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雀寒蝉》 第1章 女子监狱。 墙外暖意正浓,一缕缕阳光从铁窗洒进来,映在白玉蓉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温暖。 十指切断的剧痛渐渐变弱了,意识正在一点点的远离她的*。 白玉蓉不明白,或者说她残留的一丝可笑的天真,以为白家家族财产被掠夺,父亲饮恨自尽,自己也已经被判了死刑,上诉成功的几率为零,那个男人对她的报复应该划上了句号。 可对方对她的恨却没有停止,她的死,才能终止这场复仇游戏。 她其实是无辜的,她只是对方复仇计划的牺牲品。但对方并不同情她,他已经被复仇蒙蔽了双眼,扭曲了心灵,从头至尾,笑看白家家破,死绝。 作为一个女人,三年来经历的一切,已经超越了世上任何一个人所能承受的极限。仿佛一场怎么也醒不了的噩梦,让她心惊肉跳,肝胆俱裂。在这个噩梦里,她扯破了嗓子,咳出了血,抓掉了头发,把眼泪都流干了,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尝尽了绝望的滋味。 现在,终于到了噩梦结束的时候了。 门外传来狱警的咆哮声,对她行凶的几名罪犯被狱警打得哇哇大叫。 白玉蓉被人粗暴的丢到一个担架上,送往急救中心。她呼吸越来越短促,瞳孔也逐渐放大,眼神空洞的望着近乎红色的天空。 身体如利爪撕扯一样的阵痛,一点也没有临死前的安详。 明明做坏事的不是她,她却要像那些恶人一样下地狱了吗? 真讽刺,她是多么虔诚的相信耶稣,现在才知道,世上根本没有神明。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力量咬断了舌头。 她鄙视自杀的行为,但她已经到极限了。万一真的被医生救活,她还要在这丑陋而绝望的世界活下去,她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如果能在另一个世界寻求到救赎和解脱,她愿意试着去看看。 “主任,她没脉搏了。” “立即电击!” 心电仪发出刺耳的长鸣声,助手紧跟着发出挫败的哀叹。 “主任,我已经尽力了。” “才30岁,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真的吗?她才30岁?” “是的。” “天啊,她瘦小得像个孩子!” “可是她的头发已经苍白得像八十岁的老太太了。” “还有她的脸,已经毁得看不清真实面貌了。” “她的身上全是伤口。” “她的身体有好多种无法根治的疾病!” 手术室里,医生们若无其事的讨论着床上□□的身体,看惯了死亡的她们,对她是有同情的,但已经忘记了该给逝者最起码的尊严。 死亡并不可悲,可悲的是,不能庄严而高傲的死去。可悲的是,不能亲手割断仇人的喉咙。 可悲的是,她不能再看一眼她那可爱的弟弟。 最后一口气吐出,她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的淡了。丑陋的尸体上,唯有胸口那朵黄雀纹身精致细腻,艳色妖娆得仿佛要展翅高飞般充满了生命力。 * 高级社区,别墅。 “白玉蓉死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凌菱突然推开房门,一身丝质睡袍凸显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她双手插兜,缓步走了进来。 “她死了你不高兴吗?”姜焕宇的视线没离开报纸。 “我为什么会高兴?”凌菱声音不悦。 姜焕宇抬眼,见大小姐不高兴了,起身、走过去、搂腰、微笑。 “我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了,再也没人跟你抢了,你还不高兴吗?” “我只是想让她离开你,也没想让她死啊。她都已经被判刑了,你就不能让她多活两天吗?为什么这么急着弄死她?” 姜焕宇表现出讶异。 他凑近她,在她颈间嗅了嗅,一脸无辜,“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凌菱推开他,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 “你少跟我装蒜!当我傻子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果然是大小姐脾气。 姜焕宇搓搓脸,眼睛眯成一条缝。 凌菱并未被对方的眼神吓到,死死盯着他,“其实,那些事是你做的,人也是你杀的,是你嫁祸给白玉蓉的对不对?” 男人波澜不惊。 “你胡说什么呢?法院都判她有罪了,你觉得警察都是吃闲饭的吗?再说……我是那种人吗?杀人,我不怕坐牢啊?大小姐,你异想天开也有个限度,少看点电视剧吧!” 凌菱盯着姜焕宇看了好一会,对方眼神清澈,跟当年的他没有任何区别,在商场浸染这么多年,还能保持这样的干净气质,真的很难得。 可是…… 凌菱的声音弱了下来,不确定的问:“你真的没做过?” 暴躁,却好劝。敏感,却太愚蠢。 没有人比他更懂女人。 姜焕宇转过身,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烦躁的说:“我不知道谁在你耳边嚼舌根,难道你信别人不信我吗?别人是嫉妒我,想拆散我们,你这么聪明,不会连这么低级的把戏都看不透吧?如果谁死了都把罪名扣到我头上,那我还不冤死一百次了?” 姜焕宇丝毫没有被质问的紧张感,凌菱态度稍微软化了一些。她从身后抱住姜焕宇,轻声问:“生气啦?” “哪儿敢啊。”他哼。 “你别生气嘛,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有个记者在报纸上乱说话,爸爸看了很生气,还派人去调查你呢。咱们马上就订婚了,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好不容易有个好的开始,你也不想再旁生枝节吧?” “记者?报纸?什么报纸?” “我哪知道,是爸爸跟哥在书房聊天,我偷偷听到的。” “哦。”姜焕宇吸了几口烟,“你爸真的派人调查我?” “那当然。我是他唯一的女儿,找女婿当然要小心谨慎了。你又没做坏事,还怕他查你吗?除非……你真的做过!”凌菱扳过姜焕宇的脸,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别开玩笑了,再乱说,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焕宇,我爸是老了,可他不傻,你做过什么他都瞒不过他的。答应我,不管怎么样,千万别做犯法的事,知道吗?我爸不喜欢。” “放心吧,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姜焕宇将凌菱揽到怀里,动作和声音都温柔而深情,双眼却空洞的看着棚顶,意识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 当晚姜焕宇失眠了,第二天睡到傍晚才起来。吃过凌菱准备的难吃的要命的晚饭,姜焕宇坐着他新买的保时捷来到了公司。 在门口碰到了凌菱的大哥凌霄,他笑着迎了上去。 “哥!你怎么也这么晚来公司啊?” 凌霄斜眼看了看放在自己肩膀的手,眉尾一挑,警告之意明显。姜焕宇笑了笑,顺手掸掸对方肩膀的灰尘,很识相的缩回了手。 “你比我大,叫哥不合适。”凌霄在助理和保镖的簇拥下往电梯间走去。 “我要是和凌菱结婚了,那你可不就是我哥了嘛!”姜焕宇连忙跟了上去。 平心而论,凌霄五官端正精致,算的上帅哥。但他嘴唇薄而嘴角下垂,又长了一对浓黑的粗眉毛,反而产生了强烈的对比,显得冷硬寡淡,气势十足。这样矛盾的组合让他看上去很像日本军人,严谨,苛刻,强势,不近人情。 这世上总有些人,只靠气场就可碾压群雄。凌霄就是个中翘楚。 所以,长相这种东西之于凌霄,只是浮云。强大的男人,从来都不是靠外貌征服对手。 巧合的是,他就是喜欢挑战强者。只看这张脸,就知道,这家伙铁定油盐不进。 多年来,凌霄也一直在用行动告诉他:在我眼里,你姜焕宇不过是条狗。 凌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蔑视,微仰着那颗打理得一丝不苟的漂亮脑袋,看着电梯上的电子数字,“私底下随你喜欢叫什么,在公司还是注意点吧。” 姜焕宇立即抬手敬礼,“遵命,凌总!” 凌霄没理他,不知是讨厌跟他同坐一部电梯,还是要去13层视察,总之,电梯刚到13层,这家伙连招呼都没打就下了电梯。 姜焕宇笑眯眯的目送凌霄离开,直到对方那从头到脚都透露着高冷气息的身体消失在门缝里,他才放松的斜倚在墙壁上,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的风景。 “很快你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狗。” 电梯到了27层。 姜焕宇刚迈出一步,却被迎面走来的女人撞了个趔趄。 那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在愣了足有五秒后,连道歉都没说,便垂下头钻进了电梯。 姜焕宇压住电梯门,不让她下去。朝助理喊道:“雅兰,怎么回事?” 雅兰连忙跑过来,解释道:“对不起姜总,白记者是来采访的。” 采访?姜焕宇大脑有一秒短路。他看了看电梯里的女人,又看了看雅兰,“什么采访?” 雅兰尴尬的笑了笑,趴在姜焕宇耳边说:“您忘啦,上个月那件案子……跟您约好今天来采访的,您不在,您弟弟帮您接待的。” “是吗?”姜焕宇想了想,“既然是来采访的,那就进来吧,正好我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电梯里的女人却说:“你弟弟已经代替你完成了采访,我想我们没必要再继续了。” 姜焕宇的视线不由自主的飘到了那个女人身上,尽管他几次克制,但仍然鬼使神差,不能自控。 他脑中的第一个想法是,她这么优秀的外形居然不是模特,却只是一个小记者?简直不可思议。 对于不好美色又见惯了美女的他来说,从来不会对哪个女人多加留意,但眼前这个女人却很特别,成功引起了他的瞩目。 她长的非常漂亮。 即使见过那么多明星和选美小姐,他也不能不为这张美丽的面庞惊艳。她个子很高,踩着约五厘米的高跟比他还高了些。她的声线略微有些低沉,结尾的尾音圆润上挑,好听又有点异域风情,感觉不太像中国人的口音。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最吸引他的。 他能把身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方身上的一个主要原因是,这女人长的很像一个人,一个让他天天做恶梦的女人。 此刻,对方正用那双黑猫一样明亮锐利的眼睛望着他,让姜焕宇的皮肤没由来的泛起阵阵凉意。他僵硬的说:“既然这样,雅兰,你帮我送一下白记者吧。” “嗯嗯,好的。那白小姐……白小姐?白小姐!” 不等助理说完,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姜焕宇皱眉问助理,“她姓白?” “嗯,对,是白茗小姐。这是她的名片。” 姜焕宇接过名片,若有所思的往办公室走去。 推开房门,看到姜焕灿正坐在他的位子上看报纸。姜焕宇将房门反锁,问道:“刚才那个记者都问你什么了?” 姜焕灿懒洋洋的说:“没什么,还不是老一套。案子的细节报纸上都登了。放心吧,我说话有分寸。” “哥当然相信你,只是昨晚凌菱说有记者在报纸上乱说话,老头子很不高兴,已经派人调查我了。” 姜焕灿把报纸递给姜焕宇,不慌不忙的说:“随他查好了,报纸上写的再漂亮也只是记者的一面之词,又没证据,你怕什么?咱们做的事密不透风,关键人物也已经死了,老头子就算查也是白白的耗费人力罢了。” “我也这么想,但我还是很介意那个爱乱说话的记者。” “谨慎些好,那要不要联系一下萧律师,让他帮忙查查是谁在背后搞鬼?” 姜焕宇抬手制止,“不用了,他知道的事够多了,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尽量少跟他接触,以免节外生枝。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吧。” “好,我马上去。” 姜焕宇的视线落在报纸上,那则关于白玉蓉案的报道作者叫佚名,对方文笔犀利,句句辛辣,但主观色彩过于浓郁。他指出了案件的很多疑点,还假设了有人陷害嫁祸,伪造现场的桥段。而且幕后黑手不只是他,连凌菱的大哥凌霄也榜上有名。 这意外的假设让本来有些心烦的姜焕宇露出了一丝笑意。 不管这个记者是谁,分析的倒是有点意思。 下一秒,姜焕宇的笑容又僵在了脸上。 那个叫白茗的女记者,会是佚名吗? 她也姓白…… 难道,她跟白玉蓉有什么关系? 姜焕宇的下眼皮突然跳了起来。 * 白茗走出恒远地产的大楼,仰头看着大楼楼顶,就像能穿透钢筋水泥,看到落地窗前的志得意满的姜焕宇一样。 恒远大楼街对面是一片即将动迁的小作坊。这群钉子户在跟开发商斗争了五年后,终于溃败,准备搬迁了。 三个月前,几家商户突然遭遇大火,造成了三死五伤,不到一周,钉子户们纷纷接受开发商开出的条件,同意动迁。 所有人都认为大火是场意外,可白茗不这么想。 姜焕宇双手沾满罪恶,是商界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又是这片地皮的直接受益人,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场悲剧的导演,就是姜焕宇。 她缓缓拉回视线,浓密纤长的睫毛下,一双灿亮的黑瞳冰冷如霜。 除了个子太高,让多数男人望而却步之外,这个女人美丽得不可方物。 所有人从她身边走过,都会不受控制的频频回头,想确认惊心动魄之美是否真的存在于世上。 她似乎早已习惯被人这样盯视,颇不以为然,从容的穿过街道,打了一辆出租车。 她说了一个地址。没有刻意隐藏声线的声音低沉微哑,慵懒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性感。只是这声音,却分明属于一个男人。 她无视司机震惊的眼神,路上不发一言,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 第2章 高级社区公寓。 白茗开门进屋,踢掉鞋子,不甚雅观的把自己丢到了沙发上。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坐起来,从茶几底下翻出一根烟,生涩的吸吮着。 刺激的烟草味呛得她不住的咳嗽,但她仍然大口大口的吸食,动作粗野。 漂亮的眼睛瞟向桌角的报纸,第一页就是姜焕宇意气风发的脸孔。她拿起看了看,将烟头狠狠的捻在对方的鼻头上,鼻子瞬间烧开一个大洞,像个恐怖的骷髅。 她傲慢的扬起下巴,继续将对方两只眼睛都烫出了黑洞,才满意的将报纸丢进垃圾桶。 她拢起长发,随意的用黑色的丝带缠绕,缓步走到落地窗前,目光沉然的看着窗外的夜色。 窗外晴空皓月,不夜城灯光璀璨,将白茗美艳的脸庞映照得冷冽清晰,她吐出大大的烟圈,微微一笑。 动作慵懒不羁,俊秀的侧颜棱角分明,一瞬间,这个女人有种男子独有的凌厉和硬朗。 可她笑起来却楚楚动人,性感魅惑得让人心惊。 夜色之中,犹如鬼魅,雌雄莫辨。 * 凌晨3点,门外传来了开锁声。 张思思推开房门,看到沙发上发着蓝光的鬼影,条件反射的摸上配枪,一只手利落的按下电灯开关。 白茗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这是他的室友。 张思思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扇了扇浓烟,“是你啊,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 “不知道。” “你不是最烦烟味儿吗?” “我现在终于明白烟草的魅力了。” 白茗懒洋洋的窝在沙发里,嘴里叼着香烟,正在翻看着笔记本电脑。 张思思走过去,“干嘛?失恋了?” “跟你吗?” “我倒想跟你恋一把呢。”看到电脑上显示的图片,张思思吓了一跳,“噫!你看的什么啊,这么吓人。” “刑具呀,机关啦。”白茗答得轻松。 “为什么看这种东西?” “随便看看。”白茗避重就轻,“男人都喜欢看这些东西。” 张思思努努嘴,“变态。” 白茗不搭理她,继续翻看图片。 那些图让张思思不住的打寒战,她搓了搓手臂,嘟囔道:“不跟你说哦。我困死了,洗洗睡了啊,早上走的时候叫我。” “嗯。” 过了会,张思思洗完澡进了卧室,白茗刚好看完了图片,跟了过去。 他斜倚在门边,歪头看着睡相很不淑女的张思思,“你能不能别把腿劈那么开?” “这样凉快。”女汉子理直气壮。 白茗走过去,拉起被子给她盖上,“淑女点行吗?” “干嘛呀,人家在外面装淑女已经够累了,在自己家还不许放松点?” “我是男人。” “对厚,我都忘了你是男人了。” 白茗对她讥讽的口吻毫不在意,好心劝道:“总之注意点吧,女人面对任何男人都不能放松警惕。” “又来了……”张思思坐起身,“我是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些歪理,你不是同性恋吗?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吗?我为什么要对你避嫌?” “我不想看见女人的身体。” “切,不想看女人的身体你还总是扮女装。” “喜欢。” “恶趣味。” 白茗没兴趣跟她斗嘴,他更关心另一件事。 “你这几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在忙案子?”他转移了话题。 “嗯啊。” “什么案子?” “还不是那几个钉子户死亡案嘛……” “我记得你说结案了?” “是结了。但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肯定是有人故意做的。” “哦?你的意思是,那场大火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纵火?” “对,一定有人故意纵火。” “那你有怀疑对象吗?” “凌霄啊。” “凌霄?” 好意外。他以为会听到姜焕宇的名字。 “那片地是恒远地产买下来的,准备建商业街的,负责这个case的就是恒远的长公子凌霄,这男人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没人性。连亲舅舅的公司都耍手段给搞破产了,然后低价收购。害得舅舅带着全家在恒远顶层跳楼自杀。这种事还多着呢,我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所以,你想想,就几个钉子户,他能手软吗?估计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毕竟这是最快的解决办法。” “有这事儿?我怎么没听说?” “这是前年的事儿,当时被他花了大把钱压了下来,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最近调查他发现的。真没想到,长的人模狗样的,心却这么狠。估计是遗传他老子,凌翼翔那个老东西的底儿也不干净,白手起家能有今天的成绩,说他一点也不沾黑,我才不信呢。” 嗯,有点道理。“这么说,你已经有证据了?” 张思思撅了撅嘴,“哎……要有证据我早把他们送进去了!” 白茗嗤了一声:“搞了半天都是你自己yy的,没证据你就说是他干的,你到底是不是警察?警察是讲证据的,ok?” “警察破案,想象力是很重要的一环!再说我的猜测也不是完全没根据啊,他要是不做那么多坏事,我能怀疑他吗?你想想,钉子户刚闹了一天就发生了火灾,而且第二天就毫无理由的妥协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说跟恒远没关系,打死我也不信。” “好吧,就算你说的对,那也要有证据才行啊,到现在我听到的都是你的推测。” 张思思抬了抬下巴,“哼,证据会有的,我迟早查出来。凌霄,你等着瞧!我一定要把你送进监狱。” 凌霄,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凌霄曾经在法庭上指证白玉蓉,说曾经亲眼见到白玉蓉杀人。 他还记得对方的长相,那种男人,任谁见了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吧。他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冷漠威严是浑然天成的,即使知道他给的是假口供,也有一种他在说真话的错觉。 有一瞬间,他差点相信他说的是真话。因为大家都会错误的认为,这样的男人是不屑于说假话的。尤其是以他现在的身家和地位,犯得上为了把一个普普通通女人送进监狱而给假口供吗? 可事实上,他是有理由给出假口供的。 听说凌霄很宠爱他的妹妹凌菱,凌菱的未婚夫是姜焕宇,凌霄为了妹妹而帮姜焕宇给假口供,说得通。 如果说姜焕宇是害死白玉蓉的罪魁祸首,那凌霄就是他的帮凶,而凌菱,则是姜焕宇的棋子。凌家庞大的财产就是白玉蓉悲剧事件的导-火-索。 姜焕宇抛弃前妻,害死前妻,只是为了得到凌家的财富。 凌家到底多有钱?那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另一个世界。 凌翼翔,提起这个名字,或许多数人都很陌生,但提到恒远地产、香江饭店、恒大投资集团,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这几大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就是低调得近乎无名的凌翼翔。 凌翼翔祖籍広涷,5岁时随父亲偷渡到了香江,父亲奋斗了十年,在香江创立了恒发报纸,但在凌翼翔20岁时,爆发了金融危机,父亲的公司破产,凌家陷入了窘境。凌翼翔的父亲卖掉公司,带着全家去了英国。 凌翼翔继承了父亲的聪明头脑,在英国一家投资银行做起了财务总监,经过多年历练,积累了一定的人脉和财富。80年代初,国内刚刚实行了改革开放,深港市成为了第一批受益的沿海城市。 凌翼翔眼光独到,看准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立即变卖了全部财产,携全家回国发展。 他从银行贷款一千万,创立了恒大投资集团。20年间,凌翼翔投资或并购了国内外大大小小数十家公司,先后收购了珠江扬帆船业(后更名为恒顺船业),香江连锁大酒店。95年又创办了属于自己的实业公司——恒远地产公司。 这些是白茗花了很多心思才调查来的数据,但凌翼翔到底拥有多少产业多少身家,几乎没人知道,他也不太清楚。由于凌翼翔有华裔英籍的背景,很多生意都与国外企业及政府有关,完全可以使用各种手段脱离国内的种种限制,游离于福布斯排行榜之外。 近两年,据说凌翼翔因身体不适,暂退二线,将庞大的商业帝国交给了他的长子凌霄全权负责。凌霄原本是香江大饭店的ceo,长期住在国外,五年前回国,帮父亲打理国内的生意,现在身兼凌家全部产业的代理董事会主席,恒远地产的ceo。 凌家的背景华丽得不太真实。 白茗很佩服姜焕宇,他到底是用什么手段获得凌菱的青睐的?又是如何恬不知耻,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觊觎凌家这座高山?就像草芥想要当皇帝一样滑稽可笑,却又让人觉得拥有如此野心的畜生单纯得可怕。 这样的野心,得付出多大代价,做出多少惨绝人寰的事,才能实现? 或许,白家的陨落,白玉蓉的悲剧,只是他登天之路的开始。 想到这里,白茗不寒而栗。 张思思见白茗盯着一个地方半天不说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对了,你不是负责社会版吗?怎么去给言情小说家做专访了?” “上次的白玉蓉案写的太主观,被人举报了,主编罚我去生活版锻炼。” “哦!那篇我看了,写的确实很主观。但很精彩啊,而且分析的也很有道理,不过你胆子可不小啊,居然指名道姓的骂人,小心凌霄那个大魔头找你麻烦。” “我又不只骂他一个。社会版都是暴露社会现实,为了保护记者都要求用笔名的,他们知道佚名是谁?” “你太天真了!大魔头有三头六臂,肯定能轻易查出你是谁!” “查出来又怎么样?他能弄死我?” “那可说不准!谁知道他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你?反正你小心点吧,千万别再得罪他了,这男人真的不好惹!他跟我们这种天真无邪的良民不在一个位面!” 白茗微笑,“你错了,第一个来找我的不会是他。” 张思思微怔,白茗已经起身离开。 回到卧房,白茗缓步走到写字台前,从抽屉里翻出一叠纸,正是白玉蓉杀人案的卷宗。这是三个月前,他灌醉张思思偷偷复印的。 卷宗里附带的照片,由于影印机没墨了,印的不是很清楚,但白玉蓉的轮廓还是能看出一些。 每每看到这张照片,他复仇的信念就更加坚实了一些。 监狱里的她瘦了很多,就像所有吸毒者一样,她有着大大的黑色眼袋,脸上的毒斑清晰可见。当年美丽脱俗的白玉蓉,怎么会变成这样?是这丑恶的世界,还是经不住财富和权利诱惑的姜焕宇?又或者是那该死的欲-望-之-城,恒远商业帝国? 他拿出笔,在本子上写下“猎杀名单”四个大字。 鹅黄色的灯光将他的剪影映在百叶窗帘上,让楼下的看客能清晰的看到他美好的轮廓。 半个小时后,一个高挑的女人从白茗居住的单元门里走出来,钻进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上车后,将一叠资料递给端坐在后座的男人。 “凌总,没错,就是这个女人。” 凌霄随意的翻了翻,“带过来吧。” 助理按下耳机的通话键,“动手吧。” 睡梦中的白茗的脖子一阵剧痛,瞬间失去了意识,等他醒来时,先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皮革香,接着耳边传来了身体摩擦皮革的声音。 他尝试着转动头颅,又闻到一阵阵飘来的香水味,那香味虽然浓郁,但不刺激。强烈又有点清新之感,不像女人会用的香型。 白茗心中一动,攥紧双手,拼命睁开眼。 眼前一片黑暗,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周围十分寂静,但白茗能明显感觉到对面有人,还是个男人。 第3章 “谁?”白茗叫了一声,“姜焕宇?” 或许是故意营造恐怖的气氛,对方没有打开车厢灯。 啪!打火机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一簇火苗点亮了狭小密闭的空间。 一张个性十足的男性脸孔闪了下,对方半眯着眼,吸了口烟,向上吐出浓浓的烟雾。 咳咳咳……张思思说的一点没错,他讨厌烟味。 白茗盯着那张脸愣好一会,不敢相信愣头愣脑的张思思竟然会一语成谶,“凌、凌……” 他结巴只是因为太意外,并不是太紧张。 但对方似乎很满意他的态度。 凌霄歪了歪头,“你见过我?”不等白茗回答,凌霄自言自语道:“我记得我的照片很少在媒体上公布。” 当然见过。 凌霄,罪恶等级c。猎杀名单的上榜人物。 真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凌霄看着白茗,很耐心的等他回答。 白茗绝对没有天真的以为凌霄是个好说话的良民。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将男性化的嗓音调整到女生一般细腻:“在法院见过你,白玉蓉案,我去旁听了。” 凌霄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那我们可真是有缘,你或许知道我很少公开露面的。” “当然知道。”白茗微微一笑,“凌总今天突然屈尊亲自出马来见一个小记者,不会是因为我那篇报道写的太精彩了吧?” 凌霄带笑的嘴角突然垂了下来,显然没料到他这么直接。 “既然白小姐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凌霄身体前倾,双臂撑在长腿上,黑亮的双眼盯着白茗,低声说:“白小姐可能不了解我,外人对我的评价太片面,其实,我这个人脾气好的很。我还特地去看过中医,大夫说我肝很好,肝好的人,一般不爱生气。” “呵呵……看的出来,您气色很好。”白茗一边干笑,一边向后靠,尽可能的离这个浑身杀气的男人远一点。他可没傻到以为这个男人在跟他闲聊,他能感觉到,这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男人,他随时都会抽他嘴巴,尽管他不是女人…… 凌霄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充分说明了他不喜欢爱耍嘴皮子的人,声音也变得严厉:“但脾气再好的人也有底线,我的底线就是家人。如果有人敢伤害我的家人,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毁掉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白小姐?” 白茗并没被他“委婉”的威胁吓坏,口气淡淡地:“家人对您来说很重要,是吗?” 凌霄摊手,“很显然。” 白茗点点头,“我懂了。” “很好。”凌霄递给白茗一份报纸,点了点上边的人名:“想必不用我说,白小姐已经很清楚,你笔下的凌菱是我妹妹,这个叫姜焕宇的男人未来会是我的妹夫,我妹妹很喜欢这个男人,所以,他以后很可能会成为我的家人。我的父亲最近为这个报道很烦恼,已经两天没怎么好好吃饭了。这让我很难过,很想为他做点什么,于是我花了一些时间找到了这篇报道的记者,也就是白小姐您,我想问问您,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父亲开心?” 白茗缓缓抬起眼睫,黑猫一样的双眼紧紧的注视着凌霄。 白茗眼中突然出现的悲伤和愤怒,让凌霄愣了一下,而对方接下来说出的话,更是出乎凌霄的意料。 “我公开道歉,并否认之前的报道的真实性,白玉蓉是死有余辜,您没有给出假口供,姜焕宇也从来没有对白玉蓉做出丧尽天良的事,姜焕宇也从来没有要利用您妹妹,他是真心爱她的。他也从来没有觊觎恒远集团董事长的位置。您是不是想让我这样写?” 凌霄皱了下眉头,竟被一个女人噎得说不出话来。 白茗的目光落在凌霄手边的资料上,“看来您已经把我调查得很透彻了。那我就不用拐弯抹角了,我现在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和您的底线完全一致。我的底线也是家人。如果有人敢伤害我的家人,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毁掉他。所以,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姜焕宇好过,不会让你们凌家好过。开心?你们有什么权利开心?在剥夺了白玉蓉生存权利的那天,你们就与开心这两个字说永别了!” 白茗话音刚落,凌霄猛地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到自己的面前,“看来这位女士还没搞清楚状况。”凌霄往窗外看了看,“从这掉下去,你的尸体或许十几年不会有人发现,就算被人找到,所有人都会认为你是失足掉下去的,这里向来是人口失踪的高发区,白记者应该比我更清楚。” 凌霄的味道突然变得强烈起来,温热的鼻息喷在白茗的脸上,吸走了附近大部分的空气,让白茗有些缺氧。 呵,凌霄,有点帅。 是他喜欢的类型。 可惜,气氛不对,立场不对,时机也是错的。他心动不起来。 白茗偏过头,顺着凌霄的目光往外看,天空已经微亮,能清晰的看到窗外的风景。车子就停在悬崖边上,景色真是美好得可怕。 从这掉下去必死无疑,而且会死的很难看。 但白茗的脸上并没有凌霄预想的慌张,而是缓缓的转过脸与他对视,接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款极小的直板手机,递到凌霄面前。凌霄定睛一瞧,手机的蓝色屏幕上显示,一个电话号码正在拨打中,机主的名字叫……张思思! 凌霄反应迅速,立即夺过手机,但为时已晚,手机已经接通了。 “喂?阿茗?你在哪?”对面传来张思思的声音。 不等白茗呼救,凌霄飞速挂断了电话,顺手打开车窗把手机扔了出去。 凌霄瞪了一眼身边的美女助理,美女助理连忙解释道:“阿亮说白记者床边的手机已经处理掉了……没想到她身上还有一个。” 白茗很“体贴”的为助理解围,“凌总,您别怪她,这个手机是我为了应付这种情况特地准备的。我本以为姜焕宇会是第一个来找我的,没想到……您竟然比他快那么多,我真是小瞧您了。” 凌霄皱了皱眉,捏住白茗脖子的手松了下来,转而揪住他的衣领,“那么,聪明的白小姐现在该怎么办?手机没了,你还能向谁求救?” 白茗笑得无邪,“您错了,不是我该怎么办,而是您该怎么办?您既然调查过我,肯定不会忘记我的室友是警察吧?我既然早就料到姜焕宇会来找我,必然已经和张思思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您最大的失策就是没有打晕张思思。让她有机会追踪我的位置,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很快就会赶到。”白茗嘴角的笑容逐渐收敛,“我在笑,或许你会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不,这是警告。刚才你扔掉的手机不是普通的手机,它里边安装了定位仪,是我生日时,张思思送我的礼物。我再提醒你一遍,她是警察,她对凌家最近的商业活动很好奇,也对你父亲和你的过去十分感兴趣。如果让她知道今天‘请’我出来的人不是姜焕宇而是凌家的长公子凌霄,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凌霄死死的盯着白茗,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震惊,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白茗缓缓摸上腕表,那里藏了一根麻醉针,这本来是为姜焕宇准备的,没想到要用到凌霄身上。 他脑中飞速演练着接下来的剧情,如何弄昏凌霄,如何打晕女助理,如何快速扯下凌霄的领带,缠住司机的脖子。 一个人对付三个人,胜算多少? 他下意识的抿紧嘴唇,密切注意着凌霄的反应,对方却在漫长的失神之后,大笑起来。 “好样的。白茗,我今天长见识了。” 对方突然松开手,白茗整个身体失控的陷入到座椅的角落,无助和柔软十分自然的表现出来,任谁也无法想象这副绝美的皮囊下,竟是男儿身。 凌霄探身,推开另一侧车门,凌晨带着寒意的强风鱼贯而入,吹乱了彼此的头发。凌霄绅士的做出了请的手势,低声说:“白小姐,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什么?白茗稍微有点晃神。 他不确定的看了看凌霄。凌霄微微眯着眼,漆黑的发丝在额角眉梢剧烈的抖动着,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眼神。但对方沉着的态度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这人真的要放他走? 凌霄的美女助理看出了白茗的顾虑,嗤笑一声,“快走吧,我们凌总向来说一不二。” 白茗蹭到门口,匆匆的扫了一眼凌霄,再次确定对方真的要放他走,他才跳下汽车,头也不回的向大路狂奔。 他凭着超强的方向感和判断力,终于在晨雾中找到了马路,跑了半个多小时才遇到一辆大货车。成功搭上顺风车后,白茗看着自己血淋淋的脚,才意识到了疼痛。 多年扮女装的经验,只要他想,就能很自然的做出各种女性化的举动,没有一丝违和,有时候甚至能把他自己也骗过去。 可脖子上的喉结和男性化的双脚却骗不了人,幸好车里光线暗,没让凌霄看出破绽。 还有自己身上那件男女皆宜的深蓝色睡衣,昨晚看卷宗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没有脱掉,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白茗呼出一口气,跟司机师傅借了水和纸巾,简单处理一下脚上的伤口。 货车进城后已经早上8点钟了,白茗没有直接回住的地方,如果碰到张思思,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手机的事情只是为了欺骗凌霄捏造的,张思思虽然跟他认识很久,又一起在英国留学,但实际上对他的一切并不了解,他也绝不会把自己的秘密告诉这个敏感又鲁莽的室友。 他在报社门口下了车,忍着脚底的疼痛走进报社大楼,门口的台阶是小石子拼接而成,凹凸的石子让他刺痛难忍,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 这时里边刚好走出一个人,及时扶住了他。 “小姐,没事吧?” “没事,谢谢。”白茗十分自然的以女性的声线道了声谢,但抬眼看到了对方的脸,身体有些僵硬。 姜焕灿惊喜的看着白茗,“原来是你!” 白茗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整理自己的情绪,礼貌的问候道:“姜先生,这么早?” “哦,我来办点事。”姜焕灿见他只穿着睡衣,脚上还有伤,惊讶道:“白小姐,你这是……” “没什么。姜先生,您忙,我先走一步。” 白茗抽回手准备离开,姜焕灿却快步跑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了他的去路,一边拿他的桃花眼很没礼貌的打量他,一边说着关切的话语:“我不忙!白小姐,不管你发生了什么,穿成这样去公司不太好吧?同事会怎么看你?你别忘了,这可是国内最知名的报社。不如……” 白茗调动起所有的耐心,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谢谢姜先生的关心,我自己会想办法,保证不给别人窥探我*的机会。” 白茗一语双关的话逗笑了姜焕灿,“放心,我可不是那种喜欢挖别人*的男人。我只是想帮你个忙,毕竟咱们也算投缘。” 投缘?白茗动了动嘴角,差点冷笑出来。 “不必了,我不需要帮忙,再见。” “哎!别这么绝情嘛!”姜焕灿突然抓住了白茗的胳膊,白茗瞪大眼睛盯着对方的手,那是一双保养得宜,骨节分明的男性手臂,那本应该是他最欣赏的部位,却带给他最可怕的体验。 姜焕灿,罪恶等级a,是他的重点猎杀对象之一。 他双手沾满罪恶,姜焕宇的每一次恐怖行动都有他的参与。他是姜焕宇的双腿,斩断这双腿,姜焕宇就丧失了行动力。 他望着对方裸-露的脖子,紧了紧双手。只需一刀,就可以在他的猎杀名单上勾掉一个名字。 但场合不合适,手里也没有称手工具。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对方死的那么痛快。 复仇从来都不是一命抵一命那么简单。 他要让对方生不如死。 白茗缓缓抬眼,深深的注视着姜焕灿那张脸。姜焕灿心里打了个突,眼前的美女明明楚楚动人,春-色无边,为什么会让他后背发凉,头皮发麻? 野兽都是有本能的。 危险的讯号让姜焕灿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ok!你忙!”姜焕灿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意。 白茗微笑,“谢谢。” 姜焕灿望着那抹蓝色背影,站在原地思考了足有一分多钟也没想明白,他刚刚,为什么要松手? 他刚刚,到底在怕些什么? 第4章 生平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吃瘪,姜焕灿心情相当不爽,上车后接到姜焕宇的电话,一路狂飙到了恒远大楼。 来到姜焕宇的办公室,姜焕灿像往常一样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姜焕宇正站在传真机前,一页一页的翻看资料。 “哥,我回来了。刚才去了趟报社。”姜焕灿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 “哦?查到佚名是谁了吗?”姜焕宇抬眼看他。 “还没有,社长嘴紧的很,还跟我谈什么职业操守!妈的,这老家伙没什么弱点,不能玩硬的,只能当朋友处着,也不好撕破脸。再给我几天,我一定能查出来。” 姜焕灿走过来,看了一眼姜焕宇手里的资料,第一页是一个女人的照片,姜焕灿吓了一跳,叫道:“咦?这不是白记者吗?” 姜焕宇把白茗的资料扔到桌子上,长长呼出一口气,“嗯,没查出什么。” “哥,恕我直言,你马上要结婚了,暂时还是别碰女人了,先忍忍吧。” “你想什么呢!我是觉得这个姓白的有点可疑,所以调查她。她是记者,而且姓白,我担心她认识白玉蓉。” “哦……不是最好。”姜焕灿警惕的问:“那查到什么了?” 姜焕宇摇摇头。 姜焕灿隐隐的松了口气,笑道:“看看,多心了吧!你跟白玉蓉是青梅竹马,她有什么亲戚你还不知道?就她那些酒肉亲戚,白家一完蛋,全都躲的远远的,白玉蓉打官司的时候都没见有人来看守所看她,连法庭审判的时候都不来旁听。怎么可能白玉蓉死了突然冒出个亲戚来?要是姓白的都是白玉蓉的亲戚,那咱们要对付的人也太多了。” 姜焕宇紧锁眉头,“希望是我多心了吧。可是……我总觉得白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姜焕灿翻看着白茗的资料,越看越高兴,敷衍道:“哥,你别胡思乱想了,这上面不是写着呢吗?她出生在英国,父母祖籍北华,两人是八十年代就移居英国了,国内的亲戚也没有一个跟白家有关系的。她是在英国读完大学回来的,读的是新闻系……什么,她才19岁?不是吧,居然这么年轻!看不出来啊!19岁就这么风骚性感?我还以为她跟我差不多呢。” 被打断了思路的姜焕宇抬头看了看姜焕灿,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你哪儿都好,就是管不住馋嘴的毛病。找的助理全是美女,一个个都是花瓶,把部门的事情弄的乱七八糟,到最后还得我帮你擦屁股。” “还说呢,我的助理不是被你开了吗?我还得再找,麻烦。” “这次招男助理吧。” “那可不行!你见过有人带男助理的吗?不知道的以为我是gay呢。” “女的也行,但我有要求,这次你必须找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能力强,有经验,对你有帮助的,最重要的是不会和你上-床!” 姜焕灿反驳,“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有美女吗?就算有,谁会给我当助理?” “谁让你找美女了?又不是让你找床伴,助理要看工作能力!凌霄最近正盯着咱们呢,给你投资的影视公司再不出点成绩,我可保不住你了!你是我推荐的,凌霄当时有多反对你不是不知道,我是立了军令状才把你弄进来的,这两年你都做出什么成绩了?肚子倒是搞大不少!真搞不懂你是帮我忙还是托我后腿的。” 意识到姜焕宇没有说笑,姜焕灿立即收敛了态度:“哥,你别生气,我这不跟你商量呢吗?人我正在找,这次一定找个能力强的助理!影视公司我其实挺上心的,上个月的片子票房不错,你也看到了。上周刚签了一个当红导演,俩一线演员,下个月准备开拍一部新电视剧。我保证,明年一定能把影视公司做上市,绝不会让哥在姓凌的那小子面前丢面子,您瞧好吧!” 姜焕宇拍了拍姜焕灿的肩膀,“哥当然知道你的能力,所以说你哪都好,只有好色这一个毛病!哥是怕你因为女人耽误了咱们的大事。” “哪能呢,女人对我来说就是个玩具,玩久了会腻,没得玩又觉得无聊。你喜欢玩车,我喜欢玩女人,玩具不同,但心态是一样的。玩具当然不会比家庭和事业重要,您说是吧?” “你知道轻重就好,哥相信你能做好平衡。”姜焕宇抓了抓弟弟的头发,难得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好了,不说这个,凌老头儿下个月要办家宴宣布我跟凌菱订婚的事,你帮忙张罗张罗。” “好。” * 南云某山村的手工艺品店。 推开古朴的店门,门上的风铃哗啦啦的响。 正在工具台上作业的老板头也没抬的说:“打烊了。” “开门不就表示营业吗?” “我家住这里。” “我知道。我小的时候来玩过。” 老板停下动作,推了推老花镜,见到了一个瘦高帅气的男青年。 青年头上戴着牛仔帽,身上穿着白t恤,外面套着军绿色工装衬衫,下身是土黄色工装裤衩,脚上踩着登山鞋,身后背着一个黑色的旅行袋。 汗流浃背,风尘仆仆。 他的装束跟很多旅者一样,没什么特别,要非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能勉强把对方那过于漂亮的脸蛋算进去。 老板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 青年露出一丝笑,“爷爷,我想做个好玩的东西。” “打烊了,明天再来吧。” 老爷子跟过去一样固执。 “我今天就要,明天还要赶去别的地方。” 谁管你?老爷子不搭理他,继续工作。 青年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放到桌上。 老板瞟了一眼,吓得跳了起来。 “你、你从哪弄到这图纸的?” “我自己画的。” 青年指着图纸的一角,兴致勃勃的解释道:“古代人设计的东西太笨重,不方便携带,而且很难过安检。我这个不一样,刀口是陶瓷的,容器是麻布,谁也不会怀疑我带的是凶器,是不是很有新意?” 老板再也不淡定了,惊讶的看着男孩,“做这个你想干嘛?” “玩啊,我喜欢收集这些东西。” “我、我不能做!” “如果我说我想杀人呢?” “哈?那……那就更不能做了!我要去报警!” 青年哈哈大笑,声音如泉水击钟,风铃轻摆,清脆爽朗,好听极了。 “祝爷爷,你真的忘了我是谁吗?”青年摘下帽子,散开盘于头顶的长发,轻轻咳嗽了一声,发出了女性化的声音:“祝爷爷,我也想要跟姐姐一样的黄雀模型。” 老爷子愣住了。 青年继续说:“你却说,只有独一无二的东西才珍贵,你永远只做唯一。所以不会有第二个黄雀。然后……”青年放下旅行袋,拉开拉锁,从中拿出一个透明盒子,盒子里站着一只青雀模型。 “然后你从身后拿出这个送给我。” “我不依,哭着喊着要跟姐姐一样的黄雀。” “你说,青雀又名鸾鸟,鸾鸟是凤的雏态。我将来会长得如凤一样美丽,品格如凤一样高贵,就像姐姐一样。我被这番话说动,收下了青雀。” 青年在地上转了个圈,身姿轻盈,长发飞舞,不管动作还是神韵都与女人没有任何区别,“借你吉言,我已经长大成人,蜕变成凤。” 青年话音落下,祝爷爷眼睛已经红了。 “你是……白茗?” “是我。” “我……我竟然不知道你是男孩。” 白茗以女性化的声音和姿态回答:“我演技很好。” 接着他双手环胸,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大叔般粗声粗气的说:“口技也非常棒。” 祝爷爷快步走了过去,抖着手握着他的肩膀,“白茗,真的是你吗?” “真的。” “白家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 “来,进里屋说!” 祝爷爷从门缝探出头,四下看了看,将最外面的铁质闸门锁好,把打烊的牌子挂了在门上。 祝爷爷今年73岁了,身体非常硬朗。他是外公的老战友,一直定居在南云,他年轻的时候就被人称为祝爷,时间久了,大家就忘了他的名字。 小时候姐姐去英国探望他,偷偷将他带回国内玩了一个月,当时就住在祝爷爷家里。 祝爷爷知道他是母亲的私生子。 他是母亲白宝妮和同姓男子白远山婚内出轨的产物。 白宝妮是父亲白远山的初恋,父亲即使后来定居英国,娶妻生子,也无法忘记她。 一个在他心里永远优雅完美的女性。 可在白茗眼里,她不过是一个无情、自私又欲求不满的荡-妇。 白宝妮对待他这个私生子的态度是病态而诡异的,她不喜欢男孩,送走他也因他是男孩。男孩会被外公喜爱,男孩可能会抢夺长女白玉蓉的财产,男孩或许会获得外公的全部继承权。于是她送走了他,并神经质的要求他以女孩的身份活下去。而那个窝囊父亲却听之任之,从来不争取,不劝说,乖乖的听命于他的女神。 或许他该庆幸的,庆幸有这样一段经历,才会让姐姐白玉蓉如此怜爱他。白玉蓉每年都会来英国探望他,都会给他带来最时髦最帅气的男装,她陪他逛街,陪着他嬉闹。一年中,他最快乐的时光正是此刻,因为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做回真正的男人。 幸好有她,他才没成长为一个变态,他才一直保持着男人的灵魂。 幸好有她,他才能如此自然的扮演着女性角色,比任何女人都美丽优雅。 他恨他的母亲,也恨母亲的原配丈夫,可不管怎样,他们毕竟是他的亲人。 他们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行使主权了? 姜焕宇这个王八蛋不但侵吞了白家的财产,还害死了他的家人,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连他最亲最爱的姐姐白玉蓉也遇害惨死。 白茗向祝爷爷叙述白玉蓉的遭遇,从头到尾,异常平静。祝爷爷却被气得捶胸顿足,最后跑到仓库,抓起猎-枪,咆哮着要把姜焕宇的脑袋崩开花。 “这件事交给我。”白茗拦下他,“我会让他们每一个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但我需要您的帮助。” “你说吧,怎么帮?” 白茗指着图纸,“首先,给我做,血滴子。” 祝爷爷为难的看着白茗,“杀人的事还是我来,我贱命一条,一条命抵他们一群人,值了。你不一样,你太年轻,未来的路还有很长,我不能让你的手沾上鲜血!” 白茗很感激祝爷爷,感激他没有质疑自己的复仇方式。 换了别人,一定会说,你应该努力搜集对方的罪证,将他送上法庭,法院会给出公正的判决。 如果白玉蓉还活着,他或许会这样做。 但现在白玉蓉死了,这世上唯一真心对他好,真心爱他的亲人彻底消失了。 伤害她的人却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恕他心胸狭窄,无法忍受。 “您放心,我不会轻易杀人的。我做这个真的只是玩玩。”白茗微笑,“您按照我的图纸设计,不会切掉脑袋,只会慢慢放血。” 祝爷爷不放心的看了看图纸,果然如白茗所说,这上面有两个机关,可以控制锯齿刀的深度。 “做是可以做,但就算是陶瓷刀,亚麻布,折叠起来也是不小的尺寸,不可能揣在衣兜里,如果放在背包里过飞机安检的时候也会让人发现。” “那就把刀具做成项链。”白茗飞速在图的背面画出刀具变形,复古的圆形项链跃然纸上。 祝爷爷赞叹,“好办法,但挂在脖子上对你自己不安全。” “这就要看您的本事了。” 老爷子愣了一下,随后扬了扬下巴,“明天交货!” 第5章 祝爷一夜未睡,工作到第二天下午。 他拿着成品来到的卧室,白茗正在扔飞镖。 次次命中红心。 “厉害!跟谁学的?” “英国很多俱乐部都有扔飞镖的游戏,我常玩,只是没玩过这么棒的金属标。” “那当然,这种标扔出去就死人了。” 手里的两支标白茗没舍得扔出去,低头摩挲着。 “这种东西不要带在身上,不安全。”祝爷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将做好的东西放在桌上,“喏,你要的血滴子。” 白茗走过去,仔仔细细的检查一番,“不错。” “嚯,我这手艺在你眼里只是不错?口气不小。” 白茗只是微笑,继续摆弄血滴子的机关。 “会用吗?” 白茗点头。 “打算怎么用?” “还没想好,其实,它也可以防身吧。” 祝爷歪头看着白茗,小伙子长得清秀漂亮,笑起来跟姑娘似的。头发不是特别长,刚过肩膀,只要他不刻意装出女人的样子,模仿女人的声音,完全是男生该有的潇洒不羁,举手投足,言谈举止很有文艺青年的味道。 白茗感觉出祝爷的盯视,侧头瞟了他一眼。 祝爷的心被那双眼睛狠狠的戳了一下。 这孩子的眼睛太干净了,一眼能看到心底。 复仇这么可怕的事,他真的可以吗? 祝爷脸上的纹路一直在抖动,白茗好奇的望着他,不明所以。 祝爷抹了把脸,将心中的疑虑都吞进了肚子。 他微微一笑,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链子,链子上有一串铜钱,铜钱顶端有机关,轻轻一掰就豁开了口。拆下一个铜钱递给白茗,“扔这个试试。” 白茗仔细端详铜币,除了开口处,其他地方竟然是开了刃的。白茗像扔普通飞镖一样扔了出去,铜币却划出一条弧线,牢牢的嵌入旁边的水泥墙壁上。 祝爷讪笑,“这个还需要练练!” 接着将一串铜币都扔给了白茗,“这种金钱标扔出去很疼,杀伤力也不小,但只要不对着脖子上的大动脉扔,不会死人,防身用比较合适,外形又是钱币,戴在身上不会引人怀疑。” 白茗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金钱镖,就像个孩子,“这些都送我了?” “我这里的东西,你喜欢什么拿什么。明天我去找个律师,写个遗嘱,我死了,我所有的遗产都归你。” 白茗愣了愣,“为什么给我?你的家人呢?” “我没家人,跟你一样。” 哦,跟他一样,有等于没有。白茗点点头。 “你要不要?”祝爷问。 “要。”白茗答。 “那你以后就是我孙子了。我死了要给我送终。” 白茗眨了眨眼,“好。” “所以,你不能死在我前头,否则就是不孝。” 再眨眨眼,“好。” 祝爷转过身去,“拿着东西走吧。” “等等。”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祝爷回头,见白茗从包里翻出一个青瓷罐。 白茗捧着青瓷罐走到他面前,塞到他怀里,“爷爷,这是姐姐的骨灰,放你这儿吧。” 祝爷惊愕的瞪着怀里的青瓷罐,吞了吞口水。 白茗指着自己脖子上的水晶瓶,“我留了一点点骨灰,剩下的都归你。” 祝爷的眼睛渗出一层水雾,已经看不清白茗脖子上那个小小的水晶瓶。 “我走了。”白茗背起行囊,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祝爷,笑着说:“您别哭,我会代她活下去的。” 大门传来了风铃声,白茗已经走远。 祝爷蹲下身子,哭成了球。 * 白茗去祝爷那里,一是为了探望对方;二是为了做些暗器防身;三是为了避避风头。 毕竟凌霄知道了他的身份,对方不可能不告诉姜焕宇。 可事情似乎没有按照他预期的发展。 回到深港一个多月了,日子平静得像死水表面,姜焕宇那边毫无动静。 他现在没办法判断,到底是凌霄没有将自己的过去告诉姜焕宇,还是姜焕宇知道了他的存在,却不急于动手,就像姜焕宇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潜伏在白家,伺机而动,给予白家致命一击一样,他也会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弄死他。 他宁愿相信后者,也不会天真的认为凌霄会放过他。 凌霄没有理由不告密啊! 这家伙到底怎么想的? 白茗搞不明白凌霄的心思,索性放弃了。没人找他麻烦,更好。 他得到消息,杀害白玉蓉的主要犯人原本就有30年的刑期,现在不过变成了无期。由于没人上诉,白玉蓉死亡案就这样结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暗中跟进案子的进展,却得到这样的结果,他对用法律手段制裁姜焕宇的最后一丝期待也消失了。 民不举,官不究,警察办案只看证据。有很多真正的罪犯,只要没有证据,即使杀了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仍然能逍遥法外,活在阳光下。 无辜的人们却被葬于地下,永远见不到蓝天。 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还是非常愤怒。 在主编打电话催稿那一刻,他的怒火达到了顶点。复仇计划没有任何进展,他竟然每天都要花大把的时间去为一些所谓的名人写专访? 他当初来报社就是为了利用职务之便调查跟报道姜焕宇的罪行,如果这个身份不能满足他的需求,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他直接递交了辞职信。 离开报社,他只带走了自己的背包,剩下什么都没拿。 他打了个电话给张思思,约她出来吃饭。 两人在咖啡厅见了面,没聊几句就差点吵起来。 “我说白玉蓉是你什么人啊?至于你这么上心?”张思思没想到白茗大中午的把她约出来,竟然又是为了白玉蓉的案子。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这男人工作的地方是别人挤破了头都进不去的国际级报社,他竟然说辞就辞了,理由仅仅是不!开!心!? 太任性了吧? “你到底是不是地球人?” 白茗没有被对方的情绪影响,耐心的诱导她:“之前我就负责报道白玉蓉的案子,还采访过她,她根本不像那种十恶不赦的人。那案子本身就有很多疑点,虽然被判无期,但她起码还活着,只要给她时间,还是有上诉成功的可能性。可现在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监狱里,真相就此成迷,你作为一个警察,难道一点都觉得奇怪?一点都不好奇?” “不奇怪!不好奇!不是跟你说了吗?都已经结案了,我好奇它干嘛?” “钉子户的案子不是也结了?你怎么还在查?” “那……那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人命?不都是有疑点?” “好好好,我争不过你。”张思思认怂,“疑点都是你自己说的,根本站不住脚。可白玉蓉吸毒、贩毒、杀人都是有确凿证据的。所以法院给出的判决我是认可的。至于白玉蓉在监狱里被害,那不是我负责的案子。到底有没有疑点,根本不是我管得了的。你可千万别拿‘人民公仆’来对我进行道德绑架。咱们国家有成千上万的案子,很多悬而未决的案子都有疑点,那我是不是每个案子都要管一管?” “我没让你管,我来管,你只要帮我个忙就好。” “什么忙?” “帮我弄到白玉蓉死亡案的卷宗。” “哈!哈!你疯了吧?别说我弄不到,就算能弄到也不能给你看啊,那东西是绝对的机密。” 也对,上次白玉蓉杀人案的卷宗是因为张思思有参与调查,所以能拿到,他才有机会灌醉张思思偷偷复印。这一次白玉蓉是死在监狱里,不属于她的管辖范围了。 “那是谁负责的那个案子总能告诉我吧?” “问这干嘛?” “好奇。” “这个……我真不知道。” 白茗挑眉,“真的?” 张思思挠挠耳朵,“当然,我那么爱你,怎么会骗你?” 白茗眯了眯眼,不再说话了。 张思思抿抿嘴,凑过去小声问:“阿茗,我就问你一句,你为什么对白玉蓉的案子这么在意?” 白茗轻轻搅动咖啡,不咸不淡的回她:“秘密。” “……”张思思撇嘴,“瞧你那小气样,一点都不男人。” 白茗嗤笑,“那我为什么小气呢?总得有原因吧?嗯?朋友。” 张思思干笑,心虚的转移了话题,“哎,对了,跟你说个事儿。你知道凌菱是我高中同学吧?” 白茗一手托腮,敷衍道:“嗯,怎么?你不是说你俩关系不好吗?” “确实不好,可她居然给我发了请帖,邀请我参加她的订婚宴。” 白茗眉心动了动,“那你就去呗。” “听说这次是在凌菱家里办的宴会,姜焕宇经常住在那里。你不是怀疑姜焕宇吗?跟我一起去参加吧,或许能找到一些对你有帮助的线索。” 白茗终于睇了张思思一眼,“你让我跟你去?” “嗯,凌菱说可以带另一半,你不就是我的另一半吗?”张思思双手捧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样?够意思吧?” “另一半指的是男朋友。” “你不是我男朋友吗?” “我是女人。” “屁啊!上周你还跟我说你是男人呢,一会男一会女,你不会精神分裂吗?我劝你变性去算了!” 白茗轻轻撩了一下头发,“穿上女装我就是女人。” 白茗不经意间的动作妩媚动人,韵味十足。走过的男人都会投以惊艳的目光,张思思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他们这里是多么受瞩目,很多座位上男人或女人时不时的瞟向她们这边。张思思挡着脸,压低声音说:“真不懂你个大男人为什么非得穿女人的衣服,弄得比我都美,我跟你在一起压力很大的你知道吗?” 白茗摸摸颈子上的水晶瓶,一脸我的寂寞你不会懂的高冷神情。 你不说我怎么能懂呢?你从来都不给我了解你的机会。 张思思撅嘴,好哥们似的拍了拍白茗的肩膀,识相的转移了话题:“到场的人没几百也得好几十,谁会注意咱们?咱们的目的是为了混进去,又不是真的去送祝福。怎么样?去不去嘛。” 白茗轻抿了一口咖啡,“去啊,很久没见过姜焕宇了,我还真有点想他呢。 “那好。”张思思话音刚落,像是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般瞪大眼睛,“啊啊!你不会是对姜焕宇有那种意思吧?” 白茗微笑,“你猜。” 第6章 张思思的父亲是做建材生意的,家里很有钱。 她能开得起豪车,住得起豪宅,穿得起奢侈品牌,这再正常不过了。可为什么父母只是大学教授的白茗也能买得起订制的香奈儿长裙? 这条裙子最少也得十几万,她真想问问他哪来的钱,话到嘴边却忍住了。 白茗嘴紧的很,除非他愿意告诉她,否则打死都不会说的。所以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张思思把车停在别墅门口,立即有服务生来迎接她们,并把她们的车停好。 两人凭着请帖成功进入别墅。 白茗和张思思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但仍然被凌家别墅的规模震撼到了。 “这哪是别墅,简直是一座紫禁城!太土豪了!”张思思从头到尾下巴都在地上,怎么也捡不起来,不住嘴的念叨着:“一个商人,把家建得跟皇宫似的,不觉得羞愧吗?就这显摆劲,说他的钱是正道来的,打死我也不信呢!” 白茗的震惊不比张思思小。早就听说凌翼翔买下了一座荒山,过着隐居生活。很多记者都曾经来山脚下偷拍,但山下把手严格,连只麻雀都飞不进去,所以谁也没见过山上的风景。 看来他真的要好好谢谢张思思,要不是她,恐怕这辈子没机会进入这座传说的宫殿。 其实说宫殿有点夸张,白茗觉得,它更像是一座英伦风格的山庄。 整座山庄占地大约十几万平方米。没有洛可可式的精巧浮夸,也没有巴洛克式的奢侈华丽,非要找个对比,那它的风格更像英国的汉普顿宫,典型的都铎式建筑。刚进大门,他就感受到了设计师的森严谨慎,还有一种接近纯朴的率真。 用“土豪”这个词来形容凌翼翔实在有点仇富之嫌。 凌翼翔绝对不是土豪,能把每一分钱都花得有品味,有价值,有意义,更有涵养,他一定是位有钱的绅士。 整座山庄,无一处细节不彰显着主人非凡的艺术鉴赏力和低调趣味的生活方式。 最吸引白茗的,是主楼对面的那座风格独特的英式花园,园内树木花草剪裁得整整齐齐,别具匠心。淡淡的香气是雪白的茉莉花,在蓝色的脚灯照射下,散发着冷冽的幽光。 穿过花园,在主楼与花园之间是一片玉带状的人工河,漫步在大理石桥上,极目远眺,河面波光粼粼,繁星点点,像巨幅抽象油画,气势横溢又优美动人。给庄重的山庄增添了一丝柔和悦动的色彩。 他生长在英国,或许比国人更懂得欣赏英式建筑的魅力。不管今天的目的是什么,至少山庄主人细心营造的端庄与美丽,让心情沉重的白茗逐渐放松下来,冰凉的四肢逐渐升起暖意。 走下石桥,宽阔的石板路笔直的通向山庄的主楼。那边灯火辉煌,人影窜动。白茗眯眼看着前方,细碎的眸光闪动着讥讽的笑意。 难怪姜焕宇会觊觎凌家的财富,这个满脑子贪欲的男人,或许做梦都想拥有这样的宅邸,更加想拥有亚洲首富的头衔吧。 一辆黑色加长版劳斯莱斯从正门驶进,引来路上所有人的注视。 什么地位的人才能开车驶进山庄? 几乎所有踩着高跟鞋差点崴脚的女贵宾和缺乏运动的男贵宾们都两眼冒火的盯着那辆轿车,想看看车上到底载的是何方神圣。 轿车缓慢的行进,在园子里绕了一圈,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却没有停在主楼门口,而是绕到了主楼后边,让人无缘见到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靠!谁这么嚣张?” 张思思揉了揉脚后跟,为了能跟白茗身高接近,她穿了12厘米的高跟鞋,而白茗却只穿了一双平底尖头凉鞋,她恨自己长得不够高,恨白茗个子太高,更恨山庄的主人。竟然让她们从大门走到这里,简直是畜生! “你天天调查他,还不知道这是谁的车吗?”白茗在一旁提醒道。 张思思愣了一瞬,突然大叫:“对了!是凌霄!” 张思思肯定了白茗的推断,那天他逃的匆忙,没注意到凌霄坐的是什么车,但他凭一些细碎的记忆推断那可能是凌霄的车。 “真变态啊!刚才你看到了吧,他居然在园子里绕了一圈!绝对是故意气咱们的。” 白茗摸摸唇角,奇怪的问:“最疼爱的妹妹订婚,当哥的不是该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帮忙吗?怎么跟宾客一起过来?” “你不知道,他不住在这儿。而且凌翼翔因为养伤暂退二线,对外的一切商业活动都是凌霄全权负责,他哪有时间顾得上妹妹的订婚仪式啊?能来参加就不错了。” “哦,那他住哪?” “有钱人想住哪住哪。听说他常年住在市中心的香江酒店里。那是凌霄负责经营的五星级酒店,在十几个国家都有连锁的,所以呀,人家出国都住自己家的酒店,根本不用考虑住宿问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白茗费力的想象着对方极尽奢靡的生活,完全没有真实感。 凌霄这种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为什么会出庭做假口供?他真的是和姜焕宇串通好了吗?如果他知道姜焕宇的所作所为又怎么会放心把亲妹妹交给姜焕宇?他就不怕这么狼心狗肺的男人像对待白玉蓉一样对待凌菱吗? 凌霄不像个笨蛋,所以这一切有点说不通。 * 几双黑亮的皮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凌霄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贴身助理许安心,还有四个黑衣保镖,他们穿过挂着昏黄壁灯的长廊,来到路的尽头,对面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副巨幅油画,油画上是一位穿着白纱,带着公主头冠的英国少女,她趴在窗台上,眯眼微笑,温暖的阳光洒在她雪□□嫩的脸颊上,像一只童话世界里的精灵,清新脱俗,俏丽温婉。 几个工人们正在为油画的边框进行修缮保养,凌霄在油画面前停住脚步,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对工人吩咐了几句,转身朝右侧走去。 迎面竖立的是足有两人高的大门,对开的深红色木门采用了镂空雕花工艺,古色古香,又有十足的宫廷风范。管家白筠珮正从门里走出来,见到凌霄,微微鞠了一躬,张开双臂,推开了大门。 房间里耀眼的白光瞬间照亮了微暗的走廊,看到家人正围坐在沙发前,凌霄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爸,抱歉,我回来晚了。” “哥!你怎么才回来呀!” 见到凌霄,凌菱扔下父亲和未婚夫,像火箭一样冲了出去,她扑入凌霄的怀里,“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爸说你很忙,可能来不了了,我都要哭死了。” 凌霄拍了拍凌菱的肩膀,“你又不是今天出嫁,哭什么?我这不赶回来了吗?” “你要是不回来,我今天就不订婚了!” 凌翼翔用拐杖敲击着地面,“别说胡话了!当初寻死觅活要订婚是你,现在不订婚也是你,婚姻是闹着玩的吗?宴会马上开始了,赶紧去补补妆,眼睛肿得跟青蛙似的,像什么样子?” “去吧。”凌霄指尖刮了刮妹妹的鼻头,“听话,别惹爸生气。” 凌菱嘟起嘴唇,不太情愿的点点头。 被晾在一边的姜焕宇没有表现出一丝尴尬,目光柔和的看着未婚妻和大舅哥的互动。 他起身让开位置,笑道:“哥,你坐。” 凌霄没理他,而是上前搀扶住凌翼翔,“爸,您的腿怎么样了?” “好多了。走吧,我们先出去,别让客人久等了。”凌翼翔看了看姜焕宇,“焕宇,你待会陪凌菱下来。” “知道了,爸!” 这声爸叫的毫不心虚,铿锵有力,凌翼翔和凌霄都怔了一下,但谁都没回头,笔直的走出房间。 * 晚上7点半,姜焕宇和凌菱在聚光灯的照射下,缓缓从二楼的扶梯上走下来。 这画面和十年前惊人的吻合,白茗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到姜焕宇时,他就是这样挽着白玉蓉的手,从白家的楼梯上走下来。 那时他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姜焕宇跟白玉蓉很般配。 姜焕宇长得并不算很帅,但他胜在气质出众,又很有品位,知道留什么发型,穿什么衣服能博取女性欢心,又能让男人看了舒心。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他看上去斯文温润,彬彬有礼,尤其是笑的时候,温柔亲和,善良无害。 微笑是魔鬼最好的伪装,真正的好人不会一直微笑。 这个魔鬼笑着夺走了白家的财产,笑着抛妻杀妻,笑着攀附更高的权贵。现在,他又笑着迎接下一个白玉蓉。 姜焕宇,罪恶等级s。 他猎杀名单里的头号重犯。 第7章 刺眼的灯光突然照亮全场,司仪宣布宴会正式开始,台上响起了优美的音乐,晚宴的男女主角献上今晚的第一支舞。接着一对一对的男男女女也都步入了舞池。 白茗收敛起仇恨的目光,换上了优雅的微笑。 他四下看了看,在就餐区找到了张思思的身影。 走近张思思,发现她一边狂吃着能胖死人的奶油蛋糕,一边恶狠狠的盯着一个地方,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了孤独的楼梯。 “你在看什么?” “凌霄。” 白茗愣了一下,又看了看楼梯方向,“在哪?” “还没出现。” “张警官,你现在的任务是搜集证据,不是来打草惊蛇的。” 张思思根本听不进去,仍然目不转睛。 白茗挖了一口张思思手里的蛋糕,“凌霄好像不是那种会在万众瞩目下出现的人。你或许可以试试换个位置盯。比如……” 一股熟悉的古龙水味窜入鼻腔,他迅速转身,刚好看到凌霄从身后经过。 这么喜庆的日子,凌霄居然穿了黑色的衬衫,打了黑色的领带,穿了一身漆黑的西装参加。 这男人比他还任性。 白茗歪着脑袋,目送凌霄和他的助理走过用餐区,走到位于房间东侧的圆形露台。 露台的光线比较暗,放置了一圈沙发椅,沙发椅上坐着四个人,其中一人正是恒远的创始人凌翼翔,另外三个,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一个是市长关云山,一个是警察局长曾常伟,还有一个黑头发,白皮肤的外国女人。 这女人是谁? 露台周围比较安静,半开的玻璃拉门两边的沙发上坐着四个看报纸的黑衣人,白痴都能看出他们是保镖。 露台那边只是间或有人过去问候,然后就匆匆离开了。大概所有人都知道那里是老爷子接待贵客的专属位置。 凌霄进去后,十分有礼的跟市长和警察局长鞠躬握手,一阵寒暄之后坐在了那个外国女人身边。 “那女人是谁?!”张思思突然叫道。 “你问谁?我肯定不如你清楚他的事。” “那倒是。” 张思思用“你很上道”的眼神看了看白茗,自得的从“事业线”里抽出一个袖珍相机,对着凌霄一阵狂拍。 白茗没想到张思思竟然带着这种东西进来,晚宴规定不能带手机和照相机,一旦发现会立即被请出去的。他还不想这么早就走人,连忙用身体挡住了张思思,阻隔了别人的视线。 凌霄这边。 他跟长辈们正聊得热闹,助理许安心走进来在他的耳边说了句话,凌霄顺着助理的视线看向门外,果然看到了那个女人。 凌霄眉心一跳。 “需要我把她请出去吗?”助理小声问。 凌霄思考几秒,摇摇头。 “爸、妈,关叔叔,曾叔叔,你们先聊着,我出去招待一下客人。”凌霄起身。 “好好,你去忙吧。”局长道。 “去把凌菱和姜焕宇叫过来敬酒。”凌翼翔道。 “我这就去叫,您别怪他们,这会儿应该是脱不开身,很多同学和朋友要应付,您知道的,年轻人爱起哄。” 市长哈哈大笑:“年轻人?这句话可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你才多大点儿?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才25?” “27了。”凌霄答。 “27年轻得很呢!” “所以我也爱起哄啊。”他微微一笑,给长辈们鞠了个躬,“我先出去了。” 凌霄轻轻带上玻璃门,将西装扣子扣好,缓步朝就餐区走去。 一直关注凌霄的两个“女人”当然注意到他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在意识到对方已经发现她们,直接朝她们走过来的时候,张思思手忙脚乱的把袖珍照相机塞进了蛋糕。 白茗也下意识的转过身,背对着凌霄。 “呦,这不是思思吗?” 凌霄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白茗浑身冒鸡皮疙瘩。 阴阳怪气,来者不善。 “啊?是凌、凌大哥啊,你还记得我?” “记得,我妹妹的同学,我每一个都记得。” “凌哥你记性真好。”张思思不自然的挠了挠脖子,笑嘻嘻的说:“原来你在啊,我还以为你太忙来不了呢。呵呵呵……” 凌霄看了看张思思手里的蛋糕盘,笑道:“你怎么吃这个?不怕发胖啊?那边的蛋糕是特制的,脱脂奶油和牛奶,吃了不发胖,专门为你们这些爱美的女宾客准备的。” 他伸手接过张思思的蛋糕盘,扔进了垃圾桶。 张思思张口结舌的看着阵亡的袖珍相机,一句话也挤不出来。 凌霄很体贴的拍了拍张思思的背,“走,让我助理带你去吃那边的特制蛋糕。” 凌霄看似温和,实际不容拒绝,他手臂的力量很大,张思思被推着往前走,她连忙拉住了白茗,凌霄这才“注意”到张思思还有个的同伴。 凌霄好奇的看着白茗,“这位小姐是……?” 张思思连忙介绍,“我朋友白茗。阿茗,这是……这是凌霄,凌菱的大哥。” 白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张思思对凌霄来说,根本是战斗力只有5的渣渣,分分钟秒掉的事儿。凭她也想跟凌霄斗?真是异想天开。 “哦,原来是白小姐,幸会。”凌霄伸出了友谊之手,好像他们真的第一次见面一样。 白茗很配合的陪他演戏,伸出手跟他交握,淡然一笑,“你好,凌先生,久仰大名。” “客气,白小姐在哪里高就?” “无业游民。” 凌霄惊讶的“哦?”了一声,“原来是自由职业者,不错。” 凌霄偏了偏头,跟身边的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立即会意的走上前,“张小姐,这边请。” “什么啊?我不去。”张思思嘴里反抗,但身体却不受控制,两个保镖一左一右的把张思思架了起来。 张思思走后,凌霄微微颔首,十分有礼的做出请的手势,“白小姐,能否请你跳支舞?” 白茗故作天真,“我可以说不吗?” 凌霄微微一笑,“你觉得呢?” 呵,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冷笑,真长见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他懂,但他真没跟男人跳过舞。离得太近再完美的伪装也可能被别人识破,比如毛孔,比如胡茬,比如喉结…… 白茗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确保它能完美的掩饰住自己的喉结。接着,他迟疑的把手放在凌霄的掌心之上。 第8章 凌霄轻轻一拉就将白茗带入怀中。 白茗惊讶的瞪着凌霄,凌霄却一点也不觉得抱歉,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就是声音有点冷。 “别动,白小姐,我只是想跟你聊聊。” 白茗脖子向后仰去,尽量跟凌霄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皱眉,“聊什么?” “我记得我说过,希望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了。”凌霄很严肃。 “呵呵,天不从人愿。”白茗翻白眼的技术炉火纯青。 白茗就像一把利刃,与他正面交锋,只会被他刺伤,上一次凌霄已经见识到了。 凌霄盯了他好一会,紧绷眉目逐渐放松,声音也变得柔和了许多,“白小姐,我知道你跟白玉蓉的感情很深,她的事情对你打击很大。但法院已经给出了公证的裁决,我希望你不要太过悲伤,尽快从这件事里爬出来,如果你继续这样沉迷下去,对你绝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凌霄突然转变态度,白茗反倒不太适应。 白茗戒备的瞟了一眼对方那张虚情假意的脸孔,学他一样勾起嘴角,语气轻描淡写,“凌先生可能误会了什么,我的确跟白玉蓉有血缘关系,但这并不表示我们的关系很要好。她的死或许真的让我有些受伤,但过去的总要过去,活着的人总要努力活得更好。我没有要继续沉迷于这件事的打算,自从上次跟凌先生谈过之后,我就决定开始新生活了,这不,我已经辞去报社的工作,正式成为了无业游民。所以,您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乱写东西,惹您父亲生气了。” 对方挑起眉梢,内双显现出来。 “可我怎么总觉得白小姐似乎对白玉蓉的案子还有很多疑惑?” “凌先生,您真的想太多了。” “是吗?据我所知,白小姐最近好像在调查白玉蓉在监狱里的死因。” “你怎么知道?”白茗差点破了音。 凌霄凑到他耳边,声音温柔得肉麻:“所有对我的家人构成威胁的人物,我都会特殊关照。” 呵呵。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凌先生……”白茗淡淡的说:“除非杀了我,不然我不会让陷害白玉蓉的畜生好过。” “陷害?你到现在都认为她是被人陷害的?” “难道凌先生这么聪明都没看出这案子有疑点吗?” “抱歉,我对这案子的细节不是很了解。” “那你总会看报纸吗?这件案子我是全程跟踪报道,细节我写的很清楚了。” “报纸我确实看了,但很多描述过于主观,比如,你说我为了帮姜焕宇掩盖犯罪事实,嫁祸白玉蓉,在法庭上给假口供,这实在可笑。你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能说出这番话,我觉得作为一个记者,似乎有失公允。” 白茗瞪他,“你敢说你没给假口供?” 凌霄回瞪,“这世上没有人能指使我去法庭给假口供。姜焕宇?他也配。我只当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用社会版的版面讲了一个不太高明的笑话。” 白茗愣了愣神,还来不及细品凌霄的话,音乐突然停止了。 “不管你抱着什么样天真的目的,趁它还没长大,请尽快将它扼杀在襁褓里。”凌霄放开了白茗,“我还有事,先失陪了。真心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白小姐。” 白茗猛地抓住凌霄的手臂,紧紧注视着他的眼睛,“你真的亲眼看到白玉蓉杀人了吗?” 凌霄点头,“亲眼所见。” “你是不是看错了?不,就算你没看错,她真的杀人了,那她也肯定是自卫杀人,要么就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她绝对不可能主动去攻击别人的!你仔细回忆一下——” 凌霄立即打断他,“她是自卫还是主动,又或者是出于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法院已经给出了最公正的判决。” “公正?被判无期后惨死在监狱里也是公正吗?” 凌霄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 见凌霄有所软化,白茗乘胜追击,“凌先生,你对家人的保护足以说明你很爱他们,至少,你并不像别人口中描述的那样冷酷无情,对吗?” 凌霄眯眼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玉蓉的死跟姜焕宇脱不了干系。凭你的地位,只要稍微花点心思调查就会知姜焕宇到底做过些什么,你也不希望凌菱成为下一个白玉蓉吧?” 凌霄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连忙把他拉到墙角,低声呵斥道:“满嘴胡话,你是看准了我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打女人吗?” “我可不是来讨打的,我是在寻求你的帮助。” “寻求帮助?你好像找错人了,我不是警察。” “警察帮不了我,能帮我的只有你。” 凌霄一只手撑住墙壁,缓缓凑近他,“别说我没什么可帮你的,就算能帮你,我又凭什么帮你?出卖你倒是有可能,信不信我现在把你的一切都告诉姜焕宇?” “你不会的。” 凌霄明显的愣了一下。 “我现在还安然站在这里就可以证明你跟姜焕宇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不然姜焕宇知道白玉蓉还有个妹妹活着,他绝对不会放过我。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我至少可以确定,你并不认同姜焕宇这个妹夫。” 凌霄盯着白茗,许久后,他收回手,身体站得笔直,跟对方拉开了距离。 “没错,姜焕宇不过是凌家养的一条狗。你的任何信息我根本没必要跟他报备。你和姜焕宇的个人恩怨我不关心,你俩咬的满头是血也与我无关。” “但是,姜焕宇既然已经跟凌菱订婚,他也算半个凌家人,他跟凌菱的事情是凌家的家务事,他不管做过什么或即将做什么,那也是我们凌家的事,用不着外人操心。” 接着,他嘲弄的笑道:“你虽然生在英国,但肯定也听说过‘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句话吧?毕竟跟姜焕宇比起来,你才是外人。明白吗?” 白茗没有被他高明的挑衅激怒,只是平静的望着他,“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保护这条狗?” 动物一样的敏锐,一点也不像19岁的女人。 这是凌霄对白茗最强烈的印象。 从来没有人能在他的攻势下面不改色,思路清晰,连叱咤商场多年的大佬都不行,更何况是如此年轻的女人? 本能告诉他,他绝对不能再跟这个女人有任何纠缠了。 “我只是在劝你不要再玩火了,你应该做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凌霄看了眼手表,“我还有事,先不奉陪了。记得我说的话。” 白茗垂下眼睑,神情冷漠。 对方在主观的屏蔽自己的话,凌霄皱了皱眉,忍不住补充道:“复仇不会让人解脱,只会让人堕落。你还年轻,要好好爱惜自己。” “你呢?”白茗抬眼。 “什么?” “换了是你,能轻易放过杀害亲人的凶手吗?” 凌霄没说话。 “不能?”白茗冷笑,“那就滚吧,你没资格劝我。” 凌霄仍然无话,只是望了他一会就离开了。 白茗目送凌霄。 他承认白玉蓉犯罪事实的确铁证如山。但是别忘了,证据也是可以被捏造的。 凌霄的话不能全信,但如果凌霄真的见到白玉蓉杀人,那事情就麻烦了很多。 被害人是某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当天跟凌霄因为商业洽谈在某酒店约见,凌霄到包间后正好看见白玉蓉用水果刀刺穿了对方的身体。 白玉蓉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又为什么会杀人?其他证人给的口供说白玉蓉背叛丈夫姜焕宇跟被害人通-奸,因被害人另有新欢抛弃了她,她因爱生恨对他实施报复。 证言看似合理,但也只有不了解白玉蓉的人会信这种鬼话。 可惜的是,这世上只剩他一人相信白玉蓉是无辜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姜焕宇计划好的呢?那他就是连凌霄都算计了。因为他知道,凌霄的证词是最有分量的,他也是最不可能被别人收买的证人。 这样一来,凌霄就是无辜的,他只是姜焕宇众多棋子中的一枚。 可是。 如果凌霄说的是假的呢?一个不择手段,专门搞企业并购的商业巨子,在业内早已恶名昭昭。 他刚刚只是想试探一下凌霄的立场,对方却软硬兼施,从头到尾都跟他打太极,看似说了很多,却一丁点有价值的讯息都没透露。全是空谈。 这样的男人,说的话可信度有多高? 他没法轻易相信对方。 凌霄已经走到了凌菱身边,兄妹二人都有着出色的外表,但白茗的视线却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复仇计划在心里已经有了雏形,只差一个切入点。 原本他打算先从凌霄下手,现在看来,有点困难。 因为,凌霄竟然对他的外貌无动于衷。 并不是他自恋,的确是长这么大头一次遇到这种事。 “白小姐!” 姜焕灿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把专注思考的白茗吓了一跳。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啊?” 白茗缓缓转头,瞟了对方一眼。 姜焕灿比他哥姜焕宇长得好看很多,但气质差些。 整天一副吊儿郎当浪荡子的样子。 他也的确是个色胚。 白茗将别在耳后的长发撩下来,阻挡姜焕灿惹人厌的声音和鼻息。 姜焕灿歪头看着走远的凌霄,皮笑肉不笑的说:“你跟凌霄怎么认识的?” “无可奉告。”白茗懒洋洋的。 “真冷淡!”姜焕灿双手撑住墙壁,将他圈住。 白茗推开他,转身想走,却被姜焕灿猛地拉入怀里,用力抱住。 “你干嘛?”白茗瞪他。 “怎么?凌霄刚刚不也这么霸道的抱你吗?我看你明明挺享受的。”姜焕灿笑眯眯的凑近白茗,在他脖子附近嗅了嗅,陶醉的说:“你今天真香,真美,难怪凌霄那个冰山会和你跳舞呢,也陪我跳一支舞怎么样?” 白茗上下打量姜焕灿,突然笑了。 姜焕灿惊讶的看着那张美丽的笑脸,以为对方在向他邀吻,他完全不受控制,缓缓凑了上去。 白茗却突然推开他,抬起手臂——啪! 一声脆响。 姜焕灿被扇得两眼一摸黑,身体晃了晃。 白茗揪住他的领带稳住了他的身体,顺手拾起服务生手里的酒杯,当头洒下。 对方的白西装染上大片的红酒,如鲜血一般。 白茗甩开长发,迈开长腿,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淡定离席。 有种男人,不会珍惜太容易到手的猎物。 纵观姜家老二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快的风流史,或许,他会爱上这一巴掌。 只是……或许。 哎,那张脸太恶心,实在没忍住。 第9章 “哥,那女人是谁?你们很熟吗?”凌菱搀着凌霄的胳膊问道。 凌霄回头看了看,正好见到姜焕灿被打的精彩一幕。不管发生什么,白茗处理问题的方式总是太激进了。一个女孩子有这样的性格,绝对比男人棘手。 他瞟了一眼姜焕宇,对方也注意到白茗了。 他揉了揉眉心,真是个不省心的女人。 直到一席黑色长裙的白茗消失在大厅尽头,凌霄才拉回视线,“见过一次面而已。” “见过一次面你就跟她跳舞吗?她到底是谁啊?竟然有这么大面子!”凌菱情绪激动。 凌霄一边礼貌的跟周围过来敬酒的宾客问候,一边说:“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问那么多干嘛?” “不是重要的人你就跟她跳舞?”凌菱拉住准备离开的凌霄,撅着嘴说:“哥,那你也陪我跳个舞吧。” “你都跳了好几支舞了,不累吗?” “不累!只要跟你在一起,做什么我都不累。” “现在人多,等没人了再陪你跳。” 凌菱抱住凌霄的腰,仰头看着她,“哥,陪我跳嘛!你刚才不是跟别人跳了吗?” “刚才是必要的应酬,别闹了,我有点累。” 凌菱充满怨念的瞪着凌霄,却完全没有杀伤力。然而凌霄只是收敛了笑意,嘴角垂下来,凌菱就开始慌了。 怎么有人笑和不笑差别那么大?一个甜死人,一个冻死人。就算是生活在一起多年的亲妹妹,也无法适应他变脸的速度。 凌菱连忙说:“好嘛!等人走了在陪我跳舞嘛!” 凌霄拍了拍她的背,“乖,去给爸妈和叔叔们敬酒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唔……” 凌霄转过身,立即在许安心耳边嘱咐了一句:“白茗的身份一定要保护好。” 许安心小心的应道:“知道了,您放心,他什么都没查到。” 凌霄挑眉,“他查了?” “嗯。” 凌霄眯起了眼。 看着交头接耳的两人,凌菱嫌弃的撅撅嘴。她拉了拉身边的未婚夫,“焕宇,哥让咱们去给爸妈敬酒呢。” 对方却僵硬的望着大门方向,一动不动。 凌菱抬手在姜焕宇眼前晃了晃,“焕宇?你看什么呢?” 姜焕宇眨了眨眼,缓缓拉回视线,微笑道:“没什么。” 凌菱瞪眼,“不会在看哪个美女吧?” “哪有?这世上哪有比你还美的女人?” 凌菱自得的笑了笑,脑中却猛然闪过一个身影,不禁皱了下眉头。 * 订婚宴到晚上11点才结束,逐一送走贵宾,已至午夜。 姜焕宇搀扶着酒醉的未婚妻回到房间,毫不怜香惜玉,直接将她扔到了床上。 凌菱的白色裙摆凌乱的盖在腰间,露出了雪白的双腿。肩带也已经狼狈的滑落,露出大片酥胸。姜焕宇虽然没什么兴趣去干一个酒醉的女人,但今天这个历史性的日子真的值得用更刺激的方式庆祝一下。 他顾不上彼此身上的汗味和酒味,分开凌菱的双腿,掏出东西就直接将自己送进对方的体内。 正在做美梦的凌菱被下身的疼痛惊醒,睁开眼睛却看到姜焕宇的脸,对方嘴里散发着烟草和酒精混合的臭味,湿滑的舌头疯狂在自己的嘴里翻搅。 梦境和现实的落差太大,凌菱一瞬间有些错愕,还有种想吐的感觉。 凌菱心里升起一股火,使劲用拳头捶打姜焕宇,姜焕宇却压住她的双手,继续在她身上用十分粗鲁的方式征伐。 她顾不上对方是自己的未婚夫,用力侧身,以膝盖顶开姜焕宇,抬起另一条腿照着姜焕宇的命根子狠狠的踢了一下。 姜焕宇惨叫一声,直接滚下了床。 “你他妈干什么啊?”姜焕宇满脸憋得通红,蜷着身子大叫。 “恶人先告状!”凌菱跳下床,一边用床单包住自己的身体,一边骂道:“姜焕宇!你疯了吧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跟自己老婆做-爱怎么了?”姜焕宇理直气壮。 “谁是你老婆?!我们还没结婚呢!再说,刚刚哪里有爱?你那只是单方面的做!你经过我允许了吗?!你弄疼我了知道吗?!”凌菱看到自己大腿上的青紫,委屈的流出了眼泪,抄起枕头使劲往姜焕宇身上砸,“你这个混蛋!混蛋!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 喝多的女人太可怕了。 姜焕宇没有像凌菱一样因酒精彻底失去理智,目前他还没那个资格。凌菱对他的价值太高。 他忍住将凌菱按在床上狠狠揍一顿的冲动,连滚带爬的躲进了洗手间。 凌菱在卧室里又砸又叫,嚎啕大哭,姜焕宇则坐在马桶上一边撇大条,一边抽着香烟。 这一刻,他是怀念白玉蓉的。 虽然白玉蓉不如凌菱漂亮、有钱。但白玉蓉温柔善良,脾气又好,一向逆来顺受。而这个凌菱,简直是个恶魔。一不高兴就对他又掐又拧,或者拳打脚踢。不管高兴还是生气都会时不时的扇他一巴掌,还说这是爱他的表现。 凌家真是一家子变态。 姜焕宇皱紧眉头,将第五根烟屁戳到瓷砖上,狠狠的捻息。 他推门出去,凌菱已经睡着了。 小心翼翼的钻进被窝,闭上眼,很久都睡不着。 两年前,从白玉蓉接受审判以来,他烙下了入睡困难的毛病。 * 隔天中午,白茗约张思思出来吃饭,两人刚吃了几口,张思思的手机就响了。 是线人打来的电话,线人说,失火之前有三人去过死者家里,威胁不成,就杀死了死者。三人中的有个叫杜坤的,有前科,今年年初刚放出来,现在在一个修车行工作。一周前跟以前的狱友聚会,说漏了嘴,那个狱友正巧跟线人很熟,昨晚狱友来线人家喝酒,就把这事告诉了线人。 线人得到消息后,今天起早去杜坤家里蹲点,跟着他到了修车行,中午杜坤又去了一个建筑工地,跟一个坐在轿车里的人说了几句话,对方给了他一个黑色的袋子。杜坤拎着袋子去了银行,线人跟他进了银行,看到他从袋子里掏出了大约20沓人民币,一沓人民币如果是一万元,那总数应该有20万左右。线人觉得有人□□的事可能是真的,就立即打电话给张思思。 张思思问他有没有看清车牌号,线人说当时离得太远,再加上他有点近视,实在看不清车号,连什么牌子的车也不知道,只记得是一辆黑色的轿车。 得到了如此令人振奋的消息,张思思高兴得跳了起来。 “看我不抓到你!哼!”她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往桌上一拍,“这顿我请,你自己吃吧,我得先走了。” 白茗抓住她的手臂。 “我也去。” “我去办案,你去干嘛?” “看热闹。” “别闹。” “只是好奇是谁做的。” “肯定是凌霄。” “是吗?我不认为。” “那你觉得会是谁?” “姜焕宇。” “姜焕宇?不可能。” “那就看看喽。” * 十分钟后,一个戴着棒球帽,身材瘦高挺拔,五官俊秀立体的帅哥从咖啡厅走了出来。 张思思开车都无法专心,时不时的看看身边的美男。 当年在英国留学就是因这样的白茗才一见钟情的,简直帅的没有天理。 “为什么非要穿女装呢?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张思思一路不停的念叨着。 张思思常常这样说,白茗早就习惯了。他并不在意自己帅不帅,反倒庆幸他的家族男性天生体毛稀疏,才能让他扮女装以假乱真。 张思思是少数知道他男性身份的人之一,但那也只是一场意外。 四年前的某个晚间,击剑训练场没人,他在公共浴池洗澡,正好撞到了张思思,让她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他只好编了一堆瞎话哄骗她,没想到,这丫头就此缠上了他。 可惜,他是个一心复仇的gay,就算张思思是男人他也没法爱。 有缘无份的男男女女,注定只能做普通朋友。 她该庆幸,她们不是仇敌。 * 两人根据线人提供的地址找到了杜坤家。那是郊区的一间带小院的平房,下午三点钟,杜坤还没下班,大门是锁着的。 “进去看看。”白茗提议。 “门锁着呢,怎么进去?” 白茗指了指围墙,“跳进去。” “不行!这是违法的!”张思思立即低叫。 白茗把鸭舌帽摘下来扔到院子里,“进去捡帽子,不算违法吧?” 张思思愣了愣神,白茗接着说:“趁他还没回来,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证据。别装了,你都敢私自调查案件了,私闯民宅还算个事儿吗?” “那……那不一样……哎!你别!别上去啊!”张思思还没说完,白茗就攀上了围墙,动作干净利落,快到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别婆妈了,快来!让人看见就糟了!”白茗坐在墙头朝张思思摆手,张思思紧张的四下看了看,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跟白茗一起翻墙而入。 两人在院子和仓房里搜寻了一会,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张思思就着急离开,白茗却指了指房子,“去屋里看看。” 张思思吓了一跳,“怎么看?锁着呢。” “我试试。” 白茗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扣,上边悬挂着各式各样的钥匙和小工具,张思思惊讶得合不上嘴,尤其是白茗成功打开房门那一刻,张思思的下巴彻底掉到了地上。 “你还学过开锁?” “没学过。” “那你怎么能打开?” “说了只是试试。” 张思思哭丧着脸,“完了完了,我怎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相较于她的紧张不安,白茗倒显得镇定得不合常理。 “别废话了,赶紧找,时间紧迫。” 急于破案的张思思此时也顾不上太多,半个小时后,两人几乎将房间翻了个底儿朝天,却还是一无所获。 张思思跌坐在床上,累得直喘粗气。“都怪你!私闯民宅,私自搜查,让我背负了两项罪名,却什么都没查到!我真不该跟着你胡闹!” 白茗不理会张思思的抱怨,也坐了下来。他看着洁白的墙壁,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什么都没有,他是有前科的人啊。线人不是说他嗜酒如命,嗜烟成性,嗜赌成癖吗?为什么家里烟、酒、麻将、扑克都没有?这不合理。除非……” 白茗的话提醒了张思思,对啊,真的是呢,这房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确实不像一个单身前科犯的家,她接道:“难道咱们找错地方了?” 白茗盯着张思思,伸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掏出一本户口,对准张思思的脸,“这就是杜坤家,上边写的清清楚楚,你刚才不也看见了?” “呃……”张思思接过户口,嘟囔道:“那为什么呢?难道是老婆给打扫的?” 白茗摇头,“打扫的在干净也不可能把他视如生命的东西扔掉。” 张思思打了声响指,“哦!我知道了!莫非是戒了?” 白茗很耐心的提醒她,“线人不是说了,杜坤最近又逛夜店又打麻将,又吸烟喝酒的,酒后乱-性才把实话说出来,这么没定力的人能把瘾戒掉?” 张思思想了想,也对啊,“可是……哎,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都快被你绕晕了。” “幕后主使预料到警察有怀疑杜坤的那一天,想办法帮杜坤洗白,将他塑造成一个改造成功的三好市民形象,然后任何蛛丝马迹都帮他清理干净,给警察设置一个迷局,让他们怀疑自己的判断。” “那他得多闲啊?太麻烦了吧?” 麻烦?一点都不。做事滴水不漏,走一步算十步,说明对方是个十分狡猾,且小心谨慎的家伙。 张思思突然神经一紧,抬手拉住白茗,低声说:“等等!外面好像有声音!” 白茗屏息聆听,门外果然有脚步声,接着,大门被打开了。 第10章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到两人的耳朵里。 “阿坤,你没锁门吗?” 另一个男人说:“没锁吗?我记得我锁了啊。” “不会是有小偷吧?” “谁这么不开眼偷我?家里什么也没有。” “看看丢没丢什么东西吧。” 白茗和张思思互相看了看,彼此前所未有的心意相通。达成一致后,他们立即从床上弹起来,钻到了床底下。 两个男人检查一番后,没发现丢了东西,就打电话叫了外卖,躺床上看起了电视。 索性电视的吵闹声掩盖了床下两个人紧张的呼吸声,但趴在床下的感觉实在不怎么舒服。尤其是张思思对灰尘和霉菌过敏,忍着不打喷嚏已经憋得满脸通红,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就在张思思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的时候,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嘘!把电视小点声。”杜坤喊道。 另一个人调小音量后,杜坤的声音立即变得严肃起来:“喂?您好。” “知道了,现在吗?” “好,我马上就到。” 男人挂断电话连忙跳下床,“我得赶紧走,咱们改天再聚吧。” “这么急啊,什么事啊?” “不该你问的别问。走吧。” 两个男人快速穿好衣服,离开了房间。 直到他们走远,床下的两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张思思率先从床下爬出来,连忙抽出面纸擦拭眼泪,问道:“他要去见谁?” 白茗随后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跟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张思思表示赞同,抬腿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糟了,门锁了。” 白茗指指身后,“窗户没锁。” “讨厌,那你刚才为什么非得撬锁,不直接跳窗?” “刚才不知道窗户没锁。”白茗回答的理所当然。他打开窗子,催促道:“还愣着干嘛?再耽误时间就追不上了。我说,女警察都像你这么笨吗?” 张思思已经被他伤得体无完肤,却又无力反驳。因为面对白茗,她也觉得自己弱爆了,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警察。 张思思嘟着嘴,认命的从窗户爬了出去。 两人故技重施,翻墙而出,此时杜坤刚刚走到巷子口,他们连忙快跑了几步,小心的尾随上去。 杜坤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张思思的轿车也刚好停在马路边,两人上车后跟着杜坤的出租车,绕了足有四十分钟,来到一个荒废的工厂。 杜坤下车后,他们一直跟他保持着安全距离,来到工厂的深处。 巨大的废弃车间光线很暗,但仍然能分辨出中间的空地上停放的是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杜坤走到车旁,跟司机交流了两句,接着打开后车门钻了进去。 张思思捂住嘴,惊讶道:“是、是他的车!真的是他……” 白茗皱眉盯着远处的轿车,没错,他的确记得凌霄有一辆劳斯莱斯。可他不记得车牌号。而那天在凌家别墅里见到的劳斯莱斯到底是不是凌霄的,他原本深信不疑,现在却在脑子里打了一个问号。 白茗连忙问:“车牌号是他的吗?” 张思思定睛细瞧车牌号之后,点点头,“没错,是他的!我说什么来着?!哼!” 不可能啊! 他确实曾经怀疑过凌霄,可自从两次接触过凌霄后,他却不太相信凌霄会做出这么猥琐的事。 一个富有的拥有金融帝国继承权的男人,一个高傲的不屑为任何人给假口供的男人,真的需要用这么卑劣的手段让这群钉子户动迁吗?还开这么招摇的车出来摆平一个小杀手,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他?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他做的,那他简直蠢到家了。 可事实摆在眼前,车就是凌霄的,除了他自己,还有谁能坐他的车出来? “别急着下结论,再看看。”白茗提议。 “嗯。”张思思拿出相机,对着车子拍了几张照片。 * 另一边,杜坤迫于对方的淫威不得不上车。 但他刚拉开车门,立即后悔了。 除了跟他说话的漂亮女人,车的最里侧还坐着一个神情冷漠的年轻男人。这两人对面坐了两个一脸杀气,虎背熊腰的黑衣保镖。 杜坤的头刚伸进车里,又想退回去,却被其中一个保镖抓住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拽了进去,把他塞在了两个保镖中间。 “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守法的公民!”杜坤扯着脖子叫道。 许安心把一叠资料扔到他脸上,“少废话,你是什么人我们一清二楚。别耍花招,现在开始,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敢说一句假话、废话,小心他们拧断你的骨头。” 刚刚还温柔甜美的女人,突然变得严肃凶悍,杜坤吓了一跳,嚣张的气势顿时降了下来,他抬眼看了看许安心,“是,我以前确实犯过事儿,但我出狱后已经从良了!你们到底要问什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许安心道:“恒远大楼对面的那片老房子今年6月25日发生了一场大火,造成了三死五伤的后果,你说,火是不是你放的?” 杜坤立即警觉起来,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大姐,你可千万不能瞎冤枉人啊!天地良心,这火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许安心冷笑,“不见棺材不落泪。”她冲对面的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立即将杜坤拎出车外,一顿拳打脚踢。 直到杜坤哼哼呀呀的求饶,保镖才停手。保镖把杜坤的脸按在车窗上,让许安心检查,许安心缓缓降下车窗,低声问:“我再问一句,火是你放的吗?” 杜坤脸部扭曲,呼哧气喘的说:“大姐,真、真不是我放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打死我也没用,饶了我吧。” 许安心眉头一皱,“继续打!” “饶命啊!救命啊!杀人……唔。”杜坤哇哇大叫,保镖捂住他的嘴,将他再次扔到地上,抬脚就要进行下一波的痛打。 这时车里突然传出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行了,把他带进来。” 保镖扒下杜坤那身沾满泥污的衣服,将他丢进了车里。 杜坤打量着那个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的男人,对方也正看着他。 这男人虽然气宇非凡,从容淡定,但他长得有点太俊俏,太年轻了,完全镇不住场子。杜坤突然一阵讪笑,拿起车厢里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你!”许安心捞起杜坤的衣领,抬手就要扇他巴掌,凌霄举手示意她退下。 “给我老实点!”许安心愤愤的将杜坤扔回椅子。 凌霄看着无礼猥琐的杜坤,并没动怒,慢悠悠的说:“如果我没记错,你儿子现在在你前妻那里,而你也很疼爱他。” 杜坤瞪大眼珠,恶狠狠的说:“怎么地?你还要杀了我儿子不成?” 噗嗤。凌霄笑了,“我怎么会杀一个无辜的孩子?” 杜坤灌了一口水,轻蔑的看着凌霄,态度开始变得嚣张起来,“那你提我儿子干嘛?告诉你,就算你拿我儿子的命来威胁我也没用,我什么都不会说,知道也不会说,反正你也没有证据。可你今天这么打我,我完全可以去警察局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凌霄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你说,如果你儿子知道了他不是你亲生的,他会怎么想?” “你放屁!”杜坤猛地喷出一口水,凌霄却干净利落的躲开了。 杜坤愣了愣,呦呵,看不出来啊,练过? 第11章 杜坤大叫:“那是我亲儿子!” 凌霄用纸巾擦了擦肩膀的水星,以眼神示意许安心。 许安心立即拿起一张纸拍到杜坤脸上。 “刚才让你看你不看,这是dna检查结果。你老婆是骗你的,孩子根本不是你的!是你哥们张诚的,白痴,帮别人养了十三年野种。” 杜坤惊讶的看着那张纸,“神经病,我哪有……” 纸上的内容让他全身发冷,“骗人……这是什么啊?全是假的!假的!” “十年前,你和张诚一起犯案,你被捕,他却跑了,你向警察供述了张诚的全部罪行,警察去抓张诚的时候开枪打死了他。”凌霄身体前倾,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死死的盯着他的猎物,“你间接害死了自己最好的兄弟,你儿子的亲生父亲。如果我把这一切告诉你那个冲动的宝贝儿子,他会做出什么事?” 凌霄抬起手,比了个枪的手势,抵着杜坤的脑门,“我从不杀人,也不害人,更不会逼别人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我只会帮助弱者,比如你13岁的儿子。帮助他认清他父亲到底是什么人。帮助他弄明白从哪里能搞到匕首或者仿真手-枪。帮助他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果断的对自己养父的太阳穴抠动扳机。” 杜坤疯狂的摇着头,“不!这化验单是假的!他是我的亲儿子!你们在编造故事。” 凌霄笑,“跟我说实话,这一切自然就是假的。但如果你不配合,我会编出更有意思的故事。你大可以试试。” 杜坤愣了好久,他知道自己上当了。 杜家几代单传,儿子的确是他的软肋。他太小瞧这个男人了,传闻都说凌霄向来为达目的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今天他算见识到了。 杜坤不在挣扎,猥琐的笑了笑,“你大费周折就是想知道是谁杀人?你是警察吗?查这个干嘛?你想当正义使者还是孤胆英雄?据我所知,这次的事件你也是受益人。” “这不用你操心。”凌霄掏出一张支票递给他,“只管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五十万?”杜坤愣住了,不明白凌霄什么意思。凌霄现在的立场完全没必要破财,就算不给钱,他也必须说的,不是吗? “能说了吗?”凌霄问。 杜坤迟疑着收了支票,“凌公子,你可真把我搞蒙了,你不是要抓我去监狱?” “我不是警察,我只想知道你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杜坤盯着凌霄看了好一会,最后叹了口气,“凌总,你这么神通广大,竟然连你妹夫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凌霄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 姜焕宇觉得自己有衰老的迹象。他和凌菱去巴黎玩了一周,竟然累得直不起腰来。 这在从前是从没有过的情况,他明明才35岁。 下飞机后,他跟凌菱回到他在市区的公寓,从早上一直睡到晚上,体力终于缓过来一些。 他睁开眼,看到身侧空空荡荡,操着干哑的嗓子喊了几声,半天没人回应,他缓缓从床上爬起来,换上个睡袍,挨个房间找了找,都不见人。 “人呢?死哪去了?”姜焕宇一边粗鲁的咒骂着,一边走下楼梯,却发现客厅坐着一个男人。 他连忙收敛起怒意,眯起眼睛,不确定的问:“谁呀?凌……” “起了?”对方说。 还真是凌霄!见鬼了! 这男人可是第一次来他这里,以前请他来他都不屑。今天是怎么了? “哎呦,稀客,你怎么来了?”姜焕宇忙走到书架前拿起眼镜戴上,四下看了看,“凌菱呢?” “被我支出去了。”凌霄答。 姜焕宇怔了一下,什么意思? 他看着凌霄,想从他的脸上解读这句话的含义,可凌霄武装的太好,一贯的冷静沉着,完全看不穿他的心思。 今天凌霄又穿了一身黑,连领带都是黑的。上次他参加自己的订婚宴就穿的这身,据说是刚参加完葬礼。今天又是参加谁的葬礼? 晦气。 姜焕宇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前坐下,“哥,你找我有事?” “嗯,想跟你聊聊。” “聊什么重要的事情,劳您大驾光临?”姜焕宇递给凌霄一根烟,殷勤的帮他点上,也给自己点上一根。 凌霄吸了一口烟,并未搭话,只是从烟雾缭绕中看着姜焕宇,姜焕宇淡定自若,笑道:“哥,以后你有任何事情,只要一个电话就行了,何必亲自跑过来呢?家里什么也没准备,真怕怠慢了你。” 姜焕宇一直在热络气氛,找话题,可凌霄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凌霄的态度让姜焕宇的心悬了起来,他知道什么了吗? “纵火案的事……”凌霄突然说,“是你找人做的吧。” 姜焕宇惊讶的瞪大眼睛,紧张的气氛像一阵风,从他们中间吹过。 笑容僵在脸上,姜焕宇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知道,凌霄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直接给他判了死刑。 他自认为钉子户那件案子做的滴水不漏,不可能有人抓到他的证据,可凌霄却这么轻易的查了出来。 姜焕宇不禁后背发凉。他到底知道多少? 他该怎么回答凌霄?死不承认,还是向他坦白? “是我。”姜焕宇最终决定赌一把,赌他对凌霄的了解。 凌霄下眼睑跳了一下,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仍旧闷头吸烟,“为什么这么做?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姜焕宇斟酌着措辞,“可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公司,为了你的项目。公司给他们开出的是全市最高价,那群钉子户就是不搬。总不能因为个别几户导致整个工程搁置吧?在这样下去,公司损失的可不止是资金,还有竞争力!” 凌霄抬眼,然后嗤笑。 接着,嘭地一声巨响。凌霄砸碎了茶几。 姜焕宇浑身一激灵,吓得坐直了身体。 “你这是什么理论?只因为这个理由就放火?那可是人命,不是钱,也不是东西。”凌霄没有大声咆哮,却声如洪钟。 姜焕宇稳了稳情绪,解释道:“哥……你把这个项目交给我,是信任我,我也想做出点成绩来报答你。我用最小的代价解决了这件事,工程能正常进行,这对公司和个人都是双赢的事,你何必这么生气?如果你是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公司,那你大可放心吧,这事我肯定能摆平,你不用操心。警察一定查不到我头上,就算查到我头上我也肯定不会连累你和公司,我……” 凌霄猛地站起身,全身因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剧烈的颤抖着,他眯眼看着姜焕宇,“我以前一直认为你只是个有些贪财的小人,只要你真心爱凌菱,疼爱她,对她好,就算有些小缺点都是可以原谅的。可我没想到你的道德感竟然沦丧到这种地步。面对三条人命,我听到的竟然不是道歉和忏悔,而是资金和竞争力?双赢,你真敢说,你无非是以恒远的利益为幌子,来满足你个人变态的虚荣心罢了。在我看来,你的行为跟禽兽没有任何区别。” 说完,凌霄一脸失望的摇摇头:“姜焕宇,你说,我怎么敢把妹妹交给你这种人?” 凌霄气势很足,姜焕宇的确被震慑到了,可对方最后这句话才真正戳中了他的心窝子。 他花了多少心血,吃了多少苦才得到凌菱? 凌霄说没想到他姜焕宇道德感这么沦丧,可他也没想到凌霄竟然这么感性,一个心狠手辣雷厉风行的商业巨子居然跟他大谈人性? 凌霄虽然从来没亲手杀过人,可凌霄经手的很多项目都曾间接导致一部分人自杀。 千万别跟他说,这不是他的本意,他才不信。 如果说他是丧心病狂的真小人,那凌霄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比恶毒,他们绝对彼此彼此。 姜焕宇连忙站起身,继续解释,“哥,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其实我的本意只是想放把小火吓吓他们,可没想到那天突然刮起大风,小火变大火,烧死人实在是一场意外。” 凌霄突然揪住姜焕宇的衣领,将他拉近,冷笑道:“意外?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从窗户扔出去,然后告诉自己这是一场意外,完全不必对你的死自责或者负责。作为死者,你觉得我这么做如何?” 姜焕宇紧张的干笑两声,连忙改口道:“哥,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你说我该怎么办?你教教我啊!我一定努力补救!” 凌霄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我会把这事告诉爸,然后取消你们的婚约,从此凌家跟你姜焕宇没有任何瓜葛。至于你,毕竟认识一场,给你个忠告:去自首吧,或许能争取宽大处理。” 凌霄平静的说完,拢了拢凌乱的发丝,拾起西装外套,转身朝大门走去。 姜焕宇盯着凌霄的后背,多想此刻就捅死凌霄,杀人灭口,一劳永逸。 但门口站着凌霄的保镖,凌霄本人也是身手了得。仅凭他,恐怕连凌霄的身体都碰不到,就被制服了。 姜焕宇来不及多想,冲到大门口,咕咚一声跪下,抱住凌霄的大腿,嚎啕大哭:“哥!你不能这样对我。凌菱已经怀了我的孩子,如果我去自首,孩子怎么办?难道你想让凌菱的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吗?” 凌霄怔了一下,看着脚边那条比狗都不如的男人,不确定的问:“凌菱怀孕了?” 姜焕宇哭着说:“是啊,都两个多月了,我俩本打算过几天给你们一个惊喜的。”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我敢骗你吗?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跟凌菱确认。” 凌霄想了想,“不必了,我宁可让凌菱的孩子没有父亲,也不让他有个禽兽不如的父亲。杀人偿命,这个牢你是坐定了。” 凌霄踢开姜焕宇,姜焕宇又匍匐着爬了过去,紧紧抓住凌霄的腿,像只濒死的野狗一样,摇尾乞怜,“好吧,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不求得到你的原谅,但我只希望你能给我点时间,让我看到孩子出生,我答应你,只要孩子一出生,我就立即去自首。” 凌霄没说话,像是在思考,姜焕宇乘胜追击,“凌菱现在胎相不稳,还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万一流产怎么办?你那么疼凌菱,难道忍心看到你未来的外甥还没出世就离开人世,难道忍心看着自己的妹妹伤心难过吗?你就算不在乎我,也看在凌菱很爱我的份上,给我一些时间吧,我要求不多,只有一年,一年啊!这段时间,让我好好照顾她,只要看到她们母子平安,我就可以安心的上路了。” 凌霄望着姜焕宇的眼睛,想知道他这话是真情还是假意。 可就算是假意,凌菱对姜焕宇的感情却是真的。如果姜焕宇真的出事,凌菱恐怕真的没法承受。她一个人就罢了,万一伤了孩子…… 凌霄连忙拿出手机,拨通了凌菱的电话。 “凌菱,我问你件事,你要实话实说。” “你怀孕了?” “真的?” 凌霄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看了看姜焕宇,如鲠在喉。 这件事不管如何处理,都不是最正确的。他到底该怎么做? 凌霄闭上眼,内心经历了足有一分钟的挣扎,直到凌菱关切的呼唤声在耳畔响起,凌霄才缓缓睁开眼,轻声说:“嗯,我在听呢。你现在在哪?” “好吧,我去接你。” 凌霄挂断电话后看了看姜焕宇,“算你走运。” “谢谢哥!” 凌霄抬手制止他,“你别高兴,我只是考虑考虑。” 姜焕宇愣了愣。 “我考虑的结果很有可能是立即把你送给警察。” 姜焕宇抿紧嘴唇。 “凌菱怀孕的事暂时对爸保密,这段时间你也不用去公司了,在家好好照顾凌菱,如果凌菱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你知道后果。” “好,一定!你放心。” 凌霄却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个决定而放松心情,他神情凝重,若有所思的离开了公寓。 姜焕宇虚脱的靠在墙上,长出一口气。 掏出一根烟,点着,吸吮,吐出浓长的烟雾,很快便镇静下来。 看来,计划要提前了。 第12章 张思思两天高烧,请了一周的病假在家休息。白茗为了照顾她,也好几天没出去了。 他将早饭准备好,端到张思思的房里。 今天张思思精神好了很多,已经能起床了。此刻她正坐在电脑前查阅照片。 那天他们从头看到尾,已经确认车里坐的就是凌霄。 但对方为什么把杜坤打一顿却不清楚。他们本打算跟杜坤回家了解情况,谁知张思思接到电话让她立即回刑警队,调查杜坤的事就暂时搁置下来。 白茗斜倚在电脑桌前,随口问道:“既然确定是凌霄的车,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抓他到警局问话?” “我是私自调查的,万一不能一次给凌霄定罪,不但打草惊蛇,我还要面临停职的危险。更何况杜坤那边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参与纵火,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到杜坤的口供。” 白茗点点头,“看来你没烧糊涂,祝你早日将他缉拿归案。饭别忘了吃,我先出去一趟。” 张思思拉住白茗的手,“别急着走,我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 张思思点开浏览器,页面上显示的是一家影视公司的招聘信息,白茗挑眉,“怎么?你要改行了?” “不是我,是你!”张思思指着页面的结尾处,“这是恒远旗下的影视公司,公司现在正在招经理助理,你不打算去试试吗?” “呵,你开什么玩笑?我连记者都不做了,怎么可能去给别人当助理?” “这家影视公司是姜焕宇的弟弟姜焕灿负责的,他的办公室就在恒远大厦13层。我知道你一直想调查姜焕宇,一看到这个信息我立即就想到了你,怎么样?你不觉得这是接近姜焕宇的绝好机会吗?” “算了吧,又不是给姜焕宇当助理,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可是姜焕宇不招助理呀……其实,仔细想想,如果直接给姜焕宇当助理,你就完全暴露在他面前了。你做任何事情都会被监控,根本没有人身自由可言,你还怎么调查他?可是如果你先接触姜焕灿,从侧面调查,事情就会容易很多。而且听说姜焕灿特别好色,凭你的天生丽质、蕙质兰心,想从他那拿点情报还不容易吗?” “你是在恭维我吗?” “不,我是在阐述事实。” “提议不错,我会考虑的。先谢了。”白茗起身要走。 张思思再次抓住他的手臂,“阿茗,你一定要去!这对我们两个都是双赢。” 白茗望着她那双充满期待的小鹿眼,突然明白她真正的用意了。 “你不会是想让我去给你当卧底吧?” “别说的那么高端。我可没资格任命卧底。我只是希望你调查姜焕宇的时候,顺便帮我盯着凌霄的动静。” “姜焕宇我肯定会去查,但我凭什么帮你留意凌霄?” “你想要什么?” “你知道的。” “除了警局的机密,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那咱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张思思撅着嘴,拉着白茗的胳膊晃了晃,“你别这样嘛……阿茗,朋友一场,你就当帮帮我嘛!算我求你。” 又来这套,这女人算准了他吃软不吃硬。 白茗斜睨着她,“再说吧。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 “去哪?” “去见我的第一个客户。” * 白茗回房后,换好事先准备好的洋装,打车去了一家夜总会。 “仙踪夜总会”是深港顶级的娱乐场所之一,价格高的离谱,来这里玩的人大多数是有钱人、富二代。而白茗,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也不得不砸了大把银子弄到了这里的vip卡。 一层是酒吧,他刚推开门,就看到吧台前坐着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这家伙身份特殊,他是姜焕宇的大学同学,也是白玉蓉案的控方律师。 他不认为这两点只是巧合。 萧大律师昧着良心帮助控方,将一个无罪的女人送进监狱,他该立即死。 但如果他是跟姜焕宇合伙陷害白玉蓉,那他就不能现在死。 他有很高的利用价值。 萧柏豪,罪恶等级b。 他的第一个猎物。 萧柏豪朝门口招了招手,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背对着彩光款款而来。 女人梳着一头披肩长发,穿着红色长裙,踩着足有十厘米的黑色高跟鞋。 烈焰红唇,优雅妩媚,艳冠群芳。 “今天真漂亮。”萧柏豪快要找不到自己的呼吸了,对白茗赞不绝口。 “thanks。”白茗忽略掉对方那双色眯眯的眼睛,坐了下来,“我现在已经辞职了,萧先生那篇访谈换了另外一个记者在写,我想对方应该联系过你吧?你是不是约错人了?” “没错,我约的就是你。”萧柏豪拍了拍白茗的手,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我只想让白小姐采访我。” 白茗或许擅长驾驭女装,但不擅长勾引男人。跟陌生男人亲近,一直是他的禁区。 但男人总是会自动将他那满含杀意的眼神,迟钝的解读成炽热,为他省去不少麻烦。 白茗捡了颗樱桃含在嘴里,慵懒性感的动作撩人心肝。萧柏豪看得口干舌燥,连忙对服务生说:“给这位美丽的小姐调一杯‘蓝色夏威夷’。” “萧先生喜欢这么温和的酒吗?不好意思,我喜欢烈酒。”白茗抬起手,刚要跟服务生说话,萧柏豪就立即插嘴道:“那来一瓶xo。我和白小姐一起喝,怎么样?” 白茗抿嘴笑,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的狡黠。 半小时后。 萧柏豪不胜酒力,倒在了吧台上,手臂扫到了两个空瓶子,白茗敏捷的接住它们。服务生露出惊艳的神色,赞叹道:“美女你真是好酒量,我从没见过你这么能喝的女人,萧先生可是我们这的常客,只见过他把别人喝趴下过。” 白茗从手包里抽出一卷红票塞进服务生的上衣口袋,柔声道:“我今晚一直在这里陪他,哪儿也没去。” 服务生愣了一下,随后把钱掏出来放在裤兜里,用力点头:“明白。” 白茗从萧柏豪身上摸出车钥匙,开着萧柏豪的车去了最近的一家开锁店,把萧柏豪所有的钥匙都配了一套,最后把车开回到夜总会停车场。她在萧柏豪的车子里彻底搜索了一遍,只找到了安全套和润滑剂。 “这家伙的生活到底有多糜烂?” 白茗一边嘟囔,一边掂量着萧柏豪那部上了密码锁的手机,正犹豫要不要冒险拿走他的手机时,面前突然亮起远光灯,刺得他立即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一辆蓝色保时捷停在了离他不远处的停车位上。 车上走下一男一女,两人勾肩搭背的朝升降梯走去。 白茗心脏抽动一下,那男的不是姜焕宇吗?可女的并不是凌菱。 刚刚订婚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出轨?这可不像小心谨慎的姜焕宇会做出的事。 那女的是谁? 白茗没时间多想,立即下了车,尾随两人两人来到了二楼,夜总会的ktv包房区。 穿过服务台,他们走到走廊的尽头拐向了左侧,白茗怕跟丢,紧着跑了几步,但鞋跟太高几次差点崴脚,限制了他的行动,他扶着墙,溜着墙边跑过去,刚到转角,就撞到了人。 白茗连忙说了声对不起,抬头发现面前有一女两男,两个男人接近两米,像巨人一样严严实实的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探身看了看远处,姜焕宇已经不见踪影。 白茗撞到的那个女人穿着主管级的工作服,正上下打量着她。 “你第一天来?”那女人问。 “不是,来过几次了。”白茗随口答应。 “不是第一次怎么还这么鲁莽?今天碰到的是我,万一碰到大客户,我看你这一个月的工资别要了。” 听到这里白茗才意识到对方把他当成这里的工作人员了,刚要张嘴解释,就被对方不耐烦的声音打断,“真是的,怎么找这么高的女人来服侍万老板?万老板那么矮……唉!算了来不及换人了,待会再收拾他。你,跟我过来。” 白茗不可思议的盯着对方,“大姐,你搞错了,我不是什么三陪女,我是这里的客……” 对方根本不听他说完,直接推开旁边的包厢大门,身边的两个壮汉把他架了进去。 白茗可没受过这种待遇,肚子里冒出一团火。他用力挣脱两人,抬脚照着其中一人的胯-下踢了过去。 第13章 千钧一发。 白茗的余光扫到包房里的人,及时把脚收了回去。 一间豪华的大包房里,坐着五个男人,三个女人。五个男人均是西装革履,一副大老板的架势。 他们中有三个男人都已经上了年纪,坐在正对大门的座位上。三个女人分别坐在三位老男人身边,穿着暴露,浓妆艳抹,明显是陪酒女郎,其中之一就是白茗刚才在停车场看到的,陪姜焕宇上楼的女人。 最右边坐着刚刚被他跟丢的男人姜焕宇,最左侧,坐着侧对着大门的凌霄。 白茗的心脏狂跳起来。 呵,两人竟然都在,这该叫运气太好还是冤家路窄? 凌霄听到开门的声音并没回头,但见到其他老总们的神色后,才微微偏过头来。 一个漂亮得不太真实的女人正站在门口,她的美丽是如此与众不同,以至于对女人一向不感兴趣的他,每次见到对方都像被磁石吸住一样,无论怎么努力都挪不开视线。 凌霄左眼皮跳了一下,显得十分意外。 “凌先生,这位是……是阿柔。”带白茗进来的主管随便编了个名字,开始介绍,“她刚来没多久,不太懂规矩,您不要客气,尽管调-教她。” “阿柔?”凌霄的视线从上到下的将她扫描了一遍,看向他身旁的中年男人,笑道:“万先生,这女孩名字倒是不错,可惜外貌有些普通,您要是不满意的话,就再换一个吧。” 万老板连忙摆手,笑眯眯的说:“普通?凌总真会说笑。我看这个就挺好,挺好!阿柔是吧?过来坐!” 不等白茗做出反应,主管狠狠的掐了白茗一把,硬是把他推了过去,然后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有两个男人是他的目标,这种巧合十分难得。但在这种尴尬的情形下见面,却相当始料不及。他怔愣的站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逃跑还是该坐下。 姜焕宇点燃一根烟,好奇的看着白茗,“阿柔?我们见过面吧。” 他旁边的老头立即调笑道:“姜总搭讪的功夫太老套了吧?” “不是,我们确实见过。这么漂亮的美女我怎么可能认错,她就是……” “焕宇。”凌霄突然打断姜焕宇的话,“忙完了就先回去吧,凌菱在家等你呢。” “哦……嗯,知道了。”姜焕宇没表现出一丝不悦,跟几位老总道了声再会就离开了。 姜焕宇与白茗擦身而过,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彼此都没有显现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但白茗却暗暗攥紧了双手。 “坐吧,阿柔,不要紧张。”凌霄身边的老头笑眯眯的朝他招手。 白茗看了看凌霄,凌霄眉头紧锁,低声道:“她似乎没什么经验,应该是个新人,我还是帮您换一个吧。” “不用!我就喜欢没经验的!”万老板不理会凌霄。 “过来呀!傻愣着干什么?”其他老板催促道。 凌霄看向白茗,脸色有些阴郁。似乎在警告他,不要过来,最好立即离开。 白茗原本没打算留下的,但看见凌霄的警告,反而想留下来看看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他淡定的走了过去。 那个被称为万老板的男人却立即摸上了他的手,白茗惊讶的盯着对方的猪蹄,大脑有几秒钟的短路。 没关系,摸手而已,这算不了什么…… 白茗这样催眠着自己,但当万老板把手放在他大腿上时,他还是像受到了电击般,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万老板被白茗的反应吓了一跳,但看白茗神态自若,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继续向他两腿之间摸索。 白茗不怕牺牲色相,但也得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现在的局面根本不是接受范围的问题,而是这个色老头竟然猴急的直捣黄龙,马上就要触碰到他的男性特征了。 操! 没等白茗站起来,他身边的凌霄突然跳了起来,拉着白茗就往外走。 白茗有些懵。 “凌老板,你干什么?”万老板在后边惊讶的吼叫。 酒精过量制约了白茗大脑的反应速度,直到被凌霄拉出门外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偷听情报这件事情上,大喊道:“不好意思,突然不太舒服,先失陪一下!” 他被凌霄一路带到大门外,由于跑的速度太快,白茗胃中一阵不适,他连忙甩开凌霄,扶着石柱,呕吐出来。 凌霄站在一旁看着他吐完,从助理手中接过纸巾递给白茗,“不能喝就别喝这么多。” 对方的声音很好听,但口气像是在教训一个孩子,让白茗很反感,他抹完嘴巴,冷声道:“要你管。” 凌霄动了动嘴角,“你这么厉害,我可不敢管你。” 白茗瞪他,“那你拉我出来干嘛?”害了我的好事。 “怕你做傻事。” “哈哈哈。” 凌霄挑眉,“你笑什么?” “要你管!” 许安心提醒凌霄:“看来她醉的不轻,要不我先送她回去?” 凌霄点点头。 “那你先上去吧,别晾着万老板。” “嗯,你要安顿好她。” “知道了。” 凌霄看了眼白茗,正准备离开,却见白茗往前迈了一步,差点崴脚,他箭步冲过去,及时扶住了白茗。 却被对方狠狠的甩开,力气大得惊人。 “白茗!”凌霄大吼他的名字。 白茗微微一怔,回头看他。 凌霄再次走近白茗,把对方逼到角落里,低声道:“白茗!你到底要我说几次?你做的一切是在玩火,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复仇没那么简单,不是你想搞谁就搞谁,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到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白茗歪头看着他,突然勾起嘴角,凑到他耳边,轻喃:“那又怎样?干你屁事?就算是玩火,哪怕是*,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干涉我?” 凌霄瞪大眼睛,警惕的看着白茗。 白茗的声线在一瞬间有种奇怪的变调,磁性慵懒,他差点以为是个男人在他耳边说话。 但看着对方那张浓妆艳抹,比任何女人都妖娆性感的脸庞,凌霄回了回神,或许,自己也喝多了吧。 凌霄调整了一下声情绪,声音带着一丝丝的哑,“我现在确实没资格干涉你,所以我只是警告。因为难保你现在做的一切,将来不会对我的家人有影响。” 白茗靠在墙壁上,微微偏着头的样子像只淘气的小野猫,嗤笑道:“家人?像你这种冷血的魔鬼,还总是把家人挂在嘴边,真是太讽刺了。我实在无法想象,你是怎样爱护自己的家人的。在你夺去别人生命的时候,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如果对方换成你的家人,你是什么感受?难道你疼爱家人的同时,还能昧着良心去剥夺别人活着的权利?你就不怕活着做恶梦,死了下地狱吗?” 凌霄皱眉,“你说什么?” 白茗冷笑,“凌先生的演技放在好莱坞绝对能秒杀所有的影帝。不过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我没有权利剥夺你保密的权利。但别忘了,我是记者,最喜欢的就是挖别人*。你要是嫌我烦,大可以把我也一刀宰了。不然,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想方设法让你们为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凌霄突然抓住他的胳膊,“你在胡说什么?”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放手!” 凌霄勉强把死命挣扎的白茗按到大理石柱上,却嗅到了白茗身上浓浓的酒气,那味道足以熏死一头大象。 凌霄咬牙切齿,“白茗,你真的喝太多了!” “我没喝多,我清醒的很,你放开我!”笑话,他还能继续喝呢! “放你走?放你到处乱说话?” “我没乱说!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什么是事实?你随便编造的谎言是事实?那你说,我夺走谁的生命了?” “你自己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 “无理取闹!你放开我!再不放我喊非礼了!” “明明是你在无理取闹!” 白茗力气很大,几次都差点被他挣脱,凌霄不得不使出全力将他制服,为了防止对方继续乱动,他钳住他的双手,用身体压住他。 “老实点!”凌霄低吼。 这声吼似乎很好使,因为刚刚还疯狂挣扎的白茗突然僵住了。 凌霄虽然不解,却十分满意,这才像个女人该有的样子。 而白茗却觉得不妙,因为对方下边的东西正好顶在他的男性特征上。 虽说他不会随便对一个男人产生反应,但男性那个位置并不是只有兴奋才会硬起来,外来物持续不断的顶戳摩擦也有可能让它抬头的。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真是有本事让人抓狂!”凌霄的气息喷在白茗的耳朵上,白茗抖了一下。 他酒量很好,但不意味着过多的酒精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即使定力再强,也经不住这么优质的男人一边对他耳朵吹风一边用下边顶他。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个gay! 白茗心中警铃大作,立即别过脸,像女人一样示弱的说:“凌先生,请放手。” 白茗娇滴滴的声音和微红害羞的脸色,像熟透的草莓一样诱人,凌霄看得有些发愣,过了足有半分多钟他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松开手,后退了一大步。 “不好意思,我……我……” 趁对方还未站稳的时候,白茗抬手赏给了凌霄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个漂亮的女人眼带水光,愤愤的骂他:“臭流氓!” 凌霄震惊的望着白茗匆匆逃离的背影,脑子一片空白。 已经在远处看了很久的许安心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凌总,白小姐跟你是不是有些误会?要不要我去帮你解释一下?” 凌霄摸了摸生疼的下巴,皱眉道:“为什么要解释?我又没对她做什么……” “怎么说那样对女生也是不合适的。换了谁都会生气。” “是吗?”女生会像她那么有劲吗?打人疼死了。 许安心叹了口气,“当然,这是常识!常识啊!” 凌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嘴唇抿成一条线。白茗是罕见的高个美女,可是……个子再高,作为一个女性,她的肌肉和力量,是不是太惊人了点? 第14章 白茗连走了两条街也没看到一辆出租车,索性脱下高跟鞋,赤脚走在石板路上。 今晚没有那么热,阵阵凉风吹过,白茗有些醒酒。 两瓶46度的xo,果然威力十足。 他刚刚突然发什么疯? 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钉子户的案子是凌霄做的,他刚刚就急着质询他,太蠢了。如果真的是凌霄做的,他肯定已经打草惊蛇了。 凌霄的价值很高,是他最重要的棋子之一,他原本想要拉拢利用对方的…… 凌霄说,复仇没那么简单,最后受伤的可能是他。 他其实想说,那你帮我啊! 结果……怎么就说了完全相反的气话? 酒精果然碰不得! 白茗敲了敲额头,心里恨极了。 好好的机会就这么从指缝中溜走,被他刚才那样一闹,恐怕很难再接近对方了。 白茗眉头深锁,一脸阴沉的往前走着,突然身边经过一辆缓慢行进的轿车,白茗下意识的收敛了男性的戾气,神态和动作一秒变回了的女人。他歪头看着那辆车,车窗缓缓落下,凌霄的俊脸出现在画面里,白茗怔了一下,想到到刚才的不欢而散,此时的表现应该是:不高兴的别过脸去。 “这个时间打不到车的,上来吧,我送你一程。” “不了,谢谢。我喜欢在夜里散步。” “太晚了,一个女人走夜路不安全。”凌霄的声音并不温和,甚至有些严厉,但在此刻,却显得格外的让人安心。 白茗看了他一眼,对方也正看着他。 不止一次被男人爱上的经验告诉他,凌霄 或许不是铁石心肠,只是比一般男人慢热一些。 看到前方有颗钉子,白茗目光一暗,毫不犹豫的踩了上去。在那之前,他语气轻快的说:“没关系,我常走夜——啊!” *的尖叫声响彻寂静的夜晚,凌霄吓了一跳,连忙让司机停车,快步走到白茗身边,看到地上有血,他急切的问:“怎么了?” “地上有钉子……”白茗拧着眉毛,单腿跳了两下,差点跌倒。 凌霄及时扶住他的手臂,但尽量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刚才那一声臭流氓让他不敢再跟对方走的太近。 “怎么会有钉子?”凌霄本想帮他看看伤口,但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跟他接触,“我送你去医院吧。” 白茗点点头,一瘸一拐的上了凌霄的专车。 上车后,凌霄一言不发,保持着一手托腮的姿势,专注的看着窗外的夜景,这让白茗放松很多。他一向话少,不想为了缓解尴尬拼命找话题,还好凌霄跟他是一类人。 想到之前被凌霄力量压制,白茗不由得开始认真打量起对方来。凌霄身材修长结实,一看就是经常锻炼,但他又不显得过于健壮。腰际、腿部还有脚踝的线条恰到好处,没有一丝赘肉,不管是外轮廓还是肌肉量都堪称完美。那只放在大腿上的手,瘦长白皙,骨节和青筋明显,非常漂亮。但手的主人似乎不太珍惜,手指的骨节处有多处划痕,手背还贴着一块ok绷。 张思思说过,凌霄喜欢击剑和搏击。他是多没有安全感才会学这么有攻击性的运动?请了一大堆保镖还不够用吗? 白茗一点也不意外自己在力量上输给对方。为了让自己更像个女人,他必须避免接触那些会让人肌肉发达的运动。 白茗揉了揉额角,可能是酒精的副作用,他突然觉得有些头晕。 真奇怪,凌霄这个恶名昭彰,被传的堪比妖魔的坏男人,多数时候并不让他感到压迫和紧张,反而觉得自在放松,或许是,对方知道他的秘密的原因吧。 白茗没有刻意强迫自己清醒,仰躺在柔软的座椅上,逐渐失去了意识。 凌霄的肩膀突然有些沉,他愣了一下,转头看到了白茗的发顶。 他有些不知所措,抬手想推开白茗,对方却像滩软泥一样从他的肩膀滑到胸口,直接躺在了他的大腿上。 许安心见状轻咳了一声,别过脸去。 凌霄难得的露出尴尬的神色,忙问:“还有多久到?” “就快了。”许安心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白茗□□的小腿上,又将空调温度调高,轻声问:“对了,咱们就这么走了,万老板不签合同怎么办?” “明天我亲自去跟他解释。” “为了三通公司的事你已经好几天没睡了,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现在又被这女人破坏了。哎,她胆子也是够大,竟然敢在你面前睡觉。” 凌霄低头看着白茗,对方呼吸均匀,巴掌大的小脸泛着淡淡的红晕,嘴角微微上扬,睡相安详的像个天使,事实上呢?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小恶魔。 他从没遇到过像白茗这样的女人,美而不腻,艳而不妖,性感中带着一丝清纯和俏皮,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她精明、睿智,还有不输于男人的力量。 可有时候,她又单纯干净,直接又不计后果,有着独属于这个年纪掩藏不住的年少轻狂。 如此诡异的组合,放在一个女人身上,真是……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他突然冒出一个疑问:白茗,为什么是个女人呢? * 医院。 医生给白茗包扎好伤口后,应白茗要求,凌霄给他安排了住院。 虽然不是什么大伤,但时间太晚了,他走路也不方便,在医院住一夜也省的再麻烦凌霄送他。 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凌霄很乐意为他服务,那张结满冰碴的脸恐怕已经到了崩坏的边缘了。 凌霄安顿好白茗,已经是凌晨两点。他跟白茗道了声晚安,准备离开。 “凌先生,谢谢,我会把医药费还给你的。”白茗说。 “不必了。我只希望白小姐认真想想我说过的话。”凌霄说。 “什么话?”白茗装傻。 “这么健忘?”凌霄眯眼。 “你指望一个醉鬼的记忆力保持多久?”白茗语带讽刺。 “好吧,我再重复一遍,以后不要再出……” “哦!这句啊。”白茗突然打断他,“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我们两个永远也无法达成共识。” 凌霄叹气,“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麻烦制造者。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安静下来?” 白茗迎上他的目光,“想让我安静,那就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问。” “钉子户的案子是你做的吗?” “你是警察吗?” “不是。” “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只是单纯的想知道是不是你做的。” “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说不说在你,信不信在我。我只想你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回答这个问题。”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回答你,我就不是男人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 “随你怎么想。” “你站住!” “不是我。” “什么?” “没听清算了……” “真的不是你?” “不是。” “那你为什么去见杜坤?” “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 白茗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瞪大眼睛,“难道……你也在查这件案子?你那天去见杜坤是不是知道谁是幕后主使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凌霄警惕的收了声,快步走到门边,“我再说一遍,不要玩火,别总是做些不自量力的事。这样对彼此都好。” “哦,抱歉,我做不到。” “你!” “我怎么?”白茗将长发别在耳后,微微一笑,笑中带着些许恶意,“看来凌先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冥顽不灵,你还是很在乎别人的看法的,或许……你更在乎我的看法?” 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的凌霄脸色微变,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你想太多了,我对你这种乳臭未干的丫头没兴趣。” “是吗?”白茗开始解扣子,“没兴趣你怎么还不走?打算留下来陪我睡吗?” 凌霄用力关上了房门。 一个站在人生至高点的公子哥竟然这么矜持?难以置信。 装的吧。 白茗仰头深吸一口气。 即使扮女装已经驾轻就熟,但持续一天的伪装他也会累。 他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脑子里闪过许多过去的片段。 理智让他不能轻易相信凌霄,但直觉告诉他,凌霄不会为些蝇头小利草菅人命,那样太低端了,不符合他目中无人的傲慢性格。 做出这种事的未必不会另有其人,毕竟跟这个项目的利益息息相关的,不止凌霄一个。 还有姜焕宇呢。 小人的手段,上不了台面,只有姜焕宇比较擅长。 如果真是他做的,那一切就好办多了。 白茗从衣兜里摸出一串钥匙看了看,接着抓紧胸前的水晶瓶,笑着说:“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 萧柏豪回到公寓,仍然感觉头痛欲裂,浑身酸软。 他最后的记忆是,白茗那张带笑的红唇太过性感,他控制不住想去吻她,突然感觉脖子一阵疼痛,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他醒后问侍者怎么回事,侍者说他跟白茗喝得太多,后来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怎么叫都不醒。他们只好把两人挪到包间。今早白茗早早起来离开了,还留了个纸条给他。 上面写着:再联络,白茗。 虽然身体不太舒服,但精神愉悦,昨晚喝太多没跟白茗发生点什么的遗憾被这张纸条抵消了。 来日方长,白茗这种尤物值得他花心思慢慢攻略。 他一边揉着脖子,一边打开了大门。 家里狼藉的景象让他大惊失色。 他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跌跌撞撞的跑到电脑桌前,发现保险柜里所有的重要文件都不翼而飞了。钱和金条却安然躺在那里。 文件!他的文件不见了! 那些文件比钱重要太多,那些文件是他的命! 他连滚带爬的从抽屉里拿出遥控器,打开了闭路电视。调出了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的监控录像。 凌晨3点,一个穿着紧身衣,带着鸭舌帽的黑影出现在他的家里,对方翻箱倒柜,态度从容,如入无人之境。对方不拿钱不拿物,只对他的文件感兴趣。 当萧柏豪看到对方打开他的电脑,似乎是做了拷贝之后,连忙启动了电脑。 电脑是有密码的,对方是怎么进去的?难道他还会破译密码不成? 这人是谁?! 萧柏豪将对方的形象放大,却发现对方是有备而来,不但戴着口罩、手套,还戴着一个夜视镜。衣领也完全将脖子的线条包裹住,根本看不出对方是圆是扁,是男是女。 对方将所有文件放入一个黑色背包,最后对着摄像头比了个v的手势。 “妈的!是谁?是谁……”正在咆哮的萧柏豪猛地噤声。 他惊奇地看着面前的墙壁,墙上贴了一张巨幅图片,图片上是入狱前的白玉蓉,那时的她已经眼窝塌陷,漆黑的眼睛无神空洞,骨瘦如柴的身体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的尸体。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图片下方下写着血红的大字:killyou! 萧柏豪瞪大眼睛,全身抖如筛糠。 第15章 “哇啊啊啊啊!” 一声鬼叫后,萧柏豪突然跳起来,抓起电话就要拨110. 没等按下拨通键,电话突然响了。 寂静的房间响起刺耳的铃声,萧柏豪吓了一跳。 那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他连忙接听了电话。 “喂?喂?哪位?” “萧先生,你好。刚刚看完录像吗?” 对方的声音做了变声处理,粗哑低沉,就像来自地狱的使者,传递出消极绝望的能量,萧柏豪瘫软的靠在墙上,虚弱的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你肯配合我,我或许会饶你一条狗命。” “你要我怎么配合?” “你把这个号码存下来,我有需求自然会打给你。记住,一定要第一时间接听,我这人很没耐心,如果晚了,我很怕我一不高兴就把那些文件寄到公安局去。” “好!好!我马上记下来!” “很好,我现在需要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我想知道白玉蓉杀人案的真相。” 白玉蓉,这个名字让他心惊肉跳。 潜入他的家里偷他的文件,贴上白玉蓉的照片恶作剧,不就代表他已经知道白玉蓉案没那么单纯了吗? 现在却要问他真相?何必此地无银? “那个……”萧柏豪紧张的抓住话筒,“法院不是已经宣判了吗?我记得……白玉蓉被判了死刑。” “那是法院的宣判,并不代表真相。我要知道她是如何被陷害杀人的,别跟我兜圈子,想好了再说,不满意的话,我会立即挂断电话,那样我们也没有什么交涉的余地了,你大可以试试看。” 对方手里握着王牌,他必须妥协,但因为不知道对方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他仍然有些迟疑。 他斟酌了一下,“法院给出的判决就是真相,我不知道你想要了解什么,但你应该也没有从我这里拿到相关的资料吧?你也看到了,我不是个好律师,我确实帮很多有罪的人脱罪,并掌握了他们的黑-底,以防万一。要不是我有这个坏习惯,那些资料也不会被你偷去,不是吗?” “听上去有些道理。” “正是如此。” 对方道:“可我不信。以白玉蓉的性格,绝对不会婚内出轨,那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萧柏豪道:“只是正常情况下,但别忘了,白玉蓉是个瘾君子,吸毒者做出什么事都不会奇怪。” 对面大笑起来,空空的声音听上去令人发毛。 “她又为什么会染上毒瘾呢?我来帮你解释好了。她的好老公在逼死丈人,夺走白家财产后,为了攀附更高的权贵,对毫不知情的妻子起了杀心。他害她染上毒瘾,看她一步步堕落,又设计她杀死某企业的老总,然后通过你无情的辩护,将她送上了断头台。这些细节我都很清楚,唯独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让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刺穿了那个高大男人的身体?据我所知,对方喝了很多酒,他当天在酒店约见凌霄谈生意,又怎么可能提前喝酒?这些细节在法庭上都被你用难以置信的诡辩蒙混过去,法庭重视证据和证词,但太机械化,甚至可以说毫无人性和伦理,那些诡辩只能骗过他们,却骗不了我。” 萧柏豪认真听着,对方口气并不激烈,很平静的叙述,让他稍微放松了一些。 这至少说明对方不是什么变态的激进分子,或许他可以通过机智应对,获得对方的信任,让对方以为自己是跟他同一阵线的人。 他说:“你说的这些的确值得思考,但我能力有限,能做到的只是想方设法为死者讨回公道,至于案件细节,以我的水平,看到和查到的,就是她亲手杀害了死者。法庭判了她死刑,其实我也很意外,我本以为她会提出上诉,可没想到她就这样死在了监狱里,其实,我也很为她难过……” 对面传来了冷笑,“看来你真的是不知死活。明天,所有网站都会出现那些明星和权贵的恶心勾当。我保证不出三天,就会有警察来你家收尸。” “别!别这样。”萧柏豪急着叫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说吧,我听着呢。” “是……”萧柏豪无比纠结,但最终还是说了,“那都是姜焕宇安排好的。” “果然是他!” “白玉蓉的过去我一点也不了解,她是怎么吸毒的,怎么变得精神失常的,我都不清楚,但姜焕宇把她约到酒店包房。”萧柏豪权衡着对方跟白玉蓉的关系,斟酌了一下措辞,“你明白我的意思,死者以为对方是三陪小姐,准备对她做那种事,白玉蓉是自卫杀人。” 对面静了许久,接着问:“那凌霄呢?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凌霄出现在那里确实是跟死者有约,只是死者给凌霄发了邀约提前的消息,凌霄赶到后正好看到白玉蓉杀人,所以成了最有力的的目击证人。” “死者为什么要提前邀约?” “这不清楚,死者的手机的确有跟凌霄的对话记录,至于是不是死者自己发出的,当事人已死,没人知道了。” “不是姜焕宇吗?” “或许……是他做的吧?我也不能确定。姜焕宇对我很戒备,并不会什么事都告诉我。” 萧柏豪隐约听到对面传来的喘息声,对方似乎很激动,但又在极力克制,所以接下来发出的声音仍然是平静无波的,“好了,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些。跟我推测的没什么出入。” “能帮助到你就最好了,请相信我,我一直在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不已,每天夜不能寐,深受罪恶感的折磨。如果可能,我愿意赎罪,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对方意外的好说话,“那好,两个月前,c区警局接手了一宗监狱罪犯斗殴致死案。死者的名字叫白玉蓉。我现在需要这件案子的卷宗,你帮我弄到它,10月28日晚11点送到明珠宾馆477房间,对着门敲三下,然后放在门口的地毯下边,迅速离开,不要逗留。” 萧柏豪眼睛转了一圈,“这……你太高估我了吧,我又不是警察,这么重要的卷宗我怎么能弄到呢?” “这就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了,你只管做就是了。如果拿不到,你的所有丑事都会公诸于世。你自己考虑清楚。” “好吧,我尽力。” “希望我们的第一次合作能愉快圆满的结束。记住,10月28日晚上11点,明珠宾馆477房间。” 对方说完挂断了电话。 萧柏豪从墙上一点点的滑坐在地板上。 他皱眉盯着那个号码,心里翻江倒海。 对方是白玉蓉什么人?难道是亲人?恋人?想要为白玉蓉报仇? 萧柏豪抓着头发思考了好一会,连忙拿出手机,找了一个电话号码打了过去,刚通了一声他又立即挂断了。 不行,不能给姜焕宇打电话! 文件里还有姜焕宇其他罪证,当初姜焕宇让他销毁,他为了牵制对方才留了下来。万一让姜焕宇知道他把资料弄丢了,还受到了别人的威胁,以姜焕宇的冷酷无情,一定会想办法搞死他。 毕竟,现在姜焕宇那里有他的把柄,而他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萧柏豪用力锤击地面,妈的!让我知道是谁干的,一定活剐了他。 他又砸又叫,疯狂发泄了足有十几分钟,突然停下了动作。 等等!等等!既然有人想要对付姜焕宇,那他何不借对方之手先扳倒姜焕宇,免除一个后患,然后再对付这个神秘人? 甩了甩头,对,现在,他需要冷静,不能自乱阵脚,他必须要好好计划一番。 * 对萧柏豪来说,这一天是噩梦的开始,而对白茗来说,这是开启新世界大门的美好一天。 虽然与萧柏豪的对话触及到了他最痛苦的记忆,但也让他了却了一桩心事。 确定了白玉蓉是自卫杀人,确定了凌霄没有被收买,他未来的复仇之路会更加纯粹,不会再顾虑和迷茫了。 白茗望着窗外的风景,玩转着手里的u盘,他其实没想到事情进展的这么顺利。 萧柏豪的保险箱密码竟然是对方的生日,电脑密码是对方的身份证号。他虽然没拿萧柏豪的证件,但只是看过一次对方的身份证,他就记下来了。 对他来说,萧柏豪那些丑事根本不值一提,其中也没有关于白玉蓉案的线索。只是他没想到这次会有意外收获。 萧柏豪手里掌握着许多名人的黑底。 贪官,奸商,大明星,大导演们的秘密,丑恶不堪,脏污至极。 文件和视频记录的人物数量之多,地位之高,名气之大,叹为观止。 虽然精彩,但白茗没什么心思逐一查阅,毕竟他最在意的只有姜焕宇。 原来姜焕宇还在白家做鞋厂经理的时候,竟然就跟萧柏豪在香江和马来参与洗-黑-钱。 不得不说,他开始有点佩服姜焕宇了,同一时间做这么多事,恐怕只有机器人能做到。他几乎没有一秒钟的放松,活了三十多年,每分钟都是在赚钱、算计别人。 如果换了是自己,恐怕根本坚持不下来。 支撑姜焕宇一路走来的动力,白茗知道一些。最初,姜焕宇跟自己现在的目的有相似的地方。都是复仇。 只是姜焕宇的复仇之心在漫长的潜伏之下,逐渐变得扭曲,变态。 他虽然不清楚这其中的细节,但听白玉蓉描述,还有自己调查的一些片段,他大概知道姜焕宇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姜焕宇的父亲因与白玉蓉的父亲竞争失利而穷困潦倒,受尽欺凌,最后跳楼自杀,母亲扔下他们,销声匿迹。姜焕宇把这一切都归咎于白父,仇恨的种子暗暗中下,一心想要报复对方。他通过十几年的努力,成功取得了白父的信任,并让单纯的白玉蓉爱上了他。 最后他得到了白氏鞋厂,白父自杀,白玉蓉也死在了监狱里。 白家家破人亡,姜焕宇复仇成功。 他本该收手的,但他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似乎这小小的荣华富贵已经不能满足他贪婪空虚的内心,他有了更大的目标——凌氏商业帝国。 成王败寇,姜焕宇的父亲在正当的商业竞争中失利,一蹶不振,这怨不了任何人。 如果人人都因竞争失利自杀,他们的家人又把错误归咎到对手头上,那商界恐怕早就一片血雨腥风了。 更何况……就算他报复白家情有可原,那白玉蓉又做错了什么? 她是无辜的! 只要一想到白玉蓉在监狱中那绝望无助的模样,白茗就剜心刺骨般的难受。 他忙拾起颈间的水晶瓶,轻吻,揉搓,学白玉蓉一样念几句祷词,总能让他好受一些。 许久,他恢复了冷静,再度拾起资料翻阅。 在境外洗-黑-钱的罪名顶多让姜焕宇蹲几年而已,要彻底搞垮姜焕宇,这些东西根本微不足道。 什么样的复仇方式才是最残忍的? 掠夺他最珍贵的东西。 什么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弟弟姜焕灿和他的野心。 * 当晚白茗将自己的简历发到了恒远旗下影视公司的邮箱,一周后收到了面试函。 他打了一辆车来到恒远,工作人员告诉他面试地点,他坐上电梯,来到了13层。刚出电梯就看到前台明晃晃的大字:灿宇兄弟影视公司。 姜焕灿亲自跑出来迎接他,“白小姐,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白茗一脸愧疚,“上次喝的有点多,希望姜先生不要记恨我。” “怎么会呢!你能来我的公司面试是我的荣幸!来来来,快请进。” 这男人果然很喜欢那一巴掌。 助理和员工脸上挂着轻蔑的笑意,已经预见了他将是姜焕灿下一个花瓶助理。 白茗不以为意,从容的走进了姜焕灿的办公室。 人们只知道花瓶脆弱,娇贵。外表漂亮,内里空空。 可是,别忘了,花瓶的碎片不但能划伤皮肤,也能割断动脉。 他不是花瓶,他是花瓶的碎片。 第16章 “名牌大学毕业,硕士学位,你就是我想要的完美助理!” “可是我并没有当助理的经验,而且也不太了解娱乐行业。” “会有培训的。放心,白小姐这么聪明,很快就能学会。只要你愿意来,这些都是小事!” “是吗……既然姜先生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答应就太不识抬举了。” “太好了!你随时都可以来上班,我让他们尽快腾出一间办公室给你。”姜焕灿高兴得忘乎所以,想去拉白茗的手,白茗敏捷的闪开了。 姜焕灿赖皮的笑了笑,“我没别的意思,这只是习惯动作罢了。” “我知道姜先生的习惯。不过免得日后麻烦,有件事需要先跟姜先生声明一下,我有三不陪:不陪玩,不陪酒,不□□。如果能做到这三点,我才接受这份工作,不然我只能表示遗憾了。” “瞧你说的,你当我这里是夜总会啊?助理本来就不做这种事。我可以保证你来了接触的都是正经工作,绝对不会让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白茗伸出手,“姜总,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姜焕灿伸手跟他交握,眯眼笑,“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关照你的。” 白茗微微垂下眼睑,长睫毛是他完美的伪装,总能成功遮挡他眼底的厌恶。 * 两天后,白茗正式上班,姜焕灿给他准备了一间气派的办公室,挂上了高级助理的牌子。 不到一周他就适应了这里的工作,接下来的时间,除了每天要面对姜焕灿那张恶心的脸孔,这份工作他做得游刃有余。 只是他有些奇怪,他已经来到这里一个月了,从没见过姜焕宇。 他有听到过姜焕灿给姜焕宇打电话,难道这两兄弟平时只是电话联系吗? 白茗一边这样想着,已经走到了茶水间门口,听到里边有人说话,他突然停了下来。 餐厅,茶水间,洗手间。永远是八卦最多的地方。 “哎,你听说了吗?凌总进医院了。” “没有啊,怎么回事?” “就是今早的事,听说是因为三通公司拒绝签合约,凌总为这个案子忙了几个月,最近都没休息好,本来身体就过度疲劳,三通又仗着自己的优势耍赖,说要把技术卖给另一家公司,凌总一生气流了好多鼻血。” “真的假的啊?凌总这么厉害的人都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三通到底什么来头啊?” “来头倒是不大,但他们手里掌握的技术刚好是凌总十分想要的东西。听说是因为三通的万老板跟凌总有过节,所以不管凌总出多少钱,他就是不肯卖。宁可低价卖给一个小公司,故意让凌总难堪。” “啊?什么过节呀?” “听说,我只是听说,凌总把万光弘的一个亲戚搞破产,导致那个亲戚跳楼自杀了。” “噫!又是跳了,这种事我都要听腻了。” “是啊,毕竟商界杀手,连亲舅舅……” “嘘!小声点!说什么呢?别让别人听见!” 茶水间里嘁嘁喳喳,白茗听得一清二楚。 三通的万老板?不就是上次在夜总会见到的那个色老头吗? 怪不得凌霄对他毕恭毕敬,原来是想要他手里的技术。 真想不到,堂堂恒远集团总裁竟然会败给一个小老板。看来,凌霄也并非是无所不能,他也有他无法解决的困扰。 到底是什么技术让他这么想要得到? “你们说的三通是主营什么的?”白茗忍不住插嘴道。 正在八卦的员工吓了一跳,但看到对方是白茗,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几个男同事立即凑到白茗身边,殷勤的给他答疑解惑,“三通是船厂呀。” “船厂?凌氏不是有恒顺船业吗?”白茗奇怪。 “是啊,但三通船业的万老板是工程师出身,他年轻的时候出国学习造船技术,回国后又集结了国内外优秀的科研人员研发出一套更迅速,成本更低的流水生产线。这套技术研发成本太高,三通的业务又不景气,最终导致入不敷出,濒临破产。所以万老板想卖掉技术,挽救公司。三通研发的技术在国内外都算顶级的了,但万光弘要价太高,很多公司都望而却步,只有咱们凌总和一个地产公司的老板愿意出高价购买。” 一个女同事从男人中间挤过来接道:“是啊,这是块有潜力的肥肉,不是谁都有这个远见的。按理说恒远集团是最有竞争力的,毕竟咱们有个恒顺船业公司,不管是资金,信誉和实力都是最强的,那个想在船业掺一脚的中型地产公司老板根本没法比,但谁能想到,万老板跟凌总有过节,所以一直不愿意把技术卖给凌总。凌总花了很长时间终于说服了对方,但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对方突然变卦了。可能这就是凌总进医院的原因吧。” “为什么突然变卦?” “谁知道呢?或许还是过不去亲戚自杀那一关吧。” “凌总是出了名的企业杀手,得罪人是很正常的事,万老板不过是千千万万个记恨凌总中的一人而已,我觉得对方这次凶多吉少。” “说的没错,记恨他的人是不少,但真正敢跟他对着干的却很少啊!万老板居然不把凌总放在眼里,他胆子太大了,难道不怕凌总在背后搞死他吗?” “就是就是,我敢打赌,凌总最后不但会拿到三通的技术,还会收购三通。然后咱们会看到万老板跳楼自杀的新闻!”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白茗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的认真聆听。 凌霄确实很有眼光,这个案子非常值得一做。他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却没有达到目的,别说是天之骄子凌霄了,放在普通人身上也受不了。 不过,他知道凌霄肯定不会轻易放弃,他接下来或许会用非常手段拿到这份合约。正如大家所说,这是一块肥肉,不吃是傻子。更何况企业杀手凌霄。 不过…… 三通?白茗咀嚼着这两个字,总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见过。 白茗轻轻搅动着咖啡,冥思苦想,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猛地顿住。 他连忙拉住一位女同事说:“我有急事,帮我跟姜总请个假。” “哎!不行,下午有个记者招待会,你得跟姜总一起出席。” “你替我去,我真有急事!” 白茗不再多说,转身就跑。他打车回到家里,从保险箱里翻出一叠文件,一页一页的查阅,果然找到了三通公司老总万光弘家暴案的供词。资料显示,万光弘在家暴案中胜诉,他的妻子没有得到一分钱的赔偿,他也不用为自己的暴行负任何法律责任,帮他打赢这场官司的律师就是萧柏豪。 但萧柏豪却保留了万光弘亲笔书写的家暴过程,u盘里还有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现场的有声监控视频。 这份证据不但能让万光弘尝尝蹲监狱的滋味,还要赔偿前妻一大笔钱,他新婚的二十几岁的妻子也肯定会被吓跑。 到时候真的会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萧柏豪利用客户不懂法,以你们必须向我坦白我才能帮你们为由,让对方书写,并叙述全部罪行。 即使知道对方是有罪的,还是会想尽各种办法帮助有罪的一方胜诉。 只要对方能给他足够的钱。 真是个黑心无耻,又狡猾的律师。 不过,现在他却很感谢萧柏豪这份黑材料,不只是万光弘,很多有头有脸的人都在萧柏豪这里留下了案底,几乎每一个案底曝光都会对当事人产生致命打击。 有了这份材料,他可以牵制很多人,当然也包括万光弘。 白茗灵光乍现,脑中浮出了一个惊人的计划。 果然,来恒远是正确的选择! * 凌霄在医院打了一瓶点滴,精神好了很多。 当晚他准备去姜焕宇的公寓看望凌菱,路上却接到了凌菱的电话,她说父亲突然心脏病发,住进了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凌霄虽然十分焦急,但仍然能理性思考。他有特别嘱咐过姜焕宇,暂时不要带凌菱回家见父亲,他为什么不照做? 之前一直很安分难道都是假象吗? 病房里传出阵阵笑声,凌霄迟疑了一下,轻轻推开了房门。全家人围坐在病床前有说有笑,凌翼翔看上去精神很好,不像有病的样子。 凌菱看见凌霄,立即高兴的叫道:“哥!你来了!” “嗯,都在啊。”凌霄走到床边,关切的问道:“爸,凌菱说您心脏不舒服,现在怎么样?” “本来是不舒服,但听到你妹妹怀孕的消息,我好多了。”凌翼翔说。 凌仁姝帮凌翼翔拉好被子,口气中满是责备:“凌霄,你妹妹怀孕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焕宇还说你不让他们出门,到底怎么回事?” 凌菱说:“妈,您别听焕宇乱说,哥他……” 不等凌菱说完,姜焕宇连忙插嘴道:“哥,我看咱爸精神很差,想让他高兴高兴,就把这事告诉他了。您可别怪我啊,我也是出于一片孝心,医生说咱爸现在受不了一丁点刺激,您可想好了再说。” 凌霄开始或许还有些生气,但听完姜焕宇的话,凌霄却释然了。姜焕宇本来就是小人,做出这样的事,一点也不意外。 只怪自己最近太忙,对他放松警惕了。 凌霄盯视着姜焕宇良久,“凌菱怀孕是好事,我跟大家一样高兴,我怎么会不让你跟爸讲?怎么会不让你们出门?我看我们之间肯定有误会,不是你没听懂我的话,就是我没把话说明白。” 姜焕宇奇怪,“是吗?我怎么记得我们当时说的很清楚?” 凌霄笑了笑,“说的没错,我也记得我当时说的很清楚,唯一的可能就是你最近照顾凌菱太累,导致智商下降,没听懂我说的话。” 第17章 凌菱知道凌霄一直不喜欢姜焕宇,她已经很努力的调|教他,让他成为凌霄满意的妹夫。但姜焕宇的表现总是不尽人意,别说是凌霄了,最近连她都有点没信心了。 她一直不跟家里人说,其实是想打掉这个孩子。可那天凌霄突然知道了这个消息,对方的喜悦与关怀,让她有点狠不下心来。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他们得知了爸爸住院的消息,来到医院探望,姜焕宇竟然把这事告诉了爸妈。 她没想到爸妈这么高兴,爸爸的病也顿时好很多。 她不知道凌霄和姜焕宇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单纯的不希望看到姜焕宇对抗她哥哥,连她都不敢顶撞哥哥呢,姜焕宇凭什么? 凌菱不悦的插嘴,“爸、妈,你们别听焕宇乱说,大哥怎么可能不让我们出门?肯定是他听错了。更何况不告诉你们是我的主意,跟大哥没有一点关系的。” 凌仁姝说:“行了,不管是谁的问题,都是自家人,互相都宽容些。凌菱怀孕是大喜事,应该高兴才对。” 姜焕宇立即接道:“妈说的对,凌菱怀孕,爸的病也好多了,这不算双喜临门吗?” 凌翼翔赞同,“确实是大喜事,你以后就不要总是忙工作了,多抽出时间陪陪凌菱。” 姜焕宇笑了笑,“工作?呵呵……爸,我现在几乎每天都在家里陪凌菱,已经好久没去公司了。我听说三通的合同本来是肯定能拿下来的,可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万老板却反悔了。哎,看到大哥为这事烦心,我真替他着急。” 凌翼翔淡淡一笑,“只要抽一些时间陪她就好了,哪用得上当全职保姆?年轻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姜焕宇看向凌霄,笑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明天我一定去上班。” 凌翼翔看了一眼凌霄,尽量用平和的口气说:“爸爸近两年确实有些力不从心,把几家公司的事情全都交给你,也的确是够为难你的了。你那边如果实在有困难的话,就让焕宇帮帮你。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多带带他,省的什么事都是你一个人操心,我听说你最近身体也不太好,要多休息,别把自己累坏了。” 凌霄点点头,“爸,您放心吧,我没事。” “我知道你有分寸。”凌翼翔道:“三通的case汪秘书已经拿给我看过了,你的决策没错,这个案子非常值得一做。我们的轮船运输很强,但造船技术却有些陈旧了,现在搞这行的工程师少,技术更新换代迟缓,而奥运之后,船业运输势必会高速发展,为了在未来更具竞争力,恒顺必须做出革新。所以,三通的合约一定要拿下来。这样吧,这个案子我会亲自跟进,半个月之内我要看到结果。” 凌霄稍微犹豫了一下,毕恭毕敬的答道:“我知道了。” 凌翼翔摸了摸胸口,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很晚了,你们先回去吧,我也有点累了。改天我打算办个家宴庆祝凌菱怀孕,这件事就交给焕宇张罗吧。有什么需要就跟凌霄说。” “知道了,爸。那我们先走了,您好好休息,我和凌菱抽空会来看您的。”姜焕宇搂着凌菱的腰,相当殷勤。 等孩子们都走了,凌仁姝就开始用英文跟凌翼翔交流,她说:“焕宇这孩子其实不错,细心、体贴,又健谈,工作能力也很强,现在又让凌菱怀了孕,给凌家留下一支血脉。我觉得你以后呀,应该放下成见,试着去接纳他。” “我已经试着去接纳他了。”凌翼翔说。 凌仁姝捏着凌翼翔的手说,“看到焕宇和凌菱这么恩爱,又有了孩子,我心里对这小子的戒心消减了大半。或许是年纪大了,心境变得更平和,更宽容了。我过去的确不太喜欢焕宇这个孩子,觉得他贪心、市侩,急功近利的太过明显,但现在我突然觉得,这些小缺点似乎都变成了一种讨人喜欢的真性情了。”随后她又叹了口气,“要是凌霄也能……” 凌仁姝欲言又止,凌翼翔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他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有些事,有些人是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的,例如死亡,例如凌霄。 这都是命,也是孽。 * 三人从病房走到停车场,只有凌菱一直没完没了的活跃气氛,凌霄跟姜焕宇一路无言。 姜焕宇将凌菱送上车后,来到凌霄的车前,手臂搭在车门上,慵懒的看着端坐在车内的凌霄。 “哥,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话想跟我说,特地前来讨教。” “别以为有爸给你做挡箭牌,我就拿你没辙了。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清楚的很。” “哥,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真的只是让咱爸高兴高兴。你别把我想的太坏了,你放心,凌菱孩子出世后,我一定去自首。” “这么说真是我误会你了?” “我承认,我是有些私心,但我这么做其实只是单纯的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能看一眼自己的儿子。那时候咱爸的身体调整的差不多了,凌菱也生了,就不怕受刺激了不是?我知道你孝顺父亲,疼爱妹妹,你一定不想看到他们伤心难过,对吗?” 凌霄神色深沉,悠悠的看着前方。 今天的凌霄穿了一件暗红色衬衫,打了条宝蓝色领带,配上黑色西裤,显得年轻干练,又多了一分朝气。可这样的凌霄在姜焕宇的眼里,不过是个养尊处优,没经历过风浪的公子哥儿罢了。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凌霄一定会心软的。 过了一会,凌霄果然开口说道:“看在父亲和凌菱的份上,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这段时间我会时刻盯着你,你好自为之吧。” “我就知道哥是最通情达理的!” “开车!” “您慢走!”姜焕宇笑着向他敬礼。 凌霄,还是太年轻了。跟我斗,你还嫩点。 * 第二天姜焕宇就去恒远上班了。 他抚摸着办公椅,连连叹息:“还是工作更适合我,这阵子我闲的快长毛了。” 姜焕灿陷在沙发里,长腿搭在茶几上,一副吊儿郎当样子,“你就当是休假呗,毕竟累了那么久了。” “休假?我哪能安心休息?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 “哥,凌霄到底知道咱们多少秘密?” “目前看,应该只有钉子户的事,因为是比较近的案子,萧柏豪还没来得及处理善后,才让凌霄钻了空子。以前的事他应该都不知道。” “知道这么一件事就够棘手了。”姜焕灿皱眉说:“我不喜欢被别人抓住把柄的感觉。” “谁喜欢?” “哥,你不能就被凌霄这么牵着鼻子走,保不齐他哪天突然想不开,把你交给警察,到时候什么都晚了。你得想想办法啊。” “被他牵着鼻子走?你太小瞧你哥了。”姜焕宇微笑,“我要对付不了他,今天能站在这里吗?只要有凌菱和凌翼翔,他就不敢把我怎么样。” “话是这么说,可凌菱把孩子生下来了,你还拿什么牵制他?” 姜焕宇喝了一口咖啡,“放心,在那之前,我有的是时间想出对策。更何况他手里的王牌不过就是杜坤的口供,又没有实质证据。就算真到了那一天,只要我们把杜坤控制起来,他还不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嗯,我马上派人去找杜坤。” “不问生死,直接做掉。” “知道。”姜焕灿不放心的说:“哥,不管怎么说,凌霄是你最大的障碍,也是你我最大的威胁,搞垮他,我们至少就成功一大半了。所以,我还是觉得你不能对他太放松,尽早把他解决掉。” 姜焕宇点点头,“我何尝不想?可凌霄太聪明,戒备心也很强。你不知道吧?他那车是防弹的,走到哪还有一大帮保镖跟着,想要弄死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哎,说到这个我就奇怪,他的安全意识为什么那么高?以为自己是国家主席吗?” “商界杀手的名头不是白叫的,毕竟仇家太多了,可以理解。” “那怎么办?他现在有我们的把柄,我实在不安心。” “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姜焕宇显然是深思熟虑过的,“首先得从他的铁腕助理许安心开刀,这个女人很厉害,她相当于凌霄的分-身。几乎凌霄所有的事情都有参与,人脉广泛,市场调查能力极强。凌霄没有她就等于断了手,做任何事都会受到影响。” 姜焕灿十分赞同,“对!这女人实在太碍眼了,整天板着一张脸,跟谁欠了她钱似的。女人在床上还不都一个样?干爽了一样又哭又叫,求着你给她高-潮。呵呵,我就不信许安心能有什么例外。” 姜焕宇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说:“其实,如果能把许安心拉拢过来是最好的。钓女人你不是最拿手吗?” 姜焕灿惊讶的看着姜焕宇,“哥,你不是让我去勾引那个母老虎吧?” 姜焕宇笑了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阿灿,平心而论,许安心很漂亮,难道你不觉得征服这样的高智商美女更有挑战性,更有成就感吗?靠钱能解决的女人都是垃圾,上完也没什么意思,可许安心不一样,她可是个难以攻克的山峰。哥这次就交给你一个任务,攻陷许安心,把她拉拢过来。有她做咱们的内线,做什么都会容易很多,还愁扳不倒凌霄吗?” 姜焕灿想了想,不是很确定这个办法是否行得通,“我试试吧,哎……太聪明的女人总是让我发憷。” 姜焕宇转着无名指的戒指,冷笑道:“三通的案子要是能赶在凌霄前面拿下来,那凌翼翔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凌霄这么年轻,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这种打击?” “三通的万光弘是个滚刀肉,连凌霄都摆不平,你有什么办法能拿到合约?” “万光弘是滚刀肉,可是准备买他技术的地产公司的老总常禹不是。咱们可以从常禹下手。” “凌霄也不傻,难道他就没想过从常禹那边下手吗?” “那可未必,你没听过聪明反被聪明误吗?我早就跟常禹打过招呼了,他那边基本没什么问题,只要一跟万光弘签好合同,他立即将技术以高出原价零点五倍的价格转让给我。要知道,万光弘是为了让凌霄难堪故意低价卖给常禹的,所以这对咱们来说是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即使高出零点五倍也比当初凌霄跟他谈的价格要低很多了。超低价买入技术,你觉得凌翼翔以后会怎么看待你哥?” “精彩!我等不及要看凌霄栽跟头了!”姜焕灿打了个响指,“凌家全家都是奇葩,解决一个少一个。首先他们的老子凌翼翔放着温柔漂亮的中国妞不娶,偏偏喜欢洋妞,娶了个脾气古怪的英国女人,还生了一个眼睛长在脑顶的儿子和一身公主病的女儿。这种人家能拥有这么庞大的财富,实在让人很不爽。” 提起凌翼翔那个英国老婆凌仁姝,姜焕宇倒不反感。因为这个女人是凌家唯一的一个从头到尾都很看好他的人。包括他跟凌菱订婚,都是她极力促成的。 凌仁姝虽然上了年纪,但仍然很漂亮,还比年轻女人多了几分优雅的韵味。 姜焕宇露出一丝轻佻的笑意,“他就算娶个黑鬼又能怎么样?凌家的一切迟早是我的。”他抬腕看了看手表,“别胡思乱想了。12点了,先去吃饭吧,我有点饿了。”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往门外走,姜焕灿抬头看到远处走来的白茗,才突然想起中午约了佳人吃饭。 “哥,不好意思,我今天中午有约,晚上一起吃吧。” 姜焕宇不禁皱起眉头,“跟她?” “对了哥,忘了跟你说,白小姐现在是我的助理。我这次可是听你的话了。白小姐名牌大学毕业,人品好,工作能力强,最重要的是,她很有性格,不会轻易跟我上床。这下你满意了吧?” 姜焕宇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让她当你助理?” “嗯,怎么了?你不知道她有多棒!我不跟你说了,先走了。” 姜焕灿迎上白茗,笑眯眯的说:“特地上来找我?是不是等急了?” “有份紧急文件需要你签名。”白茗无视姜焕灿的调戏,心思全都放在了另外一个人身上。 不容易,你终于来了。 白茗瞟向远处的姜焕宇,冲他微微一笑。 姜焕宇没有任何回应,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他,像是灵魂出窍。 白茗的动作、举止、眼神,甚至将头发别到耳后,食指顺着下颚滑过,停留在唇畔,遮掩半片嘴唇,略显羞涩的甜笑……都太像那个女人了。 白玉蓉…… 这三个字像狂野生长的荆棘,瞬间爬满姜焕宇的心房。苦涩与恐怖交织的情绪缓缓溢出,他感到一阵眩晕。 第18章 白茗跟姜焕灿一边说话一边走进了电梯,电梯里还有一个人,白茗不用抬头,只用余光看就知道对方是谁。 黑皮鞋,黑西裤,修长有型的双腿,空气中弥漫的特殊的海风古龙水味。 除了凌霄还有谁? “呦,凌总,这么巧,你也去吃饭吗?”姜焕灿首先问候道。 正聚精会神思考问题的凌霄,被姜焕宇煞风景的声音打断了思路,他抬起慵懒的眼皮,不期然对上了一双明亮锐利的眼睛。 凌霄很擅长掩饰情绪,但看到白茗仍然暴露了他内心的惊讶和波动。 直到关上电梯,凌霄的视线都没离开过白茗。 白茗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淡定的展示自己最美的一面,任由对方欣赏。 或审视。 姜焕灿道:“凌总,介绍一下,这是我新聘请的助理,白茗小姐。” 白茗礼貌的问候,“凌总,中午好。” “助理?”凌霄眉心细微的动了一下,“以白小姐的能力,做助理是不是太屈才了?” 白茗微笑,“怎么会呢?助理是一件十分复杂工作,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的。我做起来也很吃力,是姜先生抬举我,给了我这次机会。” 姜焕灿突然想起凌霄跟白茗在凌菱的订婚仪式上跳过舞,恍然大悟道:“对了,瞧我这记性,忘了你们认识的!既然这样,不如中午一起吃饭吧?” “不了,我约了人。” “哦,那下次吧。” 接下来三人一阵无言,气氛有些尴尬,幸好电梯很快停到了一层。 电梯门口站着许安心和四个已经等候多时的保镖。许安心伸出手,为凌霄开辟出一条道路,护着凌霄走出电梯。 凌霄走出几米后,回头看了看白茗。那双深邃的眼睛在外人看来似乎在对他眉目传情,可只有白茗自己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对方在用眼神告诉他,他很快会找上门来,让他洗好脖子等他。 白茗面无表情的陪姜焕灿吃饭,姜焕灿如往常一样快速吃完,单手托腮对着他发痴。 一个多月的相处,白茗已经摸透了姜焕灿的习性,这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兴趣不会超过一周,最短的只有几个小时。 而他对自己,据对方说,他这次突破了记录,保持对一个女人的兴趣超过了两个月。 白茗也有一点意外,他确实是给对方下了套,只是没想到对方真的会对他有好感。 就是不知道这份好感能保持多久。 白茗与姜焕灿相处的时间尽可能的短,一是不愿意看到那张孔雀开屏的脸,二是为了保持对方那所谓的神秘感和新鲜感。 吃完饭后,白茗回到了办公室,刚倒了杯咖啡,屁股还没沾到椅子,凌霄的助理就打电话叫他去一趟总裁办公室。 白茗跑到洗手间,快速整理了一下妆容,乘电梯来到了27层。 恒远地产的高管办公室大多位于27层,设有专门的前台,两名前台小姐漂亮端庄,比大厦一层大厅的前台水准高出一大截。 凌霄的助理许安心正在电梯门口等他,对方一席简洁的白色洋装,配上那头乌黑亮丽的卷发,成熟妩媚,又不失优雅干练。 “白小姐,凌总办公室在这边,我带你过去。”许安心说。 许安心仍然是一副谦和有礼的态度,就像以往一样。白茗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听说她服侍凌霄5年,从凌霄只是市场部经理的时候就跟着他了。能让凌霄赏识并坚持留在身边的人,绝不可能只是有几分姿色就能胜任的。如今,他们同样都是助理,他很明白做贴身助理有多苦多难,普通助理每天都要忙得焦头烂额,更何况是高级助理?她们几乎每分每秒都要保持大脑活化,高速运转,只有当boss睡觉,她们才能真正的放松下来。 白茗不由得多看对方几眼,她到底拥有多么强大的心灵才能坚持跟挑剔难搞的凌霄这么久? 凌霄的办公室旁边是助理办公室,助理办公室是透明玻璃墙,里边的人做什么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而凌霄所在的ceo办公室却被硕大真皮包裹的压花双开大门遮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就算把耳朵贴在大门上也肯定什么都听不见。 这是个很重视*的男人。 推开大门,房间里英式复古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管是装饰还是摆设,跟凌家别墅的风格如出一辙。 他突然想起那天在凌菱的订婚宴上看到的外国女人,据张思思后来调查,她是凌翼翔的妻子,纯正的英伦血统,是凌翼翔留洋时认识的,嫁给凌翼翔后随丈夫姓凌,起了个中文名叫仁姝。这样一来,那凌霄不就是中英混血了?可是,怎么看凌霄都不像混血……他妹妹凌菱倒更像一些。 凌霄并没有刻意工作来显示自己的忙碌,以此轻视他的存在。而是站在落地窗前,悠闲的看着窗外的风景,摆明了是在等他。 “凌总,白小姐来了。” 凌霄利落的转过身来,指了指沙发,“请坐。” 许安心为白茗倒了杯咖啡便离开了房间,凌霄仍然站在原地,背对着阳光看着白茗。 白茗觉得被太阳镶了一层金边儿的凌霄有些刺眼,低头拿起许安心为他准备的咖啡,轻啄了一口,问道:“凌总找我什么事?” 凌霄开门见山,“为什么来恒远?” 白茗奇怪的瞟了他一眼:“当然是工作,我也得吃饭呀。” “白玉蓉曾经给你转移了不少财产,你不需要工作也能滋润的活一辈子,何必这么辛苦?” “我不喜欢游手好闲,不行吗?” “那也不用做姜焕灿的助理吧?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白茗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要不我给你当助理好了。” “我不缺助理。” 白茗耸肩,“那就只能给姜焕灿当助理了。” 凌霄背着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对方放松的姿势和散发的气息充分说明他没有因自己的无礼而动怒。 凌霄转移了话题,“你无非是觉得白玉蓉死的冤,将一切过错都归结到姜焕宇身上。他当初跟白玉蓉离婚确实对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两个人的感情走到尽头并不是一个人的过错。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当一个人决心离开,不管做什么都无法挽回。更何况白玉蓉的所作所为也是姜焕宇离开她的主要原因,那样的女人,谁都不会继续跟她生活的。” “那样的女人……” 凌霄如此直接,白茗也不拐弯抹角,他冷笑,“如果天使都不能挽留对方,那对方肯定是一只魔鬼。不管你相不相信,在不在意,白玉蓉都是冤枉的。白玉蓉的悲剧是姜焕宇一手造成的,他处心积虑,在白家潜伏了十几年,目的只是白家的财产,他根本就不爱白玉蓉,他就是个为目的不择手段,完全没有道德和人性的禽兽。你指望这种人会真心爱上凌菱吗?别做梦了,你信,我可不信。看在你那天帮了我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如果你真的很爱你的家人,就请你好好擦亮眼睛,看清楚姜焕宇的真面目,他真的很可怕,如果你不早点采取措施,我恐怕凌菱会成为下一个白玉蓉。” 如果放在以前,凌霄绝不会相信她,也不会在意她说了什么。自从调查了姜焕宇的底细后,再次听到白茗对姜焕宇的指控,他却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凌霄许久才慢慢吐出一句话:“所以,你一直在调查姜焕宇?” “我只是单纯的想报复他。调查?只有不清楚案件细节才会调查,那样姜焕宇只能叫嫌疑犯。但我知道他就是毁掉白家,陷害白玉蓉的凶手。我对他只有复仇的决心,根本没有调查他的必要。” 白茗能感觉对方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这很强势也很失礼,但仍然被背光的柔和氛围削弱了那份压迫感。冷漠凌厉的凌霄,似乎从上次见面之后,消失了。 是错觉吗? “我可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知道你这么多事,就不怕我有一天不会拿它威胁你、利用你吗?你现在主动暴露自己,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凌霄的声音低低沉沉,仔细听,才发现,原来他的声音竟然这么好听。 “那就利用我吧。”白茗突然说。 “什么?”凌霄却愣了一下。 “利用我测试一下姜焕宇到底安的什么心,利用我防止凌菱成为下一个白玉蓉,利用我不让凌家像白家一样家破人亡。” 凌霄怔了好一会,笑出声来,“真是个异想天开的丫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只凭一个小小的姜焕宇也想搞垮凌家?白家的企业只是一家制鞋厂,你拿凌家跟白家比?真是太小看凌家了。不管姜焕宇做了什么,那也是我该处理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白茗敏锐的发现,对方没有像以前一样说:用不着外人操心。而是将外人替换成了你。 这是个不小的进步。 凌霄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态度太过温和,突然侧过身子,让光线映照出他半边脸,他斜睨着他,像是有意激怒他,略显冷淡的说:“就凭现在的你,还不值得被我利用。” 白茗却没有上当,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的走近他,“你可以试试,利用我,绝对物超所值。” 白茗的举动让凌霄再次变换了站姿,他望着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不是知道吗?” “仅仅是为了报复姜焕宇?” 白茗摇头。 “那是什么?”凌霄变得严肃起来。 白茗将事先想好的煽情台词吐出:“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危害到你的家人,不会危害到恒远,所以,请不要干涉我报复姜焕宇。作为答谢,我会帮你认清姜焕宇的真面目,帮你挽救恒远。” 挽救恒远?他没听错吧? 别说姜焕宇没有让恒远陷入危机的本事,就算有,凭她也想当救世主?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凌霄盯着他那张认真的脸,嗤笑,“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 “自信源于实力和掌控力。凌先生肯定比我更懂其中奥妙。”落地窗前的白茗语笑嫣然,淡定自若。金光洒在他的身上,如优雅的女王,自信得理所当然,浑然天成。 凌霄不得不承认,白茗很美。 但她那莫名其妙的自信和张弛有度的个性让她更加耀眼夺目,与众不同。 凌霄眼波流转,漆黑的双眸闪动着异样的光辉,白茗能感觉到对方眼神的变化,他知道,固执的凌霄被他说动了。 凌霄的态度果然柔和了一些,但不肯轻易就范,“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信任可言,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我没有让你相信我的话呀,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干涉我,看着我做就好。如果我有任何损害你利益的动作,我人就在这里,随你处置。” 白茗走得很近,凌霄甚至能看清对方的毛孔。那双猫一样的眼睛毫不避讳的瞪着他,有种纯净却咄咄逼人的气势。 凌霄下意识别开眼,向后退了一步,转而走到办公桌前。 凌霄突然为自己奇怪的反应感到有些恼火,忍不住刁难对方,“在我的公司,不是只靠脸蛋和床上的本领就能生存下来的。就算是姜焕灿的助理也没有当花瓶的特权。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想留下来的唯一可能性就是实力。你养尊处优惯了,是否能胜任助理一职?我表示怀疑。” “真巧,我刚好是床上功夫很差劲的‘女人’,也一点也不擅长靠脸蛋勾引男人。我唯一可以跟别人拼的就是头脑。”白茗顽皮的歪头笑着,“凌总这么说,我可就当你默许了刚才的约定喽。” 凌霄一言不发,视线固定在对方那张笑脸上,无论如何努力都挪不开。 他不喜欢简单的女人,却也更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 可白茗这两种女人都不是。 她自信张扬,胆大包天。做任何事似乎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年纪轻轻就能用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看穿一切,甚至是看穿他。 面对她,他总有那么一点不安,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知道自己不该留下白茗,对方很可能会打乱他所有的计划。 可是,他竟然有些期待,白茗会如何复仇。 复仇会让人堕落,他早已堕入深渊,不想再看到有人像他一样深陷泥沼,无法自拔。 可如果能有像白茗这样的同类陪伴着他,或许他不会再那么孤独了吧。 也或许,他能从干净纯粹的白茗身上寻找到通往天堂的救赎阶梯。 所以,留下她吧。 留下她,有一天,可能她会救了你。 他望着玻璃里的另一个自己,这样说着。 * 白茗缓缓坐在沙发上,拾起尚有余温的咖啡,一小口一小口的吸食,以缓解身心的紧绷感。 让凌霄知道他的计划是很冒险的事,但要想让凌霄能相信他,他必须先表达合作的诚意。 还好,他赌赢了。 赌凌霄对姜焕宇的怀疑。 几次接触,他感觉到凌霄是一个细心、精明、敏锐、而且控制欲很强的男人。姜焕宇所做的一切不可能滴水不漏,总有一些蛛丝马迹让敏感的凌霄察觉到,不然凌霄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上杜坤。 刚才他提到姜焕宇时,凌霄的态度,一直到最后他们达成协议,让他肯定了自己的推断,凌霄一定从杜坤那里得到了钉子户死亡案跟姜焕宇有关的证据。 可凌霄为什么不把姜焕宇交给警察呢?是证据不足?是顾及凌菱?还是他真的把姜焕宇当成了家人,不忍心? 证据不足可以调查取证。 顾及凌菱也不能不管家人的安危,下决心只是时间问题。 不忍心?那就在一旁看着,由他来动手。 白茗从抽屉里拿出扑克,玩起了花式洗牌。 花式洗牌能训练手指的灵活性和反应速度,是他比较喜欢玩的游戏之一。 他一边玩牌一边目视姜焕宇从电梯里走出来,进了姜焕灿的办公室。 对方临关上门时瞥了他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内容,他其实并不确定姜焕宇对自己的感觉,他走的每一步都是赌博。 赌桌上变量太多,对手又各个身怀绝技,只有出奇招才有致胜的可能。 他的牌已经打出,姜焕宇和凌霄接下来会亮出什么样的牌? 他闭上眼,用最笨的方法洗了一遍扑克,随便抽出一张牌,反扣到桌上。 睁眼看了看,桌上躺着的,是一张色彩艳丽的大王。 白茗勾起嘴角,“我赌,自己赢。” 第19章 听到姜焕宇的话,姜焕灿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为什么要换掉她?哥,她真的很出色,我恐怕很难再找到像她一样的助理了。更何况你一直担心我会和助理乱搞的问题没有了,她是我第一个想了解,想认真对待的女性,绝对不会轻易跟她发生关系的。” “你这样说我更担心。”姜焕宇皱眉,“这女人跟别的女人不一样,我宁可找一个花瓶也不想安个定-时炸-弹在你身边。瞧你的态度,是谁说女人是车子,想换就换?” 姜焕灿倒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对他来说,白茗的确就是一辆车,只不过是他从没遇到过这种车子,新鲜感正盛,怎么可能轻易丢弃?就算是他亲哥,跟他抢车,也得看看是什么车,至少也要让他开腻了再说吧。 姜焕灿耸耸肩,靠回椅子上,口气缓和了一些,“哥,你太敏感了,她的背景不是查过了吗?怎么会是定-时炸-弹?” 姜焕宇扒开百叶窗,看着工位上认真工作的白茗,答非所问,“那个叫佚名的记者查的怎么样了?” “查到了,是一个叫唐美琳的女人,她两个月前就辞职去了澳大利亚。听说她专门报道社会热点案件,只是对白玉蓉的案子比较好奇而已,为了获得晋升,经常自己意淫,编一些不实报道。所以说,白茗跟白玉蓉一点关系都没有,放心好了。” 姜焕宇挑眉,“佚名不是白茗?” “当然不是啊,我早说过。” “真的吗?”姜焕宇还是不敢相信。 “哥,你连我都不信吗?我可是费了不少劲才查到的。”姜焕灿说:“哥,白茗到底哪儿不好啊?你这么看不上她?” 姜焕宇歪头看着弟弟,这句话倒是让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了。是啊,白茗哪儿都不错,长得漂亮,工作能力强,又低调不招摇。他何苦总是跟她过不去?难道就因为她姓白,她长得太像白玉蓉? 姜焕宇犹豫了一下,“你难道一点都没察觉到?” “察觉什么?” “她长得很像白玉蓉。” “什么?哪有?一点都不像吧!” 姜焕灿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上前拍了拍姜焕宇的肩膀,“哥,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该出去释放一下压力了,不如今晚我陪你去仙踪玩玩?” “算了。”姜焕宇揉揉太阳穴,觉得自己可能真是太累了。仔细想想,白茗的五官确实跟白玉蓉一点都不像,但对方的举手投足和一些细微的小动作真的跟白玉蓉如出一辙。姜焕灿没有像他一样常年跟白玉蓉生活在一起,所以没有注意到。 可因为这个原因就开人,的确有点牵强。毕竟世界上这么多人,难免会有一些人有相似之处,他完全没必要揪着这一点不放。 或许,白玉蓉的死真的带给他一些负面影响,或许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绝情,或许是自己有些良心发现,才会总是惦记着白玉蓉? 毕竟他们青梅竹马,有着十几年的情谊。他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觉得亏欠她,所以晚上睡不好觉,白天也总是担心有任何的蛛丝马迹被警察或不怀好意的人查到,如此担心多疑,也是理所当然。 意识到这一点,姜焕宇竟然有些高兴。 这至少说明,他还是个人,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真是个不错的发现。 姜焕宇突然释怀的笑了笑,“既然你觉得她不错,那你就好好用着吧,争取做出点成绩,让老家伙认可你,咱们的计划能更容易实现。现在凌霄手里有我把柄,咱们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得尽快找到杜坤。” “我办事,你放心。” * 姜焕宇走出房间,白茗正端着咖啡走过来,两人打了个照面,白茗冲他甜美一笑,宝石般灿亮的大眼温和带笑,粉红色的嘴唇划出一弯柔美的弧度,黑缎子一样的长发随着她的步伐波光抖动,干净利落的洋装包裹下修长的身材玲珑有致。 她确实完美无缺。 姜焕宇能感觉到她的学识,她的聪慧,她的与众不同。 只是,太聪明,太特别的女人,多半是不容易控制的。 就算摒弃掉对她的偏见,他也不怎么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 可他弟弟偏偏好这口,当哥的总不能连这点面子也不给弟弟吧。 姜焕宇很有风度的跟白茗笑了笑,与她擦身而过。 * 萧柏豪穿着深灰色的运动服,带着一顶鸭舌帽,如约来到明珠宾馆。他在477号房门口站定,左右看了看,这个时间走廊里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他贴着房门听了会,里边没有任何声音。 对方到底是谁?长什么样?他真想推开门,将对方逮个正着,掐住他的脖子,胖揍他一顿,然后夺回他宝贵的资料。 但理智终究站了上风,他不能冒险,对方肯定不会将它们带在身边,他这样做无疑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需要花些时间查查,到底是怎样一个冒失的家伙,胆敢用这种方式对待他萧大律师。 萧柏豪将一个牛皮纸袋放在门口的地毯下,短促的敲了三下房门,又缓慢的敲了三下。这是他们事先定好的暗号。 敲完门,他走到楼道里,从门的缝隙里窥视着477号房间,等待对方出来拿资料。 可他等了很久,站得腿都酸了,房门一直没有打开。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他看到负责打扫房间的清洁工推着车子来到477号房前,清洁工敲了敲房门,房门打开了,但里边的人并没出来。只见清洁工从地毯下拿出文件走了进去。 萧柏豪他连忙走过去,再次贴在门上,还是什么都听不到。 明珠宾馆的隔音这么好吗? 他本来打算花钱买通前台服务员,将477号房的房客信息透露给他,可对方却拒绝提供任何帮助。说宾馆规定绝对不能将房客的信息透露给任何人,保护客人*使他们的义务。 萧柏豪咬牙切齿的咒骂了几声,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手机铃声在安静的走廊显得格外刺耳,他吓了一跳,连忙跑到楼道里,接通了电话。 使用了变声器的粗嘎声音在电话里响起:“萧先生,请终止你此刻的行为,立即离开明珠宾馆。如果再让我发现你试图窥探我的*……”他停顿了一下,拉长音,冷笑道:“放心,我不会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交给警察,我只会以你的名义一件件的泄露出去,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些名流私底下都干了什么下流的勾当,做着怎样肮脏丑陋的交易。看来你真的很想被一群人追杀的感觉……” “不!别!”萧柏豪惊叫。他四下看了看,怀疑整座楼都有监控摄像。 他一边说一边往楼下跑,“我这就离开,保证不再做这种蠢事了。您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白茗揭开窗帘一角,看到萧柏豪冲上马路,狼狈的钻进轿车,驶离了宾馆,微微一笑。 萧柏豪不好对付,以后难保他不会查到他头上。不过只要资料在他手上一天,萧柏豪就不算是威胁。他要守住这张王牌,有它在,就有胜算。 给了清洁工一卷钱,关上房门,他摘下了口罩。 倚在床边,打开牛皮纸袋,抽出那叠薄得可怜的卷宗。 卷宗是复印件。 记录的内容跟他之前听到的结果一模一样。白玉蓉死亡案被定性为误杀,由于没人上诉,凶手被判了无期。 事实上,他大费周折,只是想知道,负责这案子的警察是谁,对方又是如何不负责任的草草结案的。 又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刑警队队长樊伟,白玉蓉杀人案的主要负责人。 他是个固执又盲目自信的家伙。固执的认为白玉蓉是杀人凶手,又盲目的自信于自己的判断。 他曾经在法庭上说,白玉蓉是吸毒者,吸毒者话绝对不能信。给出了带有歧视和偏见的建议。 他满脑子都是将白玉蓉送上死刑台,忘了警察该有的客观立场。 他配做警察吗?答案是否定的。 白茗掏出笔,在对方的名字旁边写下:罪恶等级c,最在乎自己的职业生涯和铁面判官的名号。 白茗用笔尾点了点唇瓣,又把c改成了d。他虽然罪不至死,但也绝不能轻饶了他。 * 许安心十分小心的将咖啡放在桌子上,还是惊醒了浅眠的凌霄。 “我睡了多久?”凌霄问。 “五分钟。”许安心递给他一杯咖啡,“要不你再睡会吧,眼睛里全是血丝。” 凌霄拾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另一只手翻看着厚厚的资料说,“不睡了,三通的事情怎么样了?” 许安心说:“一切按计划进行,您放心好了。比起这件事,收购帝苑那块地皮的事更棘手一点,你看看这个。” 凌霄接过许安心递过来的文件看了看,随手扔在了一边,“以后这种无理取闹又异想天开的幼稚条款直接否掉,让他们再重新做一份计划书给我。” “嗯,我已经这样做了。” 虽然早知道他这个助理工作能力强,办事效率高,但他还是有点意外,不由得抬眼看了看她,赞许道:“效率很高啊。” 许安心微笑:“总要有些事情要想在你前面的,不然拿你那么多钱,我不安心。” “有你帮忙,我的确安心不少。不至于忙到焦头烂额。” “也不光我一个人的功劳。”许安心笑了笑,将表格一一排好,示意他签字。 凌霄逐个审阅签字,许安心将纸张收到文件夹里,正准备离开,凌霄突然叫住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串系了红丝带的钥匙,哗啦——钥匙敲击桌面的声音悦耳动听,尤其是她看到铜牌上绿水家园字样,许安心平静的脸上立即露出兴奋的光芒。 “生日快乐。” 许安心拾起钥匙,结结巴巴的说:“凌总……你这……这礼太重了,我该……” “这不算什么。”凌霄说:“接下来我们要打一场硬仗,恐怕很久都不会有假期了,这也算是对你的补偿吧。” 绿水家园是许安心的祖宅,父母离婚多年,母亲没要一分钱的财产,也不干涉他再婚,只希望留在祖宅。去年母亲去世,在父亲名下的祖宅就被父亲偷偷卖了出去。那笔钱填了父亲做生意失败的大窟窿,却还不够,父亲差点因此事进监狱。是凌霄帮忙斡旋调解,赔偿了所有的债务,才令父亲脱身。 如今又将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祖宅买回来送她。许安心抚摸着钥匙扣,眼里含着一层水雾,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她对凌霄的感激。 凌霄将签好的文件递还给许安心,“今晚不用加班了,约上朋友好好玩一夜,辛苦这么久,也该放松放松了。我晚上还有点事,就不去捧场了,你自己尽兴些。” 许安心点点头,利落的帮凌霄整理好桌面,将空调的温度上调两度,加湿器里滴上一滴薰衣草精油,离开了凌霄的办公室。 * 许安心的时间都给了凌霄,所以她几乎没有朋友,凌霄给她放假,她反倒不知该如何度日了。当晚,她随便找了一家酒吧喝酒,冷艳的气场让男人们望而却步。长期流连在各大夜店的男士们都知道,这是一个不易接近的女人,对方再漂亮,也不想自讨没趣。 但姜焕灿是个例外,他就是喜欢这样有挑战性的女人,尤其对方是他必须征服的任务的情况下,他更要主动出击。 姜焕灿将最后一口酒喝光,起身走向吧台。 “许助理!真巧,一个人?” 许安心连看都没看他,心不在焉的玩转着酒杯。 姜焕灿继续搭讪:“想不到许助理也喜欢来这种地方。” “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只是好奇,大忙人许助理今天不用加班吗?凌霄这个周扒皮不是24小时在用你吗?” 许安心瞥了他一眼,“姜总,实在抱歉,今天是我生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能不能请你……” “生日?那我得陪你喝一杯。小七,来瓶粉色-诱惑。”姜焕灿冲调酒师招手。 许安心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掏出一叠纸币放在桌子上,“您自己慢慢喝,我先走一步。” 姜焕灿拉住她的手臂,“哎!许助理,干嘛急着走?坐下来一起喝一杯,聊聊天不好吗?” 许安心皱眉,“聊天?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共同话题。” “怎么没有,聊聊生活,聊聊工作,聊聊你对男人的看法。”姜焕灿微微凑近她,表情挑逗暧昧。 “真不巧,我今天只想放空自己,不想聊生活和工作。至于男人……”许安心上下看了看姜焕灿,轻蔑一笑,“男人心里的想法都写在脸上,直白的很,没什么内容可聊。你还是找别的女人聊去吧。” 许安心又抽出一叠纸币放在桌上,“酒算我请你的,姜总慢慢喝。” 她疲倦的打了个哈欠,迈着懒洋洋的步子离开了酒吧。 第20章 姜焕灿盯着许安心丰满的屁股,脑子里浮想联翩。他可不信许安心和凌霄之间什么都没有,这世上有哪个男人没和自己的女助理有一腿?更何况是帅哥领导和美女助理? 姜焕灿深信,再傲慢的女人,都会在床上被征服。当女人祈求男人给予高-潮时,她们就彻底堕落,任男人摆布了。许安心和白茗也不例外。 想起白茗,姜焕灿内心一阵骚动,说也奇怪,白茗对他也是不冷不热,但他就是喜欢对方那欲迎还拒的骚样。尤其她时而冰冷,时而可爱的表情更是让他欲罢不能,恨不得立即把他压在身下,好好尝尝她的味道。 可是,不行,他好不容易遇到这么极品的女人,绝对不能太轻易弄上-床,否则以他的脾气,估计很快就会对她失去兴趣,实在有点可惜。 有种车,哪怕束之高阁也不想让别人开,白茗就是那种车。他可以预见自己就算对白茗失去兴趣,也绝对无法容忍她那么完美耀眼的女人站在别的男人身边的画面。 白茗无疑是全世界最拉风的跑车。 第二天,姜焕灿一大早就来到公司,看见世界上最拉风的车子已经坐在了工位上,他立马扑过去。 白茗敏捷的闪开,偷吻没成功。 啧,这女人敏捷的像只跳蚤。 “早啊,我的公主。”姜焕灿凑到白茗耳畔,笑道:“待会帮我买份礼物,我要送人,是女人哦。” 白茗转头看了看姜焕灿,“买什么礼物?什么由头?生日?还是示爱?” “你看着买,送许安心的,她昨天生日。你们女人应该知道女人喜欢什么东西吧?” “许安心?” “怎么,吃醋了?放心,我最喜欢的还是你。” 白茗站起身来,面无表情,“预算多少?” “钱不是问题,主要让许安心满意,要是她能陪我吃个晚饭,我一定好好奖励你。” 白茗接过姜焕灿的信用卡,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办公室。 每天面对姜焕灿需要很强的定力才不会拧下对方的脑袋,解决这个棘手需求的唯一途径就是尽量不与姜焕灿独处,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白茗坐上出租车,手里揉搓着信用卡,突然对这个无聊的跑腿任务产生了一丝兴趣。 姜焕灿是好色不假,许安心也的确很漂亮,但姜焕灿跟许安心认识这么久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对许安心下手? 千万别说他突然爱上了许安心,鬼才会信。姜焕宇如果不是怀着什么特殊目的,怎么会去挑战铁腕助理许安心下手? 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姜焕宇搞定了凌霄的妹妹,弟弟不会天真的想把凌霄的秘书也搞定吧?这哥俩想干什么?想把凌霄身边最重要的人都解决掉? 白茗突然很想笑,这么直白,傻瓜都能看懂,更何况是聪明的许安心?但愿这两兄弟的智商不要这么低,那样就太没意思了。 白茗一点也没手软,到欧米伽钟表店买了一块十三万的女士手表,用深紫色的礼品纸包好,粘了一朵用浅紫色彩带编织的小花,来到了总裁助理办公室。 他轻轻敲了敲房门,透明的玻璃,房间里的一切一目了然,许安心正忙着督促其他助理工作,听见有人敲门,对方抬眼看了看,见是白茗,并不感到意外,平静有礼的说:“凌总不在。” “我找你。”白茗笑着说。 许安心挑了挑细眉,这她倒是没料到。 “有什么事?”许安心走了过去。 白茗将礼物盒子递给她,又掏出一串手链,“喏,姜焕灿送你的礼物,这个水晶手链是我自己串的,有点简陋,别嫌弃。祝你生日快乐。” “你自己串的?蛮漂亮的。”许安心露出了明媚的笑意,立即戴在了手腕上,“谢谢,手链我很喜欢。至于这个嘛……你还是帮我还给姜焕灿吧,跟他说,好意我领了,但我不能收他的礼物,这不合规矩。” “你不看看是什么吗?”虽然早就料到这个结果,白茗还是故作惊讶问道。 “不用看了,拿人手短,世上没有白来的便宜可占,收了礼物总要为别人办事的。身为凌总的助理,要保持干净清明才会心无旁骛的工作,掺了别的东西就不配呆在他身边了。” 白茗歪头,“可我的礼物你却收了。” “你的不一样,一份祝福的价值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这不是交易,只是单纯的赠与,我当然乐意收下。怎么,难道你的动机也不单纯吗?” 白茗看着许安心带笑的眼睛,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姜焕灿那点龌龊的鬼把戏,早就被这个聪明的女人看透了。 “你尽管安心收下,它就是一份祝福。”白茗扬了扬手里礼物盒,“不过这份礼物你也得收下,不然我没办法跟姜总交差,咱们同是吃力不讨好的助理,你不想为难我的吧?” “抱歉,我不能收。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我要工作了。”许安心坚定的拒绝了他,真真一丁点面子也不给他。 许安心转身走了。 白茗低头看着手上的盒子,心想,姜焕灿真是瞎了狗眼才会妄图染指许安心。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天高地厚。 白茗默默的转过身,正思考着如何跟姜焕灿交差,拐角处突然走过来一个女人,白茗差一点就跟她撞到一起。 不用抬眼看,白茗就知道对方是谁,除了凌大小姐,谁会有这么多保镖跟着? 离凌菱最近的保镖速度很快,立即伸手挡住她,关切的询问凌菱有没有碰到。 “别总大惊小怪的!让你们这么惊吓,没事也变成有事了。”凌菱不耐烦的拨开他们,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转头看着白茗,精心打理的深棕色眉毛微微上挑,“你站住。” 凌菱,罪恶等级c。 白茗瞥了她一眼,“凌小姐有事吗?” 凌菱走近白茗,上下打量他,答非所问:“你是来找我哥的吗?” “不是,我找许助理。” 她原本有些凌厉的神态稍微缓和了一点。 “原来你是恒远的员工?” “我是姜总经理的助理。” “姜总?哪个姜总?这个公司有两个姜总。” “姜焕灿。” “阿灿的助理?”凌菱打量他的眼神变得轻蔑起来,似乎对他的身份已成竹在胸,她微笑,“难怪了。” 难怪什么?姜焕灿的助理全是花瓶,全是狐狸精? 白茗发现,读懂她的想法很容易。 白茗礼貌的冲她点点头,“您忙,我还有事,失陪。” “你等一下。” 白茗站住。 “你手里拿的什么?” “礼物。” “什么礼物?送给我哥的吗?我就知道我哥是不会收的。” 白茗差点笑出来。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恶魔公主,真是跟她那个聪明的大哥一点都不像。 任性自私又经不起任何刺激,有攻击性却没杀伤力,长了大脑却不怎么会用,莫名其妙的就被姜焕宇利用成了小三,却浑然不知自己做了一件很恶劣的事,竟然还举办了订婚宴来昭告天下自己是小三的事实。 可悲的她只不过是姜焕宇的棋子,棋子的下场注定会很悲惨,或许根本不需要他动手,她就会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滋味。就像白玉蓉一样。 自己搞垮姜焕宇或许是拯救了她吧…… 当然,他不可能让小三这么轻松的解脱。 白茗的眼珠变得异常明亮,微微的笑着,“那是因为你哥……凌总不在,他要是在的话,我想他会喜欢这份礼物的。因为他说过,只要是我送的,他都喜欢。” 凌菱脸色突变,脱口问道:“我哥这么说过?” 白茗骄傲的点点头,“嗯。” 凌菱咬紧嘴唇,像是在极力压抑失控的情绪,“不可能!他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可他就是这么对我说的呀。”白茗一脸天真。 凌菱下意识的攥紧了双手,身体轻微的抖动着。 虽然大哥性向不正常,但人是会变的,难保大哥有一天会突然开窍喜欢女人。而眼前的女人绝对有资格成为候选,毕竟她长得那么漂亮,又那么特别,最让她无法释怀的是,大哥跟她跳过舞。 除了特殊的应酬,他哥从来不跟人跳舞。如果这个女人只是个普通员工,没有任何商业价值,他哥还能跟她跳舞,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她对大哥来说,是特别的。 凌菱盯着白茗手里的锦盒,问道:“你送的是什么礼物?” “手表。” “能给我看看吗?” 白茗递给她,她打开来看了看,惊讶道:“这是女士手表。” 白茗夺过盒子,“当然,这是姜焕灿送给许安心的手表。” “那你刚刚说是给我哥的……”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白茗歪着头,暧昧的笑了笑,“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没错。” 凌菱抿紧嘴唇,一张白脸渐渐变得通红。 “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 “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没有!” “那就没有喽。”白茗耸耸肩,“我可以走了吗?” “管好你的嘴,否则我让阿灿开除你!”凌菱哼了一声,愤愤的走开了。 白茗步入电梯,斜倚墙壁上,嗤笑。 恋兄情结啊,有意思。 你等着品尝白玉蓉受过的一切苦难吧。 第21章 电梯向下降落,停在了16层,这层是恒远工作人员的下午茶餐厅,每到下午3点钟,都会有员工陆陆续续的来到16层休息,电梯门口有几个人等电梯,他们一边闲聊一边回头看去,并不忙着进电梯。 白茗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吧台的一角,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衫的男人正在和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面对面聊天。 白茗第一次看到凌霄不穿深色西装,只着一件浅色衬衫的样子。在阳光的笼罩下,他周身散发着蓝白色的光晕,跟平时冷峻疏远的感觉完全不同,看上去温和了许多。 电梯门很快就关上了,凌霄的身影也消失在视线里。 电梯里的员工立即八卦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看凌总来这喝茶。” “是啊,他怎么会来这儿啊?他旁边那个女人是谁啊?” “你说蓝瑛?她是凌霄的助理之一,听说她在三通的case上工作不力被许安心开除了,因为不服,跟许安心大吵了一架,还差点打起来。” “我也听说了,她吵着闹着要跟凌总要个说法,凌总恐怕是在安抚她吧,毕竟蓝瑛跟了他那么久,没功劳也有苦劳,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吓死我了,刚才还以为看错了,原来真是他呀!” “蓝瑛也真是厉害,竟然敢找凌总哭诉,还有能耐把他拉到这里聊天,你看凌总的样子,袖子卷着,手还湿着呢,蓝瑛好像是把他从厕所里拉出来的。” “不是吧?这么彪悍啊!难怪呢,我说凌总怎么只穿一件衬衫,头发也有点乱,完全不像平时那样严肃。” “这样很帅!是不是?” “嘻嘻嘻,是呀!” 电梯里的男女嘁嘁喳喳,由于认真听着他们的对话,白茗跟着那些人一直来到了5层某工程开发部。虽然是些闲言碎语,但他成功捕捉到了重点。 他又坐电梯回到了16层,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等到蓝瑛跟凌霄聊完,白茗一路跟随蓝瑛来到了地下停车场,在蓝瑛准备上车的时候拦住了她。 “蓝小姐,咱们能聊聊吗?”白茗单手撑住车门,蓝瑛怎么拉都拉不动。 蓝瑛有些生气的瞪着白茗,“你谁呀?” “白茗。” “不认识。” “现在不就认识了。” “你有什么事?” “我猜你一定很想留在恒远吧?我有办法让你留下,你愿不愿意听听?” 蓝瑛皱紧眉头,上下打量着白茗,这女人长相气质俱佳,衣着打扮有格有品,全身散发着自信的光芒,可美中不足的是,这女人眉目间带着一丝媚态,破坏了她知性优雅的气质,显得有些世故。最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她那么高,比多数男人都高,有一种天然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让同为女性的她浑身难受。 蓝瑛很小心,她不确定这是否是凌霄或者是许安心的圈套,想试探她的忠心和职业操守吗? 她可没那么容易上当。 “你就是他找来替代我的助理吗?看来他们早就计划好一切了。哼……是,我之前的确很想留下来,但我现在改主意了,我再也不想留在这里受气了,你转告凌霄,我绝对会坚持职业操守,不透露任何恒远的资料给其他公司,我还不想拿我吃饭的家伙冒险,让他放心好了。” 蓝瑛钻进车里,正要关上车门,白茗用力抓住车门,笑道:“我有办法拿下三通的合约,难道你一点也不感兴趣?” 蓝瑛立即瞪大眼睛,“三通?” “嗯。” “就你?你凭什么能拿到三通的合约?” “我确实没有拿下三通的实力,但我手里有万光弘的把柄,不怕他不妥协。虽然胜之不武,但商场如战场,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言,能拿到合同,管我用过什么手段?” 这女人倒是直接。 对方这样说,可信度高了很多。蓝瑛眼睛转了一圈,“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当然不会白白告诉你,我只是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吗?” 蓝瑛想了想,“上车。” 白茗拉开副驾驶车门,轻盈的钻进了蓝瑛的车。 * 他们在一家咖啡厅的包间坐了下来。 蓝瑛听完白茗的话,惊讶的问:“你帮我拿到三通的合约,只是想知道凌霄的生活习惯和偏好?” “不然呢?商业信息你会透露给我吗?” “这当然不可能。” “所以喽,我只能跟你交换这些东西。” 蓝瑛掏出一根烟,问道:“介意吗?” “请便。” 她扬了扬烟盒,“来一支吗?” 白茗接过烟盒,抽出一支烟,蓝瑛帮他点上。 香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蓝瑛看上去放松了许多。 说话也更直接,“千万别告诉我你想嫁入豪门。” 自己此刻的行为在常人眼里的确很像饥渴的物质女,白茗索性顺杆爬,笑问:“不行吗?” 蓝瑛哼笑,“不是不行,而是不可能。不过我还是会和你做这个交易,毕竟每个女人都有做梦的权利,用这么小的代价换到三通的合约,我是稳赚不赔的。” “怎么不可能?凌霄不是男人?”古怪的想法闪过一秒,立即推翻。凌霄用下面那玩意顶他的时候,大着呢。 蓝瑛吐出烟,一脸老油条般的搅动着咖啡,“你以为凌总这么年轻多金,长得又好看,身边却一个女人都没有是为什么?凭他的外表和家世,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倒贴,有很多世家贵女的条件绝对把你落出几条街,凌总都不会多看一眼。不是我打击你,嫁给英国王子都比嫁给凌总容易,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有点意思了。 几次接触,他确实感觉凌霄不是一个好色的男人,但是完全不近女色?不可能吧? “具体的情况我会以文档形式发给你。”蓝瑛到底是经验老道的高级助理,在没拿到她想要的东西,半点有用的讯息都不会透露,“总之呢,比起做他的新娘,不如做他的助理实惠。如果你想,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实力去竞争总裁办高级助理的职位,顶掉许安心,也让我看看她被开除的狼狈相。不过前提是,你真的能帮我拿到三通的合约吗?具体怎么操作?” “最迟一周,你会接到万光弘的电话,让你去签合同。”白茗抄了一个传真号码递给蓝瑛,“然后你再把我要的资料传真给我。” 蓝瑛看了看传真号码,又看了看白茗,虽然不知道她的话是否可信,但就交易内容而言,对方只是想知道凌霄的一些无关痛痒的资料而已,就算她拿不到三通的合约,自己也没有任何损失。 “我姑且信你一次。”蓝瑛捻息香烟,将纸条塞进手包。 “跟我合作,绝对稳赚不赔。”白茗微笑。 第22章 三天后,白茗发了高烧,请假在家休息。 没想到蓝瑛提前给他发了传真,他窝在沙发上坚持看完,很快就昏睡过去。 张思思下班回来,见白茗烧的这么厉害,喂他吃了药,帮他敷了额头,用药酒擦身体,还给他熬了粥,强逼着他吃了一碗。 白茗的身体竟然神奇的好了很多。 “你呀,生病了还不知道弄点东西吃,也不知道用毛巾降温,真是太不懂得照顾自己了。”张思思一脸不悦的数落他,“我今天要是不回来,你该怎么办呢?哎,太让人担心了。” “我从没发过烧。”白茗嘟着嘴,声音粗得像鸭子,“原来发烧这么难受。” “没发过烧?真的?” “嗯。” “神奇的身体。”张思思递给他一杯热水,将被子拉严,“继续捂汗,你体质好,明早应该会退烧的。” “嗯。” “怎么会发烧的呢?” 说起这事儿他就来气。姜焕灿半夜紧急叫他过去,竟然只是空虚寂寞想找个人陪,动手动脚想要亲他,他一气之下又打了姜焕灿,跑了出来。路上打不到车又赶上下大雨,害得他这么强壮的人都生了病,真是罪大恶极。 张思思听完白茗咬牙切齿的陈述,比白茗还搓火,“这混蛋居然想亲你?我都没亲过呢,他凭什么?” “就是,每天面对他的性骚扰,我容易吗?”白茗随手打开电视,换了几个台,最后定格在一档韩剧上,是复仇题材,正符合他现在的情况,便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凌霄那边有什么动静吗?”张思思突然问。 “没什么。”他随口答。 “你觉得凌霄是个怎样的人?” “不太了解。”白茗顿了顿,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跟张思思解释,纵火案可能不是凌霄做的,你可能误会他了。但烧红的大脑还有些理智,他没有证据,张思思不但不会信,还会说他肯定被大魔头洗脑了。毕竟这一切都是凌霄的一面之词,连他自己都不能完全确信。 “哦,看来你还没对他产生兴趣。” 什么意思?白茗奇怪的看了看她。 张思思看出了他的疑问,嘱咐道:“总之,你只要帮我留意他的不正常活动就行了,不要跟他深入接触。” 白茗揉了揉不通气的鼻子,“我什么时候答应帮你留意他了?” “顺便的事儿,你就帮我留意一下嘛,我对你这么好,你连这么点忙都不帮我吗?”张思思贴上来,撅着嘴嘟囔。 又来了。白茗推开她,搓了搓鸡皮疙瘩,“好好,帮你留意。不过先声明,我跟他接触的机会很少,从我这儿挖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你估计要失望了。” “那没事儿,聊胜于无。更何况他的事情我查的够多了,不需要你调查什么,你只要帮我盯着他的异常行动就行了。” 说到凌霄,白茗突然想起蓝瑛发给他的资料里提及的一件事,“哎,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相信这世上有男人会守着自己未过门的初恋女友8年吗?对方8年前脑死亡,他坚持不让对方安乐死,为对方守身如玉8年,再也没有过第二个女人。” “你说的是凌霄吗?” 白茗有些意外,“你知道这事儿?” “知道啊,但是别信那些,我调查过,那女人不是凌霄的女友。” 白茗糊涂了,“不是女友是谁?” “青梅竹马的好朋友是没错,但绝对不是女友。” “那为什么别人会以为那是他的女朋友?” “都是些爱做梦的小女生自己臆想的浪漫故事,凌霄自己似乎也乐见这种谣言,从来没出来澄清过。” “你确定?” “我调查他很久了,连这都不知道,白混了。” 没错,张思思的推理能力一般,但调查能力确实很强,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张思思更适合这种需要执着和能量的工作。 张思思警惕的问:“你为什么突然对他的私生活感兴趣了?” “想了解他呀。” “了解他做什么?” “想泡他呗。” “啊!不许!”张思思突然抓住他的手,“他不是什么好的对象,真的。阿茗,不管你是否对他感兴趣,都千万别接近他,别去了解他啊。” 至于吗?白茗奇怪的看着她,“开玩笑都听不出来,我可没兴趣攻略直男。” 直男?张思思愣了愣,“你这都是从哪儿查到的消息?太不靠谱了。” 白茗以为张思思指的是假女友的事,“从凌霄的女助理那里打听到的,我以为他身边的人会比较了解他,看来凌霄比我以为的还要注重*。说起来,他为什么要隐瞒对方的身份?他想掩饰什么?这其中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后来去找杜坤,他却凭空消失了,找不到任何关于他出入境的信息,你说,他会不会被凌霄灭口了?” 鸡同鸭讲。 张思思死盯着钉子户的事情不放没关系,但查了这么久居然没查到任何关于姜焕宇是幕后黑手的线索,他不得不推翻之前的话,张思思的调查能力也不怎么样。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姜焕宇确实细心狡猾,再加上现在找不到杜坤,拿不到对方的供词,张思思被假象蒙蔽也属正常。 值得欣慰的是,张思思固执的像头牛,对真相有超乎常人的执着,就算暂时被假象蒙蔽,也总有一天能触及真相,总比那些结了案就万事大吉的警察要有责任感得多。 “怀疑他,就去调查啊。”白茗好心的建议。 “我怎么没查?你以为我最近在忙什么?可我越查就越发现凌家没那么简单,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什么?”白茗眼睛盯着电视。 “你知道吗?大家都以为凌霄是凌仁姝的儿子,其实不是,凌霄是凌翼翔前妻生的,前妻生有两个儿子,凌霄是老二,他还有个大哥,但是死了。” 白茗转头看着张思思,惊讶道:“竟然有这种事?” 他之前还奇怪凌霄为什么跟凌仁姝和凌菱长得一点都不像,原来不是亲生的吗? “凌翼翔的前妻在英国就去世了,他带凌仁姝回国是正妻的身份,再加上凌翼翔有意隐瞒,从未提及前妻的事,所以国内基本没人知道。” “为什么要刻意隐瞒?前妻去世又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否定前妻的存在,不就等于否定儿子的存在吗?凌霄能受得了?” “所以说很奇怪啊,凌霄那种自负的性格,居然能容忍这种不合理的情况,父亲从来没承认和祭拜过母亲,他还能兢兢业业的为父亲打理家族事业,还孝顺父亲继母,疼爱娇生惯养的妹妹,真不知他是太善良,还是太阴险,我查到这事的时候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张思思搓了搓胳膊,继续道:“你说,母亲刚刚去世,父亲就娶了别的女人,然后隐瞒了前妻的身份,对外人说继母是儿子的亲生母亲,哪个儿子能容忍这种事情?反正放在我身上我肯定受不了,不弄死那个小三就不错了。” “确实如此。”白茗咬住嘴唇,思索片刻,问道:“那凌霄的大哥和母亲又是怎么死的?” “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凌霄的大哥死后半年多的时间,凌母就去世了。凌母死后不久,凌翼翔就娶了一个英国女人凌仁姝。说起来……按照凌菱出生的时间推断,凌仁姝跟凌翼翔结婚的时候就应该怀上凌菱了,所以,很有可能凌翼翔是婚内出轨。” 哦?又是出轨。 男人出轨无外乎三种情况: 一,天生浪荡,喜欢拈花惹草。 二,出轨对象年轻漂亮,比糟糠原配不知强了多少倍。 三,出于某种不纯的目的,例如,看上了对方的金钱和地位。 “那个凌仁姝是什么背景?”白茗问。 “没什么背景,父母是工薪阶层,凌仁姝本人也只是个普通的银行职员,而且在凌翼翔手下做事。” “这么说,凌翼翔和凌仁姝就是真爱喽。” “好像是……” “当初和原配的结合难道就不是真爱了吗?有时候真爱二字可能比抱着某种不纯的目的爱情更伤人。”白茗冷哼,“男人果然还是更爱年轻貌美的女人。” “可是不管是不是真爱,出轨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小三也该死!”张思思愤愤的说:“更何况大儿子和妻子没死多久就娶了另一个女人呢?简直不是人!” 这个故事的确让人气愤,但发生在白家的惨剧,接触凌霄后所了解到的一切,让白茗更加明白一个道理,任何事都不能只看表面,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未必是真实的情况。 如果真如张思思所说,凌霄是前妻的二儿子,那他对家人的爱和孝道就显得很不正常。他难道不恨吗?他甘心看到小三和小三的女儿享有本该属于他母亲的幸福吗? 以凌霄的性格,他认为,绝对不可能容忍。 那他到底想做什么?报复吗? 出轨的男人和小三固然可恨,可这一切不足以让凌霄有什么惊人举动,顶多是掠夺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例如,凌氏的继承权。那样的话,他或许该更圆滑,跟家人的氛围更融洽,更亲近一些,就像姜焕宇一样。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顶着商界杀手的名号,手腕狠辣凌厉,人人惧怕。听说凌翼翔对凌霄的手段也颇有微词,几度对他明升暗贬,曾经把他派往世界各国的分公司做小经理。 真的觊觎凌氏的继承权,凌霄不会这么有攻击性,甚至不惜忤逆老子。 所以,凌霄的行为必须从其他角度入手,更深入的分析。 现在有四个疑点:他大哥和母亲的死因;那些被他无情搞垮并购的公司老总跟他有着什么样的渊源;他那个所谓的舅舅是中国人的?还是老外?对方与大哥及母亲的死是否有关联;最让人好奇的是,那个脑死亡的女人在整件事情中扮演者怎样的角色? 或许凌霄想要做的事情,远比自己的复仇计划还要复杂得多。 “那个女生……脑死亡那个。”白茗问道:“你对她了解多少?” “不太清楚,只知道她跟凌霄都在英国留学。” 白茗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一个男人对另一个女人如此在意,不是爱情是什么?或许谜底就在这个女人身上,你可以试着查查她。” “爱情?”张思思一脸呆滞的看着白茗,“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白茗瞥了她一眼,“你什么意思?” “凌霄的助理竟然也不知道吗?” 白茗皱眉,“有话直说,别卖关子。” “凌霄其实是个……” “是个什么?” 张思思得意洋洋的说:“你猜!” “连个方向都不给,我上哪猜去?” 张思思跳了起来,哼着曲子,“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唔告诉你噫!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睡觉了!” 白茗莫名其妙,“神经病……” 第23章 白茗下午睡得太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起身坐到电脑桌前,打开邮箱,输入一串邮箱名,上传了压缩的视频文件。 他打了一段字在上边,点击发送,几秒后,邮件发送成功。 白茗嘴角浮出坏笑,我睡不着,别人也别想睡好。 * 万光弘点开邮件,先是看到了一段让他全身冰冷的文字,下载了视频文件并观看后,他立即冒出了冷汗,抖着手拨通了萧柏豪的电话。 劈头大骂:“萧柏豪,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把我们对话的内容录了视频!” 睡的迷迷糊糊的萧柏豪立即被对方吼醒,他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在说什么?” “你不但录了视频还把视频发给了别人!萧柏豪,你够狠!我给你的钱难道不够堵住你的嘴吗?我曾经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吗?你何苦这样整我?” “你……你收到视频了?” “你少跟我装蒜!” 萧柏豪在心里暗骂那个偷他资料的混蛋不讲信用,就这样轻易把信息透露给客户,是想害死他吗? “万老板,你听我说,这是个误会!” “误会?萧柏豪,你有种,咱们走着瞧!” 万光弘狠狠的挂断了电话,此刻他正在气头上,脑子又很混乱,根本听不进萧柏豪的话。萧柏豪连着打了四五次电话,万光弘都没接。他点着香烟,用力吸了起来,身边的女伴被烟味熏醒,娇声埋怨道:“深更半夜的,抽什么烟呀?” 万光弘看了她一眼,此刻他突然觉得这女人丑得出奇,皮肤虽然不错,但卸了妆之后完全没有眉毛,整张脸像被谁抹了一把,又平又淡,连眼睛都变得比化妆时小了两圈儿。 看了这张脸,万光弘心情更差了,他掀开被子跳下床,低声说:“我去书房工作,你睡吧。” “哎!这么晚了还工作啊?有那么重要吗?明天再做不行吗?” 万光弘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卧房,一个陪酒小姐,多跟她睡了几天就把自己当正宫娘娘了。真想把她赶出去。但眼下有更棘手的事情要处理,他还是不要去惹这个女人为好。万一她生气去他老婆那里闹,他就真的是四面楚歌了。 先让她嚣张两天好了。 万光弘到客厅坐了一会,抽了几根烟,门铃突然响了。 他从猫眼看过去,顿时火冒三丈。他拉开门冲了出去,揪住男人的衣领将他按到墙上,咬牙切齿道:“你还敢来!” 萧柏豪抓住万光弘的手,稍一用力,万光弘就疼得松开了手,萧柏豪狠狠的甩开对方,整理了一下衣领,讪笑道:“万老板,咱们俩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敬你,是给你面子。我不敬你,那也无可厚非。您可是聪明人,千万别做给脸不要脸的事。” “你!” “好了,我来可不是跟你吵架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不是制造问题。你到底想不想知道是谁偷了我的资料,是谁拿那份视频威胁你?” 万光弘像刚跑完一千米,满脸通红,剧烈的喘息着。他瞪着姜焕宇,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找了这么个卑鄙无耻的人做律师。 他现在有说不的权利吗? 万光弘费力的吞下一肚子恶气,自认倒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书房吧。” 萧柏豪笑了笑,“我就知道万老板最明事理了。” 两人来到书房,万光弘给萧柏豪看了邮件的内容,萧柏豪知道对方只是希望拿到三通的合约,紧张的心情缓解了许多。 “既然如此,你就顺了他的意思,跟他签了。”萧柏豪说。 “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凭什么跟他签,再说三通的技术付出了我毕生的心血,我怎么能说送人就送人了?” “对方要是把视频公布出去,你不但会身败名裂,还可能会一无所有,孰轻孰重,你活了快半辈子了,还用我提醒吗?” 万光弘生气又不甘,死死的攥紧双手,“到底是谁这么搞我?让我抓到他,我一定……” “签合同肯定要见面,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放心,我会尽全力帮你的。必要的时候,就……”萧柏豪比了一个切割的手势,万光弘吓得瞪大了眼睛。 万光弘连连摇头,“不行,我绝不做犯法的事。一定,一定有别的解决办法。” 萧柏豪冷笑,“万老板,你太天真了,秘密一旦被人知道,就不能称之为秘密。只有死人的嘴才能守住秘密。” “可……可我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不至于因为这样的事情就要人命啊!不行,不行,我做不来!”万光弘斜了一眼萧柏豪,“你不会是想借刀杀人吧?哼,如意算盘打的太响了点,想耍我?你再吃几年咸盐吧。现在你的问题比我严重,丢了这么重要的资料,该着急的是你才对。” 老家伙,还挺难对付。不过杀人这种事一般人也的确做不来,那是他们不懂法,不知道如何钻法律的空子。他不一样,他是律师,任何罪恶在他手里都有可能变成无罪。所以,他自信,他杀了人一定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当然,他也没杀过人。这次也真是被那个盗取资料的人逼急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用。 万光弘胆子太小,他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万一让万光弘知道了自己的行动计划,到时去警察局告他一状,那真的就彻底玩完了。 “谁说要杀人了?杀人偿命,我怎么会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呢?我的意思是想办法逼她交出资料,再好好教训她一顿,然后封住她的嘴,让她守住这个秘密,不敢跟任何人提起。” “对对,这样才合理嘛!你刚才那个动作,我还以为……”万光弘也比了个切割的手势。 “这个手势的意思就是使用强硬手段解决问题。万老板,你想太多了。” 万光弘抹了一把冷汗,“嗯,对,好!解决问题。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有啊,你按照我说的做,我包你不但三通的技术不会落入别人之手,还能封住对方的嘴,一举两得。” “什么办法?” 萧柏豪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万光弘连连点头。萧柏豪盯着万光弘的侧脸,暗暗冷笑,真够蠢的,他是怎么当上老板的?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杀了对方,而你将成为我的替罪羊。 到时候,偷我资料的人死了,你会顶替我进监狱。 那天他买通了保洁,从对方那里打听出477房间里住着的是一个男人,对方形容了他的外貌特征,他觉得凭自己的能力揪出这人应该不会太费劲。跟白玉蓉有关系的人他逐一调查,还怕找不到一个脸上有块大胎记的中年男人? 想到这里,萧柏豪不禁笑了起来。 万光弘莫名其妙的看着萧柏豪,以为他因为计划周密,对方必然落网感到高兴,便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有些尴尬。他隐隐的觉得不太对劲,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混蛋。 但现在的他又能相信谁呢? 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 三天后蓝瑛接到了白茗的电话,说已经跟万老板打好招呼了,她去到约会地点直接签署合同就可以了。 她有点不敢相信,想让白茗跟她一起去,但白茗以自己要事缠身为由拒绝了。 她不知该不该相信白茗,但三通合约的诱惑实在太大,对方约见地点又是五星级豪华餐厅,她觉得不管成不成,自己就当去吃一顿饭也没什么损失。 于是蓝瑛认认真真的打扮了一番,穿了一件宝蓝色的洋装,驱车赶往约见餐厅。 见到万光弘本人,蓝瑛悬起的心落下了一大半。当她拾起钢笔,在合约上签下自己的大名那一刻,她已经完全相信白茗的话了,白茗真的有万光弘的把柄,而且是相当厉害的把柄,不然万光弘怎么肯把上亿的技术白白送人? 万光弘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白茗手里?她真的好奇极了。 蓝瑛签完字,递给万光弘看了看,万光弘却把合同揣了起来。 蓝瑛皱了皱眉,“您什么意思?” 万光弘伸出手说:“视频和资料呢?” 蓝瑛愣了一下,但立即想到对方指的是勒索他的东西。这样看来白茗可能是匿名联系的万光弘,所以万光弘根本不知道勒索他的是白茗而不是她。那她要不要告诉万光弘,知道他秘密的是另有其人? 蓝瑛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当即决定,不,不能告诉他,这样会降低对方对自己的信赖度,合同现在在万光弘手里,万一谈崩,惹怒对方,他只要撕掉合同一切都成了泡影。就算合同能重签,但那还要耗费时间等待,夜长梦多,她根本不能等。因为她刚刚已经拿到了步向辉煌人生大门的钥匙,又怎么能忍受这一切只是黄粱一梦? 贪心让她大脑充血,根本无法理性冷静的思考。 她要独吞这一切。 蓝瑛笑道:“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带在身上?你把合同给我,等我安全回到家里,自然会把视频和资料邮寄给你。” 万光弘冷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视频可以备份,资料也可以复制,就算你现在给我我也无法确定你没有留下复制品。你倒说说,我凭什么把合同给你?” 蓝瑛咬咬嘴唇,“那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 “我跟你回家,确保你家里没有备份,并且看着你亲自销毁。” “那不行,我跟家人住一起,带你回去算怎么回事?你放心,我没有备份,这种东西肯定不会复制多份的,万一被别人发现怎么办?对你对我都没好处。视频我放在一个u盘里,文件加了密,它和那些资料都存放在保险箱里,安全的很。况且,我要的是三通的技术,对其他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我父母老公孩子都在深港,如果继续拿视频威胁你,难保你不会狗急跳墙,我可不想拿家人冒险。” 万光弘想了想,“那你把u盘和资料拿给我,到时候我再把合同给你。” 万光弘态度坚决,蓝瑛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说服对方,只得点头同意。 离开饭店后,蓝瑛连忙打电话给白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对方,白茗说正如她说的那样,视频的确存放在一个u盘里,她知道万光弘会来这一手,已经准备好了。她早上刚发了挂号信,u盘和资料正发往她家,让她注意查收。 蓝瑛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驱车驶离了饭店。一路上她的嘴角挂着自得的笑意,已经开始规划起自己无限美好的未来了。 蓝瑛前脚走,萧柏豪后脚就进了包间。 萧柏豪见过这个女人,她是恒远的员工。上次去恒远找姜焕宇时,这个女人拿了一份文件让姜焕宇签字。他当时因为这女人长得很漂亮,所以多看了几眼。 这女人应该是为姜焕宇办事的吧?难道偷他文件的人姜焕宇指使的? 萧柏豪心里突然很乱,一方面不敢相信姜焕宇会这么做,另一方面又觉得姜焕宇心狠手辣,卑鄙无耻,做出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然一个小小的女员工,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会潜进他的公寓偷窃?而且,凭她一个瘦弱的女人怎么会有那么敏捷的身手?还有能力破译他电脑的密码?那个女人怎么看也不像那么聪明绝顶,身材也太矮小,跟视频里的瘦高颀长的身形完全不符。 一旦这种想法窜入他的大脑,他就无法控制的把姜焕宇或是他那个武力值很高的弟弟姜焕灿与潜入他家的黑衣人联想到一起。 也许,宾馆出现的男人也是他们随便找了个人来迷惑他的呢? 万光弘焦急的问:“接下来怎么办?” 姜焕宇稳了稳情绪,“先别急,等我查查这女人的底细。” 他必须要确定一件事,这女人是受人指使,还是妄自为之。 如果是她自己找死,那他就遂了她的心意。如果是受了姜焕宇的指使,那他一定要搞死姜焕宇这个王八蛋。 第24章 蓝瑛收到挂号信后十分兴奋,拆开来仔细看了一遍,原本还担心把柄的力度不够,无法威胁到万光弘,现在她完全放心了。怪不得他肯把这么珍贵的技术拱手送人,这些证据足以让他在监狱里蹲上个三五年,不但身败名裂,最后一分钱也捞不着。 蓝瑛自信满满的约上万光弘,带着资料去了一家宾馆。 两人确认无误后,交换了彼此梦寐以求的东西。 蓝瑛离开了房间,萧柏豪从卧房走了出来。万光弘立即迎了上去,焦急的说:“你为什么让我把合同给她?她拿了合同,那我不彻底完了?恒远的凌霄给我开出1个亿我都没卖他,早知今天,我何必跟他赌气?真不如卖他算了!” 萧柏豪嫌弃的嗤笑道:“你急什么?一张纸而已。凭我的能力,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圣旨我也能让它变成一张开腚纸!那合同是我写的,只有我能看懂其中的奥妙,就算拿给法官看也看不出破绽。我说它是废纸,它就是废纸,我说它值1亿它就值1亿。” 万光弘不敢相信的看着萧柏豪,萧柏豪拍了拍他的胸口,“你把心放进肚子里,一切按我说的做,最后胜利的肯定是我们。” 万光弘眯了眯眼睛,那份合同根本没有漏洞,萧柏豪为什么要骗他? 这家伙到底在算计些什么? 万光弘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大错已经铸成,现在只有听天由命了。但愿如萧柏豪所说,这一切能顺顺利利的过去。 * 今天是蓝瑛最后一天上班,交接完所有的工作,她就要离开恒远了。 她一边整理文件,一边喝着咖啡,表情轻松愉快,全然没有被开除的尴尬情绪。 听说今天董事长亲自莅临,召开股东大会,一来是准备重新任命恒远地产的ceo,二来是就三通船业的技术收购问题听取凌霄和姜焕宇汇报工作成果。 许安心作为凌霄的贴身助理肯定要跟着一起开会,其他助理在办公室照常工作,如果有特殊需要才会传唤她们。 助理们的表情凝重,偶尔有人窃窃私语,说凌霄处境很危险,有可能被拿掉恒远地产代理ceo的职位,被姜焕宇取代。因为凌霄没能拿到三通的合约,可姜焕宇虽然没跟三通签订合同,但因为三通的万光弘将技术卖给了常禹,而常禹又准备把技术低价转让给了姜焕宇,双方决定明天就签订合约,所以姜焕宇很可能凭着这次的三通大case成功打压凌霄。 而且大家都听说凌翼翔的千金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姜焕宇还声称要让儿子姓凌,他自己要当凌家的上门女婿,只要凌翼翔愿意,哪怕让他改姓凌也没关系。为凌家添丁,又拿到了含金量这么高的合约,姜焕宇在凌家的地位迅速提升,奠定了他在恒远的地位。 未来,长公子凌霄和准女婿之间恐怕要引发一场夺-权大战了。 蓝瑛拿起一叠文件,起身离开了助理办公室。她搭乘电梯来到29层,在几位助理和保镖的注视下,昂首阔步,径直走到会议室门口。 黑衣保镖拦住她的去路,“董事们正在开会,闲人止步。” 蓝瑛勾起一侧嘴角笑道:“是凌总叫我来的。” “可我并没有得到指示。” “那怪我喽?”蓝瑛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刚才助理办公室接到电话,让我立即送一份资料进去,十分紧急。你大可以继续拦着我,或者再打个电话确认,但若是耽误了凌总的汇报,我倒没什么,你担待得起吗?” 保镖想了想,很识时务的放下手臂,让开路。 蓝瑛轻轻敲了下大门,不等里边有人回应,立即推门走了进去。 股东大会正处在低气压状态,对于姜焕宇一人独大的势头,除了凌翼翔,在场的所有股东也只是明褒暗损,内心为凌霄抹把汗。他们并不是为凌霄抱不平,而是凌霄虽然冷酷却从来礼仪周到,虽然手段狠辣却也算光明磊落,至少股东们自己做到问心无愧,不会担心凌霄会找他们麻烦。可姜焕宇不一样,这人表面圆融,内心却很冷酷,玩起狠来,手段毒辣得一点也不亚于凌霄,为人却没凌霄那么端正,是典型的小人。 大家都不是傻子,明白有些人虽然在笑,却笑里藏刀,有些人对你甜言蜜语,却是口蜜腹剑。比如姜焕宇。 所以,虽然他们不喜欢凌霄,却也更不希望看到姜焕宇小人得志。万一真让姜焕宇当了恒远地产的ceo,那未来整个公司的资本运作姜焕宇都要插手,凌霄行事已经非常激进,让人有些吃不消了,再换一个不但激进又十分疯狂的变态,那他们还有活路吗? 凌霄手臂撑在桌子上,修长的手指轻点太阳穴,虽然当前形势并不乐观,但他依旧淡定自若,不见丝毫凌乱。他注视着意气风发的姜焕宇,聆听着对方高谈阔论拿下三通合约的坎坷经历以及公司未来的发展蓝图。任谁也无法从他脸上找到愤怒和尴尬的情绪,他就那样听着,看着,仿佛对方在讲述一个精彩的故事,一个与他的利益毫无关系的故事。 姜焕宇正讲到高-潮部分,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慷慨陈词,紧接着会议室的大门被无礼的推开了,姜焕宇扭过头来,和在座众人一齐怔愣的看向来人,股东大会从来没有谁敢未经允许就突然闯进来,所有人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蓝瑛反手关上房门,冲在座的各位笑了笑,“抱歉,我来晚了。” 蓝瑛一边说着,一边朝凌霄走了过去。她自顾自的拉了把椅子在凌霄身后坐下,许安心皱紧双眉,用极低的声音质问她,“你来干什么?” 蓝瑛没搭理她,对着凌霄微微一笑,“凌总让我来的。” 凌霄慵懒的看着蓝瑛,好像对方突然出现真的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样。 凌翼翔面露不悦,扫视着略显嚣张的蓝瑛,“凌霄,这位是……” 凌霄没说话,许安心刚要回答凌翼翔的问题,蓝瑛立即接过话去,“我是凌总的助理之一,他让我去跟三通的万老板签订一份协议,过程有些波折,回来的有些晚。索性还来得及。” “三通?”在场的股东发出一声轻呼。 凌翼翔奇怪的问:“什么协议?” “将三通轮船最新的流水线研发技术独家出售给恒远的协议呀。” 凌翼翔连忙摆摆手,“哎,你是不是搞错了?万光弘不是已经把技术卖给常禹了吗?” “他是说过把技术卖给常禹,但那只是口头协议,并没有签署任何具有法律效益的文件。”蓝瑛站起身,举起手里的文件,“而万光弘跟我签署了正式的转让合同。” “什么?”姜焕宇努力不让自己拍案而起,他压低声音吼道:“你少在这里胡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不过是个小助理,他凭什么把技术转让给你?” 蓝瑛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姜总,不好意思,不管这件事多么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事实,这是合同的复印件,如果您不相信,可以打电话给万老板确认一下。” 蓝瑛起身把合同拿给了凌翼翔,凌翼翔看完脸色一沉,把合同扔给了姜焕宇。 姜焕宇连忙翻开合同看了看,整个脸颊剧烈的抽动起来。 “怎么会这样?”姜焕宇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常禹明明说已经跟万光弘签协议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现在打电话确认!”凌翼翔低声道。 助理连忙拨通了电话,按下免提,以便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嘟嘟嘟……电话响过三声后,万光弘接通了电话。 万光弘说他确实把技术转让给蓝瑛了。跟常禹只是口头协议,不具法律效益。 这下董事们都坐不住了,嘁嘁喳喳交头接耳起来。凌翼翔脸色铁青,这样的消息让他很尴尬,不知该高兴还是生气。他看了一眼姜焕宇,姜焕宇立即站起来,鞠躬认错,“董事长,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万光弘是出尔反尔的小人。” 监事王端详冷冷的嗤了一声:“兵不厌诈,商场本来就好比战场,竞争激烈残酷,哪有什么道义可言?只要没跟你签合同,任何人都可以出尔反尔,这并不违反商业竞争法则。只是我有一点很奇怪,姜总在商界打拼十几年了,竟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 其他股东见风使舵,纷纷附议。 姜焕宇咬牙,他当然懂商业竞争的法则,他只是想为自己的低级错误挽回一些颜面,给他个台阶下皆大欢喜,何必落井下石搞得大家都尴尬? 不过目前尴尬的只有他和凌翼翔,其他人估计都想看他的笑话,尤其是凌霄。 姜焕宇抬眼看了看凌霄,正好跟凌霄的视线对在了一起。凌霄嘴角浮出一丝浅笑,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见惯大风大浪的姜焕宇没有失掉风度。 他隐藏起心底的狼狈,笑道:“幸好我的行为没给公司带来什么损失,凌总拿到了三通的合同,我们应该恭喜他才对。” 这句话成功转移了风向,之前揪着他的错误不放的股东们纷纷向凌霄表示祝贺。 接下来发生什么姜焕宇全然不知,直到散会后,助理跟他汇报,他才知道,监事宣布股东大会结束,原定计划全部取消,凌霄续任恒远地产ceo,并全权负责收购三通船业的计划。 他还记得凌翼翔临走时的眼神,真是写满了失望。 只因为一个小失误,对方就能用嫌弃狗的眼神看着自己。 啧啧,无情的家伙。 但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有机会跟凌霄竞争。凌翼翔,即使对方是他的亲生骨肉,也能客观公正不带任何感□□彩,就像古代的皇帝一样。 前一秒能把你宠上天,下一秒却会无情的把你打入冷宫。 总是任性妄为忤逆老子的凌霄就经历过多次贬黜。 所以对方的一次胜利并不代表什么。 凌霄是个不安分的男人,迟早还会惹事,而且会很快。 姜焕灿得知消息后立即来到姜焕宇的办公室询问情况。办公室浓烟滚滚,姜焕宇盯着桌子的一角,表情有些恐怖。 姜焕灿连忙走过去,从姜焕宇手中夺下烟,捻息,又打开窗子通风。 “哥,那个叫蓝瑛的什么来头?三通的合约绝不可能是凌霄出面搞定的,不然万光弘为什么和蓝瑛签了协议,而不是和凌霄签协议?如果万光弘诚心跟凌霄合作,何必大费周折先跟一个女人签?这件事一定有蹊跷。” 姜焕宇回了回神,看向他的弟弟,笑道:“有长进。” 姜焕灿拍拍姜焕宇的肩膀,“哥,你别太难受了,一次失利不算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搞垮凌霄。” “这么点小事儿,不至于。”姜焕宇动了动发酸的眼珠,喃喃道:“不过,这次是我太轻敌了,看来凌霄没我想象的那么好对付。” “那就来点更狠的。” “哦?你有什么好主意?” 姜焕灿微笑,“故技重施。” * 白茗轻轻搅动咖啡,认真聆听同事们聊着昨天的劲爆八卦。不出所料,蓝瑛真的把三通的技术转让给了凌霄。 果然,贪欲使人无所不为。 “凌、凌总!” 正在聊天的同事突然喷出一口咖啡,全都喷到了白茗左半边的袖子上。同事连忙站了起来,弄得桌子椅子乒乓作响,接着,所有人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门口,在看到凌霄后,全部放下了手中的咖啡和零食,缓缓从高脚椅上滑下,恭敬的站好。 “你过来一下。”凌霄似乎不太关心她们上班摸鱼,而是另有指教。 白茗不用抬头就知道凌霄是找他。 他缓缓抬起眼,看到凌霄正盯着他。 “我吗?”为了避免自取其辱,白茗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确认凌霄真的是跟他说话。 “对,你。” “什么事?” “明知故问。” 白茗眨了眨大眼,一副无辜样子。 凌霄难得的笑了笑,只是笑得不那么友善罢了。他指着最近的一间小会议室,转身朝那边走去。 白茗放下杯子,抽出纸巾,一边擦袖子,一边跟了过去。 第25章 小会议室大概十平米左右,一张小圆桌、四把椅子就差不多填满了整个空间。 凌霄率先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或许是第一次坐这么简陋的办公椅,他调整了几次坐姿才坐稳。 凌霄看向白茗,见对方低头揉搓着手臂,以为他冷,随手拾起遥控器调高了房间的温度,之后才发现对方袖子上有一大块咖啡渍,白茗只是在用纸巾擦拭。 白茗奇怪的看了凌霄一眼,凌霄眼睫颤了两下,低头看了看手表,被内双包裹的睫毛完全露了出来,竟然又长又密。 长睫毛削弱了凌霄的硬派气质,多了几分柔和俊秀。 “我待会还有事,长话短说,我只是想知道你是用什么办法让万光弘同意转让三通的技术给蓝瑛的。”凌霄开门见山。 白茗拨了拨鬓角的长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凌霄态度强势,口吻却不像以前那样有攻击性,平和了很多,“千万别跟我打太极,这招对付别人有用,用在我身上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罢了。” 白茗天真的望着他,“凌总怎么知道是我?” “前天凌晨蓝瑛来酒店找我,要把三通的流水线技术低价转让给我,当看到她跟万光弘的协议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蓝瑛的能力我清楚,之前就是因为她办事不利,三通的case迟迟拿不下来,许安心才向我申请辞退她。可短短几天,她就能搞定万光弘?”凌霄语带轻蔑,“我猜,她如果不是拿到了万光弘的把柄,就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帮她。” 两个假设都对了。 白茗的眼睛忽明忽暗,既惊讶于凌霄异于常人的精明,又有一点不服气自己的计划竟然被这么轻易的识破。他确实下了一盘很大的棋,但他压根没想到身为局外人的凌霄能参透其中奥妙。 不得不承认,凌霄确实很厉害。 “不愧是凌总,分析的没错。可你为什么想到我?你确定我有那个本事吗?” “有了疑问我自然会问蓝瑛,蓝瑛很配合,主动招认了幕后主使。其实……我也很惊讶那个人是你。” 很配合?他可不信。 以蓝瑛的性格,应该不会轻易将功劳让给别人的。就算没有严刑逼供,也得威逼利诱才会让她开口吧? “幕后主使?这词是不是有点过了?她说是我你就信?” 凌霄摊开双手,像是在展示一件商品般比着眼前的白茗说,“与其说是信她,不如说是信你。既意外,又信你有这个本事。为什么不是你?你有一个很多女人不具备,不,甚至很多男人都不具备的美德。” 白茗挑眉,虽然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仍有点好奇。 “无知无畏,不知死活。” 果然。 白茗对他的挑衅毫不介意,懒洋洋的掏了下耳朵,“好吧,就算是我。不过千万别给我扣上幕后主使的高帽子,我当不起,充其量只是一个策划人而已。”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亲耳听白茗说出来,凌霄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你可真行,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让万光弘同意转让三通的技术,从今天开始,我真的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您太客气了,要论本事,我绝对连您一个脚趾都不如。” “要论抬杠,我也远不如你。” 白茗斜睨他。 凌霄也学着他的样子,斜眼看着他,“你大费周折,到底想要什么?千万别告诉我拿到三通的合同跟你的复仇计划有关。” “凌先生,我帮了你,连句谢谢都没有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质疑我的动机?” “你我都知道,你的动机不纯。” “是啊,我是动机不纯,你那么聪明,不会自己猜吗?” 凌霄皱了下眉头,“白小姐,你最好不要跟我玩捉迷藏。你必须让我知道,留你在公司,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而不是引狼入室。毕竟主动权在我,而不在你。该走哪条路,你自己选。”凌霄身体前倾,眯着眼,眼神中似乎闪动着某种期待。 他在期待什么? 白茗以为对方在向他索要保证,便道:“你何必这么担心?我的一切你不是调查的很清楚了吗?我跟你和凌家无冤无仇,不会把复仇之火烧到你们身上的。你也不用把我想的太复杂,我做的任何事都只是针对姜焕宇,绝对不会影响到工作,只要我在这个工作岗位上一天,就会在其位谋其职,不会让你的公司浪费一分钱。” 凌霄嘴角动了动,“不要顾左右言其他,我说过我的公司不养花瓶和闲人,在其位谋其职是你的本分。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在完成本职工作之余插手恒远的重大计划到底有什么企图?帮助蓝瑛拿到三通的合同,合同却又转到我的手上,你千万别告诉我这一切只是巧合。” “本来就是巧合呀,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只是单纯的想报复姜焕宇而已,对其他人和事完全不感兴趣。” 凌霄盯着他,“别把我当傻子,任谁都不想在身边安个定-时炸-弹,你得给我一个留下你的理由。” 凌霄一如既往的难对付,曾经有许多个瞬间白茗以为对方似乎对女性的他有一些心动,可每当他们探讨一些敏感问题的时候,对方却思路清晰,冷静沉稳,完全不会被任何情感困扰。 这总让白茗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对方,凌霄或许从来都没对他产生过那种意思。 “好吧。”白茗不想轻易认输,他的雷达一向敏锐,面对凌霄怎么就失灵了呢?他道:“就算这一切是我计划好的,但我也没想到进展的竟然这么顺利。” 凌霄非常满意他的配合,摊摊手,洗耳恭听,“那就说说你的计划吧。让蓝瑛拿到合同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拿到合同对我能有什么好处?受益人明明只有你。” “我?” “我说过,我会帮你对付姜焕宇的,三通的合约是你我合作的第一份礼物。让姜焕宇丧失信誉,颜面扫地,而你在股东大会上扬眉吐气,这个礼物,你不喜欢吗?” 白茗直视凌霄,眼神清澈坚定,却隐隐的带着一丝玩味。 凌霄跟他对视了一会,突然发现白茗有双异常明亮的大眼睛,仔细看,瞳孔并不是纯黑色的,而是有一点灰咖,比一般人的瞳色稍浅,像是具备非同寻常的洞悉一切的魔力,能看透任何人内心深处肮脏的秘密。 凌霄压制住心底微微的悸动,视线落在白茗胸口的水晶瓶上,清了清嗓子,“白小姐可能没有搞清楚,你我并不是合作关系。我只是给你给你留在恒远的工作机会,我的公司不会拒绝任何人才。有本事留下来的人,我都尊重。至于其他事,我不关心,也不在乎。我如果真想对付姜焕宇,随时可以让他身败名裂,滚出凌家,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白茗看着凌霄,好一会,他突然笑了,缓缓凑近他,低声说:“凌先生,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句心里话。” 凌霄戒备的后退,望着那张漂亮魅惑的脸蛋,紧张袭上心头,“什么……话?” 白茗再度靠近他,在他耳畔轻声说:“你的态度让我好害怕。” 凌霄捂住耳朵,猛地站了起来。 “害怕才是一个正常女人该有的反应。”凌霄脸色有些不自然,转过身去,“想留下就做好自己的本分,别做多余的事。” 白茗奇怪的看着凌霄,27岁的黄金单身汉,被女人调戏的表现不该是淡定从容,或是心花怒放吗?他刚刚那是什么鬼反应? 纯情?不可能。有型有钱的富二代会缺女人? 那他是不喜欢跟女性近距离接触?心理疾病?还是…… 这时门外传来的敲门声,许安心说有人送了一份重要的文件过来,让凌霄过目。 凌霄让她回办公室等他,他马上就过去。 许安心走后,凌霄再次看了看手表,“今天就到这儿吧。” 凌霄转身,白茗及时拉住了他的手腕。 凌霄浑身一凛,惊讶的盯着白茗的手,不等他有进一步的反应,白茗却立即松开手,淡淡的说:“凌总,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凌霄不明所以,等她解释。 “我害怕的不是你对我的态度,而是你对姜焕宇的态度。凭你获取情报的能力,只要你有心查,不可能查不到姜焕宇的背景,不可能查不到他和白家的关系,还有他这一路走来做的下流交易,白玉荣案的漏洞。可你却出人意料的安静,竟然放任这样的恶魔在你身边兴风作浪而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实在搞不懂,你真的一点也不好奇姜焕宇接近凌菱,进入恒远的目的吗?到底你太信任他没有调查他?还是知道了真相却不打算揭发他而是……另有打算?”白茗双手环胸,瞪他,“凌总,你倒是说说看,这样的你,能不让我害怕吗?” 噗通!噗通! 他的心脏已经很久没跳得这么快了。 他的视线划过白茗干净漂亮的脸颊,眼底闪过惊艳和激赏。 她竟然看得这么透彻,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凌霄像被雷劈中一样,目不转睛的望着白茗,白茗以为自己直击了问题的核心,才会让凌霄露出这样震惊的神情,不禁皱紧了眉头,“难道你有把柄握在姜焕宇手上?又或者你真的跟姜焕宇有着什么令人不齿的阴谋?如果是后者……我想我会非常失望。” 凌霄眨了眨眼,“有希望才有失望,这么说,你对我有过希望?” 白茗哼了一声,“我的确对你的人格抱有一丝幻想,但没想到你竟然甘心与姜焕宇同流合污。” “你难道没听过传闻吗?”凌霄语气轻缓低沉,“我把自己的亲舅舅的公司搞破产了,害得他带着全家在恒远跳楼自杀。这件事虽然被压下来了,但恒远内部的老员工很多都亲眼见证了那出惨剧。所以,他们都怕我,都觉得我是个坏蛋。这么坏的男人,你何必天真的抱有一丝幻想?也省的像现在一样失望。” 白茗别过脸,“是啊,我真不该那么天真,所以现在很后悔。” 凌霄呼出一口气,嘴角浮出浅笑,“或许是我拿捏不好跟女性-交流的尺度,说出的话总是不太中听。可事实上……”凌霄突然顿了一下,似乎是觉得即将说出的话不太合适,又咽了回去,“不管怎么说,我都很感激你帮我拿下三通的合同,接下来,属于你的那份报酬我一定会兑现。希望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把你的复仇计划牵扯到工作中来,尤其是不要干涉那些不在你职权范围内的事。毕竟你只是这个公司的普通员工,做的太多太过,网撒的太大,难保不会有失误,把自己也给绕进去,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你指望谁会帮你?我吗?我劝你千万别这么想,我不是一颗好棋子,甚至可以说是最糟糕的棋子。” 这是在跟他摊牌吗?摆明了拒绝跟他站在同一阵线?而是准备帮助姜焕宇? 白茗紧了紧眉心,冷声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白茗坐了下来,神态冷淡疏远,仿佛从这一刻起,他决定再也不演戏了,决定将他这个冥顽不灵的男人从他的计划中彻底拔除。 凌霄意识到,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他就由棋子变成了弃子。 失落爬上心头。 凌霄抿抿嘴,随后叹了口气,唤他:“白茗。” 白茗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像是在说,干嘛?还不滚? “我不会干涉你对姜焕宇的复仇。”凌霄深深的望着他,严肃且郑重的说:“但请你一定要掌握好分寸,并保护好自己。” 说完,他推门走了出去。 几乎是命令的口吻。 白茗看着玻璃门外走远的凌霄,越发感到奇怪。 是人就有*,对症下药,在*的驱使下,任何人都会俯首称臣。 有人爱财,有人爱权,有些人贪恋美色,正常男人总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可凌霄似乎一点都不稀罕这些,那他到底想要什么? 第26章 凌霄回到办公室,许安心已经等候多时了。 “凌总,你要的资料。” 凌霄接过资料认真的翻阅起来。 许安心望着凌霄,犹豫了一下道:“凌总,你真的打算留下那个女人吗?” 凌霄瞟了她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她在你心中是什么感觉。” 凌霄想了想,眉心微动,“能有什么感觉?” “你对她好像格外的有耐心,甚至为了不暴露她的身份,做了那么多麻烦事……” “我以为你能明白。”凌霄失了兴致,视线再度拉回到枯燥的资料上。 凌霄在质疑她的能力。 许安心抿紧嘴唇,有些不服气的说:“你放任姜焕宇在公司里兴风作浪,不仅仅是碍于你父亲和妹妹,更多是因为这个女人吧。” 凌霄的目光锁定在某处,顿住。 “你想把解决掉姜焕宇的机会留给她,对吗?毕竟想复仇的对象如果被别人送进监狱,或是发生某种意外,对复仇者是不小的打击。她会以哪种方式复仇?她复仇后是否能得到救赎?你其实很期待吧?”许安心不自然的搓了搓手臂,用一种她自己都意想不到的酸涩语气叹息道:“我都不知道你可以这么温柔的。” 凌霄再度抬眸看了看许安心,低声道:“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许安心撇嘴,“不惯着我怎么行?我这么优秀,你不能没有我。” 凌霄被她的话逗笑,“今天突然发什么疯?去做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问题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我忍了很久,直到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我实在忍不住了。”许安心有些激动的说:“不管是危险的姜焕宇和姜焕灿,还是那个一心复仇的白茗,都不是善类,很可能对你和凌家造成伤害。我希望你能理智冷静的处理这件事,把姜焕宇交给警察,不要在意你父亲和凌菱的感受,不要去管白茗的复仇之火。你跟白茗并不是很熟不是吗?你一直都对家人很好不是吗?你为别人做的够多了,这次也该为你自己考虑考虑了。再让姜焕宇这样胡来下去,我怕真的会出事。”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凌霄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疏远的气息,许安心多年来早就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凌霄永远不可能把她当做家人,他们最多只是普通朋友。 许安心避开对方凌厉的视线,摇了摇头,“正因为不了解你的想法才会问你。”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凌霄没有责备她,只是淡淡的说:“这不是你该管的,我自有分寸。” 虽然不甘心,但任性的行为必须停止了,因为凌霄不高兴了。 许安心识相的转移了话题,指着电脑,提醒他,“香江亚星银行的收购案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你抽空看一下吧。” “这么快?”凌霄放下了文件,点开电脑,“那尽快帮我联系下张靳吧,看他下周能不能回来一趟,跟我一起去香江。” “好的,今早我们还通过电话,他也有意向参与这次的收购案,还让我问你来着。毕竟香江是他的地盘,有他在,会事半功倍。” “他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就是聊天的时候随便提了一下,我想他会另找时间跟你谈的。” “哦。” 话题成功转移,凌霄的思绪也自然的落在了张靳和许安心身上。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他突然没头没脑的问。 凌霄一本正经,并非调侃。可正是凌霄的这份单纯直接让许安心的心有些憋闷。她口气不悦,“开什么玩笑?谁要跟他结婚?” “他不是在追你吗?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定下来了吧,我看张靳很喜欢你,你也不讨厌他,干脆跟他算了。” “感情的事情要是这么简单能妥协就好了!”许安心瞪圆了眼睛,反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下属的私生活了?与其说别人不如看看你自己,你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去接受一段新感情?如果你做的到,我也能做到。” 凌霄愣了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那个躺在医院的“女友”。干笑道:“怎么又扯上我了?好吧,算我多嘴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他看了看表,起身道:“马上下班了,我待会有点事办,你今晚自由了。明天周六,你好好休息一下,不用过来了。” “什么事?” “私事。” 凌霄扯开领带往换衣间走去。 过了一会,穿着铁灰色帽衫,黑色的运动裤的凌霄从助理办公室门口经过。许安心目送对方走过,连忙拎起手包追了出去。 为了不让凌霄发现,她特地从安全通道往下跑了两层,坐了员工电梯到了一层。 凌霄没有让司机送他,而是开了自己的车,一辆红色的法拉利。 * 白茗下班前收到了蓝瑛的信息,约他下班一起吃饭,说有事跟他说。白茗没回复她,过了一会她又来了通电话,白茗直接关了手机。 今天姜焕灿没来公司,他落得清闲。整理好办公桌,他盯着时钟的指针,等待下班。 咔哒——指针跳到18点钟,周围传来一阵骚动。领导不在,助理们都急着下班,有人问他要不要一起走,白茗拾起背包,很合群的跟着大家离开了公司。 几个女同事边走边聊,她们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白茗却一直处于神游的状态,无法融入。 红色的法拉利从街对面漂移而过,引起了女生们的低叫,也成功吸引了白茗的注意力。 “那是凌总的车!”旁边的女生化身花痴,激动的扯着白茗的胳膊叫道。 凌霄的车?不坐专车的凌霄,自己开车去哪? 白茗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翻开蓝瑛给她的记事本看了看,果然!今天是11月5号! 蓝瑛说,每个月5号、11号凌霄都会开自己的车外出,不让任何人跟着他,他会关掉手机,不让任何人联系到他。 蓝瑛出于好奇曾经跟踪过凌霄,发现他5号是到医院探视陆雅甄,而11号是去扫墓。 探视陆雅甄为什么要选在5号?对方是5号出的事故? 11号给谁扫墓?母亲和哥哥吗? 如果真是给母亲和哥哥扫墓,凌菱订婚那天正好是11号,凌霄穿着黑衣参加订婚仪式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丧服是他对父亲和继母无声的对抗和挑衅。 他完全能想象出凌翼翔和凌仁姝是什么心情,肯定比吞了苍蝇还要恶心。 想到凌家当时的气氛或许并不如外人看到的那样其乐融融,全是虚伪的假象,白茗突然很想笑,上流社会的人真是演技一流,他愣是没感到一丁点异样。 凌霄,真是个有意思的男人。 白茗来不及多想,跟伙伴道了别,拦了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跟着凌霄来到医院,正犹豫着要不要下车,却看到了随后赶来的许安心。 幸好,他怕凌霄发现让司机调了个头在对面停下,不然下车时肯定跟许安心撞个正着。 白茗有些意外,这两人竟然不是一起来的,看来这对主仆关系不如她想象的那么亲近。 连许安心都要偷偷摸摸的情况,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白茗兴致盎然,从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边装着棒球帽,球鞋,墨镜。 他快速装备完毕,跟了上去。 而许安心的心思全在凌霄身上,完全没有注意有人跟在她身后。 白茗躲在拐角处,看到许安心来到陆雅甄的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窥探着病房。 她目光专注,表情温和,一点也不像个窥视者,倒像是偷看心上人的女高中生,害羞腼腆,脸上写满了爱意。 这样的许安心与平时的她判若两人。 如果伪装分十级,那许安心一定能拿到最高的第十级,这么长时间,他硬是一点都没看出许安心对凌霄特殊的感情。 许安心那副温柔痴迷的神态几乎定格在白色的画面里,她浑身散发的忧愁与无奈放射出巨大的能量,甚至影响到了远处的白茗,让他都觉得有些伤感。 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五分多钟,许安心的表情逐渐产生了变化,她变得不安,迷惑,最后突然惊恐的睁大眼睛,紧接着,她像受了莫大的刺激跪坐在地上。 她捂着胸口,急促的喘息着,仿佛随时都会窒息而亡。 她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还是身体不舒服? 白茗向前走了一步,想要过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可病房的房门却突然打开了,白茗连忙退了回去。 房门缓缓打开,凌霄白色的运动鞋出现在视线里。许安心顺着那双长腿向上看去,最终与凌霄冰冷的视线汇聚在一起。 “你怎么在这儿?”凌霄盯着她,声音平静的吓人。 许安心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都听到了?” 许安心摇摇头,又点点头。她无法对凌霄撒谎。 凌霄伸手扶起她,“我送你回去。” 许安心被凌霄驾着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不该是这样的,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抓紧凌霄的手臂,“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凌霄瞥了她一眼,无奈的说:“秘密被人知道了就不是秘密,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 躲在远处角落观察的白茗完全听不清他们的对话,被那两人的举动弄得满头雾水。 等许安心跟凌霄进入电梯,白茗以最快的速度冲到vip病房里,反手关上了房门。 白茗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床上的女人意料之外的不漂亮,说她不漂亮不只是因久卧床榻的骨瘦如柴,常年见不到阳光的惨白皮肤,只是从五官上评价这个女人,跟漂亮一词完全不沾边。 她额头突出,鼻梁宽而扁,嘴唇略厚,整张脸除了眉间有一颗黑痣,可以说是毫无特色,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路人甲。 张思思说这个女人不是凌霄的女友,他突然有点相信了。 这么普通,凌霄要能看上,那也太没眼光了吧,完全不配。 蓝瑛的资料上写道:陆雅甄脑死亡了凌霄也不让她安乐死,而且每年花费大量的资金,想尽办法想要唤醒对方。 如果是女朋友,凌霄这么执着倒是情有可原。可一个普通朋友,至于吗?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她对凌霄到底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白茗下意识的把手放在陆雅甄的鼻子下边,对方呼吸虽然微弱,但他确定她还活的好好的。刚才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许安心会出现那种奇怪的反应? “你是谁?!”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白茗吓了一跳,猛地缩回了手。 第27章 门口站着一名女护士,手里端着医疗用具,看样子是准备给陆雅甄打针。 白茗笑着说:“我是她的朋友。” “朋友?”小护士皱了皱眉头,“凌先生说过,没经过他的允许谁也不准探望,我这里没接到探视通知,请你出去。” 白茗奇怪的问:“谁也不行?她父母呢?” “陆小姐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现在凌先生是陆小姐的监护人。” 这倒是大大出乎白茗的预料,他连忙问:“那平时有谁来看过她吗?比如亲戚朋友之类的。” 小护士很警惕,“这我不能告诉你,麻烦你先出去,如果想探视陆小姐,请让凌先生提前通知我。”说着,护士拉开房门,让开位置,请白茗出去。 白茗回头看了看陆雅甄,发现床头柜上有一盘吃了一半的苹果,他若有所思的离开了病房,在小护士关上房门前,他突然抬手撑住大门,问道:“陆雅甄的病真的没得治了吗?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国外专家连死人复活项目都在研究中了,一个植物人却治不好吗?” “这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凌先生已经很努力的让陆小姐苏醒了,但多年来仍然没什么结果。” “那她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我哪儿知道呀?我才来一年多。”小护士突然很不耐烦,一脸可疑的问:“喂!我说你问题怎么这么多?你不是陆小姐的朋友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白茗心虚的笑了笑,“我先走了。” 小护士连忙拉住她,“等等,你叫什么?我登记一下。” “不是吧?又不是监狱,探视病人还需要登记呀?” “当然!普通病房探视人员都是需要登记的,更何况是vip病房了!” “哦……我在前台已经登记过了,不然她们怎么会让我进来呢。” “咦?是吗?” “是呀!我赶时间,你问她们好了。” 白茗溜的飞快,小护士连忙跑到前台确认,却没看到白茗这号人,气得直跺脚。她又赶紧跑到病房检查,房间一切如常,陆雅甄也情况良好,她这才放下心来。 * 这个周末白茗过的并不轻松,周六上午要陪着姜焕灿看时装表演,下午陪着他看新电影女主角的试镜。周日上午陪他去见律师咨询艺人维权索要赔偿的金额,下午还要参加各种发布会抛头露面。回到家中已经累成了一滩烂泥。 他真的很后悔当姜焕灿的助手,对他来说,累不是让他后悔的原因,主要是经手的业务都是娱乐产业的潜规则,花天酒地虚无繁华的浮夸景象或许多数人会喜欢这种生活,可他是个很现实很理性,还有些无趣的人,与这样的产业格格不入。他宁愿参与斗智斗勇的商业竞争,也不想每天看一些没大脑的艺人和粉丝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勾心斗角,撕来撕去。 凌晨,手机铃声打扰了他的美梦,他迷迷糊糊的从手包里翻出手机,放在耳边:“喂?” “阿茗,你在家吗?” “嗯,在睡觉。” “我今晚要加班,不回去了,告诉你一声。” “又有案子吗?” “嗯,这次是一起大案。死了两个女人,或许……你会认识她们。” 白茗愣了愣,“是谁?” “初步确认一个叫许安心,一个叫蓝瑛。” 白茗顿时头部充血,困意全无,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名字。 “你说什么?谁?” 张思思一字一字的重复了一遍,“许安心和蓝瑛。” 他一定是听错了,前天晚上他还见到许安心来着。 “真的吗?你确定是许安心和蓝瑛吗?” “没错,就是她们。” “告诉我这不是梦。” “掐掐自己不就知道了。” 大腿传来的剧痛告诉他,这不是梦。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多了不能说,就这样,你继续睡吧。” “喂!等等!你不说明白我怎么睡啊?” 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的忙音,白茗缓缓放下电话,失神的盯着床尾,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 第二天,白茗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办公楼走去。一辆劳斯莱斯停在正门门口,不同于往常,从车上走下的只有凌霄一个人。 许安心出了这么大的事,凌霄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悲伤与凝重。 他不知道许安心的事?怎么会?警察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就算没有通知他,许安心和他形影不离的关系来说,两天没见到她,凌霄不可能不多想,肯定会打电话询问,联系不上的话会找对方的家里人询问情况吧? 白茗带着满心疑问跟在凌霄极其保镖身后,走进恒远办公楼的大门。由于离正点上班时间还差40分钟,空旷的大厅并没几个人影。只听到几双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清脆的声音。但没走几步,白茗身后传来了一阵密密麻麻又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他好奇的回头,看到五六个人迎面走来。 走在最左边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张思思。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身材魁梧壮硕,五官端正,皮肤黝黑,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樊伟,刑警队队长。 罪恶等级c的上榜人物,终于出现了。 来人气势汹汹,虽然朝自己走过来,但白茗知道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 他们与自己擦肩而过,樊伟大声道:“凌总!慢走。” 果然是找凌霄的。 白茗转过身,正看到凌霄停下脚步,慢慢的回头看向这边。 凌霄第一眼就看见了白茗,稍微愣了一下,接着视线落到那几个警察身上。 凌霄身边的保镖反应敏捷,拦住了这几个旁若无人往前冲的警察。 樊伟亮出工作证,嘲弄似的笑了笑,“别慌,我是刑警队队长樊伟,不是什么恐怖分子。” 凌霄一点也不在意对方鄙夷的态度,没有制止手下阻止对方的行为,从容的站在安全区域问:“有何见教?” 樊伟挑眉:“发问的应该是我吧?你手下有两个重要的工作人员死亡,你会不知道?” “是吗?我不太清楚,是哪两个?”凌霄淡定如常。 “11月5日晚23点20分左右,许安心和蓝瑛双双惨死在蓝瑛的公寓中,小区大门口的监控拍到你是22点30分开车载着许安心进入该小区,23点33分离开小区。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这段时间里,你在小区里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你是否能够证明你没有陪同许安心进入蓝瑛的公寓,对两名死者进行残杀。” 樊伟没有刻意渲染,只是平静的叙述,可这段话的内容却极具冲击力。记者的职业病让白茗本能的想询问案件的具体细节,却被眼尖的张思思及时制止住,将他拉到一旁,以眼神示意他不要插嘴。 凌霄瞪着樊伟,僵硬的脸部线条让人完全看不出他此刻是为许安心和蓝瑛的死亡震惊,还是为自己被警察怀疑成凶手而生气。 在场的所有人都专注于凌霄的反应,猜测他此刻的心情。 “你怀疑人是我杀的?”数秒后,凌霄问道。 没有悲伤,他的声音冷静,甚至是有些冷漠。 这副态度出乎众人意料。 直觉告诉樊伟,凌霄是个十分棘手的嫌犯。但他毕竟是有经验的刑警,什么样的变态杀人魔他都见过,他最怕对方乖乖就范破绽百出,有矛盾和对抗的嫌犯处理起来才有意思。 樊伟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笑道:“不是怀疑,只是想请你协助一下调查,不知道凌总现在方不方便跟我到刑警队走一趟?” “如果我说不方便呢?”凌霄问。 樊伟耸耸肩,“那我就在这里等到你方便为止。” 凌霄抿抿嘴,似乎有些动摇。 他习惯性的回过头去,那个一直站在他旁边帮他打点一切的女人不见了。他把手伸进裤兜,手机、钱包、名片都没有。这些东西他时常不带在身上,都是每天许安心来酒店接他的时候,放在她那里保管。 今天她没来,他竟然忘记带出来。 生活和工作中的琐事都是许安心帮他打理,她就像自己移动的背包,里边什么都有,也像自 己的贴身管家,任何问题遇到她都会迎刃而解。 可现在,她已经不在了。琐事该如何处理? “凌总,你是找何律师的电话吧?” 一个清亮微哑的女性声音突然响起,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只见身着淡蓝色羊绒大衣的高挑女人从人群中走来,充满生命力的服装颜色在一群身着深色的工作服的男人堆里显得很突兀,绝美的面庞和高雅的气质更是让一群男人惊艳不已,他们自动为对方让开一条笔直的大路,直通凌霄身边。 第28章 白茗完全没有被众人瞩目的窘迫,走到凌霄身边,伏在他的耳边小声说:“放心,我已经联系何律师了。” 凌霄看着他。 “你现在需要一个助理。”白茗提醒他。 凌霄会意的点头。 白茗转身面对樊伟,淡淡一笑,掏出名片递给他,“我是凌总的特别助理。凌总会跟你们去了解情况,不过回答任何问题必须有律师在场。” 樊伟读着名片上的名字,“白茗?” 这不是张思思的室友吗?记得以前是个记者,现在怎么给别人当起助理了? 樊伟皱眉打量着白茗。她是个特别的女人,即使把脸挡住,也会让人眼前一亮,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女人,更何况她还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呢。 第一次见到她时,他脑子里就蹦出一个词:敏锐。就像猫头鹰,白天睡觉,夜晚捕食。 慵懒知性的气质让人误以为她温和无害,却不知夜色-降临,当她睁开那双明亮的眼睛,任何猎物都无所遁形,被她敏捷而迅速的捕捉到。 对方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绝顶聪明的人往往孤傲、冷静,这两项属性会让人变得冷漠,白茗就拥有这样的属性,跟他见过的很多聪明人很像,凌霄也算一个。所以他不喜欢太聪明的人,尤其是女人,这不是歧视,只是个人喜好问题。 他这样认为着。 樊伟随意的将名片揣到裤兜里,“凌先生的助理真不少。” “的确不少,即使我死了也立即有人能顶上。” “你真幽默,不过你的幽默感有点不合时宜。” 张思思连忙走上前拉住白茗,“阿茗,我们在办案,你别跟着瞎搀和,快去上你的班。” 白茗甩开她的手,轻笑,“那晚我也去了万腾花园小区,你们不打算跟我了解一下情况吗?” 张思思惊讶,“什么?你也在那里?” 白茗奇怪,“是啊,你们不是看监控录像了吗?” “这……”张思思顿时哑口无言,扭头看向樊伟。 樊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既然当时你在场,那也跟我们走一趟吧,有什么问题到队上再详细了解。”他看了看凌霄,“凌总,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是现在跟我走,还是让我在这里等?” 安静的凌霄再次成为众人的焦点。 他微扬着头,眼睛斜斜的看着人群,个性十足的脸上挂着一层与世隔绝的漠然,原本黑亮的双眼像蒙了一层灰尘,黯淡无光。他明明高挑耀眼,一身深蓝色正装在人群中有着极强的存在感,可那一刻,白茗却觉得他整个人就像烟雾一样飘渺,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其实更像个隐于世的精灵而非急功近利的商人吧。 不过这种状态也只是一瞬间,并非所有人都捕捉得到。 恰巧,白茗看到了。又或者说,是凌霄有意让他见到,因为凌霄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似乎有很多话要对他说。 凌霄看了看手表,手表镶嵌的一颗颗细碎的小钻石折射出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显得耀眼奢靡,跟刚刚的隐士气质截然相反。 “走吧。”凌霄道。 “请!”樊伟立即咧嘴笑了起来,偏了偏头,便衣们一拥而上。 为了防止凌霄和白茗串供,两人坐在不同的警车里被拉到了警察局。 到警局后,他们分别进入不同的问询室,由警员进行盘问。 负责盘问白茗的是樊伟,张思思,还有一个记录员。 樊伟没有先审问主要嫌犯凌霄,反而先来审问白茗,他那点小心思,白茗看得很明白。 这是心理战术,无非是想让嫌疑犯凌霄紧张,慌乱,胡思乱想,最后自乱阵脚。 真是自负得无可救药。 樊伟掏出香烟,随口问白茗:“抽烟吗?” 白茗翘起二郎腿,“来一根儿。” 樊伟挑眉,显然有些意外。 他走过去,递给白茗一支烟,帮对方点上。 白茗吸了一口,轻轻吐出,动作优雅,风情万种。 坐在问询桌后的张思思见状扶着额头,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你说你案发当天也在万腾花园小区?”樊伟问。 白茗慵懒的“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白茗神秘兮兮的笑了笑,“我在跟踪一个男人。” “跟踪谁?” “凌霄。” “为什么?” “我看上他了,想追他。” 张思思攥紧钢笔,怒瞪白茗,白茗眨眨眼,一脸顽皮。 樊伟皱了皱眉头,没有追问白茗此话是真是假,而是问:“这么说,案发的那段时间,也就是22点半到23点半之间,凌霄做了什么你都知道?” “嗯。” “他做了什么?是否进入蓝瑛所在的公寓,对两名死者行凶?” 还真他妈的自负。 白茗差点笑出来,还好忍住了。 跟警察打交道,第一要素就是不能让对方感觉到自己对他们的轻视。那是自讨苦吃。 白茗天真的问:“小区里没有监控摄像吗?应该有拍到我们吧?” “那不是什么高级小区,只有小区大门,和各个单元楼内部装有摄像头。” “那蓝瑛的公寓楼里边没有摄像头吗?” “不巧,那天蓝瑛所在的那栋楼晚上断电了三个小时。” “断电三小时?”白茗小心翼翼的问:“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呀?是不是杀人犯干的?” “现在是我在盘问你!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哪那么多问题?” “哦。”白茗噤声。 樊伟掐熄了烟屁,再度点燃一根,“你将当晚的情况详细描述一遍。” 回想起那一晚,其实没什么特别的。 白茗离开医院发现凌霄的车还停在医院门口,许安心坐在凌霄的车里,两人似乎在聊天。 后来凌霄载着许安心离开,他打了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他们进了一个普通小区,车子停在某个单元门口,许安心下车后上了楼,凌霄一直在楼下等她。 可能时间有些久,凌霄等的不耐烦了,下车抽了根烟,在周围散了会步。 凌霄出奇的敏锐,离得很远就感觉到有人跟着他,走到转弯处,对方突然回头,将对方逮了个正着。 那个对方就是白茗。 凌霄再次把白茗逼到角落,将他的手反剪在背后,扯下他的帽子和眼镜,看到那张脸,几乎没认出是谁,愣了很久才惊讶的叫道:“怎么是你?” 虽然天很黑,角落处的路灯昏暗,但白茗的脸仍然能看得清清楚楚,对方略施粉黛,干净白皙的脸年轻俊俏,眉目间有几分英气,要不是对方发出的声音带着女生的娇柔,他差点错把对方当成一个男孩。 凌霄刹那间的错愕也让白茗警惕起来,他歪着头,长发遮挡了半边脸,神态举止尽可能的妩媚,奇怪的问道:“不能是我吗?” 凌霄皱眉盯着对方的变化,“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散步啊。” “散步?我记得你不住在这里。” “我朋友住这里呀,刚吃完饭,下来消消食,再遛一会就回家了。” 凌霄不太相信他,四下看了看,“自己遛?没有朋友陪你?” “吃饭的就我一个。” “你朋友怎么不送你?现在都11点多了。” “人家也是女孩啊,送完我,难道我还把她送回去不成?”白茗动了动身体,“凌总,你打算压我到什么时候?” 凌霄连忙放开白茗,这次很有经验的退的远远的跟对方道歉,“抱歉,你一直在我身后,我以为有人跟踪我。” “我也不知道前边是你,没想到这么巧。” “嗯。”凌霄见白茗揉搓手腕,再次道歉,“不好意思,我太用力了,弄疼你了吗?” “没事。”白茗笑了笑,“凌总怎么会来这里散步?” “在等朋友。” “哦……” 沉默。 “你怎么走?”凌霄突然问。 “打车。” “现在吗?” “再遛一会。” “那一起吧。” “好。” 又是一阵沉默。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围着小区绿化带散步,难得的合拍,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大概十一点半,凌霄的电话突然响了,打破了这份沉寂。 凌霄接完对方的电话说:“朋友说今晚要留宿在这里,让我先回去。正好,我送你回家吧。” 白茗欣然接受。 凌霄送他回家,他早早上床休息,这一天对白茗来说,除了见到了凌霄那个平凡的小女朋友和见证了许安心对凌霄的情感外,没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他没想到,那里竟然是蓝瑛的家,许安心再也没有从蓝瑛的家里走出来。 而凌霄,却莫名其妙的被扣上了杀人犯的帽子。 他不喜欢凌霄,但不等于他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被人冤枉而无动于衷。 除了跟踪凌霄的目的是胡编的,白茗将那晚的细节真实详尽的描述了一遍。 张思思明显松了一口气,而樊伟的脸却像吞了铅一样黑黑沉沉。自负的男人已经在心里认定了凌霄是凶手,可听了他的供词,不得不推翻之前的判断,心里一定非常不服气,甚至是不能容忍的。 他见白玉蓉第一眼就很厌弃,认定她是杀人凶手。 他见凌霄第一眼是什么感觉?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年纪轻轻,没有任何努力就成为金融帝国的ceo。鄙夷?讨厌?嫉妒? 偏执狂,主观情感太过浓郁的警察,令人发指。 樊伟抱着双臂,吐出一大口烟,皱眉问:“有证人证明你们案发时在散步吗?” “有啊,很多。”白茗闲逸慵懒的望着对方,“便利店的店员,遛狗的大妈,遛弯的小情侣,收垃圾的工人。” 樊伟已经抽了三根烟,白茗一根烟还未抽完。他掸掉长长的烟灰,自信的微笑,“您可以拿着我和凌总的照片去询问小区里的人,我保证他们能立即认出我们。” 是啊,男的英俊非凡,女的绝美出尘,两人的身高都超过一米八。像两个超模走在路灯下,任谁见了都会将那美好的画面深深印在脑海里,永远也忘不了。 樊伟眯了眯眼,已经无话可说。 他扔下本子,低声道:“思思,你立即带人去查。” “是!” 樊伟面色阴沉,准备离开问询室,白茗小声叫住他,“樊队长。” “什么?” “动机,动机啊。”白茗单手托腮,笑着说:“凌总就算跟许安心一起上了楼,也没用的,因为他没有杀害那两个人的动机。我觉得你不该在凌总身上浪费警力,而是从死者的社会关系开始调查,从那些具备杀人动机的,跟她们有利害关系的人下手。” 樊伟瞪大眼睛,怒道:“用你教我怎么破案?老实呆着!” 啧,好心提意见都不行?情商够低。 樊伟用力关上房门,张思思瞄了白茗一眼,冲他吐了吐舌头。 “我什么时候能走?”白茗恢复了往常的状态。 “有人能证明你们案发时不在现场,就可以走了。”张思思道。 “那你还不快去问?傻愣着干什么?” “我这不正要去吗?”张思思不悦的嘟囔。 “哎,”白茗又叫住她,“那个黑旋风,你们队长,他去审凌霄了吗?” “应该是吧。” “去吧,快点回来,记得给我带瓶可乐,再来包中华。” “嗯……”张思思推了推正在整理文档的记录员,“哎,帮忙照顾着点,他是我朋友。” 记录员点头。 张思思和记录员走后,问询室里只剩白茗一人。 他起身走到墙边,敲了敲,是合成材料的。贴在墙上,仔细听,隐约能听到隔壁的声音。 听不清说的什么,但能分辨出是谁的声音。 樊伟、何律师、还有凌霄。 白茗转了下眼珠,拿出手机,拨通了某人的电话。 第29章 姜焕宇正在凌家的庄园吃早饭,姜焕灿的一通电话,打乱了他今天的计划。 凌菱见姜焕宇脸色不太好,问道:“怎么了?” 姜焕宇站起身,一脸歉意的说:“爸、妈、凌菱,不好意思,今天不能陪你们去澳门了,公司临时有事要处理,我得过去一趟。” 因为三通的事情,凌翼翔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今天要陪凌菱去澳门度假,才让他们昨晚回家住一夜,今早好一起出发。昨晚陪凌翼翔下了几盘国际象棋,凌翼翔冷漠的脸孔才终于缓和了一些。 凌翼翔从报纸后抬起头来,“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翠微商业区的工程,需要跟一些材料供应商敲定一些合作细节。你们先过去,等我这边忙完就去找你们。” 听了这句话,凌菱不高兴的吼了起来:“你怎么能这样?说好了给我庆祝生日又不兑现。” “我……我这不是临时有事吗?” 凌翼翔接过话去,“男人的事业大于天,生日什么时候过不行?不是还有我们吗?焕宇,你去吧,如果脱不开身就不用过来了。” “谢谢爸。”姜焕宇微笑,走过去拍了拍凌菱的脑袋,安慰道:“乖,别生气,我尽量赶过去,大不了之后再给你补上。” “工作工作工作!你们全都是一样的货色。”凌菱甩开姜焕宇,跑上了楼梯。 身后传来了凌翼翔的指责声,凌菱双手捂住耳朵,一路跑到阁楼上。 她不想找个工作狂老公。 爸爸和大哥是工作狂就罢了,连未来的另一半也是如此,那她费劲心思得到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原本因姜焕宇的浪漫和才气而喜欢上他,觉得他跟自己认识的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不一样,可自从两人确立关系,他来恒远上班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跟其他人没什么分别,急功近利,唯利是图,眼睛里只有钱钱钱!权权权! 姜焕宇不再是那个她理想中的白马王子,他变成了普通人。普通人凭什么得到她的爱? 她走到落地窗前,看向窗外的花园,后悔的种子早已在心底发芽,如今茁壮成长,已经变成了参天大树,即将冲破她最后的底线了。 她或许不该为了得到这样的男人而跟白玉荣作对吧。那个女人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最后还死在了监狱里。她真是太可怜了。 虽说这一切都是白玉荣自找的,但一想到自己和白玉荣都曾经被这个男人伤害过,竟也有些同情她了。 她叹了口气。要是没有遇到姜焕宇就好了,那样她就不用因怀了孩子而苦恼,也不用因不和谐的床事感到愤懑,更不用对彼此的感情负责,导致她现在很想逃离这种生活。 凌菱拿起电话,下意识的打给大哥。 她高傲,任性,又被家人保护的太好,从来都没有朋友。除了大哥,她没有人可以倾诉。 大哥对她最好了,不管多忙,不管正面临多么复杂的问题,只要她有需求,他都会尽力满足。哪怕他不高兴,哪怕他责备她,他仍然会尽力爱她,尽力做一个好哥哥。 她当初真的不该不听大哥和父亲的劝说,非要跟姜焕宇在一起。 其实仔细想想,大哥不会跟女人结婚,爸爸又决不允许他跟男人在一起,所以大哥可能永远都会孤身一人,谁也不可能夺走他,她完全没必要灰心啊。 她当初何必急着找别的男人呢?如果她不订婚,跟大哥生活一辈子,不也挺好吗? 哎……可现在一切都晚了啊。 嘟嘟嘟——凌霄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凌菱皱了皱眉,又打到了他的办公室。办公室无人接听,她打到助理办公室。 “喂?我是凌菱,我哥不在吗?” “嗯……哦……什么?!” 电话从她手中滑落,摔到了地上。 她冲到卧室,拎起手包,套上一件小外套,跑到了楼下。 “你这是要去哪?我们马上要出发了!”已经整装待发的凌母喊道:“不要跑,小心孩子!” 凌菱没有回应她,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大门。 “这孩子怎么了?”凌仁姝连忙拿起电话联系司机,“茂叔,凌菱跑出去了,你别让她自己开车,她要去哪你开车送她。然后再打电话告诉我她要去哪。” 凌仁姝放下电话,一脸忧虑的上了楼。 凌翼翔正从凌菱的房里走出来,看到凌仁姝问:“凌菱呢?” “突然跑出去了,我叫都叫不住。” “这都准备出发了,她去做什么?” “不知道,看上去很急,我让茂叔跟着她了,待会应该会联系我。” “这孩子,真是太任性了。” 凌仁姝淡淡一笑,上前扶住凌翼翔,“她应该很快就回来的,不如咱们下两盘棋等等她。澳门晚点去也无妨,我们的目的也是让凌菱放松安胎,只要她高兴,怎么样都行。” 凌翼翔点点头,两人一边讨论着昨天对弈未完的残局,一边朝书房走去。 “凌先生!凌太太!” 管家白筠珮焦急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一路小跑上了楼梯,来到两人面前,气喘吁吁的说:“不好了,出大事了!” 凌翼翔皱紧眉头,“慌什么?天塌下来了?” 凌仁姝体贴的拉住白筠珮的手拍了拍,“别急,有什么事吗?” “刚才公司来电话说许安心和蓝瑛死了,警察怀疑是凌少爷做的,被刑警队的人带走了。” “什么?!”凌翼翔惊讶的叫道:“简直荒唐!凌霄怎么可能……咳!咳!” 话没等说完,凌翼翔突然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凌仁姝和白筠珮连忙扶住他,两人又揉胸口又揉背,好一会才让凌翼翔平复下来。 凌翼翔喘着粗气说:“送我去警察局。” 凌仁姝连忙说:“你这样怎么去啊。” 凌翼翔推开凌仁姝,“你不用去,反正他也不是你亲儿子!”他指了指白筠珮,“你去开车。” 白筠珮用力点头,“好!” 凌仁姝眼睁睁看着白筠珮扶着凌翼翔下了楼,不甘心的咬住嘴唇,揪紧胸口毛衣,浑身发抖。 凌霄!凌霄!又是凌霄! 他简直阴魂不散,不在这住了,还是照样搅得全家不得安宁。 呵,这次他杀人了? 是他杀的吧,她知道,他绝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就像他当年做的那件事一样! 凌仁姝拢了拢头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神经紧张。她快步下楼,穿上外套,让保镖送她去了警察局。 尽管她不想见到凌霄,但这种时候怎么能少的了她? 她要亲眼看看凌霄被抓到警局的狼狈样。 虽然这样想太不符合她慈善完美的继母形象,但她忍不住。她不觉得自己这样想有什么不妥,因为像凌霄这种恶魔之子根本不值得她同情,她诅咒他蹲监狱是为凌家,为社会除害! 对,就是这样的。凌霄该进监狱,该下地狱,谁让他害死了亲哥,克死了亲妈,却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 将凌霄留在身边的凌翼翔是错误的,她要努力帮他纠正这种错误,这是身为妻子的职责! * 问询室。 凌霄给出的供词跟白茗基本一致,但白茗为什么会出现在万腾小区,两人却完全不同。 樊伟又到另一间问询室盘问白茗,白茗说:“我是暗恋凌霄,当然要骗他了。难不成要直接告诉他我喜欢你,特地跟踪你到这里?樊队长,您有没有谈过恋爱啊?” 合情合理,但樊伟却无法相信凌霄和白茗,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两个小时后,张思思赶回到警局,一刻也不敢耽搁,推开队长办公室大门,激动的叫道:“樊队,放人吧,问了很多人,都说23点到23点半之间见过凌霄和白茗。他们不具备作案时间。” “不能放!”樊伟头也没抬,翻看着资料,声音平板,“作案时间只能说明人不是他们亲手杀的,却不能证明他们跟这起案子没有任何关联。动脑好好想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凌霄送许安心去蓝瑛的公寓,却没上楼,许安心和蓝瑛死了,他这个老总竟然没事?还有个姓白的助理给他做不在场证明。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很蹊跷。” 张思思怔了一下,有些犹豫,“可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跟这起案件有关啊。按规矩,应该让他们先离开,有新的线索之后,可以再找他们了解情况……” “跟我谈规矩?”樊伟冷哼道:“他们离开后一定会想办法毁灭证据,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你去好好查查死者和嫌疑人的社会关系,务必查到凌霄的作案动机!” 什么叫务必查到作案动机?要是对方没有作案动机呢? 张思思表情不悦,很想反驳他,可这么长时间了,她早已摸透了对方的脾气,对方认准的事,别人说什么都没用,她也懒得费口舌。 张思思泄气的说:“那律师要是问起,我怎么说?” “就说出去调查的警察还没回来,有些线索还需要做最后的确认,让他们慢慢等。” “等多久?” “查到作案动机,查到证据为止!” 又是这句话。 张思思攥紧手,“你就这么确定会是他吗?” 樊伟冷冷笑,“相信我,一定是他。” 张思思默默的离开了房间。 张思思正郁闷的向问询室走去,突然一阵嘈杂,吸引了她的注意。 大门口走进几个人。 办公区的所有警员都站了起来,恭敬的行礼。 张思思定睛一看,为首的是警察局长。他身边跟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他们分别是凌翼翔和凌菱。 一行人从她身边疾行而过,直奔队长办公室。 张思思第一次觉得凌翼翔和凌菱顺眼,至少比办公室里那头猪顺眼。 智障……这种人渣警察早就应该刷下去了! 她等不及要看好戏了。 果然,几秒钟后,队长办公室里传来局长的咆哮声:“樊伟!你竟然挂我电话?!胆子不小!” 樊伟的声音更大,“凭什么放人?他有杀人嫌疑!” “嫌疑?证据呢?”局长用力敲着桌子,“连证人都说凌霄没有作案时间了,又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跟死者的死亡有关系,你又凭什么不放人?你是个老警察,竟然犯这么幼稚低级的错误,我看你的乌纱帽是戴腻歪了!” 争吵声持续了一会,樊伟最终没能捍卫住他所谓的正义,局长走出来,一声令下,“立即放人!” 队员不敢耽搁,凌霄和白茗分别从问询室带了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凌菱扑到凌霄怀里,眼泪婆娑,“哥!我担心死了!” 凌霄不着痕迹的推开她,看了看凌翼翔,“你们怎么来了?” “我要不来,你得在这里过夜!”凌翼翔怒道。 “过夜而已。”凌霄皱眉,“何必弄这么大动静?” 随后赶来的凌仁姝插嘴道:“你爸心脏不好,听说你的事特地去了趟警察局请你曾叔叔出面,你不说谢谢也就罢了,反倒责怪他?凌霄,你要我怎么说你?你这没良心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妈!你少说一句行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哥心里很难过的!”凌菱戒备的看了一眼白茗,站在两人中间,挤开对方,拉住凌霄的手臂,柔声道:“哥,没事了,咱们回家吧。” 凌霄抽回手臂,用从未有过的冷淡口吻说:“你们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喂!凌霄,你!”凌仁姝刚要指责凌霄,却被凌翼翔拉住,“就让他静一静吧,安心跟他那么久了,这事放在谁身上也不好受。” 凌仁姝咬住嘴唇,“你总是惯着他,所以他才这么目无尊长。” “妈!大哥哪有目无尊长?”凌菱无法容忍任何人训斥大哥,亲妈也不行,这种本能的保护欲和占有欲从小就有,长大更胜。 当事人凌霄却忽略所有人,看向了白茗,“你,跟我走。” 正看热闹的白茗愣了一下,毫无预兆的被凌霄拉住手,走出人群。 凌仁姝奇怪的看着两人的背影,问道:“那女人是谁?怎么从没见过?” 凌菱面红耳赤,气得跺脚:“还能是谁?勾引我哥的狐狸精呗!” 凌仁姝惊讶的叫道:“凌霄喜欢女人了?” 说完这话她立即噤声,看向身边的凌翼翔。凌翼翔的脸,惊喜多于惊吓,凌仁姝暗忖不妙,连忙掐了一下凌菱,“瞧我,胡说什么呢?你也是,不要乱说话,什么狐狸精?太难听了!你忘了吗?你哥不可能喜欢女人的。他那种病是天生的,医生都说是治不好的。我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你记得啊,千万不要到处乱说,毁坏了你哥的名声,知道吗?” 一盆冷水泼下来,凌翼翔的脸色果然变得很差。凌仁姝长出一口气。 不过,那个女人到底是谁?长得太漂亮了吧?就算是年轻时的自己恐怕也比不上她半点姿色。 危险的讯号顿时响彻脑海,凌霄,不会真的喜欢女人了吧? 这怎么行呢?她决不允许。 * 局长离开后,樊伟愤愤不平,喝茶烫了嘴,一怒之下摔了茶杯。 他走出办公室,见大家都闷头工作,连看都不敢看他,就更生气了。 他朝张思思摆摆手,张思思颠颠的跑了过去。 “许安心这么重要的人,凌霄没要求尽快破案,没要求成立专案组,你说他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这……可能他悲伤过度,还没想起来吧。” “愚蠢!”樊伟低喝道:“他有一点悲伤的情绪吗?被局长亲自接出警局,我看他得意的很呢!” 张思思干笑,“有么?” “我之前怎么教你的?要注意观察嫌疑人的每一个细微的表现!”樊伟扶着张思思的肩膀:“我会向上级申请成立专案组,这周你的任务就是暗中盯着凌霄,他有任何可疑行动立即上报。” “嗯……知道了。” 樊伟狠狠的拍了拍张思思的后背,“怎么这么没精神?” “是!我这就去!” 樊伟朝办公区喊了一嗓子,“小李,你跟思思一起去,其他人都来会议室开会。” * 白茗跟随凌霄来到对方居住的饭店,进入凌霄的专属套房。 凌霄没有开主灯,只是打开了墙边的一圈黄色的顶灯。 不知是他的个人习惯,还是此刻的心情让他刻意营造这种略显昏暗的氛围。 客厅不算太大,大概三十几平米,周围的景致也由于光线不足看得不是很真切。完全无法从装修风格来推测房间的主人的喜好。 对房间完全不熟悉的白茗只能跟在凌霄身后,来到被硕大顶灯照射的吧台前。 凌霄解开西装扣子,坐在高脚椅上,双臂撑着吧台,微微低下头,额前的发丝滑落,凌乱颓废。 白茗想了想,走到吧台后倒了杯清水放在凌霄手边,拿出记事本,抄了自己的电话,撕下来,压在水杯底下。 “需要帮忙可以给我打电话。关于案子的事情,我已经帮你约好了明天晚上跟何律师详谈。”白茗行了个礼,“请节哀,我先走了。” 白茗走到门廊处,身后响起了凌霄低哑的声音。 “别走。” 白茗停下脚步,没听清他的话。 “什么?”他问。 “别走。”凌霄说:“留下来陪我,喝酒。” 白茗不动声色。 “不行吗?” 白茗犹豫了几秒,转身走了过去。 第30章 白茗脱下大衣,坐在凌霄身边,凌霄起身走到吧台后,开了一瓶红酒,倒在杯中,将酒杯推向白茗。 凌霄仰起头,直接喝瓶子里的酒。 灯光打在凌霄头顶,产生一层层的阴影,五官及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立体。就像漫画里刻意渲染的暗黑人物,野性狷狂。 他灌完半瓶酒,用力将酒瓶砸在桌上,双臂支撑着身体,弓着背,大力的喘息着。 白茗已经饮完一杯酒,放下了杯子。凌霄瞟了一眼,直接用他饮过的酒瓶给白茗斟满。 白茗皱了皱眉。他很介意别人的口水,没有动嘴。可凌霄却很尽兴,将余下的红酒喝了个精光后,又开了两瓶,递给白茗一瓶。 或许凌霄注意到自己嫌弃他了。 凌霄主动跟她碰了下瓶子,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白茗酒量不错,但喝了几大口,精神和身体也不免在酒精的作用下自然的放松下来。 他抬眼看着凌霄,对方领口的扣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能看到脖颈和锁骨的线条,奶油色的皮肤在喉结的鼓动下泛着光,看上去有点性感。 白茗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乱,但很快调整好情绪。他虽然年轻气盛,禁欲已久,但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他知道在什么人面前能够放纵,什么人必须敬而远之。 两瓶红酒下肚,凌霄终于镇静下来。 他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拉近了跟白茗的距离,让白茗能清楚的看见他的眼睛。 “让你看笑话了。”他直直的望着白茗,声音低沉磁性,是成熟男人特有的声线。 “没有。”白茗很善解人意的说:“经历了这样的事,你的反应算好的。” “是嘛……你是不是以为,很重要的人死了,我会很痛苦?” “你现在的表现说明了一切。” “不,其实不是的,我并没有特别难受感觉,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失败。” 嘴硬,明明看上去非常痛苦。 白茗微微偏着头,淡定的回望凌霄,没有急着反问,而是等对方的下文。 “是不是很可怕?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我一点也没有。”凌霄自嘲的笑了笑。 “或许。”白茗说。 凌霄的视线稍微有些动摇,迟疑的问:“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做?会哭吗?” “不会,我从来不哭。”白茗答的干脆。 凌霄很意外,“你从来没哭过?” “没有。” “白玉蓉的事情,也没有让你落泪?” “没有。” 凌霄望着白茗,失声了好一会,才道:“你是个特别的女人。” “可能……是。” “你很不擅长安慰别人。” “嗯。” “看来让你留下真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如果我留下能让你好受些。”白茗诚恳的说:“我的为难倒是十分值得。” 凌霄睁大了眼睛,显得有些怔愣,随后他微微垂下头,轻笑出声。 对方笑起来,跟不笑的样子差别很大。 毕竟他天生嘴角有点下垂,不生气的时候也会显得很冷漠,很不高兴。此时嘴角上扬,五官全都舒展开来,就产生了强烈的反差,让他看上去格外的暖,格外温柔。 白茗拿起酒瓶,饮了一口酒,两道犀利的目光漠然的审视这个英俊的男人。 凌霄笑过之后似乎终于放松了下来。他单手托腮,回望白茗,“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 “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 “只是,可惜……”凌霄避开了白茗的视线,却不自禁的扫视着白茗的身体。 “可惜什么?”白茗抬起下巴,修长的手指轻轻扯了扯白色的高领绒衣。 白茗下意识的掩饰动作在正常男人眼里是一种挑逗,在凌霄看来,竟然也有种奇异的,让人心悸的感觉。 白茗很骨感,永远穿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洋装,像是不舍得把寸许皮肤暴露给别人看。以前没觉得什么,现在,在意识到对方的穿衣风格如此保守的瞬间,竟然莫名其妙的感到了一丝欣慰。 为什么会欣慰? 凌霄眼神突然变得闪烁不定,他摇摇头,微笑道:“没什么。” 白茗分明从凌霄眼里看到了某种*。事实上,他之前曾经怀疑过凌霄是不是喜欢男人,但此刻,他又不太确定。 gay会对女人产生*吗?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的,除非是双性恋。 其实他完全可以深入试探凌霄,但他尚有理智,此时此地,面对受伤的凌霄,面对逝去的亡魂,他没法像姜焕宇那么冷血无耻。 曾经跟凌霄有说不完的话,也仅仅因为他动机不纯,想要利用对方。 但放下目的真正用心交流,他却跟凌霄无话可说。 真实的他从来都不是个健谈的人。 白茗不知该怎么接,两人一阵沉默,房间里只有他们饮酒的细微声音。 过了一会,凌霄突然没头没脑的说:“许安心对我很重要,我对她很信任,也很照顾。” 白茗很配合的接过话去,“这谁都看得出来。” “可如果当时不是你在场,或许谁都会以为是我杀了她。” “有这个可能。” “你也会这么认为吗?” 白茗想了想,“不会。” 凌霄望着他,“为什么?” “你没有动机。杀人有很多种方法,你绝对不会选最蠢的那种。”白茗回想起警方透露的细节,“你这种人,如果真的想要杀人,犯得着亲自动手吗?为什么不买凶?为什么不设计更精巧的桥段,让警方永远也怀疑不到自己头上?” “我这种人……”凌霄双手交叠盖在瓶口上,下巴垫着手背,认真的看着他,“我在你眼里这么可怕吗?” “正相反,从来不会做出不符合性格的事的男人是最安全的。”白茗将最后一口酒喝光,玩转着酒瓶,淡淡的说:“你这人太傲了,有些事情,你是不屑于做的。” 凌霄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白茗。 对方白色的绒衣在暖光的笼罩下,泛着柔和的光晕,配上他绝美的面庞和白皙剔透的皮肤,像一只从天而降,无比圣洁的天使,散发着净化人心的强大力量。 凝望着他,凌霄感觉自己几乎快要被他净化得消失掉了。 当白茗不看人时,半垂的眼睑流露出的目光清澈平静却很勾人,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扇形的阴影,时不时的,以飞快的速度抖动两下,迷人又调皮。他鼻子高而挺,粉红的嘴唇饱满有型,这张脸每一处细节都完美得如女神雕像,却在抬眼看人的某一瞬间,诡异的,有种男性化的俊美立体。 那一瞬间,白茗是冷冽犀利,气势逼人的,就像个高傲的美男子。 凌霄有些失神。 鬼使神差,猝不及防。 凌霄站起身,倾身向前,在白茗唇上印下一吻。 蜻蜓点水,却足够震撼。 白茗惊呆,凌霄自己也如遭雷劈。 时间凝滞了好一会。 “对不起……我情不自禁。”凌霄僵硬的坐下来,双手揉着额头,尴尬的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喝太多了。” “没什么。”白茗低下头,脸色微微泛红,样子竟然有种男孩子般的可爱。 “再来一瓶吗?”凌霄心惊肉跳,不敢再看白茗,连忙起身,在酒柜里翻酒。 “嗯。”白茗轻声应道。 凌霄抓紧酒瓶,用力摇摇头,想摇醒自己神志不清的大脑。 他选了两瓶40度的白兰地,放在台子上,拧开酒瓶,推给白茗一瓶,自己又是仰头就灌。 白茗低头看了看瓶身,几十万的干邑白兰地竟然喝得这么豪放,真是浪费…… 他无声的喝了一口,甘醇的味道回味无穷,让人停不下来。 大半瓶酒下肚,两人终于有了醉态。 凌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白茗旁边,脑袋马上就要压到了白茗的肩膀,白茗虽然有些发晕,但仍能保持一丝清醒,往旁边挪了挪,跟对方拉开了距离。 凌霄却毫无准备的直接摔到了地上。 白茗连忙扶起凌霄,皱眉问:“没事吧?” “没事。”凌霄摇摇头,“只是有点困。” “那早点睡吧,我扶你去卧室。” “不。”凌霄指了指沙发,反手拉住白茗,朝沙发走去。 凌霄手心很热,白茗想甩开,但对方抓的很紧,就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黑灯瞎火,磕磕绊绊,他们几乎是跌到沙发上的。 白茗推开凌霄,想起身离开,凌霄却环住他的腰肢,让他无法动弹。 夜色之中,凌霄呼吸急促,滚烫的鼻息喷在白茗脸上,白茗的意识有些脱缰。 他极力找回女性化的嗓音,低喝道:“凌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凌霄的声音粗噶低沉,还有些痛苦,“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这样……可是,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想法,我只是想这样抱着你。安心的事情让我很难受,我……很需要安慰。” 凌霄大着舌头,酒气冲天,或许真的像他自己说的,他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只是本能的寻找一个可以安慰他的港湾。可是,白茗并不想当他的港湾。 这样下去,很危险…… 白茗别过脸,避开对方的气息,“正常人寻求安慰会用这种方式?” “对不起,我不太懂……”虽然知道这样很无礼,但凌霄仍是不肯放开白茗,因为这样抱着对方,他竟然觉得没有那么难过了,“其实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那就放开我,我会陪你聊的。” “我怕你丢下我。” “不会的,我不走。” 凌霄静了好一会,仍然没有任何动作。 白茗狐疑的推推他,“凌总?” “嗯……” “能不能放开……” “呼……” 微弱的呼噜声传来,白茗终于忍不住吼道:“放开我,你压得我腿都麻了!” 凌霄却翻了个身,将白茗挤在沙发里边,手脚并用,紧紧的将他圈在怀里。 凌霄是醉的,但醉鬼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只是性格中的或快乐,或阴暗,或孤独的一面会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面对无害的白茗,不知为什么,他更加不想控制自己那些负面情绪。 凌霄在白茗耳边轻声说:“我什么都不会做,只希望你能这样陪我一晚。你也跟我一样难受不是吗?我能感觉到……你的痛苦。” 白茗转过头看着凌霄,黑暗中凌霄的眼睛亮的慑人,虽然带着迷离的醉态,却仿佛能将一切看得通透明白。 他竟然看出来了吗? 是啊,凌霄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毕竟对方知道三通合约计划是自己精心设计的。 从昨晚听到许安心和蓝瑛遇害的消息开始,他就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找上蓝瑛才导致了这一连串不可挽回的后果? 是不是自己,间接害死了蓝瑛和许安心? 虽然只是猜测,但他几乎可以肯定跟三通的合约有关系了。 凌霄也一定是这样认为的。 在复仇的过程中,把无辜的人卷进来,是他始料不及的。 那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可凌霄又怎么能理解呢? “我很明白那种滋味,我其实,跟你一样。”凌霄闭上了眼睛,意识快速脱离*,靠着本能说完最后一句话:“你也需要安慰的吧……留下来吧。” 白茗皱眉,前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跟他一样? 白茗头有点疼,一时间无法消化。 或许是被凌霄一番话说动,白茗安静了下来。 白茗的体温从来都比一般人低一些,尤其是手脚。即使喝了那么多酒也没让他的温度上升太多,倒是凌霄的身体非常烫,隔着还算厚实的衣料,那炽热的温度仍然能像肌肤相亲一样清晰强烈的传递过来。 他不喜欢跟男人靠的太近,对方又这么热,白茗很不适应。可现在,他不想推开这个男人。 凌霄温热的鼻息和平稳的心跳让他安心,也让他想起了跟白玉荣在一起的日子。 他很久没有过这种相依相偎的感觉了。 陌生又熟悉的温情让白茗顿生倦意,他脑袋一歪,逐渐失去了意识。 * 清晨,何律师的一通电话吵醒了宿醉的两人。 彼此睁开眼见到对方放大的脸孔先是一惊,随后像摸了电门似的,同时从沙发上跳起来。 凌霄接通了何律师的电话,白茗跑到洗手间梳妆整理,顺便调整假胸和假臀的位置。 五分钟后,白茗从洗手间走出来,凌霄刚好挂断电话。 彼此还没来得及为昨晚发生的事尴尬,客房的大门突然打开了,门口传来了凌菱的声音:“大哥,你起……来了……吗?”后半句几乎是挤出来的,因为看到了凌乱的沙发和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白茗。 白茗装作没看见她,径直走到凌霄身边,踩着高跷的脚“不小心”崴了一下,凌霄及时扶住他,白茗顺势跌到对方怀里。 “没事吧?”凌霄关切的问。 “没事。”白茗余光瞟到凌菱,对方的脸已经变成了紫红色,像随时随地都能爆开。 第31章 “哥,这个女人怎么在你这?”凌菱尖利的叫道。 “凌菱!”凌霄低喝,“不许没礼貌。” 凌菱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她哥竟然向着外人说话?这可是长这么大头一遭! 凌菱有个习惯,急起来就会跺脚,“你怎么还抱着她啊?你放开她呀!” 凌霄不太自然的看了看白茗,“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可以……”白茗直了直身子,又突然叫了一声,再次跌入凌霄的怀里。 “不行吗?”凌霄焦急的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嗯,那就麻烦凌总了。”白茗隐忍的咬住嘴唇,看样子真的很疼。 凌菱歪头看着两人的互动,惊讶的张圆了嘴。 大哥竟然对白茗这么温柔有耐心? 他的怀抱从来都是她的专属,连许安心都没机会的。她其实很讨厌许安心,因为大哥很器重也很在意对方,一年365天几乎天天跟许安心在一起,形影不离。原本许安心死了她是有点小同情,小怜悯,但更多的情绪还是高兴。许安心死了,大哥身边的狐狸精又少了一个。那个小小的白茗不过是纸老虎,她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可是…… 现在是什么情况?白茗竟然已经跟大哥发展到这么亲密的阶段了吗?大哥真的可以喜欢女人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正在她发愣的时候,白茗微微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嘲弄笑了笑。 凌菱瞬间爆炸。 失控的凌菱冲过去,抡起包包砸向白茗的头,却被凌霄抬手挡住。 手包绕了个圈,紧紧的缠绕在凌霄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铁链将他的手臂抽出一道血淋子。 “凌菱!你疯了吗?”凌霄大吼。 凌菱顿时傻眼,望着大哥的手臂,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哥,你疼吗?对不起,我是想打她来着!” “你……”难得的,凌霄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 凌菱从来都是如此,当年对许安心做过更过分的事情,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跟凌菱发火。 尽管他无时无刻不想亲手掐死她,但他总能很好的压制住体内的恶魔。用他计划好的方式对待凌菱,对待家人,对待所有他想要干掉的人。 计划完美的进行,凌菱的确越长越歪,她脾气暴躁,三观不正,大脑也一天天的退化着。所有人都以为他深爱着妹妹,夸赞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可他们不知道,这世上有种最可怕的刑罚,叫溺杀。 他乐见凌菱这种极端的表达方式,从来不会管教她,甚至会鼓励她。让她以为,这样的行为理所当然,包括当年抢夺有妇之夫,成为小三,也是天经地义。他当时只是在一旁暗暗观察,在得知姜焕宇是个卑鄙小人后,内心甚至是支持凌菱这样做的。 只是没想到,他这样放任不管,甚至是默许的行为,导致另一个女人走向了毁灭。 见到白茗后,直到得知了白玉蓉杀人案的真相,他就被罪恶感包围着,希望能为白茗做些什么弥补。他开始暗中保护她,包括她的履历,让所有在他之后企图调查白茗的人,空手而归。 可他知道,他不管如何弥补都对不起白茗,救不活她死去的家人。他能做的,只能是尽力保护唯一活着的白茗,不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可是就算想要保护白茗,他也不应该这么情绪化的对待凌菱。现在还没到时候。 他早就预料到,留下白茗,接近白茗,会打乱他所有的计划。 这都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凌霄勉强压制住体内横冲直撞的怒火,扯下手包递给凌菱,“你怀着孩子,别到处乱跑,回去吧。” “我不!你放开她!让她走!”凌菱拉住凌霄,一边心疼凌霄的手臂,一边又不放弃跟白茗对峙。 凌霄拿出了兄长的威严,冷声道:“听话,她现在是我助理,我们待会要谈工作的事情。你先回去,等我忙完了去看你。” 多年来凌菱已经产生了条件反射,凌霄温柔的时候她可以随便耍赖,但凌霄冷硬的发出命令,她就必须服从。 她爱大哥,大哥的一切决定她都不会忤逆。只是……大哥对白茗特别的态度让她危机感爆棚,这个狐狸精一样的女人,或许真的有本事掰直他的大哥。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凌菱心里很乱。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听大哥的话。 临走时,她不甘心的瞪了一眼白茗,而白茗仍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气得她腹中隐隐作痛。 房门被狠狠的摔上,凌霄非常尴尬。 “抱歉,是我对妹妹管教不严。”凌霄对怀里的人儿说。声音顿时变得温柔了许多。 这哪里是管教不严?分明是惯得上天。白茗嘴上微笑,说没关系,内心却很不赞同。 不过幸好凌霄不算妹控,还有本事治住凌菱,不然这出戏就不是凌菱被虐,而是自己被虐了。 白茗推了推凌霄,“你打算抱我多久?” “不好意思。”凌霄连忙放开白茗,扶她坐在沙发上,“你先坐会,我去洗漱。然后带你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了,我好了。”之前的娇弱妩媚不翼而飞,白茗又变得跟昨晚一样清清冷冷的,声音也有点粗哑。 凌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听错了。 因为那种感觉又来了。 为什么有种在跟耍小脾气的男孩子说话的错觉? 凌霄揉了揉额角,脑内的疼痛提醒他昨晚喝了多少酒,做了多少荒唐事。 他全身都是白茗的味道。 去洗个澡吧,他想。 他得让自己清醒些。 * 白天坐在凌霄的车里,对面坐着的保镖长什么样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长得虽然有点凶,但五官还算端正。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样子显得有些紧张,一眼都不敢看自己,努力降低着存在感,可是存在感却依然那么强。 白茗不想给他们造成更多的压力,全程倚着窗口,望着窗外的街景,思考自己的事情。 凌霄说了句话,保镖们似乎放松了一点,他们开始讨论起许安心和蓝瑛死亡事件的一些细节以及许安心和蓝瑛的后事问题。 他们声音很低,但车厢也很小,谈话内容自然一字不漏的进了白茗的耳朵。 原来昨天刚得知许安心遇害的消息,凌霄就已经让保镖去查了。 白茗知道凌霄最擅长情报收集的工作,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线索。 保镖提到两个人名:万光弘和萧柏豪。 这两人曾经在案发时间段同坐一辆车出入万腾小区。 白茗咬紧嘴唇,源头果然是三通。 保镖问是否把万光弘和萧柏豪抓来问话,凌霄制止道:“现在警察正盯着咱们,暂时什么都别做,暗中调查就可以了。” “知道了,家属那边……” 凌霄看了看身侧,唤道:“白茗。” 白茗转过头来。 “你暂时做我的助理吧。” 白茗愣了一下,“可我现在还是姜焕灿的助理。” “我会跟他说的。”凌霄重复道。 “这……不合适吧?”他昨天只是看凌霄可怜,进行人道主义援助罢了。真的成了凌霄的助理,还怎么接近姜焕灿和姜焕宇? “没什么不合适的。”凌霄道:“公司的事情我说的算。” “要是我不干呢?” “为什么不干?”凌霄挑眉,“我这么好的棋子你都不用吗?” “好在哪里?”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尽全力配合,需要帮助也不在话下。” 白茗歪头看着凌霄,好奇他为什么突然转变立场和态度。 “然而现在需要帮助的是我,你愿意帮我吗?” 凌霄专注的眼神黑亮黑亮的,看上去特别纯粹,一点都不像个叱咤商场的商业巨子。 他知道自己不该轻易相信别人,可对方那样的眼神让他狠不下心拒绝。 白茗耸耸肩,“可以,在你找到合适的助理之前,我可以代劳,不过姜焕灿那边你要帮我打好招呼,我不想惹麻烦。” “会的。”凌霄微笑,“感谢你的善解人意。”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你的脚真没事吗?”凌霄担忧的看了看白茗的脚踝,“我可能有比较麻烦的工作交给你。” “已经……好了。”白茗不自在的把腿挪到另一侧,对突然温柔起来的凌霄很不适应,“直接交代工作吧。” “安心和蓝瑛的家属那边需要安抚,你今天下午有时间去处理一下,抚恤金的问题,安心那边肯定要特殊对待,具体金额我下午划到你账户里,蓝瑛那边,就按照一般员工的标准给吧,走正常财务流程就可以。” “ok没问题,还有吗?” “你,不用本子记一下吗?” “我记得住,你继续。” “呃……”凌霄突然想起白茗的资料上写着的智商186,一路跳级18岁就大学毕业,还拿下了一个硕士学位。他第一次看到完全不信,但通过跟白茗接触,他现在已经彻底相信了。他的确从没见过像白茗这么聪明的女人。 她为什么是个女人呢? “10点钟有一个重要的会议,需要准备会议所需的资料,从现在开始,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准备。” 白茗看了看表,现在是9点整。车子也已经停在了公司门口。 “好,会议内容是?” “香江亚星银行的收购案。” “知道了,10点前会准备好。” “辛苦了。” 门口的接待员为凌霄打开车门,他下了车。 白茗跟在凌霄身后进入恒远大楼。 凌霄每次浩浩荡荡的进入大楼都会引来周围注视的目光,这次也不例外,尤其在经历了昨天那样的事件,好奇和惊讶的目光变得更加灼热密集。 凌霄淡定如常的走到电梯间,保镖帮忙按下电梯按钮。 “这部电梯不到22层,你需要先到22层跟刘剑刘部长确认,才能拿到部分资料。”凌霄提醒身旁的白茗。 “知道了。”白茗转过身去,站在了对面直梯的门口。 恒远的电梯门面全部是玻璃钢材质,剔透得像镜面一样,清楚的反射出身后的一切。 凌霄步入电梯,站在保镖中间。恢复了往常的冷厉严肃,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 可白茗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凌霄似乎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盯着他,那种无形的盯视,比真正用双眼注视还要让人不自在。 * 白茗同其他助理一起准备好会议需要的全部资料,十点钟,恒大投资集团公司股东会议正式开始。 大概进行到一刻钟的时间,大门突然被推开了。未被邀请的姜焕宇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会议室。 “这么重要的会议怎么能少了我?” 姜焕宇走到桌子的末端,拉开椅子正准备坐下,有的股东就不高兴的说:“这是恒大投资股东大会,不是恒远地产的股东大会。” 姜焕宇笑了笑,“我当然知道,我仅代表董事会主席凌老先生。他身体不便,但又需要了解会议内容,所以派我来旁听,回去跟他汇报。对了,顺便通知大家一声,以后此类会议我都要参加,不要忘了通知我,这是凌董事长的意思。” 大家窃窃私语了一番,最后将目光投注到凌霄身上,让他决断。 凌霄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入座吧。” “谢谢。”姜焕宇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扫了一眼坐在他身侧的白茗,这女人,好看得刺眼,看自己的眼神虽然和善,却总给人一种很虚伪的感觉。他再次确信,自己不喜欢这个女人,再漂亮也喜欢不起来。 只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阿灿的助理吗? 姜焕宇稍微有些惊讶,“凌总动作好迅速,刚死了助理就立即有人能顶上,真是够冷静,佩服佩服!” 凌霄没理会他,冷漠如常,“我们开会吧。” 会议过半程,股东们都对这一提案表示你赞同,投票表决,一致通过。只有姜焕宇翻看着资料,不冷不热的插了一句:“我有点不太明白,明明有比亚星更合适的银行,为什么一定是亚星?毕竟收购亚星不容易,需要动用大量的资金和复杂的商业运作,耗时耗力。公司想要踏足银行业,完全可以先尝试收购那些因为金融危机股票大跌的小银行试水,第一次就做这么有挑战性的case,我觉得风险系数太高了。” 凌霄淡定的望着姜焕宇,没急着反驳他,马上就有股东站出来替他说话:“表决已经通过,有意见你憋着吧。” 姜焕宇也不恼,微笑道:“那是当然,我就随便一说,不用把我的意见当参考。” 股东笑道:“姜总是明白人,我们从来不把你的意见当参考。” 全场哄笑。 姜焕宇嘬着牙花子,极力想表现出风度,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妈的,一帮老家伙! 亚星的企划案明显不对劲,不知道凌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小子也就能骗过这些老蠢驴,想骗他?还嫩点。 不过凌霄又开始穷折腾,是他所乐见的。 他说过,凌霄不是个安分的男人,很快就起幺蛾子,搞出惹他父亲生气的大事,这不就来了吗? 或许这一次,是整治凌霄的大好机会。 又过了半个小时,股东会议接近尾声,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拖着行李箱的男人冲了进来。 “凌霄!”那个男人叫道。 “张靳,你来晚了,会都开完了。”在坐的某位股东说。 听到这个名字,白茗终于在枯燥的会议中找到了一丝兴趣。 他好奇的打量着张靳。 这就是传说中的恒大投资集团北美区的ceo,凌霄的死党张靳?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张靳跟凌霄的形象气质有几分相似,但不同的是,张靳更魁梧,五官更粗犷,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更阳光一些。 此刻他脸色难看,怒气冲冲,倒像个冲动的冒失鬼,而非30几岁事业有成的高富帅。 几个女助理外加四个保镖都没能拦住这个疯狂的男人。 “我不是来开会的!”张靳骂道:“你们这群畜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开会?”张靳三拳两脚搞定了凌霄的贴身保镖,直奔主位的凌霄而来。 “哎,你怎么张嘴就骂人啊?你、你要干嘛?”起身妄图制止张靳的某位股东被张靳扒拉到一边,差点摔个跟头。 接着没有人再敢阻拦他,张靳径直朝凌霄走了过来。 白茗就坐在凌霄身旁,身为助理,他有义务保护上司。白茗站起身,伸手拦住气势汹汹的张靳,道:“张总,现在正在开会,想撒野请你等会议结束。” 眼前这个高挑漂亮的女人让张靳愣了几秒,随后瞪大眼珠,“你是谁?” “我是凌总的助理。”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张靳,他猛地抓住白茗的胳膊将他甩到一边,“滚!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对方的力气很大,白茗为了显得像个女人,并没刻意抵抗,整个人因惯性朝墙角的柜子上摔去。 幸好他身手敏捷,及时用手护住头,不然一定破了相。 这男人太混蛋了,竟然对女人动手? 白茗稳住身体,扒了扒凌乱的头发,抬眼见到凌霄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 凌霄看了看白茗的手,有点红,问道:“有伤到哪里吗?” “没事……”白茗抽回手,“只是擦破点皮。” 凌霄转头瞪着张靳,“有什么话不能开完会说?非要在这丢人现眼?” 张靳上前一步,揪住凌霄的衣领,怒吼道:“我没你那么爱面子,我不怕丢人!我问你,安心怎么死的?警察为什么会怀疑你?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凌霄把白茗拉到身后,死死的盯着张靳。 “你说话!说话啊!”男人拼命摇晃凌霄,痛苦的表情像一匹草原饿狼,呲着獠牙,瞪着血红的眼睛,恨不得一口吞了凌霄。 “说什么?”凌霄表情悲伤,声音隐忍。 “说、说……”张靳突然语塞,最后不假思索的吐出一句:“说你怎么害死安心的!” 此话一出,世界安静了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白茗看到凌霄的身体轻微的晃了一下,虽然只能看到对方的脑勺,但他完全能想象到凌霄现在是什么表情,什么心情。 凌霄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扬起下巴,露出一丝冷笑,“我原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我最好的朋友。” 凌霄的笑彻底击溃了张靳的防线。 毫无预警,张靳挥起拳头重重的打在了凌霄右脸上,凌霄积蓄力量承接了这暴力的一拳,身体避开白茗,向一侧倒去,直接摔到地上。 白茗并不意外凌霄会挨这一拳,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当他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时,全身的肌肉不由得绷紧了。 凌霄低着头,一声没吭。 现场顿时一片骚乱,女助理发出了尖叫声,保镖们准备冲上来帮忙,地上的凌霄却抬起手,吼道:“谁也别管!都出去!” 大家猛地停下动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保安不得不站出来履行职责,“凌总,我去叫警……” “不必了,叫他们出去。” “可是……” “滚!”凌霄咆哮。 这一嗓子威力很大,在场的人都吓了一哆嗦。 “白茗,拜托你了。”凌霄仍然低着头,嘴里像含了什么东西,跟白茗说着。 “嗯。”白茗连忙催促大家离开会议室。 迅速清光所有人,站在门外,白茗缓缓合上房门,从门缝里看到凌霄从地上站了起来,对方原本整齐的头发凌乱的垂在额前,嘴角青肿,鲜血顺着嘴角流到了下巴。 他啐了一口血,挥拳打在张靳脸上,两人扭打起来。 白茗皱了下眉头,嘴唇抿成一条线。 白茗转过身,后背贴着大门,瞟到不远处的姜焕宇,对方正跟不知何时出现的姜焕灿说着话,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自己身上,白茗装作没看见,做自己该做的事。 他将众人疏散,并嘱咐他们要守口如瓶,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个字不能跟别人透露。 一切搞定后,白茗来到茶水间,想接杯咖啡,身后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那恶心的声音让他抖了一下,咖啡溅到了裙子上,他忙拿起手纸擦了擦。 姜焕灿见状走上前,抽出一堆手纸,笨拙的帮他擦裙子。 白茗低头看着对方保养得宜的手,问道:“姜总有事找我?” 姜焕灿抬起头来,看向那个比自己还高一些的女人,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你不打算跟我解释解释吗?” “解释什么?”白茗一脸单纯。 “你为什么跑去给凌霄当助理?你争得我的同意了吗?”姜焕灿冷冷的问。 “凌总说他会帮我摆平的,让我什么都不用管,尽管跟着他做就行了。” “是你自己想跟着他吧?嗯?你这个贱货!”姜焕灿眯起眼睛,周身升起了不知是妒意还是杀意的气流。 白茗嘴角不易察觉的动了动,隐忍,凌霄会,他也会。 现在还不打算跟姜焕灿撕破脸。 快速酝酿情绪,白茗露出惊讶,受伤的神情,眼里浮出一层水雾,所有娇弱委屈的情绪一瞬间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你怎么能说这么难听的话?太侮辱人了!你以为我愿意给他当助理吗?我也是被逼的!”白茗吼完,愤恨的转过身去,逃也似的往门口跑。 白茗梨花带泪的样子楚楚可怜,任谁看了心都会化成水,姜焕灿顿时慌了,连忙追了过去,拉住白茗的手臂,将他带到怀里,紧紧的抱住,“对不起!对不起!我为刚才的话道歉,我也是太紧张你了啊,你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不过,你刚才说是他逼你的?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白茗用力推开对方,左手手扶着另一只手臂,夹紧的胸部显得更加突出,尽管里边不是什么真材实料,但从外面看上去却形状姣好,惹人心颤。白茗倚在墙壁上,轻咬着嘴唇,无比痛苦的说:“说了你也帮不了我。” 白茗拒绝他的亲近,姜焕灿其实更加开心,这说明对方洁身自爱,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 而对方的话更是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就知道,白茗没那么简单,绝对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他双臂撑住墙,将白茗围在其中,一脸台湾偶像剧男主的酷帅表情,用十分感性的口吻道:“你不说我怎么帮你呢?来,告诉我,我一定竭尽所能的为你排忧解难,我最爱的公主。” 噗嗤,白茗笑了出来。 对方的确成功逗笑了他,但那是嘲笑,绝不是姜焕灿眼中的笑逐颜开。 美人破涕为笑,姜焕灿立即得意起来,凑得更近了些,还有意无意的拿下身磨蹭他,“告诉我嘛,嗯?宝贝儿,你知道我最爱你了。” 白茗仿佛看到了一只摇着大尾巴的金毛。 男人,还不都一个德行?看见美女两腿发软,恨不得把自己裆下的东西掏出来展示展示,好像所有女人都爱他那玩意儿一样。 白茗忍住踢碎对方命根子的冲动,再次将对方推远一点,满脸忧虑的说:“如果我不做他的助理,他会把我的秘密告诉别人。我没办法,只能跟了他。” “秘密?什么秘密?” “要是随便能告诉别人,那还叫秘密吗?” “可是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啊?” “你只要不为难我就是帮我了。”白茗眨着湿漉漉的大眼,“让我做凌霄的助理吧,我知道你不喜欢凌霄,有我在他身边也可以做你的眼线,有任何情报都能第一时间向你报告,不是很好吗?” 姜焕灿愣了愣,他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对啊,在凌霄身边安插一个心腹,确实更容易算计对方,之前他们就有这个计划才找上了许安心。只是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 姜焕灿勾了勾白茗的下巴,笑道:“我能相信你吗?” “我恨凌霄,不管你信不信。”白茗的表情变得怒不可遏,“他竟然威胁我,逼迫我,就算没有你,我也是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 姜焕灿盯着白茗看了好一会,以他对白茗的了解,这是个敢爱敢恨,也很纯粹的女人,所以她说的话应该不会是假的。而情感上,他也更愿意相信她,更希望对方能成为他的人。 他真的,从来没有如此喜爱,如此想拥有一个女人。 “我相信你。”姜焕灿拾起白茗的发尾,在鼻尖嗅了嗅,“既然你愿意跟我拴在一根绳上,是不是表示你也对我有点意思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白茗天真的望着他。 “我就是爱你这副装傻的模样。” 姜焕灿凑近他,想一亲芳泽。白茗仍然推开他,笑意盈盈的别过脸去,双眼却瞪着侧面的墙壁,目光冰冷。 第32章 十分钟后,会议室终于消停了,又过了五分钟,白茗和两个保镖推门进去,会议室一片狼藉,两个当事人却坐在墙边抽着烟。 看他们的表情,应该是已经和好了。 凌霄已经脏乱得不成样子。 回到总裁办公室,两人洗完澡,换完干净的衣服,白茗拿出药箱,先帮凌霄处理伤口。 在一旁等待的张靳依旧抽着烟,从落地窗向外看了一会,目光转到那两个人身上。 白茗利落的处理完凌霄的伤口,走到张靳身边,要给他处理伤口。 “不用管我,我伤的不重。” 白茗打量了一番,的确,张靳伤的不重,至少整张脸很干净,只有嘴角发青。 可凌霄……不说脸上身上的青肿差点认不出来是他,竟然还掉了一颗牙。 这人还真下得去手。 凌霄的身手绝对不会输给张靳,明显是对他留情了。 为什么别人都觉得凌霄冷血心狠?他知道的凌霄却惊人的心软,重情。 白茗二话不说合上药箱,跟凌霄说:“待会我要去处理死者家属的问题。” “你去吧,辛苦了。”凌霄道。 凌霄目送白茗离开房间,张靳也一直观察着他们两人,心里一阵阵的别扭。 “你在看什么?”张靳冷不防的问道。 “没什么。”凌霄答得很快。 张靳皱了下眉头,“她……你的助理,你不觉得有点怪吗?” “哪里怪?” “不知道,不确定……”张靳想了想,看向窗外,低沉的说:“香江我不能陪你去了。” 凌霄沉然的望着张靳,知道劝不住他,“安心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 “你对得起过谁?”张靳冷冷的说。 这很伤人,尤其对凌霄这个满身伤痕的男人来说,这句话无异于万箭穿心。但他不在乎,他现在非常痛苦,最爱的女人突然惨死,他需要找人来发泄情绪,而凌霄就倒霉的成了靶子。 “你的事以后我不管了,我要专心找出害死安心的凶手。”他对凌霄说着,又像是自言自语。 凌霄没有劝他把这事交给警察,而是说:“用不用我帮……” “不用!”张靳斩钉截铁,用几乎咬碎牙齿的力量说:“我一定要把他剁了吃肉,生吃。” 凌霄望着张靳的背影,眼神越来越暗。 爱情可以让下三滥一样的张靳变成成熟稳重的阳光型男,复仇的火焰却能立即毁掉这一切,让其瞬间堕落,变成恶鬼。 复仇果然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当你双手沾满了罪恶,即使成功又能怎样?那只是另一波噩梦的开始。 复仇能让人解脱吗?从来都不能。 可是,无法停止,永远无法停止! 他比任何人都懂。 凌霄低头看着自己张开的掌心,复仇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他迟迟没有进展,是因为下不了决心。 再狠一些,再狠一些,凌霄! 凌霄用力攥紧了双手,眼底一片血红。 * 白茗送达了抚恤金,双方家属都不太领情,但也没敢多说什么,毕竟凌霄的淫威在那摆着。 只是他们都哭着请求白茗抓住凶手,还死者公道。 他不是警察,哪有能力管这种事?当然,他也理解,家属伤心过度,无处可依,病急乱投医之下,只能抓住白茗这棵及时出现的救命稻草。 白茗虽然对他们心存愧疚,却也无计可施。 虽然凌霄那边已经有了线索,但警察未必就能查到,就算查到也不一定抓到了嫌疑人,因为他没有接到张思思的进一步消息。 中午出来时,张思思给他打了个电话,跟他透露了那边的进展,他很意外,那边竟然还在召开专案组会议。 流程要走,但能不能再有效率一些?凌霄都已经查出来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家属,毕竟跟这两人不算太熟。 合理得体的处理好安抚事宜,白茗快速离开了各自家中。 目前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张思思彻底厌弃了这位一直带她的队长,对方的权威也因为局长亲自莅临而受到重挫,他已经可以预见,不远的将来,樊伟会有什么下场了。 有些人终究会作茧自缚。 然后就是萧柏豪那边,虽然还不能确定他跟许安心和蓝瑛的死有着什么样的联系,但他有预感,这次的事件一定会至少解决掉两个名单上的人。 但愿如此,不然那两个女人死的就更不值了。 尤其是许安心。 她是爱着凌霄的吧?张靳是爱着她的吧? 而自己和凌霄对她,是有愧疚的。 一个生命的逝去,会牵扯这么多情感,轻易夺走他人生命的人,让亲友痛苦的人必须受到死刑的惩罚。 她那天看到了什么?跟凌霄说了什么?她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 他很想知道。 完成死者的心愿,是牵挂她的活着的人唯一能做的补偿了。 白茗紧了紧双手,按下电梯按钮。 乘电梯来到高管层,总裁办的助理说凌霄跟张靳出去了,他们今天可以按时下班。但凌总走之前留言说让白茗接替许安心的工作,明早要9点前跟司机到饭店接他。 白茗回到13层跟其他的助理做了交接,本来因为心情不爽,不是那么想见姜焕灿,但有些手续需要姜焕灿签字才能生效,他只得硬着头皮敲响了姜焕灿的大门。 结果姜焕灿和姜焕宇都在,两人正要出去用餐。姜焕灿邀他一起,他没有拒绝。 吃饭地点是恒远旗下的香江大饭店。 姜焕灿虽然为人轻浮,老忍不住对他动手动脚,但好在对方还在他可控范围内,他欲迎还拒之下,对方没占到什么便宜。 姜焕宇把一切看在眼里,对弟弟很无奈,对白茗越发的没好感。今天跟姜焕灿吃饭本来是谈一些重要的事,弟弟却不分轻重的将一个女人带来。这让他非常不舒服。 阿灿对这个女人不会是认真的吧? 当局者迷,据他观察,白茗对弟弟并不上心,完全是弟弟一头热,自己却没意识到。 看来,他得找时间跟阿灿好好聊聊了,阿灿一向听他的话,这次也不会例外。 他甚至决定以后不限制阿灿找助理的条件,随便谁都行,就是不能再跟白茗继续下去了。 打定了主意,姜焕宇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吃着牛排,倾听着两人毫无营养的对话,礼仪还算周到。 进餐过程中,姜焕灿去了趟洗手间,饭桌上只剩下白茗和姜焕宇。 姜焕宇有意冷落对方,自顾自的享受美食。 过了好一会,白茗也没主动说话,似乎比他还耐得住寂寞和尴尬。 姜焕宇稍微有点好奇,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看白茗。 冷不丁的,姜焕宇冒出了一身冷汗。 白茗竟然正一手托腮,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两人的视线撞到一起,白茗突然笑了,笑得很甜,也不说话。 姜焕宇三十好几了,生平第一次被女人看得心猿意马。下意识的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掩饰尴尬。 喝完,那女人仍然不开口,继续看着他。 姜焕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干干净净。用纸巾擦擦脸,没有粘上东西。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 “观察你。” 她声音温柔轻缓,并不是寻常女人那种细腻甜美的声线,而是稍微有点哑,却比烟嗓轻,有种慵懒性感的,与年龄不太相符的韵味。 姜焕宇细微的吞了吞嗓子,直视对方的眼睛,“我有什么可观察的?” “想看看你跟阿灿的区别,为什么是亲兄弟,却完全不同。” 有种女人,见到第一眼时,虽然会承认对方是个绝色美女,却告诉自己对方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先入为主的屏蔽了对方的一切优点和气息,将心门紧闭。 可当真正近距离接触,言语交流,目光交织,才发现,原来一切只是不敢承认现实的逃避。 本能的屏蔽是恐惧,恐惧这么美丽的女人,这么吸引人的眼睛能把人的魂魄勾走。 仔细看,那竟然是一双灰咖色的眼睛,地面的脚灯自下而上的投射出清晰可见的瞳孔纹路。有种深邃慑人,能洞悉灵魂的错觉。按道理,在东方人的审美观下,那样的瞳色并不讨喜。可有些时候,不讨喜的东西往往很特别,特别就能勾起人的好奇心。好奇心驱使之下会不自禁的想要多看,多了解,进而不小心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姜焕宇两眼发直,几乎失去了自主意识。直到白茗白皙修长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几下,不断呼唤他的名字,他才逐渐回过神来。 姜焕宇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汗颜,低下头,轻咳了一声,道:“自然是不同的,我是哥哥,比阿灿大了八岁。” “不只是年龄,你比阿灿更加的……” “什么?” 白茗没继续往下说,因为姜焕灿回来了。 “你们在聊什么?”姜焕灿搂着白茗的肩膀问。 白茗扒下姜焕灿的手,淡淡的说:“没什么。” 说完白茗看了一眼姜焕宇,冲他嫣然一笑,“我只是跟大哥抱怨,为什么11月就这么冷,我今天穿的太少了。” “冷不要紧啊!我开车送你回去,或者你留在酒店,我大哥这里有固定套房,你可以睡他的房间。” “真的吗?这么厉害?我以为只有凌总有这里的固定房间呢。” 白茗说话时一直看着姜焕宇,姜焕宇不知道白茗刚才为什么没有跟姜焕灿实话实说,但内心因对方后来的这句话,还有那一声大哥,升起一丝异样的情绪。那种情绪很陌生,让他心痒,也让他胸口发闷,呼吸不畅。 “股东都在香江饭店有固定房间。”姜焕宇接过话去,“你如果想住在这里,待会跟服务台报一下我的卡号就可以了。” “那怎么好意思。”白茗婉拒:“算了,我可消受不起,还是回去睡我的小公寓自在。” “随你高兴,我送你。”姜焕灿再次搭上白茗的肩膀。 “那就麻烦你了。”白茗礼貌的回应。 这次白茗没有挪开对方的手,只是有些矜持的往边上挪了挪身体。 姜焕宇微微一笑,别开眼,饮了口酒。 * 凌霄走路一向目不斜视,却在刚走出电梯时就被吸引了目光,因为那三个人太显眼了。 张靳也看到了,脸色阴沉,口气不善的说:“那不是你的助理吗?怎么跟他们在一起?” “今天还不算是。”凌霄皱眉道:“明天才正式上任。” 张靳品着他话中的意思,“那她今天之前是谁的助理?” “姜焕灿的。” “你放心把别人的助理放在自己身边用?不怕她跟那个混蛋合伙算计你?” “她不会的。”凌霄肯定的说。 张靳奇怪的看着凌霄,凌霄正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那个女人。诡异的感觉再次出现,张靳想了想,似乎找到了问题的症结,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起女人了?” “我没有关注她,我只是……” “只是什么?” 凌霄其实也说不清楚,他摇摇头,指着腕表说:“咱们走吧,何律师恐怕已经到了。” 张靳跟在凌霄身后,一步一回头的瞟着白茗那边,想搞清楚对方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冥顽不灵,对女人有很深戒心的凌霄,露出那样温柔的,毫无戒备的目光。 张靳以前当过特种兵,在一次任务中断了两根肋骨,再也不能执行高强度任务,他觉得没意思,就退伍了。 退伍后开始经商,事业风生水起。 正因为当过特种兵,有着超于常人的侦查力和观察力,再加上他天生第六感很强,看人断事神准,所以张靳给的建议,凌霄基本都会采纳。他们合作无间,他帮凌霄复仇,凌霄给他提供施展身手的平台。 他们是真正的死党,不会因为早上那场暴力事件影响感情。 所以凌霄身边出现不同寻常的人物,他比凌霄还紧张在意。 在白茗抬头看着自己的瞬间,张靳再次确定了自己判断。 她在伪装,全身都是保护色。 尽管她的伪装等级很高,不管神态、动作、举止,哪怕是衣着都无懈可击,但浑身散发的气势和偶尔流露出的杀气,从他见她的第一眼就深切的感受到了。 一个女人,哪怕是女间谍,也绝对用不着全副武装,连最基本的女性动作都弄虚作假。 何必呢?她的外表就足以把正常男人迷倒,犯得上这么卖力的伪装吗? 所以,她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第33章 上车后,凌霄一直看着窗外,神色凝重。张靳也因为有心事没去在意对方,但过了一会,他看到凌霄在到处找东西,被分散了注意力,奇怪的问他:“你找什么?” “手机,我的手机好像忘带了。”凌霄说。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忘?随时都可能有人联系你的,大总裁。” “平时都不是我拿着……”凌霄想起了许安心,顿时噤了声。 张靳也意识到了,眉毛拧成了麻花。 “贴身助理还没上任,你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张靳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随便打给谁,保安、助理、熟人,让人把手机送来。” 凌霄接过手机,犹豫了一下又还给他,“算了。” “你……”张靳不确定,“你不会谁的电话都没记着吧?” 凌霄没吱声,看样子是默许了。 张靳不知道说什么好。跟其中一个保镖说:“你回去把凌总手机拿过来。” “好的,现在吗?” “现在。”张靳让司机停了车,告诉保镖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址。 车子再度上路,凌霄道:“谢了。” “别谢我,谢安心吧。如果不是为了她,我才懒得管你。” 这是气话,也是实话。许安心喜欢凌霄,这谁都看得出来,只有凌霄自己意识不到。不过就算意识到又能怎么样?他不喜欢女人。 小时候凌霄说他讨厌女生,喜欢跟男人在一起。所有人都主观的认为他是gay。 但至今,作为凌霄的死党,他就没见凌霄跟哪个男人亲热过,认真交往过。最多跟男人一块喝喝酒,玩玩暧昧罢了。 所以,他一度怀疑凌霄到底有没有喜欢别人的能力。 毕竟经历过那样的过去,身心背负的爱恨太沉重。在达到目的之前,他恐怕无暇再考虑感情方面的事情了。 一瞬间,张靳又想到了那个叫白茗的女人,心中的诡异挥之不去。 不行,他不放心。这女的一定有问题,他得抽空查查。 * 姜焕灿把白茗送到家,在白茗准备下车的时候,突然抱住他,意欲索吻。 白茗手指抵在对方的唇瓣上,笑着说:“我不想太快,慢慢来好吗?” 姜焕灿根本忍不了,他从来没为一个女人等这么久。 “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我要憋死了。” “你可以找别的女人发泄。” “你不介意吗?” “并不。” “可我不愿意,我非你不做!”姜焕灿发出豪言壮语,听上去根本不可信,但事实上,他已经一个月没找女人了。自从认识白茗,他越来越无法忍受其他女人的缺点,看到谁都会跟白茗比一比,对方只要有一丁点比不上白茗的,他就会丧失上-床的兴致。 “你知道吗?因为你,都快得阳痿了!” “你太花心了,我真的没办法相信你。”白茗推开他,“我需要的是忠贞不渝,一对一的爱情,不想只是玩玩。你确定你能做到吗?” “我……”姜焕灿犹豫了一下,很想说我不是只想玩玩,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毕竟他最初的目的的确只是想上了白茗,好好玩玩她。但这次玩的似乎有点大,他没想到自己对白茗的喜爱能坚持这么久,那种喜爱夹杂着十分陌生的情绪。让他看不见对方就会想,看见了就想亲近她,抱着她,亲吻她,甚至是,扑倒她,撕烂她的衣服,进入她的身体,完完全全的拥有她。 这种*非常强烈,他不确定那是什么,所以也无法给白茗一个肯定的回答。 毕竟,他从来没对谁认真过,也从来不想对任何人负责。这样的人生已经习以为常,突然间让他转变思路,有些强人所难。 “我真的很想上你……”最后,他终于挤出一句。 啪!姜焕灿已经不记得自己第几次被白茗扇耳光了。 姜焕灿目送白茗走进公寓大门,揉着火辣辣的脸颊,一脸的欲求不满。 这娘们怎么这么难对付?给钱,给车,给房子,都不要,非要什么不切实际的爱情。 他大哥说,爱情是碰不得的东西,碰了,非死即伤。 他谨遵教诲,一直游戏人间,从没对任何人动过真情。 现在难道会为了白茗这样的女人碰这么可怕的东西?她值得吗? 他不确定。 拉回视线,他狠踩油门冲了出去。 白茗开门进屋,把鞋子踢到一边,张思思连忙捡起帮他摆好,跟在他身后嘴里不停的说话,白茗几乎是左耳听又耳出,完全没往脑子里进。 他将自己丢到床上,用枕头盖住头,纵使张思思像苍蝇一样没完没了的念叨,他也很快失去了意识。 好困,好累,尤其是应付那两个贱-人。 真的好想直接抹了他们的脖子,一劳永逸。 可那样太便宜他们了! 必须让他们付出巨大的代价,承受非同寻常的精神凌迟和*折磨,比白玉蓉还要痛苦凄惨百倍千倍,并对他们曾经犯下的罪行深深忏悔才行。 不然,复仇又有什么意义? 白茗做了个梦,梦里他把姜焕宇的脑袋当足球踢,他带球过人,抬起一脚,正准备射门的关键时刻,手机突然响了,他不予理会,再次抬脚,却射偏了。 手机却响个不停,他很烦,摔烂它,踩碎它,它仍然在响。 最后烦的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手机真的在响,在皮包里嗡嗡嗡的震荡着。 白茗满怀怒意的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困倦沙哑,男性化的声音传了出去,“喂?” 对面愣了愣,不确定的问:“你是……” 白茗立即反应过来,捂住了嘴。 坏了,怎么是凌霄? 白茗思索片刻,将错就错,继续用男性的嗓音回道:“我是白茗的朋友,你哪位?” “我是白茗的……哦,我叫凌霄,是他的同事。请问白茗在吗?” 同事?白茗眨了眨眼,嘴角自然的上扬起来。 “白茗在,洗澡。”白茗揉了揉头发,发出慵懒磁性的哈欠声,“你找他有事吗?” 对面静了足有五秒钟,因为白茗在掰着指头计数。 “其实也没什么事。”凌霄犹豫了一下,“她现在是在家里吗?” “在家。” “哦……那就好。”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要不要我叫他?” “不用了,确实没什么事,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说完凌霄立即挂了电话。白茗耸耸肩,钻进被窝继续睡,之后他没再做梦,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他起的很早,大概8点钟就约上司机,到了香江饭店。 来到凌霄的套房门口,敲响了房门,过了很久才有人应答。 开门的不是凌霄,而是张靳。 对方迷糊又糟糕的样子明显是宿醉的结果。 一股不太舒爽的味道也扑面而来,白茗皱了皱眉,“我是来接凌总的。” 张靳没说话,大拇指比着身后,一脸烦躁的转回客厅,倒在沙发上继续睡。 白茗进房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子通风,打客房电话叫人来收拾房间。 接着就来到凌霄的卧室,看到衣着完好,呈大字型趴在床上的凌霄。 怎么又喝成这样? 白茗走到床边,俯视凌霄。叫了两声对方没反应,白茗又打了电话叫服务生送醒酒汤和早餐过来。 客厅里,客房服务生已经开始整理,被吵醒的张靳晃晃悠悠的进了浴室。 白茗坐在吧台旁,给自己倒了杯清水,静静的看着他们收拾房间。 白天看得清楚,凌霄的房间装饰风格跟办公室如出一辙,一如既往的古典英式风格。这是个保守的,一根筋的男人。 此时,睡在隔壁的保镖已经起了,他们打着哈欠走到门口,好奇的探头向里看,正巧,跟白茗的视线对在一起。 没打完的哈欠不知怎么就憋了回去,懒散的状态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中梳着平头的保镖恭恭敬敬的问道:“凌总还没起吗?” “没。”白茗答。 “不知道凌总跟没跟你提过,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八点到八点半,是我们的早餐时间。” “没有,但现在我知道了。” “哦哦!那我们下去啦。” “等等。”白茗叫住两人。 “有什么吩咐?” “在这吃。” 保镖挠挠头,“我们得下去买早餐啊。” “不行,既然是保镖,就不能有固定的离开时间段。平时吃饭时间这么固定,很容易被人利用,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白茗的声音清清淡淡,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人暗暗对了下眼神,传言果然没错,这个女人好厉害。 长头发的保镖说:“在凌总房间吃?之前没这个规矩的。” “今天有了。” “是凌总的意思?” “我的意思。” “这……”长发保镖干笑:“这我们可不敢。” “那就先别吃,等凌总醒了我跟他说。总之你们不能离他太远。” 平头保镖有点急性子,看上去有点恼怒,张嘴要说什么,被长发保镖拉住了,小声说:“她说的对,听她的吧。” “可咱们跟凌总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是这样的啊。” “也是凌总身手好,所以平时不太在意。但这两天他喝太多了,完全没防备。以前哪有过?确实像她说的,万一咱们不在的时候发生点什么,后悔都来不及。” 平头保镖被说动了,点点头,但是嘴上忍不住嘟囔:“凌总这两天怎么了?” “还用说吗?许助理的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最近他怎么这么没戒心啊?前天跟她喝。”他瞟了一眼白茗,又道,“昨天跟张总喝。我从来没见他这样放纵过。” “这还看不出来?一个是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未来的总裁夫……”长发保镖被白茗犀利的目光看得心慌,连忙闭了嘴,关上房门,在门外站好。 清洁工整理好客厅,白茗就让他们先离开了,卧室里凌霄还在睡,浴室张靳用着,没办法收拾。 但白茗还是细心的嘱咐他们9点后再过来收拾一次。 大概八点半左右,服务生送来早饭和醒酒汤,白茗去卧室叫凌霄起床,张靳从旁边的浴室走了出来。 完全的赤-裸。 水汽氤氲的张靳仍然迷迷瞪瞪,看到白茗,吓了一跳,脸上挂着“你怎么在这里的”惊讶表情。 白茗上下看了看张靳,视线在对方胯-间停留了好一会,张靳才意识到问题,用毛巾捂住裆部。 床上的凌霄已经转醒,睁眼正好瞧见张靳光着腚,白茗盯着他看的画面。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在第一时间跳下了床,由于起的太急,脑仁儿有点疼,他一手按着脑缝,一手扯下被子扔到张靳身上,吼道:“张靳!你干嘛呢?傻了吗?还不快把衣服穿上!” “我哪知道她在啊。”张靳皱眉吼道。连忙用床单裹着身体,逃出了卧室。 “刚才明明是他给我开的门,这么快就忘了,到底喝多少酒?”白茗翻了翻眼睛。 “昨晚喝的有点多。”凌霄满脸歉意,“他这人一向大大咧咧的,你别往心里去。” 白茗的脸颊渐渐红了起来,这说明对方在回忆刚才的画面。 “我叫了早餐,出来吃吧。”白茗笑着说,看上去心情不错。 “嗯……”凌霄盯着白茗的侧颜,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他想变成橡皮钻进白茗的脑子,把刚才那段记忆全都擦掉。 第34章 张靳临走时在凌霄耳边说了句话:“你这个女助理不太正常,小心点。” 张靳第六感很强,凌霄非常相信他的判断。 可对方那句话,凌霄听了却很不舒服。 白茗不正常?体现在哪方面? 他没来得及问,但他相信白茗的人格,同时也相信张靳的判断,所以有些矛盾。 整整一天,他都在观察白茗,并没觉得对方不正常。 反观自己,才是越来越不正常的那个。 因为他竟然总能在某个瞬间把白茗错看成男人。 他确定,他已经醒酒了。 助理们从没见过凌霄每隔半个小时就出来遛一遛的情况,他在助理办公室门里门外来回数次,也不知道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惹他心烦。 大家窃窃私语,认为一定是许助理的离世对他打击太大,他又被警察怀疑是杀害许助理的凶手,心里一时间无法接受,才会出现这种反常的状态。 白茗认真整理亚星银行的收购提案,做最后的校对工作,凌霄过来看过他几次,跟他说过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白茗没太上心。 整理好文件放到凌霄的办公桌上,正准备离开,凌霄叫住了他。 “昨晚我给你打过电话,不知道你的朋友有没有告诉你。” “哦,有说。” “这么问可能有些失礼,但据我所知,你似乎没什么男性朋友。还是我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吗?” “你不会还在暗中监视我吧?” 凌霄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抱歉,这样确实不合适,但我必须这么做。” “我知道你想保护家人,对我仍然有戒心,理解。既然要合作,总要有代价。”白茗显得很善解人意,但口气带着提醒的意味,“我相信你有分寸,不会干涉到我的私生活。”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保护你。这样奇怪的话盘旋在凌霄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白茗一定会质问他为什么要保护她?理由有很多,对白玉蓉的愧疚,自己的私心,还有心里说不清的情绪。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他难以启齿。 他不是个清朗干净的人,内心肮脏晦暗得发了霉,口中说出的话只有刻薄和冷漠,要么就是完完全全的虚情假意。 他几乎忘了跟别人如何坦诚相对,连自己都不知道哪句话是真,哪种心情是自己内心真实的反应。 完全没有目的的交流,他没试过,总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理的无力感。 尤其是对白茗,他本来就不擅长跟女性相处,更别说像她那么聪明特别的女人了。 凌霄反复斟酌措辞,有些话即使不该说,说不出口,也必须说出来,因为他很在意。 “那个男人……”他说。 “只是个普通朋友罢了。”白茗接过话去,“怎么?我连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吗?” “不是,”凌霄解释,“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 凌霄再次犹豫了起来。 “好奇他为什么深夜在我房里?”白茗发觉,有时候凌霄是个很好懂的人。 凌霄没料到白茗这么直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他双臂撑着桌子,十指紧扣在一起,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白茗的眼睛。 几次接触,白茗越发的觉得凌霄跟一般男人不一样。他似乎是除了严肃的发号施令,冷漠理智的分析利害关系,完全不知道如何跟别人轻松的交流。 白茗是安静的,平时话很少,但不代表他不擅长与人自然交流。而凌霄跟自己完全不同,他虽然拥有华丽的外在条件,内里却俨然是个对男女之事毫无经验的处子,甚至连最简单的情感交流都有点障碍。 这很不合理,也非常别扭。 尤其从那晚开始,凌霄对自己的态度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使得他跟自己交流时,变得越发的被动费力,白茗其实不确定这是为什么,因为凌霄一点也不像是对他动心了,更多的是不安和慌张。成熟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表现不该是这样。 所以,凌霄到底在想些什么?想表达什么? 白茗试着引导对方,“倒是凌总,那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凌霄自然的答。 “不对,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白茗语气清淡舒缓,听上去很令人信服,“不妨说给我听听。” 凌霄缓缓抬眼看着白茗,长发半遮对方漂亮的脸蛋,玻璃钢老板台折射出的光打在对方左侧的瞳孔上,映出略浅的灰咖色。 无关性别,那是一双足以让任何人意乱情迷的眼睛。 “因为,看到你跟姜家的兄弟吃饭。”凌霄脱口而出。 “不能跟他们吃饭吗?” “不是。”凌霄思索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底的想法,“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所以打电话确认。” “担心我的安全?”白茗噗嗤一声笑,“危险的明明是他们,毕竟他们不知道我的目的。” “是啊,或许吧。但他们的危险远不如你的安全让人在意。”凌霄跟白茗说话越来越小心,不再像以前那样张口就来,而是一句一顿,花了一番心思斟酌措辞,“作为一个女孩子,我希望你能爱惜自己,选择更智慧更安全的方式,而不是用那种欠妥的方式报复。” 白茗歪头看着凌霄,“哪种方式?” “你明白我的意思。” 白茗双手抱胸,一脸疑惑,“我不明白。” “非要我把话说的那么直白吗?”凌霄低声说。 又是那种不可理喻的,训斥人的口吻,就好像在管教孩子。 白茗心里有些别扭,皱了皱眉头,“凌总,你好像说过,你不会干涉我复仇吧?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抱歉,我有点急躁。”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凌霄微低下头,调整了一下声调,“我不是干涉你,我只是不想你把自己也变成一枚棋子周旋在那些人身边,你完全可以花点时间找到更好的复仇方式。” “更好的?”白茗笑,“你帮我想个更好的?” 凌霄抿紧嘴唇,一时语塞。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白茗双手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站姿随意,却气质卓然。他语气平淡,“你不会懂的,我以女性的身份做这样的事情时,我就是她。我想,她会喜欢的。” 这话听着有点怪,细品又觉得没错。白茗口中的“她”是白玉蓉,只是为什么要刻意强调自己的女性身份呢?凌霄抬眼看着白茗,眼神带着审视,白茗继续道:“最初我并不打算用这么低级的手段,毕竟姜焕宇不是好色的类型。可是没想到,他似乎……” 白茗停了下来,凌霄不傻,肯定明白他的意思。 “别用这种方式行吗?”凌霄立即道。 心疼妹妹?还是不想让姜焕宇这么快落马?白茗思考对方放任姜焕宇的可能性,却听见凌霄继续说:“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白茗怔了一下,确实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 凌霄扶着额头,显得有些烦躁,他花了数秒钟来调整自己的情绪,低声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我也没资格干涉你。但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可能你现在不会明白,但总有一天会懂吧。” 他叹了口气,“说出来你一定不信,也会觉得可笑。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健康快乐,无忧无虑。这其实是我个人自私的愿望,因为看着那样的你让我觉得很安心,很治愈,也让我相信,原来一心复仇的人也可以这么干净耀眼,除了满腔仇恨也可以有丰富多彩的情感和生活。但我又有些害怕……” “我曾经对你说过,复仇不会让人解脱,只会让人堕落。这句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适用,包括你。你选择的复仇方式就预示着你在放弃自己的原则,逐渐走向堕落,我不希望这样,所以才会忍不住打电话给你,才会像现在这样跟你说这番话。” 白茗注视着凌霄,认真的消化他的话。 听着有点混乱,思路也莫名其妙,但白茗知道凌霄过去的一些事情,原本就有些好奇,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似乎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难道凌霄真的像他想的那样,也在对什么人进行着报复吗? 白茗仍旧是淡淡的,“你这样关心我,会让我误会。” “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你表现的就是。” 凌霄眉毛打成结,用力摇摇头,“不是,我确定。” 白茗点头,“不是最好。我对你没兴趣,你要是真的喜欢上我,困扰的只会是你自己。” 凌霄望着白茗的眼神闪烁不定起来,突出的喉结上下滑动着。白茗想,不管凌霄对自己是否喜欢,天之骄子如他,被人直白的称“没兴趣”,应当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吧? 毕竟他也是条件优越的帅哥一枚,肯定是没在感情上吃过瘪的。 凌霄缓缓收回视线,最后落在他自己紧扣的双手上,没再反驳些什么。 “如果没别的事,”白茗歪了下头,长发在肩上压出一弯弧度,“我先出去了。” 话题还没完,就想走人吗?真是……一点都不温柔。 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冷漠理智的女人吗?明明只有19岁。 凌霄抬起眼,思考片刻,“定两张香江的机票吧,下周的。” “好。” “你可能要跟我一起去。” “……”白茗有些意外,“去多久?” “成功收购亚星银行为止。预计是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一个月会发生多少事?姜焕宇这边怎么办? 像是能读出他心里的想法,凌霄紧接着道:“如果你我的办事效率足够高,半个月内就能解决。我当然也希望越快越好,其实我比你更着急。” “你有那么多助理,为什么选我?” “没人比你更厉害。” “谢谢,不过……”白茗迟疑着,“我能不去吗?” “拜托了。”凌霄起身给白茗行了个礼,“这次算我求你的,跟我去吧。” 凌霄样子十分认真恳切,“你是个有同情心又善良的人,我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白茗奇怪的看着他,“凌总,不过是收购一个银行,您不至于这么屈尊降贵吧……” “至于,这次之后我就收手了。至少我本人不会再参与类似的并购行为了。谁爱做谁做,反正我是不管了。”凌霄突然就轻松了起来,连说话的腔调都变了。 白茗好奇时总会习惯性的歪头,歪头望着凌霄。 为什么是最后一次?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凌霄每次并购都会间接造成恶果,被并购企业的高管都会以不同形式自杀,下场惨烈。 这次的亚星银行收购,最后结局会不会跟过去一样? 他为什么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让别人天天戳他的脊梁骨很爽? 亲生母亲和大哥的死因,疯狂病态的并购行为,医院里的植物女友,许安心死前与凌霄的对话,对方跟自己说话时各种奇怪的言论和莫名其妙的行为。还有凌霄喝醉的那晚跟自己说:我懂那种感受,我其实跟你是一样的。 白茗几乎可以确定凌霄跟自己一样,同样是在复仇。只是对方的复仇要复杂得多,凭这些琐碎的片段,白茗完全没办法编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他非常好奇,好奇这一切跟他放任姜焕宇在眼皮底下兴风作浪有什么关联。 他有种预感,香江之行会让他得到全部答案。 “可以吗?”凌霄以请求的口吻。 这男人也像张思思一样摸透了他的脾气,知道他吃软不吃硬,尤其受不了别人善意的请求。 白茗皱着眉,点点头,“嗯……” 凌霄长出一口气,露出温和的笑意,“谢谢。” 第35章 姜焕宇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看到姜焕灿正在跟自己的助理说话,把弟弟叫了过来。 “上来干嘛?” “过来找你啊。” “有事打个电话就行了,别总亲自上来,让别人看见又以为你闲着没事做。” “你太神经质了点吧。” “最近形势紧张,小心点好。”姜焕宇上下打量着容光焕发的姜焕灿,“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下班了,一起吃饭?” 姜焕宇表情柔和了下来,“你自己去吧,我已经约了凌菱。” “你俩昨天不是吵架了吗?”姜焕灿指了指自己的眉尾,“你这里还伤着呢。” “小伤不碍事。”姜焕宇摸摸额头的创可贴,“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点小事就能让她发疯。” “可她最近发疯的频率有点高啊。” “应该是怀孕造成的吧,她妊娠反应比较强烈。” “妈的,如果不是看她怀了你的孩子,我非得教训教训她不可。” “别说傻话了,现在不是时候。”姜焕宇低头看了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得先走了。” “哦,你去吧,我上去找人。” 不用说,又是去找白茗。 姜焕宇眯了眯眼,“前天不是说闹掰了吗?” “又和好了。” “呵呵,到底是年轻人。” “白茗跟别的女人真不一样,不记仇,性格很大气,不管发生多不愉快的事,第二天还能跟你笑出来,就好像前一天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冲我一笑,我就彻底缴械投降了。”姜焕灿笑得很暧昧,突然想起什么,又正经起来,“对了,今天就是她说附近新开了一家不错的餐厅想请我去尝尝,让我问你去不去,因为听说你去年接的项目前天竣工了,正好帮你庆祝一下。” 姜焕宇挑眉,“是她要请我的?” “是啊,女人嘛,心思都细,比我这个亲弟弟有心,我都没想到呢,够惭愧的。” 姜焕宇转了转眼珠,笑道:“替我谢谢她,但今天约了凌菱,真的去不了。” “知道了。”他揽着大哥的肩膀安慰道:“哥,让你天天对着那么个小恶魔,真是难为你了。” “这种日子不会太久的。”姜焕宇淡然一笑,把各种复杂的情绪都吞咽到肚子里。 姜焕宇来到约好的餐厅,因为堵车迟到了十分钟。他快步走到餐桌前,还没来得及张口道歉,就被凌菱甩了一巴掌。 “你怎么搞的?居然让我等这么久!你自己吃吧!”凌菱将一整杯红茶都洒在姜焕宇身上,驼色的大衣瞬间湿透。她拎着手包愤愤离开餐厅,周围的客人向姜焕宇投来质疑的目光。 姜焕宇木然的盯着桌角,以极慢的速度抬起手,揉了揉火辣辣的脸颊。 他应该像往常一样追上去跟凌菱认错,甚至跪在地上让她扇自己几巴掌,逗她开心。 但他不想这么做,他今天特别想任性一次。 姜焕宇双手攥紧,松开,如此反复几次,恢复了平静。 他拿出手机,打给了姜焕灿。 问好吃饭地点,姜焕宇去附近的男装店买了新大衣换上,来到酒店,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氛。 弟弟热情的拥抱他,白茗温柔的冲他笑,还送给他一颗包着金纸的大苹果。 姜焕宇不解的看着白茗。 “提前祝你平安夜快乐。”白茗解释道:“下周我要跟凌总出差,没办法陪你们过圣诞了。” 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近了? 或许白茗本身就是这么自来熟又热情的女人吧。他这样告诉自己。 姜焕宇勾起嘴角,露出一丝笑:“谢谢。跟凌总出差……是亚星收购案那件事吗?” “是的。” 姜焕宇点点头,没说什么,倒是姜焕灿接过话去,“白茗说了,他那边有什么异常动静都会第一时间告诉咱们,放心吧。” 姜焕宇皱了下眉头,弟弟之前确实跟他提过,白茗愿意做他们的内应,一起对付凌霄。但他从始至终都没相信过白茗,并不是怀疑她动机不纯,而是单纯的不想跟别人分享秘密。 秘密被人知道,就不是秘密了。 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安全的,就像杜坤和萧柏豪…… 姜焕宇脸上的诡异一闪而逝,他把玩着苹果,笑道:“时间过的真快,眨眼就到圣诞节了。” 白茗的视线没离开过姜焕宇,将他种种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姜焕宇很难对付,他从来没轻视过对方。 但刚才对方望着自己的眼神有着明显的不信任和胸有成竹,白茗几乎是瞬间推翻了自己所有的计划。 因为那些拐弯抹角的方式对他不适用。 若论心机,有谁能玩过姜焕宇?他很擅长这个。所以在他面前耍花样,只会把自己逼进死胡同。 接着姜焕宇的话,白茗丢了个不痛不痒的直球,“阿灿说你今天要陪凌小姐吃饭,怎么又过来了?” “她临时有事,回家了。”果然提起凌菱,姜焕宇显得有些不自在。 看来他在凌菱那里受了不少的窝囊气。 白茗微笑,“哦,那你今晚的时间很充裕喽?” 姜焕宇抬眼看了看白茗,每次跟这人对视都需要调动起全身的定力来克制自己躁动不安的情绪。 他攥紧手,掩饰的很好。 “那正好,今晚你别回去了,咱们吃完饭去唱歌,唱完就在酒店里睡了。”姜焕灿突然拍着姜焕宇的肩膀说:“你辛苦那么久,也该放松放松了。” “嗯。”姜焕宇呼出一口气,抓了抓姜焕灿的头,兄弟俩显得亲密无间,其乐融融。 “真羡慕你们。”白茗单手托腮,笑眯眯的望着他们。 “羡慕什么?”姜焕宇问。 “羡慕你们有兄弟呀,不像我,独生子女,孤独一人。” “这确实值得羡慕。”姜焕宇笑道,“如果没有阿灿,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今天。” “他是我唯一的,最重要的亲人。”姜焕宇又补充道。 “啊,别这么说。”白茗奇怪的看着对方,“不是还有凌菱吗?听说她怀了你的孩子。你也是要做爸爸的人了。我差点忘了恭喜你,这件事比工程竣工还有微不足道的平安夜更值得庆祝不是吗?” 姜焕宇的视线落向别处,又挪了回来。显然想逃避话题。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酒,点点头,“是啊,孩子……很好。可我没什么信心做一个好父亲。” “看到孩子那一刻,任何一个笨拙的男人都会被上帝开启‘父爱’模式,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姜焕宇被白茗的话逗笑了,“你信上帝?” 白茗点点头,给对方看了看自己手链上的十字,“我是上帝虔诚的信徒。” “哦……”姜焕宇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眨了几次眼才看清那小小的光洁的十字架上,并没有基督受难像,跟白玉蓉挂在脖子上那条完全不同。 好一会插不上嘴的姜焕灿终于逮到机会,适时的截断他们的谈话,搂着白茗的肩膀说,“难怪你这么好,原来是信教呀?你信什么教?” “天主教。” “天主教和基督教有什么区别呀?我一直搞不懂。” “非常简单,你只要知道两个教派的教徒在生活中代表着哪一类人就可以了。” “哪类人呢?” 白茗看着姜焕灿的眼睛,平静的说:“一个是审判者,一个是受难者。” “哦……是这么解释的吗?”姜焕灿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姜焕宇,“我记得大嫂是基督徒吧?” 白茗故作天真的插嘴道:“凌菱是基督徒?” 姜焕宇饮了口酒,淡笑:“她跟你一样,是天主教徒。” “那基督徒是指……” “我前妻。”姜焕宇看上去相当平静,“你不知道吗?我前妻的事情。” 白茗摇头,“我当时只负责报导案件的进度,这么细节的事情我不清楚。” 姜焕宇死死的盯着白茗,想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可惜,什么也没有。 姜焕灿见气氛不对,连忙转移了话题,“干嘛呀?怎么把话题扯这么远?我说你们俩,以前有这么熟的吗?怎么比跟我在话都多?看得我都嫉妒了!赶紧的,吃完还要去唱k呢,我已经订了房间,八点的,别迟到了。” 话题就此截止。 只是之后的用餐时间不那么自然愉快,受难的基督徒,阴魂似乎飘荡在席间,即使欢声笑语,推杯换盏,也无法消退身体冰冷刺骨的寒意。 仙踪夜总会。 姜焕灿唱歌水准只是能听,却很麦霸,他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麦,嚎了十几首歌,终于醉了累了,软软的瘫在沙发里,睡眼惺忪。 姜焕宇建议白茗去唱歌,白茗说自己五音不全,想听他唱歌,姜焕宇就上去唱了一首。 台下的白茗斜倚在沙发上,神态动作有些慵懒,晶亮的眼却放着慑人的光,直勾勾的盯着他。 夜色会让人心灵脆弱,稍有不慎,夜魔就会趁虚而入。 他一直盯着视频提词器,从头到尾都没有跟白茗对视。 但仍然无法阻止自己心理和生理发生的微妙变化,无力阻挡不合时宜的躁动一点点的侵袭他傲人的定力。 当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看向白茗,白茗冲他微微一笑,拾起他喝过的酒杯,伸出红润的舌尖,溜着杯边舔了一圈。姜焕宇倒吸一口气,声音顿时变了调,惊扰了昏昏欲睡的姜焕灿。 姜焕灿支楞起脖子,睁开困倦的眼睛看了看周围,正好看见白茗魅惑的动作。 他吞了吞口水,贴了上去。 白茗推开他,他又扑过去,力量太大,将白茗扑倒在了沙发上。 扑倒的瞬间,姜焕灿的酒精上了头,望着白茗那张漂亮的脸蛋,他控制不住的去吻对方的嘴唇和脖颈,当白茗口中传出一声呻-吟,彻底引爆了对方的兽性。 姜焕灿发疯似的在白茗身上亲吻着,甚至把手伸到白茗两腿之间。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姜焕宇没反应过来,直到听见白茗的呼救,他才冲过来抓住姜焕灿的手,将对方拎了起来。 “阿灿!你喝多了!” 被搅了好事的姜焕灿大为不悦,不分青红皂白,抬手就给了姜焕宇一拳,把姜焕宇打的后退几步差点跌倒。 接着又转过身朝白茗扑过去,这次白茗闪的很快,敏捷的翻身跳下沙发,让对方扑了个空。 白茗拿起手包照着姜焕灿的脑袋抡了过去,姜焕灿重重的摔在地上,不再动了。 白茗整理了一下头发,瞪着姜焕宇说:“姜总,你得管好你弟弟,他总这样随时随地发情,我没法跟他好好相处。” 姜焕灿那一拳似乎打的太重了,振到了他的脑子,姜焕宇扶着额头,身体有些晃动:“抱歉,我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白茗静静的看了姜焕宇几秒,缓缓走了过去。 他捏起姜焕宇的下巴,迫使他能平稳的跟自己对视。 他们对视了足有十秒钟,直到姜焕宇眼神浮现出某种*,白茗毫无预警的在姜焕宇的唇上咬了一口。 “啊!”姜焕宇猛地推开白茗,擦了下嘴角,看见一手的血,他惊愕的瞪着对方,“你干嘛?” 白茗再次走近姜焕宇,姜焕宇在对方快要贴上来的时候,不得不后退两步,后背贴在了墙上。 白茗单臂撑着墙,瞥了一眼地上的姜焕灿,“他醒了姜总替我转告他,我不喜欢他。” 姜焕宇没说话,只是皱眉瞪着白茗,白茗扯起对方的领带将他拉近,在对方耳边说:“如果是你,我倒可以考虑。” 说完白茗微微一笑,舔了舔嘴角的血,优雅的转过身去,离开了包房。 白茗走了,姜焕宇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姜焕灿,打电话叫人过来,帮他抬上车。 把姜焕灿送回家,他的手机也响了。 电话另一头传来凌菱刺耳的骂声,让他立即滚回家给她个合理的解释。 任性过了,还是要面对骨感的现实,回去收拾大烂摊子。 姜焕宇进门后一个烟灰缸迎面砸了过来,他没有躲,烟灰缸直接砸到了他脑门上。 凌菱扔东西很准,就是拿他练的。 姜焕宇没有恼,而是换上一副笑脸,走到她身边道歉:“公司临时有事让我过去,我也是没办法,你别生气了好吗?” “又是工作上的事!到底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 “当然是你重要,今天是我错了,我发誓,从明天开始,工作的事情我一概不管,专心陪你安胎好不好?”姜焕宇抱住凌菱,声音无比温柔,就好像刚才挨打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鬼才信你的话!”凌菱见姜焕宇脑门有血,态度又这么好,稍微软化了一些。 “我发誓!”姜焕宇贴在凌菱耳边说:“别气了我的小公主,气坏身子我会伤心的,更何况你现在还怀着我们的宝宝呢?” 凌菱撅着嘴推了推他,“哼!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 “我不求你原谅。”他亲吻着凌菱最敏感的耳朵,小声说:“咱们上楼,你想怎么样都行嗯?” 凌菱顿时全身瘫软。 从第一次见到她,他就摸透了她的脾气。 这是个无比空虚寂寞,缺少爱和关注的女孩。 听上去有些矛盾,父母和大哥都极端宠溺的富家女会缺爱? 但事实上,她确实缺爱,还缺教养。 谁规定溺爱之下的孩子就不会孤独,缺少安全感了? 凌菱从小到大一个朋友都没有,只有父母和大哥围着她转,娇生惯养,恨不得把她捧上天,在这种病态的,无节制的,自私的培育之下,什么样的好孩子都会毁在这份扭曲的亲情里。 凌菱就是这样一个可悲的女人。 他一点也不同情她。 这一晚,他给了凌菱一次高-潮,凌菱彻底原谅了他。 女人是简单的生物,不管白玉蓉还是凌菱都很好搞定,轻易被他玩于股掌之上。 可有种女人,不用跟她交谈就知道很难驾驭。 白茗。 她跟白玉蓉、凌菱不一样,也和多数女人不同,做什么事都完美得无懈可击,有种男性才具备的大方、直接、干练。更有男人不具备的细心、温柔和体贴。 她很危险,必须敬而远之。 姜焕宇洗完澡,抹干镜子上的水雾,戴上眼镜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嘴唇有点肿,但好在伤在里边,从外面看不出异样。 咬痕很有技术含量。 姜焕宇抬手摸了摸发烫的唇瓣,想起包房里发生的一切,微微眯起了眼睛。 小腹升起一阵令人麻痹的刺痛感,那是兴奋过头才会有的感觉。 很难想象他刚才跟凌菱做-爱时竟然满脑子都是白茗的样子,直到现在,高-潮过后的刺激感受余韵缭绕,久久不散。 他从没有过这种想要不计后果放飞*的感觉。 他盯着镜子,双手越攥越紧,一拳打在上边,玻璃划伤了他的手,鲜血顺着手指滑下,滴答滴答的掉在白色的瓷砖上。 疼痛让他冷静了下来,身-下的*也渐渐退去。 他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那个女人他不能再接触了。 第36章 张思思贴在墙边,侧头看着从浴室里走出来的白茗,“你这几天洗澡怎么这么久?” “身上脏。” 白茗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拾起烟盒,点着一根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抽烟的样子已经十分熟练自然,就像吸了好几年的大烟枪。 他裸着上身,长发湿漉漉的耷拉在肩头,几缕头发从面前垂下,一双懒洋洋的眼睛从头发的缝隙里看过来,张思思一阵心悸。 “阿茗……”张思思飘了过去,跪在白茗面前,仰头看着他,“阿茗,你今晚要了我吧。” “什么啊?突然……” “我爱你!” 白茗按着张思思的头,将她推开,喷了她一脸的烟,笑骂:“抽风。” 他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斜眼看了看花痴似的张思思,“别过来,我心烦。” 原本想扑上来的张思思顿时缩了回去,小心翼翼的坐在床边,问道:“为什么烦?” “别问。”白茗嘬了口烟,向上吐出烟柱。 张思思撇了撇嘴,刚要说话,白茗枕边的手机突然响了。 白茗没反应,张思思凑过来瞄了一眼,“哟,凌霄,不接吗?” 白茗拿起手机,直接按了挂断。 张思思奇怪,“为什么不接啊?” “哪儿那么多为什么?”白茗翻身下床,从床下拉出一个大皮箱。 “好奇嘛……你现在不是他手下吗?不接好吗?” “手下也有自己的私人时间。” 张思思想了想,凑过去,蹲在他旁边说:“喂,阿茗,凌霄那么帅,你跟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就没什么反应?” “没有。” “答得太快,不合理!” “因为料到你会这么问。” “我不信!他那么优质的男人你都看不上,除非你是性冷淡。” 这根本不是外表的问题。 白茗嗤地笑了一声,没理她。他打开密码锁,掀开盖子,箱子里各种各样不知名的小物件琳琅满目,白茗从中拿出一串大铜钱放在另一个小行李箱里,又捡起铁签一样的东西掂了掂,思考了几秒又放了回去。最后他拿了一个银色的男士手表,一把匕首,放在小行李箱的夹层里。 张思思犹豫了一下,小声嘟囔道:“如果,我说……他其实是弯的呢?” “谁?”白茗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凌霄啊。” “弯的直的能怎么样?” “弯的你才能用啊!你整天穿女装,哪个gay会靠近你?”张思思恨铁不成钢的说:“亏你这么聪明,都没看出他是弯的?” 白茗停下动作,看了一眼张思思,“我倒是怀疑过。可感觉不太像。” “什么叫不像?他就是gay,这是我查出来的。” “你确定?” “嗯。” “难怪。” “难怪什么?他对女人不感兴趣?你是不是勾引他没成功?从实招来!” “边儿去,凌霄那种简单的男人,我根本用不着勾引。” “哈哈,他简单?” 白茗想起凌霄的种种行为,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没反应了。真是高估了他的定力,原来是个gay…… 凌霄做的事情或许很复杂,但在情感方面,绝对简单得不可救药。不知怎么,他就是如此确信。 白茗弯起嘴角,笑容带着一丝鄙视,将箱子塞到了床下,“很晚了,睡吧。我明天要出差,得早起。” “去哪出差?去多久?” “跟你无关,管好你自己吧。”白茗把张思思推到门口,手臂撑着门边,防止她再往里钻。 “什么无关啊?身为你的朋友关心一下你都不行吗?你刚才拿的都是什么呀?出差为什么拿匕首?飞机上让带那种东西吗?” 反射弧真长。 “那是陶瓷刀。”白茗转移了话题:“许安心那个案子有进展吗?” “呃……有啊,基本锁定了凶手。但其中一个凶手已经死在公寓里,另一个在逃。现在又多出一个案子。” “两个人?” “嗯。” “名字?” “萧柏豪和万光弘,你应该认识。” “谁死了?” “萧柏豪,初步推断是万光弘杀人潜逃。” “是嘛。”白茗若有所思的说:“这个结果真是……出人意料。”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调查中发现很多疑点,可樊队根本听不进去。” “什么疑点?” “凶器和血衣居然就藏在萧柏豪家里的衣柜中,凶器沾满了他的指纹,他那么聪明的人肯定第一时间处理掉这些重要证据啊,更何况他还是个律师呢!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哦?确实不太合理。”白茗思考了几秒,问道:“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我怀疑有人嫁祸。” “蓝瑛死亡案还是萧柏豪死亡案?” 这句话问倒了张思思,她挠挠头,愣愣的说:“也许是蓝瑛案?也许两个都有?” “想象力是重要一环,但也不能无根据的猜想。” 张思思撅着嘴说:“人家还在查嘛……” “又是私下调查?” “嗯。” “钉子户的案子你不还没查完吗?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可以的,说起这个,杜坤那边已经有线索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 白茗抿抿嘴,“如果我没猜错,你找到的可能是杜坤尸体。” “啊?”张思思惊讶的叫道:“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 “切!还说我呢,你不也瞎猜。” 白茗抓了抓张思思的头,难得用温柔的声线说:“你自己调查千万要小心。” “知道了。”张思思环住白茗细瘦的腰肢,脸颊贴在白茗的胸口蹭了蹭,“阿茗,如果你一直找不到喜欢的男人,可以考虑一下我吗?我会一辈子对你好,还能给你生孩子。” “傻瓜,跟gay结婚是不会幸福的。” “跟你在一起是我最大的幸福。” 白茗没说话,张思思仰头看着他,“只是考虑一下嘛……” 白茗点头,“嗯。” 张思思用力抱紧白茗,高兴得想哭。 她无数次想要忘记白茗,爱上别的男人,都以失败告终。 直到刚刚,她突然想通了,自己为了白茗连死都不怕,还怕他是个gay吗? 白茗值得她付出一切。 结婚生子在gay圈是常事,百分百对女人硬不起来的gay并不是全部,白茗知道的很多gay都有双性恋的天分,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但至少他不排斥张思思的接触。 他可以跟张思思交往试试,不过不是现在。 等一切都结束吧,现在他根本没时间考虑感情的问题。 白茗回到房里,拿出本子,在复仇名单中划掉了一个名字。 萧柏豪家里出现的凶器和血衣已经彻底推翻了他是凶手的事实,万光弘既然是萧柏豪的同党,已经嫁祸给对方的情况下,完全没必要逃走。 他如果最初就想逃跑,就没必要费事的嫁祸给萧柏豪。 所以,杀害蓝瑛和许安心的真凶一定另有其人。 萧柏豪已经死了,接下来死的会是谁? 白茗在纸上画出一个复杂的关系图。 所有的连线最后都汇聚到一个人身上。 樊伟。 你追查犯人的方式这么激进执着,真正的杀人凶手恐怕已经坐不住了吧? 白茗拿出火机烧掉纸张,冷冰冰的目光注视着赤红的火焰,心里默念着祷词。 * 张靳消失一周后终于出现了。 他来到凌霄的房间,对方正在打电话。 “这么晚了打给谁?”张靳倚在门边看着凌霄。 “没谁。”凌霄转过身来,问道:“你查的怎么样了?” “萧柏豪死了,万光弘跑了。” “嗯,我也听说了。”凌霄走出卧室,从柜子里拿出一盒雪茄,递给张靳,“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张靳帮彼此点燃雪茄,“你也在查吗?”他微低着头,抬起眉眼,额头上浮出了两道抬头纹,显得非常憔悴。 凌霄冷哼一声:“许安心也是我的人。” 张靳没有反驳,皱眉道:“我今天是来跟你道别的,要出趟远门,归期不定。” “去找万光弘吗?” “对,我要先警察一步找到他。” “别杀他,凶手不是他。” “这一点我比你清楚。”张靳嗤笑一声,斜眼看着凌霄,“倒是你,去香江小心点,那里可不是大陆。” “我自己倒没什么,我只是担心……” 张靳奇怪的看着凌霄,“那你为什么还带他去?” “她做事不计后果,把她留在大陆,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 “看来你已经知道他的目的了。” 凌霄怔了一下,“你……不会是……” “是,这几天我托人查了他。”张靳从怀里掏出一叠褶皱的资料扔给凌霄,“我就说你不会这么笨,对方明显动机不纯,你这么敏感怎么可能没意识到呢?原来是有意留下他。” 凌霄随意翻了翻,果然是白茗的资料。 “你留下他的目的是什么?不单是用他对付姜焕宇吧?”张靳注视着凌霄的反应,“你喜欢他?” 凌霄的表情明显有些僵,“怎么可能,她是女人。” “女人?”张靳嗤笑,“你在某些方面还真是迟钝。” 凌霄挑眉,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张靳走过去,从资料底下抽出一张略小的打印纸,放在资料最上方,“你遗漏了一个最重要的信息。不过不能怪你,他的伪装太完美,任谁都不会怀疑他的性别,去查他的出生证明。只是,他运气不够好,碰到了我。” 凌霄疑惑的垂下头,看了看那张模糊不清的纸张。 姓名:白茗。 性别:男。 凌霄瞪圆了眼睛,嘴巴逐渐张大。 咔嚓,张靳按下手机相机的快门,笑道:“拜白茗所赐让我有生之年能看到你这么蠢的表情,我要洗出来烧给安心看。” 好一会,凌霄才僵硬的抬起头看着张靳,“她……他……有没有做过变性手术?” “没有吧,至少我没查到。”张靳坐在凌霄身边,翘着二郎腿,口气轻松的说:“你自己确认一下不就行了?” “怎么确认?” “啧……”张靳不停的咂嘴,“你都奔三的人了,这么点小事还用我教?” 凌霄的视线再度落到出生证明上,盯着性别一栏,黑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那张脸看似镇定,托着资料的手却微微有些抖,出卖了他紧张激动的内心。 张靳观察着凌霄的反应,无奈的摇头。 再聪明强势遇到爱情都会变成蠢货,自己也是,所以他没资格评判和嘲笑任何人。 只希望凌霄的感情能顺利一些,别像自己,爱上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的人。 第37章 白茗提前半个小时到酒店接凌霄。 凌霄早已整装待发,穿着黑色毛呢大衣,坐在吧台前喝水。 “早,凌总。” “早。” 白茗看了下表,“时间还充裕,你在这里吃早饭,还是上飞机再吃?” 声音不像男人,但也不像一般女人那么纤细。不知是天生的还是有特殊的口技,总之,单从声音完全无法判断他的性别。 白茗今天跟自己一样,也穿了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只不过他穿的是女款,腰部系着同样料子的腰带,衬托出他细瘦的腰线。 男人也不是没可能有这么细的腰,毕竟白茗很瘦,年纪也轻,骨头还没完全长合。 对方穿了一双平底马丁靴,身高却跟他那两个虎背熊腰的保镖差不多。因为平时接触的超模和高个子的女明星很多,所以他见到白茗的时候只是惊叹对方个子高,却没往其他方面想。现在看来,这一点很有可能就是他身为男性的证据。 那张脸,不知是不是出生证明上“男性”二字的暗示作用,虽然仍旧非常漂亮,却怎么看怎么像男人。他化妆从来不打鼻影和腮红,只涂睫毛膏和淡淡的眼影,连嘴唇都用粉底遮盖成肤色,只是擦些颜色极淡的唇蜜,应该是有意削弱自己过于立体的五官, 他梳着长长的刘海,遮住额头、眉弓还有眉毛,或许这些部分是化妆不能解决问题?掀开他的刘海,露出额头会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更像个男人? “凌总?”见凌霄没反应,白茗叫了一声。 凌霄回了回神,“在这吃吧。” “正好,我买了三明治。”白茗将手里的袋子放到吧台上,看了眼保镖,“一起吧。” 虽然已经这样跟老大吃了一周的早餐,两个保镖仍然有些拘谨。他们看向凌霄,询问他的意思,凌霄点了头,他们才敢吃。 白茗坐在凌霄对面,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凌霄拨开三明治的包装纸,吃了一口,味道不错。抬眼看了看白茗,近处看他有些晃眼,白皙通透的皮肤似乎吹弹可破,拥有连女人都求之不得的细致毛孔,唇上和下巴有一点汗毛,不太像胡须,都19岁了,如果是男人怎么可能不长胡子? 自己的汗毛算少的,但几天不刮胡子也会长出不少,就算刮得再干净,仔细看也能看见颜色略深的胡茬。 所以,白茗真的是男人吗?还是说,他打了雌性激素,做了变性手术? 真的很想问问他,又觉得这是白茗的个人*,直接问太过唐突。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不吃吗?” “吃过了。” “够快的……吃的什么?” “豆浆油条。” “……原来你喜欢吃中餐啊。” “嗯。” 白茗一直专注的摆弄手机,跟他说话时眼皮都没抬一下。凌霄身体往前凑了凑,瞄到白茗正在打游戏,“在玩什么游戏?” “俄罗斯方块。” “哦,你很喜欢玩游戏?” “嗯。” “平时都玩什么游戏?” “什么都玩。” “有没有最喜欢玩的?” “没有,都可以。” “益智类游戏喜欢玩吗?” “嗯。” “那我考考你?” 白茗仍然专注的玩着游戏,手指翻飞,方块下降速度让人眼花缭乱。 “水陆各半,打一……” “海地。” “厉害,我还没说完呢……” “你这问题太弱了。” “好吧。”凌霄单手托腮,饶有兴致的看着白茗的反应,“假设我不会游泳,掉到一条很深的河里,可我却没淹死,是为什么?” “你掉进了爱河。”随后白茗用极小的声音嘟囔了一句:“简单到无聊……” 第十三关,白茗仍然能一边移动着疯狂下落的方块,一边回答他的问题,这不只是智商的问题了,他的大脑小脑都有着超于常人的运算速度。 真是个了不起的年轻人。 “完全正确。”凌霄笑了笑,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道:“咱们出发吧。” 上车后,他们聊了会收购案的细节,接下来的时间白茗一直在玩游戏,直到车子开进机场的停车场,白茗才把手机收起来。 这时他也终于忍不住转过头,看了看凌霄,“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凌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看你……打游戏。” “有什么可看的,想玩就直说,我给你手机里装一个就是了。” “呃,嗯……”凌霄掏出手机,“那你待会给我装一个?” 白茗耐着性子接过手机揣到了大衣兜里,转头看向窗外,“到了。” 白茗前一秒转过头,凌霄下一秒立即把目光锁定在白茗身上,恨不得把白茗指甲上的纹理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头发黑亮柔软,丝丝分明,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肩膀处,还有大衣的缝隙里没有一丁点白色的头屑,这一点非常让他欣慰和赞赏。 这个角度看,白茗长发半遮脸颊,露出长长的睫毛,锋利的鼻尖,还有微张的嘴唇。嘴唇透着光,柔润细腻得看不见几条唇纹。真的非常漂亮,比他见过的任何女人都完美。 这样的他如果是男人,是男人的话…… 白茗猛地转过头来,正好抓到来不及闪躲的凌霄。 凌霄轻咳一声,别过脸去。 白茗皱着眉,不太爽的打量着凌霄,凌霄之后再也没敢看他。 进入机场后,托运行李,扫描安检。 凌霄顺利通过,白茗却卡主了。 安检员要求检查白茗脖子上的饰品和手上戴着的男士腕表。 白茗脸色阴沉,用十分缓慢的动作摘下铜钱镖和腕表,更惹安检员怀疑。 一身黑衣,长相冷艳,身高和气势碾压众人,像极了女杀手。安检员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免不了yy起白茗的身份。 只是可惜,几名安检员研究了好一会,也没发现异常。 铜钱虽然有机关,但边缘不是开了刃的,尽管能看到磨平的痕迹,也不能因为这一点就把东西扣下。 手表最让人奇怪,一个女人戴着硕大的男士腕表本来就不合理,表链内里还嵌着一圈厚厚的钛钢片,有小机关能拿下钢片,虽然蹊跷,让人无法释怀,却因为搞不清它的用途,也是没理由扣押。 “这个钢片是做什么用的?”安检员奇怪的问。 “手环。”白茗指了指手环的背面,“上边不是有纹饰吗?” “这手环也太难看了吧。” “男式的。” “你一个女人为什么戴男式手表和手环?” 白茗哼笑一声,“喜欢,你管得着吗?” 在旁边等待的凌霄原本还担心白茗受欺负,正准备打电话给国航的总裁,听到白茗话,他笑了。 谁能给白茗气受?只有他气别人的份。自己不也栽在他手里好几次了吗? 但此时电话已经通了,他跟对方寒暄了两句,把安检员叫到跟前。安检员听完电话,表情可想而知。立即把东西归还,放行。 白茗把铜钱挂在脖子上,古铜色配上黑毛衣,意外的般配。 再将手环嵌在手表内侧,戴在他细瘦的腕间,并不违和,反倒有种大气张扬的时尚感。 凌霄刻意放慢脚步,与白茗并行,以便他侧头就能看到白茗的表情和动作。 他从看到这两样东西时就很好奇,它们绝对不是简单的饰品,而是实用性很强的工具,为什么出差会带这种东西? 他这样想着,也问了出来。 “防身的。”白茗没有瞒着凌霄,没必要。 “怎么防身?” “遇到危险你就能看到它们的作用了。” 凌霄抿嘴想了想,“算了,我最好永远也别看到。” 白茗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很高兴。”进入头等舱,坐在椅子上,凌霄这样对白茗说。 白茗随手拾起杂志翻了翻,疲于应付突然变得莫名其妙的上司。 “问你个问题。” 凌霄以前话这么多的吗? 白茗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从鼻腔里发出了“嗯”的声音,算是回应他。 “如果你在意的人有能力保护自己,你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对方的安危,彼此信赖,放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这算不算世上最大的幸福?” 好一会,白茗才缓缓转过头看着凌霄,精光毕现的漂亮眼睛瞪着他。凌霄完全丧失了从前的定力,仅仅是一瞥,就让他不安起来。 “凌总,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那是我的工作,我一定尽力做好。但如果你想交朋友,想聊天,最好别找我。” “为什么……不能跟你成朋友?” “交了朋友,羁绊深了,会影响判断力。我复仇计划最重要的一环会扯上你,如果把你当成朋友,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迟疑。” 凌霄愣了一下,随后道:“说的没错,复仇就要冷酷决绝,绝对不能感情用事,否则最后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这谁都知道,但有时候情感是不可控的,尤其是亲情。”白茗盯着凌霄的反应,对方脸色果然变得凝重起来。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再说,我做完该做的事就会离开这里,何必带着思念离开?那是不是太凄凉伤感了?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回英国吗?” 白茗摸着胸口的金钱镖说:“回,家。” 凌霄垂下头,盯着自己的手,喃喃道:“那我们,就聊聊工作上的事吧。” “算了。”白茗突然凑到凌霄耳边,小声说:“我不想聊工作,不如跟我讲讲你的复仇计划吧。” 凌霄转过头来,惊讶的看着白茗,“什么复仇计划?” “你以为只有你擅长调查别人的*吗?” 凌霄目不转睛的望着白茗,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让人猜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许久后,凌霄才开口,“你真想知道吗?” “嗯。” “那就嫁给我。” “什么?” “嫁给我。” “你……”他妈不是gay吗? 第38章 白茗稍微反应了一会,确定自己没有幻听。 “你是认真的?” “是。” “我拒绝。” “为什么?” 白茗不可思议,“为什么?原因太多了,首先你突然冒出这样的话就很失礼,我们好像没熟到突然探讨这种问题的地步。” “可我以为我们已经很熟悉了。” “呵,凌大少爷不愧是活在云端的人,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白茗别开脸,看着窗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不管你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我就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凌霄一点也没有被拒绝的失望,倒像是意料之中,声音平静,“想法确实很突然,但我是认真的。” “是嘛……” “所以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我们不合适。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我劝你打消这种念头。” “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白茗扯了扯嘴角,“哼……是你搞不清状况。”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凌霄看着白茗半侧的下颌,淡淡的说:“你聪明又警惕,我觉得我们很合适。” “所以你只是想利用我?”白茗转头看着凌霄,凌霄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或许吧,我们之间不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吗?” 白茗的眼神充满了攻击性,可身为求婚的一方的凌霄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弱势,反倒自信自如的架势,那副胜券在握的神态着实让白茗有些不适。 白茗盯了凌霄许久,凌霄年轻锐利的目光里有着不符合年龄和阅历的沉稳厚重,竟让白茗不知该如何应付。 白茗细微的皱皱眉,接着对他的话表示赞同,“说得好,相互利用。这样我还有些兴趣。那你倒是说说我跟你结婚有什么好处?” “离婚后能得到我一半的财产。” 不出预料,白茗嘲弄的嗤笑了一声。 “开个玩笑。”凌霄微笑,“你不是对我的秘密很感兴趣吗?跟我结婚,你会了解我的全部。” 白茗再次发笑,他歪头看着凌霄,“凌大少爷的脑回路我这种普通人真的很难懂。谁规定对一个人好奇就要跟他结婚的?而且以结婚为代价去了解一个人,是不是牺牲太大了?” “我……”凌霄看样子真的在思考白茗的问题,“可能我想的的确很简单。” “这就是你和我们的区别。”白茗比了个手势,“所以,你我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可能相交。” 白茗话虽无心,但听者有意,凌霄皱了皱眉,“你说的不对……不,或许你是对的,我的确有些心血来潮,说了一些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话。” 白茗翻了个白眼,为自己竟然认真的跟凌霄交流结婚问题而有些烦躁。认识凌霄以来,还头一次见他情绪这么不稳定,说出这么不负责任不切实际的话。 白茗没再搭话,不切实际的求婚话题似乎就这么终结了。 早上起的太早,白茗有点困,合眼打了个盹,飞机很快在香江机场着陆。 理事会主席亲自来迎接,忙碌的行程让白茗很快便将凌霄的求婚抛之脑后,只当凌霄真的是坐飞机太无聊了,跟他开了个低级的玩笑。 * 半个月后,亚星银行总部。 董事会正在召开紧急会议,近期许多储蓄大户纷纷向亚星银行申请提款,总额高达两百亿美金。而一直给亚星提供资金的几个大财团突然中止了资金流,放出的贷款短时间内又无法收回,导致银行爆发信贷危机,面临即将破产的尴尬局面。 董事长evans是英籍华人,52岁,浓密而短的卷发已经灰白,戴着金丝边眼镜。虽然气质和衣着品味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一些,但连日来所承受的巨大压力让他看上去憔悴很多。 他眉头紧皱,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攥紧的双手,听着行长的汇报,肩膀已经有些抖动,但多年来的阅历和经验,让他勉强能为自己留住一些颜面,不会像其他股东一样,有的暴跳如雷,有的抓着头发大哭,全无形象可言。 仅有的几个理智尚存的股东还在商讨应对之策,秘书们的电话已经打爆,大佬们也都放下架子,拿出手机,挨个人打电话,看是否能找到愿意为银行提供资金的救世主。 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没有公司愿意注资,股东们都紧张得像一群疯牛,站起,坐下,东奔西走。而evans却仍然保持着最初的状态,甚至是比之前还要冷静了些,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风景,耳边传来某位股东的咆哮声:“你倒是想想办法啊!再这样下去,我们全都得跳楼!” evans从遥远的,布满行人的密密麻麻的街道上拉回视线,看了看身边的股东,嘴角动了动,似乎要说点什么,却最终一句话也没说。 他转过身,背着手走到座椅前,那名股东也跟了过去,嘴里不住的念叨着:“你说话啊!大哥!” evans坐了下来,说出了今天第一句话:“说什么?” 大家安静下来,都将目光投注在evans身上,“到底是谁在搞我们?竟然有这么大本事让几家大公司同时停止为我们提供资金,同时申请提现。您难道就没有一点头绪吗?” evans摇摇头,“我这几天一直在派人查,可是没有任何消息。” “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些,当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度过这次危机,你是我们的老大,连你都想不到解决办法,我们更是无能为力啊!” 见evans皱眉不语,有的股东忍不住道:“要不我们出售一部分分公司的股份和所有权,先度过这次危机?” 有人搭话,“这还用你讲吗?现在这种时候谁会接下这个烫手山芋?根本没有人愿意买啊!” “为什么突然间会变成这样?” “这件事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对方或许早就开始计划这一切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向大陆的企业求助?近几年内地发展的不错,有许多公司想要开拓香江市场,不妨联系一下内地的投资商?” “经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恒大投资公司的ceo凌霄好像前阵子来了香江,听说他这次带着大量的资金,准备收购两家即将破产的小型商业银行。我们不如去会会这个凌霄,与其把钱浪费在那些小银行身上,不如与我们合作,强强联手,有实力又有资金,不但能顺利度过危机,将来双方都能更好的发展。不管从现在还是长远来看,投资我们都是最好的选择。” “唉!这的确是个好主意!老大!我觉得可以试着去跟对方谈谈。” “凌霄?”evans的表情有了些变化,“就是那个最近很有名的年轻商人?” “二十多岁,确实很年轻,可下手非常狠,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我听说过一些他的事情。”evans说:“恒大的确是很有实力的公司,目前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可以安排人去跟凌霄谈谈。” “好,您看派谁去合适?” “我亲自去见他。” 此话一出,在坐的股东都松了口气。 亚星的未来到底会如何,他们无法预料,但至少evans愿意出马,那必然事半功倍。毕竟至今为止,他们跟着evans走过了十几个年头,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难题,只要evans点头,就没有过不去的坎,这次他们仍然把全部的希望都寄予对方,因为evans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他们与evans是利益共同体,签订的无限责任合同,evans的结局,就是他们的结局。 会后,evans让秘书联系了凌霄的助理,敲定了约会时间。 当晚,他如约来到香江大饭店,在电梯口见到一位美丽的女士,对方身材高挑,一席深棕色套装,低调高雅,知性又不失韵味,让人看一眼便难以忘怀。纵使现在不是欣赏美女的时刻,evans也在电梯上升过程中,也忍不住对这个女人诸多留意。 对方自称凌霄的助理,叫白茗。 很别致的名字,十分称她的气质。 他曾经爱的那个女人,也是这种味道,想来,他真的是对这种类型的女人没有抵抗力。只是……可惜。 助理引着evans来到饭店顶层,敲了下房门,房内有人应了一声,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年轻人背手而立站在窗前,悠然的欣赏香江美丽的夜景。 等他走近,对方才转过身来,冲他微微一笑,“林先生,晚上好。” 为了拯救亚星,拯救自己和其他股东,evans并不介意屈尊来见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向来能屈能伸,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只要对方给他钱,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凌霄比他想象的还要年轻,而且令人意外的英俊端正,仪表堂堂。 “请坐。”他的声音低沉磁性,与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助理为他们倒好茶,并未离开,而是坐在吧台前,一边喝着加冰的威士忌,一边看书。 evans看了看那个助理,一瞬间心里闪过很多想法,却也抓不住重点。当他发现对方看的书是圣经后,脸色稍微僵了一下。 “林先生,我们开始吧。”凌霄的声音传了过来。 evans回了回神,示意秘书将银行的资料递给凌霄。 他一边介绍银行的情况,一边注意着凌霄的表情和动作。已经十几年不做这种低三下四的事情,evans却仍然得心应手,丝毫没有架子和派头,十分恳切的推销自己的银行,凌霄一直在点头回应他,似乎对他的提案非常感兴趣,他便越来越有自信,心情也由压抑变得轻松起来。 十分钟后,凌霄看完全部材料,缓缓抬起头来,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林先生,您有没有觉得我像某个人?” evans怔了一下,开始打量起凌霄,道:“的确有些熟悉的感觉,你是……” 凌霄将材料放到茶几上,“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凌翼翔啊,难道……不是吗?” “对,他是我父亲。”凌霄好奇的看着他,“你不会不知道凌翼翔是谁吧?” “知道,恒大投资集团的董事长啊。” “对你来说,他的身份只有这一个吗?” evans被凌霄弄糊涂了,努力回想凌翼翔创办的几个公司的名称,但直觉告诉他,凌霄指的肯定不是这个。他眯了眯眼,问道:“你指的是哪个身份?” “华溪美的丈夫。” 听到这个名字,evans猛地跳了起来。 他抖着手指着凌霄,“你!你是……” 吧台前的白茗合上圣经,转头看着那两个人。华溪美,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人应该是凌霄的亲生母亲。 他承认,他对凌霄的秘密非常好奇。如果他是女人,或许真的会答应凌霄的求婚请求。不过看样子,就算他不跟凌霄结婚,对方也打算让他听完全程了。 第39章 望着凌霄的脸,evans突然有些头晕,控制不住身体的平衡跌坐在沙发上,膝盖磕碰到茶几边沿,茶杯掉落,发出一声脆响。 声音似乎连动了过去的时空,将他心底封存多年的往事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咔嚓—— 阶梯教室里,林英杰与别的同学打架,将桌上的茶杯撞到了地上,额头上也成功挂了彩。 他抬起头,正看到一个女生惊讶的望着自己。 女生非常漂亮,不亚于任何一个选美小姐。就像电影里的女主角,清纯又不失性感,娇俏可人却气质高雅,只看外表就能猜到她一定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家闺秀,学习一流,运动万能,有一个有钱的老爸,一堆前呼后拥的同学朋友。 不像他,家庭不幸的不良少年,每天以打架收保护费为生。 但是,不管他们的身份如何悬殊,彼此视线交织那一刹那,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注定是他林英杰的。 一见钟情,就是这么简单。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冲她微微一笑,攥紧拳头,再度跟别人扭打起来。 最终,他赢得了胜利,也赢得了女生的芳心。 女生送上手帕和水,对他嫣然一笑,告诉他,她叫华溪美。 他没有猜错,他们真的是天生一对,很快就坠入了爱河。 可他忘了,她曾经说的一句话:人的命运,是降生时便被上帝设定好了的。 他从不信命,尽管身份地位的悬殊让他们的爱情不那么光明正大,经常要避讳华溪美的家人还有同学的目光,但他非常快乐,坚信总有一天他们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他也主观的认为华溪美也与他想法一致,心灵契合。 纸总是包不住火的,他们的感情最终被华父发现,没有意外的上演了一场棒打鸳鸯的剧码。 他提出与华溪美私奔,但华溪美的回答令他意外,她比自己以为的要理智很多,恋人和亲人,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亲人。 他气恼,却因为疯狂的爱着华溪美,无法恨她,无法对她做决绝的事情。 无计可施的他最终离开了香江这个伤心地,去意大利发展事业,离开前,他给华溪美寄了一封信,信上跟她约定:等我五年,我一定混出个模样,回来娶你。 这个约定更多的是对自己的鞭策,他知道,五年时间太长,华溪美不可能等他。 但是,这个美好的愿望是驱使他前进的唯一动力。 1974年,林英杰只身来到意大利,原想发展正经事业,可是勤勤恳恳打拼三年,竟然一事无成。这时他才意识到,通过正规渠道发家,比登天还难,就算用上一辈子的时间,也无法拥有自己的事业,迎娶华溪美注定只是一场虚无的美梦。 阴暗的想法一旦入侵大脑,就再也停不下来了。当他偶然撞见两方黑帮势力厮杀的情景,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骨子里的好斗因子蠢蠢欲动,正如华溪美的父亲见到他后给他的评价:这不是一个安分的男人,他不可能给你幸福。 是否能给华溪美幸福,他不知道。但他不得不承认,他不是个安分的男人,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这才是他的命,是他未来必须要走的路。 于是。他替黑手党老大挡了一枪,成功获得了对方的信任。 他再次加入了黑道,凭着敏捷的身手和聪明的头脑,很快得到老大的赏识,两年时间就成为了黑帮集团的领袖人物,八年后,他终于拥有了自己的赌场和夜店,当他的第四家赌场在香港开业,他觉得,自己是时候回去见一见华家人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对华溪美的感情却从没淡化过。 在得知华溪美两年前嫁到英国的消息后,虽然心里难过不甘,但他明白,这世上没有女人会真的等一个男人十三年。 他知道自己不该再对华溪美念念不忘,但他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像他这样孤独的男人更加无法轻易割舍那段美好的恋情。 他最终无法忍受相思之苦,派手下查到了华溪美的住址,便立即动身去了英国。 华溪美所住的公寓环境优美,算是当地较为高档的社区,看样子生活相当优渥安逸。 由此可以推断她的丈夫应该是主管级别的人物。 可那又怎样? 对方怎么跟他比?他现在拥有的财富足可以买下整栋公寓。 星期天的早晨,华溪美送走忙碌的丈夫,带着两个儿子来到公寓旁边的公园玩耍,一大一小两个男孩都十分俊俏可爱,引来游人歆羡的目光。 已为人母的华溪美也仍然美丽得不可方物,就像当年一样,没有一丝衰老的痕迹。 望着这样的华溪美,林英杰心中压抑了多年的情感再度爆发。 他一步步的朝着华溪美走了过去,脸上带着久违的喜悦和激动,而那个笑的如天使般的女人在意识到他的存在后,却浮现出了诡异的,甚至惊恐的神情。 在他快要走到她面前时,那个女人做出了惊人的举动,她直接冲到孩子身边,一手抱起小儿子,一手拉着大儿子,调头就跑。 他冲上去拦住她,问她为什么逃,她却像泼妇一样大喊大叫,引来群众和警察,将他拦了下来。 华溪美一路狂奔,就像身后有凶神恶煞在追她。 林英杰解决了警察,已过晌午。 他不甘心的来到华溪美的公寓门前,任凭他怎么敲门呼叫,对方都不应声。 不知是不是华溪美叫了警察,他再度被以扰民罪送进了警局。 他不甘,也不解,不明白为什么华溪美这么讨厌他,难道他们过去的感情让她如此的不堪? 不能在一起生活,难道不能成为朋友? 他并没有要要求她什么,她完全用不着刚一见面就表现的如此丧心病狂,至少,至少听听他要说什么,看看他要做什么再给出相应的反应,不是吗? 带着这个疑问,他托人调查了华溪美和她的丈夫。 或许是对那个银行职员完全没放在眼里,所以他压根没记住对方的名字。甚至,直到现在,他都对凌翼翔这三个字非常陌生,唯一的认知只停留在对方是某某大公司的董事长,其他的一无所知。 也或许,是华溪美的第一个儿子,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大儿子凌宸的出生证明透露了一个让人震惊的讯息,这孩子的出生时间太蹊跷了。 按照孩子的年龄推算,凌宸应该是在他离开香江之前就已经在华溪美肚子里三个月以上了。 而他隐约记得华溪美跟他在一起的最后那几个月没来例假,他还问过对方,是不是怀了孩子,华溪美当时只是摇头微笑,他虽然怀疑,但因为忙着对付华溪美的家人,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所有的点都指向一个结果,凌宸很可能就是他林英杰的儿子。 得知这个消息,林英杰高兴得几乎要跳了起来。 这样华溪美见到他的时候如此恐惧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她怕自己跟她抢儿子,怕她丈夫知道她未婚先孕,跟别人有了孩子,她怕自己跟她有了儿子的牵绊,无法全身心的投入现有的安逸生活。 或许,她还怕她与他余情未了,破坏她的家庭幸福。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他所乐见的。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他或许会默默退出,祝福华溪美和那个男人幸福的生活下去。 可如今,他原本抱定孤独终身的人生目标突然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他有儿子了。 这让他怎么能安心退出? 他一定要得到儿子,得到华溪美! 他再度找上了华溪美,这一次,她没有逃。 他们在一家咖啡厅坐下,华溪美跟之前判若两人,冷静得让人汗毛倒竖。 她说:儿子不是你的,让我把孩子给你,除非我死。 他不解: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说:我没变,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是你自己瞎了狗眼,分辨不出。现在我对你只有恨,恨不得你立即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他气的浑身发抖,咆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疯了吗? 她说:我没疯,我们的话题到此为止,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世界。 她起身,他忙拉住她。她回身就给了他一记耳光,声音冷酷无情得像无心的魔鬼:再缠着我,我就杀了你。 真难想象这句话是从当年那个美丽温婉的*里发出来的。林英杰跌坐在椅子上,许久都缓不过神来。 他怎么都无法相信那人是华溪美,除了外表,对方跟他所认识的华溪美没有一丝相像。 离开咖啡厅,他开始派人到处打听华溪美的消息,才知道,原来华溪美因为父亲的去世而受到了严重的刺激,生了场大病,再次醒来,就患上了精神疾病。 她的情绪不稳,时好时坏,两年来的治疗虽然已有些好转,但仍然经不起刺激。前几天他的突然造访刚好刺激了她脆弱的神经,导致她再度陷入精神失常,做出了种种丧心病狂的事。 她已经不再是他爱的那个华溪美了。 难过惋惜之余,林英杰最终决定,放弃华溪美,取得儿子凌宸的抚养权。 只是,这之后,他选择了最错误的方式解决问题,做了一件让他后悔终身的事。 他原本计划去华溪美家正式拜访,同她的丈夫一起商讨凌宸的抚养权问题。却撞见了他们一家四口出门旅行的画面。 画面里四个人笑得都幸福极了,也刺眼极了。尤其是华溪美,完全没有面对自己时那神经质的,疯狂恶毒的模样,就像当年一样,温柔美丽,贤惠大方,宛若天使。 凭什么他们可以如此开心幸福?而自己却如此孤独痛苦? 他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无非是想要拥有这样的幸福,却最终什么都没得到,枉费了青春,散尽了激情,剩下的只有冰冷的金钱,和甩也甩不掉的黑道背景。 林英杰狠狠攥紧双手,恨不得将那两个人撕得粉碎。 人性复杂,不管活了多久,都无法做到彻底的理智。 林英杰33岁,风华正茂,年纪尚轻。虽然在黑道以冷静沉稳著称,却在某一刹那,被幼稚,嫉妒和愤恨激发了他横行黑道十余年的戾气,唤醒了体内沉睡已久的恶魔。 他突然,想要狠狠的教训一下他们。 以此报复她对自己的不忠,报复她对自己的决绝,报复这个让自己为之疯狂,为之付出全部,却变得孤独可怜,身不由己的女人。 他约了几个要好的黑道兄弟喝酒,席间,他把自己的遭遇说给他们听,并表示自己想做个游戏,好好玩玩这对狗男女,让他们以后的日子,没那么好过。 某人给他出了个主意:绑架华溪美的两个儿子,并索要五十万英镑的赎金。五十万英镑对于一个银行主管来说也算是天文数字,想要尽快得到这笔钱,必然会抵押不动产向信贷机构贷款。最后林英杰拿了钱,把自己的儿子凌宸留下,只还给他们小儿子。这样不但让这对夫妻受到精神凌迟,还要面对日后的经济危机,绝对是一举两得的妙计。 讽刺的是,出这个主意的人,正是华溪美的亲哥,华溪梵。 如果可能,华老爷子恐怕做梦都希望华溪梵是捡来的孩子,可惜,他真的是华老爷子亲生的孩子。但华溪梵就像被上帝诅咒了一样,从小就狠辣异常,整天惹是生非,小学时就因为刺伤老师进了少管所,初中时主动辍学离家出走,跟社会上的混混们东打西杀,作恶多端,到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已经蹲过三次监狱。 因为都是黑道的混混,林英杰在认识华溪美之前就跟华溪梵有了些交情,知道对方是华溪美的大哥,也是在来到意大利后。 华溪梵因为杀了人跑路到意大利,经朋友介绍加入了林英杰所在的帮派。两人因此有了第二次交集,后来通过一起执行任务,一起为帮派做事,逐渐成为了朋友。 华溪梵对朋友非常仗义有原则,但对家人的感情却十分淡薄,甚至可以说是冷血无情的。他能平静的出坏主意暗算自己的亲妹妹,可见这人的家庭观有多么令人发指。 林英杰早已习惯了华溪梵的行事风格,压根也不当他是华溪美的家人,他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议,伙同几个朋友绑架了凌宸和凌霄。 只是,刚刚将两个孩子绑上车,他就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可是,一切都晚了。 大错已经铸成,他注定要背负着血淋淋的十字架,苟活一世。 “亲手害死自己的儿子,感觉如何?” 冷冷的,凌霄的声音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将evans从噩梦的深渊拉回现实。 evans的视线勉强将眼前的凌霄对焦,那个当年只有5岁的小男孩已经长大成人,他运筹帷幄,步步为营十多年,只为了今天报复他吗? 太高看他了吧? “我早就是行尸走肉了,你这是何必呢?”evans抖着声音苦笑道。 “你死了,是我解脱的第一步。”凌霄漠然的望着他道。 气氛冷凝如寒冬。 白茗原本抱胸的双手逐渐放下,不自禁的放在身前搓了搓。双眼的视线来回在evans和凌霄之间流连。 刚刚听到的一切已经让他倒吸凉气,而他们接下来的对话,更是让他头皮发麻,全身冰冷。 第40章 跟林英杰合作绑架的几个人中,除了华溪梵以外,还有一个他尊称为光哥的男人。光哥40岁,金盆洗手五年了,目前自己经营着一家咖啡馆。 光哥和他的手下几乎是把两个孩子扔上车的,孩子们手腕上的绳子困得非常紧,有血水顺着绳子渗了出来。他们的脸上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口和淤青,这让林英杰非常生气,但他没有立即表现出来。 凭着多年混迹江湖的经验,他能从光哥的脸上感觉到不同以往的气氛。 他问:“光哥,怎么了?” 光哥说:“evans,对不住了。你放心,事成之后,你儿子归你,我保证不会动他一根汗毛。但这个小的,我要了,你别管。”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林英杰心知不妙,试探性的问道:“光哥,我糊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孩子的父亲在生意上摆了我一道,我得让他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一个银行职员能跟光哥有什么生意上的来往?林英杰没有细问,光哥也不给他机会细问。 光哥冲他摆摆手,“多了别问,对你没好处。”他神情冷漠而严肃,不怒自威,抬手示意司机开车,他们向远郊驶去。 那里有事先找好的废弃库房,人迹罕至,方便行动。 林英杰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他们利用了。 华溪梵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连亲生妹妹都能出卖,何况他这个不怎么亲近的所谓朋友了。 他看了看两个孩子,下意识的把凌宸带到怀里。凌宸13岁了,现在这种情况代表什么,他应该能明白。 他没有想到自己与儿子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么尴尬的情形之下。 那一刻他真很后悔。虽然凌宸没有危险,但日后这段记忆根植在孩子脑海里,不知道他会不会认可他这个父亲。 而那个叫凌霄的孩子,如果他没记错,应该只有五岁吧? 他虽然脸上布满脏污,嘴巴里被塞上了一坨白布,但仍然能从那双黑亮清澈的大眼睛看出,这是个长相俊俏的男孩。 他夹在两个大男人中间,非常安静,应当是吓得不轻。 那是华溪美和别人的孩子,他并不心疼,也不在意。但他不想让凌宸的心理蒙上阴影,他想努力挽回一些什么。 他斟酌了一下,问道:“光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孩子?” 光哥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道上混的久了,话不需要讲明,只一个眼神,就能知道答案。 林英杰忽地冒出一身冷汗,看样子,这孩子是凶多吉少。 这是光哥的私事,他不便插手,但对方毕竟是个孩子,他内心深处的良知在蠢蠢欲动,让他无法对自己犯下的错误释怀。另一方面,他又不断的安慰自己,即使没有自己,光哥也会找这孩子的麻烦,这件事其实跟自己没多大关系。 他就这样矛盾着,纠结着,稀里糊涂的,错过了拯救两个孩子的最佳时间。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把凌宸和凌霄关在了一起,等一切结束之后,再考虑如何安顿凌宸。 林英杰每天都过来看凌宸,给他带很多东西,有吃的穿的玩的。给他讲自己和他母亲的过去,说明自己是他父亲的事实。凌宸没有抗拒,但也没有表现出喜悦,那是一般人都会有的迫于现状的逆来顺受。他没想过这种情况放在一个13岁孩子身上,是多么的不合理,自顾自的做着为人父的春秋大梦。 凌宸不知道别的孩子在13岁的时候遇到被绑架的情况是否能冷静的思考分析,至少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慌乱,一直努力寻找逃跑的机会。 也可能真的是因为年纪小,缺乏危机意识,再加上绑匪对他们还算客气,所以他并没把绑匪们放在眼里。 他认为凭自己聪明的头脑一定能带着弟弟成功逃跑,最后不但一分钱拿不着,还会让他们在监狱里蹲上几年。 这种自信也因为林英杰对自己的关照越发膨胀,直到某天,他听到了绑匪的对话。 那天晚上,光哥、华溪梵、林英杰都不在,只有三个男人留守,他们弄了点小菜,喝了几杯酒,就放松了警惕。 凌宸那时正在研究如何从通风管道逃脱,无奈个子太矮,房间里又没有足够高的椅子,凭他自己的力量根本没办法爬上去。 他双手抓着通风口,用尽全身的力气,勉强能伸进半个头,接着就会掉下来,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最后一次从上边掉下来,摔了个腚蹲儿,弄碎了踩脚的茶几。声音很大,凌宸慌了,连忙跑到门边听声,看是否惊动了绑匪。 那晚幸好绑匪喝得有点多,只在远处询问什么情况,凌宸答应了一声,说不小心弄坏了茶几,两个绑匪便放下心来,继续聊天。 凌宸贴着门板听了好一会,最初只是想确保对方不会过来,没想到听到了一些惊人的对话。 关于他父亲凌翼翔的内容劲爆又不可思议,以他的年纪还不能完全理解消化,但他捕捉到了对他和弟弟来说更为重要的部分。 父亲跟光哥约好明天交付赎金,而光哥并不打算兑现承诺。拿了赎金后,这边会立即撕票。 13岁的他已经完全能理解撕票这个词的含义,光哥的意思是,明天会杀了他和弟弟! 那一刻他才意识到,绑架他们的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强盗,而是跟父亲有仇的黑帮成员。他在电影里见到过,黑帮的人都是亡命徒,他们杀人不眨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小孩和妇女都不放过。更何况光哥还和父亲有仇,对方根本没有理由放过他们。 因此,他必须逃出去! 被绑以来,凌宸第一次产生了危机感和恐惧感,当晚,等绑匪们都休息后,他偷偷爬了起来,借着铁窗撒进的微弱的月光,努力寻找逃生的方法。 房间里只有三个可能的出口,大门、铁窗、通风口。大门被反锁,外面还有人看守,这条线路根本不用考虑。铁窗一米见方,最矮的部分也高过了他的头顶,铁条虽然生锈,却很粗壮结实,铁条之间的距离连弟弟的小脑袋也无法钻过去。 唯一的可能就是通风口。 房间里没有床,只有一个破旧的床垫和低矮的玻璃茶几。仅存的踩脚物品已经碎了,现在的他即使跳起来也够不到通风口。更何况夜深人静,他也不敢跳太用力,怕惊动绑匪。 最后,他把床垫拉到中间,再试着让弟弟站在自己的肩膀上,当弟弟的小手摸到通风口的时候,他几乎要流下眼泪。 至少弟弟是可以活下来的吧。 费了很长时间,年幼笨拙的弟弟终于爬进了通风口。 最初弟弟一直哭着说要他跟着一起走,他耐心的告诉他,他走不了,需要他的帮忙才行。 弟弟聪明懂事,很快就被说通了,他乖乖的点头答应,向哥哥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他嘱咐弟弟,慢慢的从通风口爬出去,不要弄出声响。出去后随便朝哪个方向跑,不要回头,见到人立即求救,将他脖子上的防走失吊牌给对方看。 联系上父母后,带着警察来这里救他,他们所在的位置是xx镇的旧工业区,12号。 弟弟虽然聪明懂事,但毕竟太小,能记得多少话他不确定,但此刻他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弟弟身上。 可是,命运之神似乎并不打算眷顾他们。 凌宸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两名绑匪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 他们一人扑倒凌宸,一人跳起来攀着通风口,想要抓住凌霄。凌霄吓得向后滚去,绑匪没有得逞,准备尝试第二次,可他刚要跳起来,就被凌宸抱住了腿,照着他的小腿又咬又撕,绑匪踢开凌宸,凌宸又扑上去,不管对方如何拳打脚踢,他都不放手,口中一直大喊:弟弟快跑,弟弟快跑! 也许是上帝听到了他的呼喊,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外面隐隐的传来了警车声,在外放风的绑匪急匆匆跑进来,通知大家警察来了,立即带着孩子跑路。 为了逃命,绑匪顾不得通风管道里的凌霄,抱起凌宸就往后门跑。 警察对绑匪展开追逐,绑匪驾车逃跑过程中,将凌宸扔下了车,直接撞到了后边紧追不舍的警车…… 冰冷粘腻的气流在房间里凝滞不前,白茗被二十几年前的这段故事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面前的两人,连凌霄揪着evans衣领的动作都像被定了格,让他好一会都无法回归现实。 那两个人也同白茗一样,许久才从那段不堪的往事里回过神来。 凌霄露出一丝僵硬的冷笑,操着干哑的嗓音率先打破了沉寂:“我虽然没见过凌宸血溅当场的画面,却永远也忘不了躺在棺木里,那个因血肉模糊而修复得十分陌生的脸孔。” 如愿的看着evans的脸孔由痛苦悔恨过度到震惊绝望。凌霄松开手,evans如断了线的布偶瘫软在地。 几十岁的男人,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其他人‘谢罪’了,你也该为他的死负责。” 那声音冷的,白茗怀疑自己在听一个机器人说话。 “我不会出资挽救你的公司,也绝不会让你得到任何援助,我要一点点的看着你生不如死。”凌霄将evans带来的文件当头洒下,“带着你的文件滚吧。” evans拾起一张张稿纸,抱着它们哭的更大声了。 “叫保安来把他拉走。”凌霄说。 白茗的行动力没有受到情绪影响,立即照办。 他叫来保安,把蜷缩成虾子一样的evans架走了。 临走时,evans嘴里一直念着对不起三个字。 凌霄跌坐在沙发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紧闭双眼,似乎很累,白茗很识趣的推门离开,给他自我修复的时间。 当晚无事,第二天一早,白茗跟随凌霄来到亚星银行总部。 照凌霄的意思,他今天是来进一步刺激evans的。 车在大门前停稳,工作人员拉开车门,两人刚从车上下来,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正砸在凌霄的车盖上。 凌霄将白茗拉到身后,白茗从凌霄肩膀上方看过去,定睛一瞧,心想,看来不必多此一举了。 凌霄昨天的刺激得十分到位。 周围的惊叫声似乎已经入不了凌霄的耳朵,他虽然表现的很淡定,但在白茗看来,这个男人恐怕已经到极限了。 又是那种缥缈的,快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的神情。 白茗下意识捉住凌霄的手腕,冷冷的说:“有胆做,没胆承担,算什么男人?” 凌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自从昨天送走evans后,凌霄的话就变得很少,似乎与evans的对话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不说,白茗也懒得问,他努力尽自己的本分做好助理,帮凌霄处理好了一切善后问题。 凌霄以evans的好友自居,取得了evans家人的信任,称evans临终要求在某日举行葬礼。 那天正好是凌宸的忌日,也是凌菱的订婚日。 一席黑衣的凌霄参加了evans的葬礼,如电影画面一般,那天天色晦暗,下着毛毛细雨。 伴随着哭喊声,落棺盖土,白茗扔下一朵白菊,凌霄却任性的埋进去一个信封。 白茗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信里写了什么?” 凌霄没有回答,而是从白茗手中接过雨伞,所问非所答,“要不要陪我走走?” 白茗愣了一下,看了看荒凉的墓地,“在这走?” “山顶有我的一处房产,走累了可以到那里休息。” 白茗耸肩,“好吧,你是老板你说的算。” 凌霄吩咐保镖和司机去山下旅馆休息,他有需要会联系他们。 凌霄则带着白茗脱离了人群,绕过墓地,盘着小路往山上走去。 路越走越远,雨越下越大,已经没办法继续前进了,他们只好在一个加油站避雨。 “能借你肩膀用一下吗?”凌霄问。 白茗想了一想,点点头。 白茗没有穿高跟鞋,两人几乎一样高。凌霄面对着白茗,低下头,额头轻抵在白茗的肩膀上,显得很疲惫。 “你真高。” “你……真重。” 凌霄轻笑。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 “还好。” “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做?” “也许比你更狠。” “是吗……可是我并没从复仇中获得快感。” “你不是说过吗?复仇并不会使人解脱。” “可是人明知道复仇只会带给人无尽的痛苦,却偏偏无法放下仇恨,越陷越深。” “那是因为,比起复仇的痛苦,失去最重要的人的痛苦,更让人无法承受。” 凌霄抬起头,深深的望着白茗,即使已经到了复仇的最后关头,他也从来没有像白茗这样的,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比坚定的眼神。 那一刻他有一种冲动,他想抱紧这个人,无关情爱,无关男女,那种能安抚心灵的悸动,是他从没有过的。 正如所有人都畏惧死亡,可当死亡降临时,能有个人陪自己一起死,或许就不会那么畏惧死亡一样。如果有个人能陪他一起堕落,他或许就不会那么害怕,不会那么寂寞了。 “即使复仇会使你变成一只禽兽,一头恶魔?” “即使如此,我也甘愿。” 凌霄嗤地笑了,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那我问你个问题。” “你说。” “如果你的仇人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会怎么做?” 第41章 白茗想了想,“不知道,那要看具体发生的事。难道,你大哥的死跟你父亲凌翼翔有关?” 凌霄摇摇头,“不止是我大哥,还有我母亲。” 白茗有些惊讶,“可你的父亲并不像与整件事情有关系,反而你的继母更让人怀疑。” 凌霄笑了笑,“看来你对我的家事很感兴趣。” “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因为很多细节的确让人匪夷所思。” “你要是真的感兴趣,我可以讲给你听。” “如果没有前提条件,我洗耳恭听。” “放心吧,我绝不会强迫你跟我结婚。” 噗嗤,白茗被他的话逗笑了。 那是凌霄第一次见到白茗发自内心的笑容,阳光和煦,纯洁无暇,瞬间驱走了他心上大片的阴霾。 无意识的,他也跟着他笑了。 他都多久没笑过了?或许从他哥哥去世,他就不会笑了。 雨也很配合,突然由大转小,两人头顶的乌云散去了一些,有几束阳光透过云层投射下来。 周围的几个避雨的旅行者道:“晴天雨,好兆头。” 凌霄撑开伞,做了个请的手势,“趁雨小,咱们继续赶路。” 白茗往远处看了看,离山顶还有段距离,估计还要走半个多小时,他是不想跟任性的凌霄遭这份洋罪的,但此刻他的鞋已经湿了,身上也冰凉冰凉的,非常想找个有壁炉的房子烤火,凌霄的英式别墅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诱惑,便痛快的应道:“那快走吧。” 由于天冷路滑,他们走了足有一个半小时才到山顶。茂密的丛林间,隐约能看到一间小木屋,凌霄牵着白茗的手朝那边走去,白茗很有种把凌霄从悬崖扔下去的冲动。 走上木阶,站在房檐底下,凌霄在身上翻找钥匙,白茗呼出一口寒气,冷哼,“哈,一处房产?” 凌霄尴尬的说:“其实后山正在盖别墅,还没竣工。这个木屋是曾经的一个友人送我的,他是很棒的设计师,这房子看似简陋,内里设施一应俱全,你进去看就知道了。” 他推开门,请白茗进去,“你是这间木屋的第二个客人,连许安心和张靳都没来过。” “第一个客人是谁?” “我。” 白茗斜瞟了他一眼,对他的回答表示满意。 凌霄打开壁灯,房间里的一切便清楚的映入眼帘。木屋比白茗想象的要大一些,房间里的主要大件都是简洁质朴的木质结构,一张铺着深蓝色床单的木床,一个双开门的木柜,开放式厨房橱柜,餐桌,餐椅都是原木,简单的加工,天然的未经刻意修饰的造型,原汁原味,倒是有趣。 除此之外,一些基础设施,例如布艺沙发、电视、空调、冰箱,整体卫生间,确实如凌霄所说,一应俱全。 白茗抹了下窗沿,指尖一尘不染,应当是有人定期来打扫了。 “确实不错。” “我没说错吧?”凌霄随手打开空调,拉开衣柜看了看,“你先洗个热水澡吧,我给你找件衣服穿……” 白茗瞟了眼凌霄的衣柜,理所当然,全是男款。 凌霄翻来翻去,勉强选了一套递给白茗,“这里都是我的衣服,你不嫌弃的话……” 白茗接了过来,“有的穿就行了。” 白茗进了卫生间,快速退掉湿冷的衣服,浴缸住满热水之前,先用淋浴冲洗身体。直到热水淋遍全身,他紧绷的肌肉才终于放松下来。 半个小时后,白茗走出浴室,闻到了饭香。厨房里,凌霄正用平底锅煎牛排。 “洗好了?暖和点没?”凌霄听到开门声,问道。 “嗯。” “我马上就好,你先去那边坐吧。”凌霄抬起头,指了指沙发,在看到白茗时愣了一下。 凌霄的确不同寻常,复杂的眼神只在白茗身上停留一秒便划了过去,专心料理牛排。 这个表情很值得细品。 白茗斜倚在顶梁柱旁,打量着凌霄。凌霄黑色的衬衫领口半开,袖口挽起,露出结实修长的小臂,料理食物的动作利落潇洒,节奏有条不紊,一看就是特地学过。 会做饭的男人,尤其对于凌霄这样的男人来说,的确非常提升好感度。 “你早知道了?”白茗突然没头没脑的问。 “知道什么?” “我的性别。”白茗索性连声音都不装了。 听到男性化的声音,凌霄总算露出一点点紧张的神色,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被他掩饰了去。“也不是很早。” “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 白茗想了想,“也就是来香江之前?” “嗯。” “难怪你那时看起来怪怪的。”白茗叹了口气,“其实我并不意外,我原以为你能更早发现,毕竟凌总最擅长的就是调查别人的*。” “抱歉……” “不必抱歉,我懂。我也没少查你,咱们扯平了。” 凌霄关了火,双臂撑着柜台,酝酿了几秒钟才抬起头。 看着白茗真的需要莫大的勇气,尤其是男儿身的白茗。 “你完全不需要在我面前暴露自己的性别,即使我拿给你男装,我也相信你能掩饰的很好。” “这是自然。但不知道为什么,拿起那件冰凉的假胸衣我突然不想穿了。” “你本来只是想吓吓我,对吧?” “谁知道你这么不禁吓。” 白茗双手抱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凌霄很难把他跟之前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联系到一起。 再加上他此刻毫不掩饰的男性化的声音,让凌霄对这个男人无比陌生。 面对这样一个美到极致,又散发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的年轻男人,说不震撼是假的,但要说有什么特殊的情绪也太强人所难,毕竟他所熟悉的,在意的是那个拥有男儿身的女人。 而且,之前的白茗让人觉得自在舒心。 现在这个白茗,从头到脚都让他觉得危险不安。 “看来我们已经建立了完全的信任关系。” “那倒不是,只是我觉得一心为哥哥和母亲复仇的孝子,肯定不会太坏。” “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凌霄眯了眯眼,“你见识过我的手段。” 白茗嗤笑,缓缓走近凌霄,凌霄果然向后退了一步。 “过度武装自己,只能说明你是个内心极其脆弱的人。”白茗倾身向前,凌霄又后退一步,而白茗却只是嗅了嗅锅里的牛排,赞道:“看样子不错,咱们边吃边聊吧,不要浪费了这么好的牛排。” 白茗转身向沙发走去,凌霄竟然松了口气。 他将两块牛排分别装盘,端了过去,茶几上摆放着事先准备好的罗宋汤和一瓶上好的红酒,他们席地而坐,暗红色的地毯厚实松软,电暖炉替代了壁炉,送来源源不绝的暖意。 白茗靠着暖炉,精神更为放松。 凌霄打开红酒,为彼此斟酒,动作仍然是干净有力,没有一丝一毫的刻意做作。 细心体贴,又有男人味的凌霄让白茗产生了些许好感,但也仅限于此。 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碰不得,他们都懂。 从前他们无话,两人都没有过尴尬的感觉。但此刻,两个性向不正常的男人对坐在一起,气氛前所未有的紧张。 两人碰了下杯,均是一口喝光。很有默契的,他们接连喝了几杯酒,因为大家都很清楚酒精能让人放松。 一瓶红酒下肚,牛排也吃了半块,气氛果然有所缓和。白茗问道:“有烟吗?” 凌霄从茶几下拿出一包烟递给他,“你抽烟?” “不行吗?” “没说不行,我只是觉得你的气质不适合抽烟。” “管的真宽。” 白茗盘着腿,斜靠着沙发,乱糟糟的长发半遮面,衬衫扣子开着,露着一大片白花花的胸口。他一口接一口的抽烟,仰头吐出不同形状的烟圈,脸上是十分欠揍的冷漠不羁,整个人像颓废放荡的不良少年,不,像个邋遢厌世的小痞子。 短短几十分钟,凌霄已经彻底想不起来以前那个优雅脱俗的美女白茗长什么样了。 他甚至都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做梦。或许现在是在做梦。 他不是个爱幻想的男人,但自从知道白茗是男人后,他也曾经想象过许多见到白茗男儿身的画面,还有对方卸掉粉黛会是什么样的性格。 但绝对没想到会在这样一种情形下见到白茗的男性装束,也万万没想到真实的白茗是这种状态。 见凌霄盯着他瞧,白茗把烟扔给他,“不来一根吗?” 凌霄迟疑着拿了根烟,一簇大火苗立即跳到眼前,差点烧到他的眉毛。 “谢谢……”凌霄吸了口烟。 白茗把火机扔到了沙发上,凌霄连忙提醒他:“火机还是放茶几上安全。” “你现在是以领导的身份命令我吗?” “……不是。” “那就放着吧。” 凌霄无奈,只好自己起身把火机放好。他低着头,掐着腰,皱眉看着白茗,“你平时就这样吗?还是故意惹我?” 白茗仰头看他,“平时就这样啊,有什么不妥吗?” “说真的,我更喜欢之前的你。” “我可没要求你喜欢我。” “好吧。我理解,你穿女装很累,卸下伪装你需要释放自我。” 白茗被凌霄的话逗得大笑两声,却没反驳,“也许吧,但多年来释放自我,已经形成了固定的性格。” 凌霄想了一会,或许是想通了什么,表情和缓了许多。他坐了下来,道:“你这样也挺好,知道自我排解,不容易患上心理疾病。” 白茗歪头,“你的意思是,你过度压抑自律的后果是,换上了心理疾病?” 凌霄没有回避,“家庭因素,还有我自身性格的问题,遇到一些自己想不通的事情,很容易走极端。” “因为你大哥和母亲吗?” “嗯。” “那你父亲到底跟整件事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我母亲因为外公去世受到打击,换上了精神分裂症。两个孩子被绑架,大哥的死亡,对她造成了更大的精神冲击。从那以后变得更不正常了,她把大哥的死全都怪在我头上,我爸不在家,他就对我又打又骂,甚至说出:死的为什么不是你?这样伤人的话。”凌霄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应该能感觉到,我是很爱钻牛角尖的类型,而且那时年纪小,父亲又太忙不常回家,没人关爱,没人教我怎么排解,所以母亲去世之前的那段日子,的确给我造成了不小的精神打击。那时我常常自责,自责为什么死的是优秀的大哥,而不是一无是处的我。甚至会以为真的是自己害死了亲哥。” “原来是这样……可事实上你哥的死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事实虽然如此,但母亲的话对小孩来说影响很大,小孩本身缺少判断力,所以很容易误入歧途。”凌霄笑了笑,“不过,这件事虽然对我影响很深,但毕竟过去二十多年了,我也早就已经没有感觉了。” “对小孩来说的确很有冲击力,就像我当初被父亲强迫穿女装一样,能理解。那后来呢?” “其实最初,我母亲偶尔也有非常正常的时候,每当父亲回家,母亲就很少发病。如果那时父亲能经常陪在母亲身边,或许母亲的病能慢慢治好吧。只是可惜,我父亲没给她机会。” “或许是因为母亲患了精神疾病,父亲对她丧失了耐心,他又爱上了别的女人,那个女人你也认识,就是我现在的继母,我母亲去世的时候,她已经跟我父亲在一起四年了。母亲死后不久他就娶了那个女人,还带了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回来。那个孩子就是凌菱。” “继母对我表面客气,私下却不如人意,让我看到了很多不堪的嘴脸。又因为她很可能是破坏我家庭幸福的主因,所以我一直非常记恨她,对凌菱也是。” “母亲死后父亲回国发展事业,我就留在英国学习,那时结识了一个非常好的朋友,陆雅甄。” “雅甄其貌不扬,但非常有活力又很有正义感,动起来的她比静态的她更有魅力。” 安静的陆雅甄的确没什么魅力,这点白茗亲眼验证了。此时凌霄谈到了他最感兴趣的人物,他更加集中注意力,洗耳恭听。 “她得知了我想对当年绑架并害死我哥哥的黑帮人员进行报复,决定帮我实现愿望,从那时起,她就开始帮我搜集那些人的资料,并帮我出谋划策。” “后来雅甄帮我查到了那些人的下落,他们都金盆洗手,事业有成。我原本最讨厌商人,但为了方便复仇,就答应父亲帮他打理公司。英国商学院还没毕业时,我就去北美分公司锻炼,那时认识了张靳,他你应该记得吧。” “记得,还印象深刻呢。” “那时陆雅甄考上了新闻专业,作为实习记者各地奔走,也更方便收集情报。在某一天,我突然接到她的电话,电话里的她非常紧张,而且告诉我一件非常惊人的事情。她说我父亲过去并不是什么干净的商人,他曾跟黑帮的人合作,不知什么原因得罪了绑架的主谋光哥,光哥为了报复他,才绑架了我和大哥,最后导致了大哥死亡。也就是说,父亲不但间接害死了凌宸,还使用不正当手段攫取利益。他根本不是白手起家,而是满手鲜血,干了许多肮脏的勾当才拥有了今天的财富。” “雅甄说她掌握了一些父亲涉黑的证据,要当面交给我,我特地坐飞机赶回英国,却得来了她出车祸陷入脑死亡的消息。” “我一方面全力治疗雅甄,一方面让张靳帮我调查父亲的过去和雅甄受伤的原因,虽然没有掌握确实证据,但调查结果几乎跟雅甄查到的没有任何出入。最让我难过的是,父亲竟然就是伤害雅甄的主谋。所以,除了光哥,我舅舅,还有evans和其他同伙,我父亲也该为凌宸的死负责。还有,我母亲的死,我童年的不幸,我家庭的不幸,雅甄的不幸,这一切全都是凌翼翔和那个女人造成的。”凌霄说到最后,淡淡一笑,“你说,我是不是该狠狠的报复这些人?” 凌霄全程轻描淡写,波澜不惊,不带任何感情强烈的情绪。这反而更让人感受到他深入骨髓,如家常便饭般的仇恨。 而凌霄的话,也让白茗茅塞顿开,一切不解和困惑都有了答案。 白茗望着他,平静的问道:“所以,你放任姜氏兄弟在你家兴风作浪,并不是你懦弱,并不是疼爱妹妹。” “你看的很明白。”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手段。” “过奖。” “我还有个疑问。” “你说。” “当初你放纵妹妹抢夺有妇之夫,最终导致白玉蓉家破人亡,惨死狱中,这件事你心里有没有半分的愧疚?” 凌霄沉默了许久,答道:“愧疚,但你会买账吗?” 白茗摸着胸口的水晶瓶,默不作声。 凌霄微微一笑,点着自己的胸口说,“你不用为难,等我复仇结束,这条命就归你了,到时候,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白茗抬眼望着他,“比起你的命,我更想要你妹妹的命。你会给吗?” 凌霄的脸僵了一下。 “呵,不舍得?” “没什么不舍的,只要你觉得对的,尽管去做吧,我不会干涉你。” 白茗嗤笑一声,“复仇没有对错,只有自我选择。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别迟疑。” 白茗一语双关,既是对自己,也针对凌霄。 凌霄听得出他的意思,问道:“所以我之前问你,如果你的仇人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会怎么做?” “那是你自己的事,我身上不存在这种假设。” 凌霄笑,“你真是一个冷酷的人。” 白茗无所谓的耸耸肩。 他弹了弹烟灰,探身向前,一手托腮看着凌霄,“我还有件事很好奇,你还没告诉我答案。” “什么事?” “你给林英杰棺材上扔的那封信,写了什么?” 凌霄抿了一口红酒,慢悠悠的说:“那是一份dna检测结果。” “难道……” “正是。” “正是什么?” “你不已经猜到了?” “凌宸是凌翼翔的亲生儿子?” 凌霄点头。 果然。 “这招太狠了!林英杰那老家伙到死都以为自己杀死了亲生儿子。” “不这么做,他又怎么会自杀呢?” “可你又为什么在他死后写信他?让他的灵魂都不得安宁?” “人死一滩泥,他又会知道些什么?” 白茗半眯起眼,“凌总,比冷酷,我得拜您为师。” 第42章 吃过的盘子酒杯就那样扔在盥洗池里,想来凌霄也只是喜欢烹饪美食而已,对保洁应该没什么兴趣。 酒虽然喝的很多,但白茗一点也不困。雨停了,月亮从乌云里爬了出来,深蓝色的天空挂满星斗,从床顶的玻璃天窗,能将罕见的如洗月色看得一清二楚。 “你睡了吗?”白茗突然问。 好一会,凌霄睁开眼,转头看了看白茗。白月光洒在白茗脸上,棱角分明的侧颜有种冷冽的俊美。 “我就知道你没睡。”白茗继续说。 然后,他突然转过来,黑亮的眼睛盯着凌霄,缓缓凑近他。 凌霄本能的向后退了退,低声道:“你想干嘛?” 白茗笑了笑,“干该干的事。” 凌霄眯眼看着突然顽皮起来的白茗,“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白茗声音低低柔柔的,还有点哑,“两个男人睡在一起,能干什么?凌总难道不想吗?” “你醉了。”凌霄转过头去。 白茗贴的更近了,温热的呼吸喷着凌霄的耳朵,凌霄的身体更加紧绷。 “醉了不好吗?醉了就有理由放纵自己。”白茗一只手搭上凌霄的腰,凌霄的身体明显一颤,“我知道你喜欢男人,正好,我也是,咱们为什么不各取所需,为彼此解决下生理需求?” 凌霄呼出一口气,皱眉盯着白茗,“为了解决生理需求,就能轻易跟男人上床?” “那倒不会,我也是很挑的。听你的意思……”白茗醉眼迷离,思路却很清晰,他眼睛转了一圈,惊讶的问:“凌总不会是……没经验吧?” 凌霄立即接过话去,“我只是不跟不喜欢的人做罢了。” 白茗耸耸肩,“那就是有经验喽?这样很好,也省的麻烦。” 见白茗坐起身开始脱衬衫,凌霄感觉自己的脑仁要炸了,他连忙拉住白茗的手,“白茗!能不能别闹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真的喝多了!” 白茗理直气壮,“正因为喝多了,才会欲求不满。我不讨厌你,你也不反感我,天时地利,何乐不为?除非……你讨厌我。” “我……我不讨厌你。” “那就结了。” 白茗脱了上衣就将凌霄扑倒,直奔对方的嘴唇而去。凌霄意外的没躲,任由白茗在他的嘴上又咬又啃。 白茗的动作并不生涩,虽然在咬他,却不疼,反而很刺激。一股股电流向他的下腹流窜,聚集,很快让凌霄丢盔卸甲。 他不知推开过多少男男女女,哪怕是在最后关头,他都能让理智占据顶峰。他活的不算久,但非常骄傲于自己的定力和耐力。可此刻,面对白茗,他感觉自己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轻易的就被对方攻陷,点燃最原始的*。 白茗扯开他的衬衫,亲吻他的胸口,一股相当陌生的电流直冲他的脑顶,让他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他连忙握住白茗的肩膀,制止他的进一步动作。 “怎么了?”白茗问,“不舒服?” “不是……”凌霄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想让那种刺激过头的感觉平缓过渡。 白茗看出他的用意,嗤笑道:“凌总,连做-爱都这么克制,你活得太没意思了。”白茗伸手去扯凌霄的皮带,“别想太多,性需求是本能,你只要闭着眼睛享受就行了。” 凌霄再次抓住白茗的手,他的手很有力量,白茗没那么容易挣脱,只能任由凌霄握着他。 “不行,你太快了。如果真要做,必须按照我的步调来。” “你的步调?”被扫了兴的白茗稍微有点不悦,“你什么步调?” 凌霄将白茗带入怀中,翻身将对方压在身下,微微一笑,“别多问,你只要闭着眼睛享受就行了。” 哼,学我? 白茗不确定的瞟着凌霄,“你行吗?” “试试看就知道了。”掌握了主动权的凌霄明显放松了许多,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他磨蹭着白茗的耳畔,轻声说,“闭上眼睛。” 白茗虽然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凌霄发生点什么,但也从不排除会跟他有所交集的可能性。 毕竟,凌霄真的是很有魅力的男人,对方随便的一个眼神动作都非常优雅动人,跟这样的男人做-爱本身就是一种享受,他也的确太久没有解决生理需求了,身边躺着这样一个散发着强烈男性荷尔蒙的男人,他实在没办法不胡思乱想。 所以刚刚借着酒劲挑逗凌霄,如他所料,凌霄是个时时刻刻都在压抑本能的男人。 自律是好事,但连做-爱都严格控制自己情绪的男人,会很倒胃口,也很无趣。 望着那张认真的脸,白茗突然想,凌霄失控会是什么样子? 真想看看。 白茗像是看透了他,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一点都不配合的把手伸向了凌霄的裤裆。凌霄闷哼一声,将白茗的双臂固定在枕头两侧,低喝道:“你干嘛?” 白茗挣扎了两下,发现自己在力量上的确处于下风,心情顿时很坏,他怒瞪凌霄,“我不喜欢在下边。” “上和下有那么重要吗?” “不重要你为什么不老老实实躺在我身下?” “我不习惯。” “哈哈,那我就习惯?” “那你想怎么样?” “你躺下,我来做。” “不行!” “那算了,睡吧。” “……” 凌霄惊讶的看着白茗,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两人对视了很久,凌霄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把别人的胃口钓上来就不做了?你真是好样的。” “不然呢?我们都有自己的原则,都不想做下边那个,还有什么好继续的?” “让你躺着享受难道不好吗?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反抗。” “你我都知道原因。”白茗直视凌霄,没有一丝退让,“我躺着可以,但我不做0,你可以坐上来自己动。” 凌霄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整张俊脸都有些扭曲了。 看凌霄抽搐的脸颊,白茗一点都不怀疑对方会因为这句话揍他两拳。 但凌霄涵养很好,怒火很快就被压了下来,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喜欢做下边的那个,又怎么能要求别人?” “同样的一句话送给你。” 凌霄抿抿嘴,有些遗憾的说:“看来我们今天做不成了。” 白茗没说话,对方遗憾的语气带着无法压抑的饥渴,两人早已在爆发边缘的身体紧紧贴合,彼此都能感受到某处跃跃欲试的肿胀和跳动。虽然他们都知道矛与盾无法结合,但就是舍不得对方的身体,和难得一见的高涨情-欲。 这种时候,白茗更为狡猾的一面便显现出来。 他抬起头,伸出舌尖舔了舔凌霄的唇缝,凌霄愣了一下,白茗轻易抽出手,抱紧对方。白茗一边亲吻他的嘴唇,一边低喃:“我们就用手解决吧。” ------河蟹部分----- ------河蟹部分----- 可不管身体多么诚实,白茗这盏不省油的灯就是无法安心享受,天生不服输的性格让他不能接受自己败给本能。 更何况凌霄那句话刚好触及了他的底线,从小到大都要被逼着以女装示人,柔弱乖巧的形象让他感到厌倦和恶心,骨子里的他总是想冲破美丽柔弱的躯壳,展现真实的自己。压抑的越久就越叛逆,他绝不接受被人掌控,被人驱使。 被上,更不行。 至少在床上,他要做回男人。 “凌总,跟我玩个游戏吧。” 本该发火的白茗突然和颜悦色的说起不相干的话,凌霄顿时戒备起来,“什么游戏?” “我们来打一架吧,输的人就乖乖的做下边那个。” 凌霄抿抿嘴,“如果你因为我刚才那句话生气,我道歉。” “我没生气,道歉就不必了,跟我打一架吧。除非你怕输给我。” 两人早已赤身*,互相爱抚的动作因为白茗的话突然变得尴尬无比。 凌霄收回手,无奈的说:“我们……非得在做-爱的时候吵架吗?” “废话少说,打还是不打?” 凌霄叹了口气,“好,我陪你玩。那定个标准,怎么样算输?” “谁被对方压在身下起不来,谁就算输。” 凌霄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白茗孩子气的提议。 不过…… 凌霄看着身下的男人,勾起嘴角,无比温柔的说:“首先,你得想办法从我身下起来,不然就算你输了。” “原来凌总也会耍赖。” “兵不厌诈。” 白茗点头赞同,“这样很好,至少我不用跟你客气了。” 凌霄微笑,将白茗的双手反剪在背后,用力扣住,“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凌霄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裆部一阵剧痛。来自白茗膝盖毫不留情的一击,凌霄缩手不及,疼得眼冒金星。 他连忙捂住裆部,身体蜷成了虾米。全天下的男人被踢了蛋,都是这个反应。 “不好意思,这是‘女人’的本能。”白茗坐起身,撩了撩半长的头发,将凌霄推到一边。 “你可……真……够狠的。” “换了是你被压,你也可能这么狠。” “我可……舍不得……伤害你。” 看凌霄疼得全身抽搐,满脸淌汗,白茗也觉得自己过分了,刚才的火气也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抱歉,很疼吗?” “你试试?” “不了。” 白茗凑过去,小心翼翼的问,“很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凌霄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再睁开眼时,看见白茗抱着腿坐在他面前,乖巧安静,神情紧张,像只可爱的小猫,不禁笑了起来。 “别担心,没事了。” “真的?” “嗯。” 白茗松了口气。 “我还是喜欢这种样子的你。” 白茗皱眉,立即盘腿坐着,“你喜欢娘炮不要往我身上带入。谁要你喜欢?” “不是娘。其实哪个你都很好,可能男性的你让我很陌生,而女性的你我更熟悉更在意吧。我是个慢热型的人。” 白茗点点头,“我也慢热,咱们终于有了一个共同点。” “不,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不喜欢做0。” 白茗笑了笑,“看来我们注定只能做普通朋友。” 凌霄也在笑,但嗓子里的口水像是带着倒刺,难以下咽。 空气突然凝滞,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在两人周围弥漫开来。 彼此对视时,心中一阵阵的悸动反而让人不安,让人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