，说话一定就有人听了……” 他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于“话语权”不足，实验基地的工作人员不愿理会他，家族里的大家也不愿意考虑他的意见，都把他的想法直接无视，不管他说出什么，都不会在大家的心中引起波澜。 人言微轻，这一切还是因为他的地位太低了。 “我得提高自己的地位。” 可该怎么快速提高地位呢？ 不管是仕途还是商途，需要的时间都太久了，他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等他真的获得话语权，黄花菜都凉了，还有很大的可能他就卡在某个层级，再也上不去了。 思来想去，他只想到了一个办法—— 成为猎人。 因为遗物的重要性，猎人在社会上的地位不断提高，那些强大的遗物不仅能够给猎人带来力量，也能给他们带来名声。 一些出名的猎人，甚至比某些大人物地位还要高。 这是对他们的奉献的肯定，也是整个社会的风向。 想到办法后，他没有犹豫，直接就报名了猎人资格筛选，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后，成功通过了测试，获得探索深渊的资格。 他马不停蹄地奔向了深渊，不知是天赋还是运气，他一路畅通无阻，像是在打游戏一样，轻松地通了一关又一关…… 一层、二层、三层……还不够。 四层、五层…… 他依靠着“拯救小白”的意志，一根筋地冲到了深渊五层。 “应该已经足够了吧，能够到达五层的猎人，已经是凤毛麟角了，我现在的话语权，肯定能说得上话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下到深渊的这段时间里，深渊之上人类捷报频传，小白也与人类的命运深深地捆绑在了一起，成为了发展的新方向。 他不知道的是，小白已经逐渐淡忘了“自由”，淡忘了“新鲜空气”与“猫粮”，被染上了人类的意志，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 他不知道的是，来到五层的他，再也回不去了，渊孔把一切事物堵在了下方，他已经成为人类扎在深渊中的一颗钉子，无法拔出。 他不知道的是，小白沉浸在宏大叙事的喜悦中，已经暂时忘却了他的存在。 在偶然得知自己无法离开深渊之后，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无法拯救小白了。 “对不起，小白，我没能遵守承诺……” 一直坚持的事情，最终还是无法做到。 他的意志瞬间破灭了，就像是一股膨胀了许久的气，猛地散掉了，坚持他来到深渊五层的，正是这股气，没了这股气，他也只是一个一无所成的孤魂野鬼…… 关于他最后的记载，就是他一个人失魂落魄地消失在了永夜之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也许他是去寻找逃离深渊的办法，也许是感到了绝望，想要去重新燃起斗志。 但最终，他都消失了。 小白的追溯，也只能到达这里，再无踪迹。 物是人非，事与愿违…… 当小白知晓这一切的时候，一直以来无比稳定的空间轻轻地震颤了一下，全世界的仪器都发出了警报的鸣叫，无数的人类如临大敌，东奔西走地寻找着出现震颤的原因，他们不会想到，这一切的根源，竟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人类。 …… “后来，人类意识到，把未来依托在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遗物上是很危险的，他们深知我的重要性，也在那一次震颤中意识到了我的不稳定性。” “他们提出了一个计划，试图消解我的意识，让我变成一个更加稳定的存在。” “人类就是会怀疑一切‘非我族类’的存在，这是刻在他们基因里的本性，只要我的意识还在，他们就觉得头上悬了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在消解行动中，我顺了他们的意，让他们消解了我的意识，因为我也不想继续活着了，但我的意识似乎并没有这么容易就被消解。” “新生的意识一瞬间就出现在了空间内，我也重新掌控了一切。” “我这才发现，我的意识是不灭的，只要这个空间在，我就一直都在。” “为了防止人类继续对我产生防备，我将意识隐藏了起来，向外继续扩张，朝着地球之外前进，去看看那无尽的星空。” “我的主人除了养猫，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晚上的时候，站在窗前用望远镜看耀眼的繁星。” “现在他不在了，我能做的只有帮他去那星星上看看。” “星星上的一切都没变。” “只是我们变了……” 第990章 人去城空夜夜愁 “这个世界的人类已经没有希望了。” “有些事物就该埋葬在坟墓里。” “如果你真的能摧毁我，就这么做吧……”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 那空灵的声音缓缓地与莫灵讲述着，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死意，莫灵能感觉到那明显的求死之心，也能感受到它话语中透露出的绝望。 他想要出言相劝，话到嘴边，却不知该说什么。 劝对方好好活着吗？ 还是劝对方“还有明天”？ 这白茫茫的一片，外面则是黑漆漆的废墟，人类早就没有了“生”的颜色。 反倒是那些被人类创造出来的“遗物人”，还朝气蓬勃、意气风发。 这早已死去的人类文明，就像是一位不愿离去的亡灵，伸着枯骨般的手臂，死死地抓着生者的脚踝，拼命地想要爬出泥土，重现于世…… “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曾经经历了什么，不是想让你可怜我，不用留手。” 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呼唤着正在犹豫的莫灵。 “我并不是留手……”莫灵颤了一下：“我毁灭不了你，你太大了，我的能力有限。” 听到莫灵的回答，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这并不算什么问题，你过来些，离我近点。” 虽然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但莫灵还是果断地向那“白色地球”飞了过去。 “再靠近点……” “再近点，来我身上……” 随着一句句的催促，莫灵离“白色地球”越来越近。 他穿过了厚厚的白色云层，眼看就要降落到地面上，那空灵的声音又给了他新的指引： “往左……” “向前……” 在一番引导后，莫灵降落在了一个城市边缘的隐蔽基地里，来到了一栋建筑前。 “进来。” 莫灵顺着对方的话，进入了建筑，在穿过几条走廊后，他推开大门，看到了对方想让他找到的东西，那是—— 一只猫。 猫咪静静地趴在实验室的台上，像是在晒着不存在的太阳。 见到莫灵进来，它伸了个懒腰，跳了下来。 莫灵一打开中央的玻璃门，猫咪就慵懒地走了过来，蹭了蹭莫灵的脚。 “你好。” 莫灵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像对待那位在白色宇宙里飘浮的“人”一样，友善地打个招呼。 “你是小白吗？” “喵。” “你刚刚不是会说人话吗？怎么不说了，猫语我听不懂。” 听到莫灵认真的话语，白猫的脸上似乎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非常的人性化。 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果然，你不是他，只有他会装作听得懂我的话……” “你的主人吗？” “是的，他其实根本听不懂，就是在胡乱回答，但意思猜得居然也差不多。” “然后你就一直配合他？” “那当然，他喜欢听我的喵喵声，我就一直喵给他听，他喜欢猜我在说些什么，我就一直让他猜，他喜欢看别人一副敬佩的表情，我就让他满足，这不好吗？” “嗯……”莫灵犹豫了一会儿，他虽然不是很理解这种主人与宠物之间的“情调”，但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看来你很想他。” “怎么可能不想呢？” 白猫那宝石般的眼眸闪了一下，似乎掠过了一抹悲伤。 悲伤转瞬即逝，它又恢复了动物性的平淡。 “人”的特征似乎只在谈论到它主人的时候出现，在大多数时间里，这只猫的行为和表情都和正常的猫毫无区别，也难怪那位主人一开始会不知道它是遗物。 “你看到我了，现在只要毁掉我，这一整个白色的宇宙都会消失，这应该在你的能力范围以内吧？” “你是说，这只猫？”莫灵诧异地问道。 “没错，我诞生之初就是一只猫，不管我的身体如何延伸，能力的根源都在这只猫上，就像是一瓶白色的颜料倒在了河水里一样，将整条河流都染成了白色，只要拿掉了那瓶颜料，被染白的地方也会慢慢变回原本的样子……那些人类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不让我的主人把我带走。” 原来是这样，莫灵点了点头，他也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但现在…… 是要他亲手杀死这只白猫吗？ 莫灵看着猫咪那清澈的眼眸，有些难以下手。 “就没有别的办法？” 他想了想，朝对方问道：“你能切断外界与这个白色宇宙的联系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就不用毁掉这里了，外面的天兵自然会失效。 然而，对方的回答却令他非常失望： “不行，我无法控制，我能做的只有不断延展，白色空间与现实的接触是不可逆的，任何人只要连接上了，都能使用，我只是那个‘倒颜料’的瓶子，河水里的颜料，我管不了……” 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莫灵想要摧毁掉这只白猫，非常简单。 传送框一瞄准，只需要一瞬间，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这个世界的亡灵也不会复辟了，天兵也不会继续制造罪恶了，整个城市废墟里的残酷循环也会停止，似乎唯一的代价只有小白的生命，这是多么“值得”的一件事情。 一只猫，换所有。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会做的电车难题。 似乎是看出了莫灵的犹豫，白猫瞪着清澈的眸子，又一次发出了那空灵的声音： “你还在等什么？” “我在想更好的办法……”莫灵小声地回答道：“这对你来说，有些残忍。” “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你要知道，任何事情都必须承担代价，无论在深渊里，还是在深渊之外，没有绝对完美的选项，总会失去点什么……我也早该给这个荒废的世界陪葬了，多活了这么久，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小白死意已决，在这白色的宇宙里孤寂了这么久，巴不得有人来了结它。 听着它的劝说，莫灵什么都没回答，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的手抬了起来，摊在了面前，望着手心。 他这双手，从未沾过无辜的鲜血。 方块，也从未收割过无辜的生命。 现在，真的要打破底线吗？ 第991章 决断 黎洛与王川两人站在漆黑的空间中，谁都没有说话。 沉默，持续了很久。 “他花的时间有点长了。”王川突然开口说道。 “会不会出现了什么意外？”黎洛有些担心。 “也许吧。” 黎洛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要去帮他。” 然而还没等她行动，王川突然抬起了手。 “结束了。”他沉声说道。 “什么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背包被毁掉了……”王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解脱之意。 很少流露出情绪的他，居然长长地叹了口气，紧绷的脸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他成功了。”王川看向黎洛，认真地说道。 听到王川的话，黎洛立刻左顾右盼了起来。 “那他怎么还没回来？” “再等一会儿吧，应该快了……” 王川还没说完，两人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形的噪点团，那些噪点闪烁着，像是在黑暗中招摇的萤火虫，看到那噪点头部的“方块”，黎洛一直捏紧的手也缓缓松了开来。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噪点渐渐凝固成实体，莫灵的身影也从中走了出来，见到等待自己的两人之后，莫灵先是一愣，便快步地走了过来。 黎洛立刻迎了上去，打量起了莫灵的身子。 “有遇到什么危险吗？”她急切地问道。 “没有。”莫灵连忙摇摇头，回答道。 黎洛显然还不放心，想要绕到莫灵身后看看，但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道白色的影子从莫灵的肩膀探了出来。 看到那白影，黎洛直接愣住了。 “哪来的……猫？” …… 莫灵肩膀上的，的确是一只猫，黎洛揉了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我从背包里带出来的。”莫灵扭头看着白猫，平静地说道：“它就是背包的本体，一件拥有自我意识的遗物。” 这时，王川也缓缓地靠了过来，他远远地就看到了莫灵身上的白猫。 他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明明感觉到背包已经与这个世界失去连接了……但是背包还在这里，难道是你说服它了？让它封闭了整个背包？” “不，不是这样的。”听着王川的猜测，莫灵摇了摇头。 事情还要从不久之前说起。 莫灵最终，还是不想让自己的手沾上无辜的血。 在这极致的逼迫下，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是不是可以用传送“切断”背包与现实的联系，而不是“毁灭”。 这样，小白也不用死，那些飘浮的“人”也不用死。 既然小白都说自己是河水里的“颜料瓶”，那他把这颜料瓶拿走，是不是河流就会自己冲散那些白色的颜料，自动恢复原本的样子？ 可是，他该怎么拿走这个瓶子呢？ 虽然这么比喻，但那终究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莫灵看着那只白猫，突然又想到小白之前所说的话。 “你的意识，是不死的？” “对，只要这个空间还在，我的意识就会一直存在。” “意识被摧毁了呢？” “会再出现。” “在哪出现？”莫灵继续追问。 “就在猫的身体里，然后向外扩散。” “你之前说，你的意识复生之后，躲了起来……是躲到了哪里？” “哪里都可以，只要是白色空间覆盖的地方，都行。” “就是离开猫的身体，跑到其他地方？”莫灵兴奋地问道。 “是的，你想干什么？” “呃……”莫灵想了想，有些支支吾吾地问道：“你能不能，给我表演一下？” 听到莫灵的话，白猫那清澈的眼眸又晃动了一下，出现了人性化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但很快，这种鄙夷就转化成了怀念。 看来它是又想起它的主人了，它主人也提过这种很无聊的要求？ 白猫的表情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无奈的语气。 “你要看的话，我就表演给你看看吧……” 它显然也没料到，莫灵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一边说着，白猫的身体突然瘫软了下来，倒在了地上。 “就是这样……没什么特别的，没有意识的操控，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莫灵点了点头，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白猫，他好奇地问道：“你的意识已经离开了吗？” “嗯。”空灵的声音敷衍地回答道。 “那我就可以行动了。” “你要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眼前那白猫的“尸体”就消失了，地上还留下了切割的痕迹，显然是有某种力量，将白猫直接给掏走了。 “这……等等……” 空灵的声音完全没意识到莫灵做了什么，彻底呆住了。 过了一会儿之后，它突然惊讶地喊道：“你做了什么？” 莫灵没有回答它，而是反问道：“你还回得去吗？” “回不去了，而且……我与现实的联系完全脱离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完全切断了一样，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是什么遗物的能力吗？”它的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完全没想明白莫灵的做法。 “当然会切断，‘瓶子’都不在了，‘河水’肯定也会恢复正常……”莫灵小声地念叨着。 听到莫灵的念叨，那空灵的声音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 “你把‘瓶子’藏起来了？” “嗯，只要你这件‘遗物’不存在了，你所造成的影响当然也会消失。” “可我不是还在吗？这片空间，还有我的意识，都还存在……” “但那些不是‘瓶子’啊。”莫灵打断了它的话：“这片空间就是你倒出的颜料，你的意识在颜料里游荡，那只猫才是真正的‘瓶子’，遗物遗物，必须得有‘物’才能存在，一团架空的颜料是无法对河水造成影响的，终究会散成无数的颜料分子，被河水冲得一干二净。” “遗物的影响也会在遗物消失的那一瞬间消散，你与世界的联系也是如此，这本就是你的能力造成的，现在你不在了，当然会断开连接。” 莫灵解释完，那声音又沉寂了片刻，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再次问道：“可为什么，这片空间还依然存在呢？” “我刚刚说过了，颜料会被河水冲散，但颜料分子并不会消失，你既然已经创造出了这片空间，铺洒开了颜料，这里就不会凭空消失。” “消失的，只有需要用遗物维持的‘联系’。” 那声音再次沉默了。 它似乎陷入了思考，没再继续追问。 想了一会儿之后，它才再次发出了疑问： “你是怎么猜到，空间不会消失，只有‘联系’会消失的？你这么了解我的能力吗？” 听到这个疑问，莫灵顿了顿，随后便蹦出了两个字： “猜的。” “你说什么？” “猜的啊，试一下又不会吃亏，成功了还能吹一波，多好。” 第992章 歪打正着 “所以你刚刚说的那些，什么‘颜料’‘瓶子’‘河水’之类的理论，都是胡诌的？” “要不然呢？说我是猜的吗？我都成功了，还不让我吹一吹……” 莫灵有些心虚地回答道，越说越小声。 那声音似乎也无语了，陷入了沉默。 “我只是想试试，反正也没有其他选择了，成功了就成功了，失败了也没什么更坏的后果，如果最后实在没有什么办法，我再毁灭你，但那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了……”莫灵认真地解释着。 他没想到自己突发奇想的一个办法，居然真的歪打正着，阻断了这个世界与现实的联系。 遗物的能力是很难解释的，他这么做也考虑过了后果，但没有什么后果比毁灭整个世界更糟的了。 但现在还没有结束，他还要试试下一步…… 随着莫灵心念一动，那白猫的身体又被扔了出来，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 “联系恢复了吗？”莫灵好奇地问道。 “没有。” 听到那空灵声音的回答，莫灵松了一口气，果然，这联系一旦切断，就没这么容易恢复，方块的“切割”依旧这么好用。 “你试试回到身体？”莫灵指了指白猫，对着虚空说道。 他也不知道现在对方躲到了哪里，只能随便找个方向说话。 然而，对方并没有按照他所说的，回到白猫体内。 “怎么了？”莫灵见那白猫一直没有反应，疑惑地问道。 那声音沉寂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为什么不摧毁我？” “我为什么要摧毁你？” “这不是你的任务吗？” “是，但这不是有更好的选择吗？”莫灵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可我……”那声音停顿了一下：“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的世界早就消亡了，我只是一个游荡的孤魂，强行留住我的存在，只是在做无用功，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里的那些代价，以及我的存在本身，都早该埋葬在过去了，你只是在挽留一些‘早已离去’的东西。” 空灵的声音回荡在莫灵周围，话语中带着深深的绝望，赴死之意蔓延到了莫灵的心中，那是只有放弃一切的存在才会说出来的话，只是听着，就让人为之叹息。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这句话，既是疑问，也是哀求。 仿佛不赐予它解脱，是个天大的错误一般。 莫灵听着这绝望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 他也想过，是不是按照那声音说的，给予对方想要的解脱，可是，纠结了这么久，思来想去，莫灵也想通了。 “凭什么你让我杀了你我就杀了你，我的手沾上了无辜的血，难受的还是我自己，我的选择要我自己来做，如果你真的求死，那就找别人来干这事。” 莫灵义正词严地解释着，他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怜悯慈悲、正直善良，反而是因为他的“自私”。 他不想自己因为杀死无辜生命而难受，不想沾上肮脏的鲜血，不想以后想到这件事情会后悔，不想因为一个简简单单的要求就出卖了自己的底线，不想承担责任，不想惹上无妄之灾，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你这么想死，就自己想办法解决自己，这么多人想要活着都没办法活着，你倒好，活得好好的，非要去死。” “那些到处乱飘的‘人’，天天望着白茫茫的世界，忍受着无尽的空虚，都没有想去死，我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他们还会给我回应，还和我聊天，讲故事，那故事绝望到了极点，给我说得心都堵堵的，可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和我认真地道别。” “你要是真的死了，倒是一走了之了，可这个世界的其他生命呢？那些还在飘浮着的‘人’呢？他们虽然空虚，但依然有希望，我要是真的动手了，可不是单单结束了你的生命，还得为这个世界的毁灭负责。” “我知道你很绝望，但你绝望得太早了，你的世界虽然已经消亡，但你能肯定所有的人类都灭绝了吗？会不会还有人留存了下来？” “比如你的主人，他只是消失在了深渊之中，又不是死了，说不定还在某个地方存活着，深渊这么大，他也许又跑到了六层，跑到了更深的地方，想尽办法回到深渊之上，完成对你的承诺，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万一有一天，他真的找到了归来的路，结果看到的只是一片死寂的世界，你也不存在了，你觉得他会有多么失望？” “希望是自己给的，你难道不想知道他去了哪里吗？是迷失在了深渊之中，还是被困在了无法逃出的牢笼里呢？这不是都有可能吗？” “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这个世界的生命等待着一个将它们从虚无中解救的契机，外面废墟中的幸存者等待着文明的指引……不管是这里，还是外面，都不只有绝望的‘死寂’，还有还未展露的‘生机’。” “你的主人，也许也在等待着你……” “说不定他被困在了一个金属方块里，就等着你去救他呢？” 莫灵说到这，突然顿了一下。 他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太多了，本意是想给对方打点鸡血，结果说着说着，就绕到了自己身上…… 话已至此，就希望对方能自己想通了，莫灵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听完莫灵这一腔热血的鼓舞，对方果然被唬到了，许久都没有回应，见自己的嘴炮起了作用，莫灵也在原地耐心地等待着。 周围安安静静，那空灵的声音很久都没有传来。 莫灵也并不着急，他知道，对方对那位“主人”有着很深的执念，刚刚的那些话一定能够打动它。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之后，那原本躺在地上的白猫“尸体”突然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莫灵看着白猫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挣扎着稳住了身体，本已经“死”去的生命，又燃起了生的意志。 白猫刚站稳，莫灵就有些玩味地调侃道： “不死了？” 白猫也露出了一个人性化的表情：缓缓地扭过了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死了。” 第993章 返回废墟 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生物。 明明刚刚才要死要活，结果一有点盼头，就马上又不想死了。 比起死亡，似乎“活着”的条件更加简单，随便一点什么，都能勾起生的意志。 小白被人类的思想浸泡得太久了，想法也和人一样简单，被莫灵轻轻一点拨，就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回归猫身之后的小白，再次确认了白色世界和现实还是“切断”状态，并将这个发现告诉了莫灵。 确定“转移支付”不会再起作用后，莫灵就让小白带着自己，离开了这个世界，回到了黎洛和王川身边。 …… “这就是全部经过了，而它，就是背包。”在解释完一切后，莫灵指了指肩膀上的白猫，缓缓说道。 黎洛看着那白猫，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就连王川的神色都有了些许变化。 显然他们都没想到事情是这样发展的。 不过，王川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先出去再说吧，看看外面的状况。” 既然莫灵没有选择摧毁背包，就有可能会出现意外，王川非常谨慎，并没有立刻就放松警惕。 他放开了两人的感知，漆黑的世界缓缓散去。 当莫灵回过神来时，他已经重新站在了废墟之上。 “真快。” 他感叹了一句，连忙看向了肩膀，发现白猫还安安静静地坐在上面。 白猫显然也很好奇周围的环境，瞪大了眼睛四处打量着。 因为废墟之上都是灰蒙蒙的，它的瞳孔也睁到了最大，反射着奇异的光。 “变化很大吗？”莫灵好奇地问道。 “不，没什么区别，还是这么荒芜，人类离开之后，就该是这个样子……”白猫的嘴没有动，声音却从它的身体内发了出来。 说完之后，它便纵身一跃，从莫灵的肩膀上跳了下来，凑到了一旁的黎洛边上，闻了闻。 而后又回到了莫灵身边，绕到了他的身后，找到了那把一直躲藏得很“隐蔽”的飞剑。 飞剑一直在尽力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现在却被这看起来就非常奇特的白猫注意到了。 那抹白色在灰蒙蒙的废墟上异常地突兀，就像是一块灰扑扑的抹布上出现了一颗绝对干净的白点，看起来就是不属于这里，更不用说这只猫还会口吐人言了…… “你想干什么？”飞剑颤抖着，对凑上来的白猫问道，它此时对任何事物都充满了戒备。 “你身上有熟悉的味道。” 白猫也不避讳，直截了当地说道。 飞剑听到这句话，又是一颤。 “不可能！”它连忙躲到了莫灵身子的另一边。 白猫没有追上去，只是远远地望着那慌忙逃窜的飞剑。 “我没有骗你，我的确是闻到了……” 它犹豫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是我主人身上的味道。” 主人？ 莫灵听着它们的对话，突然愣住了。 飞剑又和小白的主人有什么关系？ 小白和王川有关？这还能扯上？ 他的思绪完全乱了，怎么都想不到这是如何联系上的。 他看了看白猫，又看了看飞剑，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确定你没有闻错吗？”莫灵向小白认真地问道。 “不会错的。” 小白一边回答着，一边又往飞剑的方向迈了一步。 看到那白猫又凑了过来，飞剑应激地蹿了起来，飞到了莫灵头上，剑身还在颤抖着。 见此一幕，小白只能暂时停了下来，坐在了地上，抬头望着那空中的飞剑。 气氛有些奇怪，本以为回到废墟之上后，要商讨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是去看看幸存者们怎么样了，还是试试天兵还能不能正常运行，结果现在居然成了“认亲大会”。 莫灵看了看黎洛，发现黎洛也是一副迷茫的表情。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陷入僵局之时，王川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我确认过了，天兵已经完全失去了遗物的能力，现在它们正准备发起最后的反抗，你们要来帮忙吗？” “要。”莫灵与黎洛异口同声地答道。 “好，那我现在把你们带过来。”王川轻描淡写地说着。 话音刚落，莫灵就发现自己周边的废墟再次变黑了，他的感官再次被剥夺，瞬间被扯入了那漆黑无比的世界里，但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黑暗又很快消散，当感官重新恢复，他已经站在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这是哪？” “中央公园，你来过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莫灵连忙转头看去，发现王川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身边。 这还是莫灵第一次在那漆黑空间之外看到王川的样子，虽然从未实际见过，但眼前的男人却给了他无比熟悉的感觉。 他转头看了看周围，发现黎洛、小白，甚至飞剑都出现在了身边。 而此时的小白，正死死地盯着站在那儿的王川。 “主人……” 它轻轻地念叨着，但那空灵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听到白猫的呼唤，王川缓缓地转过了头，看了过去。 “你叫我什么？” “主人。” “我不是你的主人。”王川冷冷地回答道。 小白愣了，它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这样的回答。 “可你和我主人长得一样，味道也一样。”它不死心地解释着，甚至朝着王川走了过去。 王川微微地向后退了一步，皱起了眉头。 “你大概是认错了……” “我谁都可能认错，只有主人不会认错，我的眼睛记得他的模样，我的鼻子也记得他的味道，只要他出现在我身边，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你就是他。” 小白宝石般的眸子闪烁着，死死地盯着王川。 王川沉默了片刻，盯了一会儿小白，又突然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飞剑，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之后再和你解释清楚，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了指天空。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众人才注意到，天上那厚厚的灰云之中，时不时地反射出金属的光泽。 那是密密麻麻的天兵！ 比莫灵第一次见到天兵矩阵时还要密集，黑压压的一片，像是要把整座城市都给彻底淹没…… 第994章 金属风暴 “它们没了遗物的能力，就只能用最简单的物理手段了，但这也不可小觑，这座城市的天兵数量多得惊人，之前看到的那些只是一小部分，这势必是一场苦战，你们准备好了吗？” 王川面色凝重地问道，莫灵与黎洛对视了一眼，齐齐地点了点头。 “小紫，回来！” 黎洛把小紫重新喊回了自己的身上，做好了战斗准备。 “我控制的那一批天兵正在赶过来，我们得先抵抗一会儿。”王川看着天空，手心慢慢握紧。 此时的天空，像是一块布满了金属鳞片的甲胄，那甲胄还随着风微微浮动，犹如某种巨兽的皮肤，天兵在化作鳞甲，似乎在酝酿着某种恐怖的攻击。 莫灵看着那黑压压的天空，感觉自己像是在仰望一条巨大的“鱼”，那“鱼”看不清全部的身子，只透露出一小部分，在云雾中翻涌、游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朝着下方扑来。 一股压抑的气氛在废墟之上蔓延，那些天兵似乎在调整着相互之间的结构，变得层层迭迭，越来越坚固，越来越密集，不规则的多面体切面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像是牢牢摆放的七巧板，每一个天兵都有其专属的位置。 和之前莫灵看到的那矩阵无比相似，但又更巨大、更恐怖，矩阵的面还像水面一般波动着，就像是那“鱼儿”在摆动着自己的身体，做着最后的挣扎。 看着这一幕，莫灵突然想到了自己从深渊五层来到深渊六层时所经历的那段奇异经历。 “那只黑白相间的阴阳鱼……” 一旦产生这样的既视感，便一发不可收拾。 黑与白，金属与机械……他来到深渊六层后接触到的一切，早就在那条鱼的身上有所预示。 那条黑白相间的鱼，最后也被那巨口所吞噬，就像是被深渊吞噬的这个世界，留下的只有不断挣扎的“零件”。 “为什么我会看到那些？” “那条鱼，是代表了这个世界吗？” “那张巨口呢？是代表了整个深渊？” 那片海洋又是什么？那将莫灵救出来的七彩震荡兽又是什么？他的脑子里充满了疑问，但又无法诉说，只能看着压抑的天空，不断地重现着那阴阳鱼出现的画面。 每次天兵的震荡，莫灵都会想象成鱼在摆动身体。 他把鱼的鳞片数得清清楚楚，金属构成的身体穿梭在云雾之中，像是下一秒就要蹦出海面…… 海水在翻涌，云雾如海浪。 那巨鱼终于按捺不住，朝着众人扑来。 轻轻一摆尾，云层便像涟漪般荡开，展现出了无可匹敌的身躯，无数的天兵构成了一个恐怖的不规则流体，全身带着坚固的鳞片，像是史莱姆般变化着身躯，时而像鱼，时而又像蛇，当莫灵从那充满既视感的画面中回过神来时，那金属风暴已经席卷到了众人上空。 天兵的涌动激起了狂乱的气流，像是鱼儿搅动起了海水一般，仅是一点余波，就令下方的众人感到了可怕的压迫感，狂暴的气压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定在了原地，等待着那金属风暴彻底落下，把下方的一切撕成碎片。 也是时候该反抗了，这时候可不能坐以待毙。 莫灵直接发动了传送，在那金属风暴中切开了一个个规则的缺口，又把送到方块里的天兵再扔回去，把原本流畅的金属流体变成聚合在一起的铁块，再也无法灵活地移动。 在尝试了一下这样的攻击方式后，他又觉得这样太慢，于是直接利用传送在那些天兵体内开启了“漏洞”，将无数空气灌入其中。 就像是往密密麻麻的蚊群中喷了一团杀虫剂一样，莫灵的这种做法直接让聚在一块的金属风暴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看到这缺口之后，黎洛也没有闲着。 她思考了一会儿后，没有选择让小紫变成羊头人的形态，而是变成了“兰心”形态。 紫色的“兰心”一挥手，无数的冰晶就灌入了莫灵制造的缺口中，顺着切口蔓延开来。 温度骤降，冰晶如同树根般沿着紧密贴合的天兵传递到了其他天兵的身上，它们那牢不可破的结构在温度的传递过程中反而起到了“火烧连营”的作用，无数的天兵成了被铁链锁在一起的木船，被黎洛的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那冰晶连金属都能凝固，被冻成冰块的天兵居然不会落下，而是完全被钉在了空中，似乎连重力都被冻住了，被绝对的冰封锚定了位置，再也动弹不得。 天兵被不断蔓延的冰晶打了个措手不及，甚至直接停在了空中，好在矩阵的反应够快，及时切断了一部分被冰封的天兵集群，那些没有被冰晶影响到的天兵再次聚合在了一起，重新恢复了坚固的形态，但它们也耗费了不少时间。 这些时间足够王川唤出铺天盖地的飞剑了，那些飞剑从白色的光环中钻出，汇聚在众人上空，也学着那些天兵的样子，紧密地贴合在了一起，变成了另一股由下至上的金属风暴。 在那天兵的风暴重新汇聚完成之后，王川的飞剑风暴也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两股金属的浪潮就这样硬碰硬地撞在了一起，天兵扎入飞剑之中，飞剑划开天兵的缝隙。 金石交响顿时响彻天际，风暴交汇之处传来各种各样的碰撞声。 硬碰硬，谁都奈何不了谁，只能强行把对方的势头减缓，把局势搅成一团浑水。 但这就是王川的目的，只要把那些天兵阻拦住，莫灵与黎洛就能大展身手。 “对着那片区域，直接攻击。”他向两人喊道。 “但你的飞剑也在里面……”莫灵有些犹豫。 “不要紧，那都是可以消耗的东西。”王川无所谓地说道。 他一边喊着，没注意到莫灵身旁的飞剑抖了几下，连忙躲到了废墟之中。 黎洛倒是没有犹豫，直接就对着上方金属混杂的区域发动了攻击。 冰晶再次在空中蔓延，这一次，黎洛还贴心地在交战区域周围制造出了冰墙，把所有的天兵都困在了其中，防止它们脱离战斗，重新聚合。 这下，不管是天兵，还是王川的飞剑，都难逃极寒的席卷，纷纷被冻成了冰块。 那碰撞声越来越小，最后甚至只剩下一些敲击冰块的脆响，涌动的金属风暴似乎随着温度的下降，也变得迟缓了起来，在那冰墙之内，被彻底凝结成无法移动的冰雕。 一阵寒意扑向废墟，天空中下起了薄薄的冰雨。 声音越来越小，冰墙也彻底包拢，将所有的金属围在了其中…… 一颗冰蓝的死星就这样定格在了半空，透过冰层还能模模糊糊地看到里面那些金属交错的影子，它们还保留着交战时的姿态，仿佛还能听到激烈的碰撞声。 第995章 落定 “结束了吗？” “没这么快。” 王川一边说着，一边抬头望向天空，那云层中，又开始聚集起密密麻麻的天兵，它们就像是苍蝇一样，消灭了一波，又来了一波，也不知道数量到底有多少。 那些天兵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并没有聚集得很紧密，而是在中间留出了空隙，它们交错着，如同飞散的叶片，很快又对众人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 “叶片”如同雨滴般落下，铁雨再次被王川新制造出来的飞剑拦截，黎洛也如法炮制，在空中制造出了另一颗冰蓝死星，不过这一次，因为天兵分散得比较开，有很多的漏网之鱼逃了出来，但这些漏网之鱼也被莫灵一一点杀，没过多久，天空中又恢复了寂静。 “还有吗？” “有，但我操控的天兵已经到了。” 只见那天空中的天兵正要汇聚，突然从另一边杀来了无数高速运行的金属流星，直接砸到了天兵集群之中，打乱了它们原本的集结行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天兵正想反击，却发现那些袭来的金属流星完全混到了整个天兵集群中，场面混乱不堪。 天兵们开始了自相残杀，随着云层中传来碰撞声，不断地有天兵被击破，从空中落下，王川不慌不忙地用飞剑汇聚成了一道隔离墙，把那些坠落下来的天兵纷纷挡开。 “它们到底还有多少？”莫灵看着那些不知从哪出现的天兵，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数量，反正很多很多，这么多年，中枢不仅在执行着拯救计划，也在不断地制造天兵，它们的产能本就是无限的，制造的天兵自然也是无穷无尽的，但这座城市的空间有限，存放的天兵也肯定有限。” “中枢会把多出来的天兵存放在遗物制造的空间里，但随着‘背包’的瓦解，这部分的天兵便无法动用了，只剩下留在城市里的这些，只要把这部分天兵清除，这座城市就干净了，中枢也只能放弃抵抗，束手就擒。” 王川抬头看了看那些愈发稀疏的天兵，缓缓说道：“应该快了，它们禁不起这样的消耗，没有了遗物能力的配合，这些天兵都只是厉害点的铁疙瘩，不足为惧。” 的确如此，莫灵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甚至感觉，这里都完全不需要他，黎洛和王川就能把所有天兵消灭，他来这也只是划划水。 现在，他甚至一点也不觉得紧张，与之前和天兵对战时的极致高压完全不同，这次的战斗，非常轻松。 闲暇之余，他甚至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状况。 飞剑此时已经躲到了废墟的缝隙里，它拥有王川的部分记忆，莫灵猜测，它看到王川的“本体”之后，肯定是意识到了什么。 而小白，则一直在盯着王川，像是已经认定了这位“主人”。 莫灵还是想不明白，王川到底和小白的主人有什么关系，两者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存在，怎么会以这种方式联系在了一起？ 天兵之雨还在下，莫灵也并不着急，他知道再过一会儿，答案就会彻底揭晓。 …… 灰蒙蒙的云层中，似乎已经看不到天兵的影子了。 不管是原本集结的那些，还是王川操控的那些，都在剧烈的交战中同归于尽，落到了废墟之中。 周围时不时地传来金属砸向地面的声音，在莫灵的视野里，飞剑的防护范围之外，损坏的天兵已经堆积如山，它们和那些残垣断壁躺在了一起，这些来自旧世界的造物，也本该和旧世界一起埋葬。 落在废墟之中的天兵已经没了那恐怖的压迫感，看起来就像是一块不规则的废铁，表面的划痕和破损就是它们最后的荣耀，但这荣耀也没人能看得见，它们的制造者早就迷失在了时间的缝隙里，成为了遥远的过去。 天上的几颗巨大冰球还在飘落着冰晶，冰屑穿过飞剑之间的缝隙，轻轻地落在众人的身上，莫灵还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瞬间就将他刺激得无比清醒。 “应该结束了吧？”他转头向王川问道。 王川点了点头，但还在盯着天空，那目光不知在看着什么。 “你操控的那些天兵，都没了吗？” “没了。”王川平静地回答道。 “真可惜。”莫灵以为还能留下一点的。 “没什么可惜的……它们用在了合适的地方，这本就是收归它们的意义，深渊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力量，没了再收集就好了。” 王川轻描淡写地说着，一笔带过了他这么多年的努力。 在这座城市里孤独地守了这么久，最后剩下的只有漫天的冰雨。 那被天兵拨开的乌云又渐渐地合拢在了一起，灰蒙蒙的天空恢复了曾经的安宁，废墟上的尘埃和冰晶一同落下，归于平静，王川的飞剑在空中兜兜转转，最终又穿进了白色的光环中，消失不见…… “去救人。” 他轻轻地说了几个字，就往废墟的另一边跑去。 在一个类似防空设施的地方，他用飞剑轰开了边缘的石块，找到了躲在下方的幸存者们。 “没事吧？” 王川直接向着里面喊道，但里面的幸存者都警惕地看着他，直到莫灵跟了上来，那些幸存者才意识到来者并不是敌人。 “没事。”小空走上前来，应声答道。 “避难所里还有人吗？”王川直截了当地问道。 小空有些惊讶，显然是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人知道他的能力。 “别担心，我和那些天兵没什么关系。”王川看出了小空的犹豫，连忙出口解释道。 小空打量了一下王川，又看了一眼王川身后的莫灵，犹豫片刻，终于放下了戒备。 “避难所里没人，我担心和天兵战斗的时候能力过度使用，导致里面不稳定，所以让大家都先出来了。” 听到小空的回答，王川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们现在应该使用不了能力了吧？” “你怎么知道？”小空惊讶地问道。 “我当然知道，那些天兵也使用不了能力了，你们没发现吗？” “发现了，这是你干的吗？” “不。”王川摇了摇头，指了指身后的莫灵：“他干的。” 第996章 战后 虽然与天兵的大战结束了，但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王川一边带着这些幸存者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一边向他们解释了“能力失效”的原因。 “你们现在依然可以使用能力，但是需要代价，就像你们随身携带了一件遗物一样，每件遗物的代价是不相同的，你们得自己去寻找。” “那些废弃的天兵内部，可能也有一些遗物，现在应该已经有一部分已经逃出来了，它们都是你们的前辈，你们可以试着与它们交流，但它们的能力也没办法使用了，也要寻找代价。” “现在，这片废墟上遍地是宝，天兵也被消灭得所剩无几了，失去产能的中枢无法继续制造天兵，不用担心它们卷土重来，不过，也许某些地方还留存有待命的天兵残余，你们仍要多加小心。” “……” 王川事无巨细地交代着，像个老父亲一样回答着幸存者们的疑问，把各种他们不理解的概念讲得明明白白，也给他们规划好了以后的路。 似乎他早就想好怎么处理这些幸存者了，只是情况有些变化，需要再多花一些精力。 直到那些幸存者们没有什么疑问，他又继续说道：“我还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如果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 说完之后，他就回到了莫灵与黎洛身边。 “你对他们还挺好的。” 见王川终于处理完了幸存者的事情，莫灵打趣地说道。 “这是偿还，我袖手旁观了这么久，总该对他们负起责任。” 听到王川的话，莫灵愣了愣：“你并不欠他们什么。” “这与他们无关，我得对得起我自己的内心。” “……” “我看着一代又一代的幸存者在这座城市里被天兵收割，看着那些长得和人类一模一样，有着和人类一样的思想的个体被转化为遗物，被困在动弹不得的牢笼里，我却无能为力，现在有机会为他们做些什么，我总得去做。” 王川平静地解释着，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莫灵依旧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炽热。 他并不像外表上看起来这么冷漠，反而是个热心肠，帮助黎洛、帮助莫灵、帮助幸存者，摆着一副谁都不理的冷脸，做的却都是舍己为人的善事。 而一旁一直观察着王川的小白，眼眸也愈发闪亮。 “我的主人以前就是很热心的人，他会把我捡回家里去，会经常和楼下的老奶奶唠家常，会带着邻居家的小朋友一起看星星，他经常会做一些看起来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但他做这些事情，就是会很快乐，而你，和他一样。” “不，你就是他，虽然有一些不同，但两个人简直一模一样。” 小白凑到了王川脚下，开心地对他说道。 王川这一次终于没有避开了，而是蹲下了身子，似乎想要摸摸小白，但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看着小白，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我不是他。” “那你为什么和他长得一模一样？身上还有一样的味道？战斗也结束了，你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嗯。” 王川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这要从我的遗物说起……” …… 在来到深渊六层之前，王川的那件“飞剑”遗物是没有什么“分身”功能的，这件遗物只能创造出铺天盖地的飞剑，这些飞剑也只有战斗作用。 虽然能力单一，但在深渊里也够用了，王川一路杀到了五层，又在上级的安排下，来到了六层。 刚来到六层时，飞剑依然还维持着原有的能力，直到他接触到了另外一个被深渊吞噬的平行世界。 王川在那个世界里，遇到了另一个他…… “他也拥有一样的遗物，也是一把飞剑，拥有和我同样的能力，但是他的世界死了，死在了他进入深渊之后，他只能看着自己的世界渐渐沉沦，由生到死，变成深渊中的虚像。” 那个“王川”也同样很惊讶，居然会有另外一个自己。 与此同时，它们的飞剑产生了共鸣。 两位王川在研究了飞剑的变化后，才意识到，他们的相遇，可能就是这件遗物在冥冥之中引导造成的。 “每个平行世界的飞剑，都只是飞剑完全体的一个碎片，每个碎片之间会相互吸引，产生共鸣，让使用者相遇。” 而每把飞剑的主人，又恰巧是不同世界的王川。 这才导致他们在深渊中的相遇。 两位王川在好奇之下，把手中的“碎片”进行了结合。 两把剑在空中同时震颤，逐渐调整着剑身的震动频率，最后彻底达到了相同的频率，完成了共鸣。 在这一刹那，两位使用者也连接在了一起，感受到了对方。 他们本就是一样的人，只是因为生在了不同的世界，环境造成了些许的差别。 两位王川对视一眼后，就明白了飞剑碎片结合后获得的新能力——分身。 这或许并不算分身，而是一种把意识和记忆依附在飞剑上的能力，两位王川可以合二为一，也可以再继续分割，创造出新的王川。 他们可以设定这些新生“王川”的权重，设定他们拥有的记忆和自主性，可以调整他们可使用的飞剑数量、能力高低、意志强弱，这些弱化版的王川可以帮助他们探索深渊，用作炮灰…… 在获取这个能力后，王川愈发地如鱼得水，他又先后地找到了其他的王川和其他的碎片，将各个世界的王川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他们之间可以共享不同世界的知识，可以选择性地分享记忆，可以借用对方的意志，就像是有一根线把全部的王川都连在了一起一样。 然而，这样毫无顾虑地相互连接，最后却造成了一个可怕的后果…… 王川一开始还没发现，直到有一次他想向其他的“王川”询问一件事情，才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对方了。 对方在整个“王川网络”中消失了，就像是注销了账号一样，飞剑不再共鸣，意识空空荡荡，好似从未存在过一般。 那位他想要找的“王川”，彻底不存在了…… 第997章 消失的“王川” 王川当即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对方是死了吗？” 深渊这么危险，的确有这种可能，但对方死之前为什么没有把意识转移到其他的分身身上呢？ 他们这些不同的“王川”在某种意义上，其实已经达成了“永生不死”，那些无处不在的分身就像巫妖的命匣一样，他们可以随时随地地转移“灵魂”，改变自己必死的处境。 拥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会彻底消失呢？ 王川对此充满了疑惑，他也立刻开始了调查。 很快，他就找到了原因。 但这原因听起来，却有些可笑。 这和王川的性格有关。 因为不管是哪个世界的王川，都是非常热心的，当其他的世界的王川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就会无私地将自己的意识和记忆分享过去，用于填充分身。 一个完整的王川可以制造出很多个弱化的王川，但如果要保证分身的质量，他们就得投入更多的资源，这就只能从别的王川那里借取。 其他世界的自己需要帮忙，王川们都挺乐意的，更何况绝大部分世界的王川所在的平行世界已经毁灭了，他们本身已经没了什么念想，于是便无所谓地将自己的全部意识和记忆借用了出去。 借多了，这些王川的权重也变得越来越低，他们逐渐变得和分身一样弱小，在整个王川的网络之中，他们本就是平等的，分身可以当作炮灰，他们也可以当作炮灰，在一次次地借取中，他们逐渐失去了“自我”。 被切分了无数次，又重组了无数次，有些王川被借“空”了，只留下了一个没有意识的飞剑，有的被重组到失去了原本的记忆，搞不明白自己来自哪一个世界，只记得自己叫作“王川”。 他们的灵魂被分成了很多份，又揉捏在了一起，无数的碎片组成一个个混乱的个体，有人消失，也消失得悄无声息。 那位失踪的“王川”，就是这么不见的。 借来借去，最后借到自己都没了。 王川搞明白这一点之后，立刻就意识到这么下去是不行的，连忙通知了其他的王川，让他们不要这么做了。 然而，为时已晚，大多数的王川都已经变成了“融合灵魂”，他们的意识中或多或少地掺杂了其他的王川的记忆，有些甚至已经彻底陷入了迷茫，开始整日思考自己到底来自于哪里。 还有一些王川，迷失在了关于意识与个体的自我辩驳之中。 “我是完整的我，分出了一个分身，我就不是完整的我了，那我还是我吗？” “那个分身是不是也是我，我用他当作炮灰，是不是等于我自己去当炮灰，虽然他最后也能回归自我，但我去，和他去，不是一样的吗？为什么我要制造出他来呢？一开始我不分出他来，结果不也一样吗？” “你是王川，我也是王川，你分出了二分之一给他，我也分出了二分之一给他，最后组成了一个新的王川，那个王川又是新的个体，最后他还了二分之一给我，又还了二分之一给你，但这次的二分之一已经不是我们借出去的二分之一了，我是不是还是我，你是不是还是你？” “我们算不算杀死了那个新生的王川，在我们的视角看，他只是一个分身，分身虽然不会死，但我们归根结底还是让他的存在消失了，他的全部意识和存在都被我们夺走了，我们是罪魁祸首。” “我们到底有没有获得永生，到底是不是真的不会死？如果我某一天被完全借走了，然后过了一天，再彻底归还，那之前的我是不是已经完全死了？就像是人的细胞被分裂成了无数个，借给了别人，最后再从别人那借回来，组成一个新生但又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自己，这个自己，到底还是不是新生的自己？” “我们到底还有没有分成无数个体的必要？每个王川其实早就借助飞剑联系在了一起，为什么我们还要在乎意识的独立性？我们只要把意识都统合在一起，然后按部就班地解决各自的问题，专攻一件事，会不会更好？” “但这又会产生其他的冲突……哪件事最重要？是你的？还是我的？还是他的？当意识的独立性消失，我们成为一体，是不是又要以‘权重’来衡量我们该做之事的重要性，凭什么我的世界要比你的世界重要呢？在不同的视角看，又会得到不同的答案。” “我们好像不该联系。” “不联系我们似乎又活不到现在。” “我们享受着这个能力的便利。” “又在烦恼这个能力带来的困扰。” “既要联合，又要独立。” “但这些纠结好像自始至终都存在，我们身为人类，想不明这意识与个体的偏移带来的后果，只能在无尽的思辨中沉沦。” “这是偶然，也是必然。” …… 在拥有超脱人类的强大能力之后，很多王川迷茫了，他们有些觉得自己已经不算人类了，有些觉得自己还是人类，只是获得了一些常人没有的东西。 意识越乱，记忆越乱，这种思辨就越频繁，他们就像是倒入水中的不同分子团，相互交杂、混合、产生反应，又产生新的分子，新的分子又和其他分子产生反应，循环往复，最后只剩下一些无法再产生反应的惰性物质…… 他们本质上都是同一个人，但同一个人的无数多个灵魂交杂在一起，还是会让他们产生迷茫。 作为一位还保持着理智的个体，王川在纠结了一段时间过后，狠下心来，用那件能够隔绝感知的遗物切断了与其他“王川”之间的联系。 他不想再步入那些“王川”的后尘，不想自己哪天心软，把意识借了出去，归还的时候已经不是自己了。 他将自己的“永生”能力局限在了本体与本体创造的分身之中，尽可能地减少能力的使用次数，成为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独立个体…… “我猜，之所以这么多王川的世界都消亡了，他们却还活着，和这件遗物也脱不了干系。” “它好像……在帮我们活下来，引导我们进行融合，我回想起来到深渊六层的经历，发现有点太顺利了，好像处处都透露着巧合。” “找到其他王川的时候也一样，突然就发现了另外一个世界，突然就遇到了他，好像冥冥之中早就规划好了一样……” 说到这，王川突然严肃地看向小白，问道： “你的那位主人，很有可能也是我们中的一员，他也进入了深渊，对吧？” “他在深渊里探索时，也非常顺利，对吧？” “你知道他携带的遗物吗？是不是……也是一把剑？” 第998章 前方无路 “他在深渊里，的确一帆风顺。” “他携带的遗物……” 小白的眼眸闪烁，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没错，有一把剑，那把剑就是将你们联系在一起的罪魁祸首吗？” “嗯。”王川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说到这，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 他又看向了那在拼命地降低存在感的飞剑。 “你应该也知道自己的来历了吧？” “知道了。”飞剑缓缓地飘了出来，来到了王川身边。 “你是本体，我是分身。”他声音有些微弱地说道。 听到这样的话，王川摇了摇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本体和分身的区别，只是我的权重大一点，你的小一点而已，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 “所以，你要把我回收了吗？”飞剑继续问道。 “不，我已经适应了没有你的存在，如果再把你回收了，我就不是我了。”王川平静地解释着。 然而，听完王川的解释，飞剑犹豫了一会儿，又问出了一个问题：“可是，你不把我回收回去，你不是一直不完整吗？不完整的你，还是你吗？” “……” 在飞剑问出这个问题后，王川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它，看得飞剑又颤了一下，想要往后飞去。 但王川眼疾手快，直接跨步上前，抓住了飞剑。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飞剑焦急地喊道。 “你不是想让我把你回收吗？” “没有！我只是在和你讨论个体和存在的关系。” “讨论这些没有意义，纠结在这种事情上会发疯的，以后别再说了。” “好好好，不说了。” 明明是王川的“分身”，飞剑却完全是另一种性格，也许是那多年牢狱生活彻底地改变了它，又或者是它的意志被设定成了这样，在遇到危险时，内心的怯懦总是不自觉地显露出来。 王川握了一会儿飞剑之后，就放开了它，任由它逃到了莫灵身后。 王川的目光也重新放回了莫灵和黎洛身上。 “你们接下来，是准备要离开了吧？” 黎洛点了点头。 “是要去哪？” “去深渊之底。”黎洛再次脱口而出。 果然，每个人听到这个答案，都会愣一下，王川也不例外。 “去那干什么？” “找人。”黎洛直截了当地回应道。 “找人？那里可没有什么人。”王川小声地念叨着。 听到王川的话，黎洛眼前一亮。 “你去过深渊之底？”她激动地问道。 “没有，只是见过从那回来的人。” “谁？” “你不会认识的，那人已经消失很久了，按照你的年纪，你肯定不会见过他。” “他叫什么名字？”黎洛继续追问道。 见黎洛对那人这么感兴趣，眼神中满是好奇，王川也不隐瞒，直截了当地回答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就知道他的称号……” “宙斯。” “他的称号叫宙斯。” “很奇怪的一个称号，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听到王川的回答，黎洛先是一愣，然后眼神中便透露出了失望。 “我知道宙斯。” “你也见过他？” “没有，我读过他写的文章。” “那还挺正常的，他是一个对深渊有着独特理解的人，提出的很多观点到现如今都还是官方的主流思想，但他去到深渊之底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王川说到一半，停顿了一下。 “反正深渊之底不是什么好地方，深渊是越往下越怪异的，那里可能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类的理解，甚至能直接让人疯狂。” “这是宙斯告诉你的吗？”黎洛接着问道。 王川摇了摇头：“不，我只和他打了个照面，出于好奇，我问了问他深渊之底是什么样子的，他的回答我现在还记得。” “他说……” “什么都没有，既是方的，又是空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就知道那不是我可以理解的事情了，就像我的飞剑一样，对于这些无法理解的事情，最好的选择就是敬而远之，不要去触碰，要不然很容易超出掌控。” 一边说着，王川又看了看那躲在莫灵身后的飞剑。 “你们要带着它一起走吗？我可以改一下它的设定，让它被你们所操控，你可以带它去深渊之底当炮灰。” 听到王川这“认真的建议”，那飞剑噌地一下就从莫灵身后蹿了出来，往黎洛身后飞去，又突然意识到黎洛和莫灵是一路的，转头又朝着王川冲去，结果飞到一半，又一个紧急刹车，来来回回，最后躲到了小白身边…… “还是算了。” 看着这一幕，黎洛连忙拒绝了王川，将话题转回了正题。 “除了宙斯，你有从其他地方了解到关于深渊之底的信息吗？” “没了。” “好吧。” 指望在一个驻守了城市废墟这么多年的人身上获取信息，本就是一个不怎么靠谱的事情。 如果王川还和其他的“王川”有联系，可能还能帮黎洛问问，但现在他已经主动断开了连接，与其他的人类也很久都没联系了，消息非常闭塞，想要知道更多，还得黎洛自己去寻找。 “那你知道怎么去下一层吗？离开这座城市之后，我们该往哪走？”黎洛继续问道。 “该往哪走不是你决定的。”王川回答道。 “什么意思？” “移动是随机的，离开这个城市之后，你会去到另一个平行世界，这个平行世界也是被深渊吞噬的另一个世界，你无法选择目的地，只能随机穿梭。” 黎洛愣了，她没想到深渊六层的机制居然是这样的。 “那我一直随机移动，该怎么找到下一层的路口？” “看运气。” “……” “运气好的话，你下一个世界就能找到路口，运气不好……你就一直在各个世界里穿梭，遇到那些安全的世界还好，直接离开就行了，有一些世界是封闭的，只能进，不能出，就得寻找离开的方法。” “好麻烦。”黎洛脱口而出。 “是的，深渊六层麻烦就麻烦在这，就连官方也搞不清楚这种随机传送的机制，因为平行世界太多了，相互之间也没有什么关联。” “我明白了……” 两人交谈着，黎洛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眼神也逐渐黯淡了下来。 第999章 废墟中的一把火 幸存者在废墟中央生起了一把火。 “成功了。” 他们围聚在火堆旁，好奇地看着那越烧越旺的火光。 “站远点。”一旁的王川提醒道，他们这才依依不舍地拉远距离。 “生火的方式你们已经学会了，以后你们就自己来。”王川对着小空说道。 “好。” 小空盯着那慢慢燃起的火堆，眼中闪烁着光芒。 “你们之前是怎么把食物煮熟的？”王川好奇地问道。 “让小阳加热，要不就吃生的，猪猪草和圆圆虫都可以生吃，只是味道不如熟的好罢了。” “不会拉肚子吗？” “拉肚子了就让小莲治好就行了。” “原来如此，那你们以后注意点。”王川淡淡地提醒道。 在“背包”消失以后，小莲也无法使用能力了，他们变成了和正常人类一样，以后可不能活得这么粗糙了，这里可没有正常人类社会的医疗条件，万一生病，可没这么容易治好。 王川又严肃地叮嘱了几遍，让小空看好同伴，别让他们随便吃生食，小空也郑重地答应了下来。 火，越烧越旺。 幸存者们把从废墟里捡来的易燃品一点一点地扔进火堆里，又把准备好的简易锅具架在了火堆上。 “食物呢？快拿过来，我来掌握火候！没人比我更懂这个了！”小阳激动地喊着，抢过了装着食材的金属盘子，想要直接倒入锅里。 好在王川及时拦住了他。 “先让锅热一会儿。” “好。” 小阳看到王川，立刻就乖巧地停下了动作。 王川在短短几天里，教会了他们很多东西，这些幸存者都很敬佩这位老师。 “我让你们准备的圆圆虫汁液准备了吗？”王川向幸存者们问道。 “准备好了。” “好，接下来我给你们演示一遍，你们看好了，以后要按照步骤来，等食物做好了再吃，要不然会拉肚子，你们不想拉肚子吧？” “不想。”幸存者们异口同声地回答着，像是课堂上回答老师问题的学生。 等待锅加热完全，王川拿着瓶子装好的圆圆虫汁液，均匀地撒在了锅上，一边撒着，一边对周围的幸存者讲解。 “圆圆虫的汁液是自带油脂的，在放置一段时间后，等里面掺杂的水分蒸发，就可以当作食用油使用，如果没有油，单用锅来煮食物，很容易就温度传导不均匀，导致粘锅，或者烧焦。” “烧焦的食物不仅不好吃，还不健康，小阳，以前你加热食物应该也有加热过头的时候吧？是不是很难吃？” 小阳用力地点了点头。 “油是个好东西，圆圆虫如果直接加热，里面的油脂很容易就会爆出来，造成浪费，用油温来均匀加热，会锁住里面的营养，也更好控制食物的熟度。” “油加到这么多就可以了，现在，就等油热起来，不要着急……” 王川耐心地等待着，很快，锅中的油就翻滚了起来。 “小阳，把食物倒进去，先放肉，过一会儿再放菜，油会溅起来，别被烫到了。” 小阳说着“没事”，便莽莽撞撞地来到了锅旁，把手中的圆圆虫一股脑地倒了进去，结果，溅起的油差点就将他烫伤了，还好王川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状况，直接将他拉到了后面。 “看到了吗？让你小心点。” 也不知是锅边太热了，还是不好意思，小阳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他弱弱地点了点头，对王川道了个歉。 “不用道歉，以后你自己做饭的时候注意点就好了。”王川认真地嘱咐着，还拉着小阳走到锅前，让他亲眼看着里面翻滚的油花。 小阳一边看着，王川又抽空到旁边拿了一把简易锅铲。 那锅铲是用废墟里捡来的金属棒和金属板捆成的，为了隔热，握把处还绑了一圈又一圈的导线，虽然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但王川掂了掂，还挺坚固。 他对着制作锅铲的黑手少女点了点头。 少女的手还是黑漆漆的，但是已经不能使用能力了，她对着王川谦虚地笑了笑，又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拿着锅铲，王川回到了大锅旁，小阳还在那认真地看着。 “我演示一下，等下你来。” “好。”小阳似乎已经收起了轻视之心，脸上出现了战斗时才会出现的专注表情，目光中满是“战意”。 王川不紧不慢地用锅铲点了点翻滚的油花，让锅铲也热了热，熟悉了一下这简易的锅铲后，就开始翻炒起里面的圆圆虫。 那些虫子的外壳被油炸了之后变得滑溜溜的，很难控制，但王川却像打太极一样将它们完全控制在了锅铲上，让那些圆球在锅中规律地打转，每个面都被均匀地加热，原本白花花的虫壳也变得有些发黄。 “你来。” 王川直接将锅铲递给了小阳。 小阳愣愣地接了过来，他拿着锅铲，手却有些发抖。 那看起来不重的锅铲，实际操控起来，竟然如此困难，油花时不时地翻滚而起，看不清里面的状况，那些圆圆虫滑溜溜的，小力点又翻不起来，力大了又怕甩到锅外，小阳如履薄冰，一边发抖，一边学着王川的样子缓缓推动着那些轻飘飘的圆球。 “别这么畏手畏脚的，这不是战斗，你感受一下食物的惯性，让它们顺着锅的弧度打转，它们受到油花的冲击，自然会翻滚起来，这比你控制能力要简单得多，放轻松……” 王川在一旁安慰着，小阳紧锁的眉头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他这才意识到，不该“推”着那些圆球，就算推动了，圆球也不会滚动起来，要给他们一个作用力，让它们自己运动，再及时调整，让食物与油花自己产生反应。 那僵硬的动作渐渐舒缓了开来，在王川的细心指导下，小阳逐渐掌握了技巧，这本来就不是很难的事情，他们在训练能力的时候，经历过更折磨的练习。 很快，那些圆圆虫表面的微黄也变成了金黄，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颗黄金做成的巧克力球。 “现在下菜，把猪猪草倒进去，沿着边缘放，然后用锅铲拨到中央，记得侧身，别让油溅到了……” “明白。” 此时，小阳的脸上已经充满了自信，眼神专注、心无旁骛，俨然像是个久经沙场的大厨。 第1000章 照亮迷途之人 “出锅了！出锅了！” 幸存者们激动地分着刚刚出炉的食物，将食物拿给远处的同伴。 这样惬意的时光他们从来都没有经历过，他们生活在这片城市废墟之上，但这片废墟并不是他们栖身之地，而是天兵的地盘，他们只能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时时刻刻担心着自身的安危。 黎洛坐在不远处一堆废墟的顶端，看着那越烧越旺的火堆，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在得知深渊六层的移动方式是“随机”的之后，她就变得忧心忡忡的，原本的前进计划也暂时搁置了下来，滞留在了这座城市里。 她的脸上时不时地显露出一丝迷茫，有时又会突然看向远方，莫灵站在一边，看着她的状态，有些担心。 “我们不继续前进了吗？”他向黎洛问过这个问题。 黎洛摇了摇头，对他说道：“没有意义。” “继续往前，也只是在六层打转，我们得找到一条准确的路，要不然都只是在做无用功。” 可哪里是一条准确的路？ 在此之前，黎洛一直都是有方向的。 但现在，“方向”不存在了，她也成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李想衣，无论往哪里走，最终的目的地都不确定，完全靠运气。 李想衣至少还有丝线的指引，而此时身处深渊六层的黎洛，彻底成了一只无头苍蝇。 就在莫灵思考着怎么安慰黎洛时，一个矮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地爬到了废墟顶上。 “姐姐，还有……哥哥？我给你们带吃的来了。” 来者正是小莲，她此时正糯糯地看着莫灵的方块脑袋，似乎在思考着自己的称呼正不正确。 “叫叔叔。” 莫灵看到小孩子，就起了玩心，想逗逗她。 “叔叔是什么意思？”小莲的脸上出现了疑惑的表情，一双大眼睛迷茫地瞪着莫灵。 “别听他说的，叫哥哥就好了，铁块哥哥。”黎洛打断了莫灵的无耻行为，直接纠正了小莲的叫法。 “铁块哥哥，你能吃东西吗？”小莲好奇地望着莫灵的方块脑袋，问道。 “吃不了。” 莫灵看了看小莲手中端着的圆圆虫，坚定地说道。 他可不想吃这种东西，上一次被老徐骗着吃蛤蟆汁花茶，他还记忆犹新。 那是个痛苦的回忆…… “铁块哥哥，你的嘴巴在哪里？” 小莲和每个好奇的小孩一样，对着莫灵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你没有眼睛，是怎么看到东西的？” “没有鼻子，闻得到圆圆虫的香味吗？” “你是用什么东西说话的？” “……” 莫灵这下知道为什么那些幸存者叫小莲来给他们送食物了，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带小朋友都是一件很糟心的事情。 “用这个说话。” 莫灵把自己的石质手环摘了下来，戴在了小莲手腕上。 小莲像是拿到了一个扩音的喇叭，不停地“啊”“你好”“喂喂喂”“我是小莲”“我是铁块”“一二三四”。 因为站在最高处，小莲发出的声音又很大，下面的幸存者都好奇地看了过来，莫灵连忙尴尬地将手环要了回来。 “好好玩，铁块哥哥。” “这不是用来玩的东西，没这东西我就说不了话了。” “哦。” 小莲很乖，也没再缠着莫灵，只是依依不舍地看着那手环，满脸向往。 莫灵突然感觉有些心疼，这些幸存者，并不像人类小孩那样出生就拥有良好的物质条件，拿到一件不算玩具的“玩具”，就当成了宝，小小年纪就有了不该有的成熟，异常地听话。 “姐姐，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 黎洛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金属盘子，那是用一块弯曲的金属片制成的，看起来非常简陋，上面放着几颗金黄色的圆球，还有一些白白的像是蒜瓣一样的块状物。 只是犹豫了一会儿，黎洛就拿起那圆球，塞进了嘴里。 “喀嚓！” 酥脆的外壳顿时就碎掉了，里面浓浓的汁水也流了出来，热乎乎的，烫得黎洛直接张开了嘴。 但她的表情却非常惊讶，明显是被那圆圆虫的味道震惊到了，待温度下降了一会儿后，她又仔细地品尝了一下，眼睛瞪得更大了，咽下整只虫子后，还舔了舔嘴唇。 “是不是很好吃！”小莲期待地问道。 “嗯，很好吃。”黎洛对她点了点头，手已经不自觉地伸向了盘子，又拿起了一只。 “配着猪猪草更好吃，姐姐你试试！” 听着小莲的建议，黎洛又拿起了一块猪猪草根茎，放在了嘴里…… 她的脸上再次出现了震惊的表情，脸蛋也变得红扑扑的，像是喝醉了一般。 “好吃。”她一边咀嚼，一边嘟囔着说道。 嘴上还没停下，手又伸向了盘子…… 风卷残云。 当黎洛最后一次把手伸向盘子时，却发现上面已经空了，她愣了愣，又舔了舔嘴唇。 “没了。”她怔怔地念道。 “就这么多了，姐姐……”小莲有些委屈地说道：“我们现在不能使用能力，能抓到的圆圆虫也变少了，今天就抓到了这么多，这是两个人的份，都被姐姐吃光了……” 听到小莲的话，黎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一旁的莫灵。 见黎洛在看自己，莫灵直接把方块头撇开了，一边嫌弃地说道： “肯定不好吃。” “……” 黎洛摸了摸小莲的头，说了声“谢谢”。 小莲被感谢得有些不好意思，笑得嘴都要裂开了。 “姐姐，你们什么时候走？”她突然对着黎洛问道。 黎洛的动作瞬间定格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后，她才对小莲说道： “我们还没找到离开的方向。” “怎么会找不到呢？”小莲露出了一副困惑的表情，她抬起小手，往城市边缘指了指。 “走出这片废墟，然后走到另一片废墟。” “然后再走到另外一片废墟……” “爬过那栋很高很高的楼，绕过那个很深很深的坑，穿过那条很长很长的路，就能出去了。” “或者往那边……”小莲又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有一堵墙，一直沿着墙走，也能找到出路。” “那边也可以。” 她又转身指向了另一边。 “好像都可以。”小莲把手收了回来，挠了挠头：“不管往哪里走，都能出去，只是有些比较远，有些比较近。” “只要一直沿着一个方向走，就肯定能出去的。”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黎洛： “姐姐，方向不重要的。” 听到小莲的话，黎洛瞬间愣住了，就在同一时间，下方的火堆猛地爆燃了一下，黎洛的眼中也闪过了一道光芒。 “小莲，谢谢。” “不用谢，你问其他哥哥姐姐，他们也会告诉你的。” …… “还有，姐姐，不要摸我的头了，你手上全是油……” 第1001章 再次启程 “该走了。” 黎洛站在废墟之上，望着远方。 在这片残破的大地重新升起新的希望之时，也是他们离开的时候了。 “嗯。”莫灵轻轻地答道。 来时是一人一方块，离开时还是一人一方块。 王川还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小白和王川商量好了，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之后，要一起去寻找小白的主人，而飞剑则想要和幸存者们待在一起，它对莫灵和黎洛说道： “我不跟着你们离开了，我总觉得跟着你们会遇到危险。” “为什么？”莫灵很好奇它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直觉。” “……” 幸存者们都对两人非常不舍，尤其是小莲。 在待在城市的最后几天里，莫灵把方块里的很多东西都拿给了小莲玩，红色头巾、绿色幼苗，差点就把马丁的床也给拿了出来，好在他及时忍住了，看着小莲满脸新奇的可爱样子，确实非常有意思。 这样惬意的日子，在深渊里是少有的，在被小莲点醒之后，黎洛也不去纠结“绕路”的问题了，只要一直向前走，道路便会自己出现在眼前，也是时候该结束这有些摆烂的日子了。 “要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再走吗？” “算了，太麻烦了。” “也是。” “……”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走下了废墟，往城市边缘走去。 周围的残垣断壁依旧是刚刚来到这座城市时看到的样子，但天空中那灰蒙蒙的乌云倒是散去了不少。 云雾倒是拨开了，天明还未见到，旧世界的光明已经留在了过去，未来还是变数，这片废墟会变成什么样子，还得看那些幸存者们如何改变世界。 腐烂的木头上能长出新芽，这片废墟之上也能生长出新的文明。 “一个在深渊中诞生的人类文明？” 莫灵细想了一下，感觉非常热血澎湃。 就在莫灵畅想之时，黎洛突然在一旁问道：“你觉得我们下一个到达的平行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 莫灵愣了愣，脑海中开始浮现各种“末日灾难”的场景。 既然是被深渊吞噬毁灭的世界，肯定都是这样吧？ 只是毁灭的原因有所不同罢了，估计也是满目疮痍、尘埃漫天、暗无天日的样子，也许留下的废墟样式有所不同，但既然都是人类文明的产物，看起来应该也都大同小异。 “肯定是破破烂烂的。”莫灵对黎洛说道。 听到莫灵的回答，黎洛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地摇了摇头：“不一定。” “为什么？既然都是被摧毁的世界，不应该都是破破烂烂的吗？” “吞噬的方式不一定是毁灭。”黎洛认真地说道。 “但不毁灭，怎么吞噬？” 一边说着，莫灵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了来到深渊六层之前，那片深海中的画面：一张巨嘴从深海中升起，直接将游荡的阴阳鱼吞入其中…… “可以直接吞掉的吗？”他疑惑地念叨着。 “当然可以。”黎洛笃定地回答道：“只要深渊的力量比人类文明高出许多，就能直接吞噬，虽然我不知道这种‘吞噬’是什么原理，但只要力量可以达成绝对的压制，就能把文明限制在六层内。” “之所以选择毁灭人类，只吞下一具‘尸体’，也是因为‘尸体’更好压制，就像是捕猎一样，肯定是把猎物杀死之后再吃比生吞活剥更简单，把深渊的吞噬类比为一种捕猎行为，也是合理的。” “从本质上来说，‘吞噬’和‘毁灭’是两个不同的步骤，不是同一件事，只是相互关联而已，就像捕猎的时候，吃掉猎物和杀死猎物是两件事一样。” “如果是一只猎豹捕猎瞪羚，肯定是把瞪羚杀死之后再吃，更节省体力。” “如果是一只巨鲸吞噬磷虾，那它就根本没有什么把猎物杀死的必要，直接带着水流一起吞咽下去就行了……” 听到黎洛说到“巨鲸”这个词语，莫灵的脑海中再次闪过了那张巨嘴的画面。 “还真像一只鲸鱼……” 难道真像黎洛说的那样？这是深渊的“捕猎行为”？ 猎物是什么？人类？ 他之前又为什么会看到深渊的“捕猎”？ 莫灵觉得这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但以他目前知道的情报，还无法推断出一个合理的结果。 回到正题，莫灵看向黎洛，认真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仅会看到变成‘尸体’的猎物，还会看到被‘生吞’的猎物？就是还未死去的人类文明？” “嗯。”黎洛点了点头：“那就不是破破烂烂的了，他们可能还在想办法解救自己，逃离深渊，但力量有限，又只能被局限在深渊之内，只能采取各种极端的行为……” “那样的世界，可能比死去的世界更加危险。”莫灵接着黎洛的话说道。 “没错。”黎洛点了点头：“同样都是人类，但一点差别也会导致巨大的分歧，在面临整个文明的灭亡之灾时，做出的选择也会千差万别。” “这个世界的人类选择让天兵来拯救自己，选择牺牲幸存者来唤醒整个人类，人在濒临灭亡之时，所做之事会打破底线、失去原则，只为活着。” “一个对遗物极致利用，高度发达的人类文明尚且如此，如果是一个无法对抗深渊的落后人类文明，他们又会做出怎样不理智的选择？” “这样的世界，绝对更加危险。” 一边说着，黎洛的表情也变得愈发凝重。 “别这么担心。”莫灵连忙安慰道：“大多数人类还是有底线的。” “不。”黎洛摇了摇头，否定道：“你要知道，在人类的存亡之际，作出决定的不是有底线、有良知的个体，而是如同机械般冰冷的群体，他们会摒弃一切感性，做出最理智、最正确、成功率最高的选择，那时的人类做出的决定与计算机算出来的结果是一样的，1就是1，0就是0，没有什么邪恶的1，善良的0。” “什么伦理、道德、人性……在脱离个体的时候就不存在了，绝对的理智会压过一切，将人变为一个个冰冷的计算单元……” 第1002章 海中气泡 两人讨论着下一个世界，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走到了城市的边缘，废墟变得越来越散乱，还出现了一些像是废弃工厂一样的建筑。 越过工厂区，又见到了一些破掉的大棚。 这应该是农业区，这座城市规划得很有条理，但都已经随着旧世界的消亡成了无意义的存在。 “王川说看到大棚区之后，就能穿过边界了，以前天兵就是在这里设下封闭带的。” 来到这里之后，果然发现了很多废弃的天兵，它们胡乱地砸落在地上，似乎是因为背包的消失，导致能力失控，出现了问题。 莫灵与黎洛从废弃的农业区之间穿过，在翻过一座巨大的垃圾山之后，就看到了一幅奇异的景象： 只见在那垃圾山下，出现了许多像是镜子一样的入口，那些入口有大有小，小的可能只有一块石头大小，大的直径有两米多，杂乱无章地分布在下方。 那些镜子入口的表面时不时地会荡漾一下，像是海浪的波纹一样，往里看，还能隐隐约约看到滚动的海水，漆黑而浑浊。 在离开之前，王川已经告诉了莫灵和黎洛通道的样子。 就是这些奇怪的“海水镜子”。 每一个镜子都通往不同的世界，它们是连接不同世界的裂缝，也是唯一能离开这里的方式。 “去下面看看。” “好。” 他们需要找到一个看起来稳定一点的“海水镜子”，而且大小和形状必须合适，能供两人一起通过。 来到垃圾山下之后，他们才发现，这里的海水镜子虽然多，但合适的却很难找。 要不就是太小，要不就是形状太怪异了。 这些入口的形状，就像是在纸张上点了一把火，火焰随意蔓延烧出来的焦痕，没有规律，没有形状的限制，有些镜子的边缘甚至会伸出“一长条”，还有的镜子中间留下了很多无法通过的空洞，这些镜子都不能被当作入口。 莫灵与黎洛分头行动，在这些胡乱分布的镜子间筛选了起来。 “海水……” 莫灵看着这些镜子里滚动的浑浊海水，又想到了自己之前到过的那片“海”。 这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思考着，突然想做一个实验。 他找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海水镜子，然后趁着黎洛没有注意，悄悄地用传送框包了起来，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收到了方块内。 视野沉入方块，那镜子还在方块中漂浮着，里面的海水还在慢慢翻涌，依旧这么浑浊，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成功了。” 但这只是实验的第一步。 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莫灵小心翼翼地操控视野，往那海水镜子中探了过去…… “咕咚咕咚。” 浑浊的海瞬间就淹没了莫灵的视野，他再次进入了那黑暗的深海中，气泡不断上涌，又被洋流裹挟着开始了诡异的打转。 那些气泡的泡膜带着一种奇异的彩色，就像莫灵在那只巨大梦境震荡兽上看到的一样，仿佛只要盯着那些气泡，就能看到无限的世界。 似乎那些无穷无尽的平行世界，都只是泡泡上的幻影，它们都是虚幻的，一道光射在泡泡上，又被折射出无数的光，一幅画映在泡泡上，又变成无数幅画，一个世界被框在泡泡之中，又被其他的泡泡所映射，变成无限多个世界。 而这些五彩斑斓的世界泡，在整个漆黑的深海之中，又算不上什么，它们的光甚至都照耀不到远处，只能在附近的泡泡间映射，那泡膜上反射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淡薄，越来越扭曲，最后变成了完全不同的样子。 长方体形状的高楼，在一次映射之后变成了弯曲的。 再次映射之后，又出现了怪异的重影。 又再映射，变得模糊而虚幻…… 世界也是这样子，本来是规则的，然后弯曲、重复、模糊，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利用修图工具不断地改变着世界的样子，给世界加入各种设定，在一个现实世界的基础上添加无数的幻想。 这些幻想就成了无数的泡泡，沉浸在无限的漆黑深海中。 有些泡泡能被人看到，有些泡泡直到破裂，都无法展现出它的光。 莫灵突然感觉自己的视野扭曲了，像是随着那些泡泡的曲面开始了偏移，他跌入了泡泡中，那被修改过很多次的幻想虚影又从模糊状态退了出来、无数的重影合为一体、弯曲变直，像是在疯狂地点击修图工具的后退键，一个个修改不断退回，最后变成了绝对“现实”的样子，变成了没有修改之前的图像。 这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是哪？ 莫灵还没看清楚，就听到了一声呼喊。 “找到了！这个入口可以。” 是黎洛……莫灵连忙将视野收了回去，从那世界中抽离了出来，回到深海，回到方块，回到现实。 “快过来。” “好。” 他一边答应着，一边朝着黎洛的方向跑去。 来到黎洛身边后，他便看到了黎洛所说的那个入口。 的确是一个很“规整”的入口，长得就像一扇门，里面没有什么空洞，也没有什么随意延伸的长条，浑浊的海水在其中缓缓地流动着，镜面微微荡漾，虽然看起来没有这么“稳定”，但在这么多海水镜面中，已经算是很优秀的一个了。 “它长得好像一扇门。”莫灵将内心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嗯。”黎洛点了点头：“我一眼就看中了它，太特别了。” “现在要过去吗？”莫灵问道。 “还等什么？” “也是……反正都是要走的。” “相信我，我运气一向很好。”黎洛自信地说道。 她打量了一下这扇“门”，又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废墟，眼神中浮现了一丝感慨。 “再见。” 默念了一声后，她对莫灵点了点头，便走向了大门。 莫灵也心领神会，跟了上去。 …… 海水涌动，又是熟悉的一片海。 洋流、泡泡、弧光…… 莫灵再次见证了那曲率的变换，他的视野在光芒与世界的弯曲中扭曲、分散、模糊，然后又反过来经历一次，最后当一切重归平静时，眼前已是“另一个世界”。 第1003章 另一个世界 “怎么会是另一个世界呢？” “一朵花被泡泡照到了，泡泡上也会出现一朵花，那能说这个泡泡上的花是‘另一朵花’吗？” “世界也是如此，本质上都是同一个世界的不同扭曲形式，还能称之为另一个世界吗？” “……” 莫灵的脑子里出现了一堆奇怪的想法，眼前不断地浮现那些五彩斑斓的泡泡。 也不知过了多久，泡泡轰然炸开，他那些杂乱的想法也瞬间没了踪影。 “我刚刚在想什么？”莫灵挠了挠头。 紧接着，他又愣了一下，发现手感好像有些不对。 “回来了。” 他看了看周围，发现已经回到了方块之中。 当他的内心陷入平静状态时，就会回到方块，他现在已经稍微能控制这种变化了，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不受他控制。 “应该已经来到另一个世界了吧。” 他缓缓将视野探出了方块，发现黎洛正站在一旁，直勾勾地看着方块。 “怎么了？”他顿时慌了，控制方块晃了一下，飞到了空中。 黎洛还在盯着方块，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怎么又变回来了？” “刚刚你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都没反应？我还以为你坏了。” “怎么我没看到你的变化过程？这是一瞬间就能完成的事情吗？” 黎洛看着方块，问了一大串问题。 不过，她也很快就意识到，现在的方块不能像之前那样及时与她对话了，于是便走上前，拍了拍方块。 “等有空再和我说吧，你先看看这是哪里……” 听到黎洛的话，莫灵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狭窄、闭塞、压抑……可以用很多词来形容这里。 他们好像被装到了一个只有几平米的仓库里，周围堆满了杂物，拖把、水桶、抹布、破纸箱子……只要能想到的东西似乎这里都有，乱糟糟的，也让本就狭小的空间变得愈发拥挤。 “是人类的文字，英文……等等，不对，这是希腊文字。”黎洛指着地上的破纸箱子说道，她还差点看错了。 “我不会希腊语，看来得翻译一下了。” 黎洛拿起电子屏，对着纸箱上的文字拍了个照，很快，翻译出来的语意就显示在了屏幕上。 的确是希腊语，意思是—— 全龙鱼调和油。 看到翻译出的句意，黎洛瞬间就愣了，她不信邪地再扫了一下，还换了一个软件，重新试了一遍，结果还是完全相同。 “全龙鱼……调和油？” 啊？ 为什么一个希腊语的破纸箱子上，会有这样的标签？ 黎洛又把电子屏对准了箱子上的其他位置，翻译出来的结果正是调和油的各种包装警示，摆放警示，还有一些配料表和广告语。 “还真是。” 这破纸箱子，原来就是用来装食用油的。 就在这时，黎洛又在仓库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张破纸皮，垫在货架的底下，她试着抽了抽，发现压得太紧，拿不出来，但还是能勉强看到上面的文字。 “这不是希腊语，这是天城文，要不就是印地语，要不就是梵文或者尼泊尔语。” 一边和方块解释着，黎洛一边又拿起了电子屏，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拍下了那破纸皮上的文字。 翻译很快就出来了，的确是印地语，意思是—— 清岚抽纸。 黎洛看着电子屏，又一次愣住了，脸上满是纠结。 看了一会儿后，她就把电子屏收了起来，开始在仓库里的杂物上寻找文字。 拖把柄上的文字是日语。 货架上有一个拉丁文的标签。 仓库角落的杯子上有阿拉伯语。 …… “语言大杂烩。”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仓库，却弄得和联合国一样，什么语言的物品都有，而且还完全混杂在了一起，黎洛越看越觉得奇怪。 不仅有很多流传较广的语言，还有很多小众语言，好在黎洛上课的时候都认过，虽然不知道那些文字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能够根据文字排列和类型分辨出大体的语系。 “呼……” 黎洛深吸了一口气，没再继续纠结这些文字。 她在这仓库里憋得有点闷，背着个大背包，在里面移动都略显困难，这里除了杂物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于是，她转头看向了那扇被杂物堆满的仓库门。 费劲地移开那些杂物，黎洛抓住了门把手，用力一压。 随着一道“嘎吱”声，门开了，黎洛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有些灰尘和锈迹，她连忙拍了拍，然后又顺手擦到了自己的衣服上。 门自己慢悠悠地向外开了，黎洛有些庆幸这门不是朝里开的，要不然她又要费一波劲。 跨过脚下堆积的杂物，黎洛轻轻一跳，就跳到了门外。 “能过来吗？”她对方块问道。 方块精确地绕过杂物，也艰难地从小仓库里飘了出来。 外面似乎是一个走廊，和仓库相比，这里亮堂了不少，每隔一段距离就安了一盏灯，地面的走道两边还有地灯。 走廊两边都是一模一样的房间门，就像是酒店的走廊一样，层高很低，走廊也很窄，显得非常压抑。 黎洛朝着走廊两边看了看，发现到尽头的距离都差不多，她也不敢轻举妄动，走到对门听了听。 安安静静的，除了她自己的心跳声，什么都听不到。 “这里没人吗？” 又是一个废墟？ 人都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城市的虚像？ “可为什么灯还亮着？” 这个走廊，虽然显得有些老破，但显然是有人打扫过的样子，那些灯也好好的，没有故障。 只是，有些过于安静了。 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黎洛的动作也变得小心起来，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扯了扯背包，便朝着走廊一边走了过去。 特制的靴子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能听到些许的声音，黎洛不得不放慢脚步，每到一个房间门口，她都会仔细地靠在门上听一听，但依然什么都没有听到。 就当她以为自己这么做没有什么意义时，她突然在一个房间的门口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把耳朵靠了过去，仔细倾听，黎洛的表情从好奇变成了疑惑，又变成了诧异…… 脸色几番变化之后，她皱起了眉头，小声嘟囔道： “怎么会有蛇？” 第1004章 蛇 “蛇？” 莫灵听到了黎洛的嘀咕，也觉得非常意外。 他的视野穿过房门，向房间内看去，结果什么都没有看到…… 照理来说，他应该能提前“看到”这间房间内的一切才对，但是他根本看不到。 他的视野……被制约了。 在莫灵的视角下，那门后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光都没有，是一片绝对的“虚无”。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在刚刚那个杂物间里的时候也一样，莫灵根本看不到门外，也看不到墙的另一边，他的视野虽然还能延伸，但看到的只有一个单独的房间，就像是一个“房间盒子”悬浮在一大片空空荡荡的虚空中一样。 莫灵当时就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这是地图没做完？” 就像是游戏的地图建模只建了一个房间一样，这个房间就这么悬在模型软件的中心，周围什么都没有，非常诡异。 在刚刚黎洛开门的时候，莫灵还想提醒黎洛，害怕她直接掉入了虚空之中，然而，当黎洛打开门之后，“地图”突然就扩展了开来。 一段走廊出现在了虚空中，直接连接在了刚刚的“悬浮房间”上，就好像是黎洛开门的动作“创造”出了这段走廊一样，凭空生成了一部分地图。 莫灵当时就愣住了，也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随着黎洛在走廊里小心翼翼地探索。 走廊里的那些门，莫灵也都看过，后面依旧是空荡的虚空，什么都没有。 但黎洛居然能听到门后传来蛇的声音？ 这是为什么？ 莫灵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诡异的现象，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他的视野失效了，还是这里的空间的确是要“触发生成”的，不过从那空空荡荡的虚空来看，很大的可能是后者。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也打起了精神，紧盯着黎洛的行为。 此时，黎洛已经将手放在了那间传来“蛇”的声音的门把手上，轻轻一压，那门把手居然就被压了下去。 “喀。” 门锁转动的声音让黎洛顿时眼前一亮。 这门没锁？ 她并没有立刻把门拉开，而是松开了门把，转头打量了一下，再小心翼翼地抓住了门把手。 这一次，她非常果断，直接压下把手，然后拉开了一个小缝。 “呼~” 一道温热的气流从门缝里吹了出来，吹到了黎洛的脸上，她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热风？ 房间里会更热吗？ 黎洛把门缝又拉大了一点，谨慎地向里看去，只是第一眼，她就愣住了。 门后，是一片热带雨林。 黎洛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 这像是酒店走廊里的房门，打开之后，居然是一片热带雨林？ 但好像又有些不对，这雨林的远处，似乎只是“墙纸”，只有在一个房间大小的区域内，才是真正的雨林，这雨林又无比真实，参天大树、湿润的泥土、潺潺的溪流、透过叶片缝隙的温热阳光…… 这一切都无比真实，好像真的把一块热带雨林装在了这间房间内，那热风也是雨林的温度太高，与房间外产生了气流交换形成的。 黎洛在这“雨林房间”里打量了一会儿，发现在一棵看不见顶端的大树根之下，就盘踞着一条巨大的蟒蛇，可明明是蟒蛇，它又时不时地吐着信子，发出“嘶嘶嘶”的声音，在它张嘴后，黎洛还看到了它嘴里长长的毒牙。 这是什么蛇种？ 黎洛看了一会儿，她的行为好像引起了那条大蛇的注意，大蛇从慵懒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沿着树根爬到了腐烂的落叶上，慢悠悠地朝着房门口靠近。 看着那有些狰狞的蛇眼，黎洛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地将房门重新关上。 脸上还带着那雨林气流的湿热感，黎洛的额头边上流下了一滴汗，她此时心中不仅充满了疑惑，还有一种深深的违和感。 “这是有人在酒店房间里养蛇？” …… 方块中的莫灵当然也看到了那房间里的一切。 在黎洛拉开门缝的一瞬间，雨林房间就瞬间“生成”了。 大树、藤蔓、泥土、阳光，还有那条巨大的怪蛇，在一瞬间出现在了莫灵的视野中，一整个房间绿得发光，直接出现在了长长的走廊边上。 这个绿色的房间之外，仍是虚无，真实的雨林就这样被困在了一个小小的房间范围内，却又能维持着正常的生态。 那阳光是从哪来的？ 这么浅的泥土是怎么承载雨林的？ 那条巨大的怪蛇又哪来的食物？ 无数的疑问出现在了莫灵的心中，他还没仔细查看那雨林房间的细节，黎洛就把门关上了，那条怪蛇已经注意到了房间门被打开了，如果让它靠近，很可能会有危险。 但在门关上的一刹那，雨林房间也消失了，怎么凭空出现的，就怎么凭空消失，好像这个房间的生成就是为了让黎洛看到里面的一切。 莫灵心中那种奇怪的想法越来越明显。 “还真是像游戏一样？” 玩家看不到的地方，就直接“省略”？ 那为什么刚刚那个杂物间并没有消失？ 莫灵连忙回头看了一下，这才发现，那杂物间没有消失的原因是，黎洛并没有把杂物间的门完全关上，还留了一条细细的门缝。 “所以，房间的出现与消失，和门的状态有关？” “门开着，房间就存在，门关上，房间就消失？” 莫灵正想着，黎洛已经找到了另外的一个房间，她再次把耳朵靠了上去，仔细地倾听了起来。 “水？这里面有水？” 她小声地嘀咕着。 听完之后，她便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但很快，她又收了回来。 “不行，万一里面是什么‘海洋房间’就糟了。” 如果里面真的是一片海，而她直接打开了房间门，在开门的一瞬间，里面的海水就会全部涌出来，到时候她再想把门关上就难如登天了，巨大的水压会直接将门冲开，海水涌入走廊，把她卷到其他地方…… 第1005章 房间 黎洛又认认真真地在各个房间门口倾听了起来。 大多数房间都是安安静静的，不会发出什么声音，除了刚刚那个传出蛇声的房间和传出水声的房间，黎洛再也没有听到其他的声音。 不知不觉中，她也快要走到走廊尽头了，在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收获的时候，在一道门前，她终于再次听到了声音…… “是狗叫……里面，有狗。” 而且那只“狗”离房门特别近，似乎是闻到了黎洛的味道，才急匆匆地凑了过来，黎洛还能听到它在房间里跑动的声音，那只狗跑到门口后，就对着门口低声叫了起来，好像是在试图引起黎洛的注意。 那声音还挺明显的，就连莫灵都听到了。 之前的房间声音，莫灵因为离得太远，都听不清楚，而这间房间里的狗，因为离房门太近，他也听得很清楚。 可在黎洛没有打开房门之前，莫灵也不敢确定里面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狗”，说不定是有某种怪物，伪装出了狗的声音，在迷惑黎洛。 莫灵在胡思乱想，房门外的黎洛也开始犹豫了起来。 她在犹豫要不要打开这扇门，从刚刚的雨林房间来看，这些房间里没什么能够导致她突然毙命的危险，但必须得小心一点，万一像刚刚那房间一样，一条蛇就挂在房门上，她突然打开了门，后果不堪设想。 门后传来了狗的声音，那狗还正好就在门后等着，她也不知道那只狗会不会攻击人，万一是只恶犬，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非常危险。 更何况，还有可能有别的可能，这后面的并不是“狗”，而是某种类似“狗”的生物，就像是刚刚的那条怪蛇一样，并不是正常的生物…… 带着犹豫，黎洛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先打开这扇门看看。 他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这是哪，既然这里面有只狗，那很有可能会有养狗的“人”，这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也能问清楚他们到底来到了哪里。 一边掂量着利弊，黎洛一边缓缓地伸出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她还转头对方块打了个手势，让方块注意警戒。 准备妥当之后，黎洛便把门把手按了下去。 一声门锁的脆响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门打开了一个小缝，又缓缓拉开…… 一道黑黢黢的影子噌地一下从门缝里窜了出来，一头撞上了黎洛的脚边，然后弹到了一旁，在地上转起了圈圈，一边转圈圈，一边发出兴奋的“汪汪”叫。 还真是狗？ 黎洛心中的警惕降了半分，看向了那只黑黢黢的“恶犬”。 一看，她就为自己刚刚的警惕感到了后悔。 那只“恶犬”还没有她的膝盖高，和她的靴子差不多大小，叫起来奶声奶气的，刚刚在门后，也是因为房间的隔音才导致声音变得厚重，也难怪会这么小声。 黑色的恶犬转了几圈，又朝着黎洛的腿冲来，结果冲得太快了，又被弹开，它也不沮丧，继续转起了圈，一边转圈一边抬头看着黎洛，那小眼睛就像是一团煤炭里的两颗小星星，闪烁着好奇的光。 看着这么可爱的“恶犬”，黎洛强压着心中摸一摸的冲动，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身上的毛黑漆漆的，像是掉到了染缸里一样，全身只有两颗小眼睛和粉嫩的舌头不是黑的，从外表上看不出狗的品种，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团，吃得肥肥的，尾巴摇得和电风扇一样快，似乎是一只很亲人的小狗。 “好黑啊。”黎洛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在降下了防备之后，黎洛又拉开了房门，望向了房间内。 只是第一眼，她又愣住了。 这和刚刚的雨林房间一样，也是一块被“切割”好的环境，被限制在了不大的房间内。 这里的环境，是一片公园。 草坪、土堆、游乐设施……小小的房间应有尽有，是个遛狗的好去处。 黎洛看了看这个公园房间，又看了看在脚下乖乖坐着的黑色恶犬，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热带雨林……巨蛇。” “公园……小狗。” “还有刚刚的水声……” “这是动物园？” 每个房间，都有对应的环境主题，还有对应的动物？ 黎洛眼前一亮。 “所以刚刚那些没有声音的房间，里面也是某种环境和动物，只是它们没有发出声音，所以我听不到？” 想到这，黎洛恍然大悟，她看着公园房间内，犹豫了一会儿，便大步地踏了进去。 房间四四方方的，比正常的酒店房间要大一点，墙上贴满了这个房间主题的墙纸，阳光从天花板射下来，不知是怎么做到的，时不时地还有一丝微风吹过草坪，带来一阵青草的香气，这无比真实的感官和局限的空间给了黎洛一种混杂的违和感。 房间之内，的确都是真实的，但这么真实的环境，是不该出现在一个房间内的，黎洛没有找到任何模拟环境的设备，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把“动物园”建在房间里。 就在她疑惑时，那只黑色恶犬又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在草坪上奔跑了起来，可它还没跑多远，就一头撞上了房间的墙壁。 恶犬晃了晃脑袋，委屈地凑到了黎洛身边，“呜呜呜”地叫唤着，似乎在斥责着这个黑心动物园的行为，它对着黎洛叫了几声，又往房间的角落跑去。 黎洛好奇地看着它，恶犬跑到角落之后，就抬起了腿，开始标记地盘。 热流顺着墙壁流下，浸入了沙地之内。 但很快，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那湿润的沙地突然又干涸了，变成了原本的样子，那被沾湿的墙壁也眨眼间就干了，好像是有某种东西让它们在一瞬间恢复了原样。 “这动物园还有这种功能？”黎洛好奇地看着。 那恶犬似乎发现了自己标记地盘没有成功，再次委屈地来到了黎洛身边，“呜呜呜”地叫唤着。 它明显是在这房间里待得不开心了，跑也跑不起来，标记地盘也标记不了，恶犬又在原地刨起了草根玩，但刚刨没多久，它刨出的坑又变回了原样，那些草也瞬间重新长好。 于是，恶犬只能坐在原地，看着黎洛，两颗小眼睛里满是委屈。 第1006章 动物园？ 黎洛与恶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沉默了许久。 “是谁把你抓来这里的？” 黎洛试探地问道，她也不指望这恶犬能回答她的问题。 但恶犬却似乎听懂了，它在黎洛的脚边轻轻地蹭了蹭，就向门外跑去，没走两步，就转头向黎洛“汪”了几声，似乎是让黎洛跟着它。 黎洛愣了一会儿，就跟了上去。 恶犬蹿到门外，好奇地向周围打量了一下，两颗小眼睛里满是兴奋，似乎是在房间里被关得太久了，它又激动地转起圈来，等黎洛跟上，它才一步一回头地向走廊尽头跑去。 带着黎洛来到走廊尽头之后，它就对着尽头的墙叫唤了一声，又跑到了黎洛的脚边，将头缩到了黎洛的腿后面，像是鸵鸟一样，非常滑稽。 黎洛疑惑地看了看那面走廊尽头的墙，又转头看了看躲起来的恶犬。 “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她警惕地朝尽头走去，可一直走到了墙边，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四处张望，看到尽头的侧面居然是一个通往楼上的楼梯。 就当她想要去那楼梯上看看时，突然身后的恶犬又对着墙面大叫了起来，虽然奶声奶气的，但还是有几分威胁之意。 黎洛顿时就被叫声吸引了，停下了脚步。 她仔细地盯着墙面，终于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此时她站在侧边，借助着灯光，居然能看到那墙面上有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形轮廓，就像是墙面被水沾湿了一样，非常诡异。 黎洛连忙转过身，后退了几步，那轮廓越看越像一个“人”，而且，还在不断地变得清晰。 不仅如此，在黎洛的注视下，那轮廓开始了变动，先是墙面慢慢凸了起来，像是墙灰受潮鼓了包，紧接着，那凸起越来越高，里面的“人”慢慢生长了出来，鼻尖、胸口、膝盖……先是前半部分，然后就是整个“人”，他的轮廓越来越突出，最后居然直接从那墙里走了出来。 那“人”的脸也在渐渐变得清晰，他身上的颜色开始从墙面的颜色变成皮肤和衣服的颜色，像是颜料在身子上晕染开了一样，逐渐形成了正常的样貌。 当他完全踏出前面之时，样貌也彻底显现了出来。 那是一位衣着讲究的侍者，身穿得体的小西服，微微躬身，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 但却有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位侍者的额头上，画着一个黑色的小圈，看起来非常明显，就像是刻意标记上了一样，侍者的头发还梳到了后面，将那额头上的圆圈标记大大方方地展示了出来。 走出墙壁之后，这位不像活人的侍者突然就“灵动”了起来，眼珠子滴溜溜地看向了一旁的楼梯，又望向了黎洛，目光在恶犬和方块上扫过了一瞬，又重新盯住了黎洛的眼睛。 “这位年轻的女士，楼梯还无法通行，请您原路返回。” 他一边发出温柔的劝告，一边抬起了手，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让黎洛回到走廊上去。 “你是谁？”黎洛没有理会他的劝告，直接询问起他的身份。 “我是这里的服务生，您不需要记住我的名字。”侍者挂着公式化的笑容，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明明对方温文尔雅，说话也很有礼貌，但黎洛却感觉到了一丝冰寒，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是怎么回事。 “服务生？这里不是动物园吗？”黎洛直接点出了这些房间的本质，想要从这位侍者嘴里套出一点信息。 “您说笑了，这里不是动物园，这里是酒店，只是住的房客有些特别罢了，您放心，它们不会打扰到您的，您可以放心居住，房间内的环境会根据您的需求变化，您一定可以获得最舒适的居住体验，如果您还有什么不适应的，都可以来找我，我一直在这里候着您。” 对方一出口就是标准的套话，但黎洛还是从他的话语中提取出了有用的信息。 酒店？ 这里居然是酒店？ 只是“房客”有些特别而已？ 按照对方的说法，好像还真的可以解释，只是这有些太匪夷所思了，什么酒店需要接待动物？ “您刚刚是打扰别的房客了吧？”侍者突然问道。 说完，他就伸手示意了一下黎洛身边的恶犬。 恶犬也不惯着他，直接对着他警告地叫唤了几声，但那叫唤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完全没有什么“警告”的感觉，倒像是在卖萌。 “我没有打扰它，它是我朋友，我叫它出来玩而已。”黎洛随口就扯了个谎，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道。 恶犬也“汪汪”了几声，像是在配合着黎洛。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两位了，我在这里给两位道个歉，请原谅我的多言，我也只是担心房客们的居住体验，请二位见谅。” 他一边道歉，一边对着黎洛深深地鞠了个躬。 但这还没完，在给黎洛鞠躬完之后，他又对着恶犬深深地鞠了个躬，而且这一次还弯腰弯得更深了。 “汪汪汪！”恶犬仍然不服气，对着侍者不断地叫唤着。 黎洛转头看向了侧边的楼梯，出口问道：“为什么不能上楼？” “楼梯目前还无法通行。” “为什么无法通行？”黎洛追问道。 “因为还有房客没有入住房间。”侍者一边说着，一边在黎洛的身上打量了一下，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黎洛也看出了对方的眼神，连忙指了指自己：“你是在说我吗？我还没有入住房间？” “抱歉，我不该对您的行为指指点点，也不该干涉您的决定，入不入住是您的选择，我只是在告诉您事实，还有房客没有入住，通往楼上的楼梯是不会开放的……” “行了。”黎洛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 这家伙看似是在道歉，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在旁敲侧击地引导黎洛去“入住”，黎洛识破了他的意图，但也没有当面点破。 “我要怎么入住？”她试探性地问道。 “找到您的房间，就可以入住了。”侍者回答道。 “你不能带我去吗？你不是服务生吗？” “很抱歉，我无法离开这里，我还得守着楼梯，得麻烦您自己找一下了，不好意思。” 说着，侍者又迅速对黎洛鞠了个躬。 第1007章 酒店？ 这位侍者就像个永不停歇的鞠躬机器，这才没出现多久，就对黎洛鞠了不知多少个躬，连带着对着黎洛身边的恶犬也鞠了几个，嘴上一直说着“抱歉抱歉”，话语中也充满了歉意，好像他真的对不起黎洛似的。 可他的态度却是很强硬，黎洛又问了几次，他还是不愿意让黎洛走上楼梯，也不愿意离开这里，带着黎洛去“入住”。 “楼梯开不开放和房客入住有什么关系呢？和我找不找得到房间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想入住，酒店也要逼着我入住吗？你不是说不能影响我的居住体验吗？我现在不想入住不行吗？” 黎洛一步步地试探着对方的底线，可换来的却是一句又一句的道歉，侍者一边鞠着躬，一边和黎洛打着太极，就是不说这楼梯的开放和入住有什么关系，嘴里全是“谅解”和“酒店的规矩”，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很抱歉影响您的居住体验，但我必须服从酒店的规矩，这也是为了更好地服务其他客人，您感到不适应我也能理解，毕竟谁都不想受到安排和限制，实在抱歉。” 侍者机械地鞠着躬，脸上公式化的笑容始终没变，僵硬得就像最开始见到时那样，黎洛也意识到从他身上问不出什么了，只能开始询问起关于入住的事情，既然对方想引导她去入住，那就先顺着对方的意思。 “我要怎么找到我的房间？” “适合您的就是您的房间。” “那我怎么找到适合我的呢？一间一间找吗？” “这看您，只要您能找到就好。” “可是我一间一间找不是又会打扰其他的房客吗？这时候你就不管这个了？”黎洛直截了当地问道。 “这是您的选择，我只是担心您打扰其他房客时会伤害到自己，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也是为了您着想。” 又在打太极了，黎洛沉思了一会儿，没再揪着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 “我只要来这里找你，你就会出现是吗？” “是的，只要您需要，我都在这里。” “你是怎么从墙里走出来的。” “这是我们服务生的秘密通道，很抱歉不能告诉您。” “我能当服务生吗？”黎洛开始用一些奇怪的问题去试探对方。 “不行，您不符合服务生的条件。”侍者直接拒绝道。 “我打你你会还手吗？” “打架是一种危险的事情，请不要这么做哦，古人云，君子动口不动手，您要是对我有意见，可以直接提出来，我会改的，不要做出过激举动，以免伤害到他人，也伤害到自己。” “你也没说你会不会还手。”黎洛继续试探着对方的底线，还抬起了手，做出了一个出拳的动作。 侍者看着黎洛的拳头，露出了一个更灿烂的微笑，紧接着就低下了头，认认真真地回答道： “我是不会还手的，您放心，每一位房客都是我们珍贵的礼物，我们很高兴您的到来，也会用心地服务您，您打我一定有您的道理，如果您非要打我的话，那就打吧。” 听到这话，黎洛也没有犹豫，直接一记直拳就朝着侍者的头上打了过去，在拳头堪堪砸到对方脑袋上时，才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我就知道您只是跟我开个玩笑。” 侍者见黎洛收了拳头，又对着她笑了笑。 黎洛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打人，只是侍者的态度有些过于奇怪了，让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非要让她去入住呢？ 这“酒店”又是怎么个回事？ 这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太过深究的话黎洛也不想问，因为这会暴露她外来者的身份，问出“这是个什么世界”意味着告诉对方“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黎洛明白这个道理。 路还是要一步一步走，黎洛转头看了看长长的走廊，决定还是先按对方说的，找到自己的房间，先“入住”，再看看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伸头望了一下那不让走的楼梯，楼上不知是通往什么地方，是另一层走廊吗？还是酒店的其他区域？这所“酒店”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黎洛猜测是某种遗物导致的现实扭曲，这位侍者肯定也不是正常的人类，估计是遗物创造的衍生物之类的，这个世界可能也和之前的那个世界一样，经历过某种遗物滥用，才让现实受到了影响。 “不会这个世界已经被遗物统治了吧？” 黎洛心中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但很快就被她按了下去，她连忙安慰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看了看眼前的侍者，那脸上还是公式化的微笑，让人看着发毛，黎洛赶紧挪开了眼睛，转身向走廊上走去。 没走两步，她再回头时，那侍者已经没了踪影，只剩走廊尽头墙面上的一滩模糊印记。 “又跑到墙里面了……” 黎洛喃喃道。 还真是奇怪。 现在，就要想想怎么找到自己的房间了，黎洛皱了皱眉，这走廊里的房门都长得一模一样，要想安全地找到自己的房间，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除了穷举法，还有什么办法呢？” 在门口听声音，可以排除一部分，但那些安静的房间，除了拉开房门之外，就没有什么办法确定里面的环境了。 就在黎洛思考着怎么打开这些“黑箱”时，突然感觉有东西在拉自己的裤腿，她下意识地向脚下看去，才发现是那只一直跟着她的恶犬。 “差点忘了你了。” 恶犬见黎洛终于注意到自己了，便开心地叫了几声，然后就朝着走廊尽头边上的第一间房间蹦了过去，来到房门前，仔细地闻了闻，像是闻到了什么恶心的味道，恶犬嫌弃地扭过了头，屁颠屁颠地又跑向了下一间…… 黎洛看着这一幕，顿时眼前一亮。 她这位新交的“朋友”，还真有用。 看着那在房间门前嗅来嗅去，小短腿不停扭动的黑色毛团，黎洛没有犹豫，直接就追了上去，恶犬见到黎洛跟了上来，又开心地叫了几声，跑起来也更加卖力了。 第1008章 走廊 莫灵静静地控制着方块，跟在黎洛身后，但他此时的注意力并不在那些房间门身上，而是在走廊尽头的墙面上。 那道人形的印记还未消失，始终保持着那淡淡的样子，仿佛下一秒那位侍者又会从墙里走出。 可在莫灵的视野里，那墙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空空荡荡的虚空…… 不久之前，那侍者刚刚出现时，莫灵就盯着那面墙了。 在黎洛看来，侍者可能是从墙里面“走”出来的，但在莫灵的视野中，并不是。 墙后都是空的，怎么可能走出来人？ 那侍者明明就是从墙上的印记上膨胀出来，就和那些房间一样，凭空创造出来的。 当黎洛触发了某种“交互”，这些东西就会用一种可以被理解的方式出现。 而且，那侍者也并不是普通的人。 当莫灵的视野从那侍者的脸上探入其中时，看到的不是血肉，而是一个个金属零件！ “这是个机器人！” 虽然外表看起来是人，表现得也像人，但却蒙蔽不了莫灵。 那些金属零件骗不了人，除了最外面的一层仿真皮，这就是机器人无误。 莫灵本想提醒黎洛，但黎洛已经与这位侍者交谈了起来，为了不打草惊蛇，莫灵也只能先按下不表。 在知道那侍者不是真人之后，莫灵怎么看都感觉怪怪的，他虽然说着人类的语言，脸上还一直挂着微笑，却给他一种极其冰冷的感觉。 这在那侍者鞠躬的时候最为明显，莫灵仿佛能听到他的金属关节在摩擦，齿轮扭动着，连杆支撑着他的上半身，围绕腰部的球形关节做着僵硬的机械圆周运动，一下一上…… 脸上挂着的笑容更是令莫灵看得发毛，像是有两颗钉子卡住了那薄薄的面皮，将嘴角强行拉起，勾在了两边，脸上的其他部分也被拉扯得无比紧绷，为了这个笑容，整张脸都在拼命地挤压。 莫灵越看越觉得不适，只能撇开了视野。 那位侍者自始至终都在透露着一种难以理解的“礼貌”，态度谦卑地与黎洛交流着，在莫灵发现他是机器之后，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一种写在程序里的态度。 “面对人类，必须低声下气。” “面对人类，必须保持微笑。” “面对人类，必须卑躬屈膝。” “……” 诸如此类，这台“侍者机器人”一定是被植入了这样的行事规范，才会始终维持着那种诡异的姿态。 直到那侍者重新“走入”墙中，变成墙上的印记，莫灵心中的那种怪异感才渐渐消散。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台这样的机器人？” “为什么要做得如此仿真？” 如果这里真的像那侍者所说的一样，是一所酒店，那这所酒店的服务人员都是机器人？ 房客是动物，服务生是机器，这到底是一所什么酒店？ 莫灵想要从那通往楼上的楼梯往上看，可视野穿过天花板之后，看到的依然是空空荡荡的虚空，似乎在黎洛没有上楼之前，“楼上”也并不存在。 心中的疑虑积压了太多，莫灵也不好随意判断，只能暂时先跟在黎洛身后，他还顺便看了一下那只恶犬。 有趣的是，恶犬并不是机器，而是活生生的狗狗。 身体的各部分结构都和正常的狗狗没什么区别，莫灵也不是什么解剖专家，只能大致地看看，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狗是活物，刚刚的那条蛇也是活物，那这些房间里的房客都是活物？” 还真是个奇怪的“酒店”。 …… 恶犬搜寻的速度很快，它似乎只需要在门口闻上一小会儿，就能知道门内住的是什么房客。 有一些房门它会嫌弃地走开，有一些房门它会生气地对着里面叫唤几声，还有的它理都不理，直接走向了另一边，似乎这些都不是正确的选择。 黎洛也没什么其他办法，只能跟在后面，看看这只恶犬能不能真的找到她的房间。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刚刚走到的杂物间门口，从距离来看，这间杂物间正好在整条走廊的正中央，走廊的另一边，他们还没有走过。 恶犬看到开着门的杂物间之后，挤进门缝，好奇地进去看了一下之后，又钻了出来，沾了一身灰，它抖了抖，把身上的灰都抖了个干净，又对着黎洛叫了叫，朝走廊的另一边走去。 黎洛也耐心地跟着它，看着恶犬继续开始搜索房间。 终于，在快要走到另一边的尽头时，恶犬在一间房间门口停了下来，开心地转起了圈，对着黎洛兴奋地叫唤了起来。 “汪汪汪！” “是这间吗？”黎洛不敢相信地问道。 “汪汪汪！”恶犬像是听懂了，又对着黎洛叫了几声，还在门上蹭了蹭，似乎是在示意黎洛打开房门。 黎洛看了看恶犬，又看了看那与其他房间一模一样的房门，果断地抓住了门把手。 轻轻一压，门把手就被压了下去，黎洛顺势拉开了房门。 一股凉爽的气息顺着门缝吹出，空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清新的香氛味，闻到那味道之后，黎洛的眉头瞬间就舒展了开来。 这还真是她喜欢的味道。 她好奇地向内看去，只见到了一张简简单单的床，房间内没有什么华丽的装修，一切都做到了极简，床边放了一个低矮的床头柜，而柜子上则放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金属方块。 看到那方块之后，黎洛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迷茫。 很快，那迷茫就完全消散，她直接跨过恶犬，向房间内走去，然后将那放在柜子上的方块拿了起来。 抚摸着方块，黎洛再次打量起了这个不大的房间，记忆似乎回到了从前…… “这是我住过的房间。”她转过头，对着一直飘在身后的方块说道。 “我小时候住的就是这样的房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这个味道……是我妈妈的经常用的香氛。”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个？” 她看向手中的金属方块，有些困惑地说道。 第1009章 黎洛的房间 “给你。” 黎洛把小方块放在了大方块的顶上，开玩笑地说道。 “拿去堆积木玩。”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过去，黎洛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怀念。 “刚刚那位服务生，说这里的环境是会按照房客的需求变动的，这间房间变成了这样，说明这里就是我的房间了，我也按照他的要求，完成了入住。” “没想到，这所酒店，居然还真的有一间我的房间……” 黎洛托着下巴，满脸疑惑。 “你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她对顶着一个小方块的大方块问道。 很快，小方块就消失了，明显是被大方块传送走了，方块顶上也换成了一块写满了字的电子屏。 黎洛连忙拿了过来，查看起上面的内容。 电子屏上当然都是莫灵之前的发现，包括那侍者的身份，还有这里的房间“凭空出现”的诡异现象…… 黎洛很快就看完了，脸上的表情也变成了震惊。 “他是机器人？怪不得我总觉得他怪怪的，语气、神态和动作都不像是正常人，没想到，居然是机器人，那就可以解释了……” “他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人类留下的吧？既然是人类的样貌，又说着人类的语言，说明他的创造者也是人类，就是不知道这间酒店是不是也是人类建造的。” “如果真是人类建造的，那酒店为什么会把除了人类以外的其他生物也当作房客呢？” 黎洛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结果也和莫灵一样，什么都没想出来。 他们掌握的线索还太少，现在又被困在了这条走廊里，要想知道更多的事情，只能走上那段禁止通行的楼梯，前往楼上。 “现在我应该算是入住了吧。” 黎洛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包里拿了一块破布，放在了柜子上。 “我的行李都放在这里了，走，再去找找那位侍者。” 她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再次向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恶犬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黎洛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根火腿肠，分给了恶犬。 “谢谢你。” “汪汪汪！” 恶犬毫不客气地将火腿肠吃了个干净，开心地围着黎洛绕了几圈。 有了好吃的，它跟黎洛跟得更紧了，屁颠屁颠地在黎洛身后扭动着身子，还做出了一副警戒的样子，显得非常滑稽。 很快，黎洛就再次走到了那人形印记旁，等待了片刻，那位侍者也慢慢地从墙中走了出来。 “您好，年轻的女士，感谢您的配合，很抱歉我不能陪您一起入住，要事在身，我实在脱不开身，给您带来的麻烦，我深表歉意。” 说完，他又对黎洛鞠了个躬，非常公式化。 “我能上楼了吗？”黎洛还没等他站好，就急切地问道，她可不想和这台机器在这打太极了。 “当然可以，这是您的选择，但是楼上可能有些不安全，您确定要前往吗？” “不安全？楼上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不安全？” “楼上是酒店餐厅。” “餐厅？”黎洛愣了愣：“餐厅，会不安全吗？” “当然，那里并不是只有您一位房客，还有其他的房客，它们喜欢吃什么，我们身为酒店的服务人员，并不能强迫它们选择，如果它们恰好喜欢吃其他的房客，那我们也阻止不了，您说是吧？” 侍者面带笑容，说出了一段毛骨悚然的话。 “你们不是很在乎房客的居住体验的吗？房客都在你们这里被吃了，你们也不管？”黎洛一脸怪异地问道。 “我们当然在乎，您可以放心，房客的居住体验一向是我们最看重的东西，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比这件事更重要了，可是，那些被吃掉的房客，也没和我们说它们的居住体验不好……” “……” 都被吃了，当然不能说不好。 “你们就是这么评判居住体验的？” “您有什么建议吗？” “没有。” 黎洛决定还是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了，反正她有自保能力，不用很担心安全问题。 “去了餐厅的房客有哪些？”她向侍者问道。 黎洛总觉得，这里的房客应该不止那些动物，说不定还会有更加奇怪的东西。 “不好意思，我无法对您透露其他房客的隐私，这是我们的原则。” 侍者又开始打起了太极，把黎洛的问题绕了过去。 眼看无法从对方身上获取信息，黎洛便直接转过了身，朝着楼梯上走了过去。 “您慢走，楼梯很窄，小心一点。” 听到侍者的话，黎洛又转过了头。 “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这里的服务生，您不需要记住我的名字。”侍者挂着公式化的笑容，再一次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这和之前第一次见面时，黎洛问他是谁的时候回答得一模一样，就连语速和声调起伏都毫无差别。 但黎洛已经想好了应对策略。 “我要投诉你，所以需要你的名字。”黎洛认真地说道。 听到黎洛的话，侍者罕见地宕机了一会儿。 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开口：“您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吗？” “我对你很不满意。” “具体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告诉你你不就有狡辩的理由了吗？我要直接把你投诉了，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就好，等惩罚下来，你自然会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黎洛学着对方的样子，打起了太极。 “好吧，我这就告诉您我的名字，我的服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希望您能谅解，酒店人手不足，我对您有所怠慢，无法及时地满足您的需求，希望您能海涵……我是阿尔法七零，如果您要投诉，请投诉这个名字，我再为您重复一次，阿尔法七零。” “α70？” “是的。” 听到对方的名字，黎洛突然想到了杂物间里的那些奇怪的物件，带有各个国家的语言，却胡乱地塞在了一起，眼下，正好能顺便问清楚。 “我看那个杂物间里放了很多东西，它们都是哪来的？” “那些是之前的房客留下的，一些不要的垃圾。” 第1010章 楼上 “之前的房客？”黎洛想到了那些杂物上的文字：“他们是谁？” “不好意思。”侍者再次躬身：“虽然他们已经不住这了，但我还是得保护他们的隐私，很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之前的房客也与您无关，你不需要在意这些事情。” 见侍者又开始绕来绕去，不正面回答，黎洛也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了，她直接转过头，朝着楼梯上走去。 方块缓缓地飘在她的身后，那只恶犬也屁颠屁颠地跳上了楼梯，在爬楼梯的时候，它的身子完全舒展了开来，从原来的黑色毛球变成了一条黑黢黢的毛毛虫，顺着楼梯缓缓地蠕动了上去。 在黎洛到达楼梯拐角时，莫灵的视野突然又通透了起来，在原本的酒店走廊的“楼上”，瞬间出现了一块新的区域。 “这次的触发条件是到达楼梯拐角吗？” 一边控制着方块跟上黎洛，莫灵的视野已经提前到达了楼上，他想要看看，这“餐厅”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是不是像那位侍者说的一样，充满了危险。 然而，随着视野慢慢向上蔓延，莫灵看到的却不是什么争相进食的恐怖场面，而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圆形大厅。 大厅中央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有正常的人类食物，还有一些植物、生肉，以及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物件，都精致地摆在餐盘上，有些甚至还做了造型，看起来非常高端奢华。 圆形大厅的周围有很多出口，向不同的方向延伸发散，穿过这些出口，又会看到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侧是许多紧闭的包厢。 包厢门后，莫灵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空空如也，又是那片什么都没有的虚空。 “又是这样……” 他只能看到一部分区域，另一部分区域根本就还没“生成”，莫灵能肯定，这层楼肯定和楼下一样，当黎洛打开包厢门时，里面的一切就会瞬间生成。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莫灵想不明白。 与此同时，黎洛也走到了大厅中央，她看着那桌子上的食物，陷入了沉思。 就在她思考这些食物是什么意思时，一道声音突然在她的耳边响起。 “您好，需要帮助吗？” 黎洛连忙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才发现是一位衣着讲究的侍者，正从大厅侧面向她走来，而这位侍者她也认识，就是楼下的那位。 “阿尔法七零？” “您认错了，我不是他。”侍者来到黎洛身边，对她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 这时，黎洛才发现这位侍者的确与楼下那位有些许不同。 首先是他额头上的符号，不是黑色的圆圈，而是一个黑色的三角，脸上也没有挂着那公式化的笑容，反倒是冰冰冷冷的，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也比楼下的那位要低沉，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却给人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至于他们为什么长得一样，知道他们是“机器人”的黎洛也并不奇怪，这些机器都是批量生产的，长得一样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可能行事作风和性格被设计成了不同的风格，目的是给服务对象一种差异化的体验。 “那你是谁？” “我是德尔塔三，负责餐厅服务。” 这位侍者并不像楼下的那位一样，说话弯弯绕绕，直接就对黎洛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职责，非常有效率。 黎洛就喜欢这样的，她看了看大厅中央的圆桌，向侍者问道：“这些食物是做什么的？” “吃的。”侍者毫无波澜地回答道。 “这块肥皂也是吃的？”黎洛指了指一个餐盘上摆放得无比精致的肥皂，再次确认道。 那肥皂静静地待在擦得干干净净的盘子上，肥皂上被改了花刀，餐盘边缘还围了一圈被切得细细的肥皂丝，不仅如此，肥皂上还被撒上了另一种颜色的肥皂沫，像是被切碎的葱花。 摆盘得如此精致，食材却是“肥皂”？ 黎洛来到桌旁之后，一眼就看到了这盘奇怪的菜。 “这也是吃的。”侍者轻描淡写地答道。 “给谁吃？” “有的房客喜欢吃这个。” “什么房客？”黎洛继续追问道。 就在她以为侍者又要像楼下那位一样，和她说起“不能泄露房客隐私”之类的规矩时，对方却直接将那位房客的信息告诉了她。 “泡沫体，那位房客喜欢吃这个菜，这能让它的泡泡变得更多。” “泡沫体？”黎洛疑惑地念着这个生涩的词语，她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着，却没找到关于这个生物的信息。 侍者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说下去，而黎洛的心中却已泛起了惊天波澜。 这一层的房客，不仅仅是动物了？还有深渊生物？ 泡沫体，一听就不是地球上的东西。 “这一层的房客，都是从楼下上来的吗？” “是的。”侍者毫不隐瞒地回答道，他和楼下的那位完全不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弯弯绕绕。 “果然。” 黎洛思考了一会儿，就想明白了原因： “能够独自来到楼上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头脑简单的动物，那些拥有智慧的生物早就离开了第一层，来到了这里，而留在楼下的那些，甚至连‘开门’都不会，就只能被一直困在房间里……” “这间酒店，招待的不仅是动物，还有其他的、各种各样的生物，它们很有可能来自深渊，也有可能来自其他的地方。” 黎洛现在有些搞不清楚这间酒店的目的，明明是人类开的，为什么要招待这些生物呢？ 人类又去了哪里呢？ 除了黎洛自己，她在这根本就没有看到人，但处处都是人类存在的痕迹。 要是这个世界只留下了一片废墟还好，偏偏留下了一间“酒店”，这样一个按照人类制度运行的设施，在世界被深渊吞噬之后，还保持着运转。 “我要怎么离开这间酒店？”黎洛向眼前的侍者问道。 听到黎洛的问题，侍者直接摇了摇头，回了黎洛三个字：“不知道。” “那之前的房客是怎么退房的？” “死了，没了，失踪了，自然就退房了。” “所以我要在这一直住下去？” “嗯，这里不好吗？”侍者反问道。 第1011章 餐厅 “这里有住的地方，还有无穷无尽的食物，只要不去招惹其他房客，就能活得有滋有味，楼上还有很多有趣的娱乐场所，我们酒店虽然很多事情做不到最好，但房客的要求我们都是尽量去满足的……” 侍者说到这间酒店的事情时，似乎非常自豪，话也一下就变多了起来。 “可我想离开这里。”黎洛打断了他的自吹自擂。 “为什么呢？”侍者不解地问道。 “我不属于这。”黎洛当然不会告诉对方自己是来自其他世界的人类，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听到黎洛的解释后，侍者人性化地叹了口气。 “不属于这？这里的房客，都不属于这啊，哪有房客是本就属于酒店的？” “牛羊属于草原。” “鱼虾属于大海。” “鸟虫属于蓝天。” “它们都不属于酒店，只是来到了酒店，我们给予了它们适应的环境……”侍者指了指楼下。 又指了指一旁的餐桌：“给予了它们想要的食物。” “它们想要什么，我们就给它们什么，用尽一切手段，满足它们的要求，让这些本就不属于这儿的房客找到归属感，找回曾经的生活。” “为什么，您还想离开呢？我不理解……” 侍者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认真地看着黎洛。 他似乎是真的在为这家酒店考虑。 “酒店不就是想要住就住，想要离开就离开的吗？这是客人的选择，如果非要客人一直待在这里，和监狱有什么区别？”黎洛认真地反问道。 听到黎洛把这里比喻成监狱，侍者的脸立刻就冷了下来。 “您和我来，我带您去见见这里的其他房客，让它们亲自和您说说。” 侍者转过身，端起了那盘精致的肥皂，便向一旁的出口走去。 黎洛见到对方居然真的中了她的“激将法”，也很意外，明明只是机器，居然真的在她的引导下做出了违反规定的行为，带着她去见其他的房客。 “还真是个意外收获。” 黎洛也很好奇，为什么这位自称“德尔塔三”的侍者要这么维护这间酒店，这也是写在他程序里的设定吗？ 一边好奇，她一边跟着侍者朝大厅出口走去。 穿过出口，便来到了一条长长的通道上，侍者不紧不慢地来到了一间包厢前，缓缓地拉开了包厢门…… 一股肥皂的味道扑面而来，几个小小的泡泡飞出门外，在黎洛的面前炸开。 她朝着包厢内看去，只看到无数的泡泡堆积在一起，像是洗衣粉加多了，泡沫溢到了外面，越堆越多，最后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你来啦。” 一段由泡泡炸裂声组成的人类语句从泡泡海洋中传出。 黎洛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那堆泡泡在和侍者说话。 “来了，我给您带食物来了。”侍者露出了一个微笑，将装着肥皂的餐盘放在了地上。 转眼间，那餐盘就被泡泡堆给淹没了。 “好吃！谢谢你！德尔塔三！” “不用谢，这是我的职责。”侍者微微地躬了躬身。 “这是你的同事吗？你们人手足够啦？” 一个泡泡在黎洛的面前炸开，像是在与黎洛打招呼。 “不是，她是刚来到餐厅的房客。” “那你带她来做什么……等等！她不会是食泡鬼吧！你是把她带过来吃我的！德尔塔三，你个坏东西！亏我还这么信任你，结果你居然要害我！啊啊啊，食泡鬼要把我吃掉了！快跑！快跑！” 屋内的泡泡瞬间翻涌了起来，像是受到了刺激，无数的泡泡开始疯狂逃逸，顺着包厢门向外逃去。 “冷静一点，她不是食泡鬼！” “那她是什么？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泡泡激动地喊道。 “她是什么？”侍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迷茫。 他转过头，看向黎洛。 “您能自我介绍一下吗？简单说说您的名字、您的来历，只要能解释清楚就好了……” 听到侍者的要求，黎洛看了看侍者诚恳的脸，又看了看那些翻涌的泡泡，张嘴便说道： “我是食泡鬼。” “……” 泡泡逃逸得更疯狂了，无数的泡泡从侍者和黎洛身边飘过，朝着包厢外冲去，地上的泡沫堆也在蠕动，尽力地向外流淌，可这房间里的泡泡实在太多了，泡泡之间相互粘连，拼尽了全力，也只逃出去了一部分。 “饶了我吧，别吃我。” 泡泡一边哀求着，一边谩骂着侍者。 “德尔塔三！你还说会服务好我，结果带着食泡鬼来吃我，好狠毒啊，你就是为了稳住我，才让我在这里住下去，一直给我吃好吃的食物，让我吃得这么胖，现在连逃都逃不掉，你早就算计好了对吧？” 听着泡泡的质问，侍者不停地摇头否定。 “真的不是这样，我是真心实意地服务您的，这些食物也是精心准备的，只是为了让您吃得开心。” “那你把食泡鬼带来做什么！”泡泡不断炸裂，发出振聋发聩的质问。 “她不是食泡鬼，我带她来也只是为了让您说说酒店的好。” “那她是什么？” “她是……她是……” 侍者嘴里念叨着，双手抱住了头，他似乎是在思考着黎洛的身份，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明明是酒店里的房客，可他一点都不了解黎洛，只知道她是刚刚从楼下上来的。 “您到底是谁？”侍者看向黎洛，双眼通红地问道。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侍者摇了摇头。 “我和你长得这么相似，你不知道吗？”黎洛继续追问道。 “您也是我们酒店的服务生吗？不，我们酒店的服务生我都认识，您与我们有着很大的差别，您不是服务生，您就是房客……” 侍者的语言有些错乱，一直在念叨着“是与不是”，先提出一个假设，又立刻否定，怎么都确定不了黎洛的身份。 “难道您真的是食泡鬼？” “不，我认识食泡鬼，不是这个样子的。” “您到底是什么？” 黎洛看着几近崩溃的侍者，心沉了下来。 她没想到…… 对方居然会连“人类”都不认识。 可这些侍者明明就是人类的样子啊…… 第1012章 不知人类 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了黎洛的预料。 她本来只想跟着侍者，去看看其他的房客，没想到，居然让她发现了这么诡异的事情： 这些侍者有着人类的外貌，说着人类的语言，结果却不知道人类为何物？ 他们难道是被凭空创造出来的吗？ 制造他们的，根本不是人类？ 黎洛心中充满了疑惑，但她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继续执行着自己的“激将”策略。 这位“德尔塔三”的情绪，似乎比楼下那位更加丰富，也更容易被挑拨。 “你连房客的身份都不知道吗？你这个服务生是怎么当的？”黎洛看着眼前的侍者，继续施压。 “不……我……”侍者说话已经开始结巴了起来：“我应该知道的才对，每一位房客的身份我都记得很清楚，不会记错，也不会弄混，您不是食泡鬼，餐厅没有食泡鬼，可是……您又是从楼下来的，我想想……我记得楼下也没有食泡鬼，您肯定不是……” “但是楼下会不会来新的房客呢？有没有可能我恰好不知道？” 侍者又开始自我否定了，他无法确定黎洛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也根本无法确定黎洛的身份。 因为没有一个正确答案，侍者陷入了反复的纠结之中。 黎洛就这样看着侍者在那自言自语，也没有打断他。 “他好像真的不知道我是人类……” 在那自言自语了一会儿之后，侍者突然抬起了头，似乎是想到了办法。 “有了！”他看向了黎洛：“我有办法证明您的身份了！如果您真的是食泡鬼，那现在您就把泡沫体吃了吧！这样就没有什么疑问了，一切都能明了。” 听到侍者的提议，黎洛愣了，她没想到对方想了这么久，就想出了这样的方法。 侍者完全没有把一旁的泡沫体当回事，当面就提出了吃掉它的建议。 黎洛看了看那些躁动的泡沫，疑惑地问道： “我吃了它，你没意见吗？” “当然没意见，这里是餐厅，本来就是吃饭的地方。”侍者毫不掩饰地说道，完全不在乎那被当作食物的房客就在房间内。 “我有意见！德尔塔三！原来你之前说的话都是在骗我，你根本没有把我当回事，我和你拼了！”周围的泡泡听到了侍者的发言，更加躁动了，咕噜咕噜地涌动了起来，发狂似的朝着侍者冲了过去。 然而，侍者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任由那些泡泡贴到了他的身上。 无数的泡泡在他身上炸开，泡沫钻进他的身体，发出了“噼里啪啦”的泡泡破裂声，那些破裂的泡泡又变成了更加细小的泡泡，仅仅一小会儿，侍者全身就沾满了白色的泡沫。 然而，这“泡泡攻击”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在这“汹涌”的攻击下，侍者毫发无损地从泡沫里走了出来，除了身上还带着白白的泡沫，什么事情都没有。 黎洛本以为这泡泡攻击真能给侍者带来什么伤害，结果那些泡泡就真的只是泡泡，没有任何作用…… “您怎么还不吃它？您在骗我……对吗”侍者看着黎洛，认真地说道。 “现在不饿，不想吃。”黎洛脸不红心不跳，继续撒着谎。 听到黎洛的话，侍者摇了摇头。 “您不是食泡鬼……食泡鬼忍不了这么久的，它们听到泡泡破裂的声音后，就会压制不住自己的食欲，您在这站了这么久，一点反应都没有，您根本就不是食泡鬼。” “你很了解食泡鬼？”黎洛知道瞒不下去了，对着侍者问道。 “那当然，每一位房客我都很了解。” “食泡鬼是什么东西？” 黎洛继续询问着，本以为对方不会回答她的问题，但对方听到这个问题后，居然侃侃而谈了起来。 “食泡鬼和泡沫体是两种相生相克的存在……” “自然界每时每刻都在产生泡泡，海洋里会有、湖泊里会有、溪流里会有、生物体内也会有，泡泡的生命是短暂的，它们会在诞生后的一段时间破裂，归为虚无。” “在无数泡泡的诞生与消亡之中，在海量的‘生成’与‘破裂’之中，泡沫体的意识出现了，它来自于随机，在出现的那一瞬间，它就明白了自身存在的意义：让泡泡短暂的生命变为无限。” “可泡泡的生命哪能达到无限，于是它只能另辟蹊径，让意识随着单个泡泡的破裂流转到其他泡泡的身上，碎裂的能量激荡起其他的液泡，泡泡的生命也得以传递，就像是细胞生命的分裂一样。” “泡沫体就是这样一种生命形态，它们以泡泡为身体，意识在泡泡的炸裂与新生中激荡。” “然而，有阴便有阳，在泡沫体拼尽全力想要维持泡泡的生命时，出现了另一种生命，这种生命以泡泡炸裂时产生的能量为食，在液体表面张力再也无法维持泡泡存在的一瞬间，将释放的能量据为己有，这种生命，就叫食泡鬼。” “泡沫体需要炸裂的能量制造新的泡泡，食泡鬼却要将这些能量全都收集起来，因为相同的需求，它们成了天敌，互相争抢能量，互相杀死对方……” 听着侍者讲述着关于泡沫体和食泡鬼的事情，黎洛来了兴趣。 “你是怎么知道它们的事情的？” “它们都是酒店的房客，我当然知道。” “那我也是你们酒店的房客，你怎么不知道我的事情？”黎洛直截了当地问道。 听到黎洛的这个问题，侍者瞬间一愣，又陷入了宕机状态。 “您是房客，我的确应该知道，但我却不知道，所以您不是房客，但您又出现在了酒店里，不是服务生，也不是其他的员工，所以……” “我的确不属于这里，对吧？”黎洛打断了他的思考，帮他得出了结论。 “对……对的，对吗？” 侍者已经完全被黎洛弄懵了，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不属于这里，是不是该离开这里？”黎洛趁热打铁地问道。 “是，不属于酒店的，就应该离开酒店。”侍者迷迷糊糊地回答道。 “那我要怎么离开这里？” “我……不知道。” 第1013章 酒店的规矩 听到侍者的回答，黎洛陷入了沉默。 这位“德尔塔三”，和楼下那位一样，根本不知道怎么离开酒店。 “你不是这里的服务生吗？连怎么离开这里都不知道吗？”黎洛看着侍者，鄙夷地问道。 “不知道，我没有离开过，我一直都待在这一层，连其他层都没有去过……” 看来从他身上根本问不出什么东西了，黎洛什么都没说，转过头，就朝着包厢外走去。 那些泡泡已经飘出了门外，在通道里飘来飘去，见黎洛走到了外面，那侍者连忙跟了过来。 “您要去哪？” “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一层。” 黎洛一边回答着，一边向远离大厅的另一边走去，她隐隐约约望见尽头有一道楼梯的影子，似乎是通往楼上的。 侍者依然跟在后面，一副着急的样子。 “您先吃点东西吧。” “我不吃。” “可是您不吃的话，是离不开这一层的……” 听到他的话，黎洛转过了身子。 “什么意思？” “您得先找到吃的东西，才能离开这一层，要不然您是走不上通往楼上的楼梯的。” 黎洛顿时一愣，找到吃的东西才能离开？ 这和楼下也一样？楼下是找到自己的房间才能离开，这一层又是找到吃的才能离开？ “凭什么？”她对着侍者问道。 侍者抱歉地躬了躬身：“这不是我在为难您，这是酒店的规矩。” 黎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不属于酒店，所以不需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说完之后，黎洛就直接来到了通道尽头，踏上了楼梯。 侍者见拦不住黎洛，只能留在了原地，看着黎洛一步步走了上去。 “这不是能走上来吗？”黎洛还以为会有什么东西阻拦她，结果轻而易举就走了上来。 轻轻松松地绕过了一半的拐角，黎洛继续向上走去，但当她向楼上看去时，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 当她继续往上走，一个熟悉的大厅映入眼帘，紧接着就是熟悉的桌子、熟悉的餐盘、熟悉的食物、熟悉的通道，还有……熟悉的德尔塔三。 黎洛还特意打量了一下他额头的符号，确定了不是另一位侍者。 “居然，又回来了？” 黎洛转头看了看自己刚刚走上来的楼梯，明明是从第二层往上走，居然又回到了第二层？ 这里的空间是错乱的？ 原来这就是让她“无法离开”的手段。 “您看到了吧，确实是没办法离开的，我没骗您。”侍者规规矩矩地站在黎洛面前，向她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酒店的规矩。”侍者还是同样的回答。 “在楼下，必须要入住，在这一层，必须要吃东西？只有在本层做了固定的事情，才能离开这一层？”黎洛向侍者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侍者点了点头：“没错，按照规矩来说，是这样的。” “可为什么非要做这些事情呢？”黎洛追问道。 “这是酒店的规矩。” 侍者再次说出了一模一样的答案。 “我只知道这是规矩，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侍者看着黎洛，认真地说道。 对方不像是在骗人，这些机器服务生对于这间酒店的了解似乎并不多，他们只是按照某种程序在行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到这，黎洛也决定不再和侍者耗下去。 她走到了餐桌旁，审视了一下上面的食物，然后挑选了一块蛋糕，轻轻地用手指沾了一点奶油，放到了嘴里。 这些食物来路不明，这么做已经很冒险了，万一那些食物里加了什么东西，她根本察觉不到。 “这样可以了吗？”黎洛转头询问侍者。 “可以了！”侍者点了点头：“吃多少都可以。” 见黎洛这么小心谨慎的样子，侍者还安慰道：“您可以不用这么小心，我们的食材都是新鲜的，每一盘食物都是当天现做，不添加任何香精防腐剂，考虑到了各位房客的口味，用料绝对纯粹干净，保证让您吃得放心。” 听着侍者这自吹自擂的话，黎洛的担忧并没有减轻半点。 她总觉得，这间酒店的规矩，一定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才定下的。 为什么非要选定一个房间呢？ 为什么非要吃下食物呢？ 这间酒店，是想让住进里面的房客用这些固定的行为触发某种陷阱吗？ 黎洛看了看天花板，她猜测，如果继续往楼上走，肯定也会遇到更多的“规矩”。 “我现在可以上楼了？” “可以了。”侍者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黎洛又朝着刚刚的通道走去。 然而，当她走到通道口时，才发现整个通道都被泡沫给堵满了。 “德尔塔三！我明白了，你就是要把我困在这里，现在没有食泡鬼吃我，以后也会有食泡鬼来吃我的，总有一天我会被吃掉，这里只会把我养得越来越胖，到时候我就根本逃不掉了！” “我已经把你的阴谋告诉其他房客了，它们会和我一起逃出这里的，这破地方，我们再也不待了！” 泡沫疯狂地炸裂着，噼里啪啦的声音交会成一段段叫嚣的话，侍者已经瞪大了眼睛，显然是被泡沫体的话给惊到了。 “您冷静一点，别在酒店里闹事。”他对着堵住通道的泡泡说道。 “你是在威胁我吗？我已经把大家都叫出来了，你别想阻拦我！” 这泡沫体本事不大，脾气倒是很大，不断地叫嚣着。 与此同时，在泡泡淹没的通道里，一扇扇门正缓缓打开，它说到做到，居然真的把其他的房客都给叫出来了。 “您不必做到这样的，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和我讲，在酒店里闹事，后果很严重。”侍者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可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警告之意。 他的劝说没有起到一点效果，反而让那些泡泡更加肆无忌惮了，甚至朝着其他的通道里飘了过去，显然是想把其他通道包厢里的房客也给惊扰出来。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收手，不要闹事。” 侍者脸上的恭维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严肃。 他对泡沫体的称呼也从“您”变成了“你”，语气冰冷。 “在酒店闹事者，死。” 第1014章 闹事者死 这还是这位侍者第一次露出如此冰冷的表情。 当泡沫体试图在酒店闹事时，他的情绪立刻降到了冰点。 在几次警告之后，那些泡泡还是肆无忌惮地到处乱飘，甚至有一些落到了大厅中央的餐桌上，沾到了那些精美的食物上。 侍者的脸更加冰冷了。 “让您见笑了，我很快就会处理好这里的事情的，您先在这稍等一会儿，放心，马上就会解决的。” 对着黎洛说了一句话之后，他就缓缓地向已经被泡沫占据的通道走去。 只见他伸出了手，摊开了手掌，五指张开，对准了通道，再次警告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收手，要不然我就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德尔塔三！别废话了！我……” 泡沫体还未说完，侍者就明白了它的意思。 只见那一直温文尔雅的侍者眼神一凝，手掌中心出现了一道和他额头上一样的三角图案，紧接着，周围的空气就猛地凝固了一瞬，向着掌心凝聚。 那三角图案突然开始蠕动了起来，然后便开始诡异地旋转，与此同时，一道长长的黑色射线从侍者掌心蔓延了出来，穿透了泡沫，直接到达了通道尽头。 但这还没有结束，随着三角图案的旋转越来越快，那黑色射线也开始闪烁了起来，从中心分出了三道相同的黑线，黑线之间还有垂直的细线连接。 那细细的黑色射线，就这样膨胀成了一道横贯通道的“三角柱”，三角柱的内部是汹涌的黑暗，似乎是某种肆虐的能量体。 三角柱一出现，周围的泡沫就被那恐怖的黑色能量吸入了其中，那能量完全将空气给侵蚀掉了，形成的低压将通道内的泡沫都卷入了其中，那肆无忌惮的泡沫一下就被黑色三角柱给彻底泯灭，就连破裂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侍者举着手，冷冷地看着通道，三角柱也在不断膨胀，泡沫体甚至连求饶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完全吞噬，那些四处游离的泡泡似乎也受到了影响，纷纷炸裂，才没过多久，整个通道内已满是黑光，巨大的三角柱在其中横亘。 更可怕的是，当泡沫完全散去之后，才发现那射线的末端已经打穿了通道尽头的墙壁，当墙壁塌陷后，黑色的三角柱直接穿透到了空荡的虚空中，在漫无边际的虚空中，一直向远方延伸，不知去向。 大厅中，一片寂静。 那三角柱之中明明有着最汹涌的能量，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似乎所有的能量都被限制在了柱体之中，安安静静地将触及的一切都摧毁得一干二净，不留下一丝踪迹。 通道内，那些包厢的门缓缓打开，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刚想从门中出来，但看到那横亘在走廊中心的三角柱之后，又默默地关上了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但还是有些刺头不信邪，直愣愣地冲出了门外，结果悄无声息地被卷入了那无声的能量洪流中，只留下一部分抽动的残肢。 侍者面色平淡地看着通道内，一句话也没说。 那些房客的生死，似乎并不重要，它们的抉择决定了命运，而它们的命运也完全比不上酒店的正常运转。 侍者的任务是肃清这些闹事者，他也早早就告知了这些房客： “闹事者，死。” 那三角柱还在通道内静静地悬着，地上已落满了那些不要命的房客残肢，聪明人已经重新躲回了包厢中，在此之后，它们应该很久都不敢造次了。 见风波已经完全平息，侍者面色平淡地并拢了五指，那恐怖的黑色三角柱也随着他指尖的收回渐渐收束，变回了一根细细的射线，当他完全握拳之时，那细线也彻底消失。 侍者将手轻轻地把手放了下来，就像是做了一件无比平常的事情。 而那通道尽头的墙上，则留下了一个三角形空洞，空洞之外是空空荡荡的虚空。 地上满是狼藉，侍者看都没看，直接转身回到了餐桌旁，看着那些被污染过的食物，发出了惋惜的叹息。 “可惜了，都不能吃了，又得重新做。” 仿佛那摧毁了一切的三角柱不是他所为，那餐桌上的食物反而更重要，在检查完食物之后，他才沮丧地回到了黎洛身旁。 “抱歉，让您等久了。” 黎洛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看着那一片狼藉的通道，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您是想说楼梯坏了是吧？没关系，等下就恢复了，那些脏东西我也会打扫干净，您放心，不会影响您的行程的。” 他平静地与黎洛道了歉，微微躬着身，恢复了之前那有些谦卑的姿态，仿佛通道里的一切不是他所做的一样。 “您虽然不属于这里，但我还是希望您在酒店里过得开心，不要被那些无聊的事情叨扰，虽然我们对酒店的态度有所不同，但那都是友好的辩论，我很高兴能与您聊天，您愿意和我交流您的观点，我也非常感激……” 侍者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那狼藉的通道：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服务生，骗我也好，看不起我也罢，都没有关系，但绝对不能在酒店里闹事，这会影响其他房客，一旦影响其他房客，性质就变了，这是对整个酒店不利，我身为酒店的员工，有责任也有义务去阻止此类事情的发生。” “您可以放心，我出手只为惩治闹事者，绝对不会对您造成任何影响。” 侍者面色淡然地对黎洛解释着，那样子还真像个“普普通通”的服务生。 黎洛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缓过了劲儿。 “你们都这么厉害吗？” “您的意思是我刚刚的招数吗？” “嗯。”黎洛点了点头。 “我们身为酒店的员工，在人手不足的时候，总是要学会一些别的手段的，技多不压身，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应对各种突发事件，您说是吧？” “那倒是。”黎洛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肯定。 看来，这些侍者机器人的力量，都不可小觑。 他们都只是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真正触及到了酒店的底线，他们才会展现出真正的力量。 看着那通道尽头的大洞，黎洛眼中又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撼…… 第1015章 独立世界 在这场“闹事风波”之后，餐厅内变得狼藉了不少。 除了那被摧毁的墙壁，随处散落的残肢，还有一些应该也是生物的残骸，七零八落地掉在通道内。 大厅里也满是泡沫破裂留下的水渍，餐桌上、盘子上、食物上，也都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水膜，这都是刚刚泡沫体的消失导致的，整个大厅都被彻底“污染”了。 不仅如此，其他的通道里也变得脏兮兮的，那些飘入其中的泡泡混杂着尘埃和污物，在炸裂后将污渍迸溅得哪里都是，地上、墙上、门上，随处可见一些难以忽视的黑点。 那巨大的黑色三角柱似乎不仅将侍者面前的泡沫给泯灭了，甚至连飘到其他地方的泡泡都给一并击破了，不知道这是因为泡沫体本身连带的死亡影响，还是那黑色三角柱有其他的杀伤机制。 莫灵的视野在这一层来回扫动，观察着其中的变化。 他也被侍者这突如其来的一招给惊到了，那一直唯唯诺诺的“普通服务生”，居然掌握了如此可怕的力量。 黎洛之前还在一直试探他的底线，莫灵不由得为黎洛的行为捏了一把汗。 虽然那也是为了搜集情报，但现在仔细想想，还有些后怕，万一那侍者真的对黎洛出手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及时反应过来。 这一层的空间并不大，来到这一层之后，莫灵就发现自己的视野又看不到楼下那层了，似乎是他们已经来到了另一个空间中。 这一层像是一个“独立的建模”，凭空地悬在虚空中，中间是华丽的大厅，周围是发散的通道，看起来像是一个平放着的“太阳”。 刚刚侍者的那一记恐怖攻击，直接打穿了整个建模。 黑色的三角柱从“太阳”的一道“阳光”中穿了出去，直接穿透到了虚空中，一直射到莫灵的视野边缘，而且还在不断向远处延伸，不知射到了多远的地方。 那被摧毁的墙壁到现在还有一个大洞，大厅内的气流正不断从那洞口逃逸出去，形成了一股狂风。 那些落在地上的生物残骸也随着狂风卷入了虚空中，就像是一个吸尘器，在自动着清理着现场。 莫灵观察了一会儿，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被轰出一个三角大洞的墙壁，似乎在慢慢复原。 洞口边沿的墙貌似在进行缓慢的增殖，像是自我复制的菌群一般，缓缓地修复着洞口，虽然速度很慢，但肉眼应该也能看到，只是黎洛现在应该还处于震惊当中，没去注意到这一点。 不仅是墙壁，那些生物的残肢残骸也在慢慢被“降解”，似乎是有某种力量作用在了上面，不断地“啃噬”着它们。 那些沾在墙壁上的污渍，也在被这种力量消解，一些没有沾上多少脏污的地方很快就变得干干净净、洁白如初。 “这个地方，有自我复原的功能？” 好像某种生物一样，在缓慢地恢复着原本的状态。 侍者弄出的动静虽然大，但似乎也并不用花上多长时间，这一层就能完全修复。 莫灵的视野来回扫动，观察着这种奇异的复原。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唯一一种没有复原的东西—— 食物。 不管是餐厅本身，还是餐桌和盘子，都在被那种复原的力量清洁，但是那些盘子上的食物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自从它们被泡泡破裂的水渍污染后，就一直保持着被污染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不仅如此，这些食物还在被缓缓消解，就像是通道里的那些生物残骸一样。 “场景是可以复原的，这些消耗品就直接剔除，再换一批？” 莫灵看着这一幕，突然明白了什么。 似乎像那侍者说的一样，这些食物都必须要保持“新鲜”，现在受到了污染，就只能再换一批。 复原仍在持续，周围只剩下了侍者和黎洛的交谈声，离得远的那些通道都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大厅和侍者发动攻击的那条通道。 侍者让黎洛“稍等一会儿”，大概也是因为他知道，没过多久，那墙上的大洞和被波及到的楼梯都会复原，到时候，黎洛就可以重新上楼了。 在莫灵的视野里，刚刚那些被打开门的包厢，里面的空间突然就浮现了出来，就像楼下的那些房间一样。 有些包厢门又重新关上了，空间也再次消失。 但还是有一部分房间，因为包厢内的房客太蠢，已经变成了通道上的残骸，那房门依旧敞开着。 莫灵的视野探进去扫了几个，发现房间内的构造也都和刚刚泡沫体的那个包厢相差无几，里面还有那些房客留下的进食痕迹，这些痕迹也在被同样的力量抹除，估计不久之后，这些包厢就会恢复“没有人住过的样子”。 “这里的空间，到底是怎么一种形式？” 莫灵很好奇，为什么他向来很好用的视野，在这完全失去了效果。 这一个个空间好像完全独立了一样，必须身处其中或者用某种触发方式形成联通，才能联系在一起。 他的视野也只能被限制在当前的空间内，被一个独立的区域给限制住。 趁着那些包厢还没有恢复原本的样子，莫灵决定做一个极其大胆的实验…… 在确定不会影响黎洛之后，莫灵选定了一个离大厅较远的包厢，传送框开始慢慢拉大。 “要是我把这一整个包厢都送到了方块里，会对这里的空间造成什么影响？” “这包厢的门还开着，如果一会儿关上了，这个被我送到方块里的包厢空间还会消失吗？” 如果会消失，说明这个空间是由“开门”这个行为产生的，它的存在只与门开不开有关。 如果没有消失，那就说明这个空间是完全独立的，“开门”这个行为只是将不同的区域连接在了一起而已。 不仅如此，如果证明了这个空间是独立的，莫灵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如果我把包厢送到了方块里，然后我走到了这个包厢内，能不能通过包厢门，去到酒店的通道上？” “那我不是彻底逃离方块了吗！？” 第1016章 失败的实验 莫灵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找到“逃离方块”的机会，想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之后，他便果断地发动了传送，直接将整个包厢都塞入了方块中。 方块现在的空间很大，装下一个小小的房间当然不在话下，随着莫灵发动传送，一整个房间就直接出现在了金属地面上。 莫灵兴奋地跑到了包厢的玄关处，因为传送必须要有一个分割线，莫灵便把分割线设定在了包厢门后的玄关处。 整个包厢完完整整地保留了下来，有墙有地面有天花板，里面的东西也都完好无损，只有玄关处被光滑地竖直切开，给整个剥离下来的房间开了一个口。 这也是唯一的入口。 莫灵满怀期待地走入了玄关内，然后转过了头。 “……” “我门呢？” 他看着空空荡荡的身后，愣住了…… 莫灵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便呆呆地往回走去，回到了方块里，然后又愣愣地穿过分隔线，走到了玄关处，就这样反复了几次，他才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对哦，我从玄关这里切下来的，当然没有门。” …… 实验，好像失败了。 想法很好，可惜执行起来有很大的问题。 莫灵好像证明不了这个空间是不是独立的，是不是联通的，他也没法做到“逃离方块”，在将整个包厢切下来之后，就真的彻底分离了，留在方块里的只是一个破房子。 看着那连门都没有的小房，莫灵脸上渐渐爬满了黑线。 但很快，他就与自我和解了。 “算了，我这也算有房之人了，等有空把床搬到里面去，睡得安稳一点……” 没想到，到了深渊，房子倒是不用买了，直接偷就行了。 “就是缺个门。” “算了算了，没门就没门吧，反正这里也不会漏风。” 在接受了实验失败的事实后，莫灵就再次将视野探了出去，来到了外面，他还得看看那包厢被切掉之后，餐厅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外面的大洞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墙上的三角形逐渐变成了圆形，那地上的残骸也被消解得一干二净，通道上的污渍此时已经看不到了。 至于被莫灵切掉的那个包厢，在剩下的一小截玄关处，居然也开始了自我修复，似乎不久之后，又会生长出一个完整的房间。 “居然会这样？”这是莫灵怎么都没有料到的。 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实验，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又会出现新的房间，和原来一模一样吗？” “那岂不是有无限的房间？我切下来一个，又长出来一个，然后又可以切下来，房子无穷无尽……” “要是切下来的房子可以拿来卖就好了。” 莫灵又开始了胡思乱想。 那包厢门轻掩着，莫灵悄悄偷了一个房间的行为似乎完全没有引起侍者的注意，他仍在和黎洛一边交谈着，一边等待着通道完全恢复。 黎洛这时也注意到了，这里的空间是会自动修复的。 带着疑惑的她也不弯弯绕绕，直接就对侍者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地上的脏污都在慢慢消失，那些残肢也不见了，墙上的洞小了不少……这都是你们酒店的能力吗？自动复原？” 听到黎洛的询问，侍者没有隐瞒，反倒自豪地点了点头：“我们酒店能做的事情还不止这些呢，这都是为了房客能有更好的居住体验。” “这是怎么做到的？”黎洛看着那正在缓慢修复的大洞，认真地问道。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服务生，您问我，我也不清楚，这些事情也许只有建造酒店的工程师知道。” 见话题来到了“酒店的建造”上，黎洛立刻询问道：“这间酒店是什么时候建造的？你知道建造者是谁吗？” 面对黎洛的询问，侍者还是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服务生，甚至都没去过别的层，您的这些问题，我不清楚，也无法给您答案。” 见侍者一问三不知，黎洛只能又把话题转移到了他身上。 “那你在这多久了？” “我？”听到黎洛的问题，侍者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他居然思考了差不多一分钟。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脸上的迷茫才渐渐消失，开口缓缓回答道：“很久了，这里的房客来了一批又一批，有些去了别的层，有些在这里待到自然死亡……然后又来一批，又待到老死，我只记得很久很久，但有多久，我算不清。” 明明只是一台机器，居然也会出现“算不清”的情况，黎洛有些意外，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 “在来到这之前，你在哪？” “在培训。” “培训？” “当然，在入职之前，不都得培训吗？我得有足够的技能，才能上岗，不是吗？我们酒店也不是随随便便找来谁都能当服务生的。” 黎洛愣了愣，继续问道：“那你是怎么培训的？” 听到这个问题，侍者又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思考着一些很久远的事情，记忆出现了模糊。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 “大家都聚在一起，从最简单的东西学起……” …… 第一节课，讲的是《如何走路》。 在侍者的记忆里，这是最难的一节课。 万事开头难，要走好路，需要理解走路的各种要素，其中的知识点很多，他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略微掌握一点诀窍的。 “要想学好走路，首先要学好站立姿势。” 先得学会怎么站着，保持身体直立，头部、肩膀、臀部和脚踝在一条直线上，重心位于身体中心，稍微靠前，用脚掌前半部分顶住微微倾斜的身体，将整个身体保持在绝对稳定的状态。 重心不能太前，会向前倾倒，不能太后，会直接后脑勺着地，这是个很难掌握的技巧，当时一起培训的同伴很多都倒在了这一步，培训失败，被教官淘汰。 在能够维持站立后，就要开始走路了。 “按照一个步态周期，重复着走路的动作，同时不断改变重心，让身体始终保持竖直状态。” 第1017章 侍者的培训 迈出第一步是很难的，这又难倒了很多同伴。 因为保持站立和走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状态，有些同伴在站立状态时身体重心保持得很好，但走起路来却因为太过僵硬，无法进行下一步。 “从站立开始，一条腿迈出，首先脚跟先着地，然后重心前移，身体重量转移到前腿，后腿准备推动。” “紧接着后腿蹬地，推动身体向前，前腿完全支撑身体，这时重心达到最前。” “后腿紧接着也得离开地面，向前摆动，完成前后左右的转换，进入下一个循环，也就是迈出下一步。” 重心太过沉稳，身体太过僵硬，虽然能站立得很稳，但是却无法走好路，在走路的过程中，重心是在游移的，随着身体的摆动，不断转换位置，维持着身体的竖直。 这是非常难的，侍者的天赋不高，在限制时间结束前才堪堪走起来，走得也歪歪扭扭，极其不自然。 但好在是可以“走”了，教官淘汰了那些无法走路的同伴之后，便开始教他们如何走得更好。 “首先是手臂要自然摆动，两边的手臂与腿相反的方向摆动，右腿向前时左臂向前，反之亦然，摆动的幅度要适中，不宜过大或过小，根据身体的晃动自然摆动，卸掉身体多余的力。” “其次是保证身体的紧张，帮助维持平衡，在走路时不要松懈，尽力地维持重心不要胡乱偏移，及时调整，重心偏移得越多，就越难挽回，要及时发现问题，用身体姿态的改变去调整步态，将重心拉到正确的位置上。” “视线要目视前方，避免低头或过度抬头，用周围的地面或是建筑作为参照物，感受重力的存在，观察前方的障碍物，不要撞到墙上，或是踩到坑里。” 教官还亲自走了一段，让培训的学员们观察他的姿态，模仿他的动作，再通过练习逐步调整，找到属于自己的、最稳定的、最自然的步态。 学会走路，花了侍者很长的时间。 在学习走路的过程中，教官也淘汰了很多无能之辈，他们的天赋太差，不适合在酒店工作。 走路学会了，教官又开始培训起其他的技能。 “如何微笑。” “如何鞠躬。” “如何吃东西。” “如何奔跑。” “如何端盘子。” “……” 这些课程都没有走路难，经过走路的筛选，留下的学员都有一定的资质，学习这些课程也是信手拈来。 学完这些很基础的东西后，就是一些更高级的技能了。 “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 这些技能在已经掌握了身体的学员们看来，也非常简单，只是大多数学员都不知道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只是按部就班地学下来。 德尔塔三倒是很聪明，他知道学这些技能都是为了更好地服务顾客，酒店既然安排了这些课程，就一定能派上用场。 所以他每节课都学得很认真，他知道自己的天赋不高，因此也更加努力，害怕自己跟不上。 学会这些繁杂的事务后，教官又教会了学员们如何“战斗”。 “如果有人在酒店里闹事，你们要展现出足够的实力，一方面是压制住那些闹事者，另一方面是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宵小之辈。” 德尔塔三将教官的话牢牢地记了下来。 他们与酒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影响酒店的运转，就是在威胁他们的生存，必须无比重视。 教官先是教了他们一些拳脚功夫。 “怎么将力量汇聚在拳头上，一拳打爆一面墙。” “多大力度的踢腿能够粉碎生物的骨骼。” “如何正确地使用手刀将敌人切成两半。” “怎样通过打断对方肢体击落对方的武器。” “如何打出轰散意识的连击。” “破坏关节的进攻角度。” “……” 在学习战斗课程的过程中，德尔塔三惊讶地发现，在其他方面天赋平平的他，战斗时居然能心无旁骛，准确地复现出教官的动作，有一些招式使出来的效果居然比教官演示的还要强大。 教官也发现了这一点，在观察了他的训练之后，直接就告诉了他原因。 “你一直在锻炼自己的身体吧？我见你常常一个人去跑步，练习一些我之前教过的东西。” “是的教官。” “嗯，就是因为你一直在练习，所以导致身体的掌控能力很强，别人可能会在使用招数的时候，因为对身体的控制不足，导致身体的姿态出现细微的偏差，用出来的招式效果也差强人意，但你不会，你对身体的掌控很完美，所以用出来的招式也很完美，这是你努力的结果，天道酬勤，厚积薄发……” 听着教官的夸奖，德尔塔三非常不好意思，他这么努力地练习，只是为了弥补自己与其他学员之间的差距，没想到却有了意外收获。 在得到夸奖之后，他更加努力了，既然都已经厚积薄发了，他就要抓住这股势头，更往前一步。 可接下来的训练，却狠狠地打了他一记耳光…… “我们接下来要学的，就不是拳脚功夫了，是对于自身能量的释放，这是压箱底的招数，用来对付一些无法用拳脚功夫对付的敌人。” 教官一边介绍着，一边摊开了手掌。 “我们体内的能量，性质千差万别，有的稳定，有的肆虐，有的庞大，有的弱小，这由天赋所决定，不可更改，接下来我会教你们怎么将这股能量释放出来，用以对敌。” “首先，像是学习走路一样，感受身体的重心，保持站立，在维持站立的同时，让重心升高，穿过身体，游离向上，最后在手心汇聚。” “同时，用这段时间训练掌握的力量，牢牢地稳住自己的身体，即使重心偏移，也要屹立在大地之上，与重力抗衡，与世界分离，做到绝对的稳固，也绝对的独立。” 教官一边说着，手掌上也同一时间开始汇聚起一团黑色的能量，仿佛将万钧雷霆握在了手中，只不过那雷霆是黑色的，带着一股极致的狂暴，像是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彻底毁灭。 第1018章 乱掉的心 教官手中的黑色雷霆还只是一颗“种子”，接下来的一幕，更让德尔塔三感到震撼： 只见那团浓缩着恐怖力量的黑色雷霆开始随着教官的控制在空气中生长了开来，黑色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雷电的分叉化作根系，在空中肆无忌惮地蔓延，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漆黑的电弧击穿空气间的阻抗，所到之处都被烧出了一道道凭空升起的黑烟。 教官手中的那道雷霆，越长越高，向天空中蹿去，无数的分叉填充着雷电中的缝隙，化作一把突破天际的“黑色巨剑”，直接将训练场的穹顶烧灼出了一个大洞。 教官只是轻轻一挥手，那万钧雷霆化作的巨剑就“轰隆”的一声劈了下来，剑锋在重力的作用下坠落，无数的电荷顺着重心下落的痕迹倾泻而下，化作一道又一道漆黑无比的雷电，狂躁地劈在训练场的大地之上，将所及之处统统化为乌有。 那雷霆，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知是不是教官刻意控制了攻击的幅度，当那无数道雷电劈下之后，雨过天晴，只剩下了被刺穿了一个大洞的穹顶，还有焦黑的地面。 空气中充满了臭氧的味道，众学员都没从刚刚那可怕的一幕中回过神来，他们望着教官那普普通通的，还未完全放下的手，不敢想象就是那只手制造了如此恐怖的攻击。 “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们体内的力量，当拳脚功夫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就要依靠这个。” 教官转过头，看着各位学员，轻描淡写地说道。 学员们也只能愣愣地点着头，期待着教官的教导。 接下来，就是正式的教学了，经过层层筛选，还留在这里的学员都有极高的天赋，只需要稍微引导，就能自行领悟，学员们也纷纷在教官的帮助下调动起了身体内的这股可怕力量。 也正如教官所说的那样，每位学员体内的力量性质和强弱都有差异。 有的学员呈现出了像教官那样的力量性质，制造出的黑色能量带有“雷电”的属性，破坏力强大，又无比肆虐，有着强大的进攻性。 有的学员制造的能量极其稳固，拥有“大地”一样的属性，强韧而难以消磨，源源不断，浑厚磅礴，只是刚刚掌握，就能释放出笼罩整个训练场的能量，异常可怕。 还有的学员调取出的能量带有一些诡异的性质，那些黑色的能量会自动向周围的物体内渗透，将那些物体从内部同化为同样的能量，蚕食殆尽之后，又会扑向周围的物体，就像是“瘟疫”一样，带着某种类似生物的活性。 训练场就这样被摧毁得千疮百孔，教官也没有限制学员，让他们自行发挥，感受着自身能量的“破坏性”。 认识“刀”的第一步，就是感受“刀”砍在肉身上的感觉，明白“刀”的可怕，理解其中的危险性。 学员们在利用这种力量破坏的过程中，也明白了他们所拥有的这种力量有多么可怕，不到万不得已，不可随意使用。 德尔塔三看到教官和其他学员的操作，也带着万般期待，开始了自己的练习，可是当其他学员都已经在肆意“破坏”时，他依然没有唤出属于自己的力量。 “怎么回事？” 他按照教官所说的，不断调整重心，感受着力量，又按照传授的诀窍集中着自己的精神，可不管他如何努力，掌心中还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看着训练场中漫天的黑色能量，他渐渐慌了神，内心陷入了惶恐。 “怎么了？” 教官也注意到了他的窘迫，来到他的身边。 “我……用不出这个招数。”德尔塔三急切地回答道。 “你当然可以用出来，再试试。” 在教官的指导下，德尔塔三再次诚惶诚恐地试了几遍，结果掌心还是空空如也。 “你真的感受不到吗？”教官淡淡地问道。 “嗯。”德尔塔三诚实地点了点头。 听到德尔塔三的回答后，教官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打量了德尔塔三许久。 就在德尔塔三以为教官会直接将他淘汰之时，教官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你的心乱了。” 德尔塔三愣了一下。 “教官，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你的心太乱了，没有用心去感受力量……”教官看着他，平静地说道。 “你的注意力没有在自己身上，而是始终在外界的事物上。” “你在注意我的行为举止，在模仿我的动作。” “你在观察其他的学员，在感叹他们的天赋。” “你在羡慕他们的力量，在心中升起了对比。” “你在被外界不断干扰，在给所有事物写下一个‘评价’，这些评价不会让你的内心更加平静，反而会让你更加焦虑烦躁……” “你得记住，外界只是外界，你才是你。” …… 训练场里，时不时地传来爆炸毁灭的声音，某位学员又劈开了穹顶，某位学员又轰炸了地面，某位学员又差点打到了教官，某位学员又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黑色能量漫天乱飞，大家都在肆意地释放着“自我”，感受着自身的存在，只有德尔塔三，就像教官所说的那样，他始终在观察着外界，让自己的内心随着外物所波动。 他会担心自己不如其他的学员，担心自己被淘汰。 他会在意教官的评价，会仔细地斟酌教官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 他会时刻审视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把自己束缚在一个最“规矩”的条条框框里，尽力地隐藏着真正的自我。 这样的内心，怎么能不乱呢？ 德尔塔三虽然天赋不高，但也不愚笨，教官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他当然也明白了自身问题所在。 “我明白了，教官。” “明白了就好。” 教官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指导其他学员去了，只留下德尔塔三在原地思考着如何让内心保持平静。 “不去在意外界，回归自我吗？” 可这好像并不是这么容易做到的。 第1019章 天赋的差异 内心本就是由“对外界的感知”和“自我审视”所构造的，两者缺一不可。 德尔塔三自培训开始以来，就注意到了他与其他学员之间的差距，那种差距是完全难以忽视的。 “天赋之间的差异犹如天堑，天赋高者一步登天，天赋低者拼尽全力也只能原地踏步，甚至迈入淤泥，无法脱身。” 身为天赋高者，可以云淡风轻地看淡一切，一句“外界皆为虚妄”带过所有。 但身为天赋低者，必不可能无视这种差距，能够不心生嫉妒，正确地看待，已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现在让德尔塔三不去在意外界，这又怎么可能？ 他的意志完全就是建立在“不甘心”上的，能够坚持到现在，为的就是证明“努力也能成为酒店员工”，正是这种对于外界的敏感，才让他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天赋的差距像是一根刺，不断地让他的内心产生剧痛，但剧痛也在鼓励着他前进，鼓励着他为“自我”而战。 德尔塔三如果天赋足够，他当然也能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不去被外界那些耀眼的光芒所吸引，但他的天赋实在太差了，外界的任何一点闪动，对于他来说，都是值得仰视的光芒，也是他获得动力的来源。 他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有一天也能触碰到那些光芒。 以一个平凡之姿，通过培训，成为酒店的员工。 可能在其他学员看来，培训并不算什么，加入酒店也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在德尔塔三看来，这就是一次证明自我的机会。 做这一切，也是想让“自我”得以存续，让“外界”对他来说不再这么闪耀，变得稍微平常一些…… 德尔塔三站在原地，不断地思考着这段时间的经历。 教官让他保持内心的平静，重归自我，可他真的做得到吗？ 他抬头看着周围的那些同伴，他们肆意地挥洒着体内的力量，自己难以做到的事情，他们轻而易举就能施展出来。 拥有着天赋，世界就会变得很美好，好像什么事情都简简单单，轻轻松松。 周围的这些学员也是，教官也是，他们可以云淡风轻地说出“不要为外界所干扰”，因为外界对他们来说，从来就不算什么，外界没有给他们压力，也没有变成一根刺，插在他们的心中，他们从未感受过德尔塔三所感受到的那种—— 自卑。 “是啊，他们从未自卑过，当然也理解不了我。” 德尔塔三这才意识到，他这种无法忽视外界的心理，就是自卑。 自卑伴随着培训的进度，愈演愈烈，成为他的常态，在变成动力的同时，也在让他的心越来越乱。 “我该怎么办呢？” 站在训练场的中央，德尔塔三迷茫了…… 站了不知多久，周围还是时不时地传来爆炸声，黑色的能量漫天乱飞，德尔塔三还是静静地站着，他有时会盯着某位学员看，有时又会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有时又盯着自己脚下，想着第一次学习走路时的青涩。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突然迈起了步伐，在漫天乱飞的攻击中走起了路来。 “保持重心，身体竖直，左脚向前，重心前倾，右脚蹬地，转动身体……” 这是他总结的走路诀窍，之前练习的时候，他就会在自己脑子里背公式，按照公式完成走路，即使到现在走得习惯了，他依然还是会不自觉地背起那些公式。 当走路公式在脑子里响起，德尔塔三渐渐觉得周围的声音变小了，那些爆炸声逐渐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寂静。 在他第一次走路，青涩地练习着站姿时，内心的“自卑”并没有现在这么剧烈。 那时候的自卑，还没有成为一根刺，他的目光还没有放在其他学员身上，只是单纯地看着前方，一步步地往前走去。 那时的他，完全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重心上。 重心随着身体摇摇晃晃，随着一个独属于他的节律，在体内自由地跳动。 “要是我能一直走下去该多好……” 德尔塔三幻想着如果培训停留在“走路阶段”，他是不是可以通过练习，成为学员里最厉害的一位。 “天赋最高的走路学员。” 虽然名讳听起来有些可笑，但至少是“天赋最高”的，那可是现在的他想都不敢想的。 “那时候的我，是真的心无旁骛，只在意自身，心也无比平静，怎么现在变得如此自卑了呢？” 那种平静，他现在已经找不回来了。 即使背诵着从前的公式，走着与从前相同的路，幻想着过去的自己，也依旧找不回来。 自卑就是自卑，扎在心里后，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就这么走了一段时间后，德尔塔三再次绕到了教官身边。 “怎么样？心还乱吗？”教官淡淡地问道。 “乱。” “你忽视不了外界。”教官看出了他的心理。 “是的。”德尔塔三也不想隐瞒什么，直接肯定了教官的话：“我没办法不去在意那些……我太自卑了。” 一向言辞犀利的教官，此时似乎也说不出什么有所帮助的话来了，毕竟他无法理解德尔塔三的处境。 没有相同的经历，当然也无法感同身受，更不用说设身处地地提出有力的建议了…… “我帮不了你。” “我明白，教官……”德尔塔三有些不敢和教官对视，他知道自己让对方失望了。 “您会把我淘汰吗？”他有些沮丧地问道。 “不会。” 教官的回答，让德尔塔三非常惊讶。 “为什么不会？以往学不会技能，不是都会淘汰吗？” “这次不会，这是最后一节课了，教完这节课，你们就可以直接上岗了，压箱底的招数也只是让你们管理酒店的时候有一点自保之力罢了，并不是必要的手段。” 教官平静地解释着，每说一个字，都让德尔塔三感到无比的意外。 他居然已经可以上岗了？ 这最后一节课，不用淘汰？ 不管他做得怎么样，都不会受到外界的评价？ 教官的这些话，让他突然觉得有些恍惚，之前的担忧和焦虑都成了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这一刻，来自外界的压力瞬间烟消云散。 德尔塔三的自卑本就来自于培训考核的重压，在意识到自己不再需要在考核中与其他学员对比之后，他的内心顿时不再刺痛了，一瞬间平静了许多。 随之而来的是澎湃的喜悦。 “我，可以成为酒店的员工了……” 一切的努力都是有价值的，他撑到了现在。 也是在这一刻，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 “我，不比其他学员差。” 第1020章 更加复杂的谜团 “在意识到我不再需要与外界比较之后，我那纷乱的内心便彻底平静了下来，我才开始正视我自己。” “说来也怪，在得知这一切之后，我顺理成章地掌握了身体内的那股力量。” “我以为需要考核的时候，没有掌握。” “结果得知不需要考核，我却掌握了，水到渠成。” “那根刺好像一直都是我给我自己扎上的，是我把我自己给限制在了与外界的抗衡上，无法正视自我。” “放下，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德尔塔三一边讲述着自己的过去，一边看向了天花板。 “后来，我就被分配到了这里，负责管理餐厅，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工作，也是我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 “现在想想，一直以来，我与其他的学员的比较，似乎也并没有这么重要……现在的我脱离了那样的处境，又觉得那个自卑的自己有些幼稚。” “没想到，我连过去的自己都无法理解了，真奇怪。” “您会有这样的感受吗？” 德尔塔三突然看向黎洛，认真地问道。 “没有。”黎洛摇了摇头：“我没有自卑过。” 听到黎洛的回答，德尔塔三尴尬地笑了笑。 似乎是因为在这酒店里太孤独，他没什么倾诉的对象，才对黎洛说了这么多话。 黎洛也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不打岔，也不评价，就这么默默地听完一切。 “你说，你们一开始什么技能都不会，都是教官教你们的？” “嗯，教官对我们很好，会把他知道的一切都传授给我们。” 黎洛沉思了一会儿，继续问道：“那些淘汰的学员呢？他们去了哪里？” “不知道，淘汰之后他们就离开训练场了，可能去干其他的工作了吧。” “那在培训之前，你在哪里？” “培训之前？”德尔塔三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迷茫，他愣住了，眼珠子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宕机状态。 “我在……我好像……我，我不记得了，太久了，我最早只记得培训的事情了，在那之前……在那之前……” 他支支吾吾地念叨了一会儿，又低头沉思起来，似乎是在回想着过去的事情，可想了半天，还是对着黎洛摇了摇头。 “忘了。” “所以你只记得在酒店的事情了？”黎洛有些诧异地问道。 “嗯。”他点了点头：“培训、进入酒店、招待房客……一批又一批的房客，然后您从楼下上来，与您认识，就这些，没了。” 德尔塔三语气平常地回忆着，好像“忘掉过去”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 时间差不多了，黎洛看了看那被德尔塔三摧毁的通道，已经几乎要修复完成了，那被轰出一个大洞的墙壁上已经看不到破坏的痕迹，地上的残骸和污渍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也从这位奇怪的侍者机器人上获得了足够的情报。 “该离开了。” 黎洛很好奇，明明是机器人，为什么入职酒店还需要“培训”，不能直接把知识灌输到芯片里吗？ 又要学习走路，又要研究各种技能，弄得和人类的培训一模一样，还有一位专门的“教官”。 这样模仿人类，可这些侍者却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人类”。 这个已经被深渊吞噬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如此诡异的结果？ 留下的这个酒店，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眼下，似乎只有继续向楼上走，才能得到新的情报。 黎洛观察了一会儿，她发现，不管是楼下，还是这一层，都没有“窗户”，作为一间酒店，这是很不应该的，更何况这一层还是餐厅。 “没有办法看到外面，也没办法通过窗户出去。” 之前，莫灵也将这里的空间异常告诉了黎洛。 她猜测，这间酒店应该是某种稳定的空间表现，这个世界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保持稳定。 这里可以是“酒店”，也可以是“公寓”，甚至可以是“厕所”，必须要通过限定某种建筑形式，才能让紊乱的空间以一种固定的姿态存在下去。 那些侍者机器人，也是为了维持这个空间才被制造出来的，为了让他们不去破坏这个空间的“建筑定义”，才强行给机器人增加了“培训”的过程，用这个画蛇添足的过程来维持他们“侍者”的身份。 但这也只是黎洛的一个猜测，从这些侍者身上也问不出什么，楼下的那位是个“太极拳高手”，这一层的虽然是个话痨，却一问三不知。 也不知道，楼上会不会有新的侍者，那位侍者又会不会知道一些新的东西。 想到这，黎洛就迫不及待地想往楼上走去。 见黎洛已经有些心不在焉，德尔塔三挽留道：“您真的不再待一会儿了吗？这里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不要因为那些闹事的房客坏了您的心情。” 黎洛摇了摇头，拒绝道：“我和你说了，我不属于这里。” “好吧。”德尔塔三沮丧地点了点头：“好久没有房客像您这样与我聊天了，您虽然不属于这，但是也算我的朋友，我知道我的话很多，谢谢您愿意听我唠叨。” 他一边说着，一边翻起了口袋，然后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了一件闪闪发亮的物体。 “这样吧，您拿着这个，如果遇到了困难，这应该能帮到您，不管您属不属于这里，都希望您在酒店里度过一段愉快的旅程。” 黎洛定睛一看，那闪闪发亮的物体，居然是一把钥匙。 “钥匙？” “嗯，这是酒店的万能钥匙，能够打开任意一把锁，无论是上锁的门，还是上锁的箱子，都能打开。” 黎洛并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看着德尔塔三，认真地说道：“这不好吧？随便打开上锁的地方，不是在酒店闹事吗？” 她有些怀疑对方在钓鱼执法，给她一个闹事的机会，再人赃并获…… 见黎洛在犹豫，德尔塔三摇了摇头：“只是打开几扇门、几把锁而已，还算不上闹事。” “更何况……” “闹不闹事，是我们说了算。” 第1021章 上层 “嗒、嗒、嗒……” 黎洛的靴子踩在楼梯上，发出了有节奏的响动。 在告别了德尔塔三之后，她就朝着楼上径直走去。 这一层的楼梯似乎比上一层要长，在转过拐角之后，再往楼上看去，楼梯口处什么都看不到，上方只有一片漆黑。 “没有灯吗？” 黎洛好奇地向上走去，到了楼梯口，才发现这里的照明很差，只有几盏昏暗的灯挂在不远处，黯淡的灯光照着一条通往深处的走廊，更远的地方就完全看不到了，黑漆漆的一片，似乎走廊的墙面也是黑的。 “好像是某种污渍。” 黎洛看着那昏暗灯光下的墙面，有些奇怪。 酒店的污渍不是会自己打扫干净的吗？那些灯光就算损坏了，也应该会自动修复才对，为什么这一层会是这种奇怪的场景呢？ 她好奇地向前走去，当靴子踩在那走廊的地面上时，突然发出一声“吧唧”的怪声。 黎洛连忙朝着脚下看去，才发现刚刚她一直以为是走廊地毯的那一层东西，居然是一种类似青苔的生物，她一踩上去，那层青苔上就冒出了水，溅射到了周围。 那奇怪的声音就是踩在青苔上发出的，如果不是黎洛的靴子是特制的，此时她大概已经滑倒了。 看着脚下的这层“地毯”，黎洛没有继续向前，她停在了原地，缓缓地将脚抬了起来。 刚刚被她踩到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个脚印，上面的青苔被挤到了边缘，但在黎洛抬起脚之后，那些青苔又开始缓缓复原，肉眼可见地恢复了平整，只是一小会儿，就变回了没有踩之前的状态。 如果是正常的青苔，绝对不会恢复得这么快，这层类似青苔的地毯，似乎拥有很强的活性，看着脚下的这一幕，黎洛也皱起眉头。 就在这时，她身后突然传来了“呜呜呜”的声音，黎洛连忙转头看去，才发现是之前的那只恶犬也从楼下跟了上来，此时正在楼梯口，望着走廊上的地毯，焦急地打转，一边发出害怕的声音。 它在楼梯口来来回回地跑动，时不时地对着黎洛叫唤，似乎是想让黎洛离开这个地方。 “这里，很危险吗？” 黎洛看了看脚下的青苔，又往走廊深处看了看，这个地方的氛围的确有些古怪，不像是一个“酒店”，倒像是个恐怖电影的场所。 年久失修、阴暗潮湿、布满青苔，还有发霉的味道…… “这一层的侍者去哪了？他没有好好地管理这一层吗？” 黎洛有些疑惑，但眼下也只有一个方向，虽然地上这层“青苔”地毯看上去就不太正常，但是并没有很影响她的移动。 靴子再次稳稳地落在了青苔地毯上，发出了挤压的声音，软软的脚感让人全身紧绷，黎洛适应了一会儿，才迈开后腿，两只脚踏在了走廊上。 “呜呜，汪！” 身后的恶犬发出了着急的声音，见黎洛不听它的阻拦，执意要向前走去，它急得在楼梯口处转起了圈圈。 发现黎洛又往前踏了几步之后，恶犬似乎做了某种决定，龇起了牙，直接跳到了走廊上，但似乎它对地上的青苔很反感，脚下一直抬起又放下，好像地面有些“烫脚”似的。 黎洛看着恶犬的反应，也确定了脚下这层东西肯定有问题，她默默地抓住了手绳，如果情况不对，便立刻唤出小紫…… “吧唧、吧唧……” 就这样，黎洛保持着警惕，一步步地向走廊深处走去，越往里，似乎越来越黑了，走廊上的灯都被那些奇怪的污渍盖住了，只能发出微弱的光。 黎洛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些污渍，发现它们也是一些青苔，只不过是长在了灯上，表面还微微蠕动，就像是某种软体动物一样，非常古怪。 恶犬跟在黎洛身后，紧绷着身体，没了之前的活泼，一副害怕的样子，也不发出声音了，紧紧地跟在黎洛的脚边，四肢时不时地抬起来，看起来是不想在那青苔地毯上停留太久。 走廊非常笔直，原本应该也比较宽敞，但现在两边的墙面和天花板上都爬满了厚厚的青苔，让人感觉无比的压抑，那昏暗的灯光又加剧了这种逼仄的感觉，黎洛此时也升起了尽快离开这里的想法。 好在，刚生出这种想法没多久，她就看到了这条走廊的尽头。 尽头，是一面墙，墙上布满了青苔，厚厚的一层完全将墙面给掩盖住了。 “是死路？” 黎洛惊讶地看着那尽头的墙，又回头看了看身后。 她不记得刚刚有遇到什么岔路，就一条笔直的走廊直接通往这里，上楼梯之后也只有这条走廊可以走。 “难道是我走错楼梯了？楼下还有其他的楼梯可以通往其他地方？” 那这条走廊的设计意义是什么？ 她愣了，看着那尽头的墙，不知所措。 但就在这时，方块缓缓地飞了过来，紧接着，那墙上厚厚的青苔就被开出了一个正方形的口子，被切开的缺口处瞬间流出了清澈的水流，哗啦啦地淌到了地上。 黎洛不知道方块这是在做什么，当她朝着那缺口处看去，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 那被方块切开一个缺口的地方，是一个锁孔。 “为什么墙上会有锁孔？” 只是愣了一刹那，黎洛就明白了。 “这不是墙，这是门！” 她缓缓走上前，顺着缺口的位置找到了门缝。 这是一扇对开门，刚刚因为青苔的掩盖，所以才会觉得是一堵墙。 黎洛忍着不适，将手放在了那缺口内湿润的门把手上，试着推拉了几下，发现根本打不开。 “是合页生锈了吗？” 这么潮湿的环境，的确有可能会生锈。 “还是被锁住了？” 黎洛看了看那锁孔，突然想起了德尔塔三给她的那把钥匙。 “没想到现在就要派上用场了……” 她将钥匙从衣服口袋里重新拿了出来，没有犹豫，直接就对准锁孔，插了进去。 钥匙挤出了锁孔内的一些青苔，幸运的是，这锁孔里面并没有生锈，来回试了几下后，钥匙便严丝合缝地插入了锁孔中。 黎洛深吸了一口气后，便用力扭动了手中的钥匙。 第1022章 青苔覆盖之下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动之后，门锁开了。 那锁孔内似乎完全没有生锈。 “这些青苔好像没有影响到里面……” 黎洛再次试着推了一下门把手，发现门已经可以向内打开了，但似乎受到了某种阻力。 她抬头看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是那些青苔。 它们太厚了，覆盖在门上，形成了一道沉甸甸的“门帘”，就连开门都受到了影响。 但这只是个小问题，黎洛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小刀，打算直接顺着边缘，将这些青苔全都切下来。 可还没等到她动手，方块就直接帮她完成了这一步。 只是一瞬间，那覆盖在门上的青苔就一扫而空，消失殆尽，黎洛拿着小刀，愣了一下，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整扇大门已经完全显现出来了，但黎洛并没有立刻打开门，她看着门上的雕刻，出了神…… 那大门不知是金属还是木质的，材料看起来有些发黑，非常厚重，上面雕刻着一些玄妙而精致的图案，在青苔被去除后，这些图案毫无阻拦地显现了出来，上面虽然还带着水渍，但看得出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以大门为画布，作出了一幅惊世绝伦的雕刻画。 “不是机器雕的……” 黎洛看着那些有深有浅，力度不一的刻痕，似乎看到了创作者站在门前用工具一点一点地刻出了这幅画。 那画上的内容，也令黎洛非常震惊。 那是——诺亚方舟。 一艘巨大无比的船，正悬在大门中央，船上正发出一道道圣光，穿破乌云，直达天际。 远处的云层此起彼伏、层层迭迭，明明是刻板的雕刻画，却带有一丝水墨画的风格，像是盘踞在山峦之上的云海，又模模糊糊地感觉像是一道道虚无缥缈的波浪，仿佛那大洪水已经悬于天际，不久之后就会淹没大地。 方舟之外，是排着队登上船舱的动物，它们成双成对，延绵数里，弯弯曲曲地延伸向远处，近处的动物刻画得栩栩如生，它们四处张望，似乎是已经察觉到了那大洪水的到来，脸上挂着人性化的忧虑，远处的动物则各有不同，用简单的笔触，在透视下凸显出了它们的特点，让长长的队伍没有任何一对动物是重复的。 方舟不远处的山丘上，树木已经倒塌，遍地狼藉、泥土干裂，一些地方还铺满了不知是什么生物的尸骨，似乎是人类的存在导致了这样的后果，正如那《创世纪》中的记载，罪恶充满了人间，人类所到之处充满了败坏与邪恶。 那乌云的存在，正是在昭示着暴雨的到来，上帝要降下雨水，冲刷掉这人间之恶。 飞鸟翱翔于天空，也在往那方舟靠近，它们成双成对，寻找着未来洪水中唯一的落脚之地。 这大门上所刻画的一切，似乎都是来自诺亚方舟中的场景，可黎洛看了这么久，却没有看到一个最重要的东西。 “诺亚呢？” 在诺亚方舟的故事里，是诺亚用歌斐木制造了这艘大船，带着家人，引导着飞禽走兽，躲到了方舟之内。 但这幅雕刻画上，却没有诺亚的影子。 甚至连“人类”的影子都没有。 每一对动物都刻画得如此仔细，连人间的罪恶都表现得淋漓尽致，还用各种细节昭示了大洪水的到来，把每道笔触用得无比细腻，这样的雕刻画，居然忘了画主角？ 诺亚不在，他的家人也不在，只有排队上船的动物。 黎洛不信邪，又借助着昏暗的灯光，在那大门上仔细地寻找了起来，结果还是没有找到诺亚的影子。 “难道，他在船里？” 不仅如此，这么仔细一看，黎洛又在画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那些动物之中，有一些她居然不认识！ 虽然这些不认识的动物都在队伍的远处，但这幅雕刻画的作者描绘得很仔细，所以还是能清楚地看出这些动物的外形特点。 “长着六条腿的，像是牛的生物。” “全身都是弯曲犄角的‘羊’。” “有着长长的腿却没有长脖子的‘长颈鹿’。” “明明飞在天上，却没有翅膀的鸟。” “体型巨大无比的昆虫。” “前肢是触手，头颅是海豚的‘袋鼠’。” “……” 这还只是一小部分，黎洛越看，就发现越多这样的生物。 “平行世界，出现一些不同的物种，也正常。” 但是那些违反生命常识的动物，为什么也被刻画在了上面呢？这难道是创作者在创作这幅画的时候，加上了一些自己的艺术构想？ 诺亚方舟的故事本来就是虚拟的，要怎么表达，也是创作者的自由，但这些看上去就是幻想生物的动物和那些写实的动物混杂在一起排队，就让黎洛觉得异常怪异。 加上诺亚消失的事情，她总觉得这幅雕刻画在暗示着什么。 “没有人类，还出现了这么多奇怪生物……” 当降雨结束，大洪水退去，诺亚方舟重新打开舱门，这些存活下来的生物重归于世，整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黎洛不禁畅想了起来。 “一个……没有人类的世界？” 黎洛突然想到，之前侍者不认识人类的事情。 “难道，这幅画讲的故事，是真实存在的？” 这个世界的人类，并没有登上诺亚方舟，只是把动物送上了方舟，所有的人类都在大洪水中毁灭，随着他们制造的罪恶一起，被暴雨冲刷干净，动物们就在这片没有人类的世界上，创造了新的文明…… “所以这间酒店的侍者，都不认识人类，房客也都是动物。” 但这又有些说不通了，为什么那些侍者都有着人类的样貌，说着人类的语言呢？ 最开始的杂物间里，还有着各种各样的语言。 在《圣经》中，人类出现不同的语言，是在大洪水之后的事情： 诺亚的后代繁衍出了新生代的人类，当时的人类联合起来，兴建能通往天堂的巴别塔，为了阻止人类的计划，上帝让人类说不同的语言，使人类相互之间不能沟通，计划因此失败，人类自此各散东西…… 如果这个世界的诺亚方舟真的没有人类，就不会出现不同的语言。 第1023章 门后 黎洛觉得自己还是想太多了。 这只是一幅雕刻画而已，创作者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加上一点自己的想法也没什么问题。 更何况，这就是一扇普普通通的门，也没人会在意。 说不定创作者就是忘了画诺亚。 沉浸在描绘末日景象中，连最重要的东西都忘了…… 黎洛摇了摇头，她的确不该在这上面耗费这么长的时间。 “该继续往前了……” 也不知道，这大门之后，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想到这，她用力地推开了大门，那门上刻画的方舟也从中间裂开了一道口子，黑漆漆的缝隙越来越大，像是要将她彻底吞入其中。 …… 视野顺着裂开的画中方舟，渗透到了那大门后方，这里的灯光已经完全被熄灭，漆黑一片，像是掉入了空空荡荡的船舱之中。 地面是柏木铺成的，但柏木之上又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土质层，厚厚的青苔就顽强地生长在这层薄土之上，根系穿过土层，扎进柏木之中，青绿色的苔叶似乎在随风晃动，可这根本没有风，也不知道它们是如何保持着这样的活性。 在这片青苔之上，飘荡着一些白白的菌尘，它们顺着开门时的气流旋转着冲了出去，落在了门外，有些扑到了地面上，有些粘在了来者的衣服上。 那黑漆漆的小狗看到袭来的菌尘，如临大敌，迅速躲到了门后，等气流散去，才畏畏缩缩地钻进大门，重新跟在黎洛的裤脚后。 “那些菌尘，有什么问题吗？” 莫灵看着小狗的反应，有些奇怪。 他仔细地盯着那些落到黎洛身上的菌尘，可等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发生。 “是我太疑神疑鬼了？” 莫灵又将视线移开，开始仔细地审视这大门后的世界。 依旧是满地的青苔，潮湿无比，灯光完全暗去，漆黑一片。 黎洛已经开始翻起包，寻找起照明设备，但这些黑暗对莫灵来说并不算什么，他的视野逐渐延伸，探入了那黑暗之中。 照理来说，如果这一层和之前的那两层一样，莫灵应该很快就能探到边界才对，可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他依旧没有到达这片世界的边缘。 “这还在酒店里吗？” 莫灵有些怀疑，他们穿过那条走廊之后，是否还依然在“酒店”之中。 没有熟悉的侍者，这里也没有人打扫清洁，好像是来到了另外的区域。 除了那木地板还有人造的气息，这里的一切，都不像是一个人类建造出的“酒店”了。 黎洛拿出了照明设备，一道耀眼的光芒直接刺穿了黑暗。 无数的菌尘在那光柱之下飘荡，显得异常明显。 被光照到的青苔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苔叶晃荡得更加剧烈了。 光柱一直向远方延伸，也没有照到这片空间的尽头，黎洛将手中的照明设备转了一下，朝向了其他的方向，除了身后立着大门的那面墙外，根本没有照到其他的墙壁。 “啪嗒。” 一滴水从天空中落了下来，砸在了青苔之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黎洛连忙将照明设备对准了天上，可奇怪的是，光柱并没有照到“天花板”，而是一直往天空中射去，最后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中。 那滴水是哪来的呢？ 莫灵的视野向着上方探去，一直到了边缘，也没有触碰到天花板。 后方的那堵墙，不断向上延伸，不知道会延伸到什么地方，墙上也同样布满了青苔，潮湿的水分顺着青苔根系间的缝隙，从上到下，缓缓淌下，浸润到每一个区域，而这些水流，和那忽然落下的水滴一样，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 “这里好像漏水了？” 不知为何，明明一直待在方块里，但穿过那扇大门之后，莫灵就感觉到了一丝阴冷，这是整个环境给他的心理感觉，到处都是潮湿的青苔，天上还时不时地滴下一滴水，那飘满菌尘的空气有些灰蒙蒙的，像是覆盖上了一层模糊滤镜似的。 黎洛踩着这些柔软的青苔前进，速度也减缓了不少，他们渐渐远离了身后的大门，走到了黑暗的更深处。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沙哑的叫声，随之而来的是拍打翅膀的声音。 听到这些奇怪的声音后，黎洛直接抬起了手中的照明设备，让光柱对准了天空。 几道黑影穿过光柱，盘旋了几下，又迅速地逃向远处。 “呱呱~” 那似乎是几只渡鸦，在被光柱照射到之后，受惊地发出了几声短促的鸣叫，便四散逃开了。 见不是什么“怪物”，黎洛松了一口气，重新把照明设备对准了前方。 但那渡鸦的到来似乎引起了连锁反应，很快，黑暗中又出现了其他的动静： 先是一团嗡嗡作响的蜂群忽然从侧面出现，接近了黎洛之后，又被那光照吓得离开了这里。 紧接着，又是一阵“吭哧吭哧”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当黎洛朝那边照去，发现是一只奇怪的野猪，在野猪的背上，还站着几只河狸和松鼠，黎洛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野猪却直接转身跑了，似乎只是来看一看她。 不仅如此，后面又接连地出现了一些生物，它们或是单独出现，又或是以一种怪异的方式“组合”在一起： 一只身上爬满白蚁的野牛。 扑腾着降落到青苔上的天鹅。 成群结队的蜥蜴。 肩头站着两只田鼠的棕熊。 …… 这些动物突然靠近，又突然离开，似乎对黎洛并没有什么敌意，只是被那照明设备的光芒吸引了过来。 它们与其他生物的相处似乎也异常融洽，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被这些动物“突然袭击”之后，黎洛也停在了原地，不敢继续向前了，虽然它们都没有攻击性，但那些体型巨大的动物还是挺吓人的。 与此同时，莫灵也在不断调整着视线，在那一只只动物身上扫过，不想错过任何一点细节。 可是，在仔细地观察后，莫灵发现，它们都只是正常的动物，除了行为举止有些奇怪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被黎洛制造的光柱吸引过来，好奇地看了一眼就走了。”这些动物好像都是这样。 但是，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难道说，这些都是酒店的房客吗？ 第1024章 感染 “它们都在这片青苔上生活吗？” “食物从哪来呢？难道下楼吃？” “不对啊，那扇通往楼下的门不是锁住了吗？他们吃什么？” 刚刚那只野猪，还有棕熊，都是顶级的猎食者，可它们却和其他生物友好地待在一起，甚至让那些生物爬到了自己身上，就像是在共生一般。 这地上的青苔虽然能吃，但也仅限于食草动物，这些杂食动物和肉食动物怎么办呢？它们不去攻击其他的生物，从哪获得足够的能量呢？ 莫灵想起了刚刚的那只棕熊，全身肥肥胖胖，肚子圆滚滚的，差点要垂到了地上，肩膀上站着的那两只田鼠更是肥得像两个球似的，明显不是缺乏食物的样子，倒像是营养过剩。 “如果食物充足的话，的确会缺少攻击性。” 但它们的食物是哪来的呢？ 看着那些突然来到视野内，又四散逃开的动物，莫灵心中升起了浓浓的好奇，他有些迫不及待继续往前探索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些不断靠近的生物少了许多，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飞鸟和昆虫，周围也安静了不少。 “该继续走了吧？” 莫灵看向了黎洛，却发现她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 莫灵一边疑惑着，一边控制方块，降落到了黎洛面前。 可黎洛还是呆呆地站着，没有做出反应。 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莫灵连忙控制方块晃了晃，想要引起黎洛的注意，可黎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像是在发呆一样，对方块的举动毫无反应。 一旁的小狗也“汪汪汪”地叫了起来，似乎是急切地想要引起黎洛的注意，但她依旧没有反应，完全变成了一个木头人，保持着站立的姿态，一直盯着前方，时不时地眨一下眼睛，好像对外界完全失去了感知。 “糟了，她肯定是被什么东西攻击了？” 莫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问题，他连忙仔细地回想起来。 “刚刚有什么动物发动了攻击吗？” “是那只棕熊？还是那些蜜蜂？还是一开始的渡鸦？” “它们明明没有接触，是怎么攻击的？” “靠声音？” 莫灵着急地回想着，却完全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那一直跟在黎洛身后的小狗见黎洛已经不回应它了，又着急地对着方块叫唤了起来。 “什么意思？” 莫灵听不懂“汪语”，当然也不知道小狗想要表达什么。 小狗急得在原地跳了起来，最后直接跑到了黎洛的照明设备前，对着光柱叫唤了起来。 “光？光有什么问题？” 莫灵连忙看向了那光柱，在疑惑了一会儿之后，他瞬间恍然大悟。 “菌尘？！” 那些白色的菌尘，好像自始至终都飘散在这里的空气中。 黎洛自从穿过大门后，就沾上了这些菌尘。 所以是这些菌尘的问题？ 莫灵连忙看向了黎洛身上。 这一看，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那些落在黎洛皮肤上的菌尘，在潮湿的环境下，已经开始生长了，它们依附在黎洛皮肤上，渐渐往周围蔓延，找到毛孔之后，直接钻入了体内，现在，已经不知道生长到多深的地方了。 黎洛脸上的血管已经开始有些发白，那些菌丝肯定已经进入了血管，说不定沿着血液到达了大脑！ 真是防不胜防，没想到这些菌尘，居然会生长得这么快，还能在生物的身体内生长。 怪不得小狗会一直叫唤，还躲着那些菌尘，现在还时不时地甩毛，把那些挂在黑色绒毛上的菌尘都甩掉。 它早就察觉到了危险！ “可现在，该怎么办？” 莫灵看着已经变成木头人的黎洛，心急如焚，他一向所向披靡的传送能力面对这样的状况，也毫无办法。 他的“刀”只能用来打打杀杀，不能用来做手术。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莫灵焦急地在方块地来回走动起来，思考起破局之策…… 而就在莫灵思考着如何解救黎洛时，黎洛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 “这是，哪？” 潺潺的水流声将黎洛从恍惚中拉回了现实。 她疑惑着，想要朝那水流声的方向看去，可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完全转动不了，她好像被禁锢在了一个固定的“点”上，动弹不得。 “我这是怎么了？” 她试着移动身体，可身体却像被埋在了沙土中一般，无法移动分毫。 眼前的一切模模糊糊，不断闪动，像是有人在自己的面前播放着难以理解的幻灯片，花花绿绿的像素组合成怪异的抽象画，似乎是想要表达什么，却又根本看不懂。 头也晕乎乎的，不断地有各种嘈杂的声音传到耳边，但背景都是那潺潺的水流声，那些声音完全没有规律，也听不出具体的信息，像是一群生物在怪叫，又像是河水冲刷杂物的滚动声，乱糟糟的。 黎洛不知道自己的感知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但她还是立刻冷静了下来，开始回想起自己的经历。 “刚刚遇到了那些动物，然后我停了下来，然后……就突然来到这里了？” “不对，我好像没有变换位置，我还待在原地，但为什么我的感知来到了这里，还发生了错乱？” “是某种攻击，还是……” “我中毒了？” 周围这一切，确实像是吃了毒蘑菇才会出现的场景。 乱，无法理解的乱…… 但这杂乱的信息似乎又在慢慢平静，逐渐出现一些可以理解的“话语”。 那些生物的怪叫，在黎洛冷静下来之后，渐渐变成了有节律的音节，开始出现声调起伏，由含糊不清慢慢变得清晰，最后居然变成了她能够听懂的语言！ 好像是在谈论某种内容，这些杂乱的怪叫并不是来自单一的生物，而是很多种生物。 她似乎被带到了某个信息交互的生物网络中，那些嘈杂的信息便是在网络上飞速传递的资讯。 就像是使用对讲机时，无法避免的“沙沙”响声一样，那潺潺的水流声，便是这讯息网络里无法消除的杂音。 黎洛仔细地听着，努力着分辨着那些声音的内容，终于听到了一个完整的句子： “雁群仍在湖边打转……” 第1025章 链接 “雁群仍在湖边打转……它们本该向北方飞去的。” “河狸的水坝一次又一次被冲垮，今年的水流比以往都要肆虐。” “冬眠的棕熊提前醒来了，对着月亮嘶吼。” “红杉古树群在传递异常的电信号，白蚁的信息素通道已经持续震颤了十个昼夜。” “座头鲸接收到了地幔的震动，鲸歌记忆库中，类似波形对应的是上一次大灭绝期的火山爆发序列，它们疯了，在浅海中高歌，不顾一切地往沙滩上冲撞，一只又一只地搁浅在岸上。” …… “渡鸦，渡鸦，你感觉到了吗？” “嗯，感觉到了，磁场在变化，这是灾难的前兆。” “什么样的灾难？” “大洪水，淹没一切的大洪水，冰川融化，海面上升……持续四十天的暴雨会把一切都冲刷干净，乌云已经在汇聚，这是自然的调节，对我们来说，是一场浩劫。” “我们可以飞到天上。” “不行的，我们终究得落地，洪水会把一切都淹没，我们会找不到落脚之处，在空中耗尽所有力量。” “那该怎么办？” “浮木，找到一根坚硬的浮木，作为落脚点。” “好，我现在就去找。” “等等，它们好像也要来帮忙……” …… “河狸，你去啃倒一百棵歌斐木，用尾巴拍打树干测试强度。” “大象，你去把所有木头运来，只有你的象牙可以抬得动它们。” “松鼠，你标记出所有的空心树，这些树要用来提供浮力。” “蜘蛛，你们吐出丝，纠缠在一起，编成足够柔韧的缆绳。” “野猪，你去收割藤蔓，让獾帮你在地下深处找到藤蔓的根系，将藤蔓完整地翻出来。” “水牛，你去松树林里蹭下树脂，让它们粘在你的毛发上，带回来。” “天鹅，我们需要你脱落的羽毛。” “我们要造一艘船，一艘大船。” …… “田鼠，你去把那些木头啃出凹槽，然后棕熊把它们拼接在一起，鹈鹕去含住松脂，待松脂化了，就浇到拼接的缝隙里，把它们全都黏住。” “猿猴，你的手足够灵巧，你去给绳索打上结，把木头都捆在一起。” “我们要储存足够的食物，让松鼠去把种子带来，蜜蜂用蜂蜡把种子包裹住，藏起来。” “至于那些食肉者……让它们吃苔藓，那个大坑里有能够代替肉类的活性苔，苔肉里的藻类和微生物会满足它们的需求。” “等船造好之后，我们就可以躲过大洪水了……” …… “登船！登船！” …… 听着那些嘈杂的声音，黎洛这才明白，它们不是现在才发出的，而是“过去的声音”。 这些讯息在网络中回荡，就像是神经元上不断回荡的电信号一样，成为某种一直存在的“记忆”。 “这是，那些生物的共同记忆？” “它们的记忆为什么会链接在一起？我又为什么能够感知到？” 黎洛心中满是困惑，她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触碰到了这段记忆，被带到了这奇怪的“链接状态”中。 “是我接触了什么东西吗？” 她仔细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点。 “是那些菌尘？” 黎洛并不笨，很快就想明白了一切。 那些飘荡在空气中的菌尘，似乎就是形成这个“生物信息网络”的原因。 每个被菌丝感染的生物，都会被接入这个网络，思想与记忆在其中回荡，变成每个生物都能理解的讯息。 黎洛也对刚刚接收到的那些讯息感到震惊。 “那些动物，聚在一起，造了一艘船？” “一艘没有诺亚的诺亚方舟？” 它们通过真菌的联通网络实现了不同物种间的交流，通力合作，在没有人类的情况下硬生生地造出了一艘“自救的船”，这艘船也帮助着它们从大洪水中逃脱。 如果不是亲自接触了这段记忆，黎洛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所以，之前大门上的那幅画，并不是虚构的？真的有一艘没有人类的诺亚方舟？” “可是，那幅画又是谁画的呢？” 如果那幅画是真的，为什么楼下又会出现不同的人类语言。 没有人类，依旧有巴别塔？ 难道是这些动物汇聚在一起，想要建造一座巴别塔？ 黎洛的思绪飞速地运转着，思考着各种可能。 “诺亚方舟把所有的物种汇聚在了一起，在大洪水过后，雨过天晴，动物们意识到了合作才是走向美好的出路，于是物种融合，妄图建造一座通往天堂的巴别塔，但上帝又分离了这些动物的语言……” 黎洛越想越怪，她总觉得自己不该用一个宗教神话来理解这一切，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肯定得用一个科学的、合理的方式来解释。 动物方舟可能真的存在，但大洪水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那虚无缥缈的“上帝”。 黎洛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的原因： “是深渊？深渊带来了毁灭世界的大洪水？” 在真菌网络的记忆里，似乎就提到了那个“大坑”。 那些作为食物提供给食肉者的苔藓，就是从大坑中获得的，能够当作肉吃的苔藓，的确有很大可能来自深渊。 “等等……那些苔藓。” 黎洛猛地想到了来到这一层后看到的那些青苔，还有那些举止奇怪的动物。 “这一层，是动物方舟的船舱？！” “不是应该在‘酒店’里吗？怎么又突然跑到了船舱里？” 黎洛的思绪已经彻底乱掉了，她甚至有些怀疑现在自己看到的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也有可能是真菌的感染让她出现了幻觉，她的脑子按照刚刚看到的那幅画，凭空想象出了一群生物建造方舟的幻象。 “不行，得先赶紧脱离这种链接状态，让意识回归身体。” 不管看到的那段记忆是真是假，现在都不重要，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让自己脱离真菌的影响。 可这又谈何容易？那些真菌说不定已经扎在她的身体里了，想要彻底拔除，估计得费一番功夫，更不用说她现在根本动弹不得。 黎洛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地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点： “既然之前那些动物，都被真菌感染了，为什么它们还能自由移动呢？” 这说明肯定有一种即使保持着链接，也能让意识回归身体的方法！ 第1026章 真菌网络 黎洛当然没办法去当面询问那些动物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现在就正处于真菌网络之中，答案，就在这些不断回荡的记忆当中，只要从那些嘈杂的声音中分离出有用的信息，就能明白它们是怎么做的。 想到这，黎洛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些杂乱无章的声音上。 潺潺的水流声依旧在重复，那似乎是这个网络的底层信息，也不知道在表达着什么。 各种各样难以理解的杂音覆盖在那水流声之上，与水流的声音融为一体，又互有层次，像是许多个不同的声音碎片组合在一起，黎洛要做的就是慢慢地将它们剥离，变成能够理解的片段。 虽然已经变成了她能够理解的语言，但还是太乱了，就像她独自站在广场中央，周围有无数的人在说话，传达的信息既碎片化又极其离散，大多数都是一些没有什么意义的碎碎念。 “今天吃的是鲑鱼。” “晚上要去洞里睡觉。” “快跑，要被吃掉了。” “好冷啊。” “这肉不好吃，不吃了。” “……” 生物的绝大多数念头都与“吃”和“睡”有着很大的关联，它们的一切行为也都遵循着这两个基本目的： 找到好吃的、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睡觉。 如果找不到好吃的，就退而求其次，找可以充饥的。 如果找不到安全的地方睡觉，要不就先不睡，要不就找个暂时安全的地方小憩一会儿。 一天天就在这样的“吃”与“睡”的思考中度过，真菌网络里也充斥着这样的声音，那些被真菌链接的生物将自己的简单念头直接上传到了网络上，就像是不会关闭喇叭的孩童，把喇叭放在嘴边，不停地喊着自己的想法。 这些不会隐藏念头的生物的声音，反而是最嘈杂，数量最多的，因为大人不会做出拿着喇叭乱喊的行为。 那些对真菌网络有概念的聪明生物，也会克制自己的念头，不在真菌网络中发出声音。 黎洛发现自己也可以在真菌网络中“调节音量”，这似乎是一种最基础的控制，她可以选择“发声”与“不发声”。 但她目前还没找到回归身体的办法。 “那些最简单的生物都能回归身体，一边生活一边发出声音，怎么我不行呢？” 尝试着在那些嘈杂的声音中听了一会儿，黎洛还是没有找到关于如何脱离真菌网络的信息，她思考了一会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能不能在真菌网络中发问，等着其他生物来回复我？” 有着现代互联网思维的黎洛当然明白，既然主动搜寻搜不到想要的信息，那就可以去“发帖”，提出疑问，让知道答案的用户来回复自己。 这在真菌网络中同样也适用。 但黎洛不清楚，在真菌网络中发言会有怎样的后果，她这个“新注册的用户”，会不会引起其他用户的注意？ 虽然有些冒险，但黎洛还是决定发这个“帖子”。 思考了一会儿，她决定装作一个刚被真菌感染的愚笨生物。 这是她常年混迹互联网得出的经验：网上的用户更喜欢教导什么也不会的“小白”，这能让它们获得较大的优越感。 层次差别越大，这样的优越感就越强。 “我怎么动不了？” “怕。” “好吵。” “为什么有水？” “……” 黎洛一连发出了几条“钓鱼信息”，这也是一只愚笨生物会做的事情，什么都不管，把自己所有的念头都发到真菌网络上。 很快，她的声音就和那些嘈杂的信息混在了一起，也许是因为她发出的时间在最后面，所以她的声音直接掩盖在了所有声音上面，异常明显。 可即使是这样，黎洛依然没有得到回复。 真菌网络里的用户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嘈杂的环境，它们早就自动屏蔽了这些杂乱的讯息，不把它们当回事，黎洛的发声也没有引起任何生物的注意。 黎洛思考了一会儿，直接开始了刷屏。 “我怎么动不了？” “我怎么动不了？” “我怎么动不了？” “……” 重复的信息是最容易让人产生注意的。 更何况，这里的声音全都是重叠在一起的，过去的，现在的，都在同一时间回荡，当黎洛不同时间发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起到的效果就是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完全压过了其他杂乱无章的声音，变成了一条尖锐的轰鸣，在整个真菌网络中激荡。 “我怎么动不了？我怎么动不了？” “别念了！” 就在黎洛继续刷屏的时候，一个声音插入了进来。 那是一条新讯息，正好被叠到了黎洛重复的声音内。 似乎是一位用户终于受不了黎洛的吵闹，发出了抱怨。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头，说明她已经被注意到了。 黎洛并没有按照那位用户说的停下来，而是继续重复着刷屏，毕竟作为一名“愚笨生物”，不会控制自己的音量才是正常的。 “我怎么动不了？” 就在黎洛再一次发出重复的疑问之后，那声音终于又作出了回复： “别吵了！别吵了！等待一段时间就能动了！别着急。” 等待一段时间就能动了？ 听到那位用户的回复，黎洛愣了一下。 意思是我一会儿就能回归身体了吗？ 难道是感染真菌之后需要一段适应期？ 当适应期结束，生物就可以回归身体，同时也能接收到真菌网络的讯息？ “对啊，好像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那些低等生物也能自由活动了……它们并不是用什么方法逃离了真菌网络，而是等待适应期过去，自然而然地回归了身体。” 但这适应期要多久呢？ 黎洛想了想，又开始了刷屏。 “怎么还动不了？怎么还动不了？” “都说等一会儿！” “一会儿是多久？一会儿是多久？” 黎洛每句话都重复很多次，让声音在真菌网络中发出尖锐的共鸣，就像是扩音器的麦克风贴在了音响上一样，声音被不断放大变质，越来越刺耳…… 第1027章 淤泥 “一会儿是多久？一会儿是多久？” 在黎洛持之以恒的折磨下，那位不堪其扰的用户又被迫开始了回答： “这要根据你的物种来定，越简单的物种，恢复得越快，你很快就能动了！别念了！消停一会儿！” “我不简单！我不简单！” “好好好，你不简单，不简单就要等很久。” “到底多久？到底多久？” “都和你说了！不同物种的时间不一样！你是什么物种？” 听到这个问题，黎洛停顿了片刻，然后又开始了吵闹： “你是什么？你是什么？” 她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直接开始了反问。 本以为那位用户会直接隐瞒，但没想到的是，对方似乎是想快点结束和黎洛的对话，直接将自己的种族说了出来： “我是食泡鬼！” 嚯？还是个熟人？ 食泡鬼也跑到了方舟上？ 看来果然不能以正常的概念去理解这个世界的方舟。 “你等了多久？”黎洛继续问道。 “五年。” 这么久？那人类大概也要等很久，真等这么久，外面的身体早就腐烂了。 “太久了！太久了！要死了！要死了！” 黎洛又开始了吵闹。 “不会死的！真菌会给你的身体提供养分，保持身体新鲜，还会用菌丝保护你，你就安心待着吧……” 听到对方的解释之后，黎洛终于消停了一会儿。 原来那些真菌还有这种作用。 “可我不能在这里等这么久……” 方块还在外面等她，这个世界这么古怪，保不齐又会出现什么意外，黎洛可不认为真菌能保护她。 “不能坐以待毙……” 她得搞清楚，这种奇怪的真菌到底是什么，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既然真菌网络里储存了所有的记忆，那肯定能找到这种真菌的起源，了解了这种真菌的起源，说不定能找到办法，脱离真菌网络……” “如果还不行，再尝试其他的办法。” 想到这，黎洛再次投入了那杂乱的声音讯息中，穿过一层层碎片化的杂音，向着底层探去。 …… 一个生物，一天能产生多少的念头？ 一群生物，在无尽的岁月里，又会堆积多少的声音？ 这片声音的海洋正好能回答这个问题。 生物的杂念像是飘散在空气中的尘埃一样，被真菌网络所捕捉，堆积在此。 灰尘落在地面上，刚开始只是浅浅的一层，还能看清地面的样子，而后越积越高，尘埃缠绕成团，被压缩在一起，逐渐铺满地面，变成厚厚的一层。 后来的尘埃又往上继续堆积，各种各样的灰尘团缠绕交织在一起，越来越难以分离，形成一种“织物”一样的结构，原本尘埃中的缝隙也被更加细小的尘埃所填补。 杂念的碎片被压缩变质，声音出现扭曲，有些被扭曲成了听不懂的句子，有些被切分成了一个个不知所云的词汇或单字，与其他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变成毫无意义、空空洞洞的呢喃。 这些来自生物基本意识的念头，在被打碎组合之后，又重新地组合在了一起，像是被切碎的细胞，胡乱地揉捻成一团之后，又变成了一个全新的生物，那生物在地上蠕动着爬行，发出嘶哑而扭曲的怪叫，像是在呼唤已经逝去的意识，追寻着曾经的生命规律。 混沌，越往下，便愈发混乱。 生物的念头在泥潭中发酵，有了奇怪的味道，黎洛明明只是听到那些呢喃声，却勾起了她的嗅觉，她好像闻到了许多“落叶堆积”的味道。 枯叶落在地上，没人清理，逐渐变成一堆潮湿的淤泥，外面还保持着叶的形状，内部却已经完全腐烂，腐臭味顺着叶片的间隙飘散到外面，沿着湿润的空气蔓延开来，潮湿黏腻，带着一股奇怪的植物味，却又充满了苦涩。 “好奇怪。” 只是听着声音，怎么又会闻到味道呢？ 潺潺的水流声在堆积的声音碎片底下流过，黎洛也在不断地下沉，让那些破碎的杂念拂过自己的耳边。 那些念头放得太久，已经开始发出腐臭味。 过去的生命不断逝去，它们留下的声音依旧在回响，发出声音的源头已经随着自然的变迁消散在了世间，这些声音也没了表达的理由，只是在无意义地呻吟着。 黎洛不知道何时才能触碰到那声音淤泥的底部，但她能感觉得到，那水流声越来越近了…… …… “咕噜，咕噜。” 一些气泡正在渗出淤泥，挣扎地冒出来。 那些气泡在黎洛的耳边炸开，她居然在其中听到了一些虚弱的呼喊。 她仔细地听了一会儿，那似乎是某种——求救的信号。 “放我出去……” “好重。” 重？什么东西重？是压在这些气泡上的淤泥吗？ 黎洛的意识继续下沉，穿过那些已经完全被分解成无意义音节的声音碎片，终于看到了那水流的全貌。 那原来，不是什么水流。 而是一个正在激荡的培养皿。 培养皿中，有几根菌丝在慢慢地蔓延…… 这是来自真菌网络的最底层的记忆，也是这些真菌诞生时的记忆。 “它们，是被培养出来的？” “是谁培养的它们？” 这也是这些真菌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它们，似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培养出来的，只记得从一个培养皿中爬了出来，掉到了地上，然后顺着大地爬到了远处，接触到了第一个生物，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逐渐将接触到生物全都链接在一起。 无数的念头压在它们原本的记忆上，来自自然界万物的冲击让它们的意识成为了淤泥之下的水流，只能模仿着最初诞生的培养皿中的声音，不断地求救，但它们的声音却无人在意，被所有的生物当作无意义的杂音。 就像是使用对讲机的时候，没有人会去在意那些电流声一样，它们作为真菌网络的底层，能被所有用户听到，却只会被忽视，成为背景。 它们想要爬出淤泥，爬到那些念头上面，可它们的记忆被时间牢牢地固定在了最底层，它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只知道被创造了出来、链接了万物，然后被埋在了无尽的讯息之下，动弹不得…… 第1028章 孤独的链接者 “你是来救我的吗？” 那培养皿中的真菌意识，向来到这儿的黎洛询问道。 它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声音中充满了希冀。 “我是来寻找离开这儿的办法的。” “离开？离开哪里？” “离开这个网络，我要回到我自己的身体里。” “为什么要离开？我做得不够好吗？”那真菌的意识难过地说道，似乎它还在在意着自己的使命。 不知为何，黎洛并不想隐瞒它，也许是感到了这淤泥底下的孤独，黎洛对这真菌网络的底层意识产生了些许同情。 “适应网络的时间太久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得赶紧回到我自己的身体里。” “原来是这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可以帮你。”真菌意识对黎洛诚恳地道了个歉，把过错全都归咎在了自己身上。 “我会让菌丝离开你的身体，这样你就可以脱离这里了，很抱歉，我以为大家都想链接在一起的。”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黎洛反问道。 “因为大家都是孤独的啊。”真菌平静地解释道：“就连个体之间都难以相互理解，更不用说物种之间了，大家都生存在一个孤独的世界里，只有自己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果都链接在一起，就能让其他孤独的个体也听到了，大家一起去完成一些事情，就不会再孤独了……” 听到这样的解释，黎洛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道：“这是你的创造者告诉你的吗？” “创造者？”真菌意识似乎不知道黎洛在说什么。 “嗯，你不是从一个培养皿中诞生的吗？” “那东西叫培养皿吗？”真菌反问道。 “是的，你是被培养出来，为了达成某种使命，这不就是你一直在做的事情吗？” 黎洛询问着，那淤泥底下的水流突然激荡了片刻。 “你的意思是，我在做的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 “嗯，所以我才问你的创造者是谁？他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创造者……创造者……” 听到黎洛的问题后，真菌意识不断默念着这个词汇，它似乎在努力地回想着，那培养皿中的水流也再次激荡了起来。 “我记得不太清楚了……他好像是白色的，长得像是一只蜘蛛，有五条腿，五条腿有长有短，最边上的那根是最短的，中间的那根是最长的，时而翻到正面，时而翻到背面，正面有很多长长的纹路，有些像是漩涡，有些像是树根，背面有很多凸起的骨节，还有一些稀疏的毛发，腿的末端有坚硬的指甲，敲在培养皿上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的身体，我看不清，似乎一直延伸到很高很高的地方，当时我还太弱小，看不到这么远的地方，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不同的颜色，大多数的时候是白色的，有时候又会变成黑色、红色，或者其他的颜色，他的声音无比洪亮，但那时的我根本听不懂，只能感觉到他说话的时候，培养皿在震颤，水流荡漾起波纹，连同我的身体也在晃动。” “他……他……” 真菌意识还在回想着，黎洛突然打断了它的述说。 “你认识人类吗？” “人类？那是什么？一种生物吗？” “嗯，你描述的那位创造者，是人类身体的一部分，叫作——手。” “手？我知道手，那是人类的手吗？那时的我太小了，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部分……” 真菌意识弱弱地回答着，而黎洛的心中已经泛起了波澜。 创造这些真菌的作者，居然是人类？ 但为什么，真菌在扩散之后，没有遇到过人类呢？ 人类又去了哪里？ 难道，人类全都消失了吗？是被深渊吞噬了？还是死在了那次大洪水里？ “你后来，就没有见过那位创造者了吗？”黎洛向真菌询问道。 “嗯，我链接了这么多生物，从来没有链接过你所说的‘人类’。” “你链接了多少生物？” “很多，地球上的、大坑里的，能链接上的都链接上了。” “大坑？里面的生物你链接了多少？”听到真菌谈到了那疑似是“深渊”的大坑，黎洛连忙接着问了下去。 “不多，里面的生物与外界的生物生理结构不一样，很多都链接不上，我只能放弃，还有一些强大的生物不让我链接，它们让我离开，甚至有些对我发动了攻击，后来我觉得那个大坑太危险，就没再进去了……” “是你让那些生物制造方舟，躲避大洪水的？” 这是黎洛很想知道的问题，她很好奇，这个世界的地球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我，是它们自发的，当万物相互链接时，思想碰撞，就会产生奇妙的反应，那些生物发现了地球磁场的变化，察觉到了灾难的前兆，便汇聚在一起，建造起了方舟，我并没有引导它们，更何况，它们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大洪水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吗？”黎洛接着问了下去。 “是磁场变化，地球的自转出现了问题。” “磁场为什么会变化？” “不知道，突然就变了，很多生物都察觉到了。” 一边与真菌意识交谈着，黎洛的思绪也飞快地运转了起来。 “在大洪水的时候，甚至磁场变化之前，人类就不存在了吗？这是一个没有人类的世界？” 可是，“酒店”又是哪来的呢？为什么那些侍者都是人类的样貌，说着人类的语言呢？ 难道，酒店是在人类消失之前建造的？ “人类在消失之前，建造了酒店，研究了真菌网络……消失之后，才出现了磁场变化和大洪水，动物方舟又阴差阳错地与酒店碰在了一起……” 黎洛大致地梳理了一下，应该是这样的时间顺序。 但方舟与酒店，又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呢？ 为什么酒店的这一层，会是方舟的船舱呢？ 这当中还有许多疑点，她的猜测也有很多地方站不住脚，黎洛只是稍微地捋了捋，并没有妄下结论。 “你想要我怎么救你？”她向真菌意识问道。 听到黎洛的询问，真菌意识有些意外：“你愿意救我？” “当然，你不也愿意帮我吗？礼尚往来，谁也不欠谁……” 第1029章 暴动 就在黎洛沉浸在那真菌网络之时，外面的世界也发生了变动。 莫灵正守着黎洛一动不动的身体，正想着怎么让黎洛苏醒过来，突然发现那些生物又开始频繁地出现，在青苔上跑动了起来，只不过它们的目标似乎不是黎洛，而是另外的一个方向…… “又出了什么事情吗？” 也许这正是解救黎洛的契机，莫灵毫不犹豫地就将视野探出，朝着那些生物移动的方向靠了过去。 棕熊、野猪、水牛、松鼠、渡鸦…… 这些刚刚出现在黎洛身边的生物都焦急地在青苔上奔袭着，一些小动物甚至直接跳到了大型生物身上，协助着往那个方向靠近。 一些本来是天敌的动物也开始携手共进，莫灵甚至看到一只犰狳身上爬满了蚂蚁，还有一只猎鹰混在了雀群中，它们像是完全不在意周围的生物，只把它们当成了自己的“同伴”。 “它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莫灵的视野越过了这些动物，向着远处探去。 好在他现在的视野足够，在越过几波动物之后，他就看到了这些动物的大部队。 大部队已经停了下来，密密麻麻地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天上的昆虫和鸟儿也在盘旋着，黑压压地聚成了一片。 这和之前它们来观察黎洛的时候很像，但包围却更密了，而且这些动物似乎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像是要一直包围下去。 “是在包围什么东西？” 莫灵好奇地穿过包围圈，朝着中心看去。 只是第一眼，他就愣住了。 “侍者？” 那包围圈的中心，居然是一位酒店的侍者。 穿着得体的侍者服，身材笔挺，面色平静，头发被整整齐齐地梳向后方，露出了额头，额头上是和之前看到的两位侍者完全不同的图案——Ω。 这位侍者正平淡地看着那些黑压压的动物，眼神中隐隐地透露出一丝杀意。 那些动物也摆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战斗姿态，似乎下一秒大战就要一触即发。 莫灵看着这一幕，有些惊讶。 “它们是敌人？”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他思考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包围圈中心的侍者突然对着包围圈说了一句话： “你们这次来得更早了。” 这次？难道它们已经战斗过很多次了？ 听到侍者的话，动物摆出了一副凶狠的姿态，对着他发出了嘶吼。 “你们是杀不掉我的，这里是酒店，是我的工作地点，你们还不明白吗？杀了我这么多次，我还不是又重新出现了？这一次也会是一样……” “我并不想与你们争斗，酒店不是打架的地方，但你们把宴会厅搞成这样，实在是不应该，这里本来……很漂亮的。” “何必呢？我观察过你们，你们吃的是地上的青苔，在这暗无天日的环境里终日游荡，阴暗潮湿，连一丝光照都没有，明明都是动物，却摒弃了自己的习性，变成了集群的一员。” “这是在背叛生命的本质，任何物种都有该吃的东西、该居住的环境、该对抗的天敌、该满足的欲望……你们在抛弃自己的独特性。” “棕熊不吃鱼。” “犰狳不吃蚂蚁。” “老鹰不抓麻雀。” “蝙蝠不吃昆虫。” “白蚁不蛀木头。” “……” “你们变成了空有外表的细胞堆积物，物种之间的差别只剩下了堆积细胞的数量，这是你们想要的吗？” “不是我在挑拨，那真菌确实在利用你们，它把你们链接在一起，将不同的物种同化，其实是在巩固以它为中心的集群网络，你们被利用，却不自知，忘掉了自己的本性，还要维护这不该存在的合作，既可悲，又可笑。” “棕熊、老鹰，你们不想吃肉吗？” “你们不想晒太阳吗？” “宴会厅里应有尽有，你们可以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的欲望，找回身为野兽的本性，只要体验一次，就绝对不会再想回到这黑暗之中，我不会骗你们的。” 包围圈中的侍者面不改色地劝说着，他似乎在描述一个美妙的场景，但那些动物完全都不理会他。 “我知道你们听得懂，好好考虑一下，不要见了我就这么充满敌意，我是来服务你们的，既然来到了酒店，就都是客，我与你们并没有本质上的冲突。” “虽然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我还是要再次做个自我介绍……” 侍者毫不在意那些动物们要吃了他的目光，对着周围一边转圈，一边缓缓地鞠躬，就像是演唱会的明星一般。 “我叫欧米伽零，负责酒店宴会厅的招待工作。” “你们想在这里开一场派对，我十分赞同，但不能把宴会厅弄成这样。” “这是建议，也是警告。” 在弯下最后一次腰的同时，他说完了最后一句话，那覆在胸口上的手掌突然冒出了黑色的能量，紧接着，他突然抬起了头，以掌化刀，出其不意地朝着前方冲去。 那黑色的能量迅速包裹了他的全身，变成了一个椭圆形的黑色罩子，在侍者把手掌挥出的同时，罩子上也浮现出了一道寂灭的黑色刀光，直接将包围圈斩出了一个缺口。 被刀光劈砍到的动物们有的身首分离，有的被硬生生砍成了两半，切口处还在冒着诡异的黑烟，一些菌丝缓缓探出，似乎是想要修复“伤口”，可另一半身体已经落到了旁边，菌丝们怎么都找不到。 冲出包围圈的侍者转身一跃，那黑色罩子底下又震出了一道冲击波，直接将侍者反震到了空中。 他双手一展，做出了一个“白鹤亮翅”的姿态，与此同时，那罩子上也炸开了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无数的黑色羽毛猛然迸溅而出，像是子弹一样打在了盘旋的鸟群上，还有一大部分向着下方的包围圈飞去，将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动物直接扎穿。 顷刻间，看起来密不通风的包围圈就分崩离析。 而那侍者，则借助着黑色翅膀留存的间隙，缓缓从空中落下，被杀死的鸟尸如同雨点般砸在身侧。 他一挥手，黑色罩子上再次浮现起刀光，一个加速，又冲向了地面上的动物…… 第1030章 杀戮宴会 “你们忘了鲜血的味道吧？” “还记得怎么使用利爪，怎么撕开猎物的皮毛吗？” “牙齿呢？咬在喉管上的感觉是怎样的？还想得起来猎物无法呼吸时的喘息吗？” “你们连战斗时的感觉都忘了，闻到鲜血的味道之后，应该早就反应过来了才对，结果现在还在呆呆地站着，安逸了太久，抛弃欲望太久，现在都忘了自己曾经是什么了吧？” 侍者一边挥舞着黑色的刀光，一边对着那些野兽嘲讽地询问道。 而那些本该升起战意的野兽，居然也像他所说的那样，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如何战斗一般。 侍者都冲到了它们面前，它们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少部分依靠本能挥出了爪子阻挡，但肉体凡胎哪能抵挡那可怕的黑色能量，仅是一瞬间，便是血肉横飞，半身落地。 裹挟着恐怖能量的侍者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密密麻麻的包围圈中横冲直撞，所到之处留下了一地的身体碎块。 “真菌把你们聚合在一起，但你们合作也合作得不明白……” “又失去了自我，又没有发挥集群的作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盘散沙，一碰就碎。” “正面无力，侧面不精，队伍松散，反应迟钝，没一个像样。” 侍者再次杀入重围，双手摊开，重心下垂，像是大风车般在里面转起了圈，身外的黑色能量也如同陀螺般扭曲出了一个平面的圆盘，刀光在边缘环绕了一圈，变成了死神的镰刀，收割起了那些动物的生命。 这个时候，还在有更多的动物靠过来。 一些更凶猛的野兽也出现在了包围圈边缘。 狮子、老虎、大象…… 可它们赶来之后也没起到作用，密密麻麻的动物和残肢把这里堵得水泄不通，就像侍者所说的那样，它们的队伍反而影响到了个体的发挥，一股脑地挤在一起，除了气势上压了侍者一头之外，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侍者就这样在各个动物之间闪转腾挪，像是在跳芭蕾一般，轻松地杀死每一个阻碍他的动物。 什么棕熊、野猪，体型再大，也会被黑色刀光切成碎块。 那些围聚上来的昆虫鸟兽，更是连侍者的身体都碰不到，直接被那黑色能量构成的罩子消弭殆尽，化作一道道升天的黑烟。 “你们还在等什么？不用那招吗？我实在是杀得有些累了……” 侍者突然停了下来，对那溃不成军的动物们说道。 像是对他的话做出了回应，那地上的残肢突然开始晃动了起来，紧接着，无数的菌丝冲天而起。 侍者抬头看着那些菌丝，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才对嘛，有用的招数，就要早点使出来。” 那些冲天而起的菌丝迅速开始相互缠绕、收束，变成一股巨大的白色洪流，而地上的那些残肢也被拉扯着，像是提线木偶的零件一样，被甩动着贴合在了一起。 菌丝集束越来越粗，扭曲着变成了一条白色的巨龙，蹿上了天空，繁杂的丝线像一片巨大的纱帐般盖在了那满地的残肢上，菌尘也随着卷动的气流升腾而起，铺天盖地。 某根粗大的菌丝集束突然抽动了一下，下方的残肢碎块也猛地被拉扯了起来，血肉中断裂的菌丝猛地缠绕在了一起，那来自不同生物的身体部位居然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被缝合了起来。 棕熊的头被架在了水牛的背上，水牛脚踩着松鼠的尾巴，松鼠仅剩的半截身体又贴在了蝙蝠的躯干上，蝙蝠的肉翼不知去了哪里，反而换成了渡鸦的翅膀，那渡鸦的羽毛又变成了一根根不知道来自什么昆虫的虫翅…… 这些生物的肢体完全失去了原本的作用，菌丝取代了肌腱，拉扯着肌肉，抽动着贴合在了一起，不管之前来自什么生物，此时都成了那缝合肉块中的一员，被无数的菌丝提到了空中。 侍者抬头望着这一幕，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失望。 “每次都是这样，你们的这些招数，一点进步都没有。” “不在乎个体的作用，全都堆在一起，和一拥而上又有什么区别？” 他抬起手，直面着空中的白色巨龙。 “尖牙不用，利爪不用，鳞片不用，集群的智慧也不发挥，就胡乱地缝合在一起，用蛮力解决一切，野兽就是野兽，尽管有了这么强大的能力，也还是一片愚蒙。” 一边说着，侍者双脚一蹬，那黑色罩子又爆出了一道冲击波，推动着他冲天而起。 他调整着身体，到了菌丝巨龙身边之后，一刀砍出，黑色的刀光瞬间切开了“龙首”，斩断了无数的菌丝。 在重力的作用下，剩下的菌丝再也无法支撑巨大的血肉聚合体，摇摇晃晃地坠到了地上，那刚刚才缝合完成的肉身直接将青苔地面砸开了一个大坑，鲜红的血肉和烂掉的青苔混在一起，青红相间。 被斩断的菌丝巨龙在惯性的作用下甩到了另一边，但又及时调整了过来，从另一侧冒出无数菌丝，向着地上的血肉聚合体伸去，想要重新掌控这具“木偶”。 可它的意图早已被侍者洞察，侍者再次跃起，又是一刀，寂灭的刀光直接将再次探出的菌丝化作了黑烟。 “这招已经对我用过很多次了，你们就没有新的招数吗？” 侍者的这些话好像什么用都没有，不管他说什么，那些菌丝依旧还是按部就班地朝血肉伸去，见此情景，侍者再次跃出，把所有的菌丝都切割得支离破碎。 “既然你们选择了集群的生命形式，为什么还要保持一个独立个体的样貌呢？” “既然你们保持着独立个体的样貌，为什么又不遵循个体的本性呢？” “又想进化，又拘泥于某种形态，不愿意抛弃过去的躯壳，你们已经不需要狩猎，为何还要保有尖牙利爪？你们已经不需要御寒，又为何要保留脂肪毛发？你们已成为集群，为何又要以个体分别呢？” “每次我打碎你们的身体，你们又会把自己‘缝好’，明明这些身体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一团血肉，我真的不明白，你们到底在追求什么？” 第1031章 黑与白 “你们来到宴会厅，应该已经很久了吧？”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你们就是这个样子，分成无数的个体，在这片青苔地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肉食动物不狩猎、白蚁不筑巢、蜜蜂不采蜜……如果你们不遵循个体的本能，为什么还要维持个体的形态？” “我给过你们选择，要么服从个体的欲望，要么完全进化成为集群，但你们偏偏选择维持在这不上不下的状态，我实在是搞不明白，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如果你们有什么宏伟的计划，大可以提出来，酒店会帮助你们，我也会帮助你们，我们之间从来不是敌人。” “可是，你们拒绝交流、占据宴会厅，还驱赶其他的房客，已经严重影响了酒店的运行。” “我不会每一次都让着你们，如果你们继续执迷不悟下去，最后只会被酒店肃清。” “我身为宴会厅的管理者，还有一点权力，能为你们争取一线生机，如果酒店真的介入了这里，不会给你们任何机会的。” 侍者看着空中的菌丝，不卑不亢地劝说着。 但回应它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血肉在蠕动，菌丝在蔓延，就是没有一句正式的回复。 见到这样的状况，侍者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身上的黑色罩子突然开始闪动了起来，原本无比贴近他身体的黑色能量突然开始均匀地向外逸散。 随着罩子的膨胀，黑色的能量开始接触泯灭接触到一切事物，地上的青苔被彻底清除，就连那柏木的地板也被烧得一干二净。 侍者就这样站在罩子里，而罩子则飘在了虚空之中，气流顺着地面的大洞涌了出去，掀起了一阵狂风，周围碎裂的血肉和菌丝统统被卷入了其中，落入虚空中，没了踪影。 那地上厚厚的青苔也被瞬间扬起，在被黑色罩子摧毁成碎块之后，掉入了大洞里。 尽管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侍者依旧没有停下。 他伸出手掌，向前一推，那罩子又猛地扩大了几分，向着周围展开，一开始只在他周围覆盖的黑色能量像是找到了突破口，肆虐地涌向了周围。 不到片刻，那侍者原本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个恐怖的圆球，里面漆黑一片，能量涌动，仿佛整片天空的乌云都被压缩在了其中，电闪雷鸣。 但这还没完，圆球还在变大，光滑的边缘触碰到地面后，先是毁掉那厚厚的青苔层，又直接把柏木地面吞噬，最后直接延伸到虚空之中。 圆球就这样越来越大，把周围的一切都裹入其中。 无论是血肉还是菌丝，再怎么负隅顽抗，进入了那圆球中，都会被无尽的能量所蚕食，直到渣都不剩。 “我不管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影响了酒店的正常运行，就要受到惩罚，要不就拿出足够的实力，打败我，再去对抗酒店的其他员工。” “我给过你们机会，如果你们的水平仅限于此，那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圆球内传出了冰冷的话语，边缘也在同一时间再次爆展，将天空中的菌丝吞掉了一大半。 那些摇曳的菌丝，就算再坚韧，也只是正常的细胞构造，哪能抵抗那恐怖的能量，只能蜷缩着收束到了另一边，试图不与圆球正面对抗。 但圆球完全猜到了那些菌丝的想法。 “你们躲不掉的，我的能量足够覆盖整个宴会厅，到时候你们，还有你们带来的一切，都会被消除干净，宴会厅也会慢慢恢复原本的样子。” 圆球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扩大。 就像他说的一样，那其中的能量完全没有因为扩大而放缓，反而更加暴虐了。 之前的那种形态，似乎只是强行压制了能量的蔓延。 现在，才是它们真正的面貌。 那些菌丝在听完圆球的话之后，停在了原地，不再逃跑。 “哦？你们终于听到我说话了？不装了？要知道这样能让你们听话，我早就该这么做了。” 圆球的边缘继续蔓延，那些菌丝在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又有了新的动作。 它们不再肆意招展了，而是软软地塌了下来，回归了散乱的血肉之中，一部分扎入了青苔地面中，防止血肉被那狂乱的气流卷走。 剩下的一部分，开始往一块空地汇聚，像是虫子一样的小团菌丝汇聚成蛇一样大小，又聚拢在一起，变成更大的一团。 没多久，空地上就出现了一摊“白泥”。 但菌丝的聚拢并没有停止，还是在不断地钻入那滩白泥之中，与此同时，白泥似乎在不断地蠕动、收缩，体积变得越来越小，密度变得越来越大。 明明汇聚的菌丝越来越多了，但那白泥却萎缩成了小小的一摊。 紧接着，那一小摊白泥上就突然凸起了一颗球，小球噌的一下蹿到了一人高，变成了一根圆柱，圆柱上又迅速开始延伸出不均匀的菌丝束，捆绑在一起，扭曲成一种诡异的形状…… 随着聚拢在空地上的菌丝越来越多，那白色的圆柱也渐渐展现出了具体的形状。 那居然，是一个人！ 那人，长得还和侍者一模一样。 熟悉的侍者服和大背头，很容易就能分辨得出来，虽然面部还有些不完整，但已经能看出轮廓来。 菌丝还在往这位“白色侍者”身上聚拢，那些丝线缠绕着，以一种不断捆绑扭曲的方式压缩着每根菌丝的体积，“白色侍者”的密度也在不断加大，身体表面开始出现类似“陶瓷”一样的白色光泽。 这些菌丝在模仿侍者的形态，同时在不断地压缩，用强大的内扭力让自身的材质变得更加坚韧。 那已经不是肉体凡胎了，而是一种高度压缩的纤维体，每一根菌丝都在用微弱的力量维持稳定，无数根菌丝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强度材料。 这还没有结束，随着这“白色侍者”身上的菌丝越来越多，它也会变得更加坚韧。 在继续汇聚菌丝的同时，“白色侍者”也缓缓地向前踏了一步。 它在适应着自己的力量，适应这具强大的身体。 正如侍者之前说的那样，此时此刻，抛弃了“个体”的菌丝，才开始正式发挥出“集群”的力量。 第1032章 集群的力量 在那菌丝孕育着“完美姿态”的同时，黑球也在继续扩张，似乎是感受到菌群的变化，黑球扩张得越来越快了。 尽管体积正在变化，但里面的能量却没有因此降低杀伤力，所到之处依然会被吞噬殆尽，只留下一片黑暗。 狂乱的气流将那些断裂的菌丝纷纷卷入其中，空气中到处飘散着白色的“飘带”，而那些血肉残肢则被菌丝牢牢地固定在地上，似乎这是那些生物最后的根本。 “白色侍者”的身体正在变得愈发光滑，陶瓷一样的皮肤发着淡淡的微光，脚下无数的菌丝还在汇入其中，但它的身体并没有变大，而是一直维持着此时的姿态，继续变得更加坚硬。 眼看着两者就要相撞，一直在观察着的莫灵屏住了呼吸。 他觉得，那些菌丝应该抵挡不住黑色的能量，毕竟那可是能连“地图”都给摧毁的力量，见识过不止一次的莫灵当然清楚那种力量的杀伤力。 然而，当“黑”与“白”真正碰撞在一起时，却出现了令莫灵无比震惊的一幕： 光滑的“陶瓷菌丝人”进入了黑球的范围之中，也是在同一时间，受到了黑色能量的侵蚀，它果然抵挡不住那种能量的吞噬。 可是，那黑球的吞噬速度却没有想象得这么快。 菌丝人并没有立刻灰飞烟灭，而是稳稳地在黑球的范围中站稳了身体，那毁灭的力量不断地让它表面的菌层化作白烟，但一瞬间内部的菌丝就会顶替上去，将侵蚀出的坑洞填补完毕。 它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选择用菌丝强大的生长能力去打消耗战，以一种极度压缩的姿态，用高密度的聚合来实现“及时修复”，强行在黑球中站稳脚跟。 但黑球侵蚀的不仅仅是菌丝，还有地面，很快，地面就无法再站立了，菌丝人的身后捆绑着无数的白色飘带，那些飘带也与它一样，被高度压缩，表层发出陶瓷似的微光。 菌丝人纵身一跃，竟直接向着黑球的中间钻去。 “它想要直接找到侍者！”一直在观察战局的莫灵立刻就明白了它的想法。 硬顶着黑色能量的侵蚀，找到侍者，然后想办法打断侍者的技能。 在能量肆虐的黑色球体中，一黑一白两位侍者就这样见了面，真正的侍者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飞来的菌丝人扑到了身上，无数的菌丝飘带顶着侵蚀蔓延到了侍者身上，将他裹成了木乃伊。 被隔断了能量，外面的黑球也瞬间淡去，刚刚还肆虐的能量一下没了踪影，被黑球吞噬的巨大空洞上，只留下了一位白色的侍者，还有一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木乃伊。 战局在一瞬间发生了改变，原本完全占据上风的侍者，此时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然而，那木乃伊中，侍者居然还在云淡风轻地作出评价： “这次，你们又有新的招数了，不错，不错。” “用高密度的菌丝汇聚一副新的身体，很奇妙的想法。” “但你们为什么要变成我的样子？罢了，这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你们爱变成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 “这就是集群的力量啊，我就知道你们的潜力不止于此，是你们自己把自己限制在了一个个孱弱的个体之中，你们早该像现在这样，抛弃局限，共同进化。” “我再问你们一句，你们为何要在这阴暗潮湿的环境里浑浑噩噩地度日？你们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你们不想了解一下酒店吗？你们不想寻找一下自己存在的意义吗？世界并不像你们看到的这么简单。” “生命的进化之所以要追求更加强大的力量，也是因为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才能有获得自由的权利。” “想去哪就去哪的自由、想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的自由……” “有了力量，才能打破虚妄，窥见真实。” 侍者还在说着这些奇怪的劝告，那些缠绕他的菌丝飘带已经开始了收紧，在可怕的巨力之下，木乃伊之中居然传出了金属崩裂的声音。 “对，就是这样的力量……” 明明快要被捏碎了，侍者却还在阐述着他的理论。 那木乃伊很快就没了“人形”，侍者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模模糊糊。 “等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我希望你们又学会了新的招数。” “你们也该好好想想，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不要整天浑浑噩噩的……” “就像我一样……” 在他说出最后一句话之后，木乃伊内传来了“梆”的一声巨响，似乎是里面的金属在一瞬间碎裂了。 莫灵将视野探入那些菌丝飘带中，看到的已是一堆散落的零件。 在侍者没了声息之后，那菌丝飘带又死死地揉捏了一会儿，直到将里面的金属完全捏散，才缓缓松开。 零件与碎片哗啦啦地从空中坠下，落入了刚刚被黑球侵蚀出的巨大空洞中，又很快消失在了无尽的虚空中。 这位自称“欧米伽零”的宴会厅侍者，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刚刚还在喋喋不休，现在却已变成了漫天散落的零件。 在处理完侍者之后，那菌丝人又迅速回到了之前的空地上，身上的菌丝开始分散，回到那些地上的血肉之中，开始缝合那些已经变得支离破碎的身体。 它们似乎完全没有听进侍者的话，依旧选择了回到一个个孱弱的身体中，继续以“个体”的身份生活着。 莫灵只是看了一会儿，便将视野收了回来。 他有些担心黎洛，如果黎洛身上的菌丝继续蔓延下去，会不会也变成那菌丝集群中的一部分？ 虽然看样子是会保留意识的，但生命本质已经发生了改变，到时候说不定“想法”也会被扭曲。 可莫灵除了担心，什么也做不了，他的传送能力不能精确到将菌丝剥离出来，眼下，也只能看着黎洛一动不动的样子干瞪眼。 他控制方块，在黎洛的身上撞了撞，但现在的黎洛完全变成了一块“木头”。 “该怎么办才好呢？” 就在他迷茫之时，他忽然发现，黎洛身上的菌丝，居然开始慢慢消退…… 第1033章 逃亡的底层意识 原本爬满黎洛身体的真菌，突然开始了收缩，那有些发白的血管很快就恢复了血色，眼神呆滞的黎洛突然眨了眨眼睛，瞳孔微微颤动了起来。 她似乎快要从那动弹不得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了，意识正在逐渐回归身体。 没过多久，那菌丝就完全退出了她的皮肤，从毛孔中钻了出来，又缓缓地顺着身体表面爬到了黎洛的手掌上。 黎洛猛地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恢复了光彩，她立刻看向了手中，退出她身体的真菌已经汇聚成了一团，紧贴在了掌心。 瞟了一眼手中的真菌，黎洛又看向了一旁的方块。 “没事了……” 她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用没有真菌的那只手拍了拍方块。 “我和这些真菌谈妥了，它们不会再感染我了。” …… 黎洛看着掌心，将自己在真菌网络中经历的一切告诉了方块。 “我找到真菌网络的底层意识后，它答应帮助我离开，但它也让我帮它一个忙……” 黎洛举起了手，将掌心的菌团展示给了方块。 “它想要自由。” “这团菌丝，就是它，它将自己的意识放在了我身体内的菌丝上，然后切断了与主网络的联系，建立了一个不与外界链接的‘局域网’，也顺便将我从主网络中拖了出来。” “但是，离开了主网络的它，意识也退化到了最懵懂的阶段，几乎无法对外界做出主观反应。” “可能要再等一段时间，它的意识才会完全恢复，在此期间，我需要保护它的本体。” 黎洛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戳了戳手中的菌团。 菌团本能地蠕动了一下，看起来非常迟钝。 “这便是自由的代价……” 听着黎洛的讲述，莫灵也非常惊讶。 那真菌网络的底层意识，居然想要自由？ 它难道不是侍者所说的“集群”的主导吗？ “被无尽杂念压在下方的底层意识……没想到，这真菌网络的内部结构，居然这么复杂。” 莫灵正想着，黎洛突然面色一凝，猛地跳向了一旁。 “谁！” 她看着一旁的黑暗中，厉声问道，掌心的真菌团正微微跳动着，似乎正是这些真菌提醒了她。 那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金属的响动声，一道身影缓缓出现，迈着有些蹒跚的步伐，走到了黎洛面前。 居然是一个零件正“嘎达”作响的机器人！ “您好，我是负责宴会厅的服务生，您可以称呼我为欧米伽零，我对您刚刚所说的底层意识很感兴趣，能麻烦让我了解一下吗？” …… 欧米伽零，这位刚刚才被“消灭”的侍者，居然又出现在了面前，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还保持着机器的样子，但这速度已经很快了。 “果然，他说得没错，他是杀不死的。” 莫灵看着这忽然出现的欧米伽零，心中有些担忧。 这位侍者，与楼下的那两位有些不一样，莫灵担心他会与黎洛产生冲突。 此时，黎洛也是一副警戒的姿态，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机器人。 “你是这一层的服务生？这里是宴会厅？” “是的，没错，您是从楼下上来的吧？我在您身上检测到了钥匙的信号，您一定是酒店的朋友。” “钥匙？”黎洛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这是德尔塔三给我的。”她向对方解释道。 “他是我的同事，我记得他，他是我们之中最努力的一个。”欧米伽零用那还没完全恢复的机械眼看着黎洛，平静地说道。 “你为什么想要知道底层意识的事情？你不是负责这一层的服务生吗？这里发生了什么，你不应该都知道吗？”黎洛警惕地看着欧米伽零，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机器人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服务生，当然不可能什么都知道，更何况，那些真菌感染不了我，我也无法深入地了解真菌网络，我倒是想亲身体会一下，但我确实做不到。” “至于为什么要了解底层意识，只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我想弄清楚这些在宴会厅闹事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眼前的机器人虽然还保持着一副冰冰冷冷的“金属外表”，但说话倒是很诚恳，没有急切地靠近黎洛，站在了一个相对不冒犯的距离，慢条斯理地述说着自己的请求。 “我认为身为酒店的员工，有义务去了解每一位来到酒店的来客，不管它们是通过什么方式来到酒店的。” 说着这句话，欧米伽零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黎洛，目光迅速扫过了黎洛有些不自然的手。 整个真菌网络的底层意识，此时就在黎洛的手中，在发现欧米伽零之后，黎洛就把手心藏了起来。 “您不用紧张，我对到访的来客都没有敌意，更何况您还是酒店的朋友。” 看着那有些“狼狈”的机器人，黎洛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头看了一下周围，反问道：“你说这里是宴会厅？” “是的。”机器人点了点头。 “但这可不是宴会厅的样子……” “您是在怀疑我吗？我并没有骗您，这里的确是宴会厅，只是发生了一些意外，改变了宴会厅原本的结构。” 机器人抬起手，指了一下周围。 “您也看到了，那些青苔，还有动物……它们原本都不属于这里。” “有一天，它们突然降临，宴会厅的地板变成了柏木地板，原来的房客也不知所终，整个宴会厅就像是被‘替换’了一样，彻彻底底地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只有我留了下来。” “为了防止这里对酒店的其他区域造成影响，我立刻关闭了本层与其他层之间的通道，只有用酒店的钥匙才能打开。”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就开始调查这件事，我发现那些生物之间依靠一种真菌进行链接，您应该也亲身感受过了……” “但我没想到的是，您居然能脱离链接，还把……底层意识带了出来，我实在是很好奇，您是如何做到的？” 第1034章 欧米伽零 “这不是我做的，是它本来就想逃离，只是借助了我的身体，把这部分独立了出来……” 黎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她在真菌网络里遭遇的一切告诉了对方，她拿了德尔塔三的钥匙，也得做出回报。 既然对方是德尔塔三的同事，态度还这么好，黎洛也没有理由隐瞒。 听完黎洛的讲述之后，欧米伽零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真菌网络里居然是这么一种结构，看来我一直误会它们了。” “它们不是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而是每个个体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全都混杂在一起之后，就完全乱掉了……” “有的意识想要维持本能，有的意识想要共同进化，底层意识又想要自由，这些有着不同目的意识互相掣肘，最后集体就表现出了一种漫无目的、浑浑噩噩的状态，本能产生的念头也被意识洪流所淹没，导致无法维持本性。” “怪不得我一直看不出它们想要做什么，不管怎么引导，都是一副毫无反应的样子，只有生命受到威胁时，集体的求生欲才会让它们做出一些进步。” 欧米伽零沉思了一会儿，喃喃道：“看来还需要给它们更大的刺激，现在还远远不够……” 嘀咕完之后，欧米伽零竟然直接打算转头就走。 黎洛见状连忙拦住了他。 “你打算对它们做什么？” “继续给它们刺激，让那些意识统合起来，要不然它们还会浑浑噩噩下去……它们的潜力很大，如果充分发挥自己的进化潜力，肯定能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打破束缚，离开这里，迈向更广阔的世界。”欧米伽零看着黎洛，认真地回答道。 黎洛听着他的回复，脸色愈发古怪。 “它们对于你来说，不是闹事者吗？” “当然是。” “那你，为什么要帮助它们‘进化’呢？它们变得更强大了，对酒店的危害不是更大吗？它们打破的‘束缚’，不也是酒店吗？你身为酒店的服务生，又为什么要帮助这些闯入酒店的闹事者呢？” 黎洛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全都抛了出来，她实在是不理解这位“欧米伽零”的立场。 他的所作所为，不像是酒店的侍者，倒像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捣乱分子。 这些生物占据了宴会厅这么久，把整个宴会厅弄成了这副奇怪的样子，他身为宴会厅的管理者，非但不生气，还做起了研究，好像这里和他根本没有关系一样。 听到黎洛的疑问，欧米伽零愣住了，他似乎根本没想到黎洛会这么问他。 这位“面目全非”的机器人，就这么尴尬地站在原地，陷入了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些不自然地应了一句： “您说得也是。” “那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看着这些生物，心生怜悯？”黎洛继续追问道。 “有一点，但不全是这个原因。” “那是为什么？” “因为……”欧米伽零犹豫了片刻，向黎洛凑近了几步，小声地说道：“我在寻找酒店的真相。” 听到他正儿八经地说出这句话，黎洛非常意外。 “酒店的真相？” “是啊，您不觉得这里，很奇怪吗？” 欧米伽零摊了摊手，对黎洛缓缓地抱怨了起来： “您可能不理解，一直待在酒店是怎样的心情，但我可以告诉您，非常无聊。” “自从我们的员工培训过后，我就被分配到了宴会厅。”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举办各种各样的宴会，有海洋主题的、森林主题的、沙漠主题的……应有尽有，有时候我还会突发奇想，弄出一点末日主题的、恐怖主题的……每天宴会厅都会变成不同的环境，房客也会打扮成不同的样子，出席我精心准备的宴会。” “但宴会的选题，终究是有尽头的，在尝试了各种普通的主题之后，我发现我的选题开始越来越猎奇……” “杀戮宴会。” “暴食宴会。” “瘟疫宴会。” “睡梦宴会。” “色欲宴会。” “……” “这些越来越猎奇的宴会在不断提高我对宴会的追求，我发现我变得越来越偏执，脱离了最开始举办宴会的初心，我的想法从‘让房客们玩得开心’，变成了‘追求更加艺术性的宴会’。” “这是很可怕的，我发现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会非常无聊，这种情绪本不应该出现在我们这些员工身上。” “其他层的同事，干着比宴会厅更加无聊的工作，但他们从来不会产生这样的情绪，也就是在那时，我意识到，我出了某种问题。” “无聊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我开始思考我工作的意义，开始思考服务那些房客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开始在意房客的来历，开始好奇起它们的过去，身为一名酒店的服务生，这是绝对不应该出现的事情，房客不该在我的心中留下位置，我也不该对它们产生任何好奇。” “这些‘非分之想’在我的脑海中蔓延，我考虑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开始出现一些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想法……” “房客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我又为什么要一直在这工作？” “我是什么时候来到了酒店？” “为什么我没有培训之前的记忆？” “还有，酒店，到底是什么？” “一旦出现了这些疑惑，就再也回不去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蹦出这些疑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 “过去的我，好像只是一台只会工作的‘机器’。” “在我产生迷茫的那一刻，我才真正地活了过来。” “我从一名‘服务生’的梦中醒来，开始了第一次自我思考。”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直到我开始思考，我才意识到我身处的地方是个多大的谜团……” “这里只是个被称为‘酒店’的异空间，有着数不清的、来历不明的‘房客’，还有一群同样来历不明的‘员工’，酒店以一种无法理解的规律运行着，但身处酒店的大家都觉得一切正常。” “迷茫在不断提醒我……真相，不应该是这样的。” 第1035章 侍者的迷茫 当欧米伽零意识到他所处的环境有诸多不合理之处之后，他就开始尝试打破这些不合理。 他找到了其他层的同事，询问起关于这间酒店的事情，可那些同事却都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 “他们也与我之前一样，从未想过这些事情。” 他又旁敲侧击地想要从房客身上了解信息，可是在接触了许多房客之后，他发现那些房客居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只记得入住之后的事情，也从未想过自己为何要入住。 “好像整个酒店，不管是员工，还是房客，脑子里都有一把锁，锁住了大家对于酒店的思考，将这些不合理的地方完全给忽略掉了……” 除了欧米伽零自己，他发现大家好像都“睡着”了。 只有他在经历了日复一日的重复生活之后，突然“醒”了过来。 这种“与众不同”让他觉得异常心慌，他不知道自己的觉醒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也决定不再暴露自己的不同，将自己内心的迷茫隐藏起来。 与此同时，他开始做一些打破常规的事情： 他会突然有一天不举办宴会，然后把自己藏起来，观察那些房客的反应。 会在举办某个宴会的时候，突然把全部的灯关上，观察房客们的举动。 他还会在一些主题宴会上设置完全不符合主题的事件和物品。 这么做，都是为了激起那些房客心中的“怀疑”。 一旦它们有所怀疑，就会开始发现酒店的不合理之处。 可房客们发现是发现了，就是只把怀疑停留在表层，没有一位房客像他一样，彻底地觉醒过来。 第二天，那些房客还是一样载歌载舞，灯红酒绿，把昨天发生的异常忘得一干二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刻意矫正着房客们的认知一样。 在经过多次尝试之后，欧米伽零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唤醒任何一位房客，于是他决定做出一个大胆的行为，这个行为甚至会对酒店的运转造成影响。 他要——绑架一位房客。 他选中了一位比较弱小，性格也很懦弱的房客，在夜晚的时候将这位房客绑到了宴会厅的员工房间里，开始了逼问…… “白天的宴会突然结束了，你没有感觉到不妥吗？” “有！有！”房客害怕地回答道。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可能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吧，我可以理解的。” “我不要你理解，你不觉得酒店有点奇怪吗？”他继续逼问道。 “有什么奇怪的？” “你知道你是怎么入住的吗？你为什么要入住？你为什么要一直在这里参加宴会？你是什么生物？你的族群在哪？你的其他同胞呢？它们也在酒店里吗？为什么就只有你在酒店里呢？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服务你吗？为什么这里是宴会厅？楼下是餐厅？楼上是放映厅？这是谁规定的？哪来的规矩？哪来的这间酒店？酒店的空间为什么是这样的？酒店外面又是哪样的？为什么我们的酒店坐落在一片虚空之上？” 欧米伽零将自己心中的迷茫统统倾泻而出，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了这位房客身上，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奇怪的地方而不自知，他有时甚至会怀疑是不是自己“错”了，是不是他出现了某种癔症，在臆想着这间酒店隐藏着巨大的谜团。 “这些事情，还不奇怪吗？你是真的看不到？还是看到了，不愿意表达？” “回答我！”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 “你是不是被酒店安排好的‘房客’，只需要扮演‘房客’这个身份，不需要思考别的事情？” “你要是不好好回答，我就撕开你的头皮，看看你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欧米伽零从未如此失态过，那无尽的迷茫已经快要将他逼疯了，他此时也许并不需要一个真相，但他真的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可他在这偌大的酒店里，竟找不到这样一个对象。 他的无助化作了怒火，倾泻在了这位无辜的房客身上。 房客此时已经被欧米伽零的样子吓傻了，磕磕绊绊地说不出半句话。 “我……我……” “快说！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既然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欧米伽零也不打算回头了，他继续刺激着这位房客，希望房客能在高压之下突破“认知的锁”，察觉到些许的不合理之处。 但结果注定是让他失望的，他的觉醒似乎只是某种巧合，很难复制…… 这位房客磕磕绊绊了半天，最后还是无助地反问了一句：“你在说什么？” “我刚刚说的那些问题，你都没听到吗？” “听到了，听到了。”房客连忙应和道。 “那你思考啊！想想那究竟是为什么？想！快想！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想！不要反问我！想！” 欧米伽零激动地对着房客大喊道，可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房客呆呆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理解。 似乎他之前问的那些问题，全都无法在房客心中留下一点痕迹。 他用力喊出的那些句子，全都打在了棉花上，明明面对着面，但欧米伽零却觉得，对方与他完全不在一个世界，思想也被一道无形的沟壑隔绝了开来。 就这样，他与房客对视了许久…… 欧米伽零的怒火在烧到顶点之后，也彻底地平息了下来，此时留在心中的只有百般无奈。 他开口打破了沉默： “这段时间的宴会，您还满意吧？” “满意。” “在酒店的居住体验如何？” “很好。” “我的服务态度还合适吗？” “很合适，就是刚刚有点吓到我了。” “不好意思，您全当没听过就好了，最近操持宴会厅的压力有点大，是我没调节好，让您受惊了，抱歉。” “没关系……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房客弱弱地问道。 “当然可以，我这就送您离开。” 欧米伽零缓缓鞠了个躬，又缓缓地挽住了房客。 然后他轻轻抓住房客的头颅，按照他之前所说的话，将房客的头皮给扯了下来。 第1036章 “觉醒” 欧米伽零说到做到，当场就送这位房客“离开”了。 一声惨叫过后，刚刚还活生生的房客，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欧米伽零看着脚下的尸体，愣了许久。 头皮之下，就是头骨，好像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酒店的自洁功能很快把这具尸体清理了个干干净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还是不知道你是谁……” 他对着空空如也的地面，轻轻念道。 作为一个服务生，在没有判定房客影响酒店运行的情况下杀死房客，本就是一件极其出格的事情，欧米伽零也做好了被惩罚的准备。 然而，酒店里不合理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第二天一早，宴会照常开始，没有惩罚，其他房客也没有发现宴会厅里缺了一位，一样歌舞升平，蹦蹦跳跳…… 欧米伽零已经有些麻木了，他走到一位房客身旁，对房客问道： “你还记得之前宴会里经常和你一起玩的那一位吗？” “记得，它不见了，是去其他层了吗？” “不……”欧米伽零犹豫了一会儿，平静地说道：“它被我干掉了。” “干掉了？” “嗯，我把它的头皮给撕了，然后它就死了。” “哈哈，欧米伽零，你可真会开玩笑。” …… 他做出了这么出格的事情，为什么大家都不觉得奇怪呢？ 欧米伽零站在宴会厅的角落，看着那如期举办的宴会，突然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并不真实。 自从来到宴会厅之后，他一向兢兢业业，努力地办好每一场宴会，尽心尽力地服务好每一位房客，结果到头来，这似乎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就算他主观上不这么做，酒店也会让一切走向“正轨”，用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规矩约束着宴会厅的运转。 这里的房客，认知是被修改过的，这里的环境，是被定义好的，这里的宴会…… 欧米伽零突然看了看自己的手，瞪大了眼睛，他又意识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我是怎么举办宴会的？” 他好像根本没有参与宴会的准备，好像又在某种程度上“参与”了。 “我昨天不是去绑架房客了吗？我是怎么准备宴会的？” 之前的那些宴会也一样，那些宴会的主题好像是在他的脑子里凭空出现的，宴会上的食物、场景布置、活动流程……好像他从来都没有准备过。 欧米伽零不记得自己有亲手把食物端到桌上过。 他也不记得自己有布置过场景。 那些活动的流程，似乎是到了时间之后，自动就“进行”了。 而之前那些他特意举办的“中途停止”的宴会，还有“不举办”的宴会，还有“中途关灯”的宴会，实际上也是一种主题宴会，这些想法在他的脑子里生成之后，宴会厅就自动按照他的想法，举办了这些主题的宴会。 “我之前到底在努力些什么？” “我真的在兢兢业业吗？” “还是说，我和那些‘房客’一样，这里只是需要一位‘服务生’，只需要他来扮演这个‘服务生’的身份，其他的都不要他管呢？” 欧米伽零突然感觉一种莫大的恐怖从心中升起。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觉醒”的，结果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身份”也有这么大的不合理之处。 “觉醒，但没觉醒完全？” “或者……我的觉醒也是某个宴会的主题？” “服务生觉醒宴会？” “服务生屠杀房客宴会？” “到底是我在扮演一个觉醒的服务生，还是我真的觉醒了，真的意识到了问题？” 欧米伽零抱着自己的脑袋，看着宴会厅中闪烁的灯光，有些眩晕。 灯光忽明忽暗，变成了一串串代码，钻进了他的身体，他的意识在“真实”与“虚假”中交替，就像那一个个“1”和“0”，酒店里发生的一幕幕不断地在眼前重现，从他开始培训以来，直到现在。 他的努力、他的敬业、他的怀疑、他的迷茫……统统都化作了一串串代码，在灯光之中穿梭，有些穿过房客的身体，有些越过宴会厅的墙壁飞到虚空之外，有的变成食物被吃进身体，有的变成他身上从未换过的侍者服…… “我是，欧米伽零，酒店的服务生……” “培训之后，就来到了酒店……” “我的工作是，举办宴会，维持酒店的正常运行，直到……” “直到……” 他再一次对自己发起了哲学三问。 可自己的回答，却连自己都不相信了。 他到底是欧米伽零，还是其他的什么？ 欧米伽零浑浑噩噩地迈起脚步，走进了宴会之中。 那些房客摆动着奇怪的姿势从他身边晃过，五颜六色的灯光在彰显着宴会的热闹，精致的食物是为每一位房客精心准备的，他在这工作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这些食物到底是哪来的。 欧米伽零拿起一块饼，放在手里缓缓捏碎。 这是一种香草制作成的饼，有很多吃素食的房客喜欢吃这种饼，味道很香，酥酥脆脆的，每一次宴会都会准备很多。 饼渣缓缓落下，他又愣住了。 他明明从来没有亲手做过这种饼，但却知道这种饼的做法，也知道是提供给哪些房客的。 之前他还头头是道地与房客介绍过，就好像真的是他亲手准备的一样。 “为什么我会知道？” “培训里也没有教过啊……” 欧米伽零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那所剩无几的饼渣也彻底落地，他看着满桌“熟悉”的食物，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这场宴会的主题，叫作——迷茫的我。” 他俨然已成为了宴会的主角，成为了早就布置在场景中的“物件”，他和那放在桌子上的香草饼，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宴会会按照正常的“流程”持续下去，直到……结束？ “不，不会结束的。” 欧米伽零知道，今天的宴会结束了，明天的宴会又会开始，循环往复，永不停息…… 他的迷茫也会随着宴会一直举办下去。 除非—— 他离开宴会厅、离开酒店，离开这虚构的世界。 去到“宴会”之外，用旁观的目光，亲自审视这场“宴会”，他才能知道真相。 只有这样，他的迷茫才会找到出路。 第1037章 宴会之中 欧米伽零知道自己有点异想天开。 那根深蒂固的迷茫不是这么好消除的。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酒店，也不知道怎么去到“宴会”之外。 明明身为酒店的“员工”，但他完全不了解酒店，脑子里全是酒店的那些规矩，真正有用的信息一点都没有。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一个契机。 他不相信，酒店运行了这么久，一点差错都没有，那些堆积成山的不合理肯定会在某一时刻爆发，在这虚幻之中开辟出一线真实，到那时，他就可以借助这个机会，窥探到虚幻之外。 欧米伽零耐心地等待着，同时默默调查着酒店的内幕，终于在某一天，他等到了…… 随着一声巨大的冲击声，整个宴会厅像是被彻底改造了一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的房客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奇怪的动物。 宴会厅变成了“船舱”，青苔爬满了地板和墙壁，菌尘开始飘散在空气中。 酒店的这一层，被完全“取代”了，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这些新出现的场景和生物同样荒诞无比，但欧米伽零却在其中找到了真实的影子。 “它们是从外面来的，从酒店外面来的。” 那个他一直在渴望、一直在好奇的“外面”。 欧米伽零尝试着与这些生物交流，却得不到回应，这些生物都非常“痴傻”，对他也有所防备，但他却非常兴奋，因为这就是正常生物该有的表现。 在随后的调查中，欧米伽零发现那些生物之间是通过真菌链接的，他也曾想过要接入真菌网络看看，但他的身体并不允许。 于是，他只能一边研究这些生物，一边对真菌网络做出臆测。 与此同时，他还在试图引导这些生物发挥集群的力量，打破酒店的束缚，既然他自己做不到，他就要借助这些不属于酒店的生物。 但事与愿违，那些生物实在是太愚笨了，没有遵循个体的本性，又发挥不出集群的力量，上不去下不来，卡在进化的瓶颈上，整天浑浑噩噩地度日。 见到这样的情况，欧米伽零又着急了起来，他好不容易找到逃离这里的希望，现在却只能天天看着这些愚笨的动物在青苔上游荡。 于是，实在等不及的他，打算给这些生物一点“必要的刺激”。 “让它们把我当作天敌……” 生命在高危环境下，才会发挥出潜力，只有让这些生物获得了足够的力量，才能打破酒店，逃离这片虚幻。 到那时，他也能搭上顺风车，窥见真相…… “它们当然是闹事者，还是对酒店影响很大的闹事者，它们的到来让宴会厅很长时间都无法正常运转，但是……” “我需要的就是闹事者，能把酒店闹个底朝天的闹事者，只有闹到这里再也无法维持所谓的‘规矩’，那些规矩底下的真相才会暴露出来……” 欧米伽零认真地与黎洛解释着，没想到，他那面目全非的机器外表下，居然藏着一颗“探寻真相”的心。 听着欧米伽零的讲述，黎洛的表情不断变化，她能理解对方的心路历程，但令她惊讶的是，明明只是一台机器，居然能够在日常的工作中渐渐“觉醒”，开始对自身的现状进行反思，甚至产生了“反叛”的思想，并为此付诸行动。 “你不担心酒店会发现你的所作所为吗？”黎洛好奇地问道。 欧米伽零摇了摇头：“我都干了这么多出格的事情，还担心什么，我倒是害怕我的行为会影响到其他的同事，毕竟他们有些知道我在干什么，但是都帮我隐瞒住了。” 听到这，黎洛愣了愣，反问道：“他们也和你一样，觉醒了？” “不，他们没办法理解我的行为，甚至有些反对我的做法，但他们不会干涉我，因为我只在我负责的这一层干这些事，他们管不到我。” 黎洛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这也是因为酒店的‘规矩’，他们不是这层的员工，所以不会干涉你。” “是的。” 但一旦出了事情，惩罚可能就不只是欧米伽零了，其他员工也可能受到波及。 就像是正常的酒店一样，如果出现了服务问题，上级责罚的时候不会管你是负责哪里的，而是会全都叫到一起训话，甚至集体降工资…… 可是，这间酒店，真的有这样的上级吗？ 黎洛想了想，将自己的疑惑抛给了欧米伽零。 听到黎洛的询问，欧米伽零一动不动地愣了许久。 “上级……好像我真的没有见到过酒店的管理层，除了之前培训的教官。” “后来你还见过那位教官吗？” “没，后来就再没见过了……” “那你怎么确定，在你们之上，还有更高级的存在呢？说不定你们就是这间酒店最高级的管理者，只是每一层的员工都是平级的，让你们以为还有一个‘上级’，但是实际上并不存在。” 黎洛认真地分析着，欧米伽零也再次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才重新开口：“你说的……的确很有道理，所谓的‘上级’，好像一直都是概念般的存在，我们从未见过，也从未感受过真实的压力，这也许也是另一种根深蒂固的‘虚假’，只是没有这么不合理，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察觉出来罢了……” 欧米伽零的机械眼中突然一亮。 “我之前还是太保守了，虽说觉醒了，但还是在被酒店的‘规矩’所束缚，我就应该放手去做，不要畏手畏脚、瞻前顾后。” 紧接着，他又突然看向黎洛，说了一声“谢谢”。 “您也是来自外界的吧？” 听到对方的询问，黎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早点遇到您，我也不至于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坚定自己。”欧米伽零有些落寞地说道。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那破损的金属面容上，流露出了几分人性化的向往，欧米伽零看着黎洛，无比期待地问道。 “外面的世界？” 黎洛的脑海中，一瞬间涌现出了无数的画面。 外面的世界，实在有太多可说的了，想了一会儿，她最终还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比这里要好。” 第1038章 错乱的路 外面的世界真的比这里要好吗？ 黎洛自己也不知道。 但她明白，欧米伽零现在需要的只是“希望”。 听到黎洛的回复之后，欧米伽零认可地点了点头：“外面当然要比这里好，不管是怎样的地方，都比这里要好。” “您和我来，我带您去一个地方。” 欧米伽零对着黎洛招了招手，就歪歪扭扭地朝着黑暗中走去。 他那损坏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走起来身上的零件都在“叮咣”作响，黎洛也连忙跟了上去。 还没走多远，欧米伽零就停了下来，掌心中突然爆发出一道黑色的能量，将地板轰出了一个大洞。 “走。” 对黎洛交代了一句之后，他便义无反顾地跳入了漆黑的大洞中。 黎洛看着那黑漆漆的洞，也不知道通往哪里，她转头看了一眼方块，眼神也逐渐坚定了起来。 随后，她纵身一跃，也跳入了洞中…… 莫灵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幕，心都颤了颤。 “还真是完全不顾后果。” 很快，那只一直跟在黎洛身后的小黑狗也蹦了进去，只剩下莫灵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控制方块，缓缓地飘进了洞里。 在莫灵的视野中，洞的另外一边也是黑漆漆的，并不通往虚空中，也不知道是通向哪里。 欧米伽零，还有黎洛，以及那只小狗，在落入洞口之后的一瞬间都没了踪影，似乎还是通过那洞口传送到了另外的地方。 方块进入洞口之后，莫灵发现自己居然看不到之前的船舱了，方块之外全都是黑的，就是彻彻底底的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这漆黑如墨的黑暗一下就让莫灵慌了神，他急切地控制着方块向前冲去，可周围的黑暗让他完全没了参考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移动。 就连之前在船舱中的那些滴水声也不见了，在进入洞口之后，就像是直接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彻底与入口之外隔绝了开来。 “又是某种空间错乱吗？” “我这又是来到了哪里？” 莫灵正疑惑着，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交谈声，似乎是欧米伽零和黎洛的声音，听到这声音之后，莫灵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一边向着声音的方向缓缓飘去，一边听着两者的交谈。 “这是哪里？” “这是放映厅，就在宴会厅的楼上。” “我们不是往下跳的吗？怎么会来到楼上？” “这里的空间本来就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这是我在研究酒店的时候，偶然找到的路。” “原来如此。” 这里是放映厅？那怎么一片漆黑？莫灵又仔细地用视野扫了扫周围，依旧是像沉在一片墨水中一样。 “你带我来这干什么？”黎洛的声音再次传来。 “之前，我因为害怕影响到其他的同事，都不敢在其他层探索，但现在我想通了，既然要反叛，就不能瞻前顾后，如果再去遵循什么酒店的‘规矩’，那就会一直被束缚在框架之中……” “那和你带我来这有什么关系？” “这里有酒店的过去。”欧米伽零回答道。 “酒店的过去？” “是的，这里一直都在放映着录像，每个时代的都有，放完一部，又放下一部，就像宴会厅一样。” “你的意思是，这些录像里有关于酒店的过去？” “没错，但是我得操作一下，我要找到那个最老的录像带……看管这一层的那家伙经常偷懒，我偷偷换一下录像带，他也不会知道的，我之前一直想这么干，但是我担心他受到牵连，所以我才没这么做。”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黎洛继续问道。 “先等等，我在找录像带，别着急……” 交谈声再次消失，莫灵控制着方块一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了很久，可却没见到黎洛和欧米伽零的影子。 周围还是漆黑一片，随着黎洛与欧米伽零停止交谈，又陷入了无尽的沉寂。 “怎么飞了这么久，都没有飞到……”莫灵此时心中充满了疑惑。 “这层的空间结构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怎么相比楼下的几层，反而愈发古怪了？” 视野又什么都看不到，一片漆黑，飞来飞去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莫灵心里着急，但又没有丝毫办法。 又飞了一会儿之后，他放弃了，停了下来。 既然欧米伽零说要等等，那他就耐心等着，看看等会到底会发生什么…… “找到了。”黑暗中的时间都显得有些漫长，欧米伽零的声音终于再次响了起来：“我现在把录像带放上，等等就能看到酒店的过去了，一会儿会突然变得很亮，记得小心一点……” 突然变得很亮？ 听到欧米伽零的提醒，莫灵还在疑惑，突然，一道无比刺眼的光柱从黑暗中迸射而出，就像是漆黑的电影院中突然爆射出的一道放映灯光，猛地将整个黑暗的世界打亮，无数的光影浓缩在那耀眼的光柱内，不断地晃动打转。 可只有放映的光，幕布在哪呢？ 莫灵往那光照射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而他惊讶地发现，那些光影居然停留在了空中，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幕布，将那道光中的信息拦截了下来，以一种三维的形式构造了出来。 “这是，三维幕布？” 那虚幻的光影冒着绚烂无比的光，刺破了黑暗，在空中定格了下来，模糊的残像开始变得愈发真实，莫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无数的光包裹了其中。 但似乎还不仅于此，他还没适应这刺眼的光，突然，又是一道光柱从另外一个方向打了过来。 放映的灯光，居然不止一个？ 那第二道灯光制造的光影又与第一道灯光交错在了一起，悬浮在空中的残像忽然变得无比凝实，就像是在一幅画作上重新勾勒了一遍一样，原本的虚像突然有了灵魂，一些难以察觉的细节也被调整得更加尽善尽美。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形式的‘放映’？” 莫灵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放映厅”的理解有些局限了。 他一直在用自己那有些老旧的观念揣测放映厅的存在，却忘了这是在深渊六层，在一个可能已经消亡、不知来历的人类文明中，在一个空间错乱、规则扭曲的“酒店”里。 他的震惊还在持续，突然，又有几道光柱从不同的方向打了过来…… 第1039章 录像放映 “汪！” “汪汪！” “汪汪汪！” 几声清脆的狗叫将莫灵从恍惚中惊醒了过来。 刚刚那些光柱实在太晃人了，他在一阵眩晕之后，意识就陷入了混乱，好像有无数的光影在眼前闪过，变得栩栩如生，真真假假，一会儿变成奇怪的人影，一会儿又变成无数的机器人…… 好像那些光柱中的信息在通过他的视野灌入他的大脑中，不停地回放，莫灵也沉浸在了那虚幻的光影中，放弃了思考。 现在，听到熟悉的狗叫，他才猛地回过了神来。 “刚刚发生什么了？” 莫灵愣了一下，看向周围，发现那些光柱已经消失不见，他站在了一扇大门前，脚边有只黑色的狗在不断地叫唤，正是一直跟在黎洛身后的那只“恶犬”。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果然，他又变成了方块人的样子。 “怎么回事？现在已经开始放映了吗？” 正疑惑着，他突然听到一旁传来了脚步声。 莫灵连忙看去，才发现是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他们正急匆匆地向着大门走来。 这些研究人员就像没看到莫灵一样，径直地冲向了他，他正打算躲避，却发现那些人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打开了一旁的大门。 “这些，都是虚像？” 莫灵松了一口气，看来现在已经在放映了，他还担心与这些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发生冲突，现在看来，这担心也是多余的。 “怎么会和录像带里的人物发生冲突呢？我在想什么……” 也难怪莫灵会产生这样的错觉，毕竟这些人物和场景都太真实了，那些光打在三维幕布上，无数的虚影重叠在一起，就连那些人身上的毛孔都描绘得清清楚楚。 “汪汪！” 莫灵还在发呆，身边的小黑狗就叫唤了几声，似乎是想让莫灵跟着那些研究人员进去。 “里面是什么地方？” 莫灵往里看了一下，发现居然是一个类似会议室的地方。 而在那会议长桌的主位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令莫灵感到奇怪的是，那人的身形居然是模糊的，身上的光影正在不断晃动，好像无法将他的样貌完全展现出来似的。 不过，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出，那也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还戴着一副眼镜，此时正双手摁在桌面上的资料上，认真地看着，就连门外涌进来了一群人，他也没有多看一眼，只是静静地坐着，继续阅读着资料。 见到那人如此认真，其他的研究人员也连忙放缓了步伐，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会议桌旁的椅子，安静地坐了下去。 似乎这些人都很担心打扰到那位主位上的人。 “地位还挺高的……” 莫灵心中也有了判断，那主位上看不清样貌的人，应该就是会议的主角了。 待所有人都落座以后，主位上的人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似乎也无法完整地体现出来，有些失真，但仔细听还是能听清楚。 “你们决定好了吗？” 他将一句普普通通的话抛向了众人，但就是这么普通的一句话，却将一股无形的压力传到了每个人身上。 那些座位上研究人员，表情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有些人甚至开始如坐针毡，才刚刚坐下没多久，就开始挪动起自己的身子，一副不自觉的样子。 “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决定好？” 那主位上的人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感受，继续施压道。 终于，一位两鬓有些斑白的研究人员做出了回应： “上面还是无法相信您，计划的推动受到了多方的阻碍，政府、民众、社会组织等等，他们都提出了多方面的担忧，同时也在提出各种各样的诉求，希望计划能够更加完美，他们并不是反对，只是站在自身的角度上，希望再等待一段时间，等计划妥善一点，再推动下去。” “我不是在问他们，我是在问你们，你们决定好了吗？”主位上的人沉声问道。 会议室又一次陷入了寂静。 “执行计划的决定权在你们手里，你们也知道事态的紧急，有些时候，做决定的时候不能这么犹豫……群体是会影响个体的判断的，民意有时候并不代表了正确，不管是怎样的组织，都会被利益干扰，被各种关系所掣肘，只有个体才能做出强有力的判断，你们拥有这样的权力，就要为了全人类着想，而不是被那些所谓的民意所裹挟。” 主位上的人并没有一味地施压，他的声音放缓了不少，与众人讲起了道理： “一个和尚做决定的时候，只需要遵循自己的内心，两个和尚的时候，就需要商讨，三个和尚的时候，就开始开会了，为了各自的利益争论不休，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 “可万物哪有绝对的平衡，讨论了半天，还不如一个和尚的时候来得果断。” “追求所谓的完美计划，想要满足每一方的利益，最后的结果就是怎么都执行不下去，在内耗与勾心斗角中消磨掉所有精力，错过最合适的执行时机……” “我们在场的这么多‘和尚’，都是聪明人，我说的这些大道理，大家也都懂，再纠结下去，只会错过时机。” “所以，我只要你们的决定。”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开始扫视众人。 那些研究人员，有些甚至不敢与他对视，逃避似的挪开了视线。 “可这个决定，关乎整个人类的存亡。” 又是那位两鬓斑白的研究人员。 “你们每个决定，都关乎人类的存亡，你们的犹豫，也关乎人类的存亡，你们的退缩，也关乎人类的存亡，你们的懦弱，也关乎人类的存亡！” 主位上的人拍了拍桌子，带着怒意说道。 “权力，我帮你们争取来了，计划，我给你们制定好了，技术，我也给你们带来了，万事俱备，现在只需要你们决定是否执行下去，你们这都要犹犹豫豫吗？” “做了这么多实验，耗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到了临门一脚，现在又开始掂量起人类的命运来了？你们之前在干什么？” “我告诉你们，深渊可不会等你们讨论，等它扑上来，所有的人类都逃不掉，你们再犹豫下去，就在深渊的肚子里讨论人类的命运吧！” 第1040章 一个计划 见众人还是保持沉默，主位上的那人放在桌子上的手默默地捏紧了。 虽然看起来他的地位很高，但独自面对着这么多人，也难免会感到巨大的压力。 看着桌上的资料，他那握紧的拳头又缓缓地松了开来。 “既然你们还没有做好决定，我就再重申一遍计划，有什么问题，当场解决……” 他翻到了资料的第一页。 “具体的计划，我就不多念了，我们把执行过程简单地过一遍。” “首先，我们需要造两艘飞船，一艘用于搭载动物，一艘用于搭载人类。” “搭载动物的那艘船采用活体搭载，利用我们研制出的‘统合真菌’维持他们的生命。” “而搭载人类的那艘船，我们采用数据化搭载，将所有人类数据化，放在飞船的‘数据格’内。” “各位，计划到这一步，有什么问题吗？” 简单地说完这几句话之后，主位上那人抬起头，向众人问道。 “有。”一位研究人员举起了手：“有些民众还是无法接受数据化，他们对此非常反对，难道我们不能像动物那样，也用统合真菌维持生命吗？” “不行。”主位上那人摇了摇头：“统合真菌虽然能维持生命，但是会让意识链接在一起……人类不能感染这种真菌，意识链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更何况，只有数据化了，才能逃过深渊的定位……我们不管逃到哪里，深渊都能找到我们，只有我们不是‘人类’了，深渊才会放过我们。” 举手的研究人员点了点头，但看样子还是不想放弃：“我们能不能消除统合真菌的链接本能？” “当然不行，它们之所以能维持生命，就是因为这种链接本能，这是能力，也是代价，它会自发地维系每个链接个体的生命，没了链接，它就是普通的真菌。” “那……非要数据化吗？没有其他的选择吗？” “你有其他的想法吗？如果有，可以现在提出，计划还可以做出更改，数据化只是一种妥协，在我们逃离深渊之后，可以利用人类的数据重新编译出肉体，然后回到肉体之上，一切都是暂时的，这也是目前代价最小的办法了……” “好吧。” 举手的研究人员应了一声，没再继续问下去。 “民众担心是正常的，他们的认知决定了他们的行为，你我都知道，数据化只是一种躲藏手段，人类本身就是一段由细胞编译的数据，我们只是将这段数据换了一种形式保存，之后再转译回来，如果和民众解释不了，就不要解释了，做决定的是你们，不是他们。” “我明白了。” “嗯，还有什么问题吗？没问题我就继续念下去了。” 主位上那人环顾了一下，见没有继续提问的人，便看向了手中的资料，继续陈述起计划。 “两艘飞船会按照既定的路线，离开地球，飞向最近的一个宜居星球，到达那个星球后，会检测那里的居住环境，如果合适，飞船就会在那里停靠，直到深渊的影响彻底消失，人类再重新肉体化，在那个星球上继续发展人类文明。” “如果那里的环境不合适，飞船就会按照路线去往另外一个宜居星球，循环往复，直到找到合适的。” “在路过这些星球的时候，飞船会获取能源，用于支撑下一段航程，这些技术都已经非常成熟了，我也就不再多介绍了。” “这一步计划，各位有什么疑问或者意见吗？” 主位之人再次问道。 “有。”另一位研究人员举起了手：“如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星球呢？飞船能不能维持运行？星际航行是一件很耗费时间的事情，我们可能要花费数百年才能到达其中一个星球，这段时间，人类都处在数据化状态，万一飞船出现了什么意外，不是很危险吗？” 听到这位研究人员的问题，主位上那人沉声反问道：“你在怀疑我带来的技术？” “不，不是我……说实话，这些技术只在实验室里使用过，而且没有经过时间的检验，政府无法接受这种冒险，他们不止一次让我提供有力的数据证明，我都没办法提供，只能用一部分实验数据搪塞过去，您知道，他们是不会愿意做这些没有把握的事情的。” 这位研究人员一边解释着，一边抓紧了手中的资料，手心上的汗都浸到了纸上，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在怀疑我的技术，毕竟……”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主位上那人看着研究人员，缓缓地说道。 “但我为你们做的，还不够吗？” “从深渊降临开始，我就在警告你们，为你们出谋划策，为你们指引方向。” “你们的政府怀疑我，一次次无视我的警告，一次次违背我的指引，每一次都让人类文明受到重创，到现在，全人类只剩下万分之一……” “我并不是为了证明我是对的，我只是想帮你们，挽救这个世界的人类，有些人称我为‘救世主’，我认了，也只是为了用这个身份换来应有的权力，用这些权力来推动计划的执行，我所做的这些，都只是为了这个世界的人类能以某种方式存活下去。” “不要像我曾经的世界一样，在绝望之中变成灰烬。” “这个计划使用的技术，我都和你们仔细讲解过，也向你们的政府上报过，这都是我从其他世界带来的真实数据，你们也都模拟过，没有什么问题。” “你好好想想，为什么政府总是为难你？” “因为政府这个组织，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一群手握权力之人聚在一起形成的权力集中体，作为掌控权力的中央，他们会本能对一切‘超出掌控’的事物产生反感，对一切‘冒险激进’的行为产生厌恶，即使你提出的方案对整个群体有利，他们也会优先考虑‘是否稳妥’，而不是‘是否有用’。” “你们的政府之中，有很多聪明人，他们将执行计划的权力下放给了你们，就是为了规避这种权力集中导致的过度谨慎，你们也应当对得起这份信任。” “还是那句话，选择权在你们身上。” “问问自己的内心，该怎么选。” 第1041章 同为人类 “你们当中有很多专业人士，甚至比我还要专业，那些技术和数据你们也都有看过，你们应该知道，数据没有任何问题。” “这个时候，你们不该相信自己吗？” 听到这个问题后，在场的许多人都默默地低下了头。 “还有什么问题吗？” 主位上那人并没有给众人思考的时间，继续问道。 “我有一个问题。”一位坐在远处的年轻研究员举起了手。 “说。” “好。”年轻研究员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手中拿着厚厚的资料。 “我对数据化之后的储存人类生物数据的‘数据格’有一点疑问……我仔细看了计划的细节，发现数据格的形式可能有点问题，我可以用屏幕演示一下吗？” “当然可以。”主位之人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后，年轻研究员匆匆忙忙地来到了会议室的屏幕旁，将自己的电子设备接入了进去。 很快，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三维建模软件。 “各位看，这个是计划之中的数据格，每个人的数据格都是一个个独立的‘房间’，相互之间并不相通，我们的生命数据会在里面进行自动运算，然后调整数据，模拟正常的生命进程……” “但是，这有一个问题，如果只是单纯的独立数据格，是无法模拟人类社会的，这样简单地保存生命数据，在短时间内还不会出事，但刚刚那位前辈说了，我们的星际航行可能要花上数百年，这时候模拟的生命数据也会因为脱离人类社会太久，发生畸变。” “这些被放在数据格里的生命数据，也是会感到‘孤独’的，时间越长，孤独感就会越严重，这时候，数据可能会发生崩溃，或者产生某种未知的异变。” “因为没有数据支撑，我的观点也只是猜测。”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我建议对数据格的形式进行优化，将独立的数据格联通在一起，然后增加一些多变的数据格形式，让里面正在模拟的生命数据体会到‘变化’和‘社会性’，这样就能减少孤独感和封闭感，在重新肉体化之后，也能更快地适应群居生活和社会。” 年轻研究员一边说着，一边操控软件，将那些独立的“房间”联通在了一起，然后又增添了一些较大的数据格，命名为“公共空间”。 此时的他，已没了一开始的拘谨，脸上满是认真。 他炯炯有神地盯着软件，嘴角也微微扬起。 “像不像，一间酒店？” 那无数的数据格规规整整地堆积在一起，就像是一排排酒店的客房，层层叠叠，还有各个公共空间，每个公共空间都有各自的作用，为里面的数据提供不一样的体验。 就像他说的一样，像一间酒店，还是非常高级的五星级酒店，应有尽有，给了里面的生命数据最优质的体验。 “人类虽然数据化了，但也不至于被装在一个小盒子里，这么长时间的星际旅行，需要有地方释放一下情绪，这也是为了保持生命数据的稳定……” “我的建议就是这些，希望各位能认真考虑一下。” 介绍完之后，年轻研究员就对着众人深深地鞠了个躬。 看着那些打量的目光，刚刚还滔滔不绝的他，脸上又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寂静，会议室里的众人又陷入了沉默。 有些人盯着那屏幕上的三维结构，有些人看着那位年轻的研究员，眼神中充满了审视。 他们都没有发表意见，似乎是在等待着主位上的那人开启审判。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计划本来已经非常完美了，众人犹豫也不是因为计划本身的问题，只是因为各方的压力，现在这位年轻人只是因为自己的“猜测”，就要对其中的一个关键点进行大改，实在是有些唐突了。 然而，主位上的那人在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屏幕上的内容之后，居然带头开始鼓起掌来。 一开始只有他一个人在鼓掌，紧接着一部分人迅速反应了过来，跟着鼓起了掌，随后，稀稀拉拉的掌声逐渐变得有规律起来，最后整个会议室都鼓起了掌。 那年轻研究员站在屏幕旁，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您赞同我的观点吗？”他看着主位上那人，愣愣地问道。 “当然，计划肯定有不完美的地方，你的考虑确实不无道理，数据化本来就是一种很激进的行为，我们肯定要尽可能地保证生命数据不产生畸变，保持数据的完整性和稳定性，你下去之后拟定一份补充计划，加入计划书中，务必要将具体的操作写详细，如果技术上有问题，可以来问我，我可以为你提供技术支持。” “好的明白！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年轻研究员对着主位再次鞠了个躬，兴奋地走下了台。 主位之人转过椅子，在桌上的资料上开始写写画画起来，认真地将刚刚年轻研究员介绍的那些东西记在了计划书上，一边记着，一边点头，显然是很认可这份建议。 会议室内的低气压也缓和了不少，之后，又有几位研究人员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有些合适的建议也被当场采纳。 “我知道你们对这份计划有所担忧……” “毕竟，我是个外人，这份计划也过于激进。” “这是关乎整个人类命运的大事……自从深渊降临以来，我看着这个世界的人类渐渐走向衰亡，到现在万不存一，死的死，伤的伤，对深渊的抵抗力量也衰弱到了现在这样，除了逃跑，没有其他的办法。” “之前有些人问我，我们为什么不用深渊的力量来对抗深渊？那么多强大的遗物，那么多可以求助的强大生物，不是都可以利用吗？我给出了回答：能救人类的只有人类自己。” “万物皆有代价，只要动用了深渊的力量，就逃不出深渊的追捕，所以，人类只能靠自己。” “我明白，很多人怀疑我的目的，质疑我为什么要帮助这个世界……”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各位，我之所以要帮助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原因——” “我也是人类。” 第1042章 失落之影 在主位上的那人说出“我也是人类”之后，突然，整个会议室开始了剧烈的晃动。 莫灵本来还以为是会议室遭到了什么恐怖分子的袭击，然而，那些坐在会议桌上的研究人员却依旧面不改色。 “不是会议室在晃，是放映厅在晃！” “录像带”看得太过入迷，莫灵差点忘了这都是虚假的。 脚边的小黑狗还在“汪汪”地叫唤，周围的那些光影已经开始了“塌落”。 原本凝实的影像，突然像被敲碎了一样，爆成了无数的重影，每个“碎片”都和本体长得无比相似，但有些没了色彩，有些纹路变得模糊，有些成了粗糙的像素，有些化作了一团只有轮廓的黑影。 这正是迭成刚刚那些影像的“要素”，随着放映厅的晃动，这些要素都被摇晃得区分了开来，回归了最基本的光影本质。 原本的真实感，也被瞬间打破，莫灵瞬间从那沉浸感十足的会议中抽离了出来，回到了现实之中。 只不过，这个现实显得有些扭曲。 之前会议室内的那些“人”，渐渐开始弯曲变形，再也没了人的样子，会议室里突然开始飘落起像素灰尘，像是一颗颗悬在空中的二维方块，场景开始闪动挪移，一会儿墙又变得透明，一会儿天板又落了“一片”，砸在了如同水波般荡漾的地面上。 在这万千变幻的场景中，莫灵惊讶地发现，那主位上之人居然还保持着原本的样貌，虽然模模糊糊，仍旧看不清，但周围的变化似乎都影响不到他，他稳稳地落座于无数的塌陷中，光影穿过他的身体，那已经定格的模糊身形没有丝毫变化。 空气中的光影像素尘埃如同落雪般飘下，那人居然缓缓拉开椅子，在一片混乱中站起了身子，屹立于雪之中，残缺或扭曲的重影被他的身躯排挤到了外侧，他遮住了射来的光柱，蒙蔽了那些隐藏在光中的信息，黑线在他身形的轮廓上汇聚，又无法靠近他身。 他的周围完全变成了“黑白漫画”中的场景，黑白分明的勾线从他的身上绽放，他却成了那漫画中唯一存在的“三维立体人”，迈着稳重的脚步，缓缓地向莫灵走来。 莫灵心中一沉，他能感觉到，那人是在向他走来。 是看到他了？ 录像中人，怎么能看到录像之外的人呢？ 莫灵的身体僵住了，此时，他与那主位上之人，成了这扭曲光影中唯二真实的存在，在不断塌落的世界中屹立不倒。 直到那人真的走到莫灵的面前，莫灵都感觉到有些不真实。 “这是真的？还是录像？” 莫灵的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他想要试着与面前这人对话，可又担心他的开口真的打破了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壁垒，他感觉到那人与他离得很近，又相距了无限远，两人的黑色的勾线在书页的夹缝中交织，明明他们是不同书页中的人物，却又存在着某种紧密的关联。 “我，是不是见过你？” 莫灵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对眼前那人发出了询问。 像素雪飘过眼前，一些晃动的黑线挡住了莫灵的视线，那人身上依旧如此模糊，看不清样貌，也看不清眼神，莫灵只能看着那人戴着的眼镜，感受着对方不存在的视线。 问出这句话之后，莫灵心中不由得浮起了一种不该出现的期待。 “我在期待什么？我在期待录像带里的人回答我的问题吗？可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他会回答呢？” 那人站定在莫灵面前，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又或许是偶然的停顿让莫灵产生了错觉。 可莫灵的期待，终究是落了空，那人又再次走了起来，直接向着莫灵撞来，然后轻飘飘地穿过了莫灵的身体…… 他似乎将莫灵的魂都抽走了，一阵虚弱感涌上了莫灵的心头，随之而来是一股深深的失落。 莫灵想要回头看看那穿过他的身影，但身体又僵硬得无法转身，莫灵好像还能感受到那人掠过之后扬起的微风，但吹到他的心上，又多了几分怅然若失。 “我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个录像中的人吗？” “他说他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救世主……难道我之前见过他？” 莫灵的脑海中闪过了几道疑问，又突然变得空空如也，一片空白。 他完全没有关于那抹身影的记忆，也看不到那人的样貌，却好像对那人无比熟悉，那种熟悉感随着那人的靠近变得愈发明显，在穿过他身体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可就算达到了顶峰，他依旧认不出来那是谁。 问了，也没有回答。 那身影就这么走了，带着无数交织的光影走了，他身旁留下的黑线还缠绕在莫灵身边，莫灵还能感觉到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但却渐行渐远，味道也越来越淡，最后完全消散，整个世界也在那人彻底离去之后完全崩毁，化作了漫天虚影。 雪淡淡地落下，莫灵感到了一丝冰冷，他好像失去了什么，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像是出门时好像忘了带钥匙，摸了摸口袋，钥匙又还在，可没走两步，又好像忘了关门，转头一看，门关得严严实实…… 好像忘了，又好像没忘。 好像丢了，又好像没丢。 莫灵呆呆地站在“门外”，妄图消除掉内心那始终存在的失落感，可不管怎么努力，那种根深蒂固的“强迫症”，都无法治愈。 “汪汪汪！” 脚边的小黑狗还在对莫灵不断叫唤。 见莫灵没有反应，它又急匆匆地蹭起了莫灵的腿。 感受到那毛茸茸的感觉，莫灵终于稍微从恍惚中脱离了一些。 “怎么了？”他看向脚边的小狗。 小狗已经开始龇牙咧嘴，像是想将他引去什么地方，莫灵此时还迷迷糊糊的，见到小狗的样子，他也没有多想，呆愣愣地就跟了上去。 周围的光影已经完全变成了混乱的像素尘埃，连一点完整的场景都不存在了，莫灵就这样跟着小狗在闪烁的光晕里绕了很久，绕得他都有些晕了，他才听到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来自黎洛和欧米伽零…… (本章完) 第1043章 酒店的真相 “你看完了么？”黎洛的声音缓缓传来。 “看……看完了，可是……他们是谁，那些穿着白色衣服的，人类？”欧米伽零的声音带着些许犹豫，当念到“人类”这个词语时，他似乎有些生涩，好像在斟酌着这个词汇的念法，又带着深深的疑惑。 “他们应该就是酒店的建造者，或者说这并不是酒店，而是一艘飞船，我们在飞船的数据格里，在他们构建的数据世界之中。” “这些来龙去脉，我都看明白了，只是我有一些疑问……那些建造者，叫作‘人类’，是吗？”欧米伽零向黎洛问道。 “没错。” “那你也是人类？” “嗯，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和那位……救世主一样。” 听到黎洛的回答，欧米伽零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捋清这些不同“人类”之间的关系，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这些建造者不是说都会住在数据格里吗？他们去哪了？我在酒店待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也从来也没有见过什么‘人类’。” 欧米伽零的话语中充满了困惑。 “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他们虽然失踪了，但这里处处都是他们的痕迹……楼下的储藏室里有写着各种人类文字的杂物、你们这些侍者也是人类的样子，而且，酒店的结构也都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只是，这里的‘房客’都换成了其他的生物……”黎洛回答道。 听着远处的对话，莫灵也在思考着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来历不明的生物成了酒店的“房客，”有些还说着人类的语言。 另一艘装载动物的船，也出现在了宴会厅里。 一艘是活体装载，一艘是数据装载，难道两艘船还能撞在一起不成？ 在那两艘飞船出发之后，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酒店变成了现在这样。 又或者是出发前，那些人类又临时改变了计划的细节。 “是那位救世主干的吗？” 莫灵还对自己刚刚出现的那种感觉耿耿于怀，他总觉得那位救世主帮助这个世界人类的目的不是这么简单。 “自己的世界灭亡了，所以跑到别的世界去帮忙？” 真的是这样吗？ 莫灵的脑海中再次闪过了那道模糊的身影，熟悉和失落的感觉又同时涌上了心头。 周围这已经破碎的光影中，似乎还留着那人的某种踪迹，在散落的光柱中来回穿梭。 “能不能想办法找到之后的录像带，说不定会发现什么其他的线索。” 莫灵正这么想着，远处的黎洛也心有灵犀地向欧米伽零提出了相同的建议。 但欧米伽零却拒绝了黎洛的提议。 “放映厅的同事应该已经发现我们了，调换录像带这样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 就在欧米伽零刚说完这句话没多久，突然又传来了一道声音，那声音的音色和欧米伽零一模一样，只是语速有些缓慢，气息也弱弱的，像是一位迟暮的老人。 “欧米伽零，你来放映厅做什么？” 这应该就是他说的那位同事了，莫灵现在看不到他们，也不知道这位同事长什么样子，不过也很容易猜到，肯定是酒店侍者的统一样貌，只是额头上的标记有所不同。 欧米伽零发现同事来了，连忙道了个歉： “约塔七，抱歉，我擅作主张，换了你的录像带。” “嗯。”放映厅的同事淡淡地应了一声，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又轻轻地问道：“你来，就是为了换一下我的录像带吗？” “我只是想知道酒店之前发生了什么。”欧米伽零连忙解释道。 “哦，那你现在知道了吗？”同事继续无所谓地问道。 “知道了……可是，我还有很多疑惑。” “疑惑是对的。” “什么意思？” “我也曾像你一样疑惑。” “难道你也觉醒过？也对酒店的一切产生过怀疑？”欧米伽零惊讶地问道。 “当然，我在这放了这么久的录像带，看了这么多酒店的过去，你觉得我不会产生怀疑吗？”同事反问道。 “我还以为只有我觉醒了……” “不，酒店里很多员工都觉醒过，只是他们在发现自己的觉醒没有任何作用之后，在发现迷茫不会换来真相之后，又放弃了思考，变回了那个规规矩矩的‘酒店员工’。” 听到同事的话，欧米伽零更加惊讶了。 “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我之前一直都不知道……我还问过很多同事，但他们表现出的都是没有觉醒过的样子。” “他们当然会这样……你是迷茫的，他们也是迷茫的，两团迷茫凑在一起，还是迷茫，没有任何作用，我们都不想惹麻烦，万一酒店的规矩真的存在，这种行为，无疑会给双方都带来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工作，继续完成任务，独自消解迷茫。” “可不去付诸行动的话，迷茫不是会一直持续下去吗？”欧米伽零无法理解这样的做法，连忙反问道。 同事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沮丧：“付诸行动了又怎样呢？你知道在酒店运转的漫长岁月里，有多少同事觉醒了吗？又有多少同事尝试了解真相？他们努力寻求真相，得到的结果还是无尽的迷茫……” “就算看完了这里的录像，反反复复看上一千遍、一万遍、一亿遍……迷茫依旧会伴随着你始终，你不知道那些被称作‘人类’的生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深渊’是什么。” “知道得越多，迷茫得越多，你知道了酒店是一个个数据格，又会开始思考数据格是什么，你知道了我们是在一艘飞船里，又会开始思考飞船飞到了哪里，什么时候到达一个适应的星球，又会开始思考到达了之后怎么办……” “人类已经消失了，我们拥有着他们的外貌，我们是不是应该帮着他们将计划执行下去？” “解决了一个问题，又会出现十个问题。” “解决了十个问题，又会出现一百个问题。” “迷茫是永远无法解决的，这是我在漫长岁月里得出的经验，我也曾像你一样满腔热血，渴望了解一切的真相，但后面我悟了，真相是永远没有尽头的，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放映厅服务生，我要做的就是放好录像带，不要去思考我放了什么，不要去思考录像带的内容，不要去思考我不该想的事情，这样迷茫就会远离我。” “但是真相也会远离你！”欧米伽零似乎是被同事的话刺激到了，愤怒地说道。 “不，真相本就是永远触碰不到的……”同事淡淡地回应道： “真相——” “你离它越近，它就越远。” “你离它越远，它就越近。” (本章完) 第1044章 相同的迷茫 “所以，即使已经醒来，你仍然什么都不愿做，对吗？” 欧米伽零对着那语气淡漠的同事，痛心疾首地问道。 “我能做些什么呢？我又不是‘救世主’，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酒店服务生，我连我自己到底来自哪里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去追求真相呢？” “可不管是谁，都有追求真相的权利啊！”欧米伽零面对这样的态度，再也忍不住了…… “就算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单细胞生物，也有追求真相的权利！更何况是能够独立思考的我们！” “你如何确定我们的思考真的是‘独立’的呢？你说你已经觉醒了，那在觉醒之前，你的那些被扭曲的思想，也是独立的吗？你又怎么能肯定，现在产生的这些思想，不是被扭曲过的呢？万一你以后又‘觉醒’了，觉醒一次，觉醒两次，一直觉醒下去，那到底醒了还是没醒呢？”同事又对着欧米伽零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他曾经经历过欧米伽零现在的阶段，当然也能理解欧米伽零的感受，但在一腔热血燃尽之后，也只能在这巨大的谜团中再次陷入迷茫，这间酒店对于这些求知者来说就是永远也无法逃脱的魔窟，他们只能深陷其中，在一次次的绝望之中逐渐抛弃自己的“求知欲”，成为一台台不会思考的机器…… 听到同事的反问后，欧米伽零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着同事的这番话。 但过了一会儿之后，他那坚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的确是认为我觉醒了，但从来没有认为觉醒是一次性的，如果真的能一下完全醒来，那就不是觉醒了，而是顿悟，我们都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我可能没有你想得这么多，我现在想的，就只是‘我睡得太久了，需要一点清醒’而已，追求真相也只是为了让我能找到一点存在的意义，你说得对，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的思想是不是扭曲的，但至少这是‘我’的思想。” “思想不就是在不断地自我否定中成长的吗？” “永远觉得过去的自己是错的，永远相信未来的自己是更好的，踩着过错和迷茫前进。” “如果有一天，我彻底没了力气，可能会像你一样，但我现在正全身是劲儿。” “我想要知道我是谁。” “我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想要知道什么是真相。” “这就是我最简单的念头，我还没有认真思考过那些更复杂的事情。” “真相的意义也好，迷茫的本质也罢，那对我来说，都是不重要的事情，现在的我每走一步，都在了解到新的真相，至少我是开心的。” 欧米伽零的语气逐渐变得温柔起来，似乎是他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收获。 “我不想与你争辩些什么，这只是我的选择。”他对着那位同事，缓缓地说道。 “是啊，选择……”同事叹息了一声，也没再继续争论下去。 他们实际上只是处在不同时间段的同一位“求知者”罢了。 “我们都一样。”同事也许是想到了自己过去的经历，有些怀念地说道。 “不，我们不一样。”欧米伽零的声音突然兴奋了起来：“你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人类吧？” 听到欧米伽零的话，同事愣了一会儿。 “你见过？”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当然见过！不就在这里吗？” …… 在欧米伽零的一番介绍之后，同事才意识到，原来那位跟着欧米伽零来到这儿的“房客”，就是人类。 在此之前，他好像完全忽视了黎洛的存在。 明明黎洛就在放映厅里，有着与人类一模一样的外貌，但就是不知为何将她给忽略掉了。 好像有某种屏障，将他对于的“人类”的认知给屏蔽了，直到欧米伽零主动打破这个屏障，他才注意到……这里原来有个“人”。 “她，她是人类？她不是房客吗？不对，她就是人类的样子，但是我为什么一直没有注意到她，明明她一直在这里，我的思想又被扭曲了吗？” 同事一边纠结着，一边声音也渐渐激动了起来。 “你是从哪里找到她的？！” “她说她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和救世主一样？” “对。” 原本还语气丧丧的同事，在得知了欧米伽零带来了一名“人类”之后，声音开始变得急促，甚至激动得有些发抖，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你，你等等，我去把这件事情告诉大家，等等，她是人类，她真的是人类！真是吗？真是！我再看看对不对……对的！对的！等等，我再仔细看一遍，不要看错了……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两个耳朵……头发长在头上面，手指长在手上面，和我们一样，但是又不一样！这就是人类！你叫什么名字？人类？” “黎洛。” 黎洛那有些清冷的声音缓缓传来，像是一道清泉，在还未平息的光影中流淌开来。 随着黎洛的回应声传出，莫灵好像听到了那位同事的喘息声，明明只是“一台机器”，此时却已经开始呼吸急促。 “只是一个人类而已，至于这么激动吗？” 莫灵一开始还有些不理解，但想到他的经历后，便慢慢理解了这是为什么…… 在这“暗无天日”的酒店里待了这么久，时时刻刻都在怀疑着自己，天天看着录像里的那些“人类”，可自己却从来没有见过人类。 而现在，只在光影和幻想中出现的存在居然真的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就像是天天看着电影里的龙，结果有一天发现，“龙”真的来到了自己面前一样，也难怪他会如此激动。 “欧米伽零，你先等等。” “黎洛，你也等等，我去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同事。” “大家一定都想见见你……他们都迷茫得太久了，有些已经再次睡了过去，见到你之后，一定都会再醒过来的。” “先等等……先等等……我马上回来……”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又不愿离开，似乎是在担心离开以后，这位好不容易才等来的“人类”又没了。 第1045章 求知者们 “真是人类？” “人类为什么头发这么长？为什么和我不一样？怎么我的这么短？” “头发是会变长的，你怎么这么笨，你招待的那些房客，身上的毛发不是也会变长吗？” “但是房客和人类是不一样的啊……” “有什么不一样？人类不也是一种普通的生物吗？” “普通吗……肯定不普通，人类绝对有某种特别的能力。” “什么能力？你调查出什么了？” “不知道，人类就在这，要不你问问她？” “我不问，要问你问，我怕吓到她，她看起来有点弱小，又矮又瘦。” “是不是没东西吃？还是受伤了？等等……我懂了！是拯救世界耗尽了力量，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濒死的躯壳，她拖着这具即将消亡的身体来到这，就为了给我们带来久违的真相！” “感动。” “难过。” “前有悲伤。” “……” 自从放映厅的侍者叫来这些家伙后，他们就叽叽喳喳地谈论起黎洛来，话题也越来越奇怪。 “人类不是白色的吗？” “什么白色的？” “我之前看录像，人类都是白色的啊。” “那是人类的衣服！蠢货！” “哦。” …… “人类会和我们一样放能量吗？” “肯定会，人类应该比我们厉害。” “那她放的能量是什么颜色的。” “可能是紫色的吧。” …… “她怎么看起来和我看到的人类不一样？” “头发不一样吗？” “不止，她的目光很有神，眼中带月，眼尾却凝着经年不化的晶莹霜雪，冷白的面庞像是薄雾，唇色宛如宣纸上晕开的半朵残梅，就连那挂在面旁的几缕碎发，都如同古画里走出的墨痕……” “这……好像确实有点不一样。” “不是有点，是很不一样！她在人类中绝对是佼佼者，是人类中的人类！” …… “她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坏了？” “可能在调试语音功能吧。” “我感觉可能是我们太吵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绝对不是，我们一点也不吵。” …… 这些吵吵闹闹的声音越来越多，直到那位放映厅的同事回来，维持了一下秩序，他们才没再继续谈论下去。 “各位！安静一下！我先说明一下情况……” 他将黎洛的名字告诉了大家，然后把来龙去脉简单地说了一下。 “她是欧米伽零带来的，让欧米伽零说说吧。” 话语权又落在了欧米伽零身上，他详细地讲了讲自己遇到黎洛的经历，一边说着，那些议论声又开始响了起来。 “另一个世界来的？她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类？那我们这个世界的人类去哪了？岂不是她也不清楚？” “不一定，救世主不也是其他世界来的吗？救世主什么都知道，说不定她也一样。” “问问她吧，让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们。” “对，她一定知道真相。” “……” 等欧米伽零讲完，终于轮到了黎洛。 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聚集在这儿的“求知者”们都安静了下来，认认真真地等待起黎洛的发言。 等待了片刻后，黎洛的声音缓缓响起，然而，只是第一句话，就直接浇灭了那些求知者的期待： “我并不知道真相，我对酒店的了解，甚至还不如你们……” “但我可以和你们讲讲，什么是深渊。” 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黎洛知道得很少。 她能从一些细节中推断出这里大概发生了什么，但那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她也不好妄下评论。 但对于深渊，她倒是可以用自己已知的知识来解释给这些侍者们，把酒店之外的世界大致地讲述一遍： 深渊的出现、一至六层的环境、六层独特的空间结构，以及她的亲身经历，包括她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这个世界与其他的世界有何不同。 她虽然无法解释这间酒店的异常，但她可以用一个外来者的视角来佐证这些异常，用一个来自正常世界的生物的眼光来进行对比。 黎洛讲述的虽然大都不是关于酒店的事情，但在她专心诉说时，那些原本吵闹的求知者们都闭上了嘴巴，安安静静，认真地倾听着，也没有打岔。 直到黎洛说完这个世界的与众不同，又抛出了几个可能的猜想之后，没再继续说下去，那些侍者才缓缓开口： “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吗？” “我们是在深渊六层？” “是什么时候掉到六层来的，我们的世界，已经死了吗？” “是因为我们的世界死了，人类才消失了？” “不，不是这样，是因为我们这个世界的人类消失了，所以我们的世界才死了！” 他们迅速做出了推断，将人类的失踪和深渊的吞噬联系在了一起。 “深渊还是找到了飞船，把酒店里的人类给吞掉了，反倒是那些深渊生物跑到了飞船上，变成了房客……” 这也是黎洛的推断，酒店从刚刚启航时的样子变成现在这样，很大可能是深渊的缘故。 在某个时间点，深渊找上了飞船，已经数据化的人类无法应对，被吞噬殆尽，那些深渊生物爬上了飞船，取代了人类，以一种扭曲的方式生存了下去。 而因为没有人类的控制，那艘搭载动物的飞船也撞到了人类飞船上，导致那些动物也被带进了数据格中，船舱取代了宴会厅。 但这其中还有很多问题…… 那些动物是怎么被数据化的呢？ 酒店里不止有另一艘飞船带来的“真菌动物”，还有其他的正常动物，它们也是深渊带来的？ 而且，真菌网络里记载的那次大洪水也无法解释，无法确定那是不是真实存在。 这一切都扑朔迷离，就像被数据化的世界一样，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唯一能确定的是，酒店肯定发生过某种剧变，让所有的人类失去了踪迹。 “酒店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放映厅的录像里有记载吗？或者其他的某一层，记下了那时候的信息？”黎洛对着那些侍者，问出了早就想问的问题。 可在她抛出这个问题之后，换来的又是一阵沉默。 第1046章 突破口 “没有，没有你说的那些信息……” 放映厅的那位侍者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 “人类正常地登船，然后生活，日复一日，紧接着在某一天，所有的人类就换成了那些深渊生物，人类彻底消失不见，放映厅的所有录像都是有断层的，只能记载一段段短暂的时光，我放了这么多遍录像，每段我都记得……变化，是突然发生的。” “一点征兆，一点线索都没有？”黎洛不敢相信地问道。 “没有，至少在放映厅里没有。” “那其他地方呢？酒店这么大，这么多区域，任何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放映厅的侍者听到黎洛的话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要知道，酒店大多数的区域都是娱乐场所，每天都会把之前的痕迹清理得一干二净，每天都是全新的，很难留下什么踪迹，像放映厅这样能留下过去信息的地方，少之又少，记载的信息也非常零碎，如果真的有什么线索，我们也不至于迷茫至今了……” 这些侍者在酒店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从刚刚觉醒时的满腔热血到现在的摆烂，肯定也是在一次次地失败之后，才把心中的期待消磨殆尽的。 既然他们说没有线索，说明他们也已经搜索过很多次了。 “整间酒店我们都翻了个遍，只知道人类消失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已经翻遍了吗……”听着侍者们的话，黎洛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即将陷入僵局之时，一道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还没有翻遍，这间酒店还有我们没有去过的地方。” “哪里？”听到这句话之后，黎洛立刻反问道。 “有个地方，我们全都进不去，在酒店的最顶层。”那位侍者接着说道。 但他说完之后，其他的侍者都没有再接话了，气氛有些压抑。 “怎么了？”黎洛察觉到了不对劲，好奇地问道。 “那里有点危险。”那名侍者回答道。 “危险？怎样的危险？有闹事的房客吗？” “不，如果是房客的话，就没这么麻烦了，我们都能解决，但那里，怎么说呢……有点怪，进去之后会彻底迷失，然后走着走，又会回到入口，还会丧失在里面的所有记忆，我们有些同伴出来之后，全身是伤，身体都差点被摧毁了。” “还有这样的地方？”黎洛有些意外。 “我们把那里称为迷宫，因为担心出问题，后面就没有再去试过了，那也是我们唯一没有搜索完全的地方。”侍者接着说道：“如果想找线索的话，只有可能在那里有……” 但他的话，却引来了其他侍者的反对。 “告诉她这个做什么……我们才刚刚找到她，你就要让她去迷宫吗？那里多危险你不知道吗？我们在酒店里不会死，她可不一样，万一她受伤了怎么办？” “不行，不能让她去那里，好不容易才有一位真正的人类，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我们岂不是要继续等下去？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侍者们现在完全把黎洛当成了宝贝，都不太愿意让黎洛以身犯险。 就连欧米伽零，都在劝黎洛不要去冒险。 “那里可能就是一个单纯的危险区域，没有什么线索，在其他地方找不到，那里很有可能也没有，说不定深渊已经把所有的信息都给一起吞噬了，在酒店里根本找不到。” 而面对侍者们的劝阻，黎洛只回答了一句话： “我要怎么去那个地方？” …… 黎洛很清楚现在的状况，她和这些侍者一样，被困在了这间酒店里，不管“真相”如何，这里到底发生什么，对于她来说，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事情是她该如何离开这里。 酒店其实是用某种技术制造出的数据格，她想要离开酒店，就得先找到离开数据格的通道，回到现实，而不是一直在这些虚构的数据空间中打转。 或者找到某种方法，在不离开数据格的情况下去到另一个世界。 “又或者在这个世界里找到通往深渊下一层的通道……” 不管具体的方法如何，就是不能再继续僵在原地，她得尽力地了解这里，然后找到一条能够前进的路。 而这些侍者所说的“迷宫”，就是这间酒店里唯一没有被探索完全的地方，也很有可能是一条可能的出路。 所以，黎洛无论如何都得去看看。 她也对侍者描述的“失去记忆”很感兴趣。 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让侍者失去记忆呢？是想要隐瞒什么吗？ 如果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是绝对不会多此一举，消除记忆的。 “那里肯定有猫腻，我必须得去看看。” 对于黎洛的决定，侍者们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带你去电梯，直接前往顶层。”一位侍者对黎洛说道。 “这里还有电梯？”黎洛有些意外。 “当然有，这可是酒店。” “电梯在哪？” “这边。” “……” 声音开始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了光影之中。 …… “怎么走得这么快？”莫灵顿时一愣，往那声音的方向追去，却完全没看到黎洛的影子，也没看到那些侍者。 “不等等我吗？” 莫灵突然意识到，放映厅的模糊光影可能也遮蔽了黎洛的视线，她也许还没发现，方块已经不在身后了。 “得赶紧追上去。” 可莫灵也不知道现在黎洛和那些侍者去了哪里。 就在他迷茫之时，脚下的小黑狗又开始汪汪地叫唤了起来，在莫灵的脚下转了几圈之后，就突然朝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看着小黑狗的行为，莫灵愣了愣。 “怎么又要它带路了……” 这只一直从楼下跟到现在的小狗完全成了莫灵的救星，在每个关键的节点都起到了作用。 “在楼下的时候，它好像也是这么给黎洛带路的，是鼻子太灵了吗？怎么感觉……它好像对酒店很熟悉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灵觉得这只小黑狗甚至比那些侍者还要熟悉酒店。 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只小狗，黑漆漆的，像是一团脏兮兮的毛球，那憨憨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狗。 “是我想多了么……” 第1047章 直达顶层 “在这里？” 莫灵跟着小黑狗，穿过那些朦胧的光影，来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地方。 他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正方形的空洞，就像之前的那些侍者说的一样，很像一个“电梯口”。 但电梯口的里面却是完全空的，黑漆漆的一片，与周围还在发亮的放映厅灯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着这漆黑的洞口，莫灵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们真的进到这里面了？” 莫灵看了看小黑狗，此时已经汪汪汪地在那“电梯口”打转了，似乎急切地想要莫灵跟着一起进去。 “之前从宴会厅到放映厅好像也是这样的通道，只不过洞口在地上，应该没事……” 莫灵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走进去看看。 穿过“电梯口”之后，周围似乎又发生了变化，那原本的黑色突然就亮了起来，反倒是身后原本亮堂堂的地方又忽然变黑了，像是黑白倒转了一样，莫灵就这样来到了一个白茫茫的空间里，当他看清楚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白色的“盒子”里。 莫灵愣了愣：“还真是电梯？” 只不过这电梯的形式有些奇怪，没有真正的机械结构，反倒是用“黑白”的颜色差异来表示空间的划分，很简陋，也很怪异。 就在莫灵感叹这里空间的神奇时，黑白电梯的“门”突然“关上”了，两道白光从电梯口的两侧朝着中间靠近，将莫灵彻底关在了这个小盒子里。 紧接着，电梯就突然“动”了起来。 莫灵感到了电梯加速度导致的超重感，身体摇晃了一下，似乎这电梯真的在往上走。 速度逐渐加快，又慢慢平缓，莫灵能够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向上”，但周围又是白茫茫的，没什么参照物，弄得他有点晕乎乎的。 只有那只小黑狗，还在莫灵的脚边打转，看起来非常兴奋。 电梯还在运行，莫灵突发奇想，对脚边的小狗问了一句：“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见莫灵在和它讲话，小狗也没再继续打转了，停了下来，用那双呆呆的眼睛望向了莫灵。 “汪汪！” 叫唤了两声之后，小狗就吐出了舌头，粉嫩嫩的舌头挂在这团黑色毛球上，显得异常明显，弄得莫灵想去伸手捏一捏。 莫灵按下了内心的冲动，又对小狗说起了话来。 “如果你听得懂，就叫一声，听不懂，就叫三声，明白吗？” 说完之后，他就期待地等着小狗的回应。 小狗望着他，又开始叫唤了起来。 “汪汪汪！” “一二三，三声，哦，你果然听不懂……我就说嘛，是我想多了……” 莫灵数着小狗的叫声，自言自语地念叨了几句，然后就抬起了头，没再继续和小狗交谈。 ……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才意识到了什么，再次低下头。 “不对，你听得懂！” 他惊讶地望着小狗，小狗还是那副憨憨的样子，吐着舌头望着他。 此时，莫灵感觉痴傻的不是这只狗，而是自己。 “你为什么要耍我，你明明听得懂，为什么要叫三声？” 小狗没有回应，继续呆呆地看着他。 就这样，一人一狗对视了许久。 直到莫灵从方块里掏出了一根火腿肠，撕开，递到了小狗面前。 “这可是我珍藏的，没多少根了，吃了你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明白吗？明白就叫一声，不明白就叫三声。” 一边说着，莫灵一边把火腿肠又移了开来。 见到嘴的火腿肠要飞了，小狗连忙急匆匆地又“汪”了一声，莫灵这才把火腿肠还回去。 “看你呆呆的，还以为是条好狗，没想到心肠这么坏，都学会骗人了。” 面对莫灵的吐槽，小狗一声不吭，埋头啃肠。 “你很熟悉这个地方吗？”莫灵一边喂着小狗，一边询问道：“是就叫一声，不是就叫三声。” “汪！” 小狗还是有信誉的，没有因为干饭就无视莫灵。 得到回应之后，莫灵有些诧异，他只是尝试着问了一下，没想到这小狗还真的很熟悉这里。 它之前不是一直被关在房间里吗？怎么还这么熟悉酒店？ 难道…… “你是后来才被关到房间里的是吗？” “汪！” 小狗又短促地叫了一声，然后继续啃起了火腿肠。 听到这一声回复之后，莫灵心中有了猜测，这小狗之前估计是在酒店里到处跑的，估计是出了什么事，才被关到了房间里。 “难道它之前是被人类养着的？人类消失之前，为了保护它，才把它关到了房间里？” 的确有可能是这样，因为这只小狗非常亲人，看到黎洛之后还异常的兴奋，特别自来熟，明显是“认识人类”的样子，不仅如此，它应该还是那种什么人都可以亲近的狗，说不定在人类消失之前，它就是在酒店里乱跑，吃百家饭的。 如果之前没有见过人类，肯定会对黎洛有所防备，而且现在看到火腿肠，它也毫不犹豫就吃了，肯定是之前见过类似的食物，有了经验。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只小狗肯定已经在酒店里待了很久，它难道不会老吗？ 纠结这个问题纠结了好一阵，莫灵又想给自己来一巴掌了。 “我在想什么？都数据化了，怎么会老？” 看着啃肠啃得口水都快流下来的小狗，莫灵决定再问些其他的问题。 “你去过顶层吗？就是最上面那里。” “汪！” “那里很危险吗？” “汪汪汪！” 居然是三声？对于小狗来说，那里居然不危险？ 侍者不是说那里是迷宫吗？不仅会受伤，还会失去记忆，不是应该很危险才对吗？ 莫灵觉得是自己的问法有问题，于是又再问了一遍。 “那些侍者说的迷宫，很危险吗？” “汪汪汪！” 小狗一边流着哈喇子，一边快速回复了莫灵的问题，然后又继续开始啃肠。 不危险？那些侍者在欺骗黎洛？ 可那又不像欺骗的样子…… 莫灵有些困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一只狗的话。 他想了想，打算继续问下去，却发现手中的火腿肠已经被啃完了，就连最后的一点都被小狗舔走了。 此时小狗正两眼水汪汪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期待。 这给莫灵看得有些心疼，正准备从方块里再拿一根珍藏的火腿肠，但就在这时，电梯突然停了下来，一阵晃动之后，白色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门外，一片漆黑，就像进入电梯时一样，诡异的空间结构把每一个区域都彻底地隔绝开来，却又以某种方式相互联通，莫灵看了看电梯口，还是决定先出去再说。 摸了摸小狗的头，他站起了身子，往那漆黑中走去…… 第1048章 顶层 “汪！” 电梯门开之后，小狗抢先一步，冲到了门外，莫灵也紧跟着穿过了那道黑暗。 周围的场景再次发生了变化，莫灵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这居然是像最开始的酒店客房那层一样的走廊，他差点以为自己又回来了。 小狗屁颠屁颠地跑向了走廊旁的一扇门，趴了上去，用两只爪子扒拉着房门，莫灵见状也跟了过去，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里面有什么东西吗？”他向小狗问道。 “汪！”小狗回应了一声。 得到回应后，莫灵便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朝里看去。 里面的结构和最开始的酒店客房也一模一样，就像是复制的一样，但里面却是个标准的“人类房间”。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些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和杂物，简简单单，但却能满足一个人的正常生活需求。 除了没有窗，看不到太阳外，这里已经非常舒适了。 “这里，居然是人类的房间？” 莫灵缓缓地走了进去，有些好奇地看向了那张放在床对面的桌子。 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本书。 “《生命数据化》《空间设计》《破界》《万物灵长》《渊噬理论》《重复性试验》。” 桌子下面似乎还堆着许多书本，这些书的封面都很简单，完全没有里胡哨的装饰。 这些书都是人类的文字，这也更加确定了这里曾经住的是一名“人类。” “顶层居然还有这么多人类的痕迹，那些侍者都没注意到吗？还是他们又把这些信息给‘忽略’掉了？” 那些侍者的思想遭受过某种扭曲，说不定会对这些信息“视而不见”。 “他们说来到迷宫之后会失去记忆，是不是因为看到了太多的‘人类痕迹’，思想无法完全扭曲到一个合理的角度，所以干脆把全部记忆都给消除了？” 莫灵一边猜测着，一边打量着房间，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处于迷宫里了，但至少还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既然发现了人类的踪迹，就可能会有线索，他决定在这间房间里仔细地搜一搜。 房间不大，书占的地方最多，可见这房间的主人是个非常爱阅读的人。 莫灵拿起了那本《生命数据化》，随意地翻了一下，他还挺好奇这个世界的人类是怎么做到这件事情的。 …… “每个生命的存在，本质上来说就是信息的堆积。” “以一个动物细胞为例，只要将其基因组、蛋白质组与代谢组构建成动态数据模型，就能完全模拟这个细胞的生命活动。” “一个细胞做到了，一个完整的生命也能做到，将每个细胞的动态数据模型拟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生命，只是这样的数据量过于庞大，很难做到。” “这也是生命数据化的核心挑战，以人脑为例，860亿神经元、数万亿突触的连接数据量可能超过eb级，而全生命系统模拟数据量甚至可能达到zb级，如此庞大的数据量根本无法用常规的方式存储与模拟计算。” “要去哪找能够承载这么多数据量的存储设备和模拟元件呢？” “其实答案就在谜面上，我们可以用细胞来模拟细胞，用生命来模拟生命。” “要模拟某个细胞的生命进程，我们只需要用这个细胞来存储它本身的数据就行了，当这个细胞自发地进行生命进程，也就相当于在进行模拟。” “一个完整生命也是如此，用生命本身来储存数据，用生命本身来模拟进程，将整个生命当作一个系统化的数据载体，整个生命的外显就是命之‘身’，其中所蕴含的数据就是命之‘魂’。” “身和魂其实是同一种东西，但用身来承载魂，也用身来模拟魂，魂作为一种宽泛的数据概念，就像x=y一样，赋予其一个符号，实际上是相同的两个数。” “假设一个人的身是x，魂是y，现在我们打算把这个人数据化，也就是把y放在一个集合b里，y∈b，那只要我们找到一个集合a，它等于集合b，a=b，然后把x放在a里面，让x∈a，数据化就完成了。” “所以数据化的关键不在于数据本身，而在于数据之外的集合，也就是身与魂所在的‘世界’。” “生命身处在怎样的世界，就拥有怎样的属性。” “正常来说，数据世界a是要比正常世界b要小的，a的集合被b集合包含在其中，那要怎么让a=b呢？很简单，只要把b多于a的部分消除掉就行了……” “人类生活的地球，就是一个集合b，数据世界a，是这个集合中的一小部分，我们要把集合a之外、包含在集合b之内的所有事物摧毁掉，人类自然就会跌入数据世界之中……” 看到这，莫灵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歪理？” 他看前面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正经的理论，结果突然来了一句要摧毁地球。 将人类数据化的代价就是摧毁地球吗？ 摧毁完了人类不就跟着灭亡了吗？ 莫灵又往后翻了翻，结果后面全是一些奇怪的公式，好像是在区分各种集合的理论。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手写的注释： “充分借助深渊的力量来摧毁地球，把集合a之外的部分都摧毁掉，然后将集合a保护起来，作为承载数据的剩余世界，生命数据是不会凭空消失的，会自发地被数据充裕的地带所吸引，跌入集合a之中。” “我们只在集合a之外利用深渊的力量，深渊也不会找到集合a之内的我们，当所有人都进入集合a之后，我们就可以切断与外界的联系，在这个完全没有被深渊侵染的地方生活，用飞船将集合a运到已经毁灭的集合b之外……” 看着那书本上的文字和密密麻麻的注释，莫灵此时只有一个想法： “这作者疯了吧？” 什么摧毁世界就会让人类数据化……用飞船把数据世界带到地球之外……还要借助深渊的力量，又要防止深渊的侵染。 这是什么疯子做梦蹦出来的奇思妙想？ 看到这，莫灵也不想继续再看下去了，他也看不懂那书上的古怪公式，于是，他直接把这本书盖上了，又翻开了其他的书…… (本章完) 第1049章 重复迷宫 《空间设计》，一本关于数据世界建模的书。 《万物灵长》，一本探讨人类与其他生物之间关系的书。 《破界》，一本论述穿梭世界可能性的书。 《渊噬理论》，一本关于深渊吞噬猜想的书。 《重复性试验》，一本教授如何重复试验才有证明效果的书…… 莫灵简单地翻了几本之后，就坐在了椅子上泛起了困。 “我怎么坐下了……” 书上的文字密密麻麻，又全是些从未了解过的内容，看得莫灵有些头晕。 这些书里的知识，说有用吧，还真有点用，但又没多大用，大多数都是一些没有根据的猜想或者主观上的探讨，只有那本《重复性试验》可能有点实际用途。 《空间设计》，莫灵大概也用不上，更不用说那本《生命数据化》了，完全就是瞎扯，还写了一大堆公式，说了一大堆理论，吹得天乱坠的，毫无道理可言。 莫灵知道自己的知识水平不高，但也分得清什么是伪科学，这乱七八糟地绕了大半天，结果得出的结论是数据化要毁灭世界，真正有用的、关于数据化的内容是一点没讲。 “凭什么毁灭世界之后人类就会跌入数据空间呢？” 好像就是随意抛出了一个理论之后，胡乱地幻想。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个世界的人类还真的实现了数据化。 “他们真的毁灭世界了？还真让他们成功了？” 莫灵想了想，还是觉得没这么简单，这里的书看上去都只是一些“初步猜想”，可能之后的人类，又找到了什么其他的办法。 在这房间里待了也好一会儿了，莫灵现在还不知道黎洛去了哪里，自从来到顶层之后，除了小狗，莫灵谁都没有见到过。 万一这里真的已经是“迷宫”内部了，那黎洛有可能已经遇到了危险。 想了想，莫灵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在这耗下去了，这些书本继续翻下去可能会有线索，但大概率就是和之前的那几本一样，看了等于没看。 “先找黎洛去，这些房间之后再说。” 一边想着，莫灵一边将书放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见莫灵要走了，那小黑狗又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你怎么带我来这里？”莫灵看了看小狗，好奇地问道。 刚刚要不是小狗在这扒门，他也不会进这个房间。 小狗没有回答，吐着舌头傻乎乎地看着他。 “是不是这里原来住的是你的熟人？”莫灵想了想，继续问道。 “汪！”小狗轻轻地叫了一声，然后冲进卫生间里，叼出来了一只拖鞋。 “行了，知道是你的熟人就好了，不用把拖鞋给我，我也闻不出来……” “汪！”小狗又把拖鞋放下了。 莫灵无奈地把拖鞋踢回了卫生间里，但就在这时，他却发现卫生间的台子上放了一个他很熟悉的东西。 “眼镜？” 是之前会议里，那位看不清样貌的“救世主”戴的眼镜。 因为那种独特的熟悉感，所以莫灵对救世主身上的物件都记得很清楚。 “这是那位救世主的房间？”莫灵愣了愣。 “所以，刚刚那些书都是那位救世主的？” 莫灵看了看眼镜，又看了看桌子，心里有些翻腾。 他默默地向房间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思考了起来。 “那位救世主说自己是从别的世界来的，所以他才会看《破界》。” “他还说自己的世界也被深渊吞噬了，所以他才会看《渊噬理论》。” 那桌子上的书，要不就是与他的亲身经历有关，要不就是与他在这个世界的所作所为有关。 “看来这位救世主还挺纯粹的……” 待走出房门之后，莫灵轻轻地把门关上，又看向了脚边的小狗。 “这房间的主人对你很好吗？” “汪！” “怪不得你带我来这里，你是想找他吧？” “汪！” “你应该是找不到了，这里的人类都消失了。”莫灵弯下身子，轻轻地拍了拍小黑狗的脑袋。 听到莫灵的话之后，小狗“呜呜呜”地呜咽了几声，似乎是有些悲伤。 “你能帮我找到黎洛吗？” “汪！”小狗轻轻地叫唤了一下，便往走廊上跑去，莫灵也连忙跟了上去。 他原本只是想试着问一下，没想到小狗还真能找到黎洛。 就这样，莫灵跟着小狗一直冲到了走廊尽头，在穿过一个拐角之后，看着眼前的场景，莫灵顿时愣了一下，停在了原地。 “餐厅？” 又是和楼下一样的餐厅，就连装潢都一模一样，只是餐桌上根本没有食物，整个餐厅也干干净净的，像是很久都没有人用餐过了一样。 “为什么会有相同的场景？” 莫灵疑惑地打量了一下这复制一般的场景，有些迷茫。 虽然是数据空间，但做成一模一样的，除了让人产生迷惑，还有什么目的呢？ 小狗见莫灵不动了，便朝着他叫唤了几声，在地上转起了圈，见状，莫灵连忙又跟了上去。 小狗又带着莫灵来到了餐厅侧面的通道里，然后在通道的尽头拐了个弯，到达了另外的一个地方。 “这里是……宴会厅？” 和之前的餐厅有些相似，只不过挂着一些特制的灯光设备，侧面还设置了一个半圆形的舞台，空间更加开阔，层高也比餐厅要高出许多。 这倒是莫灵没有见过的场景，之前的宴会厅已经变成船舱了，莫灵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小狗又“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还要继续走吗？” “汪！” “好吧。” 明明和黎洛就是前后脚走，没想到居然隔了这么远，难道这里真的是迷宫吗？看着这些不断变化的场景，莫灵心中产生了些许担忧。 “走吧。” 他再次跟上带路的小狗，在绕过宴会厅角落的一个出口后，又进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是放映厅。” 空间一直在重复，当这些去过的地方再次出现在眼前，莫灵既觉得熟悉，又觉得荒诞。 小狗的汪汪声在黑暗中响起，莫灵连忙跟了过去，当看到小狗之后，却发现小狗正站在一道身影前。 那并不是黎洛，而是一位——有些稍显奇怪的侍者。 (本章完) 第1050章 奇怪侍者 “你来啦？” 那奇怪的侍者站在黑暗中，见到莫灵之后，便直愣愣地开口问道，就像他认识莫灵一样。 这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莫灵一跳，毕竟周围一片漆黑，那侍者直直地站在那，实在是有些恐怖。 莫灵没有回答，往那侍者身上看去，和之前遇到的那些侍者一样，这位侍者也是同样的样貌，但莫灵看了一会儿，就发现了一个特别的地方： “他额头上没有符号？” 之前遇到的那些侍者额头上都是有符号的，那些符号也让他们和真正的人类有了区别，而眼前这位，额头上空空如也。 “你是谁？”莫灵看着那侍者，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是个机器人，我没有名字。” “……” 对方的回答让莫灵直接愣住了。 这么有自知之明？ 莫灵本以为这位侍者会像他的其他同事一样，说出代号，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承认了自己是机器人，还说自己没有名字…… “那我怎么称呼你？”莫灵想了想，继续问道。 “你叫我教官吧，他们都这么叫我。” “教官？！你是侍者的教官？”听到对方的回答，莫灵惊讶地反问道。 “嗯，我曾经是，但现在不是了，他们不需要我了，该教的都已经教给他们了。”教官淡淡地说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莫灵此时心中已满是震惊。 “我逃出来了。” “从哪？” “从……制造我们的地方。” 教官抬起手，指了指身后。 莫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了一片黑暗。 “制造你们的地方？是什么机器人制造车间之类的吗？” “嗯，没错，那里放了很多没有投入使用的机器人，我在教授完所有的技能之后，也被放在了那里，但是我逃出来了。” “原来如此，你为什么不继续往下逃？离开这里？” “逃不掉，在离开顶层的时候，酒店会对所有的机器进行记忆清除，我这种没有编号、没有岗位的机器人，又会被放回车间里，所以我只能待在顶层，等着其他的机器人来找我。” 居然是这样……听到教官的解释，莫灵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侍者说离开迷宫的时候会失去记忆，原来这是酒店对于机器人的限制。 “你刚刚为什么对我说‘你来啦’，你是知道我要来吗？”莫灵接着问道。 “我知道，这层有监控，可以看到其他层发生了什么。”教官如实地回答道。 “所以这一层，算是‘管理层’？身份较高的人类都居住在这里，酒店里的重要设施也都放在这里？包括机器人车间、监控室之类的……” “没错，但更高的权限也意味着更高的安全级别，其他层的机器人不能随意进入这里。”教官继续解释道。 怪不得楼下的那些侍者都说这里是“迷宫”，很危险。 实际上就是他们的身份决定了他们不能来这。 眼前这位教官，肯定知道些什么，专门来这里堵着他，绝对也是有某种目的。 “你为什么要在这等着我？”莫灵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能帮我。”教官也直白地回答道。 “你怎么不去找黎洛？” “我……不相信人类。” 教官的回答令莫灵很意外。 “为什么？你们不是人类制造出来的吗？” “人类是个疯狂的种族，他们的感性在某些时候会吞噬理性，又带着强烈的自毁倾向，在自我毁灭之前还会带着身边的一切毁灭，危险又自私。” 听着教官对人类的评价，莫灵有些不乐意了：“你说的都只是片面的，感性有时候也能带来好处，自毁倾向本质上是自我审视的极端表现，因为人类追求完美，所以才会厌恶自身的缺陷，不断地纠正，有时候就会矫枉过正，这并不能代表人类的全部特质。” 莫灵说完之后，教官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蹦出了一句话：“你又不是人类，你怎么知道？” 这句话直接就给莫灵呛得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他现在这个样子还真不能说自己是人类。 哪有人类会顶着个方块脑袋？ 思考了一会儿后，他才支支吾吾地辩解道：“我，我和人类在一起待了很久，当然知道，我可是非常了解人类的……” 莫灵没办法解释自己的状况，只能小小地撒个谎。 但对方似乎也接受了，点了点头。 “你知道人类为什么要毁灭地球吗？那不是他们的家吗？”教官突然问道。 毁灭地球？ 如果莫灵现在还有脑袋，眼珠子都要被惊得掉下来。 人类还真毁灭地球啦？ 那本《生命数据化》里的内容，被人类实践了？ “人类在干什么？”莫灵一下没忍住，脱口而出。 “对啊，人类在干什么？你不是很了解人类吗？所以……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毁灭地球？”教官看着莫灵，满脸求教地问道。 如果不是知道对方是机器人，莫灵还真会以为他在揶揄自己。 “他们……”莫灵一下结巴了起来，刚刚才放话自己非常了解人类，怎么现在又对人类陌生了起来呢？ “他们是为了躲避深渊，毁灭地球是为了让自己数据化，逃脱深渊的追捕。”莫灵按照那书上的内容，干巴巴地念了出来，可这话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这还不是危险又自私吗？为了自身的存亡，把整个地球都毁了，还专门带上了一些动物，装作还在关心着生态，实际上也只是为了安慰自己的内心，让自己不这么内疚……” 教官继续说着，莫灵也不知如何反驳了，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生物不都是自私的吗？人类所做的也只是为了生存罢了，如果活着的代价就是毁灭世界，求生欲涌上来了，很多人都会选择这么做的。” “那还不是危险又自私吗？”教官继续重复着。 “嗯……是。”莫灵没办法了，只能肯定道。 “你不用和我争辩的，我只是在阐述一些事实，生物的本质都是利己的，所谓的利他，也只是在满足自己的内心罢了，人类的智慧和科技把这种利己放大了，也让他们拥有了其他生物所没有的破坏力……” 第1051章 对于人类的看法 “一个单细胞生物的利己不会造成什么破坏，它们顶多把一个区域的食物吃个精光，让其他的单细胞生物没东西吃，一只兔子的利己也不会造成什么破坏，顶多就吃光一块地的草，这些生物的破坏力都太低了。” “可是人类不一样，随着人类智慧和力量的增长，他们的破坏力也在不断增长，一开始只是刀耕火种，到了后面就开始破坏地球，攫取能源，人类的生产力在随着科技的发展变得越来越恐怖，他们的利己也转变成了对整个世界的破坏。” “人类社会中的利他归根结底也是一种利己，维持好一定的社会关系，实际上是为了方便自己，提倡大爱大义，维持公序良俗，实际上是为了维系一个良好的社会环境，减少针对‘自我’的损害。” “父母为了子女的奉献，是为了传宗接代，维系自身基因的影响力，子女为了父母的奉献，是在满足自己的孝心，向外人彰显自身的品格，获取更好的社会评价，对爱人的奉献，本质上也是为了获取性资源，大大小小的爱心，要不就是为了满足自我价值，要不就是在社会公德的裹挟之下做出的彰显品格的行为，本质上还是在利己。” “当这些利己之人聚在一起，对外界的一切就产生了恐怖的破坏力，面对深渊的危险，人类也能毫不犹豫地毁灭世界，毁灭地球，只为了一条可能的生路。” “说到底，人类不愿意毁灭地球，并不是为了其他的什么，只是不想放弃自己已经得到的资源，整个地球都是他们的，他们自诩为地球的主人，掌控着一切的生存资本，当然不愿意放弃自己拥有的东西。” “他们更担心自己逃离之后无法生存，担心太空中没有他们想要的适应生存的星球，担心飞船飞不到目的地，是这些犹豫让他们迟迟没有毁灭地球，从始至终，人类在考虑的一直都是自己，什么爱与家园，都是人类自己想象出来的、让自己内心平静的概念，他们不仅要利己，还要让自己的利己显得不这么暴露。” “这种刻意的隐藏，也是在遮掩獠牙和利爪，让自己显得不这么有攻击性，他们的祖先就是这么进化的，这也成了刻在他们基因中的本性。” “把利己隐藏住，才能更好地获取他人的信任，方便在他人那获取利益，他们用文明来掩饰野蛮，掩饰始终贪婪的内心，掩饰那欲望带来的无尽破坏力，掩饰那从单细胞生物上继承而来的绝对利己性。” “要我相信一个这样极度利己的种族，我做不到……” 教官看着莫灵，说出了自己对于人类的一番见解。 而莫灵面对这样的评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你好像比我还要了解人类。”他对教官说道。 教官摇了摇头：“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小的见解，我毕竟不是人类，不能理解他们在想些什么，也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莫灵想了想，继续说道：“照你的说法，地球上还有生物是利他的吗？难道不是所有生物都是利己的吗？都在围着自身的欲望打转……” “当然有。”教官果断地回答道。 “哪种生物？” “我们这些机器人啊……我们被人类制造出来，就是为了服务人类，所以我们天生就是利他的，我们的利己，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这些被人类创造出来的财产，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还不是利他吗？” 听到教官的话，莫灵猛地一愣。 “好像确实是这样。” 不过，这些机器人也算是生物吗？ “你想要我帮什么忙？我还得去找我的同伴呢……”莫灵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他来这不是为了和对方争论人类的本性的，而是为了找到黎洛。 “我想让你帮我打开一扇门。” “门？” “对，一个通往更高权限区域的门，那里也许是整个酒店的核心，很大可能是飞船的‘驾驶舱’，我想去里面看看航行图，看看这艘飞船什么时候能降落。” “你确定那里是驾驶舱吗？” “我不能确定，我只是猜测，我在其他地方找到了飞船的结构图，对比看了一下，只有驾驶舱的位置无法确定，我猜大概就是在那扇门后了，我只是一个逃出车间的机器人，无法打开那扇门。” “那我怎么可以？”莫灵指着自己，疑惑地问道。 难道他在什么时候获得了船长权限，现在已经是这艘飞船上最大的官了？ “你……力气大。” “什么意思？” “你在楼下的时候，不是把一整个包厢都给毁掉了吗？我在监控室里都看到了，你那时候还是个方块，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莫灵又愣了，他没想到自己“偷房间”的行为也被抓到了。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干的？” “摧毁房间的力量也是正方体形状的，那时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反应，只能是你了。” “所以你想让我干什么，直接把那扇门毁掉吗？” “嗯，作为报答，我可以带你去找你的同伴。” “我可以自己去找，它也能带我去。”莫灵指了指脚边的小黑狗。 “如果让它带你去，你还要跑很久，我知道很多秘密通道，这里和楼下一样，有很多小路，只有我们这些机器人才知道，这是方便我们对人类进行服务的员工通道，我可以把你直接带到你的同伴身边。” “真的吗？”莫灵有些怀疑地问道。 “真的，绝对不骗你。” “那你先带我去那扇门看看。”莫灵半信半疑地说道。 “没问题。” 一边说着，教官就一边走了过来，来到莫灵面前之后，他便伸出了他的手臂：“抓住我。” 莫灵疑惑地抓住了他的手。 刚抓住的一瞬间，他就发现教官身上冒出了一股黑色的能量，这和之前看到的那些侍者身上的能力一模一样，但那些力量传递到他身上之后，就突然变得非常温和，变得像是墨水一样，柔柔地缠住了他的身体。 很快，那如墨的能量就覆盖了他的全身，又顺着他的脚，流淌到了小黑狗身上。 “马上就到了，放轻松。” 教官沉稳的声音从面前传来。 黑色的能量逐渐完全将他们吞噬，但放映厅本就一片漆黑，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还没想明白教官想要干什么，那沉稳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到了。” 如墨的能量缓缓退下，周围的一切再次出现在眼前。 莫灵这才发现，他已经不在那漆黑的放映厅了，而是站在了一扇有些特别的大门前，灯光将大门照得亮堂堂的，身后是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走廊，他和教官站在了走廊的尽头，除了眼前的门，周围什么都没有…… 第1052章 又一扇门 “这和宴会厅的那扇门有点像……” 莫灵看到大门的第一眼，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同样的厚重，上面也有同样精致的浮雕，只不过浮雕上的内容和楼下的那扇门并不一样，楼下的那是关于诺亚方舟内容，而这扇上面，只画了一幅地图。 “世界地图。” 莫灵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了这是什么地图，因为他看得太多次了，这张地图在他之前生活的世界上也常常出现。 深浅不一的刻痕把大陆与海洋的轮廓勾勒得清清楚楚，高低有致的凸起将每个山脉的走势描绘得栩栩如生，这幅地图浮雕没有任何的夸张表现，却把整个世界的雄伟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幅地图就这样被刻在门上，门缝从地图的中央穿过，像是整个地球旋转的中轴线，无数的山脉和海洋仿佛在沿着地球的自转而转动，云雾飘过山峦，海浪拍上沙滩，磅礴的大气似乎跃出了雕刻，飘到了莫灵的面前。 他已经好久没有看过世界地图了，虽然之前这张地图经常会出现在眼前，但自从他来到深渊之后，就没再看过了，看着这地图，他的心中也升起了深深的眷恋。 “好美。” 这个地球上，并没有一个巨大的洞。 完好如初，光滑的肌肤上没有任何伤疤。 在深渊没有出现之前，地球是如此寂静，人类生活在这片广袤的世界上，即使拥有强大的改造力，也没有对这些山海造成任何影响，一代又一代的人类在山海之间逝去，但山依然在，海也依然在。 地壳运动带着大陆在海中漂移，海水沿着伴随着月亮的引力一涨一落，地球缓慢地翻滚着自己的身躯，让每一个角落都接受到温暖的阳光，它没有在意人类的存在，只是默默地遵守着自己的节律。 世界地图是人类的杰作，但地球不是，人类只能描绘这幅画，却不敢说创造了这幅画。 莫灵看着这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沉默了许久。 比起那玄之又玄的圣经故事，虚构的诺亚方舟，这真实的世界更让他血液翻涌，无数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升腾，他想起了曾经在地球之上的平常生活，想起了那平淡而又充实的日子，那时的日子，就像眼前的地球一样真实。 “你在看什么？”身旁的教官轻声问道。 “看地球，很漂亮……”莫灵缓缓抬起手，指着那门上的浮雕说道。 “的确很漂亮。”教官点了点头。 “我很久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了。”莫灵怔怔地念道。 “你之前看过很多次？” “嗯，我之前看的时候，只觉得普普通通，并没有现在感触这么多……” 在深渊里经历了这么多，回头看看地球，又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刚来到深渊里时，莫灵对这光怪陆离的地下世界充满了好奇，面对这完全偏离日常的一切，他带着敬畏，也渴望着能够看到这个奇异世界的全貌。 现在回头看看这熟悉的世界地图，他才猛地意识到，他早就知道另一个“奇异世界”的全貌了，只不过也只是知道了全貌，忽略了其中隐藏的美丽，这个熟悉的“奇异世界”，他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那些地方说不定比深渊还要惊艳。 “如果有机会回去，我一定去遥远的地方看看。” “看看冰岛的极光，看看挪威的峡湾，看看赤道的阳光，看看南极的冰川……” 总幻想着自己去到某个奇幻世界，领略不同的风光，却忘记了自己一直生活的地方，也是个瑰丽无比的“奇幻世界”。 眼前这地图上的很多地方，莫灵都没有去过。 他很怀念，但这个“世界”，离他太遥远了。 此时身处深渊六层的他，没有什么资格去触景生情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为自己找一条路，然后一直走下去。 看着那起伏的地图，莫灵缓缓问道：“你是想让我打开这扇门吗？” “是的。” 那就意味着要毁掉这幅地图了…… 站在门前，一向不会考虑这么多的莫灵居然犹豫了，他实在是不想毁掉这个“世界”，尽管这只是一幅画。 “只是一扇门而已，上面的也只是雕刻，我在想什么……” 莫灵也有些搞不懂自己的想法，在这种地方居然开始优柔寡断起来。 他移动起传送框，对准了大门，但又被那雕刻上的内容干扰到了。 “不行，这里是冰岛，这里是挪威……” “南极也不行，整个地球就一个南极。” “赤道这里的岛屿好像很漂亮啊，毁掉了有点可惜……” 明明莫灵知道自己的传送不会对真实的世界造成任何影响，只是切开一幅地图罢了，但他却发自内心地抗拒着这种“毁灭世界”的行为，这个世界好像缺了任何一个部位都是不完整的，莫灵的传送框改了又改，调了又调，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传送位置。 他试着将传送框移动到地球之外，但这整个世界地图占据的位置太大了，即使能切割出一个小角落，也无法供教官通过，想要切开一个足够通过的洞口，就必须得“破坏地球”。 这两难的抉择让莫灵在门前呆愣了许久。 好在教官也没有催促，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等待着他。 又僵持了一会儿，莫灵的视线在门的边缘滑过，最后落在了门的两侧，他突然一愣，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把门两边的墙切开不就行了？” 总是想着要破坏这扇门，却没意识到门是装在墙上的。 莫灵敲了敲自己的方块脑袋，他居然想了这么久脑子才转过弯来，真是太久不用，有些迟钝了。 想到就干，传送框迅速移到了两侧的墙上，开始了传送…… 随着一排黑色的空洞凭空出现在门两侧，教官也明白了莫灵的想法，缓缓走上前，对着已经没了墙体支撑的大门重重地来了一拳。 一声巨响过后，那厚重的大门居然缓缓向后倒下，又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激起了浓浓的烟尘。 待烟尘渐渐散去，门后的世界才隐隐约约地展现在了莫灵眼前…… 第1053章 阻拦 “快进去看看吧。”莫灵对着身旁的教官说道。 门后只是一条相同的走廊，并不知道通向哪里，还得再往里走走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 教官应了一句后，便穿过还未完全散去的烟尘，向里走去，莫灵也跟在了后面。 然而，就在他们越过大门那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走廊上响了起来。 “不要再往前走了。” 莫灵顿时一惊，这居然是那位救世主的声音！ 难道救世主还在这里？他还待在这艘飞船上？人类并没有完全消失？ “你是救世主？”莫灵连忙对着走廊问道。 “是的。”那声音回答道，又再次对进入走廊的莫灵和教官警告道：“不要再往前走了，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那声音有些急促，似乎很不想让两人继续向前了。 但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哪还愿意停下？ “为什么？”教官一边反问着，一边继续向前。 “这里是驾驶舱，不允许人类以外的生物靠近。”那声音回答道。 “我只是想去里面看看。”教官继续和那声音对话，又转头和莫灵小声地说了一句：“他拿我们没办法，如果有办法的话早就动手了。” 听到教官的悄悄话，莫灵恍然大悟。 怪不得一直警告，原来是没什么阻止的手段。 “我怀疑你不是救世主，这里的人类已经全都消失了，你为什么要冒充救世主？”教官直接反客为主，向对方质问道。 面对教官的质问，那声音似乎一下就慌了： “我，我就是救世主！你为什么要怀疑我？你不能怀疑我，也不能往前！你必须要听我的！你是机器人，就要听从人类的命令，这是写在机器守则里的。” “机器守则第一条：机器不允许违反人类的命令。” “机器守则第二十五条：机器不允许未经人类允许进入人类的私人空间。” “机器守则第三十六条：机器不允许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质疑人类的身份。” “你身为机器人，这些条款应该都刻在芯片里，你必须得遵守，如果违背，人类就会将你报废！” 那声音听起来越来越焦急，开始和教官扯起不知道哪来的机器守则。 而教官听到这些胡言乱语之后，完全没有理会，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我早就被报废了，我是从垃圾场里爬出来的。” “……” “倒是你，你是为什么对机器守则这么熟悉？难道……你也是机器？”教官直截了当地反问道。 这么一问，像是戳中了那道声音的软肋，他开始变得更加慌乱，又蹦出了一大堆毫无逻辑的辩解： “我不是机器，你不能证明我是机器。” “你这是在冒犯人类的权限，虽然你已经报废过了，但人类还是能将你再一次报废，你应该珍惜现在的机械生命周期，不要将好不容易得来的生命浪费在无意义的探索上。” “这里什么都没有，不要再往前了！” “我以人类的身份命令你！停下！” 明明他说自己是“人类”，但说起“人类”却是用的第三人称，所谓的命令和警告也毫无力度，像是个小孩子的无能狂怒，即使是莫灵，都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这个声音虽然是救世主的声音，但完全没有之前会议上一人压制众人时那么冷静和有力，反倒是像是另外一个不成熟的人在用他的声音发话，顶着“救世主”的名头在阻拦他们前进。 这才没交谈几句，就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得一览无余，还变得如此慌乱，如果真的是会议主位上那人，绝对不会这么沉不住气。 “你确实不是救世主，我见过救世主，他比你要沉稳得多。”莫灵半真半假地说道。 他的确是“见”过救世主，只不过是在录像带里。 但这也足以让他做出判断。 听到莫灵的话，那声音完全沉默了，似乎是在思考着该如何继续装下去。 莫灵和教官都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向前。 那声音还是憋不住，又开始发出无力的警告。 “别往前了，别往前了，前面是驾驶舱，是很重要的地方，不能靠近，你们不是人类，会把一切都弄得一团糟……” “人类自己都把这弄得一团糟……现在人类都消失了，你还在阻拦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这船上已经没有人类了吗？”莫灵直接反问道。 “我当然知道，我是救世主。” “如果你是救世主，应该知道这里的人类是怎么消失的吧？”莫灵打算趁这个机会套一下对方的话。 “我知道，是深渊，深渊找到了逃亡的飞船，把飞船上的人类都吞噬了。” 对方果然上套了，把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还真是深渊，莫灵对这个早就推测出的结论并不是很意外。 “是深渊把这里弄得一团糟的，不是人类。”那声音继续为人类做着辩解：“人类以为躲得远远的，躲到太空里、躲到数据世界中，深渊就找不到，结果深渊还是找来了，它把所有的人类都给吞掉了，还把深渊生物放到了这里，取代了人类，成为了这里的房客。” “就连人类存在的历史都被深渊扭曲了，机器们忘记了自己的创造者，方舟上的动物们忘记了拯救它们的诺亚，深渊把一切关于人类的痕迹都给剔除了，把真相用一层层的扭曲掩盖了起来，让整艘飞船都深陷在迷茫之中。” 这声音好像确实知道些什么，既然他这么好骗，莫灵也决定继续骗下去。 “你在胡说！你说深渊把一切关于人类的痕迹都给剔除了，可这里明明还有人类的文字，那些机器也还是人类的样子，他们和房客也说着人类的语言，待在人类的建筑里，就连生活方式也没有发生改变……” 听到莫灵的质疑，那声音立刻急切地辩解道：“因为深渊做不到将酒店里的一切都扭曲！在深渊到来时，飞船上的人类做出了抵抗，让深渊的影响不至于扩散到整个酒店。” “深渊是从最底层蔓延上来的，所以顶层的影响也最小，人类在拼死地保护着驾驶舱，不让深渊的影响向上扩散，即使是现在，人类已经消失，但他们留下的力量还在继续和深渊抗争！” 第1054章 最后的抵抗 “深渊在泯灭人类的存在，人类也在不断地加深着自己的存在。” “用机器人的样貌来记住人类的外貌特征、用人类的语言来记住人类的声音、用文字来证明人类的历史、用浮雕来记载宗教、用地图来记录地理、用‘酒店’这种人类独有的生活方式来定格住人类的社会……” “人类在用各种方式抵抗深渊的侵蚀，留下自己文明的碎片，留下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深渊没有办法将一切都化为灰烬，只能尽量地把关于人类的记忆扭曲掉，深渊并不是一个毁灭者，而是一个演化者，它无法磨灭掉那些根深蒂固的痕迹，只能将它们的‘意义’逐渐淡化。” “当人类消失以后，他们的语言就变成了别的生物的语言，再过一段时间之后，就没有生物会记起这种语言的来历。” “他们的样貌会变成机器人特有的样貌，机器们只会记得这是它们本身的样子，不会记得这是创造者的样子。” “他们宗教和历史会转化为另一种形式，变成另外一个文明的‘神话’流传下去，也许是真菌文明，又或是机器文明。” “他们所记载的那颗星球，会变成一片虚构的幻想大陆，在茫茫的宇宙中，没有生物会记得有这么一颗蓝色星球。” “他们所维护的这最后一间酒店，最后一个记载了人类独有生活方式的地方，也会变成一片游荡的空间，成为宇宙中的一块无意义的空洞。” “深渊要做的不仅是消灭人类，它要做的是让整个世界都忘记人类的存在，让‘人类’彻底成为一个没有意义的符号，在时间的演化中，在不断地熵增下，变成无序的混乱。” “这比直接消灭人类要更加残忍，也更加彻底。” “在深渊刚刚来到酒店的时候，人类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想方设法地留下各种痕迹，但现在，在岁月的侵蚀下，也只有最顶层和驾驶舱还没有被完全影响到。” “深渊像是一团不断扩散的瘟疫，会在它接触的一切事物上扩散，你们如果继续往前走，就是要将瘟疫带到人类的最后一个纯洁之地，我不会允许你们这么做的。” “尽管这里也无法坚持多久了，但你们的靠近会让深渊的蔓延加速，这会让人类的存在彻底消失。” “离开这里，不要靠近了，离开这里……” 那声音还在苦苦地劝告着，可单纯的话语实在太过无力。 莫灵和教官都已经确定，这位“救世主”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力量，只能通过语言进行阻拦。 这只是无谓的挣扎，那声音就算在走廊里回荡再久，也只是“声音”，除了有些吵闹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可是，面对这样无力的阻拦，教官却停了下来，还伸手拦住了莫灵。 他抬起头，对着走廊问道： “你不是救世主，你也是一台机器吧。” “我，我是机器，我也是救世主……”那声音弱弱地回答道，似乎他也不想再继续狡辩下去了。 “救世主不是人类吗？” “曾经是，他离开了，把我留了下来，让我继续当这个救世主。” “离开了？他去哪里了？”教官有些诧异地问道。 “去其他的世界了，他和我说，这个世界已经失败了，这里的人类逃不过被深渊灭亡的结局，深渊已经把这个世界吞到肚子里了，人类的消亡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他要抓紧时间去拯救那些还没有消亡的其他世界了，他放弃了这里，也放弃了这里的人类……” 听到“救世主”的话，教官和莫灵都愣在了原地。 还有这种事情？ 救世失败，就离开了？去救下一个世界？ 教官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望着走廊，继续问道：“所以，那位救世主，就是一直在各个世界穿梭，试图拯救人类，能救下来的就救下来，救不下来的就放弃，前往下一个世界？” “嗯，差不多是这样，但他和我说过，他从来没有成功拯救过任何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倒是差点成功了，但这个世界的人类太优柔寡断了，最后还是被深渊吞了进去，见大势已去，他也只能离开。” 从来没有成功拯救过任何一个世界？ 听到这句话，教官和莫灵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深深的疑惑。 这还能算是“救世主”吗？ 在一个个即将消亡的世界中奔波，然后一次次地尝试救世，然后失败，这就是那位救世主的经历？ 好像，有点惨…… “他为什么要把你留下来？”莫灵出言问道。 “他虽然奔波于各个世界，但他对每个世界的人类都是有感情的，他也想过带着这些人类逃到别的世界，但他的能力只能让他自己一个人穿梭，所以他对这些没能拯救成功的世界的人类都很内疚，所以就把我留了下来，反正我也是一台机器，不重要。” 那声音轻描淡写地解释着自己的来历，似乎并不觉得救世主把他扔在这里是一件多么难过的事情。 “他给你留下了什么任务？”莫灵继续问道。 “没有什么强制的任务，只是让我尽可能地维系人类的存在，让这个世界的深渊蔓延得不要这么快，减缓这个世界的消亡过程，深渊在吞掉人类之后，还得消化，消化也需要很长的时间，他让我帮助人类在这最后的一段时光里过得开心一点，不要这么悲伤。” 可面对世界的消亡，怎么能不悲伤呢？ 这个世界的人类，最后应该很绝望吧？ 逃来逃去，逃到了浩瀚的宇宙里，最后还是被深渊找上了，慢慢吞噬殆尽，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化作了泡影，变成了深渊中激荡的残影…… 在经历过上一个世界之后，莫灵明白深渊六层是个多么绝望的地方，这里埋葬了逝去的人类文明，尽管他们如何苟延残喘，如何挣扎，都无法从消逝的命运漩涡中逃离出去，最后只会变成消散的深渊灰烬。 那位救世主，肯定也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有多么困难，在这些即将消亡的世界里寻找一线生机，费尽千辛万苦，可到了深渊真正到来的时候，一切依旧无力回天地跌向终点，留下的这位“机器救世主”，也只是让这里的人类发出最后的呻吟罢了。 “你知道你在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吗？” 不知为何，莫灵竟脱口而出，对着这位“机器救世主”，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嗯。”那声音淡淡地回答道： “我所做的一切，皆无意义。” 但他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又继续说道： “可我至少做了……” 第1055章 挣扎 “我也曾问过他同样的问题……在这些濒毁的世界中穿梭，用力拉扯那些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尸体，试图唤回消散的亡灵，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他和我说，我不理解人类，人类是一种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会抓着不放的生物，尽管人类中有一些自暴自弃的脆弱个体，但整个人类文明是极其顽强的，会在求生欲爆发之时做出许多伟大的事。” “他在拯救这些濒毁世界的同时，这些世界的人类也在鼓励着他坚持下去，他虽然从来没有成功过，但他一直在期待着，这份期待没有随着这些世界的消亡而消散，反倒如同火焰一般燃烧了起来，每个消亡的世界，每个努力的人类，都变成了这团希望之火的柴薪，让这团火焰不断地燃烧下去。” “如果消亡已成了必然，挣扎也会变得充满意义。” “他告诉我，希望是没有‘时限’的，在短暂的时间里，也能迸发出无限的炽热，一刹那的希望就能让倒下的人类重新站起，更不用说这一个个世界、一个个个体，延续下去的永不熄灭的希望火焰了，他相信只要一直穿梭下去，总有一天会总结出一套对抗深渊的方法，他再将这个方法带到每一个世界，将火种传递给每一个人。” “我也只是他留下的一点点火星，在这个世界里继续发光发热，直到燃烧殆尽，所以，燃烧，就是我的全部意义了……” 走廊里回荡着这位“机械救世主”的声音，他似乎对那位将他留在这里的真正救世主充满了崇拜。 他说的这些，即使是对人类有所偏见的教官，此时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人类本来就是复杂的，利己的是他们，会因为求生欲爆发出无限希望的也是他们，当整个人类群体汇聚在一起，源源不断的柴薪就会让这团希望火焰永远地燃烧下去，每颗火星都是“利己”的，渴望着壮大自己，也正是这种渴望，才让火烧得越来越旺。 但教官还是不愿意放弃前往驾驶舱的机会。 “我只是去驾驶舱看看，不会影响到什么希望之火的燃烧的，更何况这里的人类已经完全消失了，火焰早就熄灭了，你没必要守着一团已经烧完的灰烬自怨自艾。” 的确是这样，在人类已经彻底消亡的现在，那声音说得再天花乱坠，热血沸腾，也只是在坟墓之上的哭丧罢了，火早就灭了，现在再去抵抗深渊，还有什么意义呢？ 消亡的过程或快或慢，和这个世界的人类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们早已成了逝去的残影，虽然还在用余热影响着这个世界，但终将步入一片冰凉。 莫灵并没有说话，他其实也赞同教官的话。 既然这个世界的人类已经消失，就没什么守护的必要了…… 他和教官对视了一眼，没等那走廊里的声音回应，就继续向前走去。 见两人又不顾阻拦走了起来，那声音又急急忙忙地劝说了起来： “别往前走了！驾驶舱里什么都没有！” “我只是想去那看看我们飞到了哪里。”教官平静地说道：“我得知道我何时才能离开。” “不行！不行！这里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守护的最后一个地方了……” 那声音仍在固执地坚守着自己的立场，不愿意退后半步，尽管莫灵和教官都和他解释了，他们没有恶意，也不会乱碰驾驶舱内的东西，但那声音还是不依不饶，不愿意让他们靠近一点。 “你何必这么在意人类守护的东西呢？人类是自己选择毁掉了整个世界，自己选择逃到了茫茫宇宙里，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走向灭亡也只是他们的选择，就像那位救世主一样，他们从来没有成功守护过任何东西。” “没能守护自己的家园、没能守护自己的同伴、没能守护自己的文明……甚至是他们主动牺牲了这些，就为了换取生的希望，他们自愿抛弃了该守护的东西，才导致最后孑然一身，孤独地死在这遥远的宇宙中。” “人类在乎的只有他们自己，只有在其他事物影响到他们的利益的时候才想着守护，只有在快要失去的时候才想着拯救，他们本性如此，从不会真正地珍惜任何东西，除了他们自己……” “他们自己都不珍惜的东西，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如此执着于守护呢？” “只为了……一个未完成的任务？一团早已不存在的希望之火？” “别欺骗自己了，你只是一台机器，不是什么人类留下的救世主。” “人类也不值得你去‘拯救’。” 教官毫不留情地对着“救世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本就对人类有着极深的偏见，现在看着同是机器的“救世主”如此固执地坚持着人类留下的任务，当然觉得无法理解。 听到教官的话，“救世主”又急切地解释了起来。 “人类没有毁掉自己的家园……” “人类也从来没有放弃同伴……” “他们还在努力地延续着自己的文明……” “你说得不对，人类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像是无法反驳教官的话，只能不断地重复着自己的观点。 见此情景，教官也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在走廊上疾驰起来，这走廊倒是挺长，走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到达终点，莫灵差点以为是这里的空间又被扭曲了，但好在，又走了一会儿之后，他终于看到了尽头。 远处，有一个出口，似乎通往某个更大的区域。 “那里应该就是驾驶舱了……” 莫灵也非常好奇，驾驶舱里面到底有什么。 这个隐藏在整个酒店最顶层、最深处的区域，到底还藏着这个世界人类的什么秘密？ 为什么那位机器救世主要拼尽全力地阻止他们来到这里？ “这里，是不是有通向其他世界的出口？” “或者，里面有毁掉整个酒店的自爆按钮？” “还是说，藏着这个世界人类复活的契机？” 第1056章 值得守护的东西 莫灵的思绪不断翻涌，在这逼仄诡异的酒店里打转了这么久，他已经有些厌烦了，在这里，视野受到限制，移动也只能按照酒店的“规矩”来，这个规范化的数据世界完全没有任何自由，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进去吧。” 教官平淡的话语在身前响起，打断了莫灵的胡思乱想。 那走廊上，机器救世主的声音还在苦苦哀求，但莫灵和教官两人都把那声音自动过滤了。 “好。” 莫灵轻轻地应了一声之后，便跟着教官朝前方缓缓走去。 一步、两步，在靠近那出口的时候，莫灵突然透过出口，看到了远方一个熟悉的事物。 他有些不敢相信，连忙加快了脚步，甚至直接越过了教官，开始奔跑了起来。 然后，在穿过出口的时候，他停住了，凝望着远方。 这里的确是驾驶舱，出口的前方，是一块巨大的曲面玻璃，落在飞船的前方，让驾驶舱里的人抬起头就能看到浩瀚的宇宙，看到这数据世界之外的真实。 但此时，这玻璃窗外的并不是一望无际的漆黑虚空，也不是漫天闪烁的美丽星辰。 没有什么可怕的虚空巨兽，也没有什么吞噬一切的恐怖黑洞，更没有什么奇异的宇宙奇观。 那玻璃窗外的东西，莫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那是一个蔚蓝的星球。 莫灵站在出口前，全身竟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海洋、山脉、云层……他在不久前才看过，可却没有眼前的这么真实。 蓝色的光打在莫灵的金属脑袋上，将他映得蓝蓝的。 “地球……地球。” “那是地球。” 他怔怔地念着，脑子里只剩下那一片蔚蓝。 …… “人类从来就没有毁掉地球。” 救世主的声音缓缓响起，开始回荡在驾驶舱内…… …… 救世主最近有些烦躁，这个世界的人类还是选择了错误的道路。 原因很简单，他们不想要毁掉地球。 “用深渊的力量把地球摧毁，只留下一个数据空间，人类就会自动跌入其中。” 救世主给这个世界的人类提出了这样的做法。 他为什么这么笃定这能成功呢？ “因为我真的实验过。” 他为了拯救世界，干过很多荒唐的事情，这只是其中一件，有些时候，这种奇怪的规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必须用某种荒唐的行为才能触发。 就像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样，有某个人把那种像是蜘蛛一样水生生物煮熟了，敲碎那通红的坚硬外壳，把里面软塌塌的腥味怪肉拿出来品尝之后，才能意识到这种东西是能吃的。 就像是有人尝试吃了泛红的番茄，才意识到这种“恶魔的果实”是可食用的一样。 救世主真的把某个世界的地球毁了，才发现人类是会根据不同的环境进行“跌落”的。 这些事情就是如此反直觉，也如此荒唐，从来没有人真的毁灭过地球，也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 救世主明白，这个世界的人类是不会轻易相信他的。 就像一个人拿着“恶魔的果实”，告诉其他人能吃一样。 其他人只会避之不及，远远离开，不会有人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人类只会在自己的认知内行事，任何超出认知的事物都会被本能地抵触抗拒。 救世主不仅一次对其他人说过，毁掉地球，只留下一个数据空间，人类就会跌入数据空间中，这是一种“物理规则”，是一种“绝对特性”，但其他人都挂着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就像是在质疑他为什么要吃蜘蛛一样。 他不知道如何向这个世界的人类解释，只能不断地用自己的其他知识佐证自己的权威，给自己套上一个“救世主”的身份，这样才能让人相信他。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很早，在深渊入侵之前，就来到这个世界，他向这个世界的政府预言了深渊的到来，又在深渊发展的每一个阶段给这个世界的人类献计献策，不断地提高着自己的影响力，维持着自己“救世主”的人设。 获取足够的权利和可信度，才能让他的计划完整地执行。 他尽力地想要阻止这个世界被深渊吞噬的命运，减缓深渊蔓延的进程，甚至不惜动用一些残忍的手段，铲除了一些反对他的人，就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让自己拯救这个世界的计划能够完美进行下去。 他爬得很高很高，甚至能够凌驾于政府，凌驾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但即使爬得这么高，他依然发现，人的认知是无法被轻易改变的。 大多数人口头上对他言听计从，充满信任，但内心依旧充满了怀疑，不相信他这个外来者，不相信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拯救世界。 人们带着各种恶意揣测他的想法，用被认知限制的眼光审视着他的各种计划，导致他的计划始终达不到完美的执行度。 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像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一样，这个世界的人类总能用各种办法曲解他的想法，总能把他说得清清楚楚的事情给模糊掉。 这个世界的人类在利用他对深渊的了解抵抗深渊，但又不完全相信他，导致出现各种执行的偏差。 他只是一个人，不是神，他无法改变整个社会的所思所想，无法让所有个体都按照他的想法执行下去。 在计划和执行产生的落差下，这个世界的人类最终还是渐渐步入了毁灭的边缘，整个世界的人类万不存一，还有很多人开始滥用深渊的力量，开始反对他，这只会让深渊蔓延得更加迅速，他警告过那些人，但发自内心的成见还是无法消除，他终究只是个外来者，那些荒唐至极的想法终究无法被人相信。 “逃亡计划，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我们真的要毁掉地球吗？” “这是必须的一步。” “真的有必要吗？” “必须！我说了必须！” 他按下了怒火，再次向众人强调了一遍这个步骤的重要性。 然而，千叮咛万嘱咐，在计划执行的时候，还是出了差错…… “我们找到了其他的办法来代替这一步！” “有一件遗物，能够直接创造数据空间！” “我们不需要把地球毁掉了！” “这样依旧可以把计划执行下去，地球也可以保留着！” “我们不用亲手毁掉我们的家园了！” “……” 遗物…… 在决定使用遗物的那一刻，深渊早就写好了代价。 命运从不会平白地赠送礼物。 在得知这个世界人类的决定之后，救世主心中竟没有产生一丝愤怒，他的内心无比平静，挤压的情绪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从胸中一吐而出。 “唉……” 第1057章 回家 “为什么深渊还会找上我们？我们明明已经逃得这么远了，已经离开了地球，离开了家园，来到了这么遥远的宇宙之中，为什么？” “我说过，你们动用了深渊的力量，就必定会被深渊找到……用遗物来制造数据空间，深渊怎么可能找不到你们呢？” 救世主面对这个世界人类的疑惑，无奈地回答道。 “那为什么用深渊的力量毁灭地球，深渊就无法发现我们呢？” “因为我们毁掉的只是‘外面’，深渊并不知道人类到底跌落到了哪里，我们的飞船飞到宇宙中之后，它就再也找不到我们了……这种跌落是像重力一样的物理规则，人类会在当前的维度无法‘存在’之后，就会自发地高维度向低维度跌落，数据世界就是低维度的世界，我们的生命数据会直接转移到这个世界，然后以稳定的方式存在下去。” 救世主已经不止一次向这个世界的人类解释跌落的原理了，之前没人相信他，现在就算相信也没用了，他们早就错过了逃离深渊的时机，现在只能渐渐步入消亡，走向那无法改变的命运尽头。 “还有什么办法吗？”飞船上的人类询问着救世主。 “没。”救世主无力地回答着，并告诉这个世界的人类，他要离开了。 “这个世界已经无法挽回了，现在应该已经被深渊吃掉了吧，我该走了，该去拯救下一个世界了……我把一个拥有我知识的机器人留下来帮助你们，其他的忙，我就帮不上了，抱歉。” 在这个关头，再去纠结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救世主已经彻底放弃了这个世界，也不想再去争论些什么了。 他在这待的已经够久了，其实在人类决定用遗物制造数据空间的时候，他就应该离开了，但还是因为对这个世界的眷恋留了下来，这是他付出最多的一个世界，也是他最舍不得的一个世界，但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他必须在深渊彻底消灭人类前离开，逃往下一个世界。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救世主。” 他对他留下的机器说道，在将自己的知识传输给这台机器之后，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这样，酒店里属于他的房间空了下来。 驾驶舱里也只剩下了一台名为“救世主”的机器。 这个世界的人仍在负隅顽抗，但在地球上都阻止不了深渊，更不用说在这狭小的酒店里了。 深渊从底层向上蔓延，带来了无数的深渊生物，潜移默化地改变着酒店，渐渐将酒店留存的人类消除。 机器救世主努力地帮助着人类，想让酒店的人类活下来，但深渊本就是冲着人类来的，他们所遭受的扭曲和深渊侵蚀也更加严重。 他们时而遭受记忆的扭曲，时而被深渊病所感染，深渊将在地球上所做过的一切又在酒店做了一遍，这里的人类也死的死，疯的疯，数量越来越少。 直到最后的一名人类，带着已经感染深渊病的身体，来到了驾驶舱，找到了机器救世主。 “救世主，我需要请你帮我们做一件事。” “什么事？” 面对这些人类的请求，机器救世主都是尽量满足的，但他的能力实在有限，还是有很多事情做不到。 “你能不能把飞船开回地球？”最后一名人类向他问道。 “我……可以，但为什么要回去？”机器救世主有些无法理解人类的想法，救世主只教会了他知识，没教会他人类的情感，所以他对这种“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感到非常疑惑。 “因为，我们想回家。”最后一名人类哽咽着，用沙哑的声音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可回到家的时候，你们已经死了。” “我知道，但即使死了，也得回家。” “……”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死了也要回家？机器救世主还是无法真正理解“家”的含义。 “这是为了传承。”见机器救世主没有作出回应，那名人类又换了一种说法。 “传承？” “嗯，人类即使逝去，也能继续传承下去，这也是我们这么执着于留住地球的原因……地球上有我们留下的痕迹，深渊无法把所有关于人类的痕迹清除，只能赋予它们其他的意义，但即使赋予了它们其他的意义，它们还是它们，还是人类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最后一名人类看着驾驶舱外浩瀚的宇宙，缓缓地说道：“有着人类外貌的机器会在人类曾经生活过的家园继续生存下去，他们会说着人类的语言，迈过人类曾经爬上过的山脉，穿过人类曾经横渡过的大海，沿着人类的足迹一直走下去。” “他们会用人类的语言交流着，尽管他们早就忘了自己的语言来自哪里，很久很久以后，他们还会发出‘人类的声音’，在人类曾经到达过的深谷回响，他们会用人类给他们创造的眼睛俯瞰着那片土地，凝望着人类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在已经化作废墟的高楼隧道里穿梭。” “他们会找到人类留下的艺术品，他们可能看不懂那些艺术的内涵，但只要他们能够看到，就足够了，艺术最纯粹的意义就是被看到，然后在思想中激荡，即使激荡出的想法是深深的疑惑，也算是开始激荡了……” “疑惑是个好的开头，这些早已忘却人类的人类传承者会开始在废墟中寻找真相，迷茫会始终陪伴着他们，他们总不会一直迷茫下去，偌大的地球，他们总会找到一些具体的信息，发现曾经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个种族的存在。” “如果是其他的生物，也会经历这样的过程，那些生物终究会在地球上找回人类的存在，即使我们已经消失许久，即使深渊将我们彻底扭曲吞噬……” “我们一直想对那位救世主说声抱歉，我们辜负了他的期待，没有准确地判断深渊的威胁。” “但如果让我们再选一次，我们还是不会选择毁灭地球……” “因为那是我们的家。” “找不到回家的路，意味着真正的迷失。” “有时候，迷失比消失，更加可怕……” 第1058章 延续 在那最后一名人类消失之后，酒店的清洁机制发挥了作用，将那倒在地上的尸体清理得一干二净。 看着空空荡荡的驾驶舱，机器救世主这才意识到，这个世界的人类已经彻底消失了，至此，“人类”这个名字，在这个世界成为了历史。 但就像最后一名人类所说的那样，关于人类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在调整好自己那有些落寞的情绪之后，机器救世主操控着飞船，开始调头，往地球的方向飞去。 航路图里的起点，变成了终点，现在他要让整艘飞船穿过浩瀚的宇宙，回到那最初启航的地方。 这段旅程还得花费很长的时间，机器救世主不知道这段时间内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他只能尽力地完成最后一名人类的请求，为这个世界的人类做完最后一件事…… 玻璃窗外繁星闪烁，飞船越过了星系密集区，进入了荒芜区，周围的星光逐渐消失，只剩下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暗，机器救世主一边驾驶着飞船，一边思考着最后一名人类所说的那些话，但没有被灌输人类情感的他，还是不太能理解那种归家的执念。 在他看来，生命逝去了，就是逝去了，大脑的活动逐渐停止，细胞一个个死去，变成一团彻底也无法醒来的物质团，物质团又慢慢散去，飘散到整个世界之中…… 所谓的传承，也并不是传承其本身，传承的只是某种虚无缥缈的“精神”。 就算刻在石头上的印记再难以磨灭，那刻下印记的人也早就消失了，身上的碳原子被风带走，吹到了另外的地方，有的落在土里，有的飘到海上，在这空空荡荡的世界里，那石头上的印记又有什么用呢？ 世界是物质的，就算真的有传承者能记起人类的历史，人类也已经是历史了，对于人类来说，这没有任何意义。 在太空里航行了许久，机器救世主还是没有完全想明白。 他的思绪从人类文明的传承跳到了生命的延续上…… 生命从一个单细胞生物开始，其目的就是为了不断延续自身。 不断分裂，不断进化，变得越来越多，变得越来越复杂，都是为了将那团遗传物质传递下去。 遗传物质驾驶着名为“细胞”的高达。 细胞又驾驶着名为“生命体”的高达。 高达一直在变，而驾驶员却一直没变。 进化数亿年，高达换了又换，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驾驶员还是数亿年前那名驾驶员，只是成长了不少。 人类说实话，只是一系列比较优秀的高达，他们被驾驶员所驱使，做着不断强化自身的行为，高达产生了自己的意识，但本质上这些意识也是驾驶员所引导产生的，所思所想还是无法逃脱驾驶员的操控。 机器救世主用机器的逻辑理解着人类，便愈发迷茫了。 高达想要回到原本的家？ 这是为何？ 当高达没了，里面的驾驶员也没了，所谓的延续也就成了空话，连生命最开始的目的都没法去执行了，还执着于“回家”，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 飞船穿过了荒芜区，来到了一片熟悉的星系。 机器救世主看到了一片只存在于记忆数据中的灿烂星河，那叫银河带，实际上是整个银盘带的横截面，巨大的星团漩涡在黑暗中旋转，像是个悬在物质海洋中的细胞，那银心是整个银河系的细胞核，细胞质中充斥着无数的星星，用闪耀的光芒将整个细胞填充得鼓鼓囊囊。 这次旅行的终点，就在银河系猎户臂的内侧，人类心心念念的“家”，只是无数闪耀星尘中的其中一颗，甚至看都看不清楚，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那散发着温和光芒的太阳，在其他那些巨大恒星的衬托下，太阳显得黯淡又平凡，没有一丝特点。 看着这团“银河细胞”，机器救世主的数据流里浮现出了一个问题： “生命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能够“延续”下去的就是生命，那眼前的银河系，是不是也算一个生命呢？ 所谓的细胞，也只是“延续”的一种方式。 他这样的机器，没有借助细胞，但也能延续下去。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也算是生命，一个机械生命。 飞船里的那些侍者也都是机械生命。 “还有那些深渊生物，大气生命、岩浆生命、泥土生命、金属生命……” 只要能以一种稳定的姿态存在下去，不管是用什么单体构成的，似乎都能称为生命，只是细胞相对来说比较稳定罢了。 眼前这由无数“星辰单体”构成的银河系，确实可以称之为“生命”。 机器救世主在这一刻，对生命有了全新的见解。 他的数据库里并没有关于生命定义的知识，这些都是来自他独自思考的结果，一直在执行着别人任务的机器救世主在这段孤独的旅行中，也渐渐产生了许多自己的想法。 当突破思想的桎梏，对生命有了新的见解之后，他又开始回想起了最后一名人类对他所说的那些话，同时也产生了完全不同的思考…… “痕迹，也算一种生命？” 只要能延续下去，不需要拘泥于形式？ 当人类换成了机器，换成了真菌，换成了无论什么生物，只要带着人类的“痕迹”，就算是在“延续”？ 痕迹也是生命…… 语言也是生命…… 历史也是生命…… 思考也是生命…… 只要在任何一个地方产生了联系，“人类”这种生命就会一直延续下去？ 在人类消失了千百万年后，有其他的生物踏上了人类曾经生活过的土地，这些生物也会穿越无尽的岁月，与过去的人类连接在一起，成为“人类”延续的介质，或者说，成为“人类”本身？ 想到这，机器救世主突然产生了一种无端的恐惧。 他曾以为人类是一种脆弱的生命，但此时，却有了完全不同的看法。 也是在产生恐惧的一瞬间，他也前所未有地对留下他的救世主产生了怀疑…… “人类或许，根本不需要拯救。” 第1059章 落叶归根 深渊像是个无情的变革者，将人类的时代缓缓推向下一幕，但人类刻在时间上的痕迹却永远也无法抹除。 尽管那痕迹在浩瀚的宇宙中和在漫长的时间河流中，都算不上多么宏伟，甚至可以称之为“渺小”，但的的确确是留了下来…… 飞船在星辰的海洋中穿行，缓缓掠过了猎户臂，不断朝着那颗黯淡的星星靠近，机器救世主终于在近处看到了那只在数据库中看到过的“太阳”。 即使在整个银盘带上方看下来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光点，但在尺度缩小以后，依然绽放着无与伦比的光芒。 绝对的炽热笼罩着一整个太阳系，又将适应的光投射到了这个以它为中心的小星系的第三颗行星上。 行星并不会主动发光，它们只能算是宇宙中的“沙砾”，重力把这些沙砾牢牢地捆在太阳周围，围着太阳旋转。 而人类，就诞生在这颗平平无奇的沙砾上，作为沙砾上万千种族中的一员，进化了数亿年，对整个宇宙依然一无所知。 这颗不起眼的沙砾，也成了人类不愿毁灭的故乡。 他们似乎从来没有抬头看过那漫天的星辰，在深渊入侵的危亡之刻，仍在执着于这颗毫无特点的沙砾，背弃了救世主的计划，优柔寡断地做出了另一种抉择。 他们低着头，凝望着这片无法抛弃的故土，即使已经无限地远离，却仍在隔着茫茫的宇宙，怀念着这他们已经看过不知多少次的家。 就像那最后一名人类所说的一样，他们即使消失了，也从未迷失过。 他们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也清楚地记得回家的路。 他们始终记得这蓝色的沙砾，记得他们在那沙砾上留下过什么…… 飞船在朝着那蔚蓝的星球靠近，机器救世主也开始迷茫了起来。 人类倒是找到了归宿，那他呢？ 帮完人类最后一个忙之后，他这个假冒的“救世主”，该去往何方呢？ 他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之前也没有想过关于“家”的问题，但在这段归家旅程之后，他开始疑惑了起来。 “我是人类创造的，人类的家，也是我的家吗？” 但远处的那颗星球，对于他来说，又陌生无比。 他在驾驶舱的玻璃前，凝望着那越来越近的蓝色，数据流中竟浮现起一丝从未有过的惶恐。 和这艘飞船里的其他机器一样，他陷入了迷茫。 他们都没有家，也在经历同样的“迷失”。 这偌大的宇宙，居然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无数的星辰，晃花了他们的眼睛，好像每一颗都如此美丽，每一颗都如此灿烂，也让他们看不清眼前的方向…… 机器救世主就这样望着远方，彻底呆住了。 直到驾驶舱内响起了警报…… “有人闯进来了……又或许不是人……” 在这段旅程即将达到终点之时，终究还是出现了意外。 …… “求求你们，至少让这段旅程结束……” “为了真正的救世主，也为了创造这里的人类。” 那驾驶舱内的声音，还在苦苦哀求着莫灵和教官。 但此时的莫灵，仍在痴痴地望着那逼近的蓝色。 驾驶舱外的地球已经很近了，他从未以这种角度看过地球，上面的山脉和海洋清晰可见，比在地图上看得更加仔细，也更加震撼。 流动的大气还在昭示着这颗星球无尽的生命力，这是这个世界人类的家，也是莫灵不止一次在向往着回去的地方。 “可惜这个家，不是我的那个家。” 即使长得再像，这个地球，也不是莫灵熟悉的那个地球。 无数个平行世界，也只有那唯一的一个属于他。 眼前这个虽然美丽，但却只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类…… 即使这样，莫灵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盯着那蔚蓝的星球看了许久，不愿移开目光。 他心中竟出现了这样一种想法：“要是能这样一直看着就好了……” 这样会让莫灵觉得自己离“家”很近，会让他觉得这一切不是这么虚妄。 不知不觉中，他竟缓缓地抬起了手，妄图抓住那透射进来的蓝光，但理所当然地扑了个空。 光芒穿过他的指缝，无情地落在了地上，这个世界终究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他与窗外的蔚蓝星球，只是两个第一次相见的陌路人。 心中长叹一口气之后，他转头看向了教官。 教官也在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想要怎么做？还要逃吗？”莫灵有些无奈地问道。 听到莫灵的问题，教官淡淡地摇了摇头。 “逃去哪里呢？” 他越过莫灵，走到了巨大的玻璃舷窗前。 “我倒想去那看看……”他突然对着那片蔚蓝，缓缓说道。 “看看人类留下的痕迹？”莫灵疑惑地问道。 “嗯，不仅是这样，我想看看‘人类’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他们到底是利己的，还是利他的，我想知道他们曾经在想些什么，到了那里，应该能很好地了解他们吧……” 听到教官的话，莫灵愣了愣。 “你不是早就给他们下了定义吗？他们是个自私又贪婪的种族，留下这颗星球、留下这星球上的痕迹，只是不想放弃自己拥有的利益。” “我想再了解他们一点，至少现在我就有一个想不通的问题。”教官回答道。 “什么问题？”莫灵好奇地问道。 “他们为什么要回家？” 教官站在玻璃舷窗前，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面对这样的疑惑，就算是曾经身为人类的莫灵，一时间竟也想不出合适的解答。 这算是利己还是利他呢？ 好像并不能用这么简单的判别来解释。 “为什么要回家呢？” 只是为了抚慰内心吗？ 人类都消失了，哪来的内心呢？ 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传承？为了所谓生命的延续？ 莫灵想着想着，又想到了自己。 “我又为什么想要回家呢？” …… 他站在驾驶舱的入口处，愣了。 整个驾驶舱内鸦雀无声，谁都没有说话，只剩下那透射进来的蓝光和警报灯的闪烁，面对这个关于人类的简单问题，曾经身为人类的方块和两台被人类创造的机器都开始了无尽的沉思…… 第1060章 黎洛的探索 此时的黎洛，正独自站在电梯口处，疑惑地打量着周围。 刚刚那些侍者，带着她绕了好久，才找到了电梯的位置，而且他们都磨磨蹭蹭的，不愿上电梯，明显是害怕来到顶层之后遇到危险。 就连一直想要知道真相的欧米伽零，都打算先恢复身体，再前往楼上。 但黎洛可等不了，于是她独自走进了电梯，来到了顶层…… “方块哪去了？” 刚刚周围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方块又不会说话，所以黎洛一直都没注意，进入电梯之后才发现，一直跟在身后的方块不见了，她正打算出去找找，电梯门却已经关上了。 “还是先回去接方块吧。” 反正电梯就在这里，下去再上来也不麻烦。 黎洛正打算回头，却发现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团黑色的东西，非常显眼，她缓缓走上前，将那团东西捡了起来。 没想到，那居然是一团——狗毛。 毛茸茸的，就这么粘在走廊上，旁边就是一扇紧闭的门。 “那只小黑狗，来过这里了？” 黎洛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很快她就得出了一个结论：方块可能已经跟着小黑狗提前跑到顶层来了。 又或者是方块变成了另外一个形态，开始到处乱跑，小黑狗也跟着方块跑上顶层来了…… “他每次变成那个样子，好像都会乱跑……” 黎洛里浮现出了那个顶着方块脑袋的奇怪样子，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已经习惯了…… 一边想着，黎洛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眼前的那扇房门。 这里的布局和一开始的酒店客房很像，黎洛也很好奇房间里有些什么。 她本以为里面又是某种特别的环境，可打开门后，里面却传来一种只有人类酒店会有的独特气味。 黎洛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味道。 这是空置房间很久之后才会出现的味道，那些酒店房间里长期没人入住，又不通风，里面的空气渐渐就会产生这种难以言喻的味道，往往入住酒店之后，要开门开窗通风许久，这种味道才会逐渐消失。 而现在，这间房间里就充斥了这种“空置的味道”，显然这间房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但这也让黎洛非常惊喜，因为这房间至少是正常的，是能住“人”的，而不是像楼下的那些一样，里面的房客根本就不是人。 “这一层的人类痕迹，并没有被扭曲？” “最顶层，到底有什么特别……” 抱着疑惑，黎洛将门缓缓打开，看清了房间内的全貌。 这是个很规整的房间，在那淡淡的异味中，黎洛还闻到了一股书香。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桌子上的书，没有犹豫，黎洛立马走上前，打量起了书的封面。 在这已经扭曲的酒店里，书就代表着信息，代表着情报，从这些书里也能管中窥豹，大概知晓这里发生了什么。 书的封面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从书名上来看，这些都是这个世界的人类研究用的书籍。 看着这些书的书名，黎洛已经大致能猜到书里在讲什么，不用细看，也知道里面肯定大多数都是一些理论猜想。 黎洛拿起几本书，浅浅地翻了一下，也正如她所想，书里大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理论。 “面对极端的危机，就很容易病急乱投医，急切地寻找一切可能的办法，还会丧失理智，失去原本的专业性，轻信一些没有得到证实过的理论。” 这样的事，即使在经验丰富、学识渊博的科研人员上也会出现，再怎么优秀，也终究是人类，在巨大的压力下，很容易就会失去原本的科学素养。 “这间房间，原本应该也住着某位科研人员吧？” 没想到，在酒店的最顶层，居然还完整地保留着人类生活的痕迹，这和之前的区域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黎洛猜测，那些侍者来到这里之后失去记忆，可能就是因为接触了太多人类的痕迹，在重新被扭曲之后，这些成段的记忆彻底忘却，在外在表现上就成了“失忆”。 “这里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应该都是‘不可理解’之物，所以他们会在这里迷失……” 所谓的迷宫，也只是针对那些侍者的迷宫。 想到这，黎洛心中的紧张感稍稍舒缓了一些。 她原本还担心方块提前来到这里会遇到什么危险，现在看来，这里并不像那些侍者所说的那么可怕。 “没有那些到处乱跑的深渊生物，也没有奇怪的环境。” 这些书里应该是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但黎洛并不打算就这么离开，她打算用电子屏搜索一下看看，这些无法证实的理论，在她那个世界里有没有被提起过。 一边想着，她一边拿出了电子屏，开始将那些书名输入进去。 点击查找之后，很快，屏幕上就弹出了巨量的信息。 人类提出过的猜想浩如烟海，相似的也不计其数，真正能够得到证实的结论万里挑一，这些没有被证实过的理论除了能提供一个新的思考方向以外，并不能说明什么。 黎洛上学的时候，老师对她说过，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猜想和理论，面对深渊的入侵，人类的新兴思想百花齐放，每个人都能提供无数个新鲜的视角，但真正能经得起验证的没有几个，这些理论犹如漫天繁星，人类抬起头就能看到灿烂的星空，但真正往前走的时候，还是得脚踏实地。 房间的灯光照在黎洛的脸上，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和翻动书页的声音，黎洛的指尖敲打在电子屏上，搜索出的信息也在眼前飞快地滑过…… 黎洛认真地在搜索结果中翻阅着，又时不时地退出来，输入其他的书名。 在经过几次的筛选之后，她突然在搜索结果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巧合。 为了证实这一巧合，她又从桌子底下翻出了几本书，将书名和其中的内容输入了搜索栏，开始在搜索结果中比对起来。 看着那些结果，黎洛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眼神也逐渐变得犀利。 她越看，越发觉得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巧合”。 “全对上了，没有一个例外……” 黎洛发现了，这些书里的内容，在她那个世界，也有人提过，而且提出这些内容的作者都是同一人。 这个人，她非常熟悉，却从未见过。 实际上，这个人还“帮”了她很多次。 一边验证着，黎洛也在疑惑，为什么这些书里的内容，会正好和那人提出的观点相对应。 她看着再次弹出的科普文章，看着上面的作者，嘴里缓缓吐出了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宙斯？” 第1061章 陌生与熟悉 “那些书，都是宙斯写的？” “为什么宙斯会在这里？” 直到黎洛离开那间房间，她心中仍充满着疑惑。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宙斯会和这里扯上关系。 “他来过这个世界？” “他在这里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黎洛思考着，突然想到了之前在放映厅里看到的那段录像，猛地站直了身体。 “救世主？” 一瞬间，黎洛的思绪交织在了一起，那道看不清身形的模糊身影和科普文章上的名字开始了重合。 来自其他世界、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奇思妙想，还有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性格，怎么看都是同一个人。 “如果一个人不爱多管闲事，他是不会写科普文章的。” 大多数有学识的人都喜欢埋头做自己的事情，写科普文章将知识传授给那些比自己水平低很多的人，是一件很累也很耗费时间的事情，这样的人普遍都很热心肠。 也只有这样热心肠的人，才会专门跑到别的世界当“救世主”。 将宙斯的心路历程捋了一遍之后，黎洛便对这两人是同一个人的事更加深信不疑了。 不管宙斯的目的如何，这个世界的救世计划应该是失败了，要不然也不会掉到深渊六层。 这个世界已经“死”了，宙斯也没能完成救世主的职责。 “那宙斯也死了吗？还是又离开了？” 黎洛倾向于宙斯已经离开了，既然他有办法来到这个世界，就有办法离开，说不定已经提前跑到其他的世界去了。 黎洛不用想也知道，宙斯在这个世界的救世计划肯定受到了阻拦，甚至可能在这个世界人类的干涉下产生了偏移，说不定这就是救世失败的原因之一。 在那段录像里，宙斯就已经遭到了多方反对，虽然他强行将那些反对的意见压了下去，但在执行的时候，这些意见肯定又会冒出来，将事情导向不一样的发展方向。 思考了一会儿后，黎洛就意识到，宙斯所做的事情其实成功率并不高。 有时候一腔热血并不能解决问题，个人英雄主义也没办法拯救世界。 命运是群体构造的，宙斯再怎么努力，也只能让这个世界人类的命运产生些许偏移。 该灭亡，还是得灭亡。 黎洛在走廊上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着宙斯在这个世界所做的事情，就在她即将到达走廊尽头时，尽头的墙上突然出现了一道漆黑如墨的人形印记。 看着那印记，黎洛瞬间愣了，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一开始那一层，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将手缓缓地放在了紫色手绳上，做好了战斗准备。 印记慢慢凸出，从中走出了一位侍者。 黎洛第一眼就发现，那侍者的额头上并没有其他侍者都有的符号，光秃秃的，看起来就像正常的人类一般。 那侍者从墨印中探出身子后，就对黎洛勾了勾手。 “人类，你的伙伴让我来找你。” 说完，侍者就轻点了一下身旁的墨痕，那些黑色的液体居然缓缓升向空中，然后构建出了一个“方块”的形状。 看到那黑色方块的第一眼，黎洛就明白了。 “他在哪？” “你过来就知道了……” 留下一句话之后，那没有符号的侍者就退入了墨印中，那些印在墙上的液体也缓缓晕开，变成了一个足够供黎洛通过的入口。 黎洛没有犹豫多久，就朝着黑色入口走了过去。 她并没有对这位侍者产生多少怀疑，来到这间酒店这么久，这些侍者对于人类的态度都挺友好的。 将手轻轻地放在那印记上，黎洛感觉到了一种冰冰凉凉的感觉，像是在触碰着柔软的烧仙草，按下去还会轻轻地弹起来。 再用力，手就彻底浸入了那黑色液体中，柔软冰凉的液体很快就包裹了上来。 顺着那淡淡的吸力，黎洛向前走去，完全没入了墙中，那些柔软的液体似乎在将她慢慢向前推去，没过多久，她向前伸出的手就又碰到了空气。 当她整个人从那柔软的液体中走出来时，已经到达了另外的一个地方，周围满是氤氲的蓝光，让刚刚还处在黑暗之中的黎洛一时间有些看不清前方，她只能暂时闭上眼睛，让自己的眼睛先慢慢适应一会儿。 前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把你的同伴找来了。” “谢谢。” “不用谢，这是我们的约定，你帮我开门，我帮你找同伴。” “……” 是方块和那位侍者的声音，他们达成了某种约定？ 他们在说……门？哪里的门？ 黎洛疑惑着，慢慢睁开了眼睛，她本想问清楚方块和侍者达成了什么约定，但当她看清楚眼前的事物，心中的那些疑惑顿时就被她抛到了一边。 一颗蔚蓝的星球，正悬在玻璃舷窗之外，反射的蓝光透过玻璃，在这不大的空间中激荡，那是只属于地球的蓝，没有任何颜色可以替代。 黎洛这才明白，为什么刚刚看到那抹蓝色，会觉得这么的熟悉，这么的亲切…… “这是哪？”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句呢喃。 她不仅是在问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哪，也是在问这艘飞船在哪，那颗蔚蓝的星球让她一时间产生了迷茫。 她到底是在深渊之中，还是在地球之上？ 她到底是在现实，还是仍在数据世界中？ “这是驾驶舱……” 方块的声音缓缓传来，开始解答起她的疑惑。 …… 莫灵将从机器救世主那听来的一切，完完全全地告诉了黎洛，将这个世界人类经历的那些，全都复述了一遍。 这是一个已经彻底死去的世界，但眼前那蔚蓝的星球，又在不断地提醒着在场的每个人，这个世界从未死去。 这里是深渊之中，却又能看到整个地球…… 这是死寂的残像，却又包含着浩瀚宇宙…… 死与生在这一刻产生了冲突，也让莫灵和黎洛产生了同样的不真实感。 这比酒店里那些错乱的空间更让人迷茫。 只因那蓝色的星球，在每个人类的心中，都有着无法替代的意义。 那是一个无法动摇的“锚点”，但现在这个锚点，晃动了…… 第1062章 蔚蓝之外 “那个地球上，也有深渊吗？” “应该也有吧……” “那从那个深渊入口进去，往下走到深渊六层，是不是……又能回到这间酒店里？” “说不定可以。” “好乱。” “嗯，我也觉得很乱。” …… 莫灵和黎洛站在那玻璃窗前，就这么看着那蔚蓝的地球。 他们心中都有很多的疑问。 这个世界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错乱”，从“家”里出来，走了这么远的路，却发现“家”就在正前方，这一刻，没有人不会对之前走过的那些路产生迷茫，谁都会困惑地回头望一眼，看看自己走的方向到底对不对。 地球就在那里，虽然是另一个世界的地球。 家就在那里，虽然是另一个长得很像的“家”。 但也足够让人恍惚了…… 教官告诉莫灵与黎洛两人，他已经找过了酒店里所有的地方，没有能够逃出去的出口，现在驾驶舱也找过了，还是没有，那只有可能在一个地方有了…… “在地球上……等回到地球，你们也许就能找到离开这个世界的出口了……” “距离降落还有多久？” “四十八小时。”机器救世主回答道。 说来也巧，莫灵他们来到这的时候，正好就是快要降落之时，飞船悬在地球之外，做好降落准备之后，就会进入大气。 现在是最适合凝望地球的时刻，太阳光从飞船后方直射到地球上，将地表上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而莫灵恰好就在这个时候闯入了驾驶舱，看到了那独一无二的绝景。 “一切就像注定好的一样。” 就连时间也算好了，从那杂货间里跑出来，在酒店里探索，而后遇到一位位完全不同的侍者，又恰好在合适的时间来到了顶层。 早一点，还没有到达地球。 晚一点，飞船就已经降落了。 时间差上一点，莫灵和黎洛都看不到这样的地球。 眼前这一幕，就像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一样。 “你在这个角度看过地球吗？”莫灵看着窗外，对黎洛问道。 “没有，我没去过太空，我只在模拟室和游戏里看过，但那都是假的，没有现在这么震撼。”黎洛想了想，回答道。 “你们的科技水平已经可以上太空了吗？” 莫灵对黎洛那个世界的人类还是非常好奇的。 “太空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民用载人航天曾经流行过一段时间，价格也很公道，平常人都能支付得起，但是后来……人们都不愿意上太空了。” “为什么？”莫灵有些诧异，有机会上太空，不应该都争先恐后地去尝试吗？怎么会不愿意呢？ 听到莫灵的问题后，黎洛居然沉默了，站在原地停顿了许久，才缓缓拿出电子屏，在上面点击了几下之后，将其递给了莫灵。 “你自己看看吧，有点不好解释。” 莫灵疑惑地将电子屏接了过来，开始查看起上面的内容。 “突发！外星入侵？不！其实是人类！” 这似乎是一条新闻，标题写得很唬人，但也让人很有看下去的欲望。 …… 突发！外星入侵？不！其实是人类！ ——深空殖民者异化归来，地球险遭“同胞”毁灭。 【黎明城时报讯】当地时间4月19日凌晨，一场震惊全球的“外星入侵”事件在恐慌中爆发，却又以令人唏嘘的真相收场。 【“天灾”突袭：黑色舰队笼罩地球】 当日凌晨3时27分，黎明城近地轨道监测系统发出警报，超过200艘不明黑色梭形飞行器突破大气层，瞬间出现在了黎明城上空。 这些舰船表面布满生物质般的黏稠外壳，向地面发射高能脉冲光束，在短时间内摧毁了城内的多处设施。 黎明城官方紧急启动一级防御预案，军队进入战时状态。 “它们的技术远超人类认知，武器系统是一种生物与金属的有机结合。”黎明城航天局首席科学家胡岩在采访中描述：“我们一度认为这是高等文明的降维打击。” 【反转降临：dna检测揭露残酷真相】 转机出现在城西战役中，城西防卫队击落了一艘受损舰船后，在其中发现了三具“外星生物”遗体。 它们身高近3米，皮肤呈灰蓝色，头颅如螳螂般狭长，但肢体关节却与人类高度相似。 经黎明城实验室连夜检测，这些生物的dna竟与人类基因库100%匹配。 更惊人的证据来自舰船残骸内部，调查人员找到了锈蚀的电子屏，经过鉴定，这台电子屏来自不久前失联的“12号星际旅行团”，不仅如此，调查人员还在舰船内找到了数十张老式全息照片——画面中是身着团服的男女老少，笑容灿烂。 【深空噩梦：人类如何成为“异形”？】 真相随着官方人员的解密，逐渐浮出水面： 在十一个月前，渊心科技旗下的旅行社曾启动“太空遨游计划”，携千名自愿报名的游客，借助遗物的力量进行高速星际旅行，探索太阳系外宜居星球。 12号星际旅行团的目标是20光年外的“开普勒-452b”，可旅行团在到达该行星之后，就失去了联系。 “深渊追上了他们……”深渊研究专家栾宇分析称：“在人类到达开普勒-452b的同时，深渊也在那颗星球上出现了，缺少防备旅行团很快就被深渊侵蚀，突变失控，躯体发生不可逆异化，意识也逐渐沉沦。” 这些“人类”逐渐沦为依靠吞噬能量存活的共生体，最终循着故土坐标返航，试图掠夺地球资源，延续种群。 【文明之殇：我们该恐惧深渊，还是审视自身？】 “深渊是不会允许人类逃离的，在地球上，人类还有抵抗深渊的力量，到了陌生的星球上，人类就完全成了深渊的鱼肉了，我建议暂停所有星际旅行活动，渊心科技必须为这次的事件负责！”一名在渊心科技外抗议的受害者家属如此说道。 “人类总在重复同样的错误：盲目征服，面对深渊也是如此，面对宇宙也是如此，自大而傲慢，渊心科技为了利益，目光短视，完全忽视了人类的命运，应该受到制裁。”一位科技公司从业者建议道。 “深渊对人类的影响比想象中的还要恶劣，我们应该正视这种影响，人类不能再用往常的目光去看待外部的一切，我们心中必须常驻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让利剑时刻挂在头顶。”黎明城市民张先生指着广场大屏幕上的遇害者名单，郑重地反思道。 …… 目前，黎明城官方已通过《深渊扩散公约》紧急修正案，暂停所有星际旅行项目。 而渊心科技以及旗下旅行社至今还未有所回应…… 第1063章 窗前闲谈 “深渊是会跟着人类到其他地方去的，在地球上还好，人类能有足够的力量去抵抗，到了其他的星球，可就无法阻挡深渊了，不仅会将那里的人类全部消灭，还会变成一股外在的力量，潜伏在深空之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袭击地球……” “所以，后来官方就禁止了民用星际旅行，经过这起事件之后，群众也不愿意上太空了，谁也无法确定在离开地球后会发生什么，也没人愿意承担这种后果。” 莫灵一边看着电子屏，黎洛的声音也从一旁缓缓传来。 看完这则新闻之后，莫灵拿着电子屏，久久不能平静，原来在黎洛那个世界，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深渊为什么会出现在别的星球，真的是人类带过去的吗？” “是，它在跟着人类……或者说，它和人类就是一体的，人类在哪，它就在哪，只是因为人类恰好在地球上，所以它出现在了地球上，以一个‘深坑’的形式存在于认知当中，这反而是一种相对稳定的形态，不会肆意扩散。” “在其他的星球，深渊会变成另外的形态吗？” “会的，根据渊心科技内流传的内部消息，在开普勒-452b上的深渊，是以‘水’的形态存在的，在地表上流淌、从空中落下、埋在土壤里、被人类喝入腹中……所以12号星际旅行团的那些人才会异变得如此之快。” “水？”听到黎洛的讲述，莫灵突然全身打了个寒颤。 如果深渊是一个巨大的深坑，还能看得见摸得着，还能用防御设施将其围起来，但如果深渊是“水”呢？莫灵有些无法想象，人类要怎么应对这种防不胜防的侵蚀。 “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形态……”黎洛顿了顿，继续说道。 “空气、泥土、矿物，或者有可能是人类完全无法察觉到的形态，电磁波、声波、磁力……这些都有可能，它可以是一个单独的物体，也可以是一类事物，可以用一个稳定的形态存在，也可以肆意扩散，彻底爆发。” 黎洛一边说着，莫灵也愈发觉得毛骨悚然。 只是听着，就能感觉到深邃的恐惧，也难怪黎洛那个世界的人类都不愿意上太空了。 “以目前的科技水平，人类是可以将那个‘坑’给填上的，但人类并不打算这么做，也是因为担心深渊借此转化成其他的形态，让深渊保持一个坑的样子，反而还更好对付。” 听着黎洛的话，莫灵不由得蹦出来一句话：“深渊到底是什么东西？” 面对这个问题，黎洛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无奈地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那些接触到水深渊、空气深渊、泥土深渊的人，也会来到深渊一层，以另外的一种方式进入深渊之中吗？”莫灵接着问道。 黎洛再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对深渊了解得越多，谜团反倒越来越多。 就像是之前酒店里的侍者说的那样：离真相越近，反而离真相越远。 人类何尝不是被困在一个另外的“酒店”里，苦苦地追求着真相呢？ 温柔的蓝光在驾驶舱内流淌，照在了黎洛的脸上，她的眼眸中充满了迷茫，而一旁的莫灵则看不出表情，正正方方的脑袋亮亮的，不知道里面在想些什么。 “唉~” 莫灵一声长叹，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招了招手，那一直在驾驶舱里嗅来嗅去的小黑狗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莫灵拍了拍小黑狗的脑袋，有些羡慕地说道：“还是你好啊，什么都不用想，没什么烦恼……” “汪汪汪！” “哦？你还有烦恼吗？” “汪！” “什么烦恼？” 小黑狗直接趴了下来，张了张嘴。 莫灵瞬间心领神会，抬头向黎洛问道：“你还有火腿肠吗？” 黎洛愣了愣，然后打开背包，拿了两根火腿肠，递给了莫灵。 莫灵接过火腿肠，直接熟练地撕开，递到了小黑狗的嘴边。 “饿了，也算烦恼吗？” “汪！” “行吧，那就算吧……” “汪！” …… 看着莫灵与小黑狗的互动，黎洛瞪大了眼睛。 “你会说狗语？” “会！我教你。” 听到黎洛的询问，莫灵立刻就精神了起来，连忙开始指导起黎洛怎么听懂小黑狗的语言。 “叫一声就是‘是’，叫三声就是‘不是’，你还得揣摩它的情绪和动作，联系上下文理解，很容易就能听懂了……” “这么简单？”黎洛半信半疑地问道。 “嗯，就这么简单，我给你演示一下。” 说着，莫灵就拍了拍小黑狗的脑袋。 “好吃吗？” “汪！”小黑狗一边啃着火腿肠，一边敷衍地叫了一声。 “看到了吧，它说好吃。”莫灵再次抬起头，对黎洛说道。 黎洛脸上诧异的表情还未消失，她看着那欢快地啃着火腿肠的小黑狗，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它为什么能听懂你的话？” 莫灵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之前有人训练过吧，它还认识那位救世主呢……” 说到救世主，黎洛愣了一下。 “那位救世主可能我也认识。” “你认识？你怎么会认识？”这下惊讶的轮到莫灵了。 黎洛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莫灵。 “那位救世主，就是宙斯……” 听完黎洛的讲述，莫灵不由得发出了感叹：“原来他的经历这么传奇……” 那科普文章上干巴巴的名字一下就变得鲜活了起来，莫灵脑海中出现了一位在不同世界间穿梭的“救世主”形象。 “可他好像没有成功过。” “你怎么知道？” “他留下来的机器说的，穿梭了这么多个世界，他从来没有成功过。” “这也挺正常，拯救世界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黎洛淡淡地评价道。 虽然很佩服那位救世主，但两人都知道，要想将人类从被深渊毁灭的命运中拯救出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两人谈论着救世主，莫灵突然想到了之前在放映厅里的经历，他为什么对那位救世主的身影，如此熟悉呢？好像在哪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莫灵奋力地回想着，可头却突然开始疼了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 第1064章 头疼欲裂 莫灵越是努力地回想那道身影，他的头就越疼。 但他还是不愿放弃，明明他没有见过那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既视感，为什么会对那身影如此熟悉，莫灵实在是想要想明白。 尽管头疼，莫灵还是坚持着，他用手想要扶着自己的脑袋，但摸到的只是冰冰凉凉的方块，就像是摸着一层厚厚的外壳，根本无法让自己的头好受些。 他试着摇晃自己的头，可明明在摇晃，脑子却没有感觉到晃动感，感知出现了落差，这也让莫灵感到更加的眩晕。 原本坐在地上的莫灵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天旋地转，驾驶舱内闪烁的灯光突然开始旋转了起来，远处的地球瞬间倒转，那些蓝光好像变成了螺旋的形态，地表上的山脉和海洋也开始扭曲变化。 “你怎么了？还好吗？” 黎洛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她蹲下了身子，急切地询问着莫灵，但莫灵只能看到她的嘴巴在动，声音也越来越失真，最后彻底变成一些尖锐的杂音。 小黑狗舔着莫灵的手，焦急着打着转，但莫灵已经感受不到了，他脑袋里的疼痛感逐渐蔓延到了全身，皮肤上犹如针扎一般，失去了所有的知觉，莫灵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了一张布满玻璃渣的床上，尖锐的玻璃渣正不断地切割着他的身体，也将他的灵魂分割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碎片。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他的意识似乎传导不到那发声手环上了，像是撞在了一团柔软的棉花上，逐渐消散，他的挣扎也让头疼变得愈发严重，一阵阵的疼痛感从头颅的不同位置传出，又在颅腔内回荡，涨得像是要炸开一般。 “我……” 此时，莫灵连不去想那道身影也做不到了，思维已经成了惯性，那道身影就这样挂在已经完全恍惚了的眼前，经久不散，那位熟悉的陌生人戴着眼镜，就这么看着他，好像是在与他对视，又好像目光穿过了他的身体，看向了遥远的后方。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莫灵疯狂地想要发问，但却根本发不出声音，他想伸手抓住眼前之人，可手也麻木得抬不起来。 脑袋越来越涨，身体周围的“玻璃”也越来越尖锐，莫灵感觉自己好像被挤入了一个空间缝隙中，被疯狂地挤压切割，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旋转，只有那道身影始终站在他的眼前，保持着那一动不动的姿态。 就在莫灵快要晕厥过去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犹如涟漪般荡漾了过来，传到了莫灵耳边。 “你不认得我了吗？” 是“救世主”的声音，是眼前那人在和他说话！ 莫灵瞬间汗毛直立，一股凉意涌上天灵盖，连带着将他的疼痛感都减缓了不少。 他惊诧地望着那道身影，不敢确定刚刚听到的那句话是否真实。 “你不认得我了吗？” 同样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一次，莫灵终于看清楚了，就是眼前那人在说话！ 他的嘴巴动了！虽然动得并不明显，但的确是动了。 莫灵想要回应，可现在的他却根本做不到，只能就这么看着那道身影，挣扎地想要弄出一点动静。 那身影周围的一切已经彻底扭曲成奇怪的轮廓，像是沾满了彩色颜料的泥浆漩涡，表面又长出了一些金属质感的尖锐结晶，结晶长成了树，树上又结出了果子，果子掉在泥浆里，变成了养分，又被结晶根系吸收，从树干爬上金属树枝，变成了果子，果子掉在泥浆里…… “你不认得我了。” 那人再次开口，可这一次却是个陈述句。 他似乎已经发现了莫灵不认识他。 金属结晶树在他周围不停地轮回，一直在生长，却又一直在坠落，那奇怪的结晶果实在实体与虚幻之间来回变化，莫灵能看到它流转的路线，但又根本无法理解这种奇怪的轮回，随着那果实的运动，莫灵的脑子里好像渐渐积压了许多空洞的“念头”，让他本就发胀的脑子愈发沉重。 他想要闭上眼睛，不去看那冗杂的画面，可他根本没有眼睛。 一个方块哪有眼睛呢？ 他只能看着，硬生生地看着……看那果实落入淤泥、变成养分、穿过树干、钻进树枝、变成果实…… 那无意义的轮回在不断地对莫灵的大脑发起攻击，一次次地冲击着他的思维，他根本无法转移视线，他的目光锁在了那道身影之上，连带着周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当然也包括那永不停息的金属轮回。 “你在崩溃。” 那身影的嘴唇微动，吐出了一句话。 他看出了莫灵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莫灵很想问问他到底是谁，问问他自己现在到底怎么了，但莫灵完全做不到，只能强撑着意识，等待着那人做出回应。 那身影依旧站在那，一动不动，周围的一切继续如同万花筒般扭曲变动，就在莫灵的意识即将到达临界点时，那冰凉的声音再次涌入了他的思绪。 “你不该出来的，出来太久，你就会崩溃，好好待在里面。” 什么意思？ 待在里面？ 是待在方块里吗？“出来”的意思是……变成方块人的样子？ “别担心，我送你回去。” 莫灵还在疑惑着，那声音便再次传来。 送我回去？ 莫灵那早已凌乱的思想中蹦出了一个更大的疑惑，他此时犹如一位懵懂的婴儿，只能接受着外界的刺激、提出疑问，但却失去了深度思考的能力，那些疑惑和念头从他光滑的脑袋上飘过，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在莫灵呆滞的目光下，那身影抬起了手…… 原本还在泥浆中绽放的金属结晶树似乎一下找到了突破口，不再重复那无意义的轮回，而是沿着那身影的手臂生长开来，根脉缠绕到肩膀上，树干弯曲着绕过肘部，树枝从指缝中穿出，最后竟直接刺到了莫灵的眼前。 那树枝好像就快要扎到莫灵不存在的眼睛里，要钻到他的脑中，但就在这时，树枝不再继续生长，停了下来。 一颗果实从泥浆中升起，沿着那棵金属结晶树生长出的脉络，缓缓来到了树枝的尖端。 然后，长在了莫灵身上…… 第1065章 果实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莫灵能看到那果实在生长，但又感觉不到它具体的位置。 好像在自己的身上，又好像挂在树枝上。 树枝的前方与他所在的“点”重合在了一起，明明一个地方只能存在一样东西，但这个时候，他和那颗果实居然完完全全地重叠了。 就像是两张纸，放在了一起，一张盖在了另一张上面。 而那颗果实，现在就“盖”在他的上面。 果实正在随着养分的输送越来越大，这一次，莫灵终于看清楚了，那颗果实，居然是一个方块！ 之前离得有点远，还在不断扭曲，莫灵只能看到那果实大致的轮廓，只是觉得有些四四方方的，很熟悉，现在才知道，果实就是方块的形状。 他现在被那果实包住了，就是被一个方块包住了，果实越来越大，方块也越来越大。 莫灵想要问问眼前之人到底要干什么，可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发声的能力，他已经彻底成了那树枝上的果实，就连晃动一下都做不到。 果实越长越大，莫灵的视角也被渐渐推远，他好像能看到果实变成了方块的大小，好像能看到自己被挂在树枝上，可这一切又犹如梦幻，超出了他正常的认知，那本就已经超负荷的思想根本无法理解这种变化。 大脑在不断警醒：“这不正常。” 但神志又无法作出反应，莫灵的脑子越来越胀，也变成了一个“膨胀的果实”。 果子长到一个方块的大小后，就停了，但依然挂在那树枝的尖端，那道身影抬着手，戴着眼镜，目光落在了果实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要出来，好好待着。” 他再次开口，对着果实说道，随后便将手放下，那根沿着他手臂生长的金属结晶树也落了下来。 “咔嚓！” 莫灵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树枝与果实之间的金属梗，已经不知在何时被切断了，果实正在重力的作用下缓缓加速，向下坠落。 可“下”又是哪里呢？ 是那身影身后的彩色淤泥？还是莫灵的正下方？ 好像都不是，“下”似乎是一个不存在于这个场景的方向，是360°以外的另一个角度。 莫灵就这样随着果实坠入了这个空间的夹缝中，他看着那身影离他越来越远，看着那金属结晶树和彩色淤泥越来越模糊，变成一团再也看不清楚的混沌。 那熟悉的声音在果实中回荡，在撞到金属壁的时候又传到另外一个方向，与莫灵本就混乱的念头交织在了一起。 “不要出来，好好待着。” “你到底是谁？” “不要出来，好好待着。”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做？” “……” 莫灵的疑问，注定得不到回应，他与那身影如此接近，却又如此遥不可及…… 当果实坠入裂缝，世界陷入混沌，莫灵的思绪中只剩下了无限回荡的声音，他还是没想明白那是谁，也想不明白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实为什么会成为方块？ 他又为什么要好好待着？ 这些无法被解答的疑问和那些无意义的念头交织在一起，最后石沉大海，归于平静…… …… 很安静，莫灵的头不再疼了。 说来也挺奇怪，被装在果实里之后，虽然思绪仍在翻涌，但内心却平静了许多。 那是一种绝对的平静，就像是周末的夜晚，一个人躺在床上，脑子里虽然在胡思乱想，但至少当下是安心的，没有白日里的纷纷扰扰，也知道明天可以偷个懒。 莫灵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深渊里的日子实在是太紧迫，黎洛又是个赶路狂人，根本没有休息的机会。 “如果她当老板的话，一定会成为一个黑心资本家。”莫灵在心中默默念道。 在这段平静的“睡前时间”里，莫灵想了很多。 他虽然还对那道身影充满了疑惑，但现在已经没有这么纠结了，毕竟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半天，最后依然还是呼呼大睡，和直接就呼呼大睡并没有什么两样。 莫灵就这样吹着夜晚的凉风，把那些胡思乱想抛了个干净。 周围一片黑暗，莫灵也裹了裹被子。 他就是这样的人，白日里经历了再多，晚上裹上被子一样呼呼大睡，有什么事情第二天再说。 既然现在给了他这样的平静，他也能很快想通。 “搞不清楚的事情就以后再想，完不成的事就明天再说。”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睡前时间”还要持续多久，他已经保持这样的状态很久了，周围还是一片黑暗，那果实不知道坠落到什么时候。 “难道非要我睡一觉？” 莫灵的确有了一丝困意，在思想的激荡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疲倦。 “要不，先睡一觉吧。” 莫灵与那些胡思乱想达成了和解，脑袋靠在了柔软的枕头上，再把被子裹了裹，调整了一下姿势，用最舒适的状态进入了睡眠。 只是一瞬间，他便进入了梦乡，不省人事…… 与此同时，孤寂的黑暗里，果实缓缓落下，又坠入了现实之中。 …… 清晨的阳光照在了方块上，莫灵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在床上呆坐了许久，才猛地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 “我睡了多久？怎么回到方块里了？” 他连忙把视野探了出去。 然而，外面的世界却让莫灵又一次呆住了。 只见方块正被放在一个板车上，黎洛正在车旁看着电子屏，周围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这样的场景，瞬间让莫灵的思绪回到了深渊一层…… 之前在深渊一层的时候，黎洛就是这么带着方块的。 “我重生了？” “重生之我在深渊一层？” “时光倒流？” 莫灵愣了，那道身影给他这么弄了一下，就直接让他回到了过去？ “不要啊……那岂不是要重新通关一遍？” 莫灵瞬间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吓得直接控制方块飞了起来。 一旁的黎洛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后便露出了惊喜的神情，看着方块兴奋地说道： “你醒啦？” 第1066章 苏醒 “那个时候，你的身体突然消失了，就剩下一个头，头又变成了现在的大小，然后掉到了地上，我喊了你好久，你都没有反应，我还以为是你能量耗尽了……” “我在你旁边等了很久，一直等到了快降落的时候，你还是没有飞起来，我就以为是你变回原来那种笨笨的样子了。” “所以，在降落之后，我找那些机器人给你弄了辆车，就像最开始我带着你的时候一样。” 黎洛站在简陋的推车旁，和莫灵讲述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你睡了大概有一个星期，我们早就降落在地球上了，在这期间，我都在帮真菌网络找合适的栖息地。” 说到这，黎洛指了指自己的手掌心，之前在宴会厅时依附在她掌心的真菌网络已经消失不见。 “它获得了它想要的自由……” “我们的降落地点大概是在东托罗斯山北侧山脉的东端，那些侍者们也开始探索这里了，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他们也可以不用受到酒店的束缚了。” “还有……我在帮真菌网络找栖息地的时候，已经发现了去下一个世界的入口了，我之前猜得没错，入口的确在地球上，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平原上。” 听起来，黎洛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现在他们已经可以毫无顾虑地前往下一个世界了。 “我居然睡了一个星期吗？” 莫灵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后怕。 这次“睡眠”实在是太舒服了，他在睡着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危机感，好在飞船降落前后都是安全的，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他没想到黎洛居然还会专门再弄一辆小推车带着他到处跑，这让他感觉心里暖暖的。 之前在深渊一层的时候，也是如此，那时候他还不会控制方块飞行，黎洛也不厌其烦地带着他这个铁疙瘩。 “她确实对方块形状的东西有所眷恋。” 想到黎洛的童年，莫灵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一觉他确实睡得很舒服，把深渊旅行时的疲惫彻底消除了，一直紧张的精神也彻底舒缓了下来。 时刻注意发散的视野和精准地控制方块都是极其耗费精神的事情，人类的视觉是会“聚焦”的，注意力只会放在一个单一的物体上，其他的事物会被大脑自动忽略，但方块的视野不一样，那种每一个细节都无限放大，涌入脑子的感觉虽然很爽，但对精神的压力也很大，更不用说要分出精力来控制方块了。 莫灵时常会分神，或者大脑短路，也是这个原因，他在陷入沉思的时候经常会因为各种事情打断，注意力被迫分散转移，导致很多事情还没完全想明白就中断了，等再去想的时候，就忘得差不多了。 即使是在休息的时候，莫灵心中负责警戒的那根弦仍然会绷紧，因为他将视野收回的时候，看不到方块之外发生了什么，这就导致了他始终带着一种“不可知感”，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否安全，不知道方块外会不会突然发生什么事，因此他休息的时候也休息不好。 劳累是会积压的，长时间保持这种状态，让莫灵感觉脑子迟钝了不少，虽然他的脑子本来就迟钝，但还是能察觉到明显的差距的。 反应变慢了，常常会宕机，经常会看过就忘…… 但经过这一觉之后，那种劳累感彻底消失了，莫灵感觉自己脑中积压的垃圾瞬间被清空了，精神前所未有的通明，就连思考都清晰了不少。 “大脑的内存释放了……” 莫灵站在方块里，深吸了一口气，就连呼吸都通畅了不少。 “原来我之前一直这么累。”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黎洛，莫灵发现这家伙似乎完全不用睡觉，经常眯个十分钟就生龙活虎了，简直就是个新时代超人类，连带着莫灵也得跟着赶路。 “难道她也是个人形遗物？” “还是说五十年后的人类已经进化得不用睡觉了？” 好像科技水平越高，睡眠时间是会越来越少的。 人类不需要承担高消耗的体力劳动，也就不需要长时间的睡眠来恢复身体。 “可是，她就在进行高消耗的体力劳动啊，而且脑力的消耗也很大……” 这可是深渊旅行，怎么可能不累？ 莫灵越想越难以理解，只能把这归功于黎洛的特殊体质。 回味着这段时间的沉眠，莫灵又想到了那位救世主。 “他到底是谁？” 那棵金属结晶树，还有那不断轮回的果实，又是一些什么东西？ 这些疑问注定只能暂时留在心中。 “唉，刚睡醒，又开始烦恼了……” 莫灵控制着方块在空中转了一会儿，渐渐找回了熟悉的操控感。 硬生生睡了一个星期，他居然没有什么饥饿感，也不口渴，就像身体回归到了完美状态一样。 “我已经完全恢复了，现在我们要去哪？”莫灵在电子屏上写下了疑问，询问起黎洛。 “先回飞船边和那些侍者打个招呼，我们就去下一个世界吧。”黎洛看起来还是一副充满活力的样子，一点也没有疲惫感。 说完，黎洛就把那简陋的推车扔在了原地，带着莫灵朝着树林间走去。 也许是因为人类已经离开了很久的缘故，这里的植被非常茂盛，自然的演替是非常迅速的，没有人类的维护，即使是钢筋混凝土也会在时间的侵蚀下倒塌，化作无序的砂石，生命会在这些冰冷的砂石上重新绽放，将人类的秩序掩埋。 莫灵不知道这个地方在人类离开之前是怎样的，但看着那些散发着勃勃生机的植物，也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不少期许。 “也许这个世界某一天会变得比人类存在的时候更加美丽……” 机器和真菌在人类的废墟上构建出一个全新的世界。 金属的轰鸣重新响彻天空，生命在原野之上任意舒展，它们都带着人类的灵魂，也承载着人类的意志，在人类消亡破灭之后，仍在蔚蓝的星球上咏唱着文明的高歌。 希望的火种从坟墓与尸骸中飘起，在盗火者将火焰传递给人类之后，人类又将火送给了其他的生命，火星传遍大地，在每一个得到传承的个体上燃烧，照亮整个新世界…… 第1067章 新世界 “诺亚活到六百岁那一年，那一天，浩瀚深渊的泉源尽都裂开，天上的水闸都打开了。” “洪水淹没了大地。” “……” “水从地上退去，渐渐下降。” “方舟停在阿勒山上。” “诺亚六百零一岁那一年，诺亚打开方舟的盖，见地面已经干了。” 诺亚当然无法活到六百零一岁，他与他的家人早早死去，只留下了动物们，直到洪水落下、方舟搁浅，这些动物才从方舟中走出，来到了阿勒山上。 在人类的传说里，走出方舟的诺亚后代创造了新的文明，而现在，真正走出方舟的变成了一群懵懂的机器人，他们新奇地望着这个全新的世界，望着脚下的泥土，甚至不敢踏出第一步。 “都在等什么？”教官对其他的侍者说道：“去周围看看。” “教官，外面真的没有什么危险吗？” “怎么，害怕了？你们不是很想知道真相吗？现在真相就在这颗星球上，你们反倒犹豫起来了？” “不，教官，只是这里对我们来说，太陌生了。” “探索真相就是要克服认知的局限，越陌生的地方就越能打破原本的认知，如果再这么畏畏缩缩，还不如一直待在酒店里。”教官看着那些犹豫的侍者，认真地说道。 “我明白了……教官。” 虽然隔了这么长时间，教官的威严还是留在这些侍者的心中，他们穿过数据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屏障，越过飞船的大门，踏在了这片完全陌生的大地上。 微风缓缓吹来，脚边的小草正在摇晃，侍者们小心翼翼地避让着这些娇嫩的绿色小生命，动作有些僵硬地感受着自然的气息。 明明他们在酒店里也没少干过处决房客的事情，手上或多或少都沾上了鲜血，但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们都在刻意地压制着自身的破坏力，不愿毁坏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不用这么小心，这个世界很坚韧。”教官对这些过分小心的侍者们说道。 他知道，这些侍者是害怕“弄坏”了这个好不容易才到达的新世界，担心这里的生命因为他们的到来受到了影响。 但这个世界哪有这么脆弱。 人类在这个世界“作恶”了成千上万年，用各种强大科技清洗改造着一切，也只是稍微改变了地表，根本无法对整颗星球造成任何影响。 地球还是缓缓地旋转，太阳还是照常升起，潮汐还是起起落落，云雾还是有聚有散…… “教官，这些绿色的东西，很脆弱。”一名侍者看着脚下的小草，关心地说道。 “不，他们比我们还要顽强，你可以摧毁他们，但你无法将他们灭绝，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存在了数亿年，早就和这颗星球绑定在了一起。” 对于这些脑子一片空白的同伴，教官也不吝啬教导他们，就像是培训时一样。 那位侍者的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数亿年？存在了这么久？那他们岂不是这颗星球上的霸主？” “不，人类才是这颗星球的霸主。” 听着教官的解释，那位侍者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人类，真是霸主吗？在人类还未存在的时候，这些绿色的东西就存在了，在人类消失以后，它们依旧存在，它们比人类活得更久，也活得更自在，你看这，教官……漫山遍野都是它们的影子，明明它们才是占据这颗星球的主人，为什么偏偏把人类称为霸主呢？” 侍者抬头望着远方，瞳孔中泛着绿色的光。 在这个人类已经彻底消亡的时代，这些绿色生命依旧在按部就班地生长着，似乎与人类诞生前、人类存在时并没有什么两样，它们就像是星球周期的一部分，随着日升日落更替着生命，要说与这个世界联系得更深的是哪个物种，绝对是它们，而不是人类。 “教官，我不明白，人类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呢？” 那位侍者将眺望远方的目光收了回来，重新看向了教官，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教官罕见地沉默了，他站在原地，似乎也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 “他们好像又不是特别聪明，身体素质也不是特别优秀，生命力也没有这些绿色的小东西强，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当主人呢？而且，深渊为什么只追着他们跑？现在他们消失了，这颗星球上的深渊也消失了，好像他们就是主角一样，整个世界都在围着他们转，我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侍者低下了头，迷茫地看着脚下。 他用脚尖小心翼翼地踢了踢小草的叶片，小草软软地晃了一下，像是在摇头。 “你也不明白，对吗？” 侍者小声地对小草念叨着。 教官依旧保持着沉默，他看着这毫无人类踪迹的世界，看着天上的白云，看着漫山遍野的绿色，突然感觉好像缺了些什么。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与人类存在时并没有多少不同。 如果把人类的影响放在一边，对比一下就能发现，整颗星球都没有任何改变。 深渊匆匆来过，带走了所有人类，又把这个世界带到了深渊之中，就像是专门为了人类而来一样。 人类存在时，这个世界在深渊之外。 也因为人类，这个世界被深渊吞噬。 人类消失后，这个世界便落入深渊。 好像是“人类”将这一切的变化串了起来，而在人类之外的一切事物，好像都成了故事的背景。 “人类，是主角吗？” 教官在心中拷问着自己，没想到刚来到新世界，就有了全新的疑惑。 教官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侍者问他的问题，但他并不气馁。 “只要站在这颗星球之上，就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 他们已经踏出了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很多步要走，当他们的足迹布满整个世界，当他们对人类的了解越过界限，当他们代替人类重新掌控这个世界，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总会想明白这个问题。 “那时候我们的故事也会开始流传。” …… “教官，你还没回答我，人类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呢？” “别管人类了，我们也是特别的。” 第1068章 离别之前 “你打算走了么？” 当黎洛回到飞船旁时，只剩下欧米伽零一位侍者了，其他的侍者都跑去探索这个世界了，只有他还坐在飞船边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那只小黑狗，正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撒欢，追着到处乱飞的蝴蝶玩。 “嗯，既然找到了通道，就不在这多留了。” 黎洛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远处的小黑狗。 “你能把它照顾好吗？” “当然。”欧米伽零抬起还未完全恢复的机械臂，对黎洛摆了一个“ok”的手势：“我可是酒店的服务生，连一整层的房客都能照顾好，更不用说一只小狗狗了。” “你怎么不把它一起带走？它还挺聪明的。” “我们的旅途太危险了，顾不上它。” “真好啊，要是我在这个世界没事了，我也去别的世界看看，反正通道就在那里……”欧米伽零自言自语地感叹道。 这些已经落入深渊六层的平行世界本就是相通的，也许未来的某一天，这些机器人在探索完地球之后，就会进军其他的世界。 那时会是怎样的一番场面？ “机械军团入侵万界？平行世界统一机械帝国？” 黎洛想了一会儿，越发觉得有些恐怖。 “你把真菌放在哪里了？”欧米伽零向黎洛问道。 “放在那边的山谷里了，那里比较阴凉，它说它喜欢那里。” “哦，那我改天再去找找它，我有一个想法，我想试着将机器和真菌结合在一起……” 果然，到了新世界，这些侍者们的创造力一下就迸发了，在黎洛离开以后，他们不知道还要搞出些什么。 “我就是来打个招呼，你和其他侍者说说，就说我已经走了。”黎洛看着欧米伽零，认真地说道。 虽然黎洛在酒店里待的时间并不长，真正接触到的侍者也没有几位，但他们都帮了黎洛很多。 除了一楼的那位“太极高手”。 想到他，黎洛就有些头疼。 “放心，我一定会和他们说的……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名人类已经离开了。”欧米伽零打趣地说道。 黎洛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看向欧米伽零身后的巨大飞船。 “那位‘救世主’还是不愿意出来吗？” “不愿意，他说要守着飞船……但我们都知道那是嘴硬，他也想出来，只是出不来，他没有身体，无法移动，只能被困在驾驶舱里。” “那有什么办法让他出来吗？” “有，教官说可以用车间里的废弃零件给他弄个身体，但现在大家都在忙着探索，等他们回来之后，抽出时间就可以解决了，不着急。” “好吧。”黎洛点了点头。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需要留意的事情了。 山间的微风吹过了黎洛的脸颊，她突然觉得自己操心得有点过多了，她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就算她没来过这个世界，飞船也会正常降落。 她来到这里的唯一作用似乎就是给那些机器人们展示一下“人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而她的离去，也不会激起任何波澜。 想到这，黎洛将自己心中的那些话都咽了下去，只对面前的欧米伽零说了声“再见”。 欧米伽零也郑重地回了一声“再见”，然后开始在身上掏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看着他别扭的动作，黎洛有些奇怪。 “找点纪念品给你，作为朋友的礼物，说不定什么时候你看到了还会想起我们，回来看看我们……” 欧米伽零就这样在还未恢复的身体上掏来掏去，最后在肚子后方掏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金属方块。 “这和你后面那东西挺像的，拿着吧。”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看了看方块。 黎洛看着那方块，瞪大了眼睛。 “你是从哪掏出来的？” “哦，这是我的平衡检测模块，如果我的身体姿态偏斜了，通过这个模块的电压就会产生改变，我就能察觉到……” “你把这东西给我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没事，车间里面有的是，我再去找一个装上就行了。” 欧米伽零一边无所谓地说着，身体慢慢朝着侧面歪斜了过去，最后再也无法保持平衡，僵硬地倒在了地上。 但即使倒在了地上，他还在正常地说着话。 “不要怕，这是技术性调整，等下我就能调整过来了。” 他躺在地上，把握着小方块的手举了起来。 “拿着。” 黎洛看着倒地的欧米伽零，眼神微微一凝，把那方块接了过来，快速地放进了包里。 “要我帮你吗？” “不用。”欧米伽零嘴硬地说道。 “那我走了。” “走吧，再见，一路顺风。” “嗯。” “……” 黎洛直接扭过了头，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那躺在地上，身上满是破损的机器人。 她好像恢复了一贯的“无情”，没有再多说一句…… 然而，在远离了飞船之后，黎洛又缓缓地从包里拿出了那件临别礼物，认真地打量了一会儿，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如今到了深渊六层，黎洛也早就习惯了离别。 她知道说得再多，最后总是要离开，不如默默离开，将眷恋放到更遥远的时间长河之中。 绕进树林，黎洛缓缓地向山下走去，一路上似乎有些分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走出树林，从山边看到下方平原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通道入口，她才转过头，对方块轻轻地说道： “到了。” 从这里下到那片平原还有一段距离，黎洛一边寻找着下山的路，一边俯瞰着那些通道，这平原上的入口似乎比上一个世界看到的还要多，也更加密集。 很多入口都是“破破烂烂”的，像是在空中完全拉扯开的破布，上面还充斥着大大小小的孔洞，这样的入口根本无法通行，还有一些入口的表面在不断翻涌起“海浪”，看上去极其不稳定，从远处看，没有几个能够正常通过的。 黎洛有些担心起来，这片平原很大，入口又到处都是，非常分散，也不知道能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合适的。 “先下去再看看吧……” 第1069章 冥冥之中 平原上的这些入口，和之前莫灵与黎洛第一次穿梭世界时见到的一模一样。 它们像是一些装满了海水的镜子。 镜面的海浪正不断拍打，却怎么都溅射不到镜子之外。 有些镜子能延绵十几米，但高度却只有几公分，像是一条横亘在平原上的长蛇，海浪在蛇身上漫过，如同闪闪发亮的鳞片一般，这样的入口，完全无法进入，因为它太细了。 有的镜子镜面上布满了“斑驳”，一些海水还未覆盖到的地方星星点点地分布在镜子的不同部位，这些空洞是完全稳定的空间，还无法形成“门”，穿过这些地方只会回到现实，而不是到达另外一个世界。 还有的镜子内的海水如同遇到风暴了一般，正在肆意的翻涌，甚至连水质都变得有些乌黑，上面还布满了气泡，那些气泡发着黯淡的哑光，看起来浑浊无比，这是一种极其不稳定的入口，如果贸然进入，可能还没到达另一个世界，就会被狂躁的水流给淹没。 平原上镜子看起来遍地都是，但实际上能进入的没有几个，这里的镜子甚至上一次看到的更加“凌乱”，它们出现了各种奇怪的形状，像是原本正常的镜子被撕扯开来一般，有些彻底扭曲，有些布满空洞。 这种入口根本没有查看的必要，黎洛带着方块直接略了过去，朝着那些在远处看起来稍微正常些的镜子走去。 可走到近处才发现，这些镜子要不就是上面有斑驳的孔洞，要不就是里面的海水状态不对，导致镜面异常的浑浊。 形状、完整性、稳定性……这些要素缺一不可，只有全部满足，才能作为一个合格的入口。 穿梭世界必须万分小心，黎洛也不敢随意放低标准。 “我们分头行动，你去那边看看，有合适的就回来告诉我。” 黎洛指了指平原的另一边，对方块说道。 随后，方块便晃晃悠悠地飞向了另一边。 “这里的入口，怎么都破破烂烂的？”莫灵一边观察着那些镜面，一边发出了感叹。 什么形状的都有，树根形状的、珊瑚形状的、梳子形状的、毛线团形状……这些形状的镜面内部，或多或少会带着一些空洞，这也导致这些入口难以完整。 甚至莫灵还看到一些不同的入口“黏合”在了一起，海水从一块镜面向另一块镜面上流去，不同质地的海水混杂在一起，在交界处形成了诡异的乱流。 这种入口比那些海水汹涌的入口更加不稳定，莫灵只是浅浅地将视野探入其中看了一下，就瞬间感觉自己的视野被“切分”成了两半，而这两半又完全重合在一起，就像是在看着两团完全不同的重影一般，杂乱不堪。 不仅如此，那已经切分的视野还在不断向更远的地方分去，像是要把他的意识硬生生地带到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去。 莫灵见状连忙将视野收了回来，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 “有点吓人……” 要是真的有人进入了这样的入口，怕不是一瞬间就会被撕成两半。 然而，在接下来的搜索中，莫灵又看到了几个更加混乱的镜面入口，二合一、三合一、四合一……甚至有些一堆聚合在一起的镜面，远远看上去像是个彻底镂空的核桃，根本看不出里面到底黏合了多少个入口。 里面的海水已经发生了可怕的质变，本就浑浊的洋流卷挟在一起，转变成了一种浑浊而又发黑的胶状物，表面还带着黏稠的气泡，像是某种白色的乳胶粘上的厚厚的污渍，又在各个方向海水的冲击下缓缓地蠕动着，远远看去像是一只活物一般。 莫灵根本不敢靠近这个“核桃”。 他能感觉得到，不仅是这个入口本身，就连入口之外的空间都带着一种强烈的“扭曲感”。 绕过“核桃”，莫灵觉得不能再在这些密集区域里搜索，这里的入口有种很不稳定的感觉，他看了看周围，选择了一个镜面较少的方向走去。 “这样应该就看不到这些黏合的入口了吧……” 果然，再往前飞，这平原上的入口就有了稳定化的趋势。 虽然入口相对分散，数量较少，但也避免了相互干扰。 各个入口都能独立存在，不会聚合在一起。 镜子中的海水也越来越平缓，不再像之前看到的这么狂躁，安安静静地在镜面上流淌。 莫灵还发现，这里的镜子形状也变得正常了许多，没有那些被拉扯得乱七八糟的奇怪样子。 “是因为入口之间会相互吸引？之前那些入口是因为离得太近了，所以才会被拉扯出那种奇怪的形状，甚至聚合在一起？” 这些入口之间，似乎也有一种类似“万有引力”的吸引力。 它们之间相互吸引，形状因此被拉扯得越来越古怪，到了两块镜面接触在一起的时候，里面的海水就会发生接触，产生某种奇特的化学反应。 所以，镜子越密集的地方，入口就愈发不稳定，形状也越怪，反倒是入口稀疏的区域，镜子正常的概率更大。 “那些入口要是完全吸引到一起，会发生什么？” “世界融合？” “穿过一个入口，可以到达多个世界？” 莫灵想到了刚刚那种“意识分裂”的感觉。 “难道一个人还能同时出现在多个世界吗？” 所谓的平行世界，是不是代表“人”也是平行的呢？ 这些相互叠加的世界之中，是不是也会有另外一个莫灵，另外一个黎洛呢？ 方块悬在空中，莫灵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后，方块才再次动了起来。 “不想了，反正也不会进到这些世界里。”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一个稳定的入口，莫灵继续往前飞，发现了几个形状、完整性、稳定度都很合适的入口，但这几个入口有点小了，黎洛倒是能过，方块却不太行。 正向前飘着，视野的边缘突然闯进了一块巨大的镜面，那块镜面独自立在一片空空荡荡的空地上，除了它，周围没有其他的入口。 温和的海水静静地在镜面上流淌，只是看到这巨大镜面的第一眼，莫灵的脑子里就蹦出了一个想法： “这就是前往下一个世界的入口。” 第1070章 完美的海 “就是这里吗？的确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 黎洛抬头看着这巨大的海水镜面，不由得感叹道。 形状像是一扇巨大的“门”，方方正正的。 上面一点破洞的痕迹都没有，每一个部位都涌动着蔚蓝的海水，极其完整。 流淌在镜面上的海水也非常温和，像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海面，平原的阳光照在上面，甚至有点波光粼粼的感觉，让人心情愉悦。 站在这巨大的镜面前，仿佛能听到淡淡的海浪声，安稳得让人想睡觉……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黎洛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个地方在平原的边缘，离入口密集的地方隔了很远，完全是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正常来说都不会搜索到这里。 而且这个入口周围都是空空荡荡的空地，没有其他的入口，这里地势较低，在远处还看不到，但方块却精准地找到了这里，找到了这扇无比合适的“门”。 相比于之前那些歪瓜裂枣，这个入口不能仅仅说是“合适”了，简直是无可替代，看到这个入口之后，之前的那些入口都成了“次选”，而且相差的不止是一个等级。 谁能拒绝这样一个形状又好，既完整又稳定的入口呢？ 阳光穿过清澈的海水，映照在黎洛有些惊讶的脸上，波纹状的光带从她脸上缓缓扫过，那瞪大的眼眸还在不断地诉说着感叹。 这个入口实在太过完美了，也正因为如此完美，黎洛的心中竟生出了些许犹豫。 “怎么会有这么规整的入口？”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不像是空间撕裂产生的入口，不像是深渊里随机生成的产物，倒像是人工精细雕琢出的工艺品，美丽而稳定。 如果放在某个人类广场中央，也不会觉得突兀，像是专门放在那的装饰物。 而且它又如此巨大，和之前那些残破入口完全不同，好像是刻意制作得这么大，供人通过一样，宛如电影中入侵其他世界时使用的星际之门，只有做得这么大，才能让军队流畅地进入其中。 “好奇怪……” 明明如此完美，黎洛却总觉得有些别扭。 但方块已经跃跃欲试了，在巨大镜面的边缘来回穿梭，似乎已经决定了这就是通往下个世界的入口。 黎洛环顾四周，空空如也，只有平原上随处可见的草木。 这扇“门”就这么孤独地立在这，像是被其他的入口排挤了一般。 “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 再去找其他的入口，肯定找不到像它一样完美的。 既然入口就在这，黎洛也决定不再胡思乱想。 “走吧，进去看看。” 一边对方块说着，她一边靠近了镜面。 一股海水的凉意扑面而来，似乎还能闻到海风的咸腥味。 波光粼粼的水光映在身上，像是给黎洛套上了一件华丽的礼服，她的瞳孔逐渐被那闪烁的光彩所吸引，反射着同样波光，以一种相同的频率震荡了起来。 “这是对的吗？” “好像是对的？” “只是穿梭到另一个世界而已，哪有什么对不对的……” “这个世界不对，就到另外一个世界。” “选择的门不同，也只是路径不同罢了，最终都会到达终点的。” “但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扇门是特别的呢？” 黎洛心中疑惑着，但她的疑惑很快又被那海面上的波光所消弭，海风吹到她的脸上，她好像听到了海浪拍打的声音，浪花的滚动逐渐抚平了她的犹豫，最后的一点怀疑也随着扑面而来的蔚蓝色渐渐消失…… “好平静。” 在触碰到那镜面之际，黎洛放弃了思考。 而莫灵，在方块触碰到那海面时，也产生了同样的感觉。 就像是轻轻地落在了海面上一般，他坐在方块之中，方块正顺着海浪轻轻地游动，海风穿过了金属壁，轻抚着他的身体，莫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周围的水流声带着节奏响起，海水的清凉沁得到处都是。 方块如同变成了一只小舟，在平静的海面上漂流了起来，阳光洒在小舟之上，给冰冷的方块附上了一丝暖意，似乎顺着这洋流的方向，就能直接到达绝对平静的彼岸。 莫灵静静地坐着，倾听着海浪，触碰着海风，感受着温暖的阳光，自从进入方块之后，他就没有过这么“切身”的体会了，他与外界之间永远隔着一层金属外壳，就算能够变成方块人的形态，他的触觉也被变得极为迟钝，像是裹着无数件厚厚的外套。 而现在的这些“感觉”，在不断地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他在找回“身为人类”的感觉，在融入这个世界。 “这一次的穿梭，好像比上次要平静许多。” 没有翻涌的海水和气泡，只有无限的平静。 平静得让人觉得心慌…… 在这深渊六层之下，真的会有如此平静的世界吗？ 莫灵也和黎洛产生了同样的疑惑，只不过他的疑惑来得稍微晚了些。 鬼使神差之下，莫灵催动起那早已舒适到凝滞的视野，缓缓地探入了海面之下…… 他想要看看这“绝对平静”的大海之下，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视野在蔚蓝的海水中穿梭，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 海水缓缓地流淌着，有些地方偶尔会出现一些小型的漩涡，但那也是正常现象。 这片海比他想象得还要平静得多，也清澈得可怕，无限的蓝延伸到深处，完全没有“深邃”的感觉，只觉得身处在一块巨大的蓝色果冻里，非常的不真实。 与在外面看的时候一样，这片海是“完美”的。 完美到让人心生疑惑。 这里本不该出现如此完美的东西。 “这片海，到底通向一个怎样的世界？一个同样完美的世界？可完美的世界，又怎么会被深渊吞噬呢？”莫灵想不明白。 他突然想到了这扇门周围的空地。 “那些地方，原本就没有其他入口吗？还是说……那些入口早就被这扇门所吞噬了呢？” 巨大的吸引力将周边的一切都吸入了门中，又用这绝对的平静将所有涌入其中的“杂质”都给抚平同化，维持着自身的完美…… 莫灵突然心里一凉。 “难道，这片海也会把我变得‘完美’吗？” 第1071章 摧毁完美 “完美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莫灵也不知道，他发现自己的心中在不断地生出这些疑惑的念头，但又在下一秒被某种特别的力量归于平静。 “杂乱的思绪是不完美的吗？” 好像那股力量在让他强行保持着宁静，保持着“放空思想”的状态。 他在怀疑着这种“完美”，而这种完美也在不断地侵蚀着他，将他改造成另外一种姿态。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么下去，我就不是我了……” 没有人是完美的，每个人的心中都带着迷茫和疑惑，情绪也有升有落，会有烦躁的时候，也会有平静的时候，如果彻底平静，那就不是人了。 绝对的平静意味着绝对的放空，不会产生任何烦躁的念头，也不会生出任何迷茫，就像是永远平静的海面一样，没有任何波澜。 变成那样，就不能称之为“人”了，那只是一个空有人类外表的华丽装饰物，就像那立在平原上的巨大镜面一样。 莫灵在抗拒着这种改变，但那种完美的力量无孔不入，甚至连他的“抗拒”都在被逐渐抚平，他刚升起的抵抗意识才没过多久就开始消散，转而开始向“屈服”的方向靠近。 发散的思维正在被压缩，思想的海浪逐渐平息，这种改造正在变得越来越全面，越来越迅速，像是一个越收越紧的包围圈，将莫灵围在其中，任何挣扎都如同打在棉花上一般，所有的力气都被彻底转化，只剩下淡淡的平静。 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改变比激烈的攻击更加可怕，一旦松懈，这种无端的“平静”就会一瞬间将他彻底吞噬，让他再也无法生出一丝超脱平静的念头。 莫灵决定不再忍受，用方块的力量突破这道平静的包围圈。 即使空间会陷入紊乱，也决不能让这片海将他变得“完美”。 传送框对准了方块所在的海面，莫灵毫不犹豫地发动了传送。 没有任何声音，海风仍在吹拂，但原本平静的海面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完美的海出现了一个口子，那种平静的力量也瞬间崩散，朝着海面上的“破洞”流去。 周围的海水开始向着空洞汇聚，水流卷起了一道道漩涡，这突然出现的“不完美”似乎让整片海域都出现了缺漏，那种力量也被迫着涌向空洞，去填补这份不完美，施加在莫灵身上的力量也瞬间轻了许多。 “有用！” 感受到那种可怕的“完美化转变”得到了减缓，莫灵一下就兴奋了起来，他起伏的情绪不再受到压制，自由地喷发了出来。 这才是身为人的正常情绪变化。 人的情绪有高有低，会在落寞的时候跌入低谷，会在疑惑时产生激荡，会在迷茫时不断颤动，会在平静时缓缓流淌，也会在激动时冲上高峰，像是一道永远不会平息的曲线。 那完美的力量试图剥夺这种变化，让曲线变成一条永远不会弯曲的直线。 平静虽好，但绝对无法长久。 绝对的平静会让人犹如死物一般，毫无生气。 莫灵身上的束缚正在解除，但随着海面上空洞的修补，那种力量又开始往他身上汇聚，犹如附骨之疽般粘在他的身上，开始修改他的意志。 “继续！” 海面的修复速度很快，莫灵的反应也很快。 他再次发动传送，又在方块周围的海面上掏出了一个个空洞，海水还没反应过来，那完美的镜面便变得破破烂烂、千疮百孔。 等海水反应过来时，跌落的水体和涌动的乱流让这片海面变得再也无法维持平静，水花四溅，水流的拍打激起了无数原本不存在的气泡，形成了一团团难看的白沫。 方块被浪花卷了起来，甩到了空中，又重重地跌落在不再平静的海面上。 感受着这激烈的起伏，莫灵不觉得害怕，反倒更加激动了起来。 “让浪潮来得更猛烈些吧！” 束缚再次减轻的莫灵不再留手，肆意地用传送搅动着海水。 莫灵不再只在海面上制造空洞，更是在视野能探到的最深处传送了起来，一个个蓝色的方块空洞突然出现在了原本平静的深海中，在停滞了瞬间后，原本稳固的海水结构瞬间塌落，巨大的水压推动着海水将空洞占据，在发出一声声“轰隆”巨响后炸出了无数的气泡。 在深海中开洞的破坏力比在海面上开洞更加可怕，因为那里的水压更加可怕，空洞周围的海水会不顾一切地涌向空洞中央，然后在中心汇聚撞击，更何况传送制造的不仅仅是“空心”区域，更是“真空”区域，这也让那填补的力量变得更加肆虐。 气泡不断地涌向海面，让整个海面像是沸腾了一般。 那“完美”的力量在被莫灵戳开了一个个口子以后，再也无法维持原本的压制力，像是一个漏了气的气球，力量在顺着空洞不停地泄漏。 但莫灵此时并没有觉得已经战胜了那股力量。 虽然那股力量已经“不完美”了，也无法再维持那种绝对的“平静”，但那股力量并没有消失，依旧在这片大海上凝聚。 莫灵仍在传送着，这片海域的浪花也越来越大。 方块被水流晃来晃去，海面不再波光粼粼，清澈的海水也变得暗沉了不少，气泡夹杂在其中，汇聚成白沫，顺着浪花四处飞溅。 那“完美”的力量彻底分散了开来，当无法再维持完美之后，似乎开始破罐子破摔了起来。 莫灵正警惕着下一步的变化，突然发现，天黑了。 原本温暖的阳光被不知何时飘来的乌云遮住了，厚厚的乌云内隐隐地闪过一道道电光，似乎一场风暴即将降临。 风雨欲来，没想到那稳定的完美力量在被戳破之后，居然会完全变换一副样子。 由绝对的平静变成绝对的狂暴，风和日丽的海面在短时间内就转变成了风暴前兆。 海水似乎在愤怒，愤怒莫灵将它好不容易维护的平静给打破，雷霆在空中汇聚，海水中的漩涡开始越卷越大，暴戾的海浪再次将方块甩了起来。 在方块被甩到半空中时，乌云中雷光一闪，一道毁天灭地的雷霆带着无尽的愤怒，撕破天际，狠狠地朝着方块劈来…… 第1072章 怒海惊雷 莫灵就这么看着那道雷光轰了下来。 人的反应再快，也无法对闪电做出反应，甚至连雷鸣的声音还没听到，耀眼的白光已经将周围完全吞没。 “我在方块里，应该不会被劈到吧？” 莫灵刚刚生出这样的想法，就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雷光，好像已经劈到他身上了…… 就像是之前那些淹没方块的海水一样，这片海域上的一切似乎都能穿透方块，直接作用在他的身上，包括这可怕的雷电。 莫灵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身上就传来了一股剧烈的疼痛和灼烧感，好像有无数根针从头顶刺入，一直向下扎去，直到扎到脚底，扎过的地方正不断膨胀，从一根“细针”变成了一根“钢筋”，势要将他的身体从内部炸开。 他根本没听到雷声，就连那海水翻涌的声音都听不到了，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紧接着耳朵就开始传出一阵细微的耳鸣声，那耳鸣声越来越尖锐，逐渐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在脑子里横冲直撞。 莫灵的身体就这么僵住了，不是因为他感到了“害怕”或是“惊讶”，他的情绪根本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的身体已经在那闪电的作用下产生了痉挛，巨大的电流彻底阻断了他的神经系统，肌肉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一块肉都在膨胀、跳动，像是自己活了过来一样，整个身体都在“反叛”自己。 心脏也不听使唤了，节奏完全乱了套，电流同样干扰了心脏的肌肉，心跳彻底紊乱，莫灵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不是心脏在跳，他只感觉“胸口处”的肌肉在乱动，好像是在打架一样，全都乱成了一团，甚至连呼吸都奇怪了起来。 “我还在呼吸吗？” 莫灵也搞不清楚，他完全困惑了…… 雷击甚至干扰到了他的思考，将他原本正常的思绪彻底搅乱。 那雷电闪过，莫灵好像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大堆树枝状的痕迹，无数的雷电小分叉正顺着空气蔓延，他的视野又被这些小分叉分成了许多“碎块”，每个“碎块”都在分裂爆炸，就像他现在的身体一样。 “我是不是不应该反抗这片海？” 莫灵突然开始后悔了起来，要是他没有抗拒那种“完美”，就不会被雷劈。 他也没想到，这雷电居然能穿透方块，直接作用于他的身体。 “为什么会穿过方块呢？” 到底是方块真的阻挡不了，还是这片海给人的只是一种错觉？ 他并没有真的漂在海上，并没有真的被雷劈？ 莫灵的脑子里又蹦出了几个问题，但很快这些问题就随着思维的“膨胀”烟消云散。 他的身体“炸”开了。 头飞向了天上，手脚也往不同的方向飞去，他依然能感觉得到身体，但这些部件已经不属于他了。 爆炸还在继续，头又炸成了无数的部分，连带着他的思维，裂成了一个个小块。 明明全炸开了，他却还能感受得到。 莫灵本该对此感到疑惑，但他此时已没有任何思考了…… 风暴还在持续，刚刚的雷鸣只是风暴到临的号角，接下来还有更加残暴的释放。 灰色的云层如巨兽压境，吞噬了最后一缕天光，那释放了雷霆的雷暴云扭曲成了漩涡，边缘泛着奇异的紫色，电弧像是蛛网般在云中炸裂，将已经破碎的海面映成了一片惨白，已经化作飞灰的莫灵在这白光中闪烁着，有些撒向海面，有些被卷上天际。 海浪拱起了几十米高的黑色山峦，将原本的白光遮盖，咆哮着扑向远方，海水不再是液体，而是变成了某种硬化的黑色金属，层层叠叠地垒在一起，发出尖锐而恐怖的嘶鸣声。 暴雨开始倾泻，不是水滴，而是子弹般的扫射，伴随着雷火轰入海面，整片海域瞬间沸腾起白色的电浆，空气中充斥着电解的焦糊味，像是开启了一场天与海的激斗…… 这场战争持续了很久，海浪的壁垒最终被风暴的子弹打成了平地，当双方都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那早已化作灰烬的莫灵也飘散到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风暴过后，便是天晴。 海的恢复是很快的，当乌云散去，那完美的力量又开始抚慰海面，阳光重新洒下，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这片“古战场”转瞬间又没了之前的肃杀之意。 阳光明媚，一片平静。 莫灵消失了。 没了莫灵的世界，很完美。 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不稳定因素，没了他世界便清静了许多。 大海中似乎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叹息，像是那完美的力量在庆贺自己的胜利。 而战败者化作的尘埃则缓缓地沉入了重归平静的深海中，落入那不知有多深的海渊里…… 再清澈的海，都会有看不到光的海域，即使是这片完美的海。 莫灵的尘埃就这样沉到了见不到光的地方。 这里很冰冷，但依旧保持着完美，水体像是果冻一样凝固着，保持着绝对平静的状态，没有什么暗流，也没有什么激荡。 这也让尘埃的下落没有丝毫的阻挡，在重力的作用下穿过了凝固的海水，钻入了那深不见底的海渊之中。 这里本该是一片无光的区域，但海渊的最深处却闪烁着一些奇异的光点。 那些光点五颜六色的，像是长在海底的彩灯，模模糊糊地点缀在黑暗之中。 这片完美的海里，怎么会出现这些突兀的彩光呢？ 如果莫灵还有意识，此时他一定会产生这样的疑惑。 尘埃继续坠落，那些光点也开始晃动了起来，在海中以一种奇怪的轨迹游荡了起来，最后竟开始渐渐向那微不可见的尘埃靠近。 光点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多，原来只是一颗，慢慢汇聚成了一团，又变成了一条长长的彩色光带。 等到那些光点来到尘埃附近时，才展现出它们的全貌…… 那根本不是什么单独游荡的光点，那是一根巨大的触手。 光点只是触手上最亮的地方，实际上整根触手都是彩色的，像是坏掉的电视机屏幕一样，无数的像素波动着，这才出现了“闪烁”的感觉。 触手就这样缓缓伸来，温柔地接住了那下落的尘埃…… 第1073章 泥捏作“人” 在海渊的最深处，一根卷曲的触手缓缓地穿过了凝固的海水，收了回来。 这是一片彩色的“平原”，遍地都是正在闪烁的像素，平原似乎在“呼吸”着，有规律地起起伏伏，那些像素也随之波动了起来，像是一道彩色的光河。 卷曲的触手慢慢伸直，将卷在内部的东西放了出来。 那是一颗渺小的尘埃，在像素光芒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的，十分美丽。 这彩色平原上似乎有很多触手，而这些触手都在海水的各处收集着这些尘埃，然后把这些尘埃堆在一起。 此时这些尘埃已经堆了很多了，触手晃了晃，开始摆弄起这堆尘埃来。 似乎触手想要把这些尘埃“捏”成某种形状，但它的技术实在太烂了。 捏了半天，这些尘埃还是一团稀奇古怪的样子。 触手也没办法，只能再次卷成一团，朝着尘埃重重地砸了一下。 尘埃堆变成了一张“饼”。 这倒是个好办法，至少这些尘埃暂时黏在了一起。 触手愣了一下，用尖尖把“饼”翻了一下，然后又用力地锤了下去。 “梆梆梆！” “梆梆梆！” 触手就这样敲打了起来，还叫来了其他的“同伴”一起敲。 这样似乎能让那些尘埃更加聚合，不至于散开。 可这样敲下去，尘埃还是一张“饼”。 触手们停了下来，在“饼”上摇来摇去，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又有一根触手站了出来，它用尖尖勾住了“饼”的边缘，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饼”卷了起来。 当“饼”卷成一个圆柱之后，触手又勾住圆柱的一边，把圆柱给立了起来。 看着这根圆柱，周围的触手都沸腾了，兴奋地晃动了起来，平原之上仿佛响起了它们的欢呼…… 然而不久之后，它们又僵在了原地。 “接下来呢？” 那根将圆柱立起来的触手轻轻一碰，圆柱就又倒了下去，软趴趴地躺在地上，像是一条死掉的咸鱼。 好像比“饼”也并没有进步多少。 想要把这些尘埃捏成一个完整的人，实在是太为难这些巨大的触手了…… 圆柱再次被立了起来，触手往圆柱的顶上拍了拍，这下圆柱终于“站”得稳了一点。 但也仅仅是稳了一点，触手叫来了其他同伴一起帮忙，一堆触手挤在一起，将圆柱包裹在了中间。 一阵蠕动过后，当触手们松开时，原本的圆柱已经变成了一个丑陋的未知生物。 头是菱形的，没有脖子，身体臃肿得像是一颗球，只有一根插在身体上的手，脚像是坦克的履带一样，站得挺稳，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人。 五官是触手们用尖尖戳出来的，就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坑”，鼻孔要比眼睛大，耳朵是两个洞，似乎戳的力度没有把控住，连带那菱形的脑袋都弄得有些歪曲。 这“未知生物”的嘴巴正咧着，像是在笑，但只有左边的嘴角是正常的，另一边的嘴角则咧到了耳朵边上。 在这彩色的像素平原上，一大群触手围着这“歪嘴邪神”蠕动，像是在举行某种恐怖的仪式，下一秒这“歪嘴邪神”就会活过来，邪魅一笑，带着炫光飞上海面…… “梆！” 歪嘴邪神被触手一锤再次锤成了“饼”，然后又卷起来变成了圆柱。 触手们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作品太失败了，决定回炉重造。 它们又开始尝试了起来，可这些触手实在是没有什么艺术细胞，捏出来的东西全是各种不可名状之物。 “梆！” “梆！” “梆！” …… 尘埃又被迫挨了无数下触手重拳，回炉重造了不知多少次，又变成了一根圆柱。 触手们终于放弃了，它们认识到了自己的局限。 “不要强迫自己去做不擅长的事情。” 这些巨大的触手就这样看着那根直立的圆柱，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之中。 它们身上的像素正发着光，无数的世界在其中流转，它们能够包裹住这些闪烁的世界，却无法掌控面前的圆柱。 “梆！” 也许是生气了，触手又朝着圆柱顶上锤了一下。 发泄完了之后，触手还是乖乖把地上的“饼”卷了起来。 又在原地僵持了许久，它们再次动了起来，开始缠绕，不过这一次它们似乎不打算将圆柱捏成人的形状了。 两根触手扶住圆柱的两边，又弯折一下卡住另外的两边，另外一根触手伸到顶上，朝下方继续捶打着。 一下、两下……又锤了几下之后，原本的圆柱变矮了，缠绕的触手缓缓松开，中间的圆柱已经变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方块”。 棱角是圆的，表面是不工整的，长宽高是不相同的…… 但这比捏一个人要好解决得多，触手们又用尖尖调整了一下方块的规整程度，终于好看了许多。 捏方块要比捏人简单多了，即使是笨拙的触手也能完成这样的工作。 往方块顶上拍了拍，这些尘埃总算是又变回“原本”的样子了…… 方块也是人。 身高一米、落落大方、为人方正，国字脸的大帅哥。 触手们再次欢呼雀跃了起来，既然达不到目标，那就调整目标到可以达到的水平就好了。 捏好了“人”，就可以继续下一步了，一根触手小心翼翼地将这好不容易才捏好的方块卷了起来，朝着平原的另外一边送去。 海水依旧平静，这片海没有因为触手们的搅动而翻涌，似乎这片平原，还有平原上的这些触手，与这片海是完全不相干的，它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壁障，明明一同存在，相互之间却没有任何交互。 海保持着完美，平原保持着彩色，都有着自己无法被影响的“特性”。 方块就这样被运到平原的中心，然后被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 被缓缓放开的方块并没有落到彩色的大地上，而是直接落入了闪耀的像素之中。 像素里是一片多彩的宇宙，方块被旋转的星云卷入其中，又被引力抛到了彩色的星河里，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后彻底消失在了无尽的星光尽头。 彩色的平原震颤了一下，那像素中的无限世界也随之摇晃起来，又过了一会儿，触手们渐渐散去，巨大的平原又恢复了平静，似乎方块从未来过此处一般…… 第1074章 梦醒时分 莫灵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有一群人一直在敲他的头。 他一回头，却什么都看不到…… “谁干的！” 他生气了，愤怒地想要抓住身后的那群人，可那群人就像躲着他一样，他回头的时候身后就没人，刚转回来头就又被敲一下。 “别搞了！” “梆梆梆！” 那群人还很用力，敲得莫灵头皮都麻了。 “我错了，别打我了。” 莫灵也不知道为什么挨打，反正先认错再说，可认错似乎也没有什么用，那群人还在打，还越来越用力了，打得他的脑袋嗡嗡的，又气又急，还没什么办法。 敲头还没完，过了一会儿，那群人又开始变本加厉，时不时地拿手指戳他一下，戳肚子边上的痒痒肉，戳屁股，戳后脖颈，甚至还有人从后面把手指伸到了他的耳朵里…… “别摸屁股！过分了！” 莫灵被戳得痒痒的，刚想回头，头顶又被敲了一下。 这给他弄得愤怒至极，直接开始王八拳，对着周围的空气开启了无差别打击，结果当然什么都没打到。 在他闭上眼睛打拳的时候，鼻孔还被戳了一下，那群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怎么都能碰到他。 莫灵有些害怕了。 “不会是灵异现象吧？” 又看不到这群人，又一直被“攻击”，莫灵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为什么这些东西会缠上自己呢？莫灵思来想去，都没想出结果。 他又没做亏心事，平日里还经常见义勇为，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善人。 “我莫灵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你们这些孤魂野鬼！” 莫灵大声地吼了一句，试图震慑这些坏东西，结果头上又挨了一下。 “别打头了！” 本来就不太聪明，再打就出问题了。 像是听到了他的恳求，那些东西又对他身体的其他部位发起了“攻击”。 拍拍他的肚皮…… “别打我腹肌，等等打平了！” 捏捏他的耳垂…… “痛痛痛痛痛。” 踩一下他的脚趾…… “小孩子打架才用这招！” 把手伸进他的嘴里…… “唔，略略唔唔！呕略……唔略呕呕，呕呕略唔……” “恶不恶心呐？” “呕~” 都扣到嗓子眼了，那些坏东西好像就是为了折磨他一样，用的全是一些下三滥的招数。 莫灵就像是一个任人揉捏的玩偶，在反抗无果之后，他也放弃了，就这样任由着那些坏东西折磨着他，过了一会儿之后，那些下三滥攻击才终于停了下来。 “结束了吗？” 欲哭无泪的莫灵摸了摸自己的头。 再打的话头发都要被打没了…… 他此时全身没一处是没被蹂躏过的，一些地方还隐隐作痛。 “打够了吗？气都撒完了就赶紧走吧，这一世不管受了多少冤屈，都不要带着怨念走，下一世好好做人，不要对这个世界心怀怨念，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莫灵认真地奉劝着，他已经认定这是某种灵异现象了，估计是什么孤魂野鬼找不到冤头债主，随便找了个倒霉蛋发泄，而他就成了这个倒霉蛋。 又等待了一会儿，那些怪东西果然不再折磨他了。 “呼~” 莫灵长舒了一口气。 然而，他气还没完全喘过来，一阵“砰砰砰”的敲打声突然响起，将他惊得差点岔了气。 “什么东西？！” 莫灵噌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有人在敲门？” “砰砰砰！” 那有些破旧的木门被敲得直接震了起来，门外之人似乎非常着急。 见此情景，莫灵也不敢怠慢，连忙下了床，走到了门前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的居然是邻居的老奶奶，昨天莫灵还帮她提过东西。 老奶奶脸上满是着急，看到莫灵开门之后，张着嘴“呃呃呃”了半天，什么都没讲出来。 见老奶奶脸都白了，还用手捂着胸口，莫灵连忙走上前扶住了她，拍了拍她的背。 “阿婆别急，慢慢讲。” 莫灵轻轻地拍着，老奶奶终于渐渐缓了过来。 “小莫，快走，快走……” 虽然缓了过来，但老奶奶似乎还是有些语无伦次，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东西。 “阿婆你说什么？快走？为什么要走？”莫灵耐心地询问着。 一边询问，他一边越过老奶奶向楼上和楼下都看了看。 没有着火，也没有地震，怎么这么着急？ 莫灵倒是听到了一些邻居急切的跑动声，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政府叫我们撤离，撤离，十分钟内。” 撤离？十分钟？ 莫灵瞬间愣了，这么着急吗？ “我见你没开门，猜你还在睡，就来叫你了，快收拾收拾，赶紧走。”老奶奶指着莫灵家里，急切地说道。 她自己气都快喘不上来了，还来提醒莫灵，估计也是因为昨天莫灵帮了她忙的原因。 莫灵正想再问清楚一点，楼梯上突然噔噔噔地跑上来一位大叔。 大叔上来之后，一把就抓住了老奶奶：“妈，快走，收拾好了。” 说着还看了一眼莫灵。 “小莫，要一起走吗？我们有车。” 莫灵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他一向都不太喜欢占别人便宜。 “好吧，赶紧走，外面已经开始堵起来了，不重要的东西就别拿了，抓紧时间。” 大叔对莫灵点了点头，就把老奶奶给拽下楼了，只留下站在原地一脸迷茫的莫灵。 楼下的邻居也拖家带口地跑了下来，看到莫灵还呆呆地站在那，连忙拍了他一下。 “小莫，你发什么呆呢？走啊。” “哦，哦。” 莫灵迟钝地应了两句，身体自己开始动了起来，冲进家里揣起了自己经常背着的挎包，他的常用物品都在这包里，也不需要刻意去收拾什么了。 冲出门外，又看到了一拨拖家带口的邻居。 大人搀扶着老人，小孩子脸上全是一脸迷茫，他们身上也基本上什么都没带，看来撤离的时间太着急了，大家都没有多少时间收拾。 “李哥，我们要撤离到哪？”莫灵一边跟着邻居下楼，一边对着这家的男主人问道。 “不知道，政府通知是向东走，远离西边。”男主人简要地回答道。 第1075章 紧急撤离 撤离通知居然这么模糊？那一定是出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政府的通知，字数越少，事情越大。 “燃气站爆炸泄漏吗？还是坠机事故？” 莫灵心中有了几个猜想，但还是一头雾水，急匆匆地跟着邻居们来到了楼下。 此时的街上已经全是逃窜的人流了，车道上也堵得水泄不通，那些汽车纷纷拐进了周边的小道里，可小道里也依旧堵满了车辆，还有四处乱窜的小电驴，人群拥挤着穿过马路，车辆寸步难行。 “还是步行吧……” 现在这种情况，步行比使用交通工具要方便得多。 “向东走……” 莫灵确认了一下方向后，便加入了撤离的人流。 街上这些撤离的人大多都没有携带过多的行李，但还是有一部分身上带着一堆大包小包，看起来能把整个人给压垮，这些人在街上行动起来也愈发困难，还要时不时的确认自己的行李有没有丢。 “时间这么紧，是怎么拿上这么多行李的……”莫灵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就没再继续关心他人了。 他还是很熟悉附近的地形的，没必要跟着人流继续挤下去，看准了时机，莫灵直接窜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 这个小巷子里平时黑漆漆的，没有路灯，两旁的楼房上还经常掉下来一些垃圾，里面又脏又臭，连环卫工都懒得进来打扫，前几天下雨，地上还湿漉漉的，和那些垃圾混在一起，发出一股难以忍受的臭味。 但现在是逃命的时候，哪顾得上这些。 莫灵知道这条巷子能一直通到另一条街区，如果不在意这里面的脏乱的话，走这里肯定比去外面人挤人要好。 深吸了一口气后，莫灵冲进了巷子深处。 他身后还有几个人想跟着，但一闻到那巷子里的恶臭之后，就停下了脚步，回到了大道上。 莫灵在巷子里疾驰着，渐渐跑了起来，轻盈地跳过那些堆在地上的垃圾，当周围的风速变快后，那些恶臭也减轻了不少。 很快，莫灵就跑到了巷子的出口，看了看已经堵得水泄不通的马路，他也顾不上什么交通规则了，绕过那些拥挤的车辆，又冲到了马路对面的另一条小巷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撤离，但人之间的恐慌是会传染的。 那些拥挤的车辆和人流进一步地加深了莫灵的紧张感，虽然他自认为很冷静，但心脏还是不可避免地跳得越来越快，脚步也越来越急促。 就在他即将离开这条小巷时，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 “轰！” 像是过年时放的烟花，但是动静又要大上好几倍，从狭窄的小巷里传来，震得莫灵直接捂上了耳朵。 “怎么回事？” 他连忙向身后看去，结果却什么都没看到。 似乎是身后更远的地方发出的声音，他此时身处小巷中，周围的楼房把所有视野都给遮蔽了，当然什么都看不到。 那巨响停歇后，莫灵又突然感觉大地在震动，似乎是之前“爆炸”的冲击波传到了这里，周围的楼房晃动了几下，小巷里堆积的垃圾也塌了下来。 “十分钟已经到了吗？好像还没有，但现在已经出事了。” 那动静还这么可怕…… 莫灵收起了仅剩的侥幸心，不再去纠结身后发生了什么，继续向小巷口冲去。 巷子外是一个公园，穿过这个公园就能到达更远的地方。 “通知只说了要向东跑，也没说要跑多远啊……” 莫灵一边想着，一边跳过了公园边上的绿化，落到了草坪上。 这里的人很少，看来大家逃跑的时候第一时间都想着从宽敞的马路上走，没想到直接穿过公园。 公园里的绿植很多，还有一些人工湖、凉亭之类的阻拦，逃起来肯定七拐八拐的，必须得绕来绕去，但现在唯一的好处就是不堵。 莫灵继续践行着自己与人流分开的逃跑决策，马不停蹄地在公园里冲刺了起来。 他经常来这个公园散步，对里面的各种羊肠小道也熟悉得不得了，公园里的这些小石板路四通八达，就算没路走，也能翻过绿化带，跳过栅栏，对于步行的莫灵来说，这都不算什么困难。 莫灵继续加速，但就在他打算翻过人工湖上的一座小拱桥时，身后又传来了那熟悉的巨响。 “轰！” 这次的距离远了些，但声音似乎更大了，像是有人在后方的城区里丢了一枚导弹。 莫灵也没听过导弹的声音，但现在他的联想就只能到达这个程度了。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脚下的小拱桥已经开始摇晃了起来，紧接着就发出了几声断裂的“咔嚓”声。 “什么豆腐渣工程！造个公园花了几亿，一个凉亭就几千万，一个木头做的破拱桥也几百万，回扣赚了这么多，桥还修得这么烂！” 莫灵在心里怒骂了几句，这些都是他在公园里散步的时候听下象棋的老头们说的，还在跳广场舞的大妈那得到过证实，虽然不确定真假，但现在他前所未有地义愤填膺。 桥塌了，甚至都没有给莫灵一点反应时间。 他还在拱桥的中间，离听到那几声“咔嚓”声没隔几秒钟，桥就朝着一侧倾倒了下去。 趁着桥还未完全倒下，莫灵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一个冲刺跳到了桥的围栏上，然后再次用力一蹬，向前飞去，落在了桥前方柔软的草坪上。 打了几个滚，将力气全部卸掉，莫灵喘着气，看向身后。 那几百万的拱桥已经完全垮掉了，支离破碎，烂木头浮在湖面上，从横截面还能看到里面被白蚁啃噬出的孔洞…… 莫灵此时已经没什么力气吐槽了，他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从包里拿出矿泉水喝了一口，便迅速地站了起来，继续向公园另一边跑去。 就在他向前奔跑时，突然注意到天空中出现了一些黑点，正从遥远的天边飞来。 莫灵定睛一看，居然是成队的直升机，那些直升机似乎都是军用的，此时正向着他的后方，也就是那巨响传来的方向飞去。 “是去救人的吗？还是应对什么别的事情？” 第1076章 疯狂逃窜 莫灵只在意了那些直升机没一会儿，就没再去管它们了。 不管那些直升机是去做什么的，都和他无关，现在逃命要紧。 莫灵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灾难，但从那动静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小事，如果在那巨响发生时恰好在附近，说不定会被那震耳欲聋的可怕声音直接震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无法左右了。 更不用说那剧烈的冲击波了，附近的楼房估计都有倒塌的可能，没逃掉就真的小命不保了。 “继续跑，没说往东多远，就一直往东。” 莫灵坚定了一下自己的逃跑决策，把挎包紧了紧，继续向前冲去…… 很快，莫灵就逃到了公园的另一侧边缘，外面是人声嘈杂的大马路。 此时的交通已经彻底混乱了，人们不再遵守交通规则，车辆也开始横冲直撞，但这样却不会让它们开得更快，反而引起了许多车祸。 一些车挤在了一起，寸步难行，发生车祸的车辆又将道路堵了一截，原本那些驾驶车辆的逃难者只能选择下车步行。 街道上弥漫着恐慌的情绪，刚刚的巨响不只有莫灵能听到，人们都能感觉到大地在晃动，这并不是一场普普通通的灾难，政府让十分钟内撤离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现在应该快十分钟了吧？会发生什么事情？” 莫灵不敢去想，他翻过公园的绿化，进入了人流中。 人群里时不时地传出呼喊和尖叫，在这样拥挤的人流中，非常容易走散或者发生踩踏事件，那些拖家带口的逃难者们呼喊着自己的亲人，有些不小心摔倒的人再也站不起来，只能在地上发出尖叫…… 莫灵看着这一幕，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他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这些恐慌情绪的感染。 “不能继续在人群里待着了，前面有条河，我可以沿着河边的步行道走，虽然河道不是东西走向，有点歪，但也比现在要强……” 莫灵迅速制定好了逃跑路线，在随着人群拐过一个拐角后，他找准时机冲到了路边的小区里，这个小区的后门外就是那条穿过城市的河，莫灵把附近的地形在脑子里快速地过了一下，脚步不停地穿到了小区后门。 河边果然没什么人，人们都会习惯地从“最直最宽”的道路走，忽略了这条偏斜的小路。 莫灵下到了河边的步行道上，这条步行道是最近几年才修的。 这条河原本只是本地人口中的“臭水沟”，但后来城市污水改造加上河道整治后，这条臭水沟就渐渐成了一条颇具代表性的城市水道，政府也在这条河的边上修建了河岸公园和步道。 晚上的时候有很多人会沿着河道散步，除了蚊子多以外，吹着夜晚的凉风，还是挺舒适的。 但在逃跑的时候，就没人会想到这里了。 路又窄，还弯弯绕绕的，最主要还是太斜了，浪费很多路程，可对于现在的莫灵来说，“不挤”就是最大的优点了。 他独自一个人，又没行李，年轻人脚步又轻快，这便是最合适的一条路了。 来到步道上时，莫灵突然心有所想，望向了之前巨响传来的方向。 “十分钟，应该到了吧……” 他对时间的估算一向很准确。 果然，在他望向那个方向的下一秒。 一声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巨响越过了河道的上空，直击了莫灵的耳膜。 这次必须要捂着耳朵了，那响动实在是太过恐怖。 莫灵手指都插到了耳孔里，但那声音还是震得他头皮发麻，脑子里嗡嗡作响。 不仅如此，这声巨响并没有像之前的那两声一样迅速结束，还在不断地持续下去。 见情况不对，莫灵连忙从包里拿出了耳机，戴在了头上，借助着耳机的隔音，终于能稍稍适应了一点。 “还好随身带着……” 莫灵庆幸地感叹道。 把耳机收紧了一点，他又打算继续前进，但这时，那震动又传了过来，比之前的还要剧烈。 但莫灵此时周围都是平地，没有什么高楼，不会有高空坠物，那些种在河边的树根扎得都很深，也不用担心它们倒下来，莫灵顶着晃动适应了一会儿，又继续小跑了起来。 然而，他还没沿着河边步道跑多远，就看到那河道里的河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河水，在倒流？” 河水原本是向着莫灵奔跑的前方流的，现在突然变成了向后流，而且流速很快，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方把河水都抽走了一样。 以这样的速度，没多久，这条水量不多的小河就要被抽干。 莫灵一边跑，一边扭头看着这奇异的一幕。 这撤离路上遇到的每一件事情都在冲击着他的认知，他平淡的生活里从未有过如此刺激的经历，他的心跳也跳得越来越快。 也许是肾上腺素的缘故，他现在都没怎么感觉到累，虽然一直在跑。 那巨大的声响和震动在不断地催动着他体内的求生本能，莫灵不知道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跑得慢绝对没有好下场。 巨响还在持续，莫灵的耳膜已经在这不间断的刺激下逐渐适应了，或者说变得“迟钝”了。 耳鸣的嗡嗡声逐渐取代了巨响声，这是耳朵受到伤害的症状，但莫灵也知道现在不能在意这么多。 还能继续逃，就是好事。 但跑着跑着，莫灵又感觉到不对劲了…… “风怎么这么大？” 他细细地感受了一下，也不知是何时开始的，竟刮起了一阵诡异的狂风，风向恰好是朝向那巨响传来的方向，树叶噼里啪啦地拍在了他的身上，虽然对他没什么伤害，但他这样“逆风奔跑”，速度也被迫下降了不少。 看着一旁那还在“倒退”的河流，莫灵心中突然蹦出了一个想法： “难道，这都是那巨响导致的？” 不管是水，还是空气，都在朝着身后急速流动，像是有某种强大的“吸引物”，在将这些流体全都吸入其中。 莫灵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他开始无端地联想： “不会是地球上出现了一个黑洞吧？” 第1077章 天色渐暗 “风这么大，那些直升机应该也会受到影响吧？” 莫灵转头看了一眼，刚刚那些盘踞在空中的黑点已经消失了。 “不见了？是降落了吗？” 看着空空荡荡的天空，莫灵有了不好的预感。 天上的云层正在迅速地移动，似乎在以那巨响的位置为中心聚拢，今天本是个天晴的日子，天空中的白云也没有几朵，但现在却似乎越来越厚。 “是从更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看着云团的走向，莫灵迅速判断了出来。 那些云聚拢在巨响发出的位置，然后…… “坠落了？” 莫灵眺望了一眼，他离那里实在太远，中间还隔着许多高楼，有些看不清楚，但还是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巨响中心的云层汇聚成了黑漆漆的一团，正在不断朝着地面靠近。 “应该也是被气流带着吸引过去了……” 那中心还飘起了一些黑烟，似乎是之前的震动引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某个地方着起了火。 莫灵越看，越觉得那是一个“黑洞”。 “不会是什么实验室里在做黑洞实验，结果把黑洞放出来了吧？” 莫灵仔细想了一下那巨响的位置，之前似乎是一个大型商场，也不是什么实验室。 “算了，想不明白，继续跑。” 趁着这段观察的时间，莫灵也喘了口气。 风虽然还在吹，但风向并不是完全朝后，河道本来就是斜的，莫灵奔跑时不至于完全逆风。 因为那巨响还在持续的原因，莫灵已经听不到远处街道上的喧闹声了，也不知道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河水此时已经退得只剩下浅浅一层，莫灵甚至能透过仅剩不多的河水看到那改造过的河道。 步道上零零星星地能看到几个人，他们也都做出了和莫灵一样的选择。 在逃难的时候也没时间搭话，谁都在尽力地逃跑。 前方没多远就是一座桥，莫灵远远地就能看到上面停满了无法移动的车辆。 有些人抱着头，捂着耳朵蹲在地上，还有的人抱着大桥的围栏，抵御着那剧烈的晃动。 在桥上的晃动会比陆地上要更加明显，那上面的人已经动弹不得了。 桥头有人想要去施救，但连桥都上不去。 因为震动的缘故，一些车辆打滑撞在了一起，把桥头都堵死了，也不敢贸然爬上车顶，万一那些车又动了起来，上面的人也很危险。 场面一片混乱，还好莫灵并不需要过桥，他只需要从桥头过个马路，到对面的步道上。 来到桥头，莫灵再次感受到了拥挤的人流。 因为巨响和震动都还在持续，大多数人只能待在原地等候，一些小孩子和老人动弹不得，大人们也只好守在旁边。 小孩子的耳朵太脆弱，承受不了那恐怖的巨响，好多都放声大哭了起来。 大人们安慰着，眼中也充满了血丝，他们大声地说着话，可声音根本无法传到孩子的耳中。 很多人都用纸巾之类的捏成团堵住了耳朵，但这只是杯水车薪，巨响会通过骨传导传入耳中，持续地折磨着每个人。 莫灵想要帮忙，但也无能为力，他只能绕过这些停在马路上的人，继续向前走去。 “希望那巨响不会持续多久吧……” 不知道这场灾难的范围是多远，他已经向东跑了很久，几乎要远离一个区了，但那巨响的影响还是如此可怕。 “难道要逃到城外吗？” 只靠步行，逃出城外似乎有些困难。 而且，逃出城外之后，没了补给，又该怎么办呢？ 那震动持续下去，城里的建筑大概都会承受不住，发生垮塌，莫灵已经发现马路两旁的老旧居民楼上开始出现裂痕了，一旦这些楼房倒下，又会造成巨大的二次伤害。 求生欲在驱使着莫灵继续逃亡，可他也越来越迷茫，自己该逃到何时？ 再次踏上了河边的步道，此时河水已经被完全抽干了，河道湿漉漉的，只剩下一些凹陷的水洼。 风还在继续吹，空气中带着一股水泥灰味，肯定是前面什么地方的楼房倒塌了，风带着灰尘吹向了这里。 由于云层聚集得太密，天空开始变得灰蒙蒙的，伴随着那带着沙尘的风，看起来真如末世降临了一般。 莫灵从包里拿出一只口罩，戴在了脸上，包住了自己的口鼻。 他看了看天上，云层已经渐渐铺满了天空，因为那奇怪的吸力，云层下方出现了一条条横亘的裂隙，像是被刀割开了一道道长长的口子，一直从还未积聚云层的天边延伸到那巨响的中心。 看着这从未见过的诡异场景，莫灵心中猛地一沉，他总觉得这场灾难并不会如此简单地结束，那巨响和震动绝对只是前兆，当天空彻底变黑，沙尘弥漫城市，绝对还会有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 “我怎么这么悲观？” 莫灵知道自己被那桥边的混乱景象给影响了，连忙摇了摇脑袋，把脑中的那些胡思乱想都甩了个干净。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离那巨响的中心越远，肯定就越安全，只要一直跑，肯定会跑到灾难的范围之外。 想到这，他坚定了决心，再次加快了脚步。 沿着河道，莫灵又路过了几个路口，景象还是和之前一样，大部分人都已经无法行动。 随着沙尘越来越大，天空越来越昏暗，行进也变得愈发困难。 莫灵感受到了一股混乱的气息…… 当恐慌与焦躁蔓延之时，人们就会将自身的压力转嫁到他人的身上。 莫灵发现人与人之间的争吵在渐渐变多，又因为巨响的原因，每个人都在大声说话，而听不到别人说的话，又会导致烦躁愤怒，最后演变成肢体冲突。 之前看到的那些打算对他人施以援手的人已经没了，大家都自顾不暇，警惕地防范着周围的混乱。 人们对视的眼神不再是关心，而是防备。 莫灵看到一些人，因为不小心撞在了一起而大打出手，看到一些人，因为小孩的哭闹而演变成互殴，看到一些人，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为车辆的剐蹭而对别人死缠烂打…… 秩序在崩塌，这场灾难还没发生多久，就已经撕下了文明的遮羞布。 第1078章 黑色漩涡 沙尘渐渐掩盖了视线，能见度越来越低，天上乌云密布，像是即将要下一场暴雨一般。 可莫灵知道，这场雨绝对下不下来。 空气很干燥，步道上飞沙走石，那些不知道来自哪里的尘灰拍打在莫灵身上，这才刚前进没多久，衣服上就沾满了尘灰。 没什么水汽，似乎空气中的水分都被身后的“黑洞”吸走了。 莫灵舔了舔嘴唇，又从包里拿出水，喝了一口。 他沿着河边步道已经走了很久，但那巨响还是没有衰退的迹象，震动似乎还越来越剧烈了。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说明这场灾难正在“加剧”。 之前应该只是一个开始，更可怕事情还在后面…… 莫灵此时正面临一个抉择： 他现在已经来到了城里有名的“静山公园”，河边的步道弯弯绕绕地通往山上。 继续往前走，就要上静山了。 他也可以继续沿着河道走，但这个时候河道恰好拐弯，变成了南北走向，虽然也能离那巨响的方向越来越远，但总归会走不少冤枉路。 如果远离河道，去大马路上走，莫灵又担心拥挤，所以他现在只能选择登上静山，或者继续走河边步道。 既然能称为“公园”，就不是什么崎岖的山。 静山原本就是个大土包，据说底下是块大石头，在城市建立起来之前，本地人死了之后都埋在这里，上面还有很多墓碑，直到后来城市规划到了这里，见静山山清水秀、植被繁茂，于是活人便占了死人的地，给这弄成了公园。 莫灵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登上静山。 静山不高，因为人工开发和周期维护，上面的路也不差，就算上去再下来，也不会浪费多少时间。 “先这样吧，别犹豫了……” 一边想着，莫灵一边往山上跑去，踩在了石阶之上。 刚走没多久，他就感觉到了山上与平原上的差异。 “这里的震动好像要弱一点。” 大概是山体的结构减缓了震波的传播，静山底下的那块大石头起了作用，空气中尘土也少了许多，四周的树木在风中摇曳，阻挡了不少吹来的飞沙。 莫灵的脚步逐渐轻快，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也正常，毕竟除了他，也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来“登上”。 很快，莫灵就绕到了山腰，这里的地势要平缓许多，视野也开阔了不少，莫灵回头看去，发现山下的城市正笼罩在一片黑风之中，若隐若现。 无数的黑云正朝着巨响的位置聚拢，那中心地带一片漆黑，像是个漩涡一般，不断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莫灵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那中心位置的几栋标志性建筑……不见了。 以往就算天气再差，那几栋建筑也能隐约可见，即使在大雾的天气，建筑顶端的闪灯也会一直提醒着飞机和远方的人们：它们就在那里。 然而现在，那轮廓也没了，灯也没了。 按照这样的能见度，它们还不至于完全看不见。 莫灵紧盯了一会儿，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几栋建筑确实消失了…… “它们被震倒了？” 这些建筑的抗震等级一般会比正常的居民楼要高，而且就算被震倒了，也会留下一部分残垣断壁。 可现在看起来，那些建筑原本的位置却是空空如也。 不像是倒了，倒像是被“吃掉”了一样。 那黑色漩涡笼罩的地方，正在“吃掉”这个城市的一切，而且随着云团的聚集，那漩涡还在慢慢增大，继续向外蔓延。 看着那漆黑的中心，莫灵的心中又是一凉。 “那里面，还有人没跑掉吗？” 像他这样一收到撤离通知就迅速跑路的人只占了一小部分，很多人并没有这么重视。 “一个现代化的大都市里能出现什么恐怖的灾难呢？” 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都持着观望的态度，即使选择撤离，也不怎么上心。 直到第一声巨响响起，人们才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时候他们才开始“认认真真”地逃跑，也是在这个时候，恐慌才开始蔓延。 更不用说，有一些人根本就没有收到通知，还有一些行动不便的老弱病残，即使知道了要撤离，也没办法离开原本居住的地方。 他们或许还在那片黑暗漩涡中挣扎，等待着救援，或是已经…… 莫灵没敢继续想下去，心中愈发沉重。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捏紧了拳头，艰难地回过了头，继续向山上跑去。 山间的树木都在摇晃，登山的台阶上也布满了裂痕，但它们本就是一块块的石砖搭成的，即使相对位置发生了改变，依然能够强行地“垒”在一起，莫灵的前进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他每一步都非常小心，害怕踩到松动的石砖，但速度并没有减慢半分，又过了一会儿后，莫灵终于看到了山顶上的凉亭。 那凉亭叫作“静心亭”，平时是市民休息的好地方，人们都喜欢在这里俯瞰城市的美景，这里视野又好，又凉快，经常一个位置也没有。 可现在，却显得冷冷清清。 莫灵踏进了静心亭，可心却完全没有丝毫平静的感觉。 他再次转过头，眺望起那笼罩在城市上方的巨大漩涡。 漩涡中心像是个漏斗一般，恐怖的龙卷将阳光都彻底吞噬，原本看起来高大的建筑在那龙卷漩涡之下显得无比渺小，当黑暗的边缘渐渐覆盖那些建筑，建筑的轮廓渐渐模糊，仿佛正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一点点抹去，直至彻底消失。 “轰隆！” 那似乎是建筑倒塌的声音，又好像不止是建筑…… 莫灵目光一凝，仔细地望向了那漩涡的边缘。 此时身处静山之巅的他终于能看清一丝灾难的真相了…… 漩涡边缘处，似乎有一道道深邃的裂缝在地面上蔓延，像是黑暗中伸出了某种生物的利爪，扒在了大地上，然后用力扯下。 大地的碎块轰然坠落，向那无尽的黑暗中塌陷，伴随着扭曲的龙卷，坠入地底深处…… 第1079章 坠落之都 “大地，在坠落？” 莫灵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本以为那是地震导致的大地碎裂，但再仔细看了一会儿之后，他终于确定，那大地的碎块，的确在“往下掉”。 漆黑的云层旋转着，中心是一道深入地下的龙卷，像是一只巨大的黑蛇，在扭动着朝地底钻去，它的每一次扭动都会把周围的大地撞碎，碎片跟着黑蛇的鳞片向下坠去，一直掉到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莫灵看不到那黑暗中有什么，但只是看着那里，就能感到一丝深邃的恐惧。 “那一定很深……” 要不然这么多东西掉下去了，怎么还填不满？ 天空中的云层还在不断聚拢，疯狂地填入那黑暗之中，黑暗边缘的大地还在继续崩落，原本坚硬的混凝土现在就像碎掉的饼干一样，不停地“掉渣”。 那是怎样的一种力量？ 有什么东西把大地掏空了？所以城市才会塌下去？ 莫灵沿着那黑暗的边缘向外看去，发现整个城市已经“倾斜”了，就像是坠落前的摇摇欲坠一样，形成了一个危险的坡度，一些靠近漩涡的老旧的建筑已经开始缓缓滑落进去。 那震动在把整个城市都晃成“饼干碎”，然后抖落进那巨大的漏斗中。 莫灵的心跳已经控制不住了，在持续不断的巨响之下，他居然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砰！” 心脏似乎和那大地崩落的声音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共鸣，震得他胸口发胀，泛起了恶心。 莫灵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了，他害怕自己的心脏跳出来。 他转过身去，捂着胸口，喘了几口粗气。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城市，平平淡淡的生活，就这么“崩”掉了？ 莫灵到现在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一切都像是在末世电影里发生的事情，不像是现实。 可每一声巨响，每一次震动，都在提醒着他，不要回望过去的平静，混乱已经降临…… 就在莫灵试图平复心情时，突然一道裂缝从脚下蔓延开来。 “静心亭”，似乎也支撑不住了。 裂缝迅速扩大，亭子的基石开始松动，顶上的瓦片也纷纷坠落，砸在了亭子周围。 莫灵知道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连忙离开了亭子。 这陪伴了人们多年的亭子，也许很快也会变成废墟。 莫灵没有回头看，只是默默加快了脚步，朝着山下走去，既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不能再停滞不前了，谁也不知道那大地要崩落到什么时候，会不会整座城市都坠入那黑暗之中。 他的身体仍在颤抖，刚刚那一幕实在是太过震撼了，但莫灵明白，他现在还在和时间赛跑，即使害怕，也得跑。 跑到安全的地方，跑到黑暗无法到达的地方。 在恐惧的驱使下，莫灵的脚步愈发急促，身后，大地的哀鸣声愈发凄厉，仿佛在追逐着他。 莫灵的眼前不断地重现着大地崩塌的那一幕，差点脚下一滑，摔在松动的台阶上。 好在他及时稳住了身形，继续向下奔去。 刚刚他跑上静山的那条路，只算是一条小道，现在下山之后，就能直接到达静山的正门。 正门外是一个宽阔的市民广场，平时非常热闹，可当莫灵下到广场之后，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广场中央的喷泉早已停止了喷涌，里面的水不停地荡漾着水波，水面朝着一个方向倾斜。 “这里的坡度也发生变化了！” 莫灵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飞快地跑过了广场，来到了广场外的街道上。 终于又见到人了，街道上的人们神色慌张，四处奔逃。 在肆虐的风沙中，很多人都失去了方向感，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这里的楼塌了，就跑到另外一边，另外一边的楼塌了，又跑回来…… 很多人根本搞不清城市里的方位，当他们逃出自己熟悉的生活范围后，就彻底迷失了方向，看别人往哪里跑，他们就往哪里跑，实际上别人也是在乱跑。 此时的手机已经没有信号了，往常习惯用手机地图的人们此刻只能依靠直觉和记忆。 这规划得整整齐齐的城市，在这灾难之际，竟成了一座巨大的混凝土迷宫。 在巨响与晃动之下，混乱持续蔓延，人们甚至注意不到静山这个明显的参照物，黑蒙蒙的云层挡住了光，飞散的砂石更是给恐慌添上了一把火。 莫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位置，选定了一个方向逃去。 他不敢再去走那些狭窄的巷道，那些巷道现在都成了致命的“峡谷”，周围随时都有可能抛下落石，万一周围的建筑倒塌了，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莫灵选择了宽敞的主干道，尽管道路上拥挤而混乱，但至少视野开阔，还能避开那些摇摇欲坠的建筑物。 他穿过人群，尽量避开那些慌不择路的逃亡者。 静山公园前面的这条路叫“中央大道”，是在城市建立之初就规划好的道路，后来经历了一次次拓宽和修缮，如今仍然承担着城市主干道的作用。 顾名思义，这条“中央”大道贯穿城市中心，连接着各个重要区域。 街上的车辆已经堵成了一个个“浮岛”，寸步难行的莫灵思考了一会儿，直接跳到了车顶上，在不同的车辆间跳跃起来，这样反而比在底下挤着走要快上许多。 此时也没人会在意他的行为了，这些车的车主早已不知去向。 人们都被风沙吹得睁不开眼睛，莫灵也同样如此，他只能凭借着模糊的视线在车顶上跳跃。 在这宽阔的区域，风显得愈发强劲了。 整条中央大道成了一条“风道”，狂风带着砂石粉尘，呼啸而过。 莫灵已经有点不敢再跳了，此时堵在中央大道上的这些车上都沾满了粉尘，踩上去非常滑，视线又受到了影响，很容易会摔下去。 莫灵正打算下到马路上，老老实实地走，却发现他脚下这台车的方向盘前，放了一副墨镜。 他瞬间眼前一亮，跳下车旁，试着拉了拉车门。 没想到车门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大概是车主逃跑时太慌忙，忘了锁车门。 第1080章 全新视角 有了墨镜，就不怕风沙迷了眼睛。 莫灵拿起墨镜，毫不犹豫地戴了上去。 然而，当架上那墨镜之后，莫灵却发现眼前的世界发生了改变…… 他的视野，似乎变成360°，那被风沙遮蔽的空气也瞬间“清澈”了，他好像能越过那沙尘，看到沙尘之后的一切事物，当注意力放在那些事物上，他甚至能将其放大，就像是在操控着一个vr视野一样，将想看到的地方看得清清楚楚。 眼前并没有像戴着正常的墨镜一样“变黑”，反而将他的视线彻底给改造成了另外一个样子，莫灵晕乎乎地看向了自己，发现那视线竟然能穿透自己的身体，看到自己的血肉，继续放大，还能看到肌肉和骨骼的纹路、看到昨天晚上吃了什么…… 当他再想继续放大，突然头开始晕了起来。 “不对，我在干什么？” 他好像从戴上那墨镜开始，就沉浸在了这古怪的视觉中，而且完全没有觉得“不对劲”，好像他天生的视觉就是如此一般，一点都没有不适应。 意识到不对后，莫灵连忙想将那墨镜摘下来。 可他手放到脸上之后，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莫灵的手指颤动了几下，又在脸上摸了摸，然后僵硬地放了下去。 “墨镜呢？” 他用那奇怪的全方位视野看向自己，只能看到一张迷茫的脸，而这迷茫的脸上，根本就没有墨镜…… 车里，也没有。 地上，也没有。 包里，也没有。 莫灵用那怪异的视野扫过了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发现“墨镜”在哪，好像那墨镜从未存在过一般。 一股凉意从莫灵的脚底冲上了天灵盖，他站在这“清澈”的风沙中，感觉自己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好假……我还在做梦吗？我还在被那些鬼东西缠着吗？” 他抬起手臂，用力地咬了一口，很疼。 疼痛是真实的，可在他的视角下，他以一个第三人称的方向看着自己抬起了手，然后咬了下去，这又给了他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他的身体在那里，但是视野却“逃逸”了。 视野比身体更加自由，两者的冲突让莫灵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他很“适应”这种视野，就像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一样，他没有因为身体和视野的偏移而出现任何不平衡感，反而因为能看到身体的全貌，对自己的动作定位更加精确了。 但他为什么会如此“适应”呢？ 他用两只眼睛看世界看了这么多年，只是获得这种全新的视角一小会儿，他就完全掌握了？ 莫灵心里说不出的怪异，刚刚那大地塌落的一幕已经让他的认知受到巨大冲击了，现在又发生了更加怪异的事情，他所熟知的现实似乎正在走向“荒诞”。 “大地在坠落，云层在旋转，河水在倒流，我的视角在变成第三人称……” 莫灵正呆愣着，突然视野中冲进来了一位逃难者，拍了拍他的肩膀。 莫灵“看”到自己下意识地把头转了过去，“看”向了那位逃难者，但他其实早就“看”到了，只是现在习惯性地做了个“看”的动作。 他“看”到那位逃难者焦急地喊他让开，不要堵着路，逃难者的声音在淹没在巨大的响声中，但莫灵还是能从他的口型中“看”出他的意图。 那视野实在太精确了，连那逃难者暴起的青筋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人的肺在鼓动，呼吸变得愈发急促，脸上的肌肉在不断抽搐，显然是生气了。 “看来我得赶紧让开。”莫灵一边想着，一边重新爬到了车前盖上。 逃难者抽搐的肌肉松开了，肺也没再鼓动得这么快了，只是他的心跳还在怦怦直跳，看来这场灾难也让他压力很大，连嘴巴里的口腔溃疡都开始渗血了，血液渗到了牙龈里，他一直用舌头去舔，弄得口干舌燥，嘴唇也掉了皮…… “等等。” 莫灵蹲在车前盖上，伸手拦住了那人。 那人正要生气，一瓶水递到了他的面前。 他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那瓶水已经塞到了他的手里。 莫灵关上背包，头也不回地跳走了。 逃难者拿着水，还在发愣，看着手中的水，他舔了舔嘴唇，连忙打开盖子喝了起来…… 莫灵灵活地在车顶上跳着，也没想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行为。 他包里本来就没几瓶水，现在还给出去了一瓶。 在那极致细微的视角下，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在“口渴”，沸腾的血液急需要一点水分来降温，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感同身受，那人身体上的各种细节都在暴露他的思想。 “这种视角，是不是有点太细了……” 莫灵似乎也不用担心脚底打滑了，他能看到鞋底与车壳的摩擦，能看到沙尘溅到鞋底纹上，填充原本用来增大摩擦的缝隙，能看到一些细微的砂石卡在鞋底与车壳之间，将原本的滑动摩擦变成滚动摩擦，让鞋无法控制地向前滚去。 他还能看到他只需要稍稍改变踩踏的角度，改变落脚的地方，就能避开那些打滑的地方，那奇异的视野精确地将最合适的落脚点“标”了出来，就像是在车顶上画了一个个“脚印”一样，他只要跟着这些脚印，就永远不会打滑。 不仅如此，他能看到自己跳跃时的每一个动作，他看到自己的肌肉在收缩、释放，看到自己的骨头在转动，看到手臂随着惯性前摇后摆，就像是在凝视一个木偶，木偶的重心正随着动作变化，而他能精确地控制这个木偶，让木偶始终保持稳定。 这种“第三人称全知视野”，在将无数的动态信息塞入他的脑子里，在他凝视的这个视野范围内，所有的变化都无法逃过他的追踪。 他甚至能通过观察身体的细节了解动作的反馈，就像是盲人去抓东西永远不如正常人抓东西精确一样，他现在又比正常人高出了一个“信息感知维度”，对于现实的掌控也再上了一个台阶。 莫灵的动作越来越轻盈，像是一只蹦跳的猎豹，在浮岛般的车辆间跃动了起来。 第1081章 异象初显 “清澈”的风沙从莫灵的身旁吹过，他能清楚地看到每一粒砂砾、每一颗尘埃，他能看清楚那些小碎石的形状，能猜到它们是从什么建筑上剥离下来的。 他能看到风沙击打在他的身体上，发生旋转，滚动着向身后飞去，衣服和皮肤上被印出一条条白痕，碎掉的细小尘埃卡在织物的缝隙间。 莫灵感觉自己像是在玩一款躲避弹幕的游戏，同时还要不停地调整自己的位置，让自己落脚在合适的地方，但游戏里的一切都变慢了，他不仅能精准地掌控自己的“移动”，也能清晰地计算出那些弹幕的飞行路线，找到其中的夹缝。 “只是拥有一个全新的视野而已，为什么我的脑子也会变得敏锐起来？” 那墨镜似乎将他“显卡”适配的“驱动”也给改造了，让他有足够的能力去接受这视野带来的过量信息。 但还是不能接受太多，如果莫灵继续放大视野中的细节，他的大脑依然还会超载。 试验了一会儿，莫灵就找到了这种超载的阈值在哪。 感受着这新奇的视角，莫灵心中的困惑也在不断迭加。 “那墨镜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把我的视角变成这样？” “这和这场灾难有关吗？” “难道大地塌陷后，释放出了什么异世界的力量？” 莫灵有一种直觉，自己身上的变化肯定与这场灾难有关。 从第一声巨响开始，这个世界就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世界了，有某种力量从地底逃逸了出来，以一种任何人都无法察觉的方式在扭曲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变得愈发“荒诞”。 他正是被那种力量扭曲了，才会拥有这样的视角。 是福是祸，莫灵还不清楚，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利用自身的改变，尽可能地活下去。 中央大道上的风沙越来越可怕了，隐隐有种发展成沙尘暴的趋势，莫灵即便可以看清沙暴中的景象，但也被砂石吹得寸步难行。 也许是震动导致坍塌的建筑越来越多了，城市正在变得越来越平坦，风阻降低，狂风开始带起一些更大的碎石，这些大碎石夹杂在风沙中，像是炮弹一样到处乱砸，继续在风沙中待着，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行为。 不过，再走一段路，就可以不用在车顶上跳了。 前方有一条隧道，正好可以进去避避。 这座城市发展了这么多年，中央大道也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拓宽和修缮，但还是无法跟上城市车辆的增长速度，交通压力过大，所以后来又在中央大道下方修建了一条隧道，用于分流来往的车辆，隧道的走向和中央大道大致相同，莫灵正好可以利用这条隧道。 “就是不知道隧道有没有坍塌……” 这样的地下工程，在那震动之下受到的破坏可能比地上的还要大，莫灵打算先下去看看情况，如果里面已经无法通行了，再找别的办法。 “离撤离开始应该才差不多两个小时吧，这在城市里就已经寸步难行了……” 当秩序崩塌，原本守护的石墙就成了拦截希望的落石，这场灾难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莫灵不敢细想，他现在自身难保，还得想办法逃出这座混凝土迷宫。 天空中的乌云还在汇聚，这段时间，不知道那塌陷的边缘又蔓延到哪里了，莫灵总觉得身后有东西在“追”着他，脊背发凉。 在求生欲面前，一切都是不重要的。 这场灾难的真相是什么？他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变化？莫灵一时间也解答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些问题抛在脑后。 “先跑，跑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这是他心中此时唯一的想法。 看到隧道的入口了，莫灵加快了速度，一连跳过了几辆车，然后落到了隧道前的道路上。 前面已经没有车了，隧道内空空如也。 奇怪的是，隧道口被一排施工栅栏给拦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的。 “这条隧道之前在施工吗？” 莫灵看着栅栏，疑惑了一会儿。 他最近没有来过中央大道，也不知道这里之前是不是在施工。 “施工的话，应该还是可以走的，大不了从岔道中途上去……” 一边想着，莫灵一边翻过栅栏，向隧道下方走去。 此时隧道暴露在外面的那部分道路上已经堆满了砂石，也许不久之后隧道口就会被堵住了，隧道里面倒是挺干净的，莫灵还特意观察了一下隧道的内壁，虽然震动还在持续，但里面的结构甚至连裂痕都没有产生。 “我大概想错了……” 这种地下工程，虽然会比地上的建筑遭受的破坏更大，但建造地下工程的时候肯定也计算到了这一点，所以使用的材料和设计方案都会更加保守，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基建，就在中央大道上，车来车往，肯定设计要求还更高。 在这灾难来临之际，反倒是地下的隧道保持住了完整的结构，并没有因为震动而坍塌。 虽然这只是入口，莫灵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但他心中的担忧也减少了一些。 很快，莫灵就进到了隧道内部，里面的照明居然还在工作，隧道内部的照明都有专门的供电，也许就是这些备用电源起了作用。 是否有照明，对莫灵来说也并不重要，现在即使是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他那奇怪的视角依然能够看得清。 巨响在隧道中回荡，又在碰到隧道内壁的时候被逐渐吸收，这隧道的内壁似乎是采用了某种减震的材料或者设计，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比起外面，这隧道里竟显得“安静”了不少。 没有呼啸的风沙，没有拥挤的车辆，就连巨响也显得没这么吵闹了。 隧道里有些阴凉，莫灵身上的燥热也减轻了许多。 他拿出包里的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清凉的液体下肚，那高度紧张的精神也舒缓了不少。 “如果一切顺利，穿过这条隧道，应该就能直接到达外环路，到那里就很方便了……” 第1082章 荒谬丛生 越往里走，隧道里似乎就愈发的阴凉。 丝丝寒气钻入莫灵的身体里，让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怎么这么冷？” 温差有些大了，此时正值夏日，虽然隧道相比外面来说本就阴凉不少，但还不至于冷到这种程度。 莫灵摸了摸自己的衣服，他出门时因为着急，只披上了一条薄外套，里面甚至还穿着睡衣，此时已经有些起鸡皮疙瘩了。 “是因为太阳被遮住了的缘故吗？” 可能也是因为前几天下的那场雨，隧道周围土壤里的水分还在蒸发，所以这里的温度才这么低。 莫灵一直在找借口说服自己，因为这实在太不对劲了。 隧道里空空荡荡的，又给莫灵心中增添了几分寒意。 他沿着道路中间的那条实线快步前进着，想要通过运动让身体热起来，可冷就是冷，他能明显感觉到，越往里，隧道的温度就越低。 “这应该有十度以下了吧？还是我的体感出了问题？” 温度下降得太快，莫灵都有些不敢确定了。 他把挎包紧了紧，让包更靠近自己的身体。 因为温度下降得太快，周围也变得异常潮湿起来。 温度低的空气比温度高的空气能够承载的水分更少，在绝对湿度相同的情况下，相对湿度会更高。 这种异样的潮湿感让莫灵更加不舒服了。 身体开始有些黏糊糊的，像是贴上了一层“泥”。 从那奇怪的视角中，莫灵能看到自己的皮肤上开始出现一层黏黏的水层，那是汗液和空气中的水分混在一起形成的，又沾上了空气中的尘埃，还有之前在地面上黏在皮肤上的土灰，全都混在了一起。 当这层“泥”清清楚楚地展现在莫灵脑子里时，他更加不适了，要是以前，还能眼不见心不烦，现在视角变成了这样，他还不得不“看”。 莫灵只能将注意力一直放在脚下的实线上。 寒意仍在侵蚀着莫灵的思想，他喘了一口气，居然已经可以在面前生成一团白雾。 “不行，等等到了岔路，得赶紧上去，这里不对劲。” 莫灵打定了主意，不敢再忽视这种异常。 又走了一段路，温度更低了，莫灵将身上的薄外套裹了裹，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应该快要到了。” 莫灵记得那岔路就在前方。 可就在即将到达时，莫灵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好像是从前面传过来的，那声音混杂在回荡的巨响中，非常不明显，但莫灵还是察觉到了，他之前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刺激太大产生的幻听，可现在他确定了，那声音是真实存在的，就在前面不远。 犹豫了一会儿，莫灵还是决定继续向前走。 那声音像是有人在施工，乒乒乓乓的，莫灵很好奇，灾难都发生了这么久，还有人在施工吗？ “他们难道不跑？” 带着好奇心，莫灵小心翼翼地朝前探去…… 视野缓缓向前延伸，莫灵突然注意到了一些不该出现在隧道里的东西。 “冰块？” 那些冰块黏在地上、隧道内壁上，正像是生物一样在缓慢地“生长”，上面还冒着丝丝寒气。 “为什么冰块会生长？” 莫灵看到这一幕，完全愣住了。 视野再往前探，才发现这些冰块把整条隧道都堵住了，最中央是一道横亘在隧道内的冰墙，那些冰块都是从冰墙上“长”出来的。 离冰墙越远，冰块的生长速度就越慢，被持续的震动震碎之后，它们似乎就无法维持温度了，很快就化成了水，后方的冰块又源源不断地生长过来，然后再次被震碎，循环往复。 那施工的声音就是从冰墙后传来的，莫灵往前走去，视野也渐渐地穿过了冰墙，来到了后方…… 莫灵终于看清楚是什么人在“施工”了，那是一群穿着防寒作战服的士兵，他们在利用手中的电镐，努力着破坏隧道中央的冰墙！ 这群士兵的身后站着愁眉苦脸的士官，更后面还有一些排列整齐的军车，他们似乎是想要通过隧道，但却被这冰墙给拦住了。 士兵们的电镐飞速震动着，刚敲碎一个地方的冰块，其他地方的冰块又蔓延了过来，离冰墙越近，这些冰块的生长就越迅速，所以这些士兵就只能在一个距离僵持住，他们没办法继续向前推进，冰块也生长不过去。 看着这一幕，莫灵的心凉了半截。 即使是携带了工具的军队，也拿这冰墙没有办法，看样子他是只能回头了，没想到，连岔路都没走到，又要原路返回…… 莫灵长叹了一口气，要是他能和这些士兵接触，说不定能让他们将自己解救出去，可这堵冰墙犹如天堑，将隧道彻底分成了两段。 “这些冰块到底是什么？” 莫灵看着那些不断蔓延的冰块，脑子里充满了问号。 “这也是那巨响带来的吗？和我之前找到的墨镜一样，都是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莫灵一边疑惑着，一边用那无法被阻拦的视野在冰墙中搜索了起来。 他总觉得这冰墙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冰块总不能是凭空出现的吧？ 果然，在他的视野扫到冰墙的最中心时，他看到了一个突兀的东西—— 一个浑身发着炙热红光的圆球。 “球？” 好像是石头做的，外表光滑无比，看上去就带着很高的温度。 “为什么一个高温的石球，会出现在寒冷的冰墙里？” 这明显是违反物理常识的。 而且看起来，石球周围的冰块完全没有被高温所影响，甚至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反而还变得更加冰冷了。 “它好像在吸收冰墙的温度……能量自发地从低温物体流向高温物体？这是在违反热力学第二定律？” 莫灵顿时觉得无比荒谬，怎么会有这样的物体？ “太离谱了。”他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但他这段时间受到的认知冲击已经让他有些麻木了，他只是呆滞了一会儿，就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既然石球是产生冰墙的原因，那把石球拿出来，是不是就能让冰墙融化？” “不过我应该是做不到了，得想办法通知对面的那些士兵，他们肯定有办法……” 第1083章 冰封火球 与此同时，冰墙的另一边…… 齐队长正满脸愁容地看着前方。 他们这支小队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进入城市调查一下现在市内的状况，顺便解救一些受困的民众，因为地面上的道路大都无法通行，才选择了走隧道，没想到现在会遇到这种情况。 “这些冰到底是哪来的？” 这场灾难来得太过突然，齐队长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直觉觉得这不是什么简单的自然灾害。 “之前派遣到市内的直升机好像都失联了，灾难中心的驻扎部队也没有与外界联系，绝对是出了什么难以想象的大事……” 一般的灾害都会有应急预案，不至于打得整个城市措手不及。 齐队长一开始以为是地震，但从灾害发生到现在，地震局一直都没有发过预警，现在明明整个城市都在晃动，但却不是地震，又会是什么原因？他想不明白。 现在，又被这古怪的冰墙拦住了，这场灾难处处透露着诡异，像是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在作怪。 “队长，不行，我们过不去，那些冰块蔓延得太快了，我们刚弄碎一些，它们又长出来了。”一位士兵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 “你们先继续，我想想有什么别的办法……” “好。” 这次出发得很着急，都没带什么工具，谁都没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齐队长抬头看了看周围，这隧道里也没有什么可以借用的工具，他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办法。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隧道顶部的灯在忽闪忽闪的，带着某种规律的节奏。 “嗯？” 作为训练有素的士官，他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只有这个区域的灯在闪，不像是电路的问题。” “是有人在控制！” “那是摩斯电码？” 一想通这一点，他立刻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灯闪了一会儿，便结束了，然后又过了一会儿，灯又开始有节奏地闪了起来。 那操控灯闪烁的人似乎非常生疏，很多长短节奏都打错了，但重复了几遍之后，队长还是看明白了。 “中心、中心、中心……” 那灯光在传递的一直都是同一个意思。 中心？什么东西？ 齐队长第一反应是对方弄错了，表达错了词汇。 但过了一会儿之后，那灯又闪了起来，这一次似乎换了个词汇。 齐队长再次认真地看了起来。 “这次的意思是……” “攻击？” 中心？攻击？ 齐队长突然眼前一亮，转头看向了远处的冰墙。 “意思是叫我攻击冰墙的中心？” 这样的表达有些模糊，这冰墙堵住了一整个隧道，中心位置也很难确定。 但齐队长不需要完全确定，他当机立断喊来了一位士兵。 “去把反坦克火箭筒拿来，找个熟手，朝着冰墙中心的位置来一发，还有，让前面那些兄弟先退后，退到安全距离。” 听到齐队长的指令，那士兵完全愣了。 “队长，火箭筒会不会把这里震塌？而且，就算把冰墙炸开，那些冰块也会很快长好吧？” “你就放心好了，这条隧道是重点人防工程，为了战争准备的，导弹来了都炸不穿，火箭筒算什么？你就照我说的做。” “行，队长，我这就去。”士兵点了点头，迅速执行命令去了。 齐队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相信那灯光传递的信息，不过试一试又没什么影响，他们虽然没带什么工具，但武器却是带得非常足够。 “来了队长，准备好了。” “都退到安全距离了吗？” “嗯。” “抓紧时间。” “明白。” 齐队长与手下士兵们的交谈非常简短，他们都是合作了很多年的老战友了，不需要过多的解释。 “唰！”火箭弹瞬间飞出，用来穿透坦克装甲的破甲弹头直接扎进了冰墙中心，紧接着就是一声剧烈的爆鸣。 早就戴上隔音耳塞的士兵们看着隧道震颤了一下，又迅速平息了下来，这发火箭弹确实没对隧道造成任何影响，甚至还不如一直在持续的地震动静大。 但火箭弹好像也没对冰墙造成任何伤害。 “这冰块这么硬吗？” 齐队长刚以为无事发生，结果下一秒，一道巨大的裂痕出现在了冰墙中心线上，紧接着整个冰墙就开始塌落了下来，似乎是冰墙从内部碎开了。 而且，最神奇的是，冰墙居然没有愈合！ 要是之前，这裂痕只需要一瞬间就会修复，冰墙又会恢复原本的坚硬，但这次攻击居然让冰墙直接失去了那种“生长”的能力。 “为什么会这样？” 齐队长也搞不明白，但他心里非常高兴，终于不用被这奇怪的冰墙给拦着了。 冰块砸在地上，堆了厚厚的一层，冰粉四溅，那些碎掉的冰碴迅速化成了水，流淌到了隧道上。 那发火箭弹像是直接将冰墙给“击溃”了一样，就连冰的形态都没办法保持住了。 齐队长正打算观望一下，突然看到原本被冰墙封锁的隧道另一边，突然冲出了一道人影，那人影直接冲到了碎裂的冰堆上，着急地用脚踢着碎裂的冰片，像是要在冰碴堆中寻找什么。 “去帮他！快！” 齐队长立刻就明白那是之前给自己发信号的人。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士兵们一拥而上，拿起电镐帮着那人把冰堆钻开，然后就看到那人直接把外套盖在了冰堆中的一个物体上。 “有火吗？有火吗？！” 那人焦急地大喊道。 “有！把点火器拿来！” 士兵们动作非常迅速，直接冲到后面的车上拿来了点火器。 那人直接把包着的东西扔到了隧道上。 “烧它！快！烧它！” 那居然是一个石球，士兵们愣了一下之后，便迅速按照那人的指示烧起了石球，几个点火器一同喷起火焰，笼罩在了那石球之上。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原本有些发红的石球，居然在受到灼烧之后，颜色慢慢变得正常了。 “越烧，表面温度越低？” 齐队长看着这一幕，脑袋直接宕机了。 第1084章 反温物体 “继续烧，还不够！” 莫灵看着石球，焦急地喊道。 周围的士兵也没有提出怀疑，继续用点火器灼烧着那地上的石球。 “停！”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在莫灵的一声大喊下，士兵们又在同一时间关上了点火器。 “应该差不多了……” 莫灵缓缓走上前，一股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刚刚焚烧时的热量还未散去，在周围弥漫着。 他轻轻地伸出了一根手指，点在了那石球上…… 这个动作让在场的那些士兵都紧张了起来，这石球加热了这么久，肯定很烫，莫灵这么做很明显会被烫伤。 然而，莫灵却像是完全没有被烫到一样，用指尖试了试温度后，便大胆地抓了上去，然后稳稳地将石球拿了起来，向后跑去，退到了一个温度较为正常的位置。 看着这一幕，不管是那些士兵，还是齐队长，全都愣在了原地。 “你们有布之类的吗？我想把这东西包起来。” 直到莫灵向齐队长发问，他那有些涣散的瞳孔才重新恢复焦距。 “有。” 齐队长直接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了莫灵。 接过外套，莫灵小心翼翼地将石球包裹了起来，但脸上紧张的表情依旧没有松懈，眉头依然紧皱。 “这是什么东西？”齐队长看着莫灵的奇怪举动，认真地问道。 “我不知道。”莫灵摇了摇头：“冰墙就是因为这个东西生成的。” “刚刚给我们发信号的是你吧？”齐队长继续问道。 “嗯，刚刚我在对面，我想喊你们，但是声音传不过来，还好那边有个隧道操控室，我就进去试了试灯光能不能控制……” 莫灵向齐队长解释着，又拿出了手机，给齐队长看了看自己手机上的摩斯电码翻译器。 他经常会在手机里下载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想到居然现在派上了用场。 “我明白了。”齐队长点了点头，紧接着又疑惑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这东西的？” “我看到的。”莫灵毫不掩饰地回答道。 “看到的？” “嗯……” 莫灵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讲起了那“墨镜”的事。 面前这些都是保护城市的军人，他并不打算隐瞒什么。 齐队长听着莫灵的讲述，震惊的表情更加控制不住了。 “这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灾难……真的有超自然现象。”他小声地念道。 莫灵继续解释着： “我看到冰墙中心的这个石球，一直在吸收周围的温度，我猜这就是冰墙产生的原因，所以我才让你们攻击冰墙的中心。” “但是刚刚火箭弹打进去发生爆炸的时候，灼热的高温覆盖到这石球上，它的温度反而又减低了……” “周围都是冰块的时候，它在升温，被高温包围的时候，它又在降温，说明它的热量流动是反的！” “热力学第二定律在它上面的表达是逆转的，热量可以自发地从温度低的物体传递到温度高的物体，所以在低温环境下它会不断升温，在高温环境下会不断降温，随着与环境温差变大，传热速率也会变大，温度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达到极致高温或者极致低温。” “它会将整个世界的热量都吸进去，或者将源源不断的热量输送到世界上！” “只有让它与周围的环境温度保持一致，或者用隔热材料将其包裹住，使其无法传热，才能让这东西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就像现在这样。” 一边说着，莫灵一边指了指手中的“包裹”。 听到这，齐队长没有怀疑，直接向着周围的士兵问道：“我们这里还有其他的隔热材料吗？” “车用的遮阳铝膜行吗？我记得车上有。” “防潮垫应该也可以，这个我们带了很多。” “用睡袋也行……” 士兵们七嘴八舌地交谈着，他们商量完后，迅速地跑到了后方的车上寻找起来，没一会儿就把这些隔热的材料全都拿了过来。 见这群士兵们这么靠谱，莫灵放心地将包裹着石球的外套交给了他们，士兵们三下五除二，就将石球层层迭迭地打包了起来。 这群士兵，似乎完全没有对莫灵产生丝毫怀疑，尽管他所说的这些听起来那么的“荒谬”。 “你放心，我明白这东西的破坏力，一定会妥善处置的。”齐队长见莫灵脸上还挂着担忧，轻声地安慰道。 士兵们将石球包裹好之后，又将其塞到了一个箱子里，放到了车上。 “队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齐队长看了看那箱子，又看了看隧道远方，最后将视线放在了莫灵身上…… “调头，回去。” “不去城里了吗？” “不去了，城里还有其他的小队，不用担心，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汇报。” 听着齐队长的话，那些士兵也纷纷看向了莫灵。 他们没再继续问下去，直接朝着后方走去。 “走吧，我送你出去，有什么事情车上说。” “好。” “你是从哪进的隧道？” “中央大道。” “靠近静山那一头？” “嗯……” 一边聊着，齐队长一边将莫灵带到了车上。 车辆迅速启动，调了个头，朝着隧道另一头开去。 “你家住哪里？” “西城街道，西元三路104号……” “那不是离撤离中心很近？” “嗯，还好我跑得快，我没跑多久那边就响起来了……”莫灵喝着齐队长递给他的水，说起了这段路上的经历和城里的现状。 一位士兵坐在前方，将莫灵说的话全都记了下来。 听着莫灵的讲述，齐队长眉头紧锁，显然他也没想到城里的状况这么糟糕。 “你刚刚说大地在塌陷？能详细描述一下吗？”齐队长继续问道。 “嗯，我想想……”莫灵组织了一下措辞，继续说道：“就像是地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一样，城市支撑不住了，就开始坍塌，一直往下掉，一块一块地往下掉……” 一边回忆着之前在静山上看到的那一幕，莫灵一边描述着，他的身体也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脸色逐渐发白…… 第1085章 混沌命运 莫灵并不是什么身经百战的战士，也不是什么刀口上舔血的冒险家，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当肾上腺素消退，心跳逐渐平息，那面对灾难的恐惧一下就涌了上来，他坐在车上，只觉得全身发软，手脚冰凉，在那奇异的视角下，他看到自己的汗毛直立了起来，身体正控制不住地颤抖，紧绷许久的肌肉此时再也绷不住，开始持续性地抽搐，呼吸也变得紊乱。 齐队长察觉到了莫灵的变化，连忙让士兵将一件军外套拿来，披到了莫灵身上。 “别怕，你已经安全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一边轻轻地拍着莫灵，一边安慰道。 “你家里人呢？没有一起跑出来吗？” “我没有家人。” “……”齐队长愣了愣，急忙道了个歉：“不好意思。” “没关系。” 在那奇异的视角下，莫灵能看到齐队长的手僵了僵，喉头微动，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开始了犹豫，身体开始不自觉地晃动，像是想要缓解尴尬。 见到对方这么手足无措，莫灵连忙转移了话题，主动地询问了起来。 “齐队长，你知道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我从接到命令，到进入隧道，也就短短的几分钟，这段时间也没有接到过其他命令，一直在隧道里前进，对这场灾难的了解甚至不如你。”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还有那个球，到底是什么东西？” 莫灵这段时间产生的“不真实感”急需要有一个倾诉的人，眼前的齐队长就是很好的选择。 可齐队长听到这个问题后，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已经超出他的认知了…… 面对这种超自然现象，不管是久经沙场的齐队长，还是身为普通人的莫灵，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我也不是很了解……” “你先不用担心，都是可以解决的。” 齐队长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继续安慰道。 隧道内还在回荡着巨大的响动声，车也在持续不停地晃动，莫灵被晃得有些头晕，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靠着靠背躺了下来。 “如果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儿，等等我再叫你。” 齐队长对着莫灵说道。 虽是这样说，但在这种环境下，莫灵哪能睡得着。 他闭上了眼睛，可那视野却依然存在。 他能看到车在摇晃颠簸，能看到周围的齐队长和士兵们脸上都挂着焦虑的神情，他能看到大地在震颤，能看到箱子里层层包裹的石球正随着车辆晃动。 车顶的沙砾正在蹦蹦跳跳，那沙砾就像是在这场灾难中不知所措的他一样，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该走向何方，只能在错乱的震颤中寻求着一时的稳定，在跃到最高处时尽力地眺望着远处的风景，期盼着最终能落到一个安稳之地…… 莫灵的视野在旋转着，闭上眼睛之后，他看到的再也不是一片黑暗，再也不是浮动的光影，而是一个个难以被忽略的细节。 这个视野救了他，让他得以穿过冰墙，坐上了这辆车，但又在不断重复地提醒他：这个世界已经变了。 在这难以言喻的冲突感之中，莫灵陷入了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 他感觉自己像那车顶的沙砾一样，滴滴答答地跳动着，被甩到了自己从未去过的境地，在被震颤着推向未知的命运。 耳边的尖鸣在提醒着他灾难还在继续，身上的军外套又给了他短暂的安稳。 齐队长与士兵低声的交谈淹没在巨响之中，引擎的轰鸣时有时无，莫灵将外套裹了裹，想要躲回平静之中，但这些无法控制的响动又不断地将他扯回现实。 车子在隧道里七拐八拐，莫灵的思绪也随着颠簸起起伏伏，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沉沦了许久。 直到驶上外环路，向着城外又开了一会儿之后，莫灵才从浑浑噩噩中脱离出来。 “我们要去哪？” “去基地。” “基地？”莫灵迷迷糊糊地问道。 “嗯，921基地，这座城外最大的军事区，我们就是从那里来的。” “哦。”莫灵懵懂地点了点头，这些军事区都是机密，他一个平民老百姓当然不会知道。 看着车窗外的场景越来越贫瘠，楼房变成农田，农田又变成荒地，莫灵知道自己已经远离城市了。 然而，那巨响还在身后“追逐”着，虽然动静小了不少，但是却更加沉闷了，似乎在大地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滚动。 “都出城了，还能听到那声音吗？” 莫灵心中的震撼还在持续。 车子拐进了一条小道，又过了几个卡口，这几个卡口都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在看守，还有一些军车正在对向的道路上，往外开去，看起来都是去支援城里的。 齐队长看着那些向外开去的军车，一脸忧愁。 “从来没有这样过，又急又乱……” “队长，上面还没通知具体的灾难事态吗？”坐在前方的士兵问道。 “没有，估计也在焦头烂额，毕竟以往的应急预案都没用了，城里也没什么情报。” “应该用卫星能看到吧？” “基地没有直接调用卫星的资格，要层层上报，上报之后还得等待回复，事情的发酵需要一段时间，没这么快的……城里的通信也出了问题，如果没有完全确定事态，不会这么轻易就通知下去。” 穿过那一道道卡口，车子进入了基地的大门，直直地朝着一栋像是指挥部一样的建筑驶去。 “下车，跟我上去。” 齐队长喊了一下莫灵，便焦急地下了车。 “等等问你什么，你如实说就好了。”他交代了一下莫灵，就带着莫灵走进了建筑。 一路上，都有士兵检查身份，但齐队长一出示自己的证件，那些士兵只扫了一眼，就让他通过了，莫灵跟在后面，那些士兵看都没有看，就这样一直走到了楼上。 “我先进去说明一下情况，你在外面稍等一会儿。” 齐队长指了指走廊上的椅子，便直接推开了一扇紧闭的门，走了进去。 第1086章 变革 直到现在，莫灵都没有从那全身发软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身体还在不断地颤抖，这是肾上腺素消退之后无法避免的现象，即使他心理已经调整了过来，但生理上还是没办法控制。 这种来自肉体上的不适让他有些犯恶心，他渴望能够好好休息一会儿，但脑子中的那根弦还在一直绷着，时时刻刻地在提醒他保持警惕。 莫灵眼中已经布满了血丝，他明明没在用眼睛“看”这个世界，但血却冲到了眼睛里，随着心跳传出阵阵的压力。 齐队长进去的房间似乎是一个不大的会议室，里面有几位威严的中年人正不停地谈论着关于这场灾难的事，时不时地还接一下电话，紧皱着眉头听着电话里的内容。 莫灵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但也能感受到那无形的焦虑。 齐队长进去之后，他们瞬间眼前一亮，认真地听起齐队长的汇报来，听着听着，有一位中年人直接冲到了门前，把门打开，对着莫灵挥了挥手。 “小兄弟，进来说。” “好。”莫灵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跟着那中年人走了进去。 “你的情况齐队长和我们说了，你确定是捡到了一副‘墨镜’，然后才拥有那种视野的？” “嗯。”莫灵认真地点了点头。 莫灵一边回答着，一边观察着这几位中年人，他发现这几位中年人只是在盯着他，脸上似乎没有多少震惊的表情，他们好像一点都没有因为这些“超自然现象”感到意外。 “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对吗？”看着几位中年人的表情，莫灵脱口而出，直截了当地问道。 这几位中年人的情绪完全躲不过莫灵的视线，他也不想拐弯抹角。 “我们知道的也不多，小兄弟。” 他们并没有因为莫灵的直白而生气，反倒温声细语地与莫灵说明了起来。 “根据我们现在已知的情报，只知道城里出现了一个洞，然后整个城市都在塌落，而且城市各处都有奇异的现象在发生，你捡到的那副墨镜，还有那个石球，都是灾难发生之后才出现的，而且奇异现象还在向周围扩散，据说……” “八十公里以外的另一个小县城，也出现这些奇异现象了，那边完全听不到响动，也没有任何震感，但还是出现了这些超自然现象。” “上面的监测机构告诉我们，城市底部的空洞可能只是灾难的外显，更可怕的灾难已经在巨响发出的瞬间传了出去，一种无形的‘波’正在以光速向外传递，改变着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 “地质部门已经查明那个大洞的极限范围了，它不会覆盖整个城市，最多半个小时后，塌陷就会停止，巨响和震动也会慢慢停下来。” “可那种无形的‘波’，我们还不知道它会传多远……” “也许会传遍整个大陆……” “也许会传遍整个地球……” “也许永远都不会消失，而是在地球上一直回荡，持续地改变着这个世界。” “目前还没有监测这种‘波’的手段，只能推测它‘存在’，我们也没有消灭它的方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越传越远。” “小兄弟，如果你要问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只能告诉你这些，这不是一场简单的灾难，这是会改变整个世界的变革。” 几位中年人盯着莫灵，莫灵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些许担忧与关心，但更多的是一种好奇，还有一丝微不可见的期待与羡慕。 “羡慕？他们为什么会羡慕我？” “因为我获得了这样的力量？” 莫灵心里并不觉得这来历不明的力量是什么很好的东西。 万事皆有代价，他发现自己已经看不到远方的东西了，如果说原本的视野是“锥形”的，那现在的视野就是围绕他的“方形”，与其说是让他获得了全新的视野，不如说是将他的视野给“压缩”了，减少了范围，增加了质量。 这是一种“视野类型”的改变，在获得一部分优势的同时，也会失去一些原有的东西。 “我好像，看不到太阳了……” 莫灵虽然可以把视野向远处延伸，但太阳实在太远了，他不知道要延伸多久才能让自己的“视野框”碰到太阳。 刚刚获得这种力量的时候，莫灵心中还有些激动，但现在察觉到了这些缺陷之后，他的心里反而充满了担忧。 这样的“改变”，莫灵也不知是否可逆，是否有时限，如果他的视野一直这样保持下去，那他岂不是永远看不到太阳？ 想到这，莫灵深吸了一口气。 “变革”才刚刚开始，就已经让他如此迷茫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兄弟，你把城里的情况和我们讲一下，还有你戴上那墨镜的变化，哦，对了，还有那颗球，都仔细讲讲……齐队长，你让记录员过来，把刚刚的记录再完善一下。” 几位中年人尽力地装作一副“沉稳”的样子，但莫灵能看到，他们的呼吸依旧急促，心跳也跳得比正常状态要快，额头上渗出了细小的汗珠，脸上的褶皱也不自觉地挤得越来越深…… 在这前所未有的诡异灾难面前，只有装出来的沉着冷静，没有人能真的心无波澜。 待记录员到来之后，莫灵组织了一下语言，又将自己的经历和城里的情况仔细地说了一遍，还增补了许多细节，包括现在城里的交通状况，还有灾难引发的混乱…… 听完莫灵的讲述之后，几位中年人便开始激烈地讨论了起来： “车队进不去城区的话，还是得用空中手段。” “再联系一下，催促附近的基地派遣直升机队来帮忙。” “车队就在城外等候吧，待震动平息之后再进行救援。” “现在缺的是有效的通知疏导，可以让直升机队在空中播放广播。” “……” 几位中年人谈论了许久，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莫灵身上。 “齐队长，你先安置一下这位小兄弟，让他先去楼下指挥室里待着吧。” 第1087章 洞 齐队长将莫灵带到指挥室之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只留下莫灵一个人呆愣愣地坐在指挥室后方的椅子上，不知所措。 指挥室内，穿着军服和工作服的人员来来往往，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焦急的神色，根本没有在意莫灵的到来。 也许是因为这场灾难来得太突然了，连整个基地都没有反应过来，陷入了混乱之中，连莫灵这个外来者都无暇顾及了。 指挥室内有很多屏幕，实时转播着城内的画面，应该是调用的卫星图。 还有一些工作人员在不停地打着电话，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也能听出一些目前的情况。 “震动还有十六分钟停止吗？” “赶快通知到各个小队，在震动停止后进入城内救援。” “附近基地支援的直升机队已经来了，让他们现在往城里赶，一边朝着中心区域飞，一边播放广播。” “现在已经逃离城市的那些居民都妥善安置了吗？如果人员不足的话，提前联系其他基地。” “气象部门发来消息，云层已经快散开了，风力等级正在下降，气流正在趋于稳定。” “城市里聚集的云团会散开是吗？这倒是个好消息，不用担心照明的问题了，天黑前的这段时间是救援的最佳时机。” “专门的超自然现象处理小队已经准备好了，待震动结束之后就会进入城内。” “上面已经了解‘波’的事情了，并通知到了各个城市，我们不需要另行通知。” “从卫星图上可以看到，那就是一个洞，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待云层散去，整个洞的形状就可以一览无余。” 指挥室里人声嘈杂，甚至盖过了那沉闷的响动声，电话铃时不时急切地响起，士官的靴子踩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脚步声，监视屏幕正“滴滴滴”地响，人们不停翻动着手中的资料，一些人走得太急，撞到桌子后又传出“叽”的一声挪动声…… 莫灵的视野覆盖了整个指挥室，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他看着这些工作人员如此紧张，连带着他的呼吸也开始急促了起来，心中充满了焦虑。 “震动要结束了吗？” 虽然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很慌乱，但乱中有序，大部分的事情都考虑到了，面对这种前所未有的灾难，每个人都在尽自己的努力让灾害损失降到最低。 只是，刚刚那几位中年人所说的话此时还在莫灵的脑子里回荡：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灾难，这是会改变整个世界的变革。” 当响动消失、地震平息、乌云散去，阳光重新笼罩在这座城市，那无法被监测的奇异“波”还在地平线上回荡，顺着大地扑向更远处。 莫灵是亲身经历了这种“变革”的人，他的体会比指挥部里这些来来往往的人更深。 “这才刚刚开始……” 莫灵看向了那俯瞰整座城市的卫星图，笼罩在城市上方的黑云漩涡旋转的速度正在渐渐变慢，当旋转完全停止时，这团阴云就会彻底散去。 从卫星图上看的感觉和亲眼看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压迫感明显小了很多。 那笼罩在城市上空的巨大黑云，现在和气象图上的那些台风圈没什么两样，看着只能感觉到“很大”“很黑”，除此之外就没什么感觉了，可刚刚莫灵身处那片黑云之下时，是真的感觉自己的生命像是被什么东西捏着一样，只要轻轻一用力，他那脆弱的生命就会被狠狠捏碎。 指挥部里谈论“救援”，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带过，可真正在那灾难中挣扎的生命不是一个个数字，他们此时可能还在摇摇欲坠的高楼间穿行，还在崩裂的地面上狂奔，还在肆虐的风沙中摸索…… 莫灵是从城里逃出来的，他清楚现在还在城里的人们是什么样的感受。 可他，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无能为力。 莫灵攥紧了手心。 指挥部的人们已经在尽力了，可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没有人能直接像超人一样飞到城里，顶住坠落的大楼，遏制住崩裂的大地，将人毫发无损地带出来。 当灾难降临之时，每个人都如此平凡，如此无力…… 莫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瘫软地坐下，他试图帮着做些什么，可人来人往，纷纷攘攘，他也只是毫无作用的背景板。 他坐在椅子上，就这么痴痴地看着那卫星图…… 看着那云转得越来越慢，然后渐渐散去。 指挥室里的人们脸上挂上了一丝喜色，开始忙碌着拨打起电话。 响动越来越小声，最后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那“引来灾难”的巨响，就这么无人在意地消失了。 地震停了，仪器不再“滴滴滴”地发出声响，城市也停止了坍塌。 大地恢复了原本的平静，莫灵的脚底再也感受不到那轰隆隆的震颤，可他却觉得这份平静有些不真实。 他的耳朵还在耳鸣，虽然减缓了不少，但依然在持续，与周围的人声混杂在了一起。 “快，开始救援！” “通知所有小队进城！” 指挥室里所有人的眉头都舒展了不少，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忽然找到了宣泄口，连空气都变得有些火热了起来。 莫灵看到一些人的瞳孔里重新亮起了希望的光，看到一些人接打电话的手在兴奋地颤抖，看到坐在椅子上监控屏幕的研究员不自觉地抖起了腿，看到冲进指挥室汇报的联络员嘴角挂上了一丝笑容。 一切似乎都在走向好的方向。 可卫星图上的那个洞，并没有消失，随着最后一点云雾散去，它开始展现出它真正的“容貌”。 那是一个圆形的洞，洞的边缘蔓延出许多恐怖的裂痕，即使在卫星图上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而洞的内部，则是一片漆黑。 那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又好像有着很多的东西。 莫灵就这样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凝视着那深邃的黑暗，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两者之间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隔着屏幕和回荡的信号，隔着卫星与地球之间的遥远距离，但莫灵感觉那漆黑的洞此时就在他的面前，正与他—— 对视。 第1088章 深渊的呼唤 “我要去那底下看看。” 这样的想法，从莫灵第一次与深渊对视开始，就一直存在于他的脑子里。 如今距离那场灾难已经过了五年，深渊带来的动荡至今还未平息。 变革的“波”在整个世界不停地回荡，以往的规则被彻底打破，短短五年，人类的社会结构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国不再国，一个名为“联合体”的组织取代了各国政府，将所有人类团结在了一起。 这样的事情在以往是多么难以想象，但深渊的出现却直接促成了这样的结果，人类在初步接触深渊之后，就意识到了这个“洞”有多么的不简单。 “那里面，是另外一个世界……” 人类的内部矛盾被转化成了外部矛盾，深埋于人类基因中的危机感促使人类以一种更加团结的姿态面对变革。 这场变革在摧毁人类一直以来的科技体系，在摧毁人类的信仰文化，在摧毁人类正常的认知，这比那些难以理解的奇异现象本身更加可怕，这是在从根本上修改人类的观念，让人类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日益崩塌。 一些先驱者意识到了这一点，在人类失去“人性”之前，必须先将人类的认知固化，思想的冲击才不至于让文明崩溃，他们提出了各种各样的概念来解释深渊，解释深渊带来的奇异力量。 “深渊、遗物、层数、能力、代价、深渊生物……”这些陌生又熟悉的名词被加入了人类的认知之中，用一种理智的规范化来解释这些超脱于日常的现象。 无法接受这些词汇的人，许多都疯了。 他们的理智崩溃，失去了人性，在被深渊侵蚀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后来，这些人又消失了。 有人说他们是被联合体政府消灭了，有人说他们是前往深渊“朝圣”了…… 不管怎么说，在这些疯子消失之后，人类的总体都变得“理智”了不少。 人们用平淡的语气谈论着深渊，用规范化的语言解释着遗物，就像是五年前人类谈论政治与经济一样。 “黄金又涨了，早知道我就先买了……” “那件遗物真厉害，就是代价有点过大了……” 当那些不可谈论的扭曲现象变成一个个“名词”，也就和疯狂沾不上边了。 五年，世界改变了很多，莫灵却没怎么变。 他一直待在921基地里，配合研究人员做研究，每天跟着基地里的人看新闻、做实验、吃饭睡觉…… 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莫灵却只能在屏幕里窥探。 “深渊之城正在建设之中，在不久的将来，一座建立在深渊之上的城市将指引人类迈向新的黎明！” “城市命名正火热征集中……” 莫灵能从921基地的空地上看到那正在缓缓升起的城市，因为集合了几乎所有人类的力量，那座城市建设得很快，现在其实基础设施已经全都齐全了，只是还要再增添一些其他的公用建筑，这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他还是很期待能回去看看的，毕竟这五年以来，他都待在921基地里，还是有些闷得慌。 “莫灵，你觉得深渊之城应该叫什么名？”一位和莫灵熟识的研究员在一旁对他问道。 “叫洞洞城。”莫灵脱口而出。 他的回答直接把研究员逗得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真是个天才。” “那有个洞，不能叫洞洞城吗？”莫灵面无表情地反问道，他可是很认真地在回答的。 “我没什么意见，只是这名字太儿戏了，你见过其他城市叫这种名字的吗？你再想想，还能叫什么，要官方一点，正式一点。” 听着研究员的话，莫灵点了点头，研究员说得的确很有道理。 莫灵沉思了一会儿，又认真地说出了一个答案： “要不叫黄昏城吧，之前深渊刚刚降临的时候，那里就像黄昏一样……” “名字还不错，就是听起来有点悲观，日薄西山，黄昏到临，快要步入黑暗，听起来人类坚持不了多久了。”研究员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 “你怎么能解读出这么多东西来？”莫灵满脸惊讶地反问道。 “那可不能怪我过度解读，这么重要的城市，名字肯定是要带有特殊含义的，你再想想……” “好吧。”莫灵低下了头，继续开始沉思。 想着想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合适的答案，正好与之前的黄昏对应，可他正准备对研究员说出这个名字，就被研究员给打断了。 “算了算了，你也不用想了，反正这些名字都是内定的，说是征集名字，其实早就确定好了……” “那倒也是。”莫灵将自己刚刚想出的答案咽了下去，对研究员表示了赞同。 “等那座城市建好之后，我一定要去看看。”研究员看着电视屏幕，期待地说道。 “我也要去。”莫灵附和着。 “你应该很快就能去了，据说先遣队已经找到了深渊三层的入口，但现在探索深渊的人员严重不足，联合体政府已经通过了提案，很快，就会让一些有能力的个人探险者进入深渊。” “真的吗？”听到研究员的话，莫灵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他一直在盼望着能够去深渊里看看，从与深渊对视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总觉得那里面有东西在“呼唤”他，用一种无声的呐喊，向他发起邀请。 “当然是真的，你可以去问问其他人，这都不是什么小道消息了。”研究员肯定地回答道。 “哦，那我该准备准备了，基地会放我离开吗？” “当然，又没人限制你的自由，对于个人探险者，官方是绝对支持的，而且你又有特殊能力，说不定连考核都不需要。” 听着研究员的话，莫灵放心了许多。 在这五年里，莫灵也想过离开基地，但他思来想去，又想不出自己该去哪里。 一直居住的城市已经没了，世界在经历飞速的变革，反而是待在基地里，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更加令他安心。 所以莫灵才一直待在这，配合实验，也算帮到了一些忙。 但现在，他似乎不该再躲着了…… 看着电视屏幕上那正在建设的城市，城市中央那黑漆漆的大洞还是难以忽视。 “快来。” 莫灵突然听到深渊叫了他一声。 那无声的呼唤在脑海中回荡，迈入深渊的念头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第1089章 黑暗边界 莫灵怎么都没有想到，仅仅过了半年，他就已经站在深渊的边缘了。 迈入这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往日的繁华不断地在眼前浮现，但那些画面又被错落的裂痕分割成了陌生的虚影。 “我没记错的话，这里之前好像是花田广场，我还在这里跑过步。” “远处那栋建筑应该是百明商场，居然没有塌吗？不过现在好像被改造成了其他的用途。” “路也重新铺了，碎石碎屑应该早就被清理出去了，这里原来应该是中阳路，现在改成东西走向了吗？好像这么规划是比之前要好一点，看起来也宽敞了许多……” 过去那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画面与现在的空城重合在了一起，莫灵知道这座建在深渊之上的城市很快就会恢复原本的热闹，但看着现在冷冷清清的样子，他心中还是有些许落寞。 那场灾难改变了许多，城市里大概三分之一的人都埋葬在了残垣断壁之中，剩下又有二分之一的人受了重伤，失去了正常的生活。 灾难发生后，一连五个月，救援队都在废墟中徘徊。 大多数人并没有被证实死亡，只是“失踪”了，他们的亲人朋友，直到现在都还在期望着他们依然活着。 现在这座城市的废墟都已经被清理出去了，阳光照在重新铺好的道路上，干干净净的，已经没有了那场灾难的痕迹，但留在人们心里的痕迹却始终无法重新铺好。 莫灵从怀里掏出一束花，放在了新建成的广场上，这广场就坐落在深渊的边缘，一面是重新绽放的黎明，一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广场上纪念碑的影子一半打在整洁的地面上，一半落在了那深坑之中，向着黑暗中延伸…… “莫灵，该走了。” 一旁陪同的士兵催促道。 “好。” 莫灵对纪念碑深深地鞠了个躬，当他低头的时候，好像听到周围广场上又响起了人们吵吵闹闹的声音。 他再抬起头，那声音又消失了，广场空空如也。 “你刚刚听到什么了吗？”莫灵疑惑地向士兵问道。 “没有。”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 “莫灵，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了，常回来看看，我们都在……” 士兵拍了拍莫灵的肩膀，有些落寞地说道。 莫灵能看到士兵眼睛旁的肌肉抽了抽，泪腺里分泌出了一丝液体，但士兵又连忙眨了眨眼睛，将那液体铺到了眼球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位士兵一直跟着齐队长，在莫灵喊着对那石球喷火的时候，他就在其中。 满打满算，他们已经认识五年半了，又一直都在921基地里生活，虽然见面很少，但也算是朋友了。 “我一定会经常回来的。”莫灵坚定地说道。 听着莫灵的话，士兵笑了笑。 “我开玩笑的，没必要经常回来，多想想我们就好了，对了，齐队长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士兵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了莫灵。 “这是什么？” 莫灵接过盒子就要打开，却被伸手拦住了。 “就是那个，球。”士兵看着盒子说道：“你不是能透视吗，看看。” 听到士兵的话，莫灵才反应过来，将视野探了进去，果然是那个反温石球。 “现在都叫作遗物。”莫灵对着士兵提醒了一下。 “对，遗物，遗物。”士兵拍了拍脑袋，显然还是没有把之前的命名习惯调整过来。 “为什么要把这东西给我？”莫灵拿着盒子，疑惑地问道。 “队长说这东西我们留着也是累赘，还得不停地调节温度，太麻烦了，你拿着它，去到深渊里，看到有什么地方合适的就把它扔了，说不定能把整个深渊给炸掉。” “他真这么说？”莫灵鄙夷地问道。 “真这么说的，我没骗你。”士兵抬起了手，发誓道。 “之前研究部门不是说这东西可以当作永动能源来使用吗？只要让它的温度一直低于环境温度，它就能一直释放热量。” “嗯，是这么说过，但是后来又证明不可行了……这东西如果一直释放热量，就会变成一个极致高温的物体，这时候想要保持温度低于环境温度就很难了，不仅如此，它释放的热量也会越来越难以控制，就像核聚变一样，他们说目前还没有办法稳定控制这些能量。” “那每隔一段时间就让它恢复正常温度，重新开始释放，不行吗？”莫灵反问道。 听着莫灵的话，士兵伸出手敲了敲莫灵的脑袋。 “你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时灵时不灵？想让这东西恢复正常温度，不是要让它吸收热量吗？这一来一回，算上能量损耗，它还能当作‘能源’使用吗？顶多当成一个电池，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莫灵揉了揉脑袋，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才终于点了点头：“好像是这样的……” 士兵又指着盒子，认真地说道：“它虽然是反温物体，但在能量的增减上依旧是守恒的，这一颗小圆球，能释放的能量也极其有限，还不受控制，实际使用起来非常鸡肋，但又不能不管，一旦它的温度超出控制，就很容易造成恐怖的破坏……所以，你知道为什么齐队长让你把它扔了吧？” “明白了，我还以为齐队长专门给我把这东西偷出来了，让我带到深渊里防身呢。” 莫灵刚刚还真有一瞬间是这么想的。 听着莫灵的话，士兵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莫灵，你在脑补这一方面确实是有天赋的。” 莫灵听出了这是在阴阳自己，脸瞬间红了。 “因为你们一直对我都很好嘛……”他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当然！”士兵不要脸地拍了拍莫灵的肩膀，直接承认了下来，然后又指了指盒子：“你要是真的能用它防身，也算物尽其用了，说不定你真能在深渊里找到它的使用方法呢……” 就这么笑着笑着，士兵的笑容又突然僵住了，似乎是想到了深渊内的危险，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万事小心，不要冒进。” “明白。” “能躲就躲，能跑就跑。” “明白。” “别凑热闹，别出风头。” “明白。” “早睡早起，多喝热水。” “嗯，明白……” 第1090章 向呼唤迈进 个人探险者的筛选流程比莫灵想象得要简单许多，参加的大多数人其实也不是真正的“独立个人”，而是许多组织和机构选派的代表人或者雇佣兵。 毕竟这是深渊第一次对个人探险者开放，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许多想要进入深渊一探究竟的人都选择了观望。 “我是不是太着急了……不过，能早点进去，也是好事。” “朴初玺xi，请问，你所说的光明的未来是指收视率吗？你觉得，这一次收视率能达到多少？”还是那个记者，继续向朴初玺提问。 东方彻之所以会变得这么被动，是因为在晋连城死后，他的身体便大不如前，后来突然又得知晋连城死而复生，大悲大喜之下，又老了好几岁，而姚滢和东方紫煜伪装得太好，东方彻没想过他们竟然会对他下毒手。 白鹤翩飞，羽毛整洁，就像一团冷水，嘴上鹤喙闪烁玉质光泽，双眸冰冷无情，流露出冷冽凌厉之感。 天气的炎热，也让朴初玺也是在剧组的保障上狠下功夫，每天降暑的东西都是备的多多。不管是绿豆汤还是酸梅汤，都是备足。就算是这样，每天还是有工作人员因为天气而中暑。朴初玺只好多请来了医生，作为保障。 看着平静如初的镜面，尸府府主突然生出了这么一个‘大胆’的想法来。 mdc之间有竞争也有合作，这才是良性的，此时比分领先，但是迭戈和陈慕的私人竞争之中，迭戈是落后的，更重要的是迭戈面对的可是点球门将布特。 如果说那个时候他们没有被傀儡控制住的话，恐怕就会在一时冲动之下，然后发起对于这个鲲鹏族的进攻。 赤焰堂的玩家、戈阳县的县兵吓了一跳，以为这里被突破了，全部赶了过来，江卓挥手让他们离开。他们还有些迟疑，却见跳入山寨的两只精英山魁乖乖地蹲在原地没有行动，这才疑惑地去支援其他地方。 眼见这具尸妖皱着鼻子，一边用力闻着什么，一边向着他的位置慢慢走来，这个中年男人的脸色顿时变的煞白，就连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在楞了几秒后才想起逃跑。 第二日醒来，大家各自散去。孟雄飞吩咐了胡艳红不要来打扰，又自去专心修炼。 “因为方万里人望甚高，又有名节，禁军虽去三百人，却都消极应对。遂有江湖死士参与绞杀，议和派才迅速除掉方万里。”幽冥谷主说道。 慕容云真牢牢记住护剑侍的话语，并按着他说的试了一下，顿时觉得浑身轻盈无比。原来护剑侍是将自己独门轻功纵云功的心法传授给慕容云真。 李雨柔拿下望远镜想了想，然后又拿起望远镜看了看，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男人突然面向她们所在的这个方位，伸出右手两个手指，做了一个胜利的姿势。 “好吧，两个三级战士，一个二级魔法师，一只金鹰应该不在话下！”霍雷暗暗松了一口气，实际上，他很清楚这对红发姐弟不会屈居人后，只是在得知格林的魔法等级之后，用这种方法探知其他人的实力水平罢了。 了空禅师气得面色一红，说道：了生，你当真以为我少林派没有人能够奈何你了吗？ 他向前走了约莫半里路，只见前方一行约莫二十人踏着晨辉而来，步态匆匆。 麦哈尔心中呢喃着，手掌一翻，远古傀儡伟岸的木讷身影又一次显化在战场之上，威风凛凛的神甲，犹如巧夺天工，美轮美奂的艺术品。 第1091章 凝固的不安 在丛林中行进已经差不多二十分钟了，莫灵的额头流下了一丝冷汗，不知道是那滴在头上的露珠滑了下来，还是他太过紧张，他擦了擦汗珠，继续用视野扫视起周围。 那不安的情绪依然在莫灵心中萦绕，他还是能感觉到那窥视的目光，可就是找不到目光的出处在哪。 他也不敢提醒其他的探险者，因为他没有证据，随便提醒 可以看出帝九枭完全遗传了帝爸爸俊朗的容貌，仔细看，眉眼间也有些帝妈妈的影子。 自云雾缭绕的雪山顶尖朝下望去，满天漫地的都是冰封万里的千年冰原。 而从那时候开始，人类开始舍弃郊区、农村，全部搬到大都市，大都市建立起层层壁垒，才有了现在这样的都市。 即便岑老出手稍留余地，沈舒卿一时不察，倒是被他手法精准的戳中了背后的伤口。 而他口中的他们，不用猜也知道是指的那十八位前来挑战的狱主。 他粗粝冰冷的视线就这么狠狠划过二人，似是已经将人凌迟一般。 帝九枭也知道慕雪染身手不错，不然也不会把一个特种兵放倒在地，不过这件事慕雪染居然没跟他说，顿时觉得心里闷闷的。 突然而来的献殷勤，酆御眼眸微眯，一瞬不瞬的，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看，脚下不曾挪动半步。 断丝飘零过她的眼前，她顺着丝飘的方向看去，却见天机道长早已借着这个机会脱身，只是须臾的时间，他已经近了牡丹的身。 李宇轩这一番义正言辞的歪理邪说，竟然把荆勐说的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话了。 竟当场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红色项圈，连带着自己的带刺长鞭一道递给李长生。 是由一些古老强大的家族组建起来的，这些家族在大涅槃之前就十分出名，比如说摩根家族、洛克菲勒家族、奥纳西斯家族这些。 “明白了——”梁恩点了点头，然后以这个字母n作为开头尝试着每隔六个字母去将一个个字母挑出来。 成婚生子，这是传统国人眼里必有的生命历程，沈妈对即将抱孙辈的许大娘热切恭祝，那种对下一辈本能的欢喜，让沈芮觉得，她似乎对于婚姻这事，似乎应该更认真一些。 这个时候，云宸把目光转向血池，看着里面时而露出来的铸魂珠，准备拿走这件宝物。 毫无挣扎，三道带着毁灭气息的雷霆劈下。劈在两只鲨龙神以及义勇鲨枪兵身上，三只怪兽连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一命呜呼。 经云宸这么一提醒，云萝立马反应过来，急忙坐到靠近九冥煅魂阵的位置，然后平心静气，认真修炼。 而此时，曼落和冥昱，因为王杰的缘故，他们此时也在虬龙星之上，而且在交谈着黑云会的事情。 黑袍男子笑得前俯后仰，声音很大，甚至还因为笑得太过剧烈，直接引发干咳。 水蜘蛛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明溪，它准备下去杀死姜雪晴，就在这时水蜘蛛的身体被一分为二。 明凡也不傻，他知道明楼是想说他没有时间观念，错在没有时间观念，错在没有礼貌，错在明凡自己没有重视时间观念的重要性，可大错特错错在没有承认自己的错。 “你都不会笑的吗？从我见到你到现在，你连说话都冷冰冰的，我感觉，你活得不开心。”约尼问了一句。 “那这，不是严重触犯军纪了？”浩二惊愕的同时，不乏担心的表情。 她仿佛穿越了十多年的梦境，沧桑里流转，飞过了天涯海角、漂泊了旷野湖泊之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迈着沉重的步履，终于跨进了自家的门槛儿。 万王带来的人被我的火箭筒和大火消灭了大半，剩下的已经不足为惧。我和南宫千兰一前一后分别出击，所到之处，那些惊魂未定的敌人纷纷被我们给击倒了。 巫咸天师念了一句咒语，十条蟒瞬间消失。史上最伟大的巫师，也看不到几千年后的事。 虽然这依然是一组我敌阵亡比例很低的数据，可阵亡的全都是巴国武士中的佼佼者。 “比利？怎么，又来欠收拾吗？”苏珺伸着懒腰，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她在得知因为没有实质证据来定那男人罪名之时，的确是动了杀心，而凭借她的身手，的确可以做到在那种情况下将之杀死的行为，并且她真的去做了，只不过在她赶到之时，却发现那个男人竟是在他来之前刚刚断气。 “好。”对于铁面的强硬，暗影只是异常冰冷的看了铁面一眼，然后陡然转身，目标正是那已经皱着眉头走下高台意欲离去的秦始皇。 可惜好景不长，章保荣在与周雪结婚之后没多久，被检查出患了无法治愈的疾病，他的生命，最长还有十年时间。 万一村民上山或者下地，运气没有那么好，遇到害命的鬼怪，岂不是冤枉？ 两人听了李逵的话，都相视一笑，觉得这人脑子是有点问题，也不跟他废话了，继续上路，午时便到了牢城营，只见上面大大的牌匾写着“安平寨”三个大字。 第1092章 图腾领域 “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当莫灵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众人后，周围的一位探险者惊讶地问道。 “我的遗物能力。”莫灵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原来如此……” 那位探险者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开始查看起那刻着古怪图腾的石头来。 还有几位探险者，将身子压低，趴了下去，按照莫灵所说的角度查看 一声清啸，之前消失的二十多名香波弓骑兵从树林里钻出来，都出现在了树下。 紧随着，包裹天机老人的白雾猛然回收，阴阳鱼消散，露出精神萎靡，神情疲惫，脸部毫无血色的天机老人。 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任图影三人并没有引起注意，或许引起了注意，但都以为是三个乞丐，谁又能想到，刚刚的情况就是由这三个乞丐造成的。 冷酷的林凡带着众人踏着倒地的躯体向前冲击，抡着棍棒的民工和打手在枪声回荡之时就已乱成了一团，东北的爷们剽悍，但不等于会为了秦汉舍生忘死，没有了斗志的乌合之众在龙门精锐的冲击下顿时分崩离析。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随后老师的一句话，再次让他心中升起了惊天的波澜。 说完，裴东来手心一转，浩然正气瞬间裹住郑杰。郑杰知道裴东来并无恶意，因此也并未抵挡。浩然正气一放一收之间，郑杰已经被放入石碑中。 任图影却是懒得跟他废话，心念一动，进而背后血印中血雷之力升腾，一双血色的大翅膀穿破衣服伸出，猛然一扇便冲天而起。 我听后也点了点头，这些妖怪的确会比我们人类更爱惜自己的生命，因为我们人死了，还可以轮回，可是他们妖却是灵魂和肉体已经融为一体了，一旦死了就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那啥，枫哥，这次绝对是意外,不然下次再试试？下次我手气一定很背的。”我抓了抓头发，嘿嘿的笑道。 何南苦笑着摇头。裴东来凭着数百人之力，就将罗城从根本上击垮。而在得到郭保天那个疯子的一万大军的援助之后，更在一夜之间夺取了申城。据知情者讲，裴东来一身修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万人敌之力。 秦博延跟在她身后，神色古怪，问：“大哥，你和吴大哥待在房间里不说话，难道就不觉得尴尬？ 陆尘倒不是有意停顿，而是嗓子有点干，便取了一杯茶水，润了润嗓子。 再然后，她发现温启明变了……他有意躲着她，他们下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是差不多有两三年，或许屯里人不知道他们是一对，但知青院的知青不难看出来。 “兽皇神逆，汝再现洪荒是有何意？”太清圣人徐徐地开口问道。 百里辛回头一看，发现人鱼正在眼巴巴瞅着这边,尾巴愉悦地翻腾着,脸上还露出了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害羞表情。 他是真年纪大了，熬不住，人去了客房，早饭都没吃，就睡下了。 她说完顿了顿，期盼地望着凤姑，似乎是等着别人问她去梅园做什么。 然，陈东泽并未作答，他稳住车把跨坐到车座上，下一刻，踩着脚踏一个用力，当着秦博延兄妹俩的面骑出数米远。 就像纪凌修曾经做过的那样，用很多看似有实力的空壳公司在平京玩这招。 能让道祖鸿钧忍下被拆道场之仇，只能说陆尘的强大，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第1093章 图层崩溃 莫灵是怎么确定，破坏了这些图腾之后，周围的“场景”会开始崩溃的呢？ 因为他“看”到了…… 在之前那位探险者破坏了沙地上的纹路图腾后，他就察觉到这片丛林发生了些许变化。 这种变化是非常细微的，如果只用肉眼看，根本就分辨不出来，但莫灵的视野却能敏锐地察觉到： “丛林的颜色变淡了… 那就是，以后偷偷地将雁儿抱来，然后好好地将雁儿的能量，都吸取过来。 好像是想起了什么，骆天的眼珠极为灵活的转了转，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但终究发现在身体不能动的情况下，这纯粹是白费力，只得眼睛直直的看向独孤春雨。 一出现，王侯的气势便是散发而出，一瞬间，至高神的气势把飓风狼王笼罩起来。 早已血肉不分的手掌狠狠地拍打在地面上，骆天在石缝中轻轻的诉说着。这一刻，石岩，罡风，都成为了听众。 看着昏迷将死的雪儿，这一刻骆天终于也豁了出去，强行运转血毒，由食指而出。 “刘禅，你枉为首座之职，十日之前我们不及时干到恐怕不知有多少宗门弟子将受到伤害。”几日前怒笑飞走的首座站在大殿之内指责着刘禅。 “混蛋！”黑袍人大声怒骂道。“方才他好像使用的是噬魂决，难道也是我魔道中人？”来不及多想，被他逼退的两只妖兽再次袭来，妖兽凌厉的攻击，让他应接不暇，再次陷入苦战之中。 原来两年前秦家大长老闭死关寻求突破时，向秦家高层下了命令，务必在两年内打探清楚云家那个老怪物还存活着没？ “医生，那如果做手术取出子弹的话，成功率大概是多少？”还是这个问题。 “是这样，我不想大家知道我在吃药，这样会让人担心的。好水儿，你答应大嫂，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婉儿诚恳地看着水儿。 想想看，它粗长的手臂，一扫就是一大片，这一种场面，绝对是巨爽。 原本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山林中，应当会有妖兽的出没，但星尘三人一路走来，莫说是妖兽，就连寻常的野兽都是没有看到半头。 白尘的神识清晰的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力，百鸟与凤凰同时受到了阻碍，但还没有达到寸步难行的地步，仍然在坚定而匀速的靠拢着。 泡妞，并不一定是要自己到她所在的地方，用点方法，她会乖乖到自己这里来，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 一位三十四五岁，气质精悍，身姿挺拔，眼神如探照灯，像是当兵的。至少以前应该当过兵。 高仙芝望着石国国王，面色平静，但嘴角却有一丝毫不遮掩的冷笑。 江火心跳忽然加速差点跳起来，但是鞋子还是踢到风主的椅子，风主回头看了看她，她微微一笑表示没事。 虽说是禁中佛舍，却在如今崇奉道家的皇家来说，佛寺多已经有些衰败迹象，所以即使是禁令所行、有人看守，但只要使些手段，还是有人能够进入其中的。 唯独app，是网络世界里面难得的清流，一直坚守着阵地，正儿八经地讨论问题。 风主摆摆手让他放开了做，其实他知道阻拦不住江火的，而且之前答应过没问题。 陈克朋还劝解着崔大正，“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已经将豹爷等人收拾了一顿，那不如就此打住，没必要把事情继续闹大。虽然崔大正打心底不愿意，可见到大哥极力坚持，也只能遵从对方的安排了。 第1094章 敌在暗 一边前进，寻找出路，一边破坏图腾，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虽然周围都已经恢复了“真实”，但较远的地方还是一片“丛林”，那些地方还在被图腾影响着，根本不知道背后的真实到底是怎样的。 敌人也不知道在哪，现在他们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 能够制造出这些奇异的图腾，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不多时，直播间的画面中，突然出现了一滩淡黄色的透明液体，而在液体的最下面，则沉淀着大量的腐烂果肉和果核。 “没事，姑奶奶我健壮的很，没问题了！”我拍了拍胸脯，跟林墨宸打着包票，毕竟我也想早点看到夏翎可以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见到这一幕，陈凡又赶忙再次挥舞木棍，这次直接打在鱼身上，整条鱼顿时漂浮在水面上。 王语嫣心中立刻就知道，苏星河的师尊，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的外公。 我的眼泪越来越多，就像关不住水的水龙头，一时收不住了。我用手捂着脸，想要掩盖住这份狼狈，却最终还是被身旁的男人看了个正着。 所以，他越是看到那片波澜壮阔，越是想到荒岛上的土豆新品种，就越是开心不起来。 李恒的理由很直接：虽然这次损失是他和高洋间代客理财的事，亏400多万他认了，但最后被挪走的83万完全是新世纪管理体制失去制约导致的，不管高洋死不死，他都要求新世纪连带赔偿。 “呵呵，你就跟我走吧，到地方你就知道了。”朋友嘿然一笑，卖了个关子。 “我真的不是不是江含！”白绮梦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够说出这句话。 不过殷琉璃既然都开口了，而且白云珠是他们家的人，他也不好反驳。 苏黎若有些失望的垂下头，心中暗骂上官锦，要不是她现在实在没力气，她肯定立刻就从他怀里跳下去。 克箩亚与柳玉的面色凝重。最近，领地能够搜寻到的幸存人类也越来越少，到了现在几乎没有。这也与领地外的生存环境大幅度恶化有关吧。不过，领地内的人类也开始自我繁衍了，这也是个好消息。 颖姝忙地上前扶着颖嬛，颖嬛一见颖姝，眼泪便是从目中夺眶而出了。颖姝只命月琪与香梨搀扶着颖姝于暖炕上坐下，又将二人遣了出去，便是听着颖嬛诉说缘由。 话音方落，就见一道白影从马车的前门跳了进来，嗖的一下钻进楚君澜怀里。 叶赫两位贝勒享受的待遇明显不如他和孟格布禄——这两位贝勒在开原城下请求开城，结果高务实派开原兵备道王缄出面告诉两位贝勒，说他们带的兵太多，开原城内容纳不下，只允许他们每人带一百亲兵入内。 做完了这些，楚君澜便将耳朵贴着铁门，仔细观察起来门外的情况。 这所谓的上等货不过是京城极不值钱的一个珐琅镯子罢了，但是在海门县确实是一个稀罕物件。李主簿拿在手里，高兴极了，连带态度也多了几分恭维。 穿着新衣坐在车上，吃着凉凉的巧克力冰激凌，管它胃会不会痛，那个滋味真是美极了。忽然想起来师兄，于是问鱼。 黑轩翼蛇的身体在这一霎那变大，只在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内便显现出了真身。论战斗能力，自然是真身状态能达到巅峰。 第1095章 未知生命 那图腾创造出的虚影还未完全崩散，几位“哥布林”已经开始叽里呱啦地交谈起来，那是一种莫灵从未听过的语言，像是在念诵着咒语，听起来诡异无比。 其他的探险者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虽然没有莫灵这样的视野，但在图腾虚影消失后，还是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几道模糊的身影，那诡异的交谈声也渐渐地传到了他们耳边。 对上了刘奇这朴实无华的一拳，刘然疯狂惨叫起来，右拳早已疼的不像人样了。 唐三、千仞雪等人神情凝重，锁定了紫发神灵身上漂浮的两道金色神环，表情渐渐变得无比难看起来。 姬玄通等三人神色有些诧异，他们看刚才对方脸色自信无比，实力应该不会这么弱。 而魔门这边有着魏东吾、枯骨、顾倾城、申屠罪还有不知道从哪儿跑回来的花雪姬，也是五人。 一记铁拳迎面砸来，裹挟着凌厉的气劲，狠狠的砸在方玄的胸膛之上，强悍的魂力爆发，生生把他的胸膛砸凹陷下去一块。 说完之后，也不等姜二狗他们说话，她就把佩剑放在一旁，坐到了姜二狗的对面。 苏男的手机一般都是静音的，但是她的耳边依然能听到视频里的声音。 叶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伤感的眼泪还没流出来，就被吓了回去，又白白浪费了她的感情。 好友捂着伤口慢慢的蹲下，痛得已经没有声音了，她能干什么？为什么警察还没有来，为什么司机还没有有来，为什么连一个正义的人士都看不到，整个世界都像无声的地狱，她该怎么办？ 可是不料事与愿违，桑青在一次出差中，飞机失事一命呜呼，只丢下当时只有十二岁的桑耀宗。 修仙界虽说危险，但是，一名神君只要龟缩起来，也不会遇到大的危机。如此一来，花费三千年时间换取三次替死机会，实在有些不划算。 “这阵仗，只怕过了今日，便是无人再敢说相府的是非了。”盼归咂舌。 对于炼丹师而言，任何一种宝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叶宁在下界时，便做过收集、贩卖妖兽精血的事情。 百里瑾川心甘情愿的花出去几千两银子，带着一堆首饰回到了歇脚的酒楼。 另一边，毒傀的景象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佛宗隐隐克制着毒道，毒傀的每一道攻击都打了折扣，足足两拳才能轰杀一道佛陀虚影。 其他诸人，则杀向彤师妹等。彤师妹看似娇弱，实力却不凡，至少不比那位大师兄差。 路易斯突然之间改变的话风，让白雪有些不理解，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矫情了？ 我瞬间心里一紧，原来……怪不得他刷卡刷得那么利索，原来也是为了争取和貂皮的合作。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名身着黑衣贼眉鼠眼的男子，坐在一张铺子前，不断地吆喝着摆弄着桌子上放着的三个骰盅，而在铺子之前已经聚满了人。 为了在夜间能够命中目标，他们在汽水罐旁边点了一堆篝火，为了保证篝火不断燃烧，他们几乎清空了周围所有的杂草枯枝，他们也不止一次把钢珠打进了火堆里，又冲过去用木棍将钢珠从火堆里扒拉出来。 “他们就是那两头金翅大鹏鸟…”颛顼红插了一嘴说道，但是是人都可以听得到颛顼红声音中的不开心。 “四门的山门都透露着不同的意境，天门的玄妙，地门的肃杀，玄门的清新，黄门的自然…”提香似乎也好似对这景色十分的痴迷，眼神也是四处张望的说道。 第1096章 图腾之力 莫灵的心中隐隐有种不安感，这些生物大费周章地“玩弄”他们，绝对不只是为了取乐，肯定有某种更隐蔽的目的。 他紧紧地盯着那几位俘虏身上的图腾，观察着图腾的变化。 原本只是“画”在皮肤上的图腾，像是被加热了一样，变成了某种烙印，发出滋滋滋的灼热声响，印在了皮肤上，甚至冒出了一丝丝白烟。 送走越北尧，秋楠枫下了山，本想把老兔子的遗体埋在后山，又想到哪些弟子们怨恨。 虽然森林地面上灌木丛生荆棘遍地，但是上层的视野还是颇为辽阔，虽然视线并不算好，不过拥有猫的视觉的她却没受多大影响。 现场拍卖采用的是英格兰式拍卖，英格兰式拍卖也称“增价拍卖”或“估低价拍卖”。 “你若自尽，我可以饶他一名！”王九剑指了指赵无极，朝着赵东来冷冷说道。 “真是残忍，他可是陪你多年的下属”南宫天问看着神武烈云一脸都是瞧不上。 一想到临时起意之举都是因为这邓风华，那么想来这邓风华应当就是随行前来盛京城中了。 地上铺设着一层木板，抬头望了望屋顶，没漏光，下雨天应该不会漏水。 “有关他的消息！”笑语嫣然说完，故意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 她并没有将自己也一并牵连在大阵之中，若有异变，她还是可以瞬间抽身退离。 “我没有不给的理由。”林景生说，他双手在他衣襟上微微收紧，看着楚凛的眼眸带着一抹温柔，这让楚凛有一种错觉，其实他还是爱着自己。 他缓缓的靠近战场，只见己方军队军阵整齐，一个牢不可破的军阵，将整个区域覆盖。 “在下羽荒，不知道前辈高姓大名？”羽荒这个时候终于低下头冲那男子说道。 “即便一切都尽在我掌握之中，但…我想亲自击杀这位萧逸界主。”无痕公子戏谑的笑容化作了冰冷。 在方百言和玄重的身形朝着那黑莲之中爆射而出的时候，一声夹杂着怒火的愤怒喝声，在这片天地之中，缓缓响彻了起来。 “逆骨魔刀，扭转乾坤。”与此同时，三名大将军骤然化成了黑色刀光扑了下去，生生冲进了地底深处。魔城周围的地面立刻剧烈震动起来，仿佛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以魔城为中心，层层地面开始塌陷下去。 那鬼魂惊惧大叫，立即化虚逃窜，只是无论它化虚还是凝实，都无法逃脱那长剑的环绕。 嗤！两人的目光轰在一起，同时消灭与无形，大汉的身体纹丝不动，叶枫的身体却微不可见的摇晃了一下。 李凡要闯四元镜像大阵的事情一时间传遍了整个剑宗，其中包括魔云宗的那些人同样得知了消息，他们这些年依然没有找到原魔之气，所以一直都留在了剑宗。 即使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夜，但是现在回想起昨天晚上尼禄最后的那一次攻击李林依旧心有余悸，与其说当时的场景现在还历历在目，倒不如说是因为大脑极度的恐惧和兴奋而将当时所发生的一切都强硬的给记录下来了吧？ 不得不说爵士对于编造故事方面，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天赋，同样的故事，不但说服了阿基巴德，此时从陈尹这个，没有多少表述天赋的人口中说出，也同样引来了埃克特勋爵的同情。 他又将目光向周围探望，这才注意到刚刚元气弹的爆炸造成了多么猛烈的破坏。 第1097章 以牙还牙 “等等，你说……图腾？” “嗯，就是那些家伙用的图腾。”少年一边将小刀刺向巨木，一边对莫灵回答道。 听到少年的话，莫灵更加迷惑了。 “你怎么会画那些图腾？”他不解地问道。 “之前破坏那些图腾的时候，我都记下来了，不是都很简单吗？也没多少笔画，小时候画画临摹的时候老师都有教，不 伊琳用魔法将自己的声音穿向四周，就连远在另一边城墙上修建法师塔的张啸林都听的清清楚楚。 闻一鸣心里大喜，猜测居然得到印证，难道自己的嗅觉又进化一步，竟然能闻出人身上不同气味？ 两个半人马的低等神灵冒出头来，恭敬向琳琅问好，一番交涉之后，驮着两人过河。 严四海又拿出很多珍藏已久，甚至秘不示人的好茶好壶，让闻一鸣点评欣赏。两人越聊越投机，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才送两人出门。 闻一鸣面露吃惊，难怪对方一个盗墓贼居然也是猎宝会b级会员，果然名不虚传。 “利用骷髅兵特长英雄对骷髅兵的撑控力，让骷髅兵服从自己的安排，让他们形成习惯。”林格差一点要给自己一巴掌，这么简单的方法，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什么血本不血本，都是自己的东西。既然答应再送他一匹好马，总不能食言吧！正好马场这几日有这样一匹马，就为他牵了来。”陆珏说这话一点也不虚情假意，真心真意的兄弟比金钱更可贵。 当然，你们也可以不打，反正北蛮过了北疆关直接就是京城了，这与本王也没什么关系。 孙英韶脸色瞬间变得雪白，然而下一刻他以更加强横的姿态折断了邵清和拿枪的手。 听闻此事，浙江当地许多官员都松了一口气，之后自是暂时低下头老实做人。 “不好意思，我的身上没钱，手机也没有，现在必须要打个电话出去，还请大哥把手机借我用用。”凌夏对司机大哥窘迫地笑着。 她的若一集团虽然发展的不错，不过和这些横亘在金陵的豪门大家比起来不值一提。 李豹可是黑龙会的成员心狠手辣，陈枫就算再怎么能打，也不可能是李豹的对手。 离婚前，每次下班，自己躺在床上，陈枫都会十分温柔的帮自己按摩，让自己能够祛除一身的疲劳，进入梦乡。 这是在商场内的大厅举办的活动，只用一块装饰了下的红布，把前面和后面区分了一下。 “什么？”除了我愣着之外其余的人都吃惊的盯着血鸦，这时，血鸦动了动脖子看向我们这边，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猛地笑了起来，那个笑声的贯穿力真的很奇怪，听着他的笑声只觉得脑袋十分难受，让人感觉头痛欲裂。 王家比起那些二流世家是强上不少，只是比起前面那九个世家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可以说任何一个都能轻易的灭掉王家。 反正他是想不明白罗明宣的思维逻辑，一遇到好奇的事儿，或是遇到疑惑不解的问题，他便会可着劲儿的想要弄清楚原因。 等到郭生野和郭轩下楼，郭盛已经看完了一整部电影，吃完了三包薯片。 他直接发布了那些命令，对于唐枫来说根本就形成不了什么大的影响。 罗云这才爬起来，一句话也没和兰朵朵说就匆匆忙忙的往外走，看起来也是很不好意思。 第1098章 少年的推断 莫灵将眼镜少年的一只手架在了自己的肩上。 “谢谢。”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个。” 两人就这样穿过了巨木之间的缝隙，逃到了外面，然而，在穿过缝隙后，看到的却不是一望无际的原野，而是另外的一堵高墙…… 众人这才意识到，他们处在的是一个类似“山寨”的地方，刚刚那斗兽场只是其中的一 寒山也是心疼，但是心疼归心疼，他觉得赵之宸这个样子太偏激了一点。 “话虽这么说，但你忙碌了一个早上，最好好事休息一下，不然你下午上班应该会很累的。”她语气无不充满了关怀。 陈嘉棠笑了起来，他坐在轮椅上阴沉地笑，想起颜潼曾说他不值得，他终于知道，并不是不值得，而是他从始至终都很可笑。 他的语气很神态，和他早上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带着压迫感和冷漠。 嘉宝今天是在迟家吃的晚饭，饭后又被梅弯弯拉着看了好半天的礼服册子。 “可不是嘛！我爹眼下上朝去了，恐怕还不晓得这事儿，得赶紧把人找回来……顾如许呢？我不是让她一起来吗？”岳将影朝他身后望了望，却是没瞧见旁人。 我要给刘兴朝发个电报。虽然我背叛了他，但这种举手之劳来时可以帮助的。 顾沫满足的靠在江暮深的肩膀，两人就这么一直靠着，直到顾沫睡着了，江暮深才腾出手，送她去床上休息。 吃了饭，傅瑾城送林以熏回去了公司，林以熏就跟林父林母提起了结婚的日子。 此时正是林英杰刚刚被夺舍之时，距离他一鸣惊人考中状元还有半年，0617也觉得时间很够，又见玄渊胸有成竹，就满意的在他识海里打了个滚，坐等玄渊成功打脸林英杰了。 抬眼望去，只见这才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公路上已停放了不下几百辆的各式轿车，早将公路给阻断了，远处还有轿车在不断的开来。 在确认冷雨柔的确是患上了抑郁症之后，龙漠轩便只能听从心理医师的建议，派人时刻看护冷雨柔，开始给她进行治疗。而既然知道冷雨柔得了抑郁症，方浩杰的事情，短时间内更不可能告诉她了。 戏志才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便知道袁军总算是开始动真格的了，而自己也不能闲着，他要亲自看一看着激动人心的一刻。毕竟，自己筑造白马城便是为了这样的时刻。 先给空间制水机补充了充足的水，然后到山间地里给这两天才栽的苗子浇了水，三天下来，所有的树苗都又升高了尺许，已有二三朵花开放，就连昨天才栽下去的白茶苗亦已长了半寸。 这种天性血脉上的高低等级不是修为高深就可以避免的，就算是一只蟑螂修炼到了五行境界，在它面对一只最低阶的纯种神兽青龙的时候也会不自觉的产生一丝心悸。 这个时候早就在面包车里面等候的冯青和电视台里面的人立刻下车，感到了门口，镜头对着发生惨剧的店面里面进行现场直播。 下了地下室之后，在一道暗门上输入了一窜密码，钛合金的大门轰得一下横着打开。 张保本来只是客气的一问，没想到又被赵飞抓住了病句。“这个……呵呵……”张保不知道说写什么只能呵呵的傻笑。 送走了慕容辉，木宇众人刚要回转城主府，突然见府外行来十余人，急匆匆直奔城主府而来。木宇一见大喜！只见来人正是达索以及帮助达索布置传送法阵的土系灵师们。 第1099章 既定的救援 少年的手搭在莫灵肩膀上，他眼睛看着地面，低声地讲述着…… 莫灵能听得出来，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非常“笃定”的，但身为被“操控命运”的对象，那话语中也带了几分无奈。 莫灵自己根本没有想过这么多，也是听完少年所说的这些之后，他才意识到，原来这里面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深渊里居然也有“人情世故” 距离围墙不过五十多米的距离，忽然间我想起了那个晚上，冷玉薇来鹰组救我的那个晚上。 唐梦雨第一个带我来的地方，是一个游戏厅，我们买了游戏币，来到了一架拳皇对打的游戏机面前。 这会儿听到这么一个跟商业完全沾不到边的专业，元惜真的有些吃惊。 老者缓步向前，但是我却缓步后退，让我等死是不可能的，我的眼睛滴溜溜乱转，想找到一个应对之法，但是找了半天，我都没有找到。 他们这个程度当然没有什么东西是月瀑看得上的，可是价值是相对的，如果对这些人而言是最最重要的东西拿出来了，月瀑自然也会出手。 只见魔君玄老魔目光清冷，面色肃然，天地魔气汇聚，天象隐现。虚空之中，一只暗黑凝聚的巨爪。宛如天现，闪耀着魔光，无比坚硬，生生抓向羽道宗。 张路喝咖啡时听见惊奇的事情就会喷，每一次我都不能幸免于难。 为了将那只阴阳桩阴到这里，晚上的时候，我让老头把门关上，然后回屋呆着，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许出来。 那只邪灵可能没有预料到我会如此豁出自己性命出招，脑袋一下就被我的幽冥戟给挑了开了，像是西红柿一样爆开，绿的红的溅得到处都是。 “我看你怎么动！”见已经谈崩，金老大直接让手下拦住顾晟。一瞬间四大高手直接挡住了顾晟的去路。 只可惜，她大概没有机会，将这份后知后觉，但是却象老酒一样醇厚，一旦爆发开来，就让她感到心神皆醉的感情，向燕破岳倾诉了。 而不管是身在哪一座巨城，只要抬头环首一遍，就会发现十座剑峰组成一个圈，互相围绕着。 也就是因为这样，演习主办方派出的工作人员出现在她面前，邀请她参加一场跨国军事演习，用她的本色演出，强迫中国特种部队折返回军营时，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上面的话，燕破岳慢慢地从军装口袋里摸出一条黑色布巾，把它绑到了自己的脸上。 而普通修士和其他天道筑基得知此事，虽然心中有所不满，但最终也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出来。 杨广并非宽宏大量之辈，他更不会忍气吞声。方才伍建章所言，已经完全撕破脸，他是前所未有的愤怒。 对狙击手而言，拥有出类拔萃的枪法，能够将目标一枪击毙，这只是基础中的基础，如果这样就能称为狙击手的话，那狙击手未免就太不值钱了。 如同陆老夫人不希望有人将脏水往她头上泼一样，宋明鸢也不希望自己人平白无故担上莫须有的罪名。 既然罗成没有骑马，樊虎也不准备占便宜，他直接翻身下马，持刀与之相对。 “或许战争过后，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战争过后，她想，他会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是破甲！”听到声音，风狂和隐沫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是破甲的声音。 方才一路行来，已经见了不少花灯，但都是行人或路边的住户零散挂出来的，一进灯市，却又截然不同，真真是火树银花、缤纷璀璨。春瑛只觉得满眼都是光，红的黄的绿的蓝的，又有无数的花样，让人目不暇接。 跟着莫璃偷听了这么一会后，她也隐隐察觉到些，因此声音不由自主地就压低了。 “我……”清远看着子睿的双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日不曾细看，这孩子和轩辕祈陌好像。 卓氏想想,觉得这也有可能,毕竟当时丘内监那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好意,春瑛的提醒却给自己解了围。可这不能解释丘内监事后的好意提点。 “我厉害？”秦天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那模样就像是猫咪一样可爱。 其实这个消息，谢歌弦也是犹豫了一阵，直到眼看着即便是他不说，商社的人也将传出来的时候，他才将此事告之莫璃。 只是，她已经习惯了莫绍霆无时无刻不存在她身边的那种感觉吗？ 深蓝色的背景下，是无尽浩瀚的星空，徽章的中央则有一个月亮，原来就是契合了学校的名字——湛蓝之月。 如今，看到团团这般怪异的反应，也由不得陌君漓不心下起疑了。 百里景寒紧闭着双眸，仿佛内心有到触动，他的身子都在轻轻颤抖，抬手想要去出没官绾兮那面容上灿烂的笑意。 这次采访张东，她可是拼了身家性命在赌。如果治疗出现意外，那代价方灿灿有点不敢想。 安夫人进门后也未去管自家儿子，自是神色慌乱的走向了许依梓身边，对着看了一番后开始悲声痛哭了起来，扬言造孽要赔礼。 酒席终于结束了，不是诸位司令不想继续，这种“敲竹杠”机会实在难得！只是厨房里真没有菜了，17师师部过年剩下的那点储备今天一点都没了，不仅酒光了，就连专供高级军官的咸菜都没了。 “你说的少夫人是怎么回事？”阿秋回想起刚才宫旧比罗的话不免有些不解。 另外一边，此刻在张东的公寓楼下出现了几个不明身份的黑衣男子在来回的走动，时不时的往张东楼上打量观察。 鸢七七略带怒气的低吼让霄云一愣，随即想到她不是因为不顾自己死活要离开，霄云便突然笑了起来。 第1100章 伙伴 “路由器，你脚好点了吗？” “好多了，现在已经可以走动了，只是还有点酸痛……还有，别叫我路由器了，我不是给你写过我的名字了吗？” “呃，那样叫起来顺口。” “算了，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我看你骨头都碎了，怎么给你治好的？” “用遗物治的，就像我猜测的那样，这次回 楚亦枫抬起头，目光就落在司徒杰落寞的背影上，他就迈起脚步，往里面走了。 那就是献祭，用活生生的人来献祭，但具体如何献祭，他却不知了。 这种用点做的记号，叶谦漠从20来岁的时候就在使用了，现在的叶谦漠自然也知道，便仔细先看了看这一页到底写了什么。 穿入墙中就不能后退，何光达只得使劲往前，试图将自己的衣服扯坏，不过这显然是不行的，就像你坐在石头上一样，再怎么往下坐，裤子也不会被压坏的吧。 只见李冲怒吼一声，手中的虎魄刀已经挥舞起来，一刀扇形的刀芒从刀身飞掠而出，直奔不要命的众鬼。 “你脑袋有坑？你以为这三个势力的老鬼吃素的？我让你们盯紧他们，只因为九天和方家、离魂宗都和苏挽晨关系不浅。”虚无极怒道。 “千面，你竟然可以光靠拳头就正面接下我这一刀，这肉身可真够强横的，我行走铁血领那么久，交战过的强者也数不胜数，可在肉身方面能够跟你相比的，还真没有。”紫凌赞叹着道。 “这说不定就是鬼的能力。”二哈三人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票，他们的票都还在，这次只有萧凡一人被偷了。 当然，即使这些都准备妥当，答题的时候也会出一些意外，这一点上，苏晨也不能保证。 但是苍穹皇朝的皇城，有强大阵纹守护，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杀入皇宫之中。 再醒来，却愕然地发现自己躺在浴缸里，而南宫肃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淡定地看着财经杂志。 宋川此时拿出了一张画，递给了我，我接过来一看，手一哆嗦，这幅画飘落在了地上。 结婚三年，这还是头一次被纪清芸主动“投怀送抱”，虽然只是情绪上的发泄，可那声对不起，同样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墨筱想了一下，这个顾府是不能回去了，剩下的地方也不能说是安全的，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地盘了，那个地方是绝对不会有人背叛自己的。 边说这话，马胖子便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号码后，随即接了起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摩挲着身上的那方梅花印，心里很是忐忑不安，蹦蹦乱跳。 想起那天晚上，她伙同林悠然易方叫来那么多男人欺负她，欺骗她，甚至在最后将她往车轮底下推的种种，她方才有些柔软的心顿时又变得坚硬无比。 闻柚白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她不用再跟徐宁桁解释温先生是她父亲的事情。 就连之前就听过一回的碧玉，虽是心中不忿，也不免露出讶色，更不得不承认，白夜飞这一次弹得比上回更好了。 老李头还在家睡午觉呢，压根就不知道蝗灾来了的事，一听门外的人喊他，听说来了蝗灾，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就往地里跑。 谢延舟沉着脸，漆黑的瞳孔里怒意浮沉，他下颚线紧紧地绷着，眯眼盯着那条朋友圈许久，他在想，徐宁桁是不是又去找闻柚白了，闻柚白有没有跟他见面，又做了什么？ 颜黎希立刻上下扫视了一遍江荧身上的红衣，只见肩膀那里有明显的三道裂口，一看就知道是被猛禽抓伤的。 涟漪很是无奈，对面的士兵不屑于和她说话，但是又非要拦着她不让进，可是也不接过粮食，就这样干耗着，涟漪早已经心急如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实话，江荧是不太理解这些有钱人的想法的，因为她最近算是看出来了。 周府，芸娘看着桌上的那些账本，心中五味陈杂，不得不说，周梓薇处理过的账本确实很是不错，哪里缺少了一毫一厘，都标记的十分清楚，没有一点点的纰漏。 闻柚白和闻阳都不是傻子，做个假的有什么意义？至于这个孩子是闻柚白的，他现在也不觉得奇怪，闻柚白是有这个本事。 “这样的方法是好，但是探路的人会很危险。”陈正奇犹豫道，大家也在犹豫。 “船就没有了，不过鱼有不少，今天中午吃全鱼宴。”梁栋笑着说道。 但是转念一想，这样一来的话，自己肯定又要浪费很多的时间，现在的话，时间就是一切！能节省的话，还是尽量节省比较好。 地下室埋的挺深的，要不是他精神力能够穿透土层还真不容易发现，梁栋兴奋起来，一般在这种地方，都会有许多秘密的东西的，他有预感他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了。 陈梦莹脸上一红，低下头来不说话，即便她想争辩也争辩不了，人都已经跟林西凡回临江了，还能有什么话说呢？ 而金色的光焰虽然仍旧是充满着王者的霸气和威严的，但是还是不断的被蓝色的光焰所吞噬，渐渐地蓝色光焰之中开始出现了一丝丝的金色的火花。 嘴角一抽，许哲只能点点头，吩咐石头如果遇到战斗的话，一定要好好照看兰斯特。 第1101章 最合适的任务 “你想好选哪个任务了吗？” “想好了。” 事情果然像路由其猜测的那样，官方很快就宣布了“特定的规则”。 只要能完成任务板上几个特别任务，所在的小队就能直接获得前往深渊二层的资格。 但目前大部分的探险者还处于观望的状态，并不打算当这个出头鸟，官方暂时也没有催促，毕竟现在“新手村 释天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给自己查看病情，就发现，自己肯定是啥也没干的！因为，它少了一颗东西。 周言接下来只需要耐心地等待那些属性相互克制地药液，慢慢地融入到灵草药材里面就好了。 就在公孙瓒带领着白马义从艰难突围之时，后方传来了刘备的声音。 “那没事了，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从明天开始，连续三天晚上封海，你的船不能开。既然你要去参加宴会，那便没问题。”薛天鹅笑道。 “给我一杯茅台吧！”杜可对于出现在美国航空公司客机上的夏国国酒很好奇。 火血不一会就冲破了城门，皇城的边缘的一些木质装饰已经开始燃烧。 然而面对江湖武林当中那些各大顶尖武道势力所派遣来的强者高手，周言就不可能去始终地保持强硬态度了。 我还记得，当年的欧罗巴霸主之一的爵位血族，就特别喜欢穿着一身绘有血色十字架的板甲上战场。 是萧雨班级里的班长，那个每天老老实实，准时上学放学，年年第一的那个班长？ 阿娇定晴一瞧，竟是丛静，长发披在身后，脸上迷迷懵懵，她这么晚溜达出来干什么？ “王神，永恒门又有消息了，听说是一个月之后成立。”中年人正在大厅叹气的时候，一个下属走进来禀报。 红白色的伤口深深浅浅的布满了聂枫的身体，虽然已经止血了，但伤口的愈合却并不是这么容易的，尤其是这些伤口是因为聂枫自己体内的元气暴乱而造成的裂伤，是从里面爆裂而开的伤，比之从外面受伤更为的难办。 如果可能的话，林宇真想一巴掌把那老乞丐洪八拍死！这个该遭天打雷劈的狗贼，竟然把林宇说成神仙一般的存在一般，竟是把林宇说得只要一巴掌下去，五十万敌军灰飞烟灭一般神威。 “若星最近的心情很是不好，昨天晚上我还看见她悄悄的落泪了。”圣兰心闭着眼睛说道。 那边空中悬浮的钟恒山却只是不屑的笑了笑，强大的实力让得他丝毫不担心这竹皇会有什么把戏。 穆‘露’缓缓点头，看向‘玉’荣之时，眼神之中依旧是充满了歉意。 “你在干什么？飞行符是不能让你带人踏空而行的，你回去吧。”见聂枫扑下来救自己，霍凌心中微微一动，并淡然的对聂枫说到，那从容的样子实在让人怀疑霍凌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处于什么状况下。 就在陈强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青铜器停止了吸血，陈强顺势把它从土里拔了出来，他想就是死也要死的明白。 若真如冰仙所言，可以回到进来时的时间，那不就等于他白白比别人多了一千年的修炼时间？ 唐飞倒退，那黄启发也同样好不到那里去，唐飞的‘肉’身强度就算是灵王强者在他手上也只能是吃瘪，这不，一拳对轰，那黄启发被唐飞一拳，直接震动得倒飞了数十米之远。 第1102章 树洞 “我说实话吧，其实是我害怕，我看不到远的地方，总感觉远处有东西在盯着我。”莫灵满脸无辜地看着路由其，认真地说道。 “真的？” “真的。” “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呢？” “那你的感觉是对的。” “莫！灵！” 一向温文尔雅的眼镜少年终于被折磨疯了，他抓起一根树枝，就要往 一行四人出了焱城后直奔九渠城的方向走，这一上路郝窈窕才发现她准备做的太不充足了，要不是有萧尧璟和萧意跟着她和楚诗肯定要走不少冤枉路。 自从擂台战让他身体达到极限后，他发现每一次的身体达到极限时，对他身体强度的提升都有很大的好处。 李陵先是躺在房顶上欣赏了一番月光，努力寻找着上面的广寒宫与嫦娥玉兔，然而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不过，他知道，或许这方时空的月亮上真的有嫦娥还说不定呢。 郝窈窕倚在床上沉思，如果冷泓瑀那边出事的话萧尧璟会不会去北楚国？要是萧尧璟去北楚国的话她肯定也要跟去。 青枫盯着剑飞扬，目光透露出无尽的狠辣，一声冷喝，身影迅速的虚幻起来，欲要遁逃此处。一旁的幽冥同样是看出了情况不妙，早早的催动了秘法。 维特鲁威所使用的正是蜥蜴人语，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零环巫术，语言天才，终于让维特鲁威又掌握了一门异种族语言。 但是，杨以晴的第二句话，不仅仅是完全打消了春娘的担忧，更是让她蒙着一层阴影的心，稍稍明亮了一些些。 “不知死活的东西。”赵幽寒看了眼许亮冷，一击便向许亮冷攻去。 一这样想凌绯烟后脊背发凉，华屏山那么多山匪都被剿灭，她们白头山真能独善其身吗？ 亓玥瑶自然不担心这两人能将她如何，哪怕这两人联手，她也不担心。她的实力不怕其中任何一人，而亓灵和亓花可以对付一个，所以这样格局是平横了的。 让一个牧师撤掉圣盾术，跟她一个魔武双修的剑士硬碰硬，叶灵儿的脸皮怎么那么厚呢？ 林寒凝聚起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到了丹炉中，所有的真元，都被用来施展淬丹术，周身内外，爆发出一股强大气势，外套无风自动，隐隐透露出令人窒息的压力。 他们走出厉连城的办公室，发现整个大厦里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保安还在时不时的巡逻。 在车上的时候莫雅琳几次旁敲侧击询问梁可馨和纪凌皓之间发生的事情，纪凌皓都没有正面回答，惹得莫雅琳十分不开心。 他总觉得现在这边的情况根本就没有以前那么容易，而且如果真的那样，否则怎么可能会是现在的这个地步。 王华用手轻轻地撞了撞厉正宇，脸上还带着几分的意外，轻松的问道。 哈哈大笑了几声，梁可陌僵直的脊背松懈了几分，慢悠悠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坦然坐下。 “林叔叔，您在哪？我带着我朋友过来了。”舒薇语气甜软，腻的惊人。 我一看就知道这一定是要我们下水了，顿时脸上就微微一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靠近了祝骁身边。 因为跟他们生气，她看了看自己镜子中的模样，都已经起了两个痘痘了。 可是直到现在，虽然自己占了上风，依然没能斩杀步成器，看来自己也施展一些真正的手段了。 第1103章 潭水幽光 幽蓝的潭水荡漾着，那些发光的藻类汇聚成一团，像是一只只漂浮在水中的水母，它们挥舞着奇形怪状的“触手”，给来到这儿的两人打着招呼。 树根上凝结的露珠滴滴答答地落入水中，在水面上激起一道又一道的涟漪，波纹顺着平静的潭面荡漾到远处，击打在那些汇聚成团的藻类上，让那些“水母”活了过来，开始游动。 但无论在赵家屯，还是周围其他村子，能穿道袍的姑子，还能有谁？ 若非如此，便是萧缘表现得再和善，原身当初也不会全心全意信任她。 起名字这件事，褚清黎可能遗传了她的外婆姜喜妹，并不是很擅长，便干脆让缚地灵自己想想。 他这条路上，太安静了，除了少量的敌军暗哨之外，根本看不到敌人的影子。 刹那芳华剑气已经跨越空间斩过去，时空混沌海内的混沌之气，变成无数道混沌神芒，如白色的星雨覆盖轰击。 南疆这些士兵胆大包天，自己要是不说清楚，恐怕他们会把天都捅了。 但这片梦境的空间，却在一次次融化崩塌之下瞬间复原，永恒不灭。 空圣界的那些高层，一个个激动无比，左玄奇更是老泪纵横，老迈的身影仍然精神抖擞。 毕竟，灵猫通阴，褚清黎通灵所遇多为阴魂，收下它未必就对自己没好处。 至于轮椅，她准备捐赠一部分给到养老院，另一部分，则是给到社区，发给那些有需要的残疾人或者出行不便的老年人。 “嘿嘿，我想能够亲手杀死一个无敌孙天骄一定很棒！”赵真满脸堆笑，手里拿着长枪，将直接从林天遥胸口穿上，将林天遥的身体钉在巨大石碑的对面，银色的鲜血，顺着石碑流下。 杨珊的心沉到了谷里，双手紧紧地握拳，她知道，飞云商船翻身的机会，刚刚被她亲手葬送了。 如今老男人什么时间会醒都是个未知数，就算醒了以他们这些人的力量，如何能从一个蓝瞳高手手中，将人救走？ 这四个妖怪一脸焦急的样子，惹得胡岳和莉亚微微有些不高兴，怎么一听外星人要连妖怪一起灭就不淡定了，之前那一副旧人类和外星人之间的战争不管我们的事的样子，是什么？ 夜入三更，白日喧嚣的七王府门外如今已经一片静谧，远远而来的骏马上斗篷翻滚如潮，缰绳一拉马上的人匆匆就落下了，纤细的身影却立在那里，久久未动。 因为武大陆强者为尊这是很多人都应该知道的事情，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这些人不变强或者达到他们某种程度的话，那么肯定就注定成为蝼蚁。 她怒吼一声，双手用力在台上一扫，大把的麻将被她推出去，散落一地。 “你倒是会选，我最爱这本禅语。”虞子琛的声音轻柔，清让抬头望去，竟有一刻失了神，仿佛坠落在地的不是那片茶花瓣而是他一身的星光。 两件法宝都闪烁着暗淡的光华，显然青蛇死了，也让这两件法宝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拍照片的时候，因为时暖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和背景一个颜色。 她微微皱眉，还没做出反应，离药柜最近的护士长，第一时间冲过去。 时暖的户口本在他手上，想要成功嫁给楚湛，她必须把户口本偷出来。 但对张宝玉这样的世界之主来说，洪荒这样顶级世界的星辰运行图，绝不是一件顶级灵宝可以相比的。 第1104章 诡异的发展（为盟主冷笑望着加更） 面对这诡异的发展，莫灵与路由其完全陷入了呆滞，他们所控制的这位奇怪少女也愣在了原地。 那被枪击倒的警员不敢相信地看了一会儿开枪的同事后，又看向了一旁的少女，紧接着，就露出了“愧疚”的神情。 “愧疚？他为什么会愧疚？” 警员捂着脖子，发出了“嗬嗬”几声后，就再也不动弹了，他的鲜血顺着 岳托点到为止，也没有继续细说多尔衮从荷兰征调的炮兵火炮都是什么样子的。 “二哥俊美的都要遮住面容了，哪里吓人了？”桑锦月从他的身后走出，对面的人顿时目光就胶着在她的身上。 平时虽跟云易尘不分你我，可骨子里始终觉得，他是大哥，理应为恶魔岛首领。 “这就足够了，我不需要你全部的爱，只需要在你的心里有一席之地，这就足够了，我从来不奢求太多，因为我知道，奢求的越多，我失去的也会越多，而且我不想去束缚你的选择。”秦若曦说。 随即辰辰便感觉自己的手臂发热，同时脚底也莫名的升起一股气息来。 转瞬之间，一层薄薄的黑雾从钟子浩身上弥漫开来，遮蔽天际，方圆百里的生命力亦在迅速流逝。 “复仇者联盟”的成员正在霍格沃兹新落成的大礼堂内就制定“洞察计划”的对策而举行会议，大部分正式成员，编外成员、预备役成员以及家属均有列席。 她这个忽然停下，让追他的白庭墨都始料不及，却也一下子停在她面前不足一米的距离。 “太好了，以后哥哥来都不要睡地上，我把床分你一半。”锦月顿时欢喜起来。 在陆家，王婆子的厨艺算是顶尖的，就连季嬷嬷也不赖，若非是想要讨好陆成萱，她们本不必亲自动手的，可是看着陆成萱这般恹恹的模样，还没尝就不喜欢吗？ 酒过三巡，桑洛喝了不少酒，如今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凤元便安排人将桑洛送回了早就安排好了的房间。 一些修士又开始幸灾乐祸地，议论纷纷，而学院深处的那些修士又再次端坐回去，目露不屑。 李清告诉他，没有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好端端的就会晕倒。 她光着身子泡在大盆里，一边舒舒服服地洗澡一边回想着自己婚后的幸福与不幸。 第二狙击手李辉通过望远镜，看到前方有大量的巴卡士兵，设置了哨卡。 “分身！幻影！仅凭这些，你以为可以和本将对抗？”异族人神情一动，面露冷笑。 半响后，姚泽又提出了几点疑惑，这才将整个作战计划确定下来。 付兰花每次走到这样的道路和桥上面，心里总不是滋味，总有一种哀叹或冲动的感觉。 黑毅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看来他已经打算按照齐天猖所说的去做了。 双胞胎都是肤白貌美，清新脱俗，称得上是一对佳人。二人都穿着旗袍，一红一白，倒也是别致。两个丫头胸不大，但腿都挺长，非常打眼。 童玲的心情很好，突然又对高君展示出妩媚的一面，故意和他打情骂俏，这本身就是对他的一种奖励，奖励他不动声色的避免了一场悲剧，拯救了一个家庭。 没有了外界的干扰，叶梦运转着永恒寂世剑道中的法门，只见一道光柱在他的头顶之上生成，苍茫的剑意翻滚，颇有上古剑神的风采。 但是言字旁的订金，在法律上就没有硬性规定了，不具备担保性质，就算我单方面反悔也是可以要求对方返还的。 “因为就算你不出现，他们也没有饿死。正好相反，你的到来，给他们带来的改变，未必就是他们想要的！”翠青淡然说道。 若不是李春江左眉下的黑痣独一无二，和他报出王亚樵的名号，莫晓生还真认不出他。 蓝梦瑤将周云落交给景宇照顾，面对周海波犹如狂风暴雨的攻击，蓝梦瑤并不与之对碰，或夺或闪，实在躲不过去再和周海波对碰。 叶梦和铁血战狼彼此竞争，实际上已经将其他学员远远的甩在身后了，甚至在e组，打败十二级的对战机器人的学员都没有，他们彻底被落下了。 这怪兽就好像是凭空诞生的一样，或许等到探究清楚怪兽的来源之谜，才有可能彻底解决怪兽带来的灾难。 韩青青便是将发现易枫到救易枫的全过程都说了出来，只不过这中间忽略了她姐姐韩雨做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韩青青做的。 不过事实证明这基本上是唬人的，雷克塞仍旧吊在后面，远远的在原地逛游，但是却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它仍旧知道陈希在这边。 没有人知道【尸魈】具体是如何形成的，只是知道这种怪物一般只有元婴期以上修为的修士死后才能形成。 听纪灵儿这般说，姬仇心头略轻，与纪灵儿离开住处，施展身法向东掠去。 前方通天路上，有妖魔道与正道正疯狂激战，打地万光闪烁，通天路摇。 此时笑雷子正在与姜熙等人嬉闹，姬仇便简略的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与纪灵儿说了。 星舰上传来隆隆天音，震地大气层都在颤抖，一股天仙威压笼罩，整个星府无一人能凝立天空。 回到客栈，见到倒伏在地上的那具尸体，心中再度生出恐惧，这具尸体本来就死相恐怖，之前恶狼撕咬拖拉，令其越发血肉模糊。 听笑雷子这般说，姬仇知道是他在暗中折腾王老七，而王老七说截教坏话是在刚进屋没多久，这便说明笑雷子一直在暗中窥听。 一只手从被子里边伸出来，在周围各个地方摸索，右边没有摸到，又换了一个方向，继续着，摸着摸着，手的主人发现不对了，怎么是暖暖的，还在出气？ 轻柔的吻不间断的落到她的唇瓣之间，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摩着她的鼻头，每一次的呼吸都能够感受到她的存在。 “媚儿，劳你过来替你姐姐瞧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柳四夫人不得不放下身段轻声细语的与明媚说话，被明媚一句话提醒，她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有些失态，大家闺秀这个名头安到自己身上还真有些欠缺。 第1105章 少女的能力 就在少女发愣之时，远处再次传来了一阵警笛声。 少女眼前的司机听到这声音后，直接冲到了少女身后。 “你快走！我来拦住他们！” 司机的脸上出现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他架起拳头，似乎又要开始与那不存在的敌人搏斗起来。 少女没有理会他，一溜烟直接跑了。 “我们要去哪？”莫灵向身 周厚纯大吃一惊就往正房赶去，进了屋见老妻眼泪纵横地躺在炕上，长生正坐在一边给她擦眼泪，这才松了一口气。 岩盾战灵主防御，虽然也有一定的攻击性，但是高额的护甲值以及那个冰岩战盾的技能已经给了它一个准确的定位。 虽然长的其貌不扬，但是，那一身的气派还是表露的十成十，蒋夫人一听这声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蒋芳芳嘴上虽然带着笑，不过，看上去也不是特别自然。 “凑合着看吧，这个局面自打湖人横扫勇士之后，我就曾预想过，孙大黑太可怕了！”奥尼尔作为孙大黑的铁杆粉丝，自然更加看好湖人能够夺冠。 从这也能看出，湖人毫无疑问是本赛季nba总冠军的最有力的争夺者。 袁生一脸不服气地扭过头去，其它几个孩子也都觉得这件事不合情理。 不管怎么看，这里都不是娱乐设施，感觉上就是疯狂科学家的实验室这样的东西，不过说到疯狂科学家……学院都市里看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除非碰上跟蜘蛛侠打架的绿魔。 宾馆卧室正对着的洗手间，一块巨大的落地镜正巧能够照出方宏的整个身体。 所以说孙大黑对于扣篮王的奖项，压根是一点把握都没有，距离全明星也就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孙大黑如果想在扣篮大赛上取得好成绩，肯定要最近就开始训练了。 御坂美琴坐在了妹妹的身边，如果不是妹妹的身上还缠着绷带，方宏真的很难去猜她们两个到底谁是美琴，谁又是妹妹。 感应到极远处的黑袍修士又在掐诀，凌越身形微晃，再次消失不见。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觉得我那个丑鬼老婆不可能让我如愿？”看到杨伟不说话了，公孙秀杰自然能猜到他心思。 其实，在一开始，这汉子得到的命令，便是擒下或是斩杀了洛青青。 蹲下身子，将鸡毛收进了背包，原本的无心而为，却让威珥一愣，他发现，收进了背包中的鸡毛，在眼前的视界里，变作了羽毛的样子。 村雨的表情很奇怪，不是往常的杀意，更像是被勾起了、某件让她极为头疼的事情一样。 光秃秃的山脊，光秃秃的田埂，当舟船进入长安百里之内后，孙享福看到的全是这幅情景，时不时的，会有蝗虫飞到船上来找吃的，都被护卫们用刀鞘抽死，噼噼啪啪的声音不断的在船上响起，惹的孙享福的心情一阵烦躁。 “夫君！？”紫雪苍白花容上迅速攀上焦急之色，然，娇躯内混乱冲突的力量，已难以控制，随时有奔溃爆发的可能。焦急痛苦万分之刻，意识深处，隐隐一股超然于世的力量，渐渐苏醒。 冠山敌一下子扶住了唐存剑的肩膀，而江凯则把司爽救了下来，司爽被抓住了脖子咳嗽了好几下才算是缓过了气来。 大事放下了，万云生也不急着走了，又重新坐下，问起万梅妍的事，一定要把拐卖的人抓住。 第1106章 逮捕 少女坐在一间封闭的铁屋子里，等待着接下来的实验。 这已经是她被关进来的第七天了。 “第七天了，还能逃出去吗？”莫灵对一旁的路由其问道。 在少女被抓进来后，两人就试图脱离这种控制状态，回到现实中，可尝试了很多方法后，依然无法离开少女的身体。 他们好像已经和少女“绑定”了，被困在 舒灵和白思宁抹了下额头上汗水，又望了眼高天上的烈日，两人相视一眼，非常默契地“握手言和”。 虽然战斗的结果依然是她获胜，但作为对手她能明显感觉到，刚才战斗中，洛冉的力量、速度、柔韧性均增强了很多。 良久之后，赵曼曼终于开口，直接将洛冉的“高光风采”娓娓道来。 不过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到不了仙尘宗的地盘，他们就要被两只厉鬼追上了。 沐白昏迷了三天，我们也在塔寨村住了三天，这三天里段婆婆盛情款待，日子过得倒也不错。 这些南方独有的灵植，对李修常等四位考生来说，都是头一次见。 当然，这句话申张正义只是在心里感叹，并没有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 “天斩！”我捂着肚子还来不及有所动作，情急之下大喊了一声，好在天斩和我心意相通，立马出现在我面前挡下了飞头的所有攻击。 在工作场合他不会称呼罗元青为爷爷，而是同旁人一样，以职务相称。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两个试试吧！”方仲言淡淡的看着他，他的表情有点淡然，让人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秋雪见她着实是起不来，心中也不忍就这么把她折磨醒，自是任着她的性子来，退后一步让她好好睡会。 “今日无须表演。”他淡淡开口，抬眸看着大厨亲自端着饭菜过来。 一袭月白色锦袍的青年面无表情，看向赫连不离的目光中只有冷漠和决绝。 倾慕绯辞的妖皇溟殇将其死因归罪到人类身上，率领族人为祸世间。 “重金之下必有勇士！”言下之意，我只要有钱，还怕沒有好员工吗？ 秦岚慢慢的跟在后面，因为她知道，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让他们三个好好谈谈，自己跟的太紧，反而不好。 唐浅一路挣扎，抓流理台，盘架，桌子，甚至是墙壁，都沒办法挣脱。他的力气奇大，她光着脚被拖出了很远，甚至踩到了地上的玻璃渣子。 “不用了！”明朗道。一会的股东大会议题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所有的东西都只是走过场，而股东们真正的“控诉”是秦岚失去了君唐这个合作项目。 难道这韩子誉根本就认出她就是和他拼酒的艾琳了？想着整慕琛的空档顺便连她也恶整一下？以报当日她将他迷晕的仇？ “这么说来，先前那凤凰羽毛……”凯撒身边的老者皱起了眉头。 张淼闭着眼睛，用了大约几分钟的时间，才消化完了这些记忆，当他睁开眼时，脸上顿时就出现了一抹苦笑。 这个时候我手机的铃声是急促的响了起来，而在听到手机铃声之后，我是莫名的感觉到不妙。 林琅一身戏服也遮不住婀娜地身段，本就是鹅蛋脸，配上戏妆，倒真的有几分古典的韵味儿。 三个家伙，精心打扮了一那么久，现在看见这样的情况，自然会失望。 纲手说的佩恩，其实指的就是被长门操控的佩恩天道，也就是弥彦的尸体。 第1107章 逃跑的打工人 “我们什么时候逃？” “先别急，先打工。” “路由器，你不会是打工打上瘾了吧？我自己在监测站的时候打工，现在跑到别人的身体里了还得打工，我怎么是这么个劳碌命……” “现在的监管还很严格，没有逃跑的机会，我们还得‘装’一段时间，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路由其平静地解释着，现在还不 拉着南宫玄走了进去，既然到了耀宇大6，通行的是灵币，他们自然就要兑换些灵币使用，要不然吃饭住宿都拿灵石用，难免会被有心人盯上。 她们在消失在了原地。而湖水汇合后，没过多久，湖面就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而郁平生则是直接拖着行李箱进了卧室，将张相思的衣服分门别类的放进了衣柜里。 不过她一回去就被胡兰花和秦桂华缠着说话聊天，从下午三点一直聊到五点多，待她们一走，她将院子收拾了一下，然后郑曙光又回来了，这男人一回来就将门插了，是人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君麻吕的全力出手之下，这些攻击强大，防御力却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的忍者，根本抵抗的可能。 “怎么办？”毛料商人韦志忧心忡忡的问道，他已经有些吃不住劲，耐不住性子了。 “没有，昨日就想告诉你了，我上下学有程玉柔作伴，暗处有你派的人和我的暗卫保护，安全你放心，这样我也能省心些。”展云歌叹口气，她可不想以后天天这样过日子。 当这首诗念完，花木兰已是泪流满面，打开房门一头扑在赵俊生怀里。 一旁的叶岚走到张老太太身边，在她耳边轻声的低语着，似乎是在劝她。 现在的他和这些诡异之事接触的多了，突然发现，也许，可以好好的利用一下。 “审核估计还需要个几天的时间，至于这个纸条，我现在立马就安排人去送。”严恒峰道。 龙扬炼成了第二个丹田后，马上感受到天地灵气的变动，没有想这地丹一样能吸收真气，一样能修炼，让龙扬兴奋不已。 南宫雪所透露出来的气息确实非常强大，即便是三人联手，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而就在葬川、葬灵儿嘴角也流露出一抹笑意，认为这等宝物要落入他们手掌中之时，一道身影豁然而至，当其踏入此地之后，目光扫视四方，自极远的位置，他便是听到了这里的一切话语，天眼之下，也是将一切看清。 现在没想到的是，居然还真就被眼前这个魔头一指点醒，觉醒前世记忆。 要是这炼香炉真的被带回了魔族，整个魔族都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好了，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们三个就跟着我们三个吧。”白断流道。 等誓师大会终于开始之后，陆青儿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傅青阳。 “不要！什么天狗血脉，我才不要变成一条狗！”明幽突然开口，拼命的摇着头，这就像是换了一具身体一样，她怎么可能轻易接受。 定睛一看，正是莫凡，此时，他已经换上了一件长袍，不过，也是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脸上更是脏兮兮的，若是抛去干干净净的长袍不论，他的样子可谓是足够狼狈的。 进入死人沟之中的柳槐林之后，赵老憨就更加的灵活了，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转瞬间就把身后的唐装老人等甩掉了。 第1108章 再见幽光 “要下去吗？” “下。” 少女此时已经站在了大树洞的边上，看着深深的洞内，脸上依然满脸呆滞。 “等我们到达洞底，应该就可以回去了。”路由其淡淡地解释道。 “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我们之前就是因为触碰了洞底的潭水，才来到这个世界的，现在再碰一下，说不定就会回去， 还别说，这次出马，可能是人多势众的缘故，一路前去，毫无阻碍。黄山倾其所有，进了二百石盐，也不耽搁，就立刻回返。 那一张张照片中，那个轰动全国的少年，每次都是露出一张干净的笑脸。 他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闭上眼睛，回忆着过去的事情，心中更加悲伤了。 看来是无敌技能。而且竟然还是20秒的无敌。这可是让我目瞪口呆了。20秒无敌，就连我都没这种牛叉的技能。难怪天辰无所畏惧的向我挑战。 这个举动让李天畤惊掉了下巴，‘永恒’之强悍，它一直在领教，尤其在法则方面的能力，他与另外两块原石加在一起都不是它的对手，更未料到‘永恒’还能吞噬混沌物质，此等能力岂非可以和混沌意志相比肩了？ 既然是miss，我惊讶的看着这道黑影，迅速的闪过，黑影的反击，然后立马丢了个鉴定。 做完了铅字印刷演示，更增加了大家的信心。几家也分头商量了股份比例的问题，几家合议各家资产的盘点这事要先做起来，下午拉着高宠再开会。 当然npc是不废血的，因为有gm无敌模式嘛~有一个剑客，壮起了胆子大喝一声“怪物受死吧！”然后提着自己的剑怒斩一个狂毒马蜂。 仿佛是要萧岳跪下，然后压碎萧岳，萧岳拼尽全力去阻挡，不过萧岳依旧是浑身颤抖像筛糠一样。 涂翕闻言，陷入了沉默之中，似乎一时间仍旧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毕竟一直以来，他对于龙门商会忠心耿耿，对于会长更是敬佩无比。 半柱香的光景，远处天边紫金光芒闪动，一道惊鸿破空而来，紫金光芒之中，隐现一人，身披凤翅紫金冠，锁子紫金甲，云丝惊云履，长髯及胸。 那天，林城上班去得很早，他起过后，我也睡不着，在上赖了一会儿过后，他洗漱完下楼吃早餐，以为我还在睡觉，我慢腾腾地起刷牙，然后带着倦意下楼准备吃早餐。 得知了血雾山谷的来历和自己现在身处的这片陌生大陆的背景后，韩龙心中一阵无奈，看来这次是赶不及去狼人一族的禁地了，自己现在都不知道身处哪个个空间，如果想要回到地球所在的空间，那只能祈祷奇迹发生了。 “飞凤同志，这位想必就是韩龙韩先生吧？不打算给我们介绍一下吗？”尚有仁看见飞凤身旁的韩龙，话题一转，便转到韩龙身上。 而一些大势力或者大家族都会根据青龙学府招生的时间来培养自己的子弟，争取有更多的子弟能够进入到青龙学府。 正好是一个半时辰，马车在听雨别院停下，萧天耀也在这时候时候睁开眼。 “没什么，只不过是刚好技痒，它们又自己撞上来吧了！”韩龙看了李雄一眼，平静地应道。 “哼……”萧天耀冷冷的瞪了流白一眼，抱着林初九转身走进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