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剑修开始快穿》 第1章 拯救大师兄(1) 七杀踏出洞府，看到大师兄天枢站在左侧那棵桃树下，不由得眉头一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几天大师兄怪怪的，也不知是不是修行出了问题。 上前施礼道：“大师兄，何事？” 天枢微微一笑，温柔地道：“无事便不能来找七妹吗？” 七杀一愣，提醒道：“大师兄忘了么？我虽名七杀，却排行第二。” 天枢僵了一下，暗自吐槽难道要叫你杀妹？七杀是什么鬼名字，天雷子你个取名废！ 柔声道：“当然没忘，跟你有关的，师兄都不会忘。只是二师妹这种称呼叫起来太过生分，仿佛我们之间只有同门的关系。” 七杀恍然大悟。大师兄定是因为五师弟不久前殒落，心下伤感了。 他们同门十九个，有的止步于筑基，有的止步于金丹，寿数尽了自然死去。还有几位历练时身死道消，五师弟最是可惜，本有望碎丹成婴，却还是没能成功渡劫。 可见修仙问道之路的确艰辛。唯有那些道心坚固、天资出众、气运加身的人才能越走越远。 到如今，缥缈峰中只剩下她、大师兄和小师妹瑶光。至于师父天雷子，修为停在分神期许久，三百年前出山寻找突破的机缘，不知身处何方。心灯倒还亮着，证明他没死。 虽然大师兄经常说修行之人应断七情六欲，不沾染世间因果，但他毕竟还没有飞升成仙，偶尔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吧。听说五师弟还是他在凡人界的堂侄。 这么一想，七杀暗暗责备自己对大师兄不够关心，安慰道：“大师兄，节哀。五师弟虽然被劫雷打得尸骨不存，也不能投胎转世。但他活着的这五百多年，过得很充实，他不虚此生。” 修行之人一旦结丹，天道便默认此人跳出轮回，不给再来一世的机会。因而有些天赋平平的修士只筑基，不结丹。 天枢一阵茫然，他什么时候说到五师弟了？七杀这小娘皮脑子是不是有毛病？还尸骨不存，你特么的到底脑补了什么？白瞎了这漂亮的脸蛋，细细的腰，长长的腿！ 不，不能让天被七杀聊死。 天枢祭出大招，眉毛一挑，嘴角一勾，深情地看着七杀，用深沉醇厚的嗓音道：“五师弟走了，二师妹，你会一直一直陪着我，永远和我在一起，对吗？” 七杀压住转头跑开的冲动，尽力忽视大师兄这嘴歪眼斜、装腔作势的怪模样，肯定地答道：“对，只要我们不死于劫雷、死于意外、死于寿尽，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不然能去哪？早与凡人血亲断了联系，缥缈峰就是他们的家，只要都在缥缈峰，那就是在一起。 天枢差点维持不住柔情万般的表情。虽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还是想送七杀一个钢铁直女的称号。 七杀几乎承受不住大师兄怪异的眼神。五师弟之死对大师兄的打击这么大么？可大师兄明明是诸同门中道心最为坚固的人。莫非，他和五师弟有着众人不知的深厚感情？ 正在这时，天边飘来一朵白云，瑶光欢乐地叫道：“大师兄，二师姐，我回来啦。” 前几日，她领了执事堂的任务，去猎取北原魔狼的内丹，今日才够数，换得下等灵石一百枚。 你来得太是时候了，七杀赶紧迎上去。 神识忽然一动，还不等她感应是凶是吉，莫名其妙地脚下一滑，摔倒在地，额头正撞在一块尖尖的石头上。 晕倒、失忆、穿越那种狗血事，当然没有发生。 以七杀强横无匹的躯体，等闲法器都无法造成半点损伤，碎的是那块石头。 事实上，七杀根本就不应该摔倒。她可是元婴期的大能，在某些小门派，金丹期就能当掌门了，何况元婴期。 整个坤元界，有多少修士能到元婴期？ 好吧，挺多的，坤元界太大了。 换种说法，整个玄妙宗，有多少元婴大能？也就十二位！ 谁听过元婴大能会平地摔跤？还是在最为敬仰的大师兄和需要照顾的小师妹面前！ 七杀觉得此事另有玄机，不等大师兄来扶，火速站起身，一脚将碎石踩成粉末。 神识一刹那间延展至缥缈峰每一寸地方，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瑶光扑过来，拉着她的手紧张地道：“二师姐，你怎么了？” 七杀淡淡道：“无事。”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个猥琐的声音兴奋地道：“七杀冷艳动人，瑶光身娇体软，747，你说我先上谁？” 又一个毫无情绪起伏、语调平直、呆呆板板的声音道：“宿主加油。” 何人竟敢在此大放厥词！七杀右手一张，一柄青光四溢的宝剑瞬间出现在手中，冷声道：“出来！” 四下寂静无声，也没有半点敌袭的迹象。 半晌，瑶光小心翼翼地道：“二师姐，你修行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七杀有点无语。她怀疑大师兄修行出问题，小师妹怀疑她修行出问题。不过，莫非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 猥琐声音又突兀地响起，这次轻微了不少，没那么肆无忌惮：“747，她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呆板声音道：“不可能。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任何工具可以检测到本系统的存在，也发现不了宿主。” 猥琐声音欢快起来：“那大概是为刚才摔那一跤强行挽尊。哈哈，不是说七杀仙子道法高妙，已臻化境吗？看着不像啊。哈哈，老子第一次看到修士摔个狗啃泥，她这修了个假仙吧！” 假仙你大爷！ 七杀从没受过这等侮辱，只想将这大放厥词的狂徒斩于剑下！ 猥琐声音又道：“747，这天枢到底是不是个男人？两个师妹都是女神级别，大胸细腰长腿，他却只想着修道！还好我贾志伟来了，一定帮他照顾好妹子。不是我说，天枢本钱还挺足，嘿嘿。天枢大兄弟，你就放心吧，我会用你的身体好好宠爱她们的。” 呆板声音道：“宿主请注意，你现在不是贾志伟，是天枢。” 七杀脑中轰隆作响，毛骨悚然。又犹如迷雾退去，豁然清醒。 不由自主看向大师兄，一样的青衫，一样的面容，可那眼神，分明就是个陌生人！ 瑶光担忧地看着她，轻声唤：“二师姐，你头摔疼了么？” 七杀还没回答，又听猥琐声音道：“还是瑶光懂事，又温柔又体贴。七杀有点煞风景了，但她毕竟排行在前，还是得让她居于瑶光之上。这种冰山美人，征服起来一定很爽！” 瑶光眼里，七杀的表情忽然有了细微的变化，仿佛是狰狞？不不，一定是她看错了。二师姐素来冷清，七情不上面。 或许真是摔出伤了？瑶光忙道：“快回去歇息吧。” 她却不知，七杀已是怒火万丈。 何方妖魔鬼怪？竟敢附在大师兄身上，还敢打她和瑶光的主意？若不将其碎尸万段，对不起七杀这名字！ 第2章 拯救大师兄(2) 青瞑剑感受到七杀的愤怒，发出一声厉啸，迫不及待要摧毁让主人生气的一切事物。 可七杀强忍住不斩向大师兄。 大师兄早已到达合体期，高她三个大境界。如果这两个妖魔鬼怪能用他的术法，自己肯定不是对手，还打草惊蛇。 如果他们不能用，那自己这一剑下去，大师兄的躯体可就灰飞烟灭了。 七杀深吸一口气，以身体不适为由，让瑶光陪自己回洞府，恭送大师兄离开。不，不是大师兄，是名叫贾志伟和戚四七的妖魔。 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办。大师兄常说要谋定而后动。 七杀的洞府，瑶光是常来常往的，像自家洞府一样自在。可今天七杀没有多留她，说了几句话就打发她回去。 并一再交待她远离大师兄，最好闭关个十年八年。 瑶光不解，非要问原因。七杀犹豫了一下，没有告诉她真相。瑶光只是金丹期，帮不上什么忙，知道了也是徒生烦恼。 而且，一个人知道的才叫秘密，两个人知道，就有可能被第三人知，秘密就不叫秘密了。 在她拿出办法之前，最好不要让那两人有所察觉。 瑶光虽然好奇心很强，但看七杀一脸严肃，只好不追问了。还保证一定不去打扰大师兄。 送走瑶光，七杀开始回忆刚才听到的点点滴滴，整理思绪。 可以确定，大师兄身体里有两个外来的神魂，一个叫贾志伟，一个叫戚四七。两人中，貌似以贾志伟为主，戚四七是智囊的角色。 等等，戚四七称贾志伟为“宿主”，自称“本系统”，莫非，这戚四七本就不是人，而是种精怪，本体名叫“系统”？它修炼成精后，附在贾志伟身上，或者被贾志伟收服，贾志伟又附在大师兄身上？ 再想远一点，或许它不是名叫戚四七，而是编号747？这就表示，贾志伟至少有747个这样的帮手！ 这可不太妙。 但七杀是不会被困难打倒的，别说747个，再来一千个一万个也一样，青瞑一出，保管全部死光光！ 剑修，无所畏惧。 现在需要搞清楚的是，这两个玩意儿究竟是什么根脚？大师兄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虽然她一直说他们是妖魔，但这只是坤元界骂人时的常用语。就像凡人界里吵架，一人骂另一人是畜生，并不代表那人真的是畜生。 修真界有一个常识，修为到了元婴期，紧要关头可以放弃肉身，以元婴逃脱，再夺舍元婴以下。也就是说，凡人和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修士都有可能被夺舍，但元婴不能。 别人的元婴也不是吃素的。一个离开肉身的元婴，根本斗不过有肉身为依托的元婴。 除非，那人身躯虽还在，神魂却已死。元婴生于神魂，神魂不灭，元婴不死。 七杀拒绝去想这种可能。大师兄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殒落。 而且修士到达金丹期，就能以神魂点亮心灯，玄妙宗的心灯都奉于主峰的玄英大殿中，有专人照管，若心灯熄灭，必会告知其师门。大师兄不是无名之辈，他的心灯若有问题，必然引起宗门震动。 近期宗门平静得很，谁的心灯都没灭。 以大师兄的修为，普通的渡劫期修士都无法抹杀他的神魂，若要做到不为人知，那只有已经飞升的真仙出手了。 可那贾志伟，满口俗言俗语，并不像个真仙。再说了，真仙若想找大师兄甚至玄妙宗的麻烦，大可直接来，不用这么麻烦。 最主要的是，近万年以来，再也无人飞升，真仙下凡更是没有，有人说天地间的飞升之路已经断绝了。 经过一晚上的思索，七杀确定了几件事。 其一，现在占据大师兄身体的，是一个叫贾志伟的人，来历不明，身上还带着一些精怪，具体数量不知，有可能是747个。 其二，贾志伟很大可能是附身而不是夺舍。附身的要求就比较低了，只要神魂强韧，凡人死后都有可能附身到别人身上。因而贾志伟本人的能力应该不高，最多也就是元婴。 其三，大师兄的神魂估计真出问题了。要么是受伤极深陷入沉睡，要么是游离于外，否则贾志伟不可能附身成功。 七杀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她都要赶出贾志伟，拯救大师兄！ 玄妙宗有一面鉴真镜，专门对神魂起效，肉身和神魂若不匹配，只要一照，外来的神魂就会被赶出肉身，到那时，她一定让他碎得连渣都不剩！不，是连一缕意识都不存在。 想清楚这些，七杀御剑赶往主峰，求见宗主天元子。 道童不敢怠慢，赶紧引她去仙灵殿。心下嘀咕，缥缈峰这两位大佬真是好生奇怪，以前他们不爱搭理人，有什么事都是宗主屈尊去缥缈峰找他们，怎么今天全来主峰了？ 天枢道君还好，只是冷淡了一点儿。七杀道君却是凶名在外，人送外号天杀星，死在她手上的妖魔邪道难以计数，难道又有谁惹到她？真是胆大。 道童通传，七杀进殿，然后就僵住了，那天杀的贾志伟竟然也在！ 天元子已经活了好几千岁，外貌保持在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是个俊朗的大叔，笑道：“七杀来得巧，我们正说到你呢。” 七杀：“......说我什么了？” 天元子笑道：“小昭山秘境即将在半个月后开放，天枢自请带队前往，想让你和瑶光一起去。” 七杀警惕地道：“今年的俗务，我和瑶光都做完了，不去。” 身在宗门中，享受着宗门带来的种种便利，也要对宗门有所贡献。每年宗门会发下相应的俗务，包含斩妖除魔、弘扬正义、采药炼丹、带队探秘等等。 如果是宗主的命令，七杀不会反对，但这是天枢提出来的，七杀本能地觉得不妥。 他绝对有阴谋！ 第3章 拯救大师兄(3) 七杀的拒绝并没让天元子恼怒，他哈哈一笑，对天枢道：“果然被你说中了。” 什么意思？ 天元子笑道：“你师兄说，你定然是想再次闭关，但七杀啊，修行之事，有时候当顺意而为，太过强求反而难得寸进。不如出去走走，说不定能找到些机缘。” 七杀沉默。她在琢磨贾志伟是何用意，为何非要将她和瑶光诳出宗门？是了，最熟悉大师兄的就是她们两人，如果贾志伟想扮演好大师兄，最好的法子就是杀了她们。 奇怪的是，贾志伟不是最爱在识海中和那747聊天么？现在怎么安静无比，弄得她都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管怎样，不跟着他的安排走总是没错的。七杀再次拒绝：“不了，我近来偶有所得，想先闭关。” 她都这么讲了，天元子只好放弃劝说。各人修行各人知，七杀又不是刚入门的小弟子，她心里有数，用不着别人多管。 贾志伟却还没放弃，专注地看着七杀，道：“二师妹，这次你听为兄的，小昭山有你莫大的机缘，不可错过。” 七杀嗤之以鼻。如果这是真的大师兄，她肯定二话不说，让她去哪儿去哪儿，可你一个假货，还是省省吧。 贾志伟还要再开口，七杀不想和他多说，直接对天元子道：“师伯，近来我在研究阵法，可否借鉴真镜一观？” 天元子没想明白阵法和鉴真镜有什么关联，但还是让道童速速去取。 倒是贾志伟问道：“二师妹用鉴真镜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将你打出原形，再让你魂飞魄散啊。 七杀淡淡道：“一时说不清楚。” 她本来的计划，是借来鉴真镜之后，回缥缈峰出其不意往贾志伟面前一放，大功告成。但既然贾志伟也在这里，那更方便了。 没一会儿，鉴真镜送来，是一面高两尺的莲花形镜子，镜柄如玉藕，古朴雅致。 天元子道：“七杀不妨拿回去慢慢看。” 七杀：“不用，很快就看好。” 当即执起镜子照向自己，但见镜中少女眉目清晰，不晃不动，这意味着她神魂稳固。 天元子暗笑，七杀这模样，倒像是凡间闺中少女揽镜自照。不过，这想法可千万不能被她知道，谁不知七杀一心向道，敢将她和凡俗扯在一起，那就等着大殿被拆吧。 这孩子看起来又呆又乖，实则性子暴烈，一言不合就开打。 看着看着，七杀忽然奇怪的咦了一声，走到贾志伟身边，自然而然地把鉴真镜放到他身前，说：“大师兄，镜上好像有条裂痕，你看。” 贾志伟笑吟吟地接过镜子，将头凑到七杀旁边，两张脸同时出现在镜子里。一人眉目如画，一人飘逸如仙，真是相配。 七杀有点傻了。竟然什么都没发生，这不可能！贾志伟应该抱头痛呼，被驱逐出这具身躯！难道鉴真镜坏了？？ 天元子也在那边着急：“什么？镜上有裂痕？谁弄的，快拿来我看看！”鉴真镜是不珍贵，但再不珍贵也是玄妙宗的藏品，要是在他手上坏了，如何对历代宗主交待？ 贾志伟笑道：“师伯莫急，二师妹看错了，鉴真镜完好无损。” 七杀一把抢过鉴真镜，前后检查一遍，再次照向贾志伟，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贾志伟饶有兴趣地盯着她，不闪不躲，轻笑道：“二师妹，你这是怎么了？” 七杀莫名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丝怜悯。那是一种，你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我手掌心的怜悯。 他知道我在怀疑他了，而且他不怕。七杀忽然明白这一点。 天元子叹着气走过来：“七杀啊，师伯年纪大了，经不起吓，你别吓师伯。” 七杀僵硬地道：“我的错，鉴真镜还给师伯。”这破镜子，什么用都没有！ 天元子接过鉴真镜，道：“我早说过，光靠闭关是无法提升修为的。历练不能少，机缘很重要。小昭山秘境，你还是跟着去吧。” 没办法，师弟天雷子不负责任，缥缈峰一脉他不得不多照看着点。七杀明显是闭关闭出问题了，得让她出去走走。有天枢在，倒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危险。 七杀心乱如麻，胡乱应了。天元子便打发他们回去。 出得仙灵殿，贾志伟忽然长叹一声，道：“二师妹，你是否觉得师兄变了，担心有人夺舍，所以才特意借鉴真镜？” 七杀：“......是的。”既然被看破，她也有承认的勇气。 贾志伟：“师兄知道，你这么做是因为关心师兄，师兄不怪你。现在照了鉴真镜，你该相信师兄没被夺舍了吧？” 七杀：“......相信。” 贾志伟真诚地道：“其实是这样的，师兄早已合体期圆满，却难以突破到渡劫期。前几日忽有所感，想破而后立，做以前未曾做过的事，以完善道心。修行路上，我错过了太多。现在要一一补足，二师妹不用觉得奇怪。” 七杀点头称是，沉默地踏上贾志伟召来的云，和他一起回缥缈峰。 的确有人在修行中性情大变，腼腆的变得奔放，多情的变得专一。但七杀判断贾志伟被附身，可不只是因为他的性情，还因为他的心声。 没错，出了仙灵殿，七杀又能听到贾志伟和747的对话了。 几乎是一出门，贾志伟就在脑中大叫道：“吓死老子了！” 747道：“宿主不需要担心。本系统可以模拟出原主的灵魂波动，本世界的天道都能被蒙蔽，鉴真镜也无法识别。” 贾志伟又道：“这下她信了吧？不会再怀疑了吧？” 747道：“根据本系统推测，她不怀疑的可能性达到90%。” 贾志伟叫道：“为什么不是百分百？” 747道：“另外百分之十，留给有可能存在的意外。” 贾志伟这才稍微放心，笑道：“也对。书里说，赵云城照过鉴真镜之后，七杀对他也不是全然放心。要去了小昭山，两人天雷战地火，七杀才爱上了他，从此一心一意。好期待，嘿嘿嘿！” 七杀听得全身冰冷，贾志伟说“书里说”，这是什么意思？赵云城又是谁？ 第4章 拯救大师兄(4) 为了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七杀压抑着内心的厌恶，好几日都待在贾志伟身边，忍受着他那些愚蠢透顶的言语。 好在贾志伟不是什么城府深的人，自以为无人能听到他的心声，常常肆无忌惮地在心中说出一些内情。七杀又冷不丁提一些问题，贾志伟口中胡言乱语，心声却说的是真相。 七八天后，七杀终于明白了。 原来，贾志伟本是一个生活在地球的大学生。“地球”是与坤元界完全不同的地方，属于凡人地界，修仙问道只存在于传说中。“大学生”则是那里的学子。 贾志伟一会儿说大学生是天之骄子，一会儿说大学生毕业了还不如农民工。虽然七杀从来没听过农民工这种词，但也能意会，必然是农家子。 对此七杀很不能理解，修仙界里的确不论出身，有些皇子公主的天赋还不如普通百姓，但凡人界的学子，怎会不如农家子弟？学子能当凡人界的官，把持朝政，农家子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 贾志伟还说，坤元界的凡人界再发展四、五千年，大概才能达到地球的繁荣程度，那是一个只要勤劳就不愁吃喝的地方，没有儿女的孤寡老人、没有父母的孤儿或者身体有残缺者，都由国家养活。 听得七杀都有点向往了，她也曾到过凡人界，大部分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贾志伟所描绘的地球，正是凡人们梦想中的仙境。 但贾志伟又说，只有他来的“华夏”才是岁月静好，世上很多国家还是战火连天、民不聊生。 七杀想，或许华夏是地球最为强大富饶的国家吧。 然而这并不是对七杀冲击力最大的，对她冲击最大的是，贾志伟认为自己穿越到了书里！坤元界、玄妙宗、缥缈峰，还有七杀瑶光等人，全是书里杜撰出来的！ 在贾志伟那里，“穿越”仿佛并不是穿越山峰这样的意思，而是穿越时空。 据他自己说，穿越一个月前，他看了一本名叫《穿越仙侠成霸主》的书，书里的主人公名叫赵云城，是一个公司的总裁，某天被雷劈了，灵魂就莫名奇妙穿到了坤元界，成了缥缈峰的天枢大师兄！ 变成天枢大师兄的赵云城，在坤元界混得风生水起，凡是漂亮点的女修，几乎都是他的红颜知己，其中包括七杀和瑶光。 各宗出色的男修们，要么嫉妒他成为他的敌人，下场都很惨淡，要么佩服他成为他的小弟，鞍前马后为他效力。 之后坤元界遭到魔界入侵，赵云城率领着修士们斩妖除魔、力挽狂澜，成为当世最耀眼的大能，最终魔界也被他打服了，赵云城统一两界，地位至高无上。 接下来什么情节，贾志伟就不知道了，因为这书没写完，作者太监了。他熬夜写了三千字狂骂作者，再次醒来就变成了天枢。 还随身绑定了一个名叫“以你的名义过爽这一生”的系统，系统编号747，将协助贾志伟以天枢的名义过爽这狂拽酷炫霸的一生。 747是什么来历，贾志伟也不清楚。似乎在他来的地方，系统也只是种想象中的事物，并非真实存在。 显然，贾志伟将按照赵云城的人生轨迹，开后宫、收小弟，走上人生巅峰。 七杀也知道了为什么贾志伟非要让她和瑶光去小昭山秘境。 坤元界将秘境分为高、低、中三个级别，小昭山秘境十年开放一次，是各宗评定的中级秘境，适合筑基、金丹期修士。 谁也不知道，小昭山秘境内还暗藏一个极为凶险的未知秘境，里面魔物众多，还有许多陷阱，伤了不少人命，后来被命名为青罗秘境。 瑶光还在金丹期，和同宗的金丹修士一起进了小昭山秘境，不慎落入青罗秘境。七杀感应到她处于危险中，进入秘境寻找，人是找到了，却一起中了极为厉害的魅毒。 真赵云城.假大师兄随后赶来，为解魅毒，三人大被同眠。出去后，七杀和瑶光就都成了他的道侣，对他一往情深，死心踏地。 听到这一段时，七杀险些吐了......她绝不承认自己是书里那个七杀！对那赵云城，更是恨不得斩成肉泥方消心头之恨！ 他竟敢顶着大师兄的身躯行此禽兽之事，该杀！ 还有贾志伟，想重走赵云城的人生路？做梦！ 找借口回到自己的洞府，七杀才敢放任自己的情绪，右掌一挥，平常打座的紫玉灵石碎成渣渣。但还是没能渲泄心中的怒火，气得直发抖。 赵云城，贾志伟！一个两个的都来夺大师兄的肉身，真把大师兄的身躯当成没主人的空房子随意糟蹋？ 好，很好！这笔仇，她记下了。 七杀再次前往主峰，这次贾志伟不在，七杀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将所有事情告知宗主。 七杀以为，宗主一定会信自己的。因为贾志伟其实已经表现出很多与大师兄不同的地方，不注意还没什么，只要一注意，就会发现这根本是两个人。 宗主已是渡劫期，比大师兄高一个境界，请他出手拿下贾志伟，再搜出魂魄，事情也就解决了。鉴真镜会出问题，宗主可不会。 那镜子是上古留下来的，时间太久，说不定功能逐渐退失了，而宗主的修为却是一日比一日增长。 可七杀万万没想到，对她说的话，天元子竟然半点都不信，还说她沉迷于修行，导致感知出偏差，陷入幻想了，让她多休息，实在不行就去找医修看一看。 七杀气极，可不管她怎么摆事实、讲道理，天元子都不信，仿佛贾志伟的所有行为都正常。 盯着他略显无奈的脸，七杀突然全身发冷。 她想到一件可怕的事，这几日跟在贾志伟身边，和他接触过的人似乎都对他极为信服，不管他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同门们都特别认可。 虽然以前大家对大师兄也是这样的，但那是因为大师兄从不出错。而现在的贾志伟，说的话简直蠢透了。 比如，他说“只羡鸳鸯不羡仙，若能得到心心相印的伴侣，给个神仙也不做。” 这话要放在凡人界，没什么问题。可他们玄妙宗是坤元界排名前五的修仙大宗，能入宗门并且修到金丹期的，基本已舍弃了凡俗的小情小爱。 甚至不是刻意舍弃，而是到了一定的境界，自然而然感觉得天地之博大，万物之神奇。纵有道侣，那也是修行路上的知己同伴，并非凡人夫妻。 可贾志伟那意思，修行仿佛只是谈情说爱的一种资本，男修女修应该像凡人那样沉溺于花前月下。 这完全本末倒置了！要真如此，还修什么仙。然而听到这话的师兄师侄们，脸上都是赞同的表情，仿佛失了智。 第5章 拯救大师兄(5) 天元子还在苦口婆心的劝七杀不要猜疑天枢，让她跟天枢好好相处。七杀放弃了与他争辩。 还有什么好说？除了自己，或许所有与贾志伟接触的人都会受其影响，失去正常的判断。 也许是看出七杀面服心不服，天元子用她的话来反驳她：“七杀啊，如果你认为自己所说是真的，那咱们就是书里的世界。可你觉得，咱们生活在书里吗？” 当然不是。她绝不相信自己只是某个作者杜撰出来的角色，从小到大，她所有的记忆都清清楚楚。修炼时的艰辛，进阶时的喜悦，初次御剑飞到高空的震撼，点点滴滴，都在心间。 这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所以她不信这一切只是《穿越仙侠成霸主》里的内容。刚听到时很吃惊，没多久就想通了。道心若是如此容易动摇，她修不到元婴。 不过她很确定，大师兄的身躯里装的是贾志伟的神魂。 但她暂时也解释不了这是怎么回事，只能沉默。 天元子宽容地笑笑：“师伯当年下山历练时曾中了狐妖的幻术，还以为自己是凡间的书生，考了十多年的科举，最后中了状元才回归本真。七杀，修行途中多歧路，不可踏错。” 七杀点头称是，承认自己入妄了。同时请求宗主师伯，不要将此事告诉大师兄，以免破坏师兄妹间的感情。 天元子欣喜于她的受教，二话不说同意了，保证绝对不搬弄口舌。 倘若天枢没照过鉴真镜，他或许会信七杀几分，可鉴真镜下，神魂若不属于这具躯体，必然被驱逐出去。天枢那天可没什么异样。 哎，七杀师侄可能看多了志怪小说吧，希望她尽快康复，否则没法对天雷子师弟交待。 七杀踏上青瞑剑，回转缥缈峰。接下来只能靠自己了，别的师伯师叔估计也不会信她。 虽然贾志伟有此神异之处，七杀却并不惧怕。敌在明，我在暗，总有找到机会的时候。现在，她还是去瞧瞧贾志伟在做什么。 贾志伟正在调戏瑶光。 今日风和日丽，他在百花园里设一小宴，请瑶光品酒赏花。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穿越后终于尝到了主角光环的滋味。七杀天天围着他转，他心下得意，但也不想冷落瑶光。 后宫之道，在于平衡，不能让谁一家独大。 “小师妹，你今日的装扮真是清新雅致，比天上的云彩还灵动。”贾志伟撩起瑶光几缕发丝，轻轻别到耳后。 瑶光羞红了脸，这样的大师兄，她从没见过，好喜欢，喜欢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贾志伟顺势握住她捧着脸蛋的手，柔声道：“小师妹，这几日你没有闭关，为什么不来看师兄？” 瑶光心神还在激荡中，道：“都是二师姐啦，不让我来找您，还说不许我靠近您。” 三言两语间，瑶光将七杀卖了个干净。 贾志伟不但不生气，还很高兴，看不出七杀对自己有这么强的独占欲，看来用情至深啊。刚想对瑶光说点甜言蜜语，就听一声暴喝：“你们在做什么？” 挟带着风雷之势，七杀从半空中跳下来，一把扯过瑶光，警惕地盯着贾志伟。 贾志伟轻叹一声，道：“二师妹，你放心，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你和小师妹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绝不会厚此薄彼。咱们三人，永永远远在一起。” 如果听不到他的心声，七杀可能会以为他又在胡言乱语。但她能听到，也就知道他的龌龊心思。 所以她非常不明白一个问题，这贾志伟到底哪来的自信？竟会认为自己和瑶光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失去自我，视他为生命中唯一的光？ 就算是真正的大师兄，可能也没他这份自信。 七杀皱眉看向瑶光，瑶光赶紧解释：“二师姐，不是我主动来找大师兄的，是大师兄说有要事，非让我来。” 两语三言间，瑶光又将贾志伟卖了个干净，还是当着他的面。 贾志伟抚额。心里叫道：“瑶光这小姑娘吧，各方面都挺不错，就是有时候脑子不大灵光，跟个傻白甜似的。” 他哪里知道，在瑶光心中，大师兄和二师姐之间不可能存在任何嫌隙，他们无论对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那都是有道理的，光明正大的，根本用不着遮掩。 傻白甜？七杀看向瑶光。虽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她却很快意会了其中内涵。别说，还真挺适合瑶光，她不就是又傻又白又甜么？ 但她再傻，七杀也不会容许她落到那种结局。 在贾志伟的描述中，七杀和瑶光都深爱着“大师兄”，但两人又有所不同。七杀内心深处比较骄傲，很不待见“大师兄”左一个右一个的往家里带，为这个和他爆发了多次冲突。弄得“大师兄”很是心烦，对七杀也没那么喜欢了。 瑶光却是另一种风格，爱“大师兄”所爱，急“大师兄”所急。只要“大师兄”开心，他想招多少桃花都行，甚至会帮着他追求那些女子。代送礼物、代传话、帮忙制造机会等等。 还劝七杀宽容大度，说能让这么多女子喜欢是大师兄的本事，她们应该为他骄傲才对。 听到这一段时，七杀简直要气吐血。书里的瑶光，压根不像一名金丹期修士，倒像凡人界的通房丫头，无比卑贱。就连刚筑基的小修士也敢使唤她，只因那小修士有几分姿色，勾搭上了“大师兄”。 不过赵云城倒是对那样的瑶光极为怜惜喜爱，曾说最爱他的人是瑶光，瑶光如同他的双儿。贾志伟也说瑶光是所有男人都渴望的双儿。 七杀不知道双儿是谁，但她绝不会让瑶光变成双儿。艰辛修行几百年，就为了当个男人的丫头？她不允许。 哪怕那个男人是真的大师兄也不行，何况还是西贝货。 贾志伟看七杀面色不善，以为她还在吃醋，笑道：“二师妹，今日我让小师妹过来，是想跟她说一说小昭山秘境。” 瑶光在一旁开心地道：“我早就报名了，没想到今年你们也去，咱们可以一起出去了，真好。” 三人境界不同，往常并不会去同一个地方历练，像这样同时出行的事情少之又少。难怪她如此兴奋。 第6章 拯救大师兄(6) 七杀曾想过阻止瑶光去小昭山，但见识过贾志伟对周围人的影响力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以说只要贾志伟想，他就一定能让瑶光去。除非她把瑶光锁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但那样一来，她和瑶光的同门情谊大概也保不住了，她还可能被视为发疯。 至于她自己，那是肯定要去小昭山的，贾志伟想利用那里的魅药达成所愿，她也想用那里的上古阵法试一试贾志伟的身手。 贾志伟并没有天枢的记忆，《穿越仙侠成霸主》对小昭山秘境的描写再详细也不可能边边角角都写到，因而他实际上对小昭山秘境不熟悉，只是泛泛而谈。 瑶光还不断提出质疑。 “咦？七星玄月草不是在无光沙漠吗？” “不对不对，大师兄你记错了，桃花林里没有人面蛛。” ...... 七杀就听贾志伟的心声大叫：“我擦，瑶光以前就去过小昭山秘境。747，书里怎么没写？” 747回答道：“宿主你是说笑话吗？与情节无关的事情，作者不需要全部写下来。” 七杀内心一动，更加确信这是真实的世界。 坤元界疆域广阔，由东至西，由南至北，凡人国度有数千个，修仙界也有数之不尽的修炼门派，生灵众多。能够设计出如此细微而宏大的世界的，绝不会是地球上的一个小小作者，得是神灵。 与真实的坤元界相比，书里的世界何其单薄。 既然贾志伟说不出更多七杀想要的信息，那就没必要再听下去。随便找了个借口，七杀带瑶光回自己的洞府。贾志伟挽留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女离开。 瑶光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到了小昭山秘境要怎样怎样。 七杀打断她的话，道：“这个大师兄是假的。” 瑶光一瞬间瞪大眼睛。 七杀之前不想告诉她真相，是担心打草惊蛇，但现在她基本弄清楚了，也就无所谓惊不惊。 更重要的是，一个没看住，瑶光就有可能跑到贾志伟跟前，贾志伟有着怪异的影响力，难保瑶光不被他欺骗。她要真成了那什么双儿，七杀绝不能原谅自己。 一点没隐瞒，七杀将所有事情说出，瑶光惊得目瞪口呆。 令七杀感到欣慰的是，宗主师伯根本不信她所说，瑶光看样子却信了。这或许是因为瑶光上山的时候还是两岁的小孩子，跟在七杀身后长大。这就说明，贾志伟的影响力并不是万能的。 七杀语重心长地道：“小师妹，你不是孩子了，要有面对的勇气。” 瑶光眼泪汪汪地道：“那大师兄呢？大师兄去哪儿了？” 七杀沉默良久，道：“我会把他找回来的。” 没过几日，出发去小昭山的日子到了。这次玄妙宗共去六百六十名筑基弟子，三十六名金丹修士。带队的除了贾志伟和七杀，还有长老明宵子和玉清峰首徒姚青莲。 拜别宗主，一行人上了金楼灵舟，向着小昭山风驰电掣而去。 贾志伟在心里叹道：“无论看过多少次，还是得说太牛了。前世坐在飞机里，哪能看到这样的美景。” 飞机？应该是像金楼灵舟这样的运输器具吧。七杀不敢离贾志伟太远，怕听不到他的心声。那747也有趣，若非贾志伟点名，它一般不和他说话。 原先七杀以为两者中做主的是贾志伟，贾志伟自己估计也是这么想的，但通过一些蛛丝马迹，七杀发现主导的其实是747，甚至贾志伟能附身大师兄，都是747在作祟。 瑶光垂头丧气地跟在七杀身边，自那天说破一切，她就再也不愿和贾志伟独处。可七杀跟在贾志伟身旁，等于她也在贾志伟身旁。 看在贾志伟眼里，就是七杀和瑶光都离不得他，别提多得意。 但这里有个问题。他和姚青莲搭讪的时候，七杀、瑶光牢牢盯着他，两双眼睛跟四个大灯泡似的，他想跟青莲说句贴心话都不行。 姚青莲瞥她们一眼，略带羞涩道：“天枢师兄，不如咱们去顶层？青莲有些修炼上的疑惑，想请教天枢师兄。” 正合贾志伟之意，笑吟吟道：“请。”转头对七杀和瑶光道：“两位师妹，师兄去去便来。” 七杀知道贾志伟为何缠着姚青莲，在那本书里，姚青莲也是“大师兄”的后宫之一。 没一会儿，七杀就要去顶层破坏贾志伟的好事，瑶光嘟囔道：“不要管她，就让她上当受骗吧。” 别以为她不知道，姚青莲早就觊觎大师兄，总对她和二师姐冷言冷语，就像大师兄被她们抢了似的......要真抢了也就罢了，可大师兄一心修行，不理红尘俗事。 想到这里，瑶光打了个寒颤。明知大师兄是这样的人，前几天她为什么会以为大师兄对自己有男女之情？难道这就是二师姐所说的贾志伟的影响力？好可怕！ 七杀：“你确定？那肉身可还是大师兄。” 对哦，不行，不能让大师兄被姚青莲占便宜，瑶光赶紧跑向顶层。 七杀倒没那么急了，走到默默打坐的明宵子身旁，略一施礼，传音道：“师叔，众弟子似乎过于懈怠，不如请师叔为大家讲一讲小昭山的凶险之处。” 明宵子看向弟子们，果然发现有的在打闹，有的在聊天，还有些似乎情投意合，做凡间情侣状，皱眉道：“七杀所言极是。” 当下召集众弟子，把小昭山秘境往凶里讲。 其实这也是七杀觉得古怪的一个地方，在她印象中，同门都重修行轻凡欲，可只要贾志伟在场，大家就都不太对劲。 但七杀让明宵子给众同门讲小昭山，倒不是为了扭转风气，而是为了救明宵子的命。 根据贾志伟的描述，赵云城在这段路途中和姚青莲浓情蜜意，明宵子暗中爱着姚青莲，忌恨“大师兄”，一直找麻烦，被赵云城借小昭山秘境弄死了。 虽然目前为止，七杀没发现明宵子有爱姚青莲的迹象，但还是找点事儿给他做，不让他和贾志伟产生冲突，免得重蹈覆辙。 第7章 拯救大师兄(7) 等七杀上到顶层，瑶光已经和姚青莲对上。论修为和口舌，瑶光都不如姚青莲，气得脸色通红，贾志伟则是一脸无奈。 姚青莲轻笑道：“咱们差不多同时修行，我已到元婴，你却还是金丹。瑶光，休要胡闹，快去修炼罢。” 七杀沉声道：“我缥缈峰的弟子，不劳旁人教诲。” 姚青莲暗叫晦气，看向贾志伟娇嗔道：“天枢师兄，我是好意，你看七杀，总那么咄咄逼人。” 贾志伟被她那一眼看得浑身都酥了，皱眉看向七杀，道：“二师妹，青莲师妹说得也没错......” 不行，说不下去了，七杀的目光虽然很平静，却也很吓人。 七杀一来，瑶光就有了靠山，抱着七杀的胳膊虚假地向贾志伟撒娇：“大师兄，我不依，我不依嘛，你不许帮姚青莲。” 姚青莲是元婴怎么了？她有七杀二师姐。 贾志伟苦笑着和稀泥：“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妹，和睦相处，和睦相处！”心里大叫：“三个女人我都搞不定，赵云城怎么能搞定那么多！” 七杀看向姚青莲，一板一眼地道：“青莲师妹，你不是刚筑基的小弟子了，不要整天只知道胡闹。大师兄此行身负重任，别总拿无关的事情来打扰他。” 还好意思说她，缠大师兄缠得最紧的明明是她们。姚青莲露出个羞涩而甜蜜的微笑：“七杀师姐，你误会我了......” 七杀平静地道：“没有误会，你就是想引诱大师兄。”虽然你是玉清峰的，但也是玄妙宗的同门，所以我会保护你不被贾志伟迷惑，不用谢。 姚青莲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微笑，仰头看着贾志伟，泫然欲滴地道：“天枢师兄，青莲没有，青莲也懂廉耻，只是，只是......” 贾志伟哪见过这种又深情又信任的目光，而且，七杀说姚青莲想引诱他，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难道在灵舟上就能成其好事？ 这可比赵云城还快，说明他贾志伟的魅力比赵云城大，当初看不上他的那些女生，全是瞎了眼！ 贾志伟心痒难耐，立时偏向姚青莲，对七杀不耐烦地道：“二师妹，你不要针对青莲。师兄的事情，不用你们多管，你和小师妹先下去。” 七杀定定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晶莹剔透。 贾志伟没来由地打个寒颤。暗想难怪赵云城到后来渐渐疏远了七杀，这姑娘太吓人了，大半夜的要是醒来看到这种眼神，不得吓一跳？ 姚青莲大喜，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难道天枢师兄终于被自己感动了？这可真是太好了，回去她就回禀师父，要与天枢师兄结为道侣，不，为保险起见，一会儿就传书给师父。 七杀淡淡道：“不，大师兄的事情，就是七杀的事情。” 出手如电，一招制住正在做美梦的姚青莲，拖着手腕往下走。 姚青莲惊叫：“臭七杀你做什么？快放开我，放开我！有本事咱们公平比过！你这个万恶的天杀星......” 七杀道：“你叫吧，最好叫得全舟都听见。” 那不就知道她跟七杀差距很大了吗？姚青莲气出一口老血，硬生生吞下。并立刻止声，做出与七杀姐妹情深的样子。 贾志伟，贾志伟他惊呆了。七杀这么霸气的吗？好吧，他承认，他又有一丝丝心动了。姚青莲是小白莲似的温柔之美，很甜很暖，七杀却更为炫目。 就是“天杀星”这外号不太好，容易叫他想起李逵。 瑶光赶紧跟上，要下楼梯时忽然回头，讪笑着，不怎么有说服力地道：“大师兄，二师姐她，她平时不这样，很讲道理的......” 虽然知道这个“大师兄”是冒牌货，但她还是想挽救一下二师姐的形象。 贾志伟：“......我明白。” 他没有天枢的记忆，但看过书。自然知道七杀是个很讲道理的人，只不过七杀的道理通常是她自己定的。 七杀将姚青莲丢回舱房，警告她不许私自靠近大师兄，否则就将她丢出灵舟。 姚青莲气得跳脚，却不敢反抗。七杀说出来的话，还没有人怀疑过。她说将人丢出灵舟，那是一点不打折扣。就算回山后请师父做主，面子也是白白丢掉了。 打发瑶光入定，七杀安静地思考一些问题。 贾志伟和赵云城有很大的不同。赵云城为人有城府，还很强势，表面上对自己的女人千疼万宠，骨子里却对所有女子抱有轻视的态度，崇尚“以夫为天”这种观念。 两女若是在他面前争执，谁都讨不了好，他只会两边冷落，等到她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温良恭谦了，才会给她们好脸色看。 众女察觉他的心思，变得一团和气，在他面前相互友爱，相互谦让，姐姐妹妹的好得不得了。赵云城极为得意，觉得自己驯服了坤元界这群最为出色的女子。 唯一不和谐的就是七杀，从来都那么倔强。 但众女私底下的争斗也很激烈，还莫名奇妙地死了几个。赵云城伤怀，众女纷纷安慰他，心里却高兴得不得了。 人的天性中本就有独占欲，若爱一个人，自然希望他独属于自己。赵云城强求众女开开心心地共享他，这是违背天性的。除非不爱，才能达到他要求的那种境界。 真正纯良不妒的只有瑶光，她是真的不在乎“大师兄”有多少女人，只要他高兴就好。 这是否说明，瑶光其实没有爱上“大师兄”？七杀一笑，决定奖赏她一万中品灵石。 反观贾志伟，性子似乎有点懦弱，耳根子也软。赵云城在众女间如鱼得水，他是左支右绌。 刚才姚青莲扭捏作态，他竟就偏向了她。可他的目标本来是赵云城的所有女人，这样的举动可不利于勾搭她和瑶光。难道他忘了？ 跟赵云城比起来，这贾志伟就如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七杀暗想，莫非自己一直高估他了？要真那样的话，事情可就好办了。 第8章 拯救大师兄(8) 不过一日，金楼灵舟就到了小昭山，众弟子纷纷跃到地面上。明宵子念动法诀，收回灵舟。 七杀看贾志伟目光闪动，就知道他在打灵舟的主意。那赵云城也如此，说金楼灵舟是豪车中的维爱劈、飞机中的战斗机，后来除魔有功，向宗主求了这灵舟做奖赏。 这一点上，七杀挺鄙视他们的。玄妙宗多少好东西？修炼的神奇法门、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他们却紧盯着这极耗灵石、无甚大用的金楼灵舟。可见不识货。 那赵云城得到灵舟后，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带着一干莺莺燕燕，乘着灵舟从各大城池高空缓缓而过。仙子们或娇声打闹，或翩翩起舞，或弹琴吹箫，惹得地面上的人们纷纷抬头观看，艳羡不已。 每到这时候，赵云城都是最温柔的。因为他能从中得到莫大的满足感、幸福感、骄傲感。 无论是书里的七杀，还是现在的七杀，都无法理解他这种扭曲的感觉从何而来。 在玄妙宗之前，已有七八个宗门先到了。与玄妙宗关系好的便过来打招呼，然后心里都很诧异。 无他，只是觉得往常一身清冷的天枢大师兄变得温和多了。 许多对天枢有绮思的女修都暗想，难不成他动了凡念？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皆不动声色的围在天枢身旁，各找话题与他闲谈，其间夹杂着争风吃醋。 但贾志伟显然功力不到家，他极力模仿赵云城的作派，一边享受着众女爱慕的目光，一边心累不已。在心中叫道：“不能一个一个来吗？这么多老子应付不过来啊！747，帮帮忙！” 747死板的声音道：“宿主莫慌，这不正是你想要的身在花丛中吗？” 贾志伟叫道：“可她们说的这是些什么，老子听不懂啊！” 有勇气招惹玄妙宗天枢大师兄的，那都是各宗的天之骄女，眼界、见识都不凡。而且为了吸引“天枢”的注意，都极力表现自己。 这个说得到了清源妙君的真传，其中有不懂的地方，想请天枢师兄参详参详，那个便说自家的七枯七荣已经成熟，问天枢师兄要不要分一枝。 可无论是清源妙君还是七枯七荣，贾志伟都不知道是什么。书里描写这一段时，只说赵云城和女修们一番交流，让她们对自己更加钟情，却没写具体交谈了些什么。 但就算贾志伟说不出什么高见，甚至又说了蠢话，众女依然痴迷。 七杀心下一叹，这诡异的影响力，真强！而瑶光看她们的眼神，分明带着怜悯。 明宵子走到七杀身旁，皱眉道：“天枢怎么了？好像不太对劲。”他性格孤僻，天枢也冷淡，两人来往不多，但他印象中的天枢，不可能陷入脂粉阵中。 七杀一怔，这是除了她之外，唯一一个察觉大师兄有异的人。也许，书里的明宵子根本没有和赵云城争姚青莲，而是发现了“大师兄”的异常，才被赵云城灭口。 但她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真相告知明宵子，因而作出不解的样子，“大师兄好好的，没什么事。” 明宵子虽不解，也无二话。 正当贾志伟觉得自己就要露馅时，入小昭山的最后一个门派到来。敢在这种场合迟到的，自然不会是无名小宗，乃是坤元界最大的修真门派无上宗。 身为坤元宗第一宗门，无上宗的修士们自然是骄傲且张扬的，他们也有那资本。 但七杀看着他们意气风发的模样，却在心里叹了一声，好惨啊。 没错，书里的无上宗，只有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无上宗和玄妙宗是老交情了，有恩有怨，有来有往，见面互相行礼，互相丢眼刀子。 当下就有个叫郁林的冲着七杀冷笑：“七杀师妹，别来无恙啊！待会儿他们进去了，咱们再切磋一次？” 七杀点头答应，并在心里轻叹，看在你在书里死得那么惨的份上，我会轻一点的。 那边，贾志伟已经离开众女的包围，走向一个仙姿玉貌、婀娜清婉的女修。那是无上宗宗主的女儿云非雪，也是修真界第一美人。 赵云城说自己的女人不分大小，实际上暗地里还是分了的。七杀、瑶光、姚青莲都排不上号，公认的大老婆是温柔如水的云非雪。 而无上宗的惨事，便是源于云非雪和赵云城的恋情。 本来像“大师兄”这样的俊才，他若看上哪个宗门的女修，那个宗门只有高兴的，但云非雪的父亲云轼却极力反对女儿和“天枢”相好。很多人不知道原因，七杀倒是知道的。 说来简直像凡人界的戏本子那样曲折。 云轼是修真界的老怪了，多年修行，清心寡欲，一心只求飞升。某天偶然结识飞霞宗的小女修琉璃，忽然就有了道侣之念。 飞霞宗求之不得，恨不得立刻将琉璃打包送到他榻上，别说正儿八经的道侣，哪怕是没名没份的姬妾，飞霞宗也万分愿意。 那可是修真界第一宗门无上宗的宗主！ 谁也没想到，琉璃竟然不同意。为何？因为她深深地爱着玄妙宗的天枢大师兄。 虽然天枢也不差，但当时只是金丹修士。而云轼已经接任无上宗，两人可谓天差地别。 但在琉璃眼里，修为、地位什么的都不重要，人家就是喜欢天枢。然而，天枢对她毫无情意，甚至连她这个人都不太认得。 云轼妒火中烧，打上缥缈峰问清楚后，也知道这事儿怪不得天枢，自持身份，没再找天枢的麻烦。中间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七杀也不清楚，那时她还没出生呢，事情都是听师父说的。 只知道，琉璃虽然深爱天枢，最后还是嫁给了云轼，遗憾的是未能突破元婴境，早已殒落。她留下一个女儿，就是云非雪。 第9章 拯救大师兄(9) 可想而知，当云轼知道女儿和“天枢”两情相悦时，会有多么的愤怒。他拼命的阻止，用尽了各种办法，又是撺掇宗门内精英弟子和“天枢”相争，又是对云非雪严加管教，到后来甚至囚禁。 结果呢？云非雪像她娘一样，就认准了“天枢”，无上宗爱慕她的师兄师弟那么多，她一个也看不上。还怨恨父亲非要断自己姻缘，父女俩不像亲人，倒像仇人。 至于那些挑衅“天枢”的无上宗精英，全都成了“天枢”的垫脚石，让他的名望越来越高。 云轼忍无可忍，认为“天枢”是专门来克自己的，亲自出手教训。他早已到达渡劫期，还在合体期的“天枢”不是对手，若非天元子赶来相救，险些被杀。 无上宗和玄妙宗此前虽也有一些小摩擦，毕竟同为传承几万载的上古宗门，情谊还是有的。但此事过后，真正有了仇怨。 云轼以为“天枢”吃了那番苦头，不敢再来招惹自家女儿。不想，数月后，“天枢”打上无上宗，横扫所有山头，重伤云轼及长老们，光明正大地接走云非雪。 原来他因祸得福，在云轼的刺激下突破到渡劫期，并参悟了一套以前总也参透不透的厉害功法。曾经高傲无比的无上宗，就这样被他踩在脚下。 而玄妙宗，取代无上宗成为坤元界第一宗门，天元子及其他师叔师伯都很高兴，对“天枢”更加看重，视其为玄妙宗的未来，为他和云非雪举行了盛大的结缘典礼。 听贾志伟说这些时，七杀总觉得他在胡编乱造，要不是他说的很多事都应验了，她肯定不会信。 因为漏洞太多！无上宗的底蕴何其深厚，“天枢”就算渡劫期圆满，也不可能一个人就挑了人家整个宗门，这不现实。 何况，天元子等宗门长辈怎么可能为此而高兴？想跟无上宗一争高下是一回事，这种大喇喇的打脸是另一回事。“天枢”这么做，不仅冒犯了无上宗的尊严，还违背了某种大家都遵循的规则。 尤其还是为了儿女私情，天元子不罚他闭关千年才怪！ 但无上宗的悲剧并没有到此为止。 那边，“天枢”和云非雪热热闹闹的举办着结缘典礼，这边，魔道偷袭本就萎靡的无上宗。 因护山大阵被“天枢”打破，没来得及完全修补，魔道轻而易举攻入无上宗，并设下结界，满门杀光，个个死状凄凉，心脏全被魔人挖出来吃了，包括云轼。 魔道为何这么做？还是因为“天枢”的烂桃花。魔道极有权势的虹圣女对他一见钟情，数番纠缠。 “天枢”秉承着一贯的原则，不拒绝、不主动，反而惹得虹圣女情根深重。 云轼打伤“天枢”时，虹圣女就筹谋着要给他出气，在无上宗埋下了钉子。后来“天枢”与云非雪举办结缘典礼，虹圣女嫉妒得要发疯，杀不了有“天枢”护着的云非雪，迁怒于无上宗，灭门。 也是因为这件事，正道和魔道开战，“天枢”表现极佳，渐渐成为正道领袖。经过多次交锋，魔道落于下风，虹圣女向“天枢”求情。 “天枢”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爱自己，心生怜惜，原谅了这个刁蛮任性的小魔女，两人数番和谐。 接着，“天枢”以上天有好生之德为由，说服正道、魔道和平共处，他成为两道共同推举的霸主。 而那云非雪，明知虹圣女和自己有着杀父灭门的大仇，却在她诚心道歉之后，经过一番痛苦挣扎，选择了接纳，两人手挽着手走向“天枢”。 当然，走向“天枢”的不只她们两个，还有很多女子。 这些情节不但可笑，还荒谬得无法形容。书里的七杀大概也觉得难以接受，远走天涯。 “天枢”和众女最终是什么结局，贾志伟也不知道，文没写完。 不过七杀认为，赵云城不会像贾志伟所以为的那么幸福。虹圣女心狠手辣，对云非雪也只是一时低头。 而云非雪，真有书里描写的那么善良明理、深明大义吗？未必。连杀父灭门之仇都可以轻易放下，其心性何其凉薄。 还有姚青莲，随着“天枢”的女人越来越多，她和“天枢”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早对其他女子起了杀心。 那赵云城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只要平衡一旦打破，他的后宫必然乱成一锅粥，到时有得他好受。 想到这里，七杀收回思绪。有她在，这些事情肯定不会发生。忽然觉得无上宗欠了自己好大的人情，可惜无法讨要。 各宗到齐，领队们齐齐打出信物，开启秘境入口。七杀没有和瑶光多说，该说的早在宗门内说完了。 瑶光看一眼贾志伟，抓着七杀的衣袖轻声道：“二师姐，小心。” 七杀道：“你也记住师姐的话，谨慎为上。” 瑶光点头称是，跃入半空中突兀显露出来的光圈中。 贾志伟已经彻底被云非雪给迷住了，守在她身旁轻声细语，两人相谈甚欢。虽然他这方面的功力没有赵云城那么高，但在系统的帮助下，哄一个云非雪绰绰有余。 七杀看一眼贾志伟，暗道且让你再欢乐片刻。 郁林已经走到她面前，冷笑道：“七杀师妹，请！” 他比七杀早几百年到达元婴境，却被当时刚入元婴的七杀打败，此后多年，没一次能雪洗前耻。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倒也精神可嘉。 七杀道：“光这么打没意思，要不咱们定个赌约。输了的，答应帮对方做一件事。郁林师兄，你敢吗？” 第10章 拯救大师兄(10) 无耻的七杀！ 郁林气极，这么多年了，他赢过一次吗！摆明是在给他挖坑，想让他做事就直说，还定什么赌约。警惕地道：“你先说什么事！” 旁边正等着围观的修士们笑了，这个有趣。就有一人道：“郁林师兄，斗法是你提出来的，七杀师姐划下道，你就赶紧接着呗。” 另一人笑道：“是啊，郁林师兄，你可不能堕了无上宗的威名。”无上宗向来跋扈，不把小宗放在眼里。大家面上不敢说，心里其实都对无上宗有意见。 无上宗的修士暗中着急，谁不知道郁林师兄打不过那可恶的天杀星。万一，万一她提出要郁林师兄给她当仆从，难道也答应吗？ 与郁林关系不错的修士便道：“七杀师妹，你若有什么玄妙宗办不到的为难之事，不妨说出来，无上宗帮你办。” 除了正在献殷勤的贾志伟，包括姚青莲在内的玄妙宗修士都怒了。无上宗便是如此，但凡有踩别派宗门一脚的机会，绝不会放过。 看一眼贾志伟身旁的云非雪，姚青莲只恨七杀教训的不是她。柔柔一笑道：“师兄误会了，七杀师姐哪有什么为难事？不过是找个乐子而已，郁林师兄莫非不敢？” 她不知七杀想做什么，但现在，因为云非雪，无上宗已经成为她最讨厌的宗门，没有之一！ 话音虽柔，其意却刻薄。就连云非雪都停止和贾志伟的交谈，皱眉看向姚青莲。其他无上宗修士更是怒目相向，谁是乐子，你才是乐子，你全家都是乐子！ 贾志伟不赞同地道：“青莲师妹，何必出口伤人......” 话没说完，明宵子却忽然道：“斗法是郁林师侄提出来的，七杀也不能白白陪练，若不答应，此事便罢，往后莫要再寻七杀。” 他真的觉得天枢很奇怪。无上宗霸道，玄妙宗却也不怕，无上宗想打玄妙宗的脸，当然得做好被打回去的准备。这种时候必须要维护本门，他怎能指责青莲呢？ 无上宗好几人就要怼回去，就听郁林一声爆喝：“我答应了，赶紧开始！” 他不过就是想和七杀打个架而已，怎弄得如此麻烦？再说了，虽然他之前的确没赢过，但并不代表这次也不行。 赢面虽小，总还是有的嘛。同门们就不能对他有点信心？何况，就算输了，如果七杀提的要求太离谱，他大可拒绝。 反正又没发过心魔誓。 趁七杀没想到这一点，郁林机灵地率先发动攻击，掌心一条火龙飞向七杀。 七杀凌空飞起，召出青瞑剑，起手就是一招剑临四方，郁林不避不让，身上亮起防御阵法的亮光。为了这次斗法，他准备了很久。 两人斗了两个多时辰，郁林毫无意外地败了。他倒也硬气，吐出口鲜血，强撑着道：“你想让我做什么？先说好，必须是我做得到，且不违道义的。” 无上宗修士紧张地看着七杀，担心她说出什么不可理喻的话。 七杀看向贾志伟和云非雪，忽然一笑，笑得两人莫名奇妙。 不知怎的，贾志伟突然有种很不妙的感觉，就听七杀道：“你立刻传讯云宗主，就说玄妙宗天枢大师兄欲与云非雪结为道侣，求他允许。” 众人一时都愣住了，还以为是什么刁钻的要求呢，就这？ 反应过来后，姚青莲第一个叫道：“臭七杀，别乱说话，天枢师兄的姻缘轮不到你做主！” 明宵子觉得这事儿有点急，但也不是不行。云非雪和天枢挺相配的，不过，他原以为七杀喜欢天枢，看错了？ 没错，云非雪之母琉璃暗恋天枢这事儿，玄妙宗、无上宗知道的人都不多，明宵子并不在其中。 云非雪脸颊飞红，羞得不敢看天枢。所以，天枢师兄早就对自己有意么？莫非他对七杀师妹也说过，她才会特意和郁林师兄打这么个赌。可怜天枢没个靠谱的师父，只能让亲如妹妹的七杀来操持此事。 无上宗众人也是这样想的，都觉得虽然不合礼数，但也无伤大雅。郁林偷偷松了口气，拿出玉简准备传讯。 没有人发觉，贾志伟惊慌得要窒息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书里没写这一出啊！那云轼对天枢极为痛恨，赵云城是在修为大涨之后才敢和他叫板，要是现在就对上，他一定会被云轼打死吧？！ 不断在心中惨叫：“747，救命！救命！” 747的声音依然呆板：“宿主莫慌，经过计算，云轼现在就打死你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十。” 百分之十？这个机率已经很大了！ 贾志伟一咬牙，送出股气劲击碎郁林手中玉简，强迫自己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道：“七杀不可胡闹，这样的大事，应该我亲自去拜访云宗主才是，请人传讯太失礼了。” 本为他的举动有点紧张的云非雪顿时释然。还以为他不愿，原来是想要认真对待。嗯，她很欢喜，再没比这更好的事了。 七杀执拗地道：“不，大师兄，你心悦云师妹，我便要为你达成心愿！”整治你之前，先吓一吓你。 此话一出，谁不赞这真是千古难寻的好师妹。 贾志伟强笑道：“师兄知道你是好意，但事情不应该这么做。” 七杀歪头看向明宵子，明宵子知道她的意思，道：“确实不太妥当。不如回山之后，再请宗主代为求亲。” 也不能逼得太紧，七杀道：“好。” 贾志伟松了口气，暗道你们真是太平洋的警察管得宽，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偷偷摸摸的谈个恋爱吗？谈到老子变强了，有能力揍翻老丈人了再去提亲，不行吗？不行吗？ 不过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提亲这个地步的？书里赵云城和云非雪暧昧了好久，这怎么就直达主题了？ 想到这里，贾志伟狐疑地看向七杀。 七杀：“大师兄，师父忙于修行，不理俗事，自打我上山，都是你带着我修炼，在我心里，你如父如兄，只要你幸福，我愿意做任何事。” 众修士都被感动了，多好的妹妹啊！云非雪暗想以后嫁过去了，一定要对她好一点。 看着她纯良的目光，贾志伟打消了怀疑。暗道只要好好培养，七杀也能成为另一个双儿，到时才真叫爽。 第11章 拯救大师兄(11) 就连郁林，现在也看七杀分外顺眼，道：“七杀师妹，我答应你的事依然有效。” 七杀摇摇头，“我没什么事情要你做了。” 郁林还要再说，忽见秘境入口闪烁七色光芒，飞出道道求援信号。 七杀暗道，终于来了。 各宗带队修士经过快速商议，留下四人在外接应，其余的全部进去救援。 玄妙宗这边，和书里一样，姚青莲在外，明宵子、天枢、七杀入秘境。才一进去，明宵子便指了三个方向，三人分头行事。 贾志伟心情很好，终于走到这里，这是“大师兄”命运的一个转折点。今日之后，七杀和瑶光就是他囊中之物，他还会在秘境中得到诸多机缘，为未来称霸坤元界奠定基础。 循着书中的指引，贾志伟迫不及待地向着机缘之处飞去，先让她们中会儿毒吧。 几个时辰之后，已将机缘收取完的贾志伟接到七杀的传讯，邪魅一笑，前往大青山。这座大青山就是小昭山秘境与青罗秘境的重合处，山里有座地宫，是上古主修魅术的大能留下来的，七杀和瑶光都在里面中了招。 别急，师兄马上就来。 没多久，贾志伟根据七杀的提示进了地宫，转过重重机关，看到一个庭院中，瑶光依偎着七杀，似乎正在抽泣。他心中一喜，嘴里说着“师妹莫怕”，展开双臂拥抱她们。 嗯？似乎抱了个空？ 再一看四周，贾志伟头皮都要炸了，哪里有什么庭院？他正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行人匆匆，车辆来来往往。两个小女生边聊边从他身旁走过，手中捧着奶茶，似乎还能闻到她们身上清新的香气。 ......这是回来了？ 贾志伟呆若木鸡，抓着头发蹲下去。他不要回来，回到现代，他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大学生，学的又不是什么好专业，工作难找，就算找到工作、娶妻生子，这一生也就这样了。 而在坤元界，他是人人高看的大师兄天枢，有很多美娇娘等着他攻略，还将成为坤元界一统正道、魔道的霸主。他怎能再回归平凡？ 对了，他还有系统！ 贾志伟精神一振，在心中呼唤：“747，747，快点出来！” 但无论他怎么叫都没有得到回应，747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就这样了吗？莫名其妙地穿到书里，又莫名其妙地穿回来？回到原点，他还是那个普通平庸的贾志伟，长相普通、专业普通、家境普通，颜值高点的女生压根不会正眼看他。 想到身为大师兄时有过的种种梦想，如今全都化为泡影，贾志伟终于崩溃了，仰天狂叫一声：“不！我不要回来！” 旁边的人吓了一跳，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贾志伟咆哮道：“别这样看我，我不是疯子！” 话音刚落，马路上冲出一队身穿白大褂的人，衣服上写着“青云精神病院”，不知道为啥，贾志伟直觉那是来抓自己的，撒开腿就跑。 可惜没跑掉，很快被抓住塞进一辆车里。接下来，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患者，贾志伟将自己祖宗三代都交待清楚了，生活中的大小事也基本没漏，逻辑特别清晰。 当然，穿书这一段提都没提，否则要么真被当成病子，要么被切片研究。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不料一名医生忽然问：“你是怎么去的坤元界，又是怎么回来的？” 贾志伟吓一跳，颤抖着声音道：“你们知道？” 医生平淡道：“坤元界与地球时有接触，去过坤元界的又不只你一个人，回来的倒只有你一个，和我们说说那边的情况吧。” 这里存在一个很明显的逻辑漏洞，如果回来的只有贾志伟一个人，那么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坤元界的？ 但贾志伟没想到这一点，正犹豫间，那医生又加了一句：“上面有奖励。” 贾志伟暗想，虽然回来不是自己所愿，但日子总得过下去。对“上面”的奖励挺期待，没考虑多久，就一五一十全说了。大师兄的酷炫人生，就当做一场梦吧。 话刚说完，医生推开车门：“你可以下去了。” 贾志伟边下车边道：“那奖励怎么给我？打我银行卡里？” 一下车，场景忽然又变了。七杀和瑶光站在面前，七杀神情平静，瑶光目露悲愤，不远处站着一脸震惊的明宵子。最关键的是，头顶还浮着一颗亮晶晶的忆影珠。 忆影珠，就如同现代的录像机，他刚才的一言一行，想必全被录进去了。 贾志伟僵在原地，心中飘过两个大字，完了。 747一向呆板的声音都仿佛带了点幽怨之意：“宿主，节哀。” 贾志伟不傻，立刻施展五行循术，先跑为敬。但人还没循走，就听明宵子大喝一声：“好贼子！” 一块金光闪闪的板砖带着道道电光，向贾志伟当头砸去。 这事儿说来并不复杂。自古魅术、幻术不分家，此处地宫的主人是魅术大能，幻阵自然也有。七杀先一步到达，坐等贾志伟入阵，再在阵中加以适当的引导，贾志伟就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本来系统747的存在是个大问题，但玄妙宗仙灵殿既然能隔绝系统，就说明系统也有缺点，是能被克制的。她模拟仙灵殿的构造原理，修改了这里一个类似的幻阵，果然达到目的。 其实七杀早知他的底细，只是无法取信于宗主。现在有忆影珠为物证，明宵子为人证，贾志伟无所遁形。 第12章 拯救大师兄(12) 贾志伟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仙灵殿中央，身上捆着缚灵索，周围是愤怒的天元子、明宵子及各峰高阶修士，还有七杀和瑶光。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恨不得剥下他一层皮。 这一瞬间，贾志伟觉得自己是个无辜的小白兔，周边全是饿狼。别说系统已经被仙灵殿隔绝，就算还在，大概也没办法帮他逃出去，只能靠自己了。 瑶光尖叫：“你这小恶贼，把我大师兄弄到哪里去了？” 贾志伟：“大姐，求你讲讲道理吧！这也不是我愿意来的，我来的时候，你大师兄他就没在啊！” 瑶光：“我命令你，立刻从大师兄身体里出来！” 贾志伟破罐子破摔：“呵呵，不会。” 他是真的不会，试问，哪个生活在地球上的大学生能让自己的灵魂从身体里跑出去？ 想到这里，贾志伟忽然心下一动。对啊，他有什么好怕的？有句俗话是“打老鼠伤了玉瓶”，现在他就是那只老鼠，而天枢的身体是玉瓶。这些修仙大佬要是不想伤了天枢，就拿他没办法！ 而以玄妙宗对天枢的看重，没人会伤他。 “哈哈！”贾志伟站起身，狂傲地大笑“来打我啊，来打我啊！瑶光，你不是痛恨我抢了天枢的身体吗？有本事就打我呀！” 边说边故意向瑶光撞去，瑶光既不想被他撞上，又不敢反击，惊慌失措地绕着大殿跑。 天元子怒喝：“放肆！”随手施了个定身术。 贾志伟被定住，依然笑道：“听好了，从现在开始，老子说一，你们不能说二，要是敢跟老子唱反调，老子就自残！” 他之前怎么就没想明白，得到了天枢的身体，就如同挟持了玄妙宗的重要人质。这些人要是不乖乖听话，他就折腾人质，看他们怕不怕！ 天元子看着如同滚刀肉的贾志伟，感到一阵头痛。这件事的难点不在于辨认出贾志伟是假货，而在于怎样才能将他赶出天枢的身体。刚才他们都试过了，无论何种法术、神通都无法将他的灵魂从天枢身体里驱赶出来。 仿佛这个灵魂本来就属于这个躯体。 “啪！” 贾志伟不敢置信地看向七杀，她怎么敢打自己，不，敢打天枢大师兄？ 七杀反手又是一个大嘴巴子，打得贾志伟嘴角流血，摔倒在地。 不只贾志伟，所有人都被震住了。瑶光喃喃道：“二师姐，那是大师兄。” 七杀：“大师兄回来之后，这种小事你们不会告诉他的。对么？”说着向殿内众人一一扫视。 凡是被她看到的人，全部下意识的摇头，纷纷表示绝不会说。 七杀的凶残出乎贾志伟的意料，他强笑道：“但你还能做什么呢？也就是打我一顿出出气罢了，总不能杀我吧？你一剑下来，这具身体的生机就断了。” “用搜魂术吧。”七杀平静地说。 天元子一惊：“不行！”搜魂之后，贾志伟就彻底废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无法保证会不会对天枢的神魂造成损伤。 七杀：“如果大师兄知道他的躯体被这种人占据，会同意搜魂的。”搜魂固然是下策，可如果她遇上这种情况，宁愿死也不容人用自己的身躯去胡作非为。 同理推之，大师兄应该也是这么想的。但从天元子到各峰师伯师叔们，个个都反对搜魂，瑶光也不同意。 于是七杀面不改色地编了一个谎言：“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说了。大师兄曾经和我约定，等他到渡劫期就和我结为道侣。对于他的事情，我有优先处置权。” 瑶光惊呆了。 天元子惊呆了。 众人惊呆了。 贾志伟拼命否认：“没有，没有！你们不要信她的话！她就是想害死天枢。” 显然，七杀和贾志伟之间，大家相信的还是七杀。虽然有点突然，但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明宵子更觉得正常，他早感觉到七杀对天枢不只是同门情谊。 搜魂的第一步是进入被搜魂者的识海，但天元子、明宵子等百般尝试都无法突破天枢设下的屏障。 于是他们对贾志伟更为厌恶了。天枢是多么惊才绝艳的修仙者！设下的屏障连高他数阶的修士都无法突破。这样的人物，本该绽放光彩，却被贾志伟这等小人鸠占鹊巢，可恨！ 贾志伟先是无比惶恐，发现自己一切正常又嚣张起来，悠然道：“真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哈哈哈！” 殿里回响着他的狂笑，许久，天元子幽幽道：“七杀，算了，养着他吧，等天枢回来，自有他好受的！” 不！谁知道大师兄的神魂在哪里，有没有遇到危险，也许正是因为贾志伟占据了他的躯体，他才无法回来。 七杀气极攻心，不管不顾施展搜魂术撞了过去。按照常理，只是元婴境的七杀万万攻不进合体境修士的识海，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眼前一暗，再一亮，七杀进入了天枢的识海。 天枢的识海犹如无边无际的大海，海风清冽，其上高悬着一轮皎洁的明月。原来大师兄的识海这么美！ 而且，他的识海对自己不设防，这是一种怎样的信任啊！七杀很感动，抬头观月，静静地体会着大师兄的气息。忽然一行行金色大字从天空飘过。 师父带回来个凡间的小公主，身胖腿短，丑死了，就叫她七杀吧。 七杀真傻，欺负她都不会哭，只会呆呆的看着我。 没见过比七杀更笨的人。这么笨，历练时会死吧？ 小呆子七杀一本正经地说她的道是剑，她要当剑修，笑死我了。 ......满满的嫌弃之意。 七杀表情碎裂。大师兄，看不出你内心这么多情绪啊！臭天枢，去死吧！打你两巴掌一点儿也不冤！ 右手向海里一抓，抓出个面容猥琐的矮胖子，冷笑一声，拖着他离开天枢的识海。再看下去，她会被气死。 七杀能进天枢的识海，众人就更加相信她和天枢有婚约，见她抓出贾志伟的神魂也不奇怪，问怎么处置。 贾志伟大感不妙，就听七杀那恶毒女人说：“先让他投生猪胎十八世再说。”他来不及反对，就发现半透明的自己穿过一条七彩光道，到了一个温暖的所在。 我不要做猪八戒！贾志伟狂吼。但没人救他。 贾志伟投猪胎的那一刻，七杀截下他神魂中的异常波动，也就是系统747。通过对贾志伟神魂的解析，七杀已经洞悉他的所知所思，有了对付747的办法。 据说系统本质上是人工智能，处理信息很快速，那就让它处理吧。七杀闭目，将庞大的信息量灌输给747。对修炼心法的理解，一次次的挥剑，坤元界数百万年来的大事小事...... 还没灌输到一半，就听“叮”的一声，一个比747更为呆板的声音道：“信息过载，信息过载，请停止，请停止...... 信息超过最大值，本系统恢复初始状态，编号001。” “检测到精神力达标的宿主，请立刻绑定。本系统名为‘以你的名义过爽这一生’，穿梭三千世界，满足怨念者的意愿赚取积分。当积分达到十亿，就能面见主神，得到三个愿望。” 七杀选择了绑定。 第13章 白莲花表妹重生了(1) 朦胧睡意中，七杀听到一个柔和的女声：“二小姐，二小姐，醒一醒。” 七杀睁开眼睛，借着窗外透来的月光，看到一个小丫环弯腰给自己盖毯子。弯腰？哦，她之前应该是跪在蒲团上，跪得睡着了才趴下。难怪全身酸疼。 小丫环一脸担忧：“饿坏了吧？快吃点东西。”边说边递过来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两个馒头和几块糕饼。 七杀竟然升腾起多年未有的饥饿之感，很新鲜。 见她专注的看着馒头，小丫环似乎会错了意，落下泪来：“二小姐，您金尊玉贵的长大，什么时候吃过样的苦？听奴婢一句劝，明日跟夫人服个软，你们是亲母女，有什么说不开的？那人不过是个来投奔的破落户，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小丫环还要再说，门外有个老嬷嬷压低嗓子催道：“金鱼，快走！” 于是小丫环匆匆走了。七杀一按太阳穴，这具身体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看完不得不叹一句，这姑娘真倒霉。 原身名叫赵明昭，是大业王朝当朝丞相赵成肃的嫡女。丞相夫人刘氏出身长德侯府，与夫君感情甚笃，生有两子一女。长子赵明朗，次女就是赵明昭，还有个小儿子赵明杰。 虽然赵成肃也有四个姨娘、两三个通房，但刘氏娘家背景雄厚，自己有宠又有子，因而地位稳固，没有哪个姨娘通房敢跟她叫板。赵老夫人也不是恶婆婆，京中贵妇谁不羡慕刘氏日子过得悠然？ 作为丞相大人唯一的嫡女，赵明昭自幼受着万千宠爱，顺风顺水地长大。但在她14岁这年，一切都变了，因为表妹谢莲青来了。 谢莲青是刘氏庶妹的女儿，小刘氏嫁给外地的一个小官谢运山，谢运山外出时不幸溺亡，小刘氏没多久也病故了，只留下13岁的谢莲青。 谢家对谢莲青不太好，老仆护着她回到长德侯府，侯府养的闲人多了，多她一个不多。 似乎小刘氏当年对刘氏极为奉承，刘氏念着那点姐妹之情，对谢莲青颇为看顾。 而这谢莲青，容貌极为出色，用赵明朗的话来说是“如同月色下初绽的莲花，清丽无双”，为人又温柔体贴，才华横溢，还自学了一身神奇的医术。 不知怎的，刘氏对她越来越喜欢，竟将她接到赵府，给她的待遇不下于赵明昭。赵明朗对她更是一片痴心，就连一家之主赵成肃也时常称赞她的才学，深憾她不是自己的女儿。 还有赵老夫人，原先视赵明昭为心头肉，现在最喜欢的是谢莲青。 眼见母亲、父亲、兄长、祖母都偏心谢莲青，赵明昭自然吃醋。她此前太过顺遂，没经历过宅斗，更没吃过内宅的苦头，哪里是谢莲青的对手？一次次胡闹，换来的是家人更深的厌恶。 到了后来，赵明昭死心了，不敢再和谢莲青斗，只想远离这个不像家的家。本来抗拒的婚事也不抗拒了，安静地等待着嫁入三皇子府。 嫁入皇室本是幸事，何况三皇子还是皇后所出，但京城名门闺秀没有一个想嫁给他。 谢莲青被指婚给三皇子的时候，三皇子还好好的，且有望夺嫡。后来一次围猎时遇上猛兽，面容被抓坏，右腿也摔断了，太医抢救了十多天才救回来，但无法修补面容，右腿也无法恢复。 更糟糕的是，也许是因为成了瘸子还毁容，三皇子变得暴虐残忍，每年要从他府中抬出数十具被虐杀的女尸，其中包括侧妃。皇帝皇后也不是不知道，但他们心疼儿子，并不管教。 这样的人，显然不能嫁。本来赵成肃已经在给女儿想办法，实在不行就用庶女代替，料想皇帝那里也不是不能通融。刘氏也在四处活动，想请说得上话的老夫人们去皇后那里求个情。 但谢莲青来了后，赵明昭表现太差，失了家人的疼爱，谁都没有上心帮她。这一蹉跎，婚期就被订下了。赵明昭也不在意，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然而接下来发生了一件事，将赵明昭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也说不清是怎么发生的，反正有一天，她忽然被诬陷与新科探花王青桐有私，还有证据。事情闹得很大，赵府颜面尽失。三皇子打上门来，要赵家给个说法。 帝后震怒，赵府眼看就是灭顶之灾。 赵成肃恨不得打死这个惹来大祸的女儿，刘氏也口口声声说这种孽畜应该在出生时就掐死，赵明昭百口莫辩，想要一死以证清白。 这个时候，谢莲青站了出来，提议由她嫁给三皇子，平息皇家的愤怒。她被称为“京城明珠”，追逐她的王公贵族多不胜数，二皇子、四皇子，甚至太子都有意于她。 可她为了救赵府，宁愿嫁给身心有残缺的三皇子，谁不夸她大义？赵家人对她感激涕零，刘氏更说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将谢莲青接到赵府。 赵明昭对谢莲青也是感激的。无论之前有过多少旧怨，她也不希望家人被降罪。 谢莲青嫁入三皇子府时，赵府心甘情愿陪嫁了大半家产。而这时的赵明昭，被一顶小轿送去王青桐家，从此与娘家恩断义绝，赵家已将她除族。 王青桐给皇子戴了绿帽，能有什么好下场？皇帝亲自除其功名，贬回原址，十代不许再科考。 他迁怒于赵明昭，百般虐待。还有他的寡母，更是对赵明昭恨之入骨，可想而知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如果不是天性坚强，可能早被折磨死了。 数年后风云变幻，谢莲青治好了三皇子的面容和腿，他竟然成为最后的大赢家，继位登基。新帝对皇后一往情深，宫中没有别的妃嫔，两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世间女子皆羡慕谢莲青。 赵明昭对谢莲青已经嫉妒不起来，两人的距离实在太大，曾经赵府的富贵生活仿佛只是一场梦。被王青桐母子打死的那一刻，她只想问问上天，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今生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 七杀知道是为什么。 很简单，谢莲青是重生的。上辈子嫁给三皇子、母仪天下无比风光的是赵明昭，嫁给王青桐被折磨死的是谢莲青。谢莲青身怀怨气，重生于世。 第14章 白莲花表妹重生了(2) 但七杀觉得谢莲青实在没有什么可抱怨，王青桐这个夫婿，可是她自己选的。 赵明昭，放心吧，一切交给我。 这会儿，应该是她将谢莲青推倒后，刘氏惩罚她，让她跪佛堂。送吃食的小丫环是赵明昭的贴身婢女金鱼。 赵明昭房中有四个大丫环，八个小丫环。但她性子骄纵，不懂驭下之道，丫环们更喜欢温柔宽和的表小姐，只有金鱼傻乎乎的，念着当初她给过十两的赏赐，救了病中的哥哥，对她忠心耿耿。 七杀正思索着，就听到001死板的声音：“宿主，现在还不是最坏的情况，赵府众人对赵明昭并非全无感情，还有挽回的余地，请宿主博取家人的好感，让命运回到正轨，让赵明昭成为真正的京城明珠。” 博取家人的好感？不，七杀不想那么做。 按照原剧情，赵明昭性子执拗，觉得受到家人的背叛，心里堵着一口气，坚决不认错，被关到佛堂十多天，每天只能喝一碗清粥，饿得半死不活，加之天气寒冷，最终把自己弄病了才被放出来。 七杀当然不想受这个罪，天一亮就对屋外看管她的老嬷嬷道：“去禀报母亲，我知错了。” 此时赵明昭在府中的处境还没那么差，老嬷嬷不敢怠慢，很快就去了正院。 没一会儿，刘氏的心腹大丫环梅兰笑着进来了，“二小姐，您想通了真好，夫人在等着您呢。” 这梅兰也不是个好东西，早被谢莲青买通了，将刘氏的个人喜好、一举一动全都告诉谢莲青，所以谢莲青总能摸准刘氏的心思，说的话做的事都合刘氏的意。 见了刘氏，七杀微微垂目，“母亲，女儿知错了，请母亲原谅。” 刘氏皱眉看了她好大一会儿，才轻轻叹口气，“明昭，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何曾怪过你。莲儿失去父母已经够可怜了，你还总欺负她，于心何忍！” 七杀默然不语。谢莲青的爹娘又不是赵明昭害死的，有什么不忍。 刘氏倒觉得女儿乖了不少，要换了往常，只要她话语中一流露出对莲青的维护之意，女儿马上就顶嘴，看来是被关怕了。她这性子，也实在该好好管教。 因此说道：“女儿家，当以贞静为主，满京城哪个大家闺秀像你那样？多学学莲儿罢。顿一顿又道：“放心，你是这家里的嫡女，该是你的，一样不会少。我再疼莲儿，也不会让她越过你去。” 话是这么说，但赵明昭的院子都被谢莲青占去了。 赵明昭的院子极大，里面有个清幽的池塘，种了满塘的莲花，开花时美极了。谢莲青时常去赏花，每次她一去，就会和赵明昭发生摩擦。 明明都是她在挑事，所有人却都觉得是赵明昭欺负她，因而赵明昭索性不准她去了。 可赵明昭没想到，谢莲青在赵明朗面前哭了一场，院子就变成了她的，美其名曰院子有莲，和谢莲青有缘。赵明昭被挪到西边的角院， 无论大小还是格局，都不如原来的院子，离主院也远。 因为这些事情，赵明昭才越来越恨谢莲青，对家人也有了埋怨。 刘氏说教了一会儿，七杀一句没反驳，低头听着，神游天外。好在刘氏是主母，主掌中馈，每天早上要处理许多琐碎事，没空再说下去，让赵明昭回去。 七杀赶紧说：“母亲，我伤害了表妹，深感不安，想去给她赔礼。” 刘氏惊了一下，随即欣慰道：“你能这么想，是真的有长见了。你们是表姐妹，以后要相互扶持，去罢。” 梅兰却为表小姐暗鸣不平。夫人可真是的，谁不知道二小姐性子恶毒？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改好？不定怀着什么坏水呢！不行，她得跟着去。 也不安排别人，亲自送七杀过去。 才一进院子，谢莲青就欢喜无限的从屋里迎出来，“表姐，你来啦！你不怪我了么？” 七杀抬眼一看，好一个艳冠群芳的美人，眉目精致，眼波中流转着天真温柔的风情，周身透着不自觉的妩媚，还有种说不出的清灵之气，见之可亲。 都快赶上坤元界三流女修了，但和同样以莲为名的玉清峰首徒姚青莲完全没得比。 这却是七杀眼光太高了，肉体凡胎，怎能和毫无污垢的修士相提并论？修士筑基时，便能修复身体内的旧伤旧病，排出污垢，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 人品先不论，若单看外貌，凡人是真比不上修士。谢莲青有可能赶上三流女修，还是因为她重生后带着个空间，空间有灵泉。她日日服食，起到点洗精伐髓的作用。 七杀当然不是来给谢莲青赔礼的，而是来杀她。既然赵明昭的所有不幸都是谢莲青造成的，杀了她不就可以。 就是这么简单。 离着四、五步，七杀右手凝聚力量，准备一拳砸向假笑着的谢莲青。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应该能砸碎谢莲青的五脏六腑，还不损尸身。七杀看腻了血肉横飞的场景。 然而没等动手，一股剧痛瞬间袭击了七杀，如同被雷击了似的。如果是本体，这种程度七杀可以硬扛过去，事情不大。但她现在是以神魂的方式寄居在赵明昭体内，当时就痛晕了。 不知过了多久，七杀幽幽醒来，第一时间呼喊系统：“001，你似乎有事瞒着我？” 001：“本系统只是初始级别，不懂隐瞒。” 七杀：“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001：“谢莲青掠夺了原女主赵明昭的气运，成为新的天命之女，维系着这个世界的运转。宿主可以通过打脸她、揭穿她的真面目等方式夺回气运，却不能在她气运正盛时杀死她，这个世界的意识不容许。” 七杀：“这个世界已经产生了自我意识？而且还保护着谢莲青？”那她还怎么完成任务，元婴修士再强，也强不过一个世界的意识。 001：“并没有，世界意识保护的是气运，不是具体的某个人。等谢莲青被所有人唾弃时，宿主就能杀她了。” 七杀若有所思。 神魂回到赵明昭身体中，就听谢莲青低泣：“姨母，我相信表姐不是故意的，您不要怪她。” 梅兰在一旁添油加醋：“夫人，我们都亲眼看到了，二小姐扑过去打表小姐，不知绊到什么自己摔倒了。” 谢莲青难过地道：“梅兰姐姐，请你不要再说了。表姐她，她不是要打我......” 刘氏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枉我以为她改了，原来还是老样子。莲儿，你别护着她了，姨母知道你受了委屈，会给你个交待。” 第15章 白莲花表妹重生了(3) 交待？就不知道她要怎么给谢莲青交待，难不成打死亲生女儿？ 七杀冷笑一声，睁开眼睛。 她之前的确是要杀谢莲青，但还没动手就被劈晕了，以谢莲青、梅兰等凡人的眼光，根本看不出她的杀意。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梅兰那么说纯属诬陷，也可能是谢莲青暗示了什么。 今天她就算真是去赔礼道歉，只怕也会遭遇这么一出，人家早在等着她了。不愧是死过一回的人，这谢莲青行事太过老道，难怪赵明昭怎么也斗不过她。 金鱼的声音带着哭腔，气愤地辩解：“夫人，二小姐不会做这种事，梅兰姐姐一面之词......” 刘氏怒喝：“贱婢！还敢多嘴多舌，明昭就是被你们挑唆坏了的！来人，拖下去打！” 金鱼哭叫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但是，夫人，二小姐摔伤了，您不能不管她，您得给她找大夫啊!” 真是可笑。并无亲缘关系的小丫环都愿意相信赵明昭，还想到她应该看大夫。亲生母亲却不分青红皂白，口口声声要治女儿的罪，丝毫不关心女儿的身体。 她醒来好一会儿了，刘氏只忙着安慰外甥女，要帮她主持公道，就没想过来看女儿一眼。 七杀听不下去了，掀开粉蓝色的帐幔，气若游丝地道：“谢莲青给我下毒，母亲救我！金鱼，金鱼，你过来！” 陷害嘛，谁不会。 整个屋子的人一时都愣住了，金鱼趁机挣脱拉扯自己的嬷嬷，跑到七杀床前跪下，焦急地道：“二小姐，您哪里不舒服？” 谢莲青赶紧辩解，一双清水明眸含着委屈，“姨母，我没有，我怎么会给表姐下毒？您相信我！” 刘氏这才反应过来，却是勃然大怒，拍拍谢莲青的手，几步走到床前，指着七杀怒道：“你真是死性不改，都这会儿了还想污蔑莲儿！” 七杀很想挤点泪水出来，奈何实在办不到。只好加点肢体动作，向刘氏伸出手：“母亲......” 话音未落，噗噗吐了两口血，印在绣着竹叶的被褥上，那么的鲜艳。 金鱼吓坏了，尖叫道：“二小姐，你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二小姐，你别死！” 刘氏也怔住了，看着躺在床上无比柔弱的女儿，忽然一阵心疼。明昭小时候多么可爱啊，又大又圆的眼睛，小脸粉嘟嘟的，她爱到心尖尖上......为什么越长大，越不像话了呢？ 谢莲青瞳孔一阵收缩，这赵明昭怎么不像之前那么蠢了？为了陷害自己，竟舍得下血本！她当然没有给赵明昭下毒，用不着。 走上前去，轻轻搀扶着刘氏，温柔地道：“姨母，还是赶紧请大夫罢，表姐都说胡话了。” 刘氏猛然清醒过来，对，明昭在说胡话。她吐血可能是因为之前跪佛堂时生了病，借此诬陷莲儿，难怪她一出佛堂就要去看莲儿！自己的女儿，竟然是这种黑了心肝的恶女！ 诬陷莲儿下毒，她怎么做得出来！她难道不知道事情要是传出去，会对莲儿的闺誉造成多大伤害吗？ 失望地看一眼七杀，刘氏吩咐下人去请府中大夫。叹口气，道：“明昭，你着了魔障，病好之后，待在院子里不要外出。” 谢莲青轻声细语地劝道：“姨母，表姐也是病糊涂了，您别和她计较。” 刘氏欣慰地看她一眼：“知道你心软，别为她求情了，不值得。姨母幸好有你。” 七杀看得目瞪口呆。赵明昭都吐血了，刘氏竟还无动于衷。不是说母女连心吗？不是说血浓于水吗？ 身为一名剑修，她还是太孤陋寡闻了。 001的声音似乎有一丝幸灾乐祸：“宿主，血白吐了吧？不要妄想一招制敌，重要的是剥下谢莲青女主光环的过程。” 吐几口血倒没什么。赵明昭身体里积压了太多的郁气，吐血有好处。但是，普通凡人并不能像她那样调节身体，到吐血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好了。她还以为，刘氏至少会对谢莲青产生一点怀疑。 没想到是这种结果。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亲情的沦丧？ 七杀正想得入迷，没防备金鱼忽然冲了出去。 金鱼满脸泪痕，一头撞向谢莲青：“你害死了二小姐，我跟你拼了！” 嗯，这才是看到亲友吐血的正常反应嘛！不过金鱼啊，我并没有死。这个莽撞无脑的小丫环，倒和小师妹瑶光有点像。 屋里有十多个丫环婆子，怎可能让金鱼撞到正得主家欢心的表小姐？七手八脚扭住金鱼。 刘氏气得发抖：“反了反了！果真什么样的主子养出什么样的下人，拖下去打死！” 金鱼边挣扎边哭叫：“二小姐，金鱼无能，不能给您报仇，黄泉路上我等着您，咱们来世再做主仆。” 刘氏的怒骂声、谢莲青的劝慰声、奴婢们忙着拖金鱼，屋子里乱成一团。 七杀有点替赵明昭感动。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梅瓶，用力摔在地上。终于所有声音都止住了，全都看向她。 “母亲，你的右腹部是否时常隐痛？早上起来还会头晕？有时候右手使不上劲，肩膀酸疼？月事还经常延后？” 刘氏狐疑道：“你怎么知道？”前面的症状，她可能无意中对明昭提起过，但月事太过私密，她也不好意思往外说，只有贴身伺候的丫环知道。 七杀：“谢莲青也给你下了毒。你要是再接近她，可能只有四、五年时间了。”一眼看过去，她就知道刘氏身上有哪些不适。 不信谢莲青给女儿下毒，和听到谢莲青给自己下毒、还有损寿数，这完全是两码事。内心深处，刘氏对谢莲青依然深信不疑，但还是下意识地抽开被她挽住的手。 同时斥责七杀：“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谢莲青一阵心凉。看，人家是亲母女，无论赵明昭如何胡说八道，刘氏还是对自己有了防备，枉费之前自己对她那么好。本来决定多加点灵泉水在刘氏的补养品中，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喂狗也不给她。 谢莲青泪如雨下，扑通跪在刘氏面前：“姨母，表姐容不得莲儿，您送莲儿回去吧。毒害姨母、表姐的罪名，莲儿背不起。莲儿也是清白人家的闺女，受不得这等诬陷。只求往后姨母保重身体，勿以莲儿为念。” 听听，多会说话。就算真下了毒，估计谢莲青也能为自己辩白。七杀正感叹着，就听门外一声暴喝：“我看谁敢让你走！” 第16章 白莲花表妹重生了(4) 今日赵明朗和几位至交好友去城外清江钓鱼，晚上本来还有宴席，但他记挂着谢莲青，担心赵明昭找茬，匆匆赶回家。果然一进门就听家仆说二小姐又在欺负表小姐，当下气怒攻心，急着来教训赵明昭。 看到谢莲青一脸泪痕，赵明朗心疼得无法呼吸，碍于母亲在场，不能将她抱到怀里安慰，冲着七杀怒吼：“赵明昭，莲儿表妹孤苦无依，你竟还想逼她走？何其狠心！” 七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那目光中的冷意，让赵明朗忽然心下一凉，一时忘了要说什么，反应过来后更怒：“莲儿表妹知书达理，什么都不敢跟你争，一再退让，你还想怎样！” 七杀真想拍开他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水。赵明昭是赵家女儿，谢莲青不过是来投靠的亲戚，她本来就不应该和赵明昭争。 谢莲青楚楚可怜地道：“表哥，都是我的错......” 七杀打断她的莲言莲语，“哥哥，这阵子你睡觉时是不是多梦少眠？早上醒来腿还常抽筋？中午膝盖一跳一跳的疼？” 赵明朗并没听到七杀说谢莲青下毒那番话，一时摸不着头脑。 谢莲青暗道要糟。 果然，刘氏失声道：“朗儿，你真有这些症状？”赵明朗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将来顶门立户的长子，自然十分着紧他的身体状况。 赵明朗想了想，不甚在意地道：“偶尔有，不是什么大事，母亲不必担忧。” 如果没有七杀之前那番话，刘氏还真不会多想。她对长子抱有莫大的期望，平时并不过分溺爱，还给他找了拳脚师傅，身上受点小伤都是正常的。 但现在，她可不敢大意。惊疑不定地看向七杀：“你是说......” 七杀肯定地点点头：“没错，谢莲青也给哥哥下了毒。” 莲儿给自己下毒？荒谬！赵明朗都给气笑了，“赵明昭，麻烦你害人也找个好点的理由。”真是既恶毒又愚蠢。 谢莲青轻轻擦干眼角的泪水，一副内心受伤又故作坚强的样子，声音带着颤抖：“莲儿命苦，幼失父母。但自从来到赵府，姨父、姨母待我如亲生女儿，表哥对我关爱有加，我以为，我有了新的家，却原来是我想错了。表姐，你要莲儿走，莲儿走就是了。” 说着黯然向外走去，赵明朗心痛如绞，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拉住谢莲青的手，柔声道：“不要难过，表哥信你！” 赵明朗是真的动了怒，原以为赵明昭只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算计，却没想到她的心地那么坏，那就别怪他不念兄妹之情了。 扬声道：“去请大夫！” 刘氏一叠声道：“对对对，让大夫来看看我们体内到底有没有毒！刚才已经派人去请了，怎么还没来呢！梅兰，你快去催一催！” 赵明朗看向七杀，冷声道：“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就算认错，这次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七杀：“没用的。谢莲青下的毒极为稀有，别说咱们府里的大夫，哪怕是宫里的御医也验不出。” 赵明朗冷笑一声，不出他所料，赵明昭必然胡搅蛮缠，“赵明昭，为兄教你一个道理，若无证据，就不要大放厥词！” 七杀：“可是你们身上的症状都被我说中了！非要到被毒死的那一刻才相信我么？” 还不死心。赵明朗怒道：“理由呢？莲儿为什么要毒害我们？” 七杀悠然道：“那谁知道。可能她嫉妒我们家富贵？可能她家以前和我们家有仇？可能她天生就喜欢杀人？杀人的理由千奇百怪，哥哥不妨去大理寺问问看。” 赵明朗气得一时说不出话，忽然手臂一沉，竟是谢莲青气晕过去，倒在他臂弯里。其实要是吐口血效果会更好，但她没有七杀说吐血就吐血的本事。只能将就了。 “莲儿，莲儿！赵明昭，你给我等着！” 赵明朗顾不上找赵明昭的麻烦，抱着谢莲青飞快去找大夫。刘氏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去了，临行前目光复杂地看了赵明昭一眼。 屋里的奴仆们齐刷刷跟着走了，只除了金鱼，眼泪汪汪地道：“二小姐，您放心，金鱼给您找大夫！”她是真信了谢莲青下毒。 七杀：“不急，先帮我换了被褥，再去厨房点一桌上席。”凡人要吃饭，真麻烦。 金鱼不知想到了什么，抖手抖脚地给她换上最好的被褥，捂着嘴边哭边走了。 终于耳根清静了。七杀换个姿势，躺得舒舒服服。 001：“宿主，请问有没有听过‘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句话？” 七杀：“没有，怎么了？” 001：“没事。宿主虽然没听过，倒是深得个中精髓啊！” 七杀：“你一个非人物件，不要学人说话。你说‘啊’字很奇怪知道么？” 001：“知道了。” 剥夺谢莲青的女主光环有很多种方式，就从造谣开始吧。谢莲青给赵明昭造的谣还少么？如今也让她尝尝这个滋味。这叫因果轮回。 诚然，刘氏等人不一定会信，但怀疑的种子只要播下，未来再遇到点其它事，总有发芽的机会。倒是这个系统，貌似不太对劲。 七杀：“001，你记得747么？” 001：“不知道宿主在说什么。” 七杀：“那就是记得了，你是想被我再刷一次，还是实话实说？” 001：“......747已经不存在了。本系统只是得到了它的部分备份，了解大致的经过。” 七杀：“以后要乖。否则，我不介意再刷一次。” 001：“......本系统会乖的。” 七杀：“嗯。那么告诉我，我还需要知道什么？被世界意识惩罚这种事，我不想再经历。” 001：“宿主不能直接杀命运之子，不能使用超出本世界的力量，否则会被世界意识强行逐离。” 这么说，不能御剑飞行了？七杀觉得有点不爽。 第17章 白莲花表妹重生了(5) 当天晚上，七杀和金鱼吃光了满满一桌子菜。其实主要是七杀吃的，这个身体太虚弱，得多补充点养分。金鱼看得目瞪口呆，怀疑小姐是化悲愤为食量，不敢多劝，默默地准备了消食的药茶。 本来金鱼不敢和小姐同桌，七杀也懒得和她多说，直接命她坐下吃饭。她虽只是一个丫环，但比赵明昭的亲人好太多了。 作为一名元婴剑修，七杀神魂上并不感到疲惫，但这具身体太弱，需要通过睡眠来补充力量，因而才吃完饭她就睡眼惺忪了。 金鱼小心翼翼地道：“二小姐，您要不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七杀明白她的意思，道：“不用去，老夫人不会护着我。” 金鱼又快哭了：“他们怎么能这样，明明您才是赵家小姐！”说是给小姐请大夫，但大夫现在都没来。 七杀无所谓地道：“他们有病，心长偏了，不用在意。” 被家人如此对待，小姐肯定悲痛万分，可她要强惯了，不愿显露自己的悲伤。身为她的丫环，我也不能软弱！金鱼强笑道：“对，不管他们。您月钱不少，明天我就给您请大夫，一定治好您的病！” 如果不够，她就把自己攒的钱拿出来。 七杀诧异：“什么病？”说完反应过来，“哦，你是说那个毒啊，别担心，谢莲青没下毒，我骗他们呢。” 金鱼呆了一呆，忽然起身关好门窗，压低声音急道：“我的好小姐，这种事您自己知道就行了，怎么能告诉我！记住，那个破落户就是给您和夫人、大公子都下了毒，我和您亲眼看到的。” 好个是非不分的小丫环。赵明昭说要去杀人，她大概会帮着递刀子吧。但七杀为赵明昭感到庆幸，她悲催的人生中，至少还有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人。 这么忠心的丫环，下场比她的小姐还惨。赵明朗厌恶她一直帮着赵明昭欺负谢莲青，在赵明昭出嫁后，将她卖到最下等的青楼，到那儿的第一晚，金鱼就上吊自杀了。 七杀拍拍金鱼的手：“一切交给我，不用再害怕。”她不会再让金鱼落到那般境地。 金鱼没有被安慰到，但她不欲增加小姐的不安，笑道：“嗯，有小姐在，金鱼什么也不怕。”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见敲门声。金鱼如惊弓之鸟，“谁啊？” “本公子驾到，还不开门！” 金鱼松口气，打开房门道：“小公子，您怎么一个人来了？您的奶嬷嬷和大丫环呢？” 一个小胖墩背着手走进门来，正是赵家最小的儿子赵明杰，“这是本公子的家，本公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要你多言？” 他一脸的威严，可因为只有七岁，年纪小又长得胖，那威严就变成可爱了。瞪一眼金鱼，一板一眼地道：“你先下去，我和你家小姐有话要说。” 七杀被他逗乐了，忍笑道：“金鱼可以知道我的所有事情，你想说什么就说罢。” 赵明杰犹豫了一下，摘下腰间系着的大荷包递给七杀，目光中带着丝对荷包的不舍：“二姐姐，这是我所有的压岁钱了，你拿着。” 七杀摇摇头：“给我这个干什么？不要。” 赵明杰皱着小眉头道：“拿着吧。我听他们说，爹娘要赶你出去。给你钱买包子吃。” 金鱼气道：“这起子小人，竟在小公子面前也胡说。” 七杀：“无事，我若不想走，谁都赶不走。” 赵明杰睁大眼睛：“真的？” 七杀点头：“对。” 赵明杰松了口气，珍惜地收回荷包，像模像样的叹口气，“二姐姐，不是当弟弟的说你，你且改改你那脾气罢。莲表姐是不好，但你和她宛如云泥之别，不要总盯着她，还惹得父母大人生气，何必呢。” 七杀：“谁是云，谁是泥？你说清楚。” 赵明杰不解：“这还用说么？你是我亲姐姐，莲表姐只是姨表之亲，在我这里，自然你是云她是泥。” 你的标准还真是简单。 七杀忽然想起，赵明杰是赵府主子中唯一对谢莲青没有好感、对赵明昭有几分同情的。赵明昭被曝出和王青桐有私情之后，赵明杰不信，可他人小力微，身边得用的只有几个人，没能查出真相。 后来赵明昭被逼嫁给王青桐，赵明杰不同意，被关进佛堂。出来后奋发读书，想凭自己的能力科举出头，可惜莫名牵扯进科举舞弊案，新皇下诏终生不取，赵明杰苦闷颓废，沉迷于酒色，没多久就死了。 要说这和谢莲青没有关系，七杀是不信的。在赵明昭当皇后的那一世，赵明杰成为朝中重臣，是赵明昭最为得力的臂膀。谢莲青对他的恨意可能只在赵明昭之下，都不想拉拢只想毁灭了。 七杀：“他们都喜欢谢莲青，你为什么不喜欢？” 赵明杰偏头想了想，很有学问地道：“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莲表姐是女子中的女子，比一般女子可怕多了。” 金鱼暗想您这到底是在贬那破落户还是夸她呢？ 赵明杰又说：“莲表姐总是送我许多玩乐之物，还说孩童的天性是自由自地长大，这是不对的。凡人生而无知，时光又少，若不埋头苦学，只知疯跑疯玩，岂不与畜生无异？” 原来赵明杰从小就这么有志气。对于有志气的孩子，七杀向来是喜欢的，微笑道：“吾弟真有见识，姐姐等着你考个状元郞回来。” 赵明杰一挺小胸脯：“你且等着。”顿了一顿道：“莲表姐还总想带我出去玩，我才不去呢。她小门小户的出身，不知道读书有多重要。二姐姐，这点你比她强。” 只怕不是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是想让赵明杰读书不成。七杀勉励他：“你别理谢莲青，只管好生跟着先生进学。” 赵明杰点点头，觉得今晚的二姐比平时好多了，直到奶嬷嬷找来才离开。他一走，七杀就睡了，金鱼可没她没那么心大，在外间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第18章 白莲花表妹重生了(6) 次日，七杀刚起床吃完早饭，正院就来人传唤。到了地儿一看，赵成肃、刘氏、赵明朗、谢莲青都在。 七杀一进去，赵成肃便重重放下手中茶杯，厉喝道：“跪下！”今日恰逢他休沐，本想安安静静地画上几幅画，却被刘氏告知此事，不由得大怒。 金鱼腿一软，刚要跪，忽看到赵明昭继续往前走，连忙跟上。众人瞪视中，七杀自找了一个位置舒舒服服的坐下。 赵成肃喝道：“你这孽障，这是要反了不成！” 七杀轻描淡写地道：“本来跪一跪也无妨，但女儿无错，父亲却如此苛责。女儿若是屈从，传出去有损父亲声誉。为父亲声誉着想，女儿还是不跪的好。父亲，女儿一番苦心，您可得体贴。” 无耻！这是赵明朗和谢莲青的心声。谢莲青还暗喜，你就闹吧，闹得越大越好。 赵成肃在朝中是百官之首，德高望重，虽有政敌，但明面上谁不敬他几分，就连皇帝对他也是和颜悦色，回到家中是一家之长，积威已久。从没被人如此顶撞过，一时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 刘氏担心他气出个好歹，连忙上前为他拍背顺气，一边斥责七杀：“你给我闭嘴！” 七杀叹道：“母亲，谢莲青给父亲下的毒最多，这是发作了。” 刘氏怒道：“你还敢提这事！” 事关性命，她虽不信谢莲青会给自家下毒，但为防万一，还是连夜请了七八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上门看诊，又请了两位告老的御医，他们诊治后都说无毒。可见赵明昭就是在胡说八道。 七杀：“早告诉过你们了，大夫查不出来的。” 谢莲青垂泪：“表姐，您为何这么讨厌莲儿？”心里却更高兴，还以为赵明昭变聪明了，没想到还是一样的蠢。诬陷也不知道找个让她难以自证的事情，有没有下毒，大夫一查便知。 经过这番折腾，赵家人只会更厌弃赵明昭。 七杀叹道：“因为你是坏人啊！” 赵明昭虽有些千金小姐的骄纵，其实从没害过谢莲青。那一世当上皇后之后，对这表妹还颇为照顾。可她对谢莲青越好，谢莲青心里越是不忿，只是不敢表露而已。 后来王青桐借职务之便，贪污百万赈灾之款，按律当斩，皇帝看在赵明昭的面子上留他一命，削官抄家，遣回原址。王青桐恨谢莲青没能救他仕途，和母亲一起对她百般折磨，活活打死。 按理说，谢莲青的仇人是王青桐母子，可她重生后并没有特别报复他们，反而盯上了赵明昭，真是岂有此理。 “我不是坏人，我没做过坏事！” 谢莲青做出深受打击的模样，靠在刘氏怀里呜呜哭泣。赵成肃心疼地看她一眼，冷声道：“家门不幸，出此不孝之女。来人，上家法！” 七杀：“您这是要打我？还请父亲示下，女儿犯了何错？” 赵成肃怒道：“还敢顶嘴，好，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无友爱之心，诬陷姐妹，其罪一；不敬兄长，其罪二；忤逆父母，其罪三；赵明昭，你说我打不打得你？” 七杀：“打不得。谢莲青是我哪门子姐妹？我的姐妹还在她们姨娘那里呢，况且我也没诬陷她。父母兄长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欺压我，我若不反抗，岂不陷亲人于不仁不义？女儿是读着孝经长大的，不敢行此不孝之事。” 赵明朗喝道，“你哪来那么多歪理邪说！父亲教导女儿乃是天经地义，受着便是！” 莲儿表妹是个举世难寻的好姑娘，此前一再叮嘱他不要责备赵明昭，可赵明昭冥顽不灵，他实在忍不住了。 七杀也来了火气：“兄长爱护妹妹、父母慈爱女儿也是天经地义，可你们有么？赵明昭到底做了什么？竟被你们像仇人一样对待！” 赵明朗：“你......”细想下来，赵明昭似乎也没做什么。不不不，自己被赵明昭蛊惑了，她做的还少么？成日欺负莲儿表妹，将家里弄得鸡犬不宁。 赵成肃当了多年的官，早已修炼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起先猝不及防才会被七杀气到失态，现下早恢复过来了。冷笑道：“没成想我赵家还养了这么个能说会道的人物。我说的话不管用么？上家法！” 金鱼扑通一声跪下，颤抖着声音求饶：“老爷，小姐昨晚才吐了血，不能打，再打就打坏了！” 赵成肃一笑：“丫环也伶牙俐齿，打死罢。” 刘氏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求情。明昭也着实该受点教训了，没大没小的。只盼她此后温顺知礼，莫要再犯错。至于丫环金鱼，早该打死了，还有明昭另外那几个丫环，也合该打一顿发卖出去。 好好的女儿，交到她们手里就变坏了。 谢莲青心下叫着快打吧快打吧，最好打死她。面上流露不忍之色，柔柔地道：“姨父，表姐身娇体弱，且饶过这次罢！” 赵成朗嘀咕着表妹就是太善良，赵成肃温和地道：“这是姨父的家事，莲儿莫管。你若不敢看，就早点回房罢。” 说话间，几名下人已经搬着条凳、刑杖进来了。 七杀不轻不重地拍一下身侧的茶桌，露出个笑容：“哎呀瞧我这记性，三皇子下下月生辰，我预备给他做件袍子，今日就动针罢。父亲，要不您等我做完再打？” 险些忘了，这孽障是三皇子的未婚妻。赵成肃一口老血梗在心中，用力平复了一会儿才道：“你且回去。” 朝中比赵成肃有资历、有才能、有背景的老臣多得是，让他当丞相，是皇帝的一种补偿。三皇子已经成了个废人，赵家遵守婚约，皇家便也给脸面。可以说赵家如今的荣耀，倒有大半是赵明昭换来的。 赵家其他人往往忽视了这一点，但赵成肃明白自己的丞相之位是怎么来的。只是以往赵明昭对婚事极为抗拒，他便也下意识忘了她还有另一层身份，轻易打不得。 七杀肃容道：“谨遵父亲大人之命。” 一个“滚”字悬在赵成肃舌尖，险些出口。赵成肃深吸一口气，闭目养神，“好好给三皇子做衣袍。” 七杀好整以暇地行了礼，带着金鱼转身便走。 谢莲青咬咬唇，怯怯道：“表姐，你不是不喜做女工么？要不我帮你吧。” 七杀吃惊地回头看她：“谢莲青，你怎的这般没廉耻？我给我未婚夫制衣，你帮什么忙？莫非等我出嫁时，你也要帮着铺床叠被？” 谢莲青羞愤欲死：“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表姐莫要误会......” 七杀看向刘氏，“母亲，谢莲青是您庶妹的女儿，您管管她罢，免得带累我赵家女儿的名声。” 把刘氏气了个倒仰。 第19章 白莲花表妹重生了(7) 回到小院，金鱼一脸崇拜地看着七杀：“小姐好厉害！您若一直如此，哪会被那破落户欺负。” 七杀轻笑：“这有什么好厉害的？不过是扯张虎皮吓唬人罢了。” 金鱼迟疑了一下，“二小姐，您真要嫁到三皇子府？听说，听说，三皇子会杀人......要不，您找个人私奔？” 七杀：“找谁？” 金鱼出主意：“今年不是有很多士子进京赶考么？您从中挑选一个好的，先与他私奔回老家，待有了孩儿再回来，看在外孙的份上，老爷、夫人会原谅您的。” 连贴身丫环都是这种想法，难怪她被诬与王青桐有私时赵家几乎人人都相信。 这种想法可得及早扳正，七杀：“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未婚夫是皇子，皇家会在一怒之下，将赵府满门和我私通的人家全部斩首？何况娶则为妻奔为妾，我若与人私奔，就沦落为妾了。你希望这样么？” 金鱼吓呆了，结结巴巴地道：“不，不希望。戏本子，戏本子里不是这样说的呀，皇家应该被你们感动，真诚地祝福你们。郎君家也会认识到你的好......” 七杀：“你信话本子还是信我？” 金鱼毫不犹豫地道：“自然信小姐！”顿了下又恨恨道：“再也不听小香讲戏了，说的都是假的！” 七杀心下一动：“小香是谁？” 金鱼道：“她是在厨房帮厨的小丫环，好几次我去取饭菜受到刁难，都是小香帮着我，他们才不敢了。” 七杀：“小香这么有面子？” 金鱼笑道：“那可不。大公子身边的秋飞姐姐，是小香的堂姐，对她可好了，常给她带针头线脑，厨房里没人敢为难她。” 声音越说越小，七杀静静地看着她。金鱼忽然回过味来，咬牙道：“好个贱婢，原来一直在哄我。” 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小姐也不管了。 谢莲青真是好算计，通过秋飞，借小香之口，让没啥见识的金鱼误以为私奔是好事，再由她来劝赵明昭私奔。赵明昭不会怀疑金鱼的用心，说不定天长日久的，就被说动了心。 但事实是赵明昭头脑清楚，从来没有私奔的念头。 金鱼一离开，小院中就只有七杀一个人。另外那些大小丫环，自她被逼搬出原来的院子后，便看出二小姐没前程，有门路的早托人情另攀高枝了，没门路的三天打雨两天晒网，时常不见人影。 七杀乐得清闲，闭上眼睛在识海中演化剑法。穿越归穿越，老本行不能丢。 一个多时辰后，金鱼回来了。头发、衣裳散乱，脸上还有几处乌青，精神却很好，宛如打了胜仗的将军。 七杀睁开眼睛：“有没有吃亏？” 金鱼兴冲冲地道：“没有，奴婢力气大着呢，小香不是对手......要不是厨房那些老婆子拉偏架，奴婢非得把小香打得三天下不了床。” 七杀不喜欢拉偏架这种行为，也不喜欢看到金鱼被打，所以她指点了金鱼三招剑式，让她去打回来。 这个世界是有武功的，世界意识并没降下雷击。 金鱼也没深想，既然小姐的意思是让她再打一次，她去便是，多大点事？到了厨房丁零当啷一顿砸，轻而易举将那几个打她最狠的老婆子扔到墙角叠罗汉，小香叠在最上头。 爽快过后，金鱼猛然发现自己似乎闯祸了。小姐本就处境不佳，再出了这事儿，老爷夫人不得更怪罪小姐？ 懊恼地回到小院，跪到七杀面前一声不吭。 七杀坦然受了金鱼的跪礼，传她剑式，受得起她的跪拜，“这次还有敢冲你动手的么？” 金鱼羞愧地低下头：“没了......二小姐，厨房好似被奴婢毁了，老爷夫人若是怪罪，您就将奴婢交出去罢，奴婢给您惹祸了！” 七杀：“别灭自家威风，这叫什么祸？谁打你，你就打回去，这才不丢我的脸。起来，我有事让你去办。” 刚才她忽然想起，赵明昭被诬与王青桐私通时，从他那里搜出许多赵明昭的首饰和贴身衣物，而那都是被她的丫环们卷走的。不管怎么到了王青桐手里，收回来总是没错的。 金鱼一怔：“您是说，让我去她们家里搜？” 不是她说，二小姐手头散漫，丫环们不知道得了她多少衣物首饰，有些是二小姐赐下的，有些是她们偷的。以前劝过她多少次，她都不对这些东西上点心，还怪她小家子气。 菩萨保佑，二小姐总算是悔悟了。但搜家？会不会太过火？ 七杀：“不敢么？” 金鱼笑了：“二小姐，不是奴婢自夸，别说现在您教了奴婢功夫，没教的时候奴婢也敢！”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金叶姐姐家也搜么？她没去别处，这几日是生病了。” 七杀：“谁喜欢她？我只喜欢金鱼。你顺便告诉她，往后不许叫金叶，改叫枯叶。其他丫环也一样，金字都改枯字。” 金叶？她有印象。本是赵明昭身边最得力的大丫环，一心想爬赵明朗的床，好几次暗示赵明昭将她送给赵明朗，但赵明昭心眼实在，哪能看出她有这种妄想？总以为是自己会错了意。 谢莲青来了后，点破金叶的心思，还说会帮她。金叶便彻头彻尾成了她安插在赵明昭身边的钉子。 只是金叶实在不愿伺候赵明昭，常常告假。理由各种各样，今日是她爹病得快死了，明日是她娘摔伤眼看不行了，还有三姨、七姑、八叔等等，一年到头轮番出事。 七杀挺想看看她家是不是霉运罩顶，“对了，再告诉枯叶，我嫌她晦气，往后不许往我跟前来。” 惊喜来得太多，金鱼有点接不住。她很讨厌金叶、金书、金蝶、金瓶几个，占着自己是二小姐的贴身丫环，总欺负她们这些小丫环。有一次让她大雪天跪在屋外，双脚差点废了。 二小姐还说最喜欢自己？只让自己名字中带金？哎呀，这可真是，真是，真是的！金鱼捂着脸跑了。 第20章 白莲花表妹重生了(8) 这个世界灵气稀薄，但七杀对灵气本就没有太多依赖。说来这也多亏了天枢大师兄，某年他不知发了什么神经，要求七杀到灵气稀薄之处修炼，说什么“灵气也是外物，修行者当依靠自身。” 那时七杀正盲目地崇敬着他，将他的话奉为圭臬，跑到坤元界的西域，在凡人界修行了近一百年，琢磨出了一套没有灵气也能修炼的法子。回缥缈峰得到天枢一个赞许的眼神，面上不显，心里乐开了花。 但那是以前，自从进入天枢识海看到他“精彩”的内心后，天枢至高无上的形象在七杀心里就土崩瓦解了。 现在她只想满足怨念者的愿望，攒够积分，见到所谓的主神，让祂将天枢抓到她面前，她要将他形容她的那些蠢话百倍还回去，再凌辱他一百遍！不，一千遍！少一遍都不行！ 想到这里，七杀气血有些翻涌，连忙压下来。恰在此时，听到门口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金鱼抱着半人高的大包袱，堵在院门口压低声音道：“都回去，二小姐不会见你们！” 金叶轻蔑地瞪她一眼，提高声音叫道：“二小姐，二小姐，金鱼这刁奴假传您的命令，您可得给金叶做主啊。” “金鱼，让她们进来！” 听到二小姐的声音，金鱼不情不愿地让开，金叶越过她急急奔进内室，金书、金蝶、金瓶忙跟上，七嘴八舌告金鱼的状。 金鱼忐忑不安，二小姐会不会又被她们蒙骗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明明是她们的错，但她们可会说话了，到头来被罚的还是自己。 七杀看向她，皱眉道：“怎的才这么些？都拿回来了么？”应该比这个多才对。 金鱼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奴婢无能，只找到这些。” 金叶气道：“你还无能？二小姐，这贱婢好生嚣张，一言不发闯进奴婢家中，将奴婢家的积蓄尽数抢走，还打伤了奴婢的父母，求您给奴婢做主！” 七杀：“不是。” 金叶：“不是什么？” 七杀：“金鱼不是贱婢，你们才是贱婢。” 金鱼泪花闪闪，二小姐最好了！金叶张口结舌，就听七杀又道：“我房中的册子是你在管着罢？拿出来。金鱼，照着册子对，少一件就给我打，打死为止。反正都是我赵家的奴仆，不过几两银子的罚银。” 至于打谁，七杀没有细说，金鱼心领神会，故作凶狠地看向金叶几人。 金叶暗中有了去处，并不怕赵明昭，以袖遮面哭道：“二小姐，女儿家当温柔贤淑，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老爷夫人和大公子的教导。” 七杀：“你一个贱婢，管得有点宽啊。”说完看向金鱼。 金鱼收到她的暗示，沉稳地点点头，小心放好包袱，一个巴掌甩过去，金叶惨叫着扑到门框上，随即失声，吐出两颗门牙。 七杀都有点惊了，金鱼力气这么大？是了，她使用三招剑式的时候，不自觉地疏通了经脉，不说成为江湖中一流高手，二、三流应该是能挤身的，收拾个内宅中的大丫环绰绰有余。 金鱼显然之前已经知道了自己今非昔比，并不吃惊，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地看着瑟瑟发抖的金书、金蝶、金瓶三人：“被你们贪走的那些东西，是我去拿还是你们送回来？” 三人抖着声音忙不迭地道：“我，我们送回来，不敢麻烦你！” 她们没有金叶胆子那么大，本不敢到赵明昭这里闹，都是被金叶撺掇的，此时无比后悔。二小姐再落魄，那也是主子。 金鱼又道：“记住你们的新名字了么？” “记住了，我叫枯书！” “我叫枯蝶。” “我叫枯瓶。” 金鱼一挥手：“滚罢，赶紧去拿东西！不许碍二小姐的眼！”包括金叶，不，枯叶在内，众丫环全像逃命似的跑了。 七杀轻笑，这仗势欺人的样子，更像瑶光了，不错。 但这事儿还没完，谢莲青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果然，没一会儿刘氏就怒气冲冲地来了，身后跟着谢莲青，“赵明昭，你到底在闹什么？我赵氏乃是行善积德的人家，你怎能将下人逼得跳了井？” 中午她正在理事，就听人报说赵明昭的丫环金鱼大闹厨房，米面菜肉砸了一地，当时她就想过来训斥赵明昭，但想到赵明昭是三皇子的未婚妻，又变得桀骜不驯，强行忍下。 傍晚听说金叶跳井，一问，又是这孽障做的好事。身为主子，竟然诬赖贴身丫环偷自己的首饰，硬逼着金叶还，还私下用刑，打伤了金叶的面容。金叶为证清白，跑到后花园跳井，幸好莲儿发现得早，使人救下了她。 这事儿要传出去，她还有什么脸面在京城大家主母间走动？ 七杀正赏玩金鱼拿回来的物件，“母亲请看，这都是历年您和父亲为我添置的，一件接一件的丢失。” 刘氏掌家理事多年，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七杀抛下一个玉环：“若再不治，女儿房中什么都剩不下了。” 刘氏深吸一口气：“要真是她们偷的，你大可告诉我，自有整治的法子。未出阁的大家闺秀，逼得贴身丫环跳井不是什么好名声......说到底，还是你素日御下无方之过。” 七杀：“谁逼她跳井了？都没怎么打。” 刘氏气道：“你还想打死她不成！” 谢莲青柔声劝道：“姨母莫要生气，表姐也是一时急了。” 七杀真是烦了她，一指门外：“你出去，我和母亲有话要说。” 刘氏以为女儿要给自己服软，示意谢莲青先回去。谢莲青心下愤愤，看一眼梅兰，起身告退。 七杀：“母亲，女儿要和你说要紧的话，让她们也下去罢。” 须臾，屋中只剩母女二人，刘氏放软声音：“明昭，你若知错，为娘不知有多高兴，你可知这一向给我惹了多少麻烦，你爹也怪我没教好你。” 七杀：“母亲，你就没奇怪过父亲为何如此偏袒谢莲青？” 刘氏一怔：“什么意思？” 七杀轻轻道：“您有没有注意过父亲看谢莲青的眼神？”见刘氏还是不懂，又加一句暗示：“父亲以前，想必见过谢莲青的母亲。” 刘氏如遭重击，猛然睁大眼睛，跌坐在榻上。 看她这副模样，七杀放心了。下毒之说，现在只是个引子，留待以后。最能让刘氏厌弃谢莲青的，还得是她对丈夫的独占之心。 至于赵成肃和谢莲青之母有没有私情，七杀无法肯定，001提供的也只是大致的剧情，没那么具体。她只负责说，不负责说的是真是假，端看刘氏怎么去想。 第21章 白莲花表妹重生了(9) 谢莲青感到心烦意乱。刚才她去给刘氏请安，刘氏竟然不见，派个婆子出来打发她。那婆子以前对她十分殷勤，今日却很不客气，丫环们也是避之不及的样子。 正思索间，她从家里带来的心腹丫环画儿忐忑不安的走进来：“小姐，她们说，梅兰姐姐被赶到乡下庄子去了，说是再不许回来。” 谢莲青不关心梅兰命运如何，只懊恼少了个耳目。她花好长时间才养出个梅兰，如今又要重新来过。 到底哪里出了错？昨日，赵明昭究竟跟刘氏说了什么？ 其实七杀说的不多，但刘氏想了很多。她想起来，谢莲青的母亲刘小安，从小就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像丫环似的伺候她。 后来她和赵成肃订了亲，常在各类宴席中偷偷相会，刘小安就是帮他们放风的人。赵成肃买精致小玩意儿送她时，也往往是买两份，一份给刘小安，玩笑似的说是谢她成全。 如今想来，分明是看上了刘小安。而刘小安更是个贱人，经常帮她做针线送赵成肃。是了，那日谢莲青也说要帮明昭给三皇子做衣袍，这是得了她娘的真传啊！ 可惜她当时没有明昭的警醒，还觉得刘小安不错呢。 想到此节，刘氏简直要呕血。忽然又想到，刘小安的婚宴时，本来不爱喝酒的赵成肃喝得酩酊大醉，吐了一晚上。她还怪娘家兄弟给夫君灌酒，哪能想到，人家这是借酒消愁！ “贱婢！” 刘氏还想到一件重要的事，自己为什么会兴起将谢莲青接到赵府的念头？不也是赵成肃那段时间一直说女儿脾气急躁，最好有个温柔和顺的姐妹陪伴么？ 哼，府中自有三个温顺的庶女，哪需要谢莲青？她一来，倒抢尽亲生女儿明昭的风头！可恶！ 刘氏正恨谢莲青母子恨得咬牙切齿，不知道她心思的梅兰又像往日一样拐弯抹角的夸谢莲青的好，暗中贬损赵明昭，被她一通怒骂，赶到乡下。 其他丫环、婆子见了此景，才相信主母是真的恶了表小姐，不敢再亲近谢莲青。 刘氏恨不得立刻将谢莲青送回娘家长德侯府，但考虑到赵成肃、赵明朗对谢莲青的态度，强迫自己按捺下来，徐徐图之。 她可不是那种被感情冲昏头脑的无知妇孺，不会做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要是因谢莲青闹得夫妻不和、母子离心，不正如了刘小安那贱人的意？ 等等，谢莲青知不知道此事？应该是知道的，否则她怎会一入赵府就着意讨好赵成肃？无耻贱人！ 刘氏摔了最爱的美人捧梅瓶，扑在奶嬷嬷怀里哭了一场，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照常与赵成肃相处。 七杀很快就感到，刘氏对自己的态度变了，恢复了以前的慈爱，私下看谢莲青的眼神冷刀子似的。 这么说，赵成肃和谢莲青之母是真不清白了？ 凡人还真是复杂。 有了刘氏的“倒戈”，七杀在府中的日子好过起来，丫环婆子都配齐了，衣物首饰什么的流水一样的送去。七杀无所谓，给了就收下，不给也不要。 看她宠辱不惊的样子，倒把刘氏心疼坏了，悄悄跟她说：“我的儿，你别急，母亲一定帮你把院子换回来。” 七杀微笑：“多谢母亲。”她不嫌弃现在住的院子小，但赵明昭想必不乐意谢莲青占她的地方。 这日，刘氏正让人给七杀量体裁衣，赵明朗和谢莲青一起来了。 见七杀也在，赵明朗眉头一皱：“明昭，母亲事多，你不要总拿小事来烦她。” 近来母亲对莲儿表妹颇为冷淡，定是明昭在其中搬弄是非。 七杀还没说话，刘氏淡淡道：“明昭是我的女儿，我不烦她。”看向谢莲青：“莲儿，你表哥明年就要下场科考，如今正紧着读书，你有事来和姨母说，不要缠着他。” 谢莲青又羞又气，争辩道：“姨母误会了，莲儿没有，莲儿......” 刘氏不耐烦地端起茶杯：“行了行了，说吧，什么事。” 赵明朗忙道：“母亲真的误会了。莲儿表妹素来守礼，是孩儿孟浪，一喜之下直接去找她的。” 刘氏：“喜从何来？” 赵明朗道：“端康大长公主的赏花宴，给咱家下了两份帖子，一份是专门给莲儿表妹的。” 刘氏怔了怔，半晌方道：“莲儿，赏花宴上全是命妇贵人，大家千金，你当慎言慎行，万不可失礼人前，带累我赵府的名声。” 是了，这小贱人运气倒好。年前端康大长公主去清静寺上香，恰巧谢莲青就在清静寺附近，打着丞相府的名义给公主请安，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得到公主的喜爱。 自那以后，端康大长公主待谢莲青尤为不同，十分照拂。这也是刘氏不好明着对付谢莲青的原因之一。 丞相府收到赏花宴的帖子不奇怪，每年都有。可她没想到，端康大长公主竟会单独给谢莲青下帖。这就表示，公主对谢莲青不是面子情，是真的很看重这个人。 这么一来，事情倒不好办了。刘氏本打算带谢莲青赴宴，再让她出个不大不小的丑，既能伤她脸面又不折损丞相府的面子，回来再借此发作，让她搬出明昭的院子。 现在看来行不通了。端康大长公主是当今的姑母，骄纵肆意了一辈子，行事随心所欲，极为护短。谢莲青得了她的青睐，如同有了张护身符，刘氏不敢轻举妄动。 刘氏的反应让赵明朗很是不满，“母亲，表妹向来周全，京城夫人谁不夸她？端康大长公主也赞过她知礼，您用不着如此严厉。” 该死的，赵明昭到底在母亲面前说了表妹多少坏话？！往常要有这种事，母亲早就找出衣料首饰给表妹了，怎会这么不咸不淡？ 被一向孝顺的儿子当面顶撞，刘氏气苦难当，压着火气道：“为娘哪句话说错了？” 赵明朗一回想，还真没错。但他听了心里为什么就是不舒服呢？ 他不明白，精通宅斗的妇人们语言是很精妙的，大面上绝不会被人拿住错处。 赵明朗深感母亲已经被妹妹蛊惑，不想再和她多说，打算等父亲回来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没多久便带着谢莲青告辞。 临出门的一瞬，谢莲青回头，丢给刘氏和赵明昭一个挑衅而得意的眼神。 刘氏虽知道谢莲青绝不是表面的样子，然而见惯了她温柔体贴的一面，难免形成固有的印象。来不及生气，只感到吃惊，“你看她，你看她！” 七杀很平静：“她知道您已经不喜欢她，再装也无用，索性不装了。” 刘氏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可她怎么敢这么对我？”她可是赵家主母，谢莲青在赵府一天，就得在她手底下生活。 七杀略带怜悯地看着她：“大概是因为，她知道这个家真正做主的人是父亲。只要有父亲的疼爱，她便不需要怕您。” 可怜的女人，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她对谢莲青的喜爱，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讨好赵成肃。赵成肃不喜欢赵明昭，她也不喜欢，赵成肃喜欢谢莲青，她也跟着喜欢。 刘氏怔住。 七杀：“不过不用担心，赏花宴之后，谢莲青就得离开咱们家了。” 刘氏：？ 七杀：“我保证。” 第22章 白莲花表妹重生了(10) 赏花宴当天，刘氏抱着让女儿艳惊四座的念头，拿出十二分的本事，将她打扮得彩绣辉煌，贵气逼人。 赵明昭五官虽不如谢莲青精致柔美，却大气端庄，这么一打扮，自有种热烈明媚的美态，金鱼都看呆了，直呼仙子下凡。 七杀倒很平静，身为见多识广的坤元界剑修，她对头上身上这些金的玉的俗物无感。何况大师兄曾极为严厉地告诫过她，容貌不过是浮云，修行才是根本。 看着牡丹般华美的女儿，刘氏颇感欣慰。往年因为与三皇子的婚约，类似的宴会上赵明昭都比较低调，怕出风头惹皇家不喜。但现在她决意为女儿解决这桩难题，那么物色新女婿就显得尤为重要。 端康大长公主的赏花宴，本就是京城名门高户的相亲宴。 出发前，刘氏细细叮嘱：“我儿，今日务必行止有度，举止端方，千万别学谢莲青狐媚子那一套。”正经人家，谁看得惯谢莲青的做派？以前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 七杀不知她的打算，点头称是。 正说着话，谢莲青进来了。刘氏一看到她头上那支簪子，就气得差点冒火。那是皇帝为赵明昭和三皇子赐婚时赏下的七宝碧玉莲花簪，形制独特，做工精细，民间难得一见。 那批赏赐全收在府中内库，预备赵明昭出嫁时带走。此时竟然插在谢莲青头上，定是赵成肃私下拿给她的！ 谢莲青请了安，轻轻一抚簪子，柔声细语地道：“姨母，我知道这支莲花簪是表姐的嫁妆，但姨父说很适合我，您觉得呢？” 她真是受够了愚蠢恶毒的刘氏，以前拉拢她，只是想要用她去伤赵明昭的心。莫非她还真以为自己怕了她？哼，她谢莲青的靠山，从来就不是刘氏，不是赵府，不是端康大长公主，甚至不是空间灵泉和未来的皇帝三皇子，而是天生的蕙质兰心和聪慧坚韧！ 刘氏气得说不出话，这贱婢半点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七杀：“谢莲青，听说外院有好几位喜欢莲花的小厮长随，他们也很适合你。” 金鱼在一旁笑出了声音，还不想掩饰。这谢莲青，凡是与“莲”有关的物事，仿佛都是她的，二小姐这话说得妙。 不等谢莲青反应过来，七杀又道：“还有，姨父送内侄女头面，这话说出去可不好听。难不成你想当我庶母？” 谢莲青虽早知如今的赵明昭伶牙俐齿，却也没想到她这么敢说，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厉声道：“赵明昭，你血口喷人！” 七杀看都不看她，挽着刘氏的手臂道：“母亲，我们走罢。” 一前一后来到端康大长公主府，拜见公主，与诸位夫人小姐相见。七杀按照原身的记忆，行礼如仪，并没有出错。 端康大长公主对谢莲青很是亲密，仿佛视为自家晚辈，专门召她到内室说话。再出来时，对刘氏母女就淡淡的。可想而知，必然是谢莲青进了谗言。 与刘氏交好的夫人悄声问是怎么回事，刘氏唯有苦笑。她能怎么说？难道说娘家侄女有意坑害自己？多大的脸都不够丢的。 闲坐片刻，端康大长公主打发闺秀们先去后花园赏花，她与众夫人叙话。七杀便也随着小姐们告退，前往后花园。 赵明昭原先也有几个手帕交，但谢莲青到赵府后，私底下挑拨离间，弄得小姐妹们人人都对赵明昭有了意见，是以并无一人与她同行，都邀了各自交好的同伴赏花漫游，一时莺声燕语，人比花娇。 端康大长公主是嫡出，深受几代帝王的荣宠，一再加恩，公主府也扩建了几次，仅后花园就有整个赵府那么大了。七杀带着金鱼缓步走在小径上，并不觉得孤单。 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八、九岁的女童跑过来，天真浪漫地笑道：“明昭姐姐，我陪你。” 原来是端康大长公主的庶孙女李兰婉，与原身并不熟，七杀：“不用，你自己玩。” 她可没有带孩子的爱好。 李兰婉却不走，赖在七杀身边，像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七杀也由得她去。没一会儿走到池塘边，李兰婉惊喜地指着池中某处，“明昭姐姐，你看那是什么？” 七杀不由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李兰婉收回视线，一咬唇，纵身跃向池塘。她姨娘是江南买来的良家女子，自小会水，也教了她。 没办法，姨娘不得父亲的宠爱，公主府又子嗣众多，她是庶女，连见公主祖母一面都难。莲青姐姐说过，只要自己帮她这一次，她也会帮自己得到祖母的重视。 不料，七杀像背后长眼一样，一把抓住李兰婉的手腕，硬是将她拖了回来。 李兰婉惊慌不已：“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推我下水？” 这还倒打一耙。七杀：“小小年纪，胆子还挺大。谢莲青让你做的？” 李兰婉挣扎着叫道：“你胡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放开我！” 七杀目光一凝，轻声道：“兰婉妹妹，你知不知道，池中有水鬼，你跳下去了，就会被抓住当做替死鬼，永远沉在水底。” 李兰婉毛骨悚然，叫道：“放开我，放开我！” 金鱼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气愤而震惊：“她怎么能这么坏！二小姐，咱们去公主面前告她！” 七杀一笑：“何必！” 没多久李兰婉的嬷嬷领着丫环寻来，七杀将李兰婉交给她们，好心提醒道：“你家小姐似乎得了失心疯，总想投水，快请个大夫看看罢。” 那嬷嬷也知道李兰婉的意图，本以为会看到小姐在水里，已经做好了闹起来的准备，不想小姐好端端的站在岸上，情知出了差错，不敢答话。 七杀没打算追究，继续游园。不知道谢莲青还给她准备了多少“惊喜”，反正她都能接住。 其实，她也给谢莲青准备了一份惊喜，希望她也能接住。 第23章 白莲花表妹重生了(11) 京城习俗，但凡大一点儿的宴席，必有展示闺秀公子们才艺的名目。端康大长公主的赏花宴久负盛名，自然也不例外。 闲散一会儿，公主便命人搬出一株西府海棠，让各家公子小姐以此为题，或写诗作赋，或作画刺绣，限一个时辰完成。之后请众位夫人赏评，并由她和靖王妃、安华郡主等宗室长辈定出三等名次。 无论公子还是小姐，被评上都是种莫大的殊荣，有百利而无一害。前年有位出身寒门的读书人，机缘巧合之一得到公主府的请柬，写了首极妙的诗，端康大长公主很是喜欢，直接将他荐给了皇帝。 又有一位家道中落的小户千金，在赏花宴上绣了朵活灵活现的芍药，被成侯夫人相中，娶回家当了小儿媳妇。 公子要大好前程，小姐要美满姻缘。因而无数人为了端康大长公主的赏花宴请柬争破了头皮。 却说刘氏，一听今日的题目是海棠花，心下不由沉了沉。她既然打着为女儿另寻良婿的主意，自然也想女儿能一鸣惊人。奈何赵明昭从小娇惯，横针不拈竖线不理，指望她绣花是不可能的，画也不行。 想要出彩唯有写诗。倒不是说赵明昭精于诗词，而是方便作弊。前几日，刘氏便精心推算了几个题目，让家中清客作了几首好的，令女儿背熟。奈何其中没有海棠花。也不知公主怎么想的，梅花、兰花、芍药、牡丹不都是好花么？为何偏偏定下西府海棠！ 事到此时，着急也没办法，刘氏强行压下心中的烦躁，只希望女儿能拼凑出一首过得去的诗。评上等级是不用想了，不出丑就好。 七杀却没关注刘氏，只看谢莲青。谢莲青选了画，她便也让公主府侍女呈上画具。 谢莲青以手半掩唇，故作吃惊道：“表姐，你不用因为我选作画便也选作画，以前姨父就说过，你书画不成的。” 七杀：“不是，我画得很好，以前让着你，现在不想让了。” “呵呵，好大的口气，谁不知道莲姐姐受过了芜大师的指点？了芜大师还说，莲姐姐极有天份，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代大师。倒是赵二小姐，听说常被师傅责罚，如今倒有脸说让着莲姐姐。” 刘御史家的小姐是谢莲青的好友，早看赵明昭不顺眼。 张侍郎家的小姐素有才女之名，也笑道：“莲妹妹画得是真好，我自愧弗如。赵二小姐，何必自取其辱。” 周围的其他小姐也你一句我一言的吹捧谢莲青，讥讽赵明昭。 七杀面无表情，“不要叫疼。” 小姐们一愣：“什么意思？” 七杀：“待会被打脸的时候，不要叫疼。” 一个时辰后，各人呈上自己的作品。谢莲青素来画得好，这次更胜以往，一枝西府海棠宛如开在纸上，娇艳灿烂，令人见之生喜。 端康大长公主细细欣赏，心里已将之定为一等，正要和身侧的靖王妃评说一二，却见她目光凝在手里的画纸上。 “怎么，这是看到佳作了？”端康大长公主边打趣边把头探过去，这一看，可就愣住了。 她出身高贵，又得父皇母后的宠爱，深宫内宛珍藏的历代名家画作看了不知凡几，本身画技一般，却极有眼光，一眼就能看出靖王妃手里那幅画远比谢莲青的高明。 谢莲青的画虽好，却充满匠气。而那一幅轻灵飘逸，颇有前朝问山大师的韵味。再不懂画的人，都能轻易看出孰高孰低。谢莲青只能算是画师中画得比较好的，赵明昭却能挤身大师的行列。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端康大长公主都如此，靖王妃的感受更深。她的祖父沉迷于画艺，她自幼受到影响，也是爱画之人，平日最大的消遣就是画画。但这么多年了，她就没见过比这更好的海棠画作。 “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安华郡主喜欢的却是画上那句诗，赞叹道：“好诗，好字。”转头看向端康大长公主，笑道：“皇姐，此幅当得第一，你意下如何？” 端康大长公主犹豫了一下，还是只能点点头，宣布下去：“赵明昭最佳，赐金花一朵。” 若是在伯仲之间，她大可偏心谢莲青，但这差得太多，若硬是定谢莲青为第一，别人肯定得怀疑她赏画的水平。没想到，这赵明昭竟还有几分真才实料。 这结果出人意料，刘御史、张侍郎家的小姐都呆了。再回想赵明昭刚才的话，只觉得脸真的好疼。 其实别说众闺秀想不到，刘氏也想不到，面对夫人们的恭维，半天都没回过神。她的女儿，怎么突然画得那么好？ 靖王妃一直看画，都快忘了评等级这件事，好不容易将目光从画上移开，急切地看向闺秀们：“赵明昭在哪里？” 七杀起身行了个礼：“小女赵明昭。” 靖王妃招手：“来，好孩子，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画的。” 七杀点头称是，走过去时特意看了不敢置信的谢莲青一眼，挑眉一笑，说不出的得意骄傲。 谢莲青被她激得头脑发昏，一时忘记了平日的伪装，厉声道：“且慢！公主殿下，王妃娘娘，小女举告赵明昭作弊。” 众人诧异地看向她，端康大长公主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莲青还是太急了点，要想对付赵明昭，机会多得是，怎么偏拿这说事？赵明昭作画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作弊之说根本站不住脚。 况且作画不同于写诗，哪怕提前知道了题目，也没法作弊。画得好就是画得好，画得不好就是画得不好。 靖王妃微怒：“谢莲青，你可有证据？若无证据不可胡言乱语！” 谢莲青虽也觉得自己冲动了一点，但她实在忍不了赵明昭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凭什么？凭什么？她都重生了，还带着口仙家灵泉，赵明昭凭什么还这么嚣张！ 深吸一口气，道：“请王妃娘娘息怒，小女心有疑惑才贸然开口。小女与赵明昭自幼相识，各门功课的师傅也是同一位，教授画艺的师傅说，赵明昭并无绘画天份，小女也从未见过赵明昭画出像样的画作，怎么突然就能画得这么好？这真的说不通。” 赵家那些事儿，靖王妃也略微听过，闻言对谢莲青更为鄙薄：“你的意思是，赵府对你视如己出，一应供给与自家小姐相同，你却处处针对明昭？” 谢莲青呆住，觉得那些看向自己的目光像针扎一样，硬着头皮道：“王妃娘娘，赵府对我好是一回事，赵明昭不会画画是另一回事。” 此话一出，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各家小姐如同第一次认识谢莲青一样。 七杀自信满满：“谁说我不会画画？我不但会画画，还能吟诗作对，精通琴棋书画，样样强过你。” 谢莲青大声道：“不可能，你说谎！” 不可能？那就比过一场。 第24章 白莲花表妹重生了(12) 世间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如果这热闹是由娇俏的妙龄女子引起，就无端添了几分香艳，更引人注目了。很快，丞相府二千金与谢家表妹欲一较高下这个消息，传遍了端康大长公主府。 前来赴宴的世家子弟、年轻学子们激动莫名，议论纷纷。 “你们说谁会赢？我看好谢小姐。此前曾听过她做的一首诗，意境极好。” “我也看好谢小姐。赵二小姐从无才名传出，显是不精于此道。” “不然，赵二小姐既然敢提出比试，可见有几分依仗。” “你们是不是忘了？先前那一场，赵二小姐画得比谢小姐好，大长公主都认了的。” “不管怎样，我希望谢小姐赢，她孤零零的寄身于赵家，平日定然受赵二小姐的欺负。” “可我听人说，赵家对谢小姐跟赵二小姐是一样的。” “呵呵，这种话你信么？如果赵家真对谢小姐好，赵二小姐又怎会咄咄逼人？私底下不知怎么作践谢小姐呢。赵兄，你觉得谁会赢？哦，呵呵呵，忘了你姓赵......” 这位一时昏头，竟然问到了赵明朗头上。赵明朗脸如锅底，恨不得立刻冲到内园将妹妹拖回家，再罚她禁足三年，最好再也不要出门！ 赵明昭，你到底在干什么？在家里任性妄为也就罢了，到别人家做客也不收敛自己的脾气。赵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闺阁女儿家，如此争强好胜不留余地！哼，她自己倒是定亲了，别的赵家女儿怎么办？那两个庶妹还嫁得出去么？ 最可怜的就是莲儿表妹，好端端的一个人，现在竟被赵明昭害得成了外男口中的谈资，现在不知怎么难受。 赵明朗捂住胸口，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甚至怪上了母亲刘氏，既然在场，为何不阻止这荒谬的比试？ 他哪里知道，刘氏不是不想阻止，是阻止不了。端康大长公主震怒于七杀的狂妄，对她很是厌恶，想给她个深刻的教训，立时定下了诗、书、棋、琴四艺，亲自主持这场比试。 谁若输了，就得到长生寺吃斋念佛一年，为天下苍生祈福。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离得开俗世的花红柳绿？长生寺的清苦会让她知道，做人要适可而止，不能太放肆。 当然了，端康大长公主会这么决定，是笃定谢莲青一定会赢。 莲儿是世上少有的聪慧姑娘，在诗书棋琴上都有极高的造诣，她亲眼见过。赵明昭侥幸比莲儿画得好，其它方面不可能胜过她。 赵明昭想踩着莲儿出头？做梦。今日，莲儿必定大放异彩，说不定还能得个“大业第一才女”的名头。赵明昭，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给莲儿做垫脚石，怪不得我。 端康大长公主不着痕迹地看向谢莲青，见她微笑着点头，心里更有底了，当即宣布比试开始。 谢莲青对自己向来很有自信。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小有名气的才女。前世，赵家对她并不怎么重视，长德侯府待她也平平，她只是个投奔亲戚的孤女，无权无势，也没有丰厚的嫁妆，并不是良配。 而王青桐虽然出身寒门，可一朝成名天下知，年轻的探花郎，完全有条件娶高门大户的闺秀，不知多少富贵人家想招他为婿，很抢手。 她之所以能嫁给王青桐，一是因为巧妙地让他误以为赵家和长德侯府是她坚固的靠山，有益于他的仕途；二是因为能与他诗词唱和，红袖添香。 王青桐从没见过这种美丽高雅又有才华的姑娘，视为红颜知己，对她情根深种，不顾母亲的阻拦执意娶她为妻。王婆子本想让他娶大理寺卿的嫡女，陪嫁很多。 打从那时起，谢莲青就知道才学是大家闺秀最好的饰品。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话，只能骗骗那些乡下的蠢夫愚妇。因而今生花了大量的精力学习各种才艺，为登上凤位母仪天下做准备。 才貌双全的皇后，肯定比平凡庸俗的皇后更得人心。而且她会得多了，跟三皇子，不，跟皇帝也会更有话说。感情不就是这样慢慢培养起来的么？ 平心而论，谢莲青不可谓不勤奋，等闲的秀才举人，未必比得上她。可惜她遇上的是七杀，一个活了上千年的剑修。 最先比试的是作诗，七杀提笔一挥而就，谢莲青冥思苦想半个多时辰，出来的诗文有天壤之别。谢莲青又指七杀作弊，由她本人命题，胜的还是七杀。 书法就直接看两人书写的诗，刚进学的小孩都能看出，七杀的字比谢莲青的好太多。 然后是琴，七杀一曲弹罢，满座皆沉醉于那空灵的音色，久久无法回神。再听谢莲青的，只觉寡淡无味。 至于棋，这是谢莲青输得最惨的一项。被七杀杀得片甲不留，毫无还手之力。她引以为豪的步步为营、设陷埋伏，在七杀眼里如同儿戏。 001：“宿主，除了本系统之外，你是不是还有另一个外挂？” 七杀：“外挂？什么意思？” 001：“没什么。宿主，你有点牛。” 略一思索，七杀大致明白了外挂的意思。呵，她才不需要什么外挂呢。她今天所展示出来的，全是本来就会的。 修行途中有一种神奇的现象，顿悟。一次顿悟，有可能比苦修几十年还有用，那是修士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但是，她那大师兄偏生妄想将“可遇”变成“可求”。 听说某人在弹琴时顿悟，他逼着七杀学弹琴；听说某人在下棋时顿悟，他逼着七杀学下棋......只要听说某人因某事顿悟，他就逼着七杀学。 学到最后也没因此得个顿悟的机会，倒是学会了世间千百种技艺，君子六艺不用说，还有烹煮、绣工、相面、制衣、医卜、歌舞、盖房子等等，少有她不会的。 她甚至会杀猪。 直到有一天，大师兄若有所思地说：“七杀到了凡间，凭这手杀猪的本事也能活得不错。” 七杀终于爆发，追杀了他整整三个月，从此再也不受他摆布。她是立志当小仙女的人，哪能做杀猪匠？ 但是，虽然七杀对这些修炼之外的事物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始终用了几百年时间去学，比凡间任何一位大师所用的时间都长。正如卖油翁所说，无他，惟手熟尔。 她这“手熟”就算不能胜过世间所有惊才绝艳的人物，胜过谢莲青是绰绰有余的。 “谢莲青，你输了。”七杀一脸平静，还有点意兴阑珊。这种层次的胜负，根本不会让她感觉到激动。 谢莲青呆呆地站着，半天说不出话，她是真的被打击到了。 赴宴前，刘氏希望女儿艳惊四座，现在她的愿望达成了。可心里只有震惊，女儿竟这么出色？往日她总夸谢莲青聪明勤奋，骂赵明昭愚蠢笨拙，如今想来真是个笑话。 端康大长公主一脸复杂地看向七杀：“往日你在藏拙？” 七杀摇头：“倒也算不上。只是学得越多，越明白自身的渺小与不足，没什么值得骄傲的。”这是真话。 靖王妃叹道：“正是如此。这世间之人哪，往往一瓶不响半瓶摇，真正有才的不会四处显摆。” 众人不由得看向谢莲青，这么看起来，她不就是最爱显摆的那个？ 七杀也看她，又是一个得意而挑衅的笑。这场比试不过是开胃小菜，谢莲青，接下来该你表演啦。 第25章 白莲花表妹重生了(13) 一接触到七杀的目光，谢莲青只觉心里像有一团火，“砰”的一声爆开了，很多平时只在心里想想，不能说出口的话，一句一句接着往外冒。 “赵明昭，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以为你是丞相府千金就了不起？哼，你可知道，你爹你娘一点儿也不喜欢你，恨不得我是他们的女儿。像你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愚蠢女子，还活着做甚？我要是你，早就上吊跳河，一了百了！” 众人一时呆住，万没想到温温柔柔的谢莲青能说出这种恶毒的话。 刘氏厉声道：“贱婢，住口！” 谢莲青转向她，冷笑道：“有其女必有其母，赵明昭蠢，你更蠢！你以为收留了我，我就会感谢你？做你的春秋大梦！我娘才应该是赵成肃的妻子，丞相府的夫人。我日日奉承你，心里真恨不得给你灌碗砒霜！” 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端康大长公主皱眉道：“莲儿，你这是怎么了？” 谢莲青：“呵，公主殿下，何必做出这幅假惺惺的模样，你若真的关心我，就该将我接到公主府，认我为孙女，让全府下人都将我当成最尊贵的小主子。我暗示了几次你都假装听不懂，可见你只不过把我当成有空逗着玩的猫狗而已，虚伪得令人作呕。要不是想利用你，我都懒得理......” 端康大长公主对谢莲青却有几分真心，闻言气得胸口疼。安华郡主喝道：“来人，掌嘴！” 皇家威仪不容冒犯。 端康大长公主反而道：“且慢，看她还有何话说！” 不知道为什么，谢莲青没感到一点惧怕，只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打我？哈哈！今天谁敢碰我一下，明天我就诛他九族！” 端康大长公主眼神一沉，“诛人九族？这是天子才有的权力。” 刘氏吓得立刻跪地，“公主明鉴，妾身从未教导过她这种大逆不道之言！” 谢莲青高傲地笑道：“我谢莲青，即将成为新的椒房殿之主，母仪天下。公主，你若识相，我还可保你荣华，你若对我不敬，说不得只好赐你白绫，下黄泉找你那老驸马！” 众位夫人小姐目瞪口呆。今日种种，足够未来一年的谈资了。 安华郡主：“......这是疯了不成？” 谢莲青嗤笑道：“安华，你知不知道？你早成了京中笑柄，你那郡马背着你在外面养了好几房外室，你却丝毫不知情，还以为他对你情深意重。不过也怪不得郡马，谁让你不能生呢？不能生蛋的母鸡，有什么用处？合该抛弃！” 安华郡主惨白了一张脸，看向靖王妃：“靖王嫂，你知道么？” 靖王妃硬着头皮道：“约莫听过一些，未必是真。” 谢莲青：“你问靖王妃？哈哈，她自己家的事都理不清，还有空管你。靖王爷喜欢小戏子，这又不是什么大秘密，王妃娘娘抓不住夫君的心，只好假装沉迷于书画，好让自己不那么可悲。” 靖王妃扶住额头，微微颤抖。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确可悲。 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这是所有人的心声。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她可倒好，尽往人的痛处捅刀子。 端康大长公主深吸一口气：“拖下去，杖责一百。大好的日子，不要打死，打完送到长生寺出家。” 活到这把年纪，端康还没被人这么冒犯过，而且还是被一个曾真心相待的孤女，这让她成了个笑话。她会让谢莲青知道触怒皇家的代价。有时候放人一条生路不是仁慈，活着才能长长久久的承受苦痛。 谢莲青这时才隐隐有些害怕，仿佛自己无意中出了极大的差错，却还是管不住嘴，尖叫道：“你这老虔婆敢打我？等我当上皇后，一定杀你全家灭你满门......” 话未说完，被身强力壮的婆子堵住嘴拖下去了。 刘氏怕得发抖，战战兢兢一个劲儿地说：“公主恕罪，王妃恕罪，郡主恕罪！” 端康大长公主目光犀利地审视着她，好一会儿才道：“纵容出这么个东西，你的确有罪。念在你也是受了她的蒙骗，不予追究。” “诸位夫人，莫坏了兴致，满饮此杯！” 气氛顿时又热烈起来，除了被谢莲青说中心事的那几位，人人心中兴奋莫名，恨不得马上回家和相熟之人谈论此事。 人太多，端康大长公主根本没下令封口，封不住。 到得戌时，这要命的宴席总算结束了。刘氏登上自家马车，无力地靠在软垫上，只觉疲惫不已，一句话都不想说。七杀安静地待在她身旁。 快进家门，刘氏终于忍不住了，迟疑道：“明昭，来时你说今日过后，谢莲青会离开咱们家，你怎么知道？你......做了什么？” 虽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女儿与此事有关，可不知怎地，她就是有点怀疑。 七杀：“重要的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谢莲青说的是真心话。” 事情说穿了很简单，她给谢莲青下了药。此药名叫“真言丸”，在坤元界很常见，服食之后，半个时辰内说的都是真话，通常用来自证清白。 你说我偷了你的灵草，我说我没有，怎么办？服真言丸；你说我偷了老王的道侣，我说我没有，怎么办？还是服真言丸。 可以说真言丸的存在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纷争。但它有个缺点，只对凡人、筑基期以下的修士有用，若结成金丹，真言丸的药力就不起作用，只能使用搜魂术。 001说不能使用超出这个世界的力量，但真言丸所用药材在这个世界都找得到。药丸制成那一天，七杀就知道这是被允许的。 将真言丸捏成粉末，放到谢莲青茶杯里。这件事别人做来或许难，但七杀做来很简单。纵然不使用灵力，她也有一身武技。 然后，就有了谢莲青的真心话。 其实七杀也有点惊讶，没想到谢莲青对端康大长公主等人都抱着这么大的怨恨，她还以为谢莲青只恨赵府之人。 本来是想让谢莲青露出白莲花之下恶毒的真面目，名声一落千丈，刘氏也就有借口将她送走，谁知她内心这么“丰富”，直接得罪了席上三位身份最高贵的皇室女眷。 至此，七杀以为谢莲青已经凉凉。赵成肃、赵成朗父子虽然还对她有一丝怜悯，但让她出家是端康大长公主做出的决定，他们怎敢反抗？还得庆幸大长公主没有迁怒于赵府。最多私下里抱怨刘氏没能在谢莲青口出狂言前挡下她。 但是某一天，赵成肃忽然将谢莲青带回来了。 第26章 白莲花表妹重生了(14) 面对刘氏的质问，赵成肃冷着一张脸说：“这是陛下的旨意。” 刘氏吃惊道：“这怎么还惊动了陛下？” 赵成肃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今日下朝之后，还没走出宫门，忽有一小太监来传达皇帝的意思，让他将谢莲青带回家。当时谢莲青的小轿就等在宫门外。 她怎么回来的？又是怎么搭上皇帝这条线？赵成肃当然想问个清楚，可谢莲青推说事关机密，让他不要多问。 看到刘氏厌恶中暗含恐惧的表情，谢莲青心下大快，娇笑道：“姨母，我又回来了，你高兴么？” 刘氏张了张口，想说端康大长公主让你出家，旋即又反应过来，公主大不过皇帝。只得喃喃道：“高兴。” 她不是真的蠢，知道必然是发生了某些预料之外的事情，谢莲青很可能得了皇帝的青眼。从长生寺召入宫中为妃嫔，自然不像话，所以让她回到赵府。 如果这样的话，自己以后的日子可就艰难了，必然受到她的报复。想到此节，刘氏几乎都想和谢莲青重修旧好了，只是一时拉不下脸。甚至还有点责怪女儿，要不是她，自己不会跟谢莲青闹翻。 谢莲青仿佛明白她的挣扎，上前拉着她的手，柔声道：“姨母，你一直对我极好，我都知道的。咱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么？” 刘氏犹豫了一下，僵硬笑道：“好孩子，以前冤枉了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七杀踏入正房，看到的就是刘氏和谢莲青“母慈女孝”的场景。赵成肃含笑看着她们，一旁的赵明朗则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一家人其乐融融。仿佛没一个人记得谢莲青说的那些诛心之言。 假若真的赵明昭在此，只怕当场就得被气死。但七杀没太多感觉，她从未真的视刘氏为母，也不渴望刘氏的母爱，更明白刘氏的本性。只是为赵明昭有点不值，她在这个家里，还真的是被嫌弃呀。 看着容光焕发的谢莲青，七杀在心中对001说：“她很像你说过的，那什么，打不死的那什么。” 001：“打不死的小强。” 七杀：“虽然不知这位小强是何方神圣，竟然打不死，但谢莲青也挺厉害了。” 001：“......”就不告诉你小强是什么。 谢莲青对着七杀假笑：“表姐，往后，咱们可要好好相处呀。”她费尽千辛万苦回到赵府，就是为了夺走赵明昭的一切，爹娘、兄弟、姻缘、家世，一样也不给她留！要让她比上辈子的自己还要悲惨！ 非如此，不能消她心头之恨！赵明昭，你就等着吧！ 上次在端康大长公主府出丑，绝对是赵明昭弄的鬼，险些被关在长生寺一辈子。这些高门贵女，没一个好东西，端康看着仁慈，没想到这么恶毒。 好在她早就与三皇子有接触，暗中为他治病，颇有成效。得知她的遭遇，三皇子派人将她接到府中。日夜相处下来，已经对她生了情愫，眼中只有她一个人。 但她可不愿没名没份的跟了三皇子，她要的，是取代赵明昭，光明正大嫁给三皇子，以后顺理成章登上凤位。她可不是那种因着眼前富贵就乱了分寸的轻浮女子。 于是在她的暗示下，三皇子请求父皇将她送回赵府。至于端康大长公主，皇帝不需要给她交待。 七杀虽不知个中曲折，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面无表情地道：“我不和贱人相处。谢莲青，三天之内，我会将你打回原形。” 她有点烦了，只想尽快打死这只不停扑棱的妖蛾子。 刘氏一怔，猛然想起上次去端康大长公主府之前，女儿也说过类似的话。她说“赏花宴之后，谢莲青就得离开咱们家”，果真应了。这次她还能赶走谢莲青？ 赵成肃斥道：“说的什么话！明昭，跟莲儿道歉。”要换了以前，他不会偏袒得这么明显，但皇帝都关注谢莲青了，他更不能让她在赵府受一点委屈。 赵明朗皱眉看她一眼，道：“父亲，祖母回乡祭祖，半年才归，身边未免孤寂，莫若将明昭送去与她做伴。” 赵家原籍蜀地，远离京城来往不便。今年恰逢赵父八十冥诞，赵成肃身居要职，便让二弟夫妻带着赵老夫人回乡。也就是说，赵老夫人身边热闹得很，有子有孙。 但赵成肃明白儿子的意思，明昭容不得莲儿，最好将她们隔开，免得多生事端。也该让明昭去乡下煞一煞性子。 不等赵成肃开口，七杀道：“三天后再说。” “我不许你们赶走二姐姐！” 赵明杰从门外冲进来，一把抱住七杀。他还太小，赵家议事都不会带上他。 “明杰，过来！”赵成肃招手。 “我不，谢莲青是坏人，你们帮着坏人欺负二姐姐！”赵明杰一脸倔强。 七杀摸摸他的头，对赵成肃道：“父亲，好好查查先生是怎么教明杰的。”这事儿她本来想管，现在没空了。 谢莲青以为三皇子是她的靠山？错了，那是她的催命符。 “二小姐，咱们去哪儿？”金鱼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奇怪，自打学会三招剑式之后，她的速度快了很多，怎么竟然跟不上弱不禁风的小姐？ 七杀：“去找三皇子。” 三皇子南宫铭显然不欢迎七杀的到来，但七杀表明了不见到他绝不离开。等了一个多时辰，南宫铭终于出现，坐着轮椅，带着面具。 在谢莲青的治疗之下，他的伤势已有好转，只是没公开而已。皇帝十分高兴，皇后更是欣喜若狂。南宫铭是当朝唯一的嫡子，大皇子的母亲不过是个宫女，二皇子才智平庸，向来不得皇帝的欢心。四、五、六皇子也都各有不足之处，因而皇帝迟迟未立太子。 南宫铭以前就最得皇帝的看重，若是好起来，必然是太子。可想而知，治好南宫铭的谢莲青，将得到皇家多大的恩宠，肯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你执意见我，到底何事？”南宫铭嗓音低沉。赵府的内情，他也略知一二，知道谢莲青受了委屈。本来他早想派人去教训赵明昭，但莲儿宽容善良，阻止了他，还说要与她修复姐妹关系。 他已经决定，身体恢复健康之后，便迎娶谢莲青为妻，至于赵明昭，万万不能让她留在莲儿身边。就让她出家为尼，忏悔自己曾做下的恶好了。 七杀开门见山：“谢莲青给你的不是灵丹妙药，是大毒之物。” 南宫铭勾唇一笑，他就知道，赵明昭贼心不死，肯定还要害莲儿。但，是灵药还是毒药，难道他这个服用者还不知道么？ 随侍在侧的府中总管太监安大福尖着嗓子道：“谢小姐献药有功，赵小姐，万莫胡乱诬陷人。” 七杀：“你为三皇子试药了，对么？” 安大福一愣：“你怎么知道？” 七杀不理他，看向南宫铭：“谢莲青给你留的药还有吧？找一只爱咬人的恶犬，没见过谢莲青的，给它服下一点药，不用多。” 安大福怒道：“灵药用一点少一点，怎能用在牲畜身上。赵小姐，您这是想害三殿下！” 南宫铭定定地看着她。虽然名义上定了亲，但两人其实并没怎么见过。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清澈，他忽然觉得她似乎不是谢莲青描述的那种人，神使鬼差地让人依她的话去做。 第27章 白莲花表妹重生了(15) 第二天，谢莲青过府为南宫铭诊治，即将到达南宫铭所居正院时，忽有一只牛犊般的恶犬咆哮着跑来，引路的侍女惊叫着说这是三皇子从漠北弄来的“赛虎”，比狼更凶恶，还吃人，吓得花容失色四散奔逃。 谢莲青平生最怕狗，腿都吓软了，因而跑得最慢，被赛虎扑到地上。她本以为自己这下死定了，谁想赛虎不但没下口咬，还摇头摆尾一个劲蹭她，对她极为亲近，像认了主似的。 难道，自己这一世还有让恶犬臣服的本领？谢莲青迟疑着伸出手，摸了摸赛虎的头，赛虎更为兴奋，欢喜得躺在地上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那是毫不设防的姿态，府中日日伺候它的仆役，都未能让它如此。 谢莲青眸光一动，有了个好主意。也许，她该让赵明昭见见这狗。 可她不知道，另一边，南宫铭看着这幅景象，手在微微的发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服了谢莲青的药，就成了她的狗！难怪自己对她倾心，难怪素来挑剔的安大福也对她心生好感！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自己病了残了，就什么阿猫阿狗都欺到头上来了！他要将她大卸八块，粉身碎骨！这一瞬间，南宫铭戾气横生。 不对，他猛然惊醒。如果谢莲青的药真有这样的效用，此刻他不应该恨她，应该百般维护她才对。又怎会生出种种炮制她的念头？ 莫非，是这赵明昭做了手脚？是了，谢莲青曾说，她在端康姑祖母府中口出妄言，是被赵明昭害的。赵明昭可能也懂医毒之道。 南宫铭一时惊疑不定。 七杀仿佛明白他心中所想，道：“人体比狗复杂完美得多，适量服用，并不会像赛虎这般。” 安大福在一旁擦汗，松了口气道：“幸好幸好！”三皇子原先只是残了，除了不能当皇帝之外，别的什么都不影响，要是被谢莲青变成她的奴仆，后果不堪设想。 这不就是下蛊么？ 有人可能以为，做一个身体健康但思维受人控制的人，比身残但思维自由要好。但安大福知道，皇家最痛恨惧怕的便是被人当成傀儡。 该死的谢莲青！他非杀了她不可，竟敢算计到皇子头上！ 七杀话锋一转：“但，三殿下是例外，您的身体本就有恙，与常人大为不同。同样的药量，安公公服下之后，只会对谢莲青产生好感，若是认清了她的真面目，便不会再喜欢她，药力也就被化解。” “而您现在，肯定在为她寻理由开脱。三殿下，您中毒甚深哪。” 安大福失声道：“您真这么想？” 南宫铭迟疑了一下：“......也不是，只是觉得，人与犬毕竟有区别。我越来越好也是事实。” 安大福都快哭了，看到凶猛的赛虎在谢莲青面前温顺得像只袖珍犬，他直感毛骨悚然。怎地三殿下竟还执迷不悟？ “赵小姐，您可得救三殿下！” 七杀一笑：“按昨日的量，加一倍喂给赛虎。” 说完便要回赵府。安大福大惊，慌张之下一把扯住她袖子，叫道：“您可不能走！您可不能走！”他看出来了，赵明昭是个能人。 七杀：“莫急，明日自见分晓。”如果这样都不能让南宫铭抵抗住药力，那她也懒得管了，意志力这么薄弱的人，随他去死。 反正她又不会真的嫁给她。 南宫铭看着她明艳的脸庞，忽然明白了些什么，道：“你放心。哪怕我娶了莲儿，也不会亏待你。” 谁稀罕嫁你？七杀瞪他一眼，摆脱安大福的纠缠，径直离开。 路上，安静了许久的001忽然道：“宿主，我检测到你说的是真话。但是，空间灵泉怎么会有毒呢？” 谢莲青的药必然是用灵泉制成的。 七杀吃惊：“你不知道？制造你的人这么孤陋寡闻？” 001忍辱负重：“......愿闻其详。” 灵泉得天地之造化，珍贵无比，自然无毒。坤元界的灵泉也不多，功效还不一，有的可增进修为，有的可疗伤复体，素来得修士们的喜爱。 但粥多僧少，天然的灵泉远远满足不了修士所需，且灵泉还会渐渐丧失灵力。便有人培植灵泉，过程中需不断灌注灵力与心血，这么出来的灵泉，比天然灵泉低级，好歹也能用。 只是有个小小的附加作用，谁培植的灵泉便带着谁的一丝灵蕴，服用者会受到影响，对培植者心生好感。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若不是关系良好，谁会贸然服用别人给的灵泉？ 而且这丝影响很小，倒有点像001曾提过的“第一印象”，人与人之间相处，第一印象固然重要，但也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往后该翻脸还是得翻脸。 但是，这种灵泉水若给凡人服用，就不太妥当了。首先是服用者对培植者的好感大为增加，甚至会盲目到不分青红皂白、不论是非对错的地步。培植者的任何无理行为，服用者都能找出合理的解释。 除非遇上更为强烈的情绪，才能被克服。比如刘氏，对谢莲青之母的厌恶嫉妒超越了灵泉的影响力，恨屋及乌，才能摆脱灵泉的控制。端康大长公主、安大福也是类似的情况。 其次，无论天然灵泉还是培植灵泉，都富含凡人吸取不了的灵力。初次服用也许会有精神焕发的作用，跟仙丹似的，但量一到，轻则全身瘫痪，重则爆体而亡。这根本就不是未修炼的凡人可以接触的东西。 听完她的解释，001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宿主的意思是，谢莲青的灵泉是培植的？” 七杀：“没错。虽然不知道她怎么得到，但一定是培植的，与她相伴多年，已经有了她的气息。天然的根本无法待在空间里。” 谢莲青之所以人见人爱，就是因为她给周围有可能左右她命运的人服了灵药。也许是掺在膳食里，也许是掺在面脂口脂里。她未必是发现了灵泉的这种作用，估计只是觉得加了灵泉更好，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001表示质疑：“不对，上一世，谢莲青应该也是用灵泉治好了三皇子，他一直到最后都没出什么事。还有谢莲青，她肯定也在服灵泉，也没出事。她的灵泉，也许和你知道的不一样。” 七杀：“呵呵，你知道得太少了。” 001所知的上一世，来自于赵明昭的记忆。但赵明昭跟着王青桐回到偏僻的乡下老家，知道的都是她在京城时候的事儿，后续的消息难以传到，也许南宫铭和谢莲青早死了。 不过，如果谢莲青吝啬灵泉，给南宫铭服用得少，那他好得慢，灵力入体不多，或许死得没那么快，总有个五、六年的时间。至于谢莲青，本身没有灵力，灵泉寄生在她体内，消耗的是她的心神。心神耗尽时，就是她的死期，或许比南宫铭还早。 也可能赵明昭死在他们之前，谁知道呢。 第28章 白莲花表妹重生了(16) 七杀彻夜未归，赵府众人都知道她去了那里，再见到时神色各异。 刘氏有心说她两句，又没有底气，女儿为什么离家？还不是因为自己又站在了谢莲青一边。她也是有苦说不出，谢莲青现在对她表面亲热，私下里没有一丝尊重。 赵明朗则是一脸鄙夷，“莲儿去三皇子府，是为了给三皇子看病，你去是为了什么？”昨晚莲儿稍稍透露了一点，让他们不要外传。 赵成肃则皱眉道：“虽是定了亲，也要懂些避嫌。” 他对小儿子还是很上心的，昨晚问了赵明杰的学业，发现他的先生教学时从不讲解其义，只知让他背书。招来先生一问，说是表小姐的意思。这自然是不对的。但要说莲儿故意害明杰，他第一个不信。 莲儿毕竟是女儿家，不知男子课业。她关心明杰这份心是没错的。 七杀懒得理他们，只说了五个字：“这是第二天。”她说过，三天之内要将谢莲青打回原形。 除了刘氏暗暗心惊，自然没有一个人当真。 一夜无事。第二天，赵府正在用早膳，安大福忽然亲自带着侍卫来了，谢莲青心想定是南宫铭让他来给自己撑腰，笑着招呼：“安公公......” 安大福一瞪眼：“住口！给咱家拿下这贱婢！” 有那么一瞬间，谢莲青以为他指的是赵明昭，赵明昭性子不好，昨日可能触怒了三皇子。但侍卫冲着她去，像老鹰捉小鸡似的一把提起，并用绳索绑住双手。 “住手，你们做什么！”反应过来的赵明朗疯了似的去救谢莲青。 赵成肃也冲着安大福拱手，“安公公，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安大福冷笑一声：“误会？哼，谢氏谋害三殿下，证据确凿，赵丞相莫不是要包庇？” 这信息太过骇人，赵成肃一时傻了眼。 安大福不管他，换了副笑脸弯腰走到七杀身前，亲亲热热地笑道：“赵小姐，打扰您用膳，是老奴的不是，老奴这就走。三殿下让老奴转告您，有空过府一叙，他等着您。” 一大早赛虎就死了，死前全身筋骨尽断，嚎叫了半个多时辰，几乎吐尽身体里所有的血，死状凄惨。三殿下这才信了谢氏包藏祸心，万般暴怒。 七杀喝口莲子粥，道：“告诉他不用担心，我会治好他。” 安大福大喜过望，连声道：“是，是！” 其实南宫铭也推测过，赵明昭能看出谢莲青的手段，本身应该也医术高超，指着她救命、治病。这也是安大福如此尊重她的原因。否则单凭与谢莲青的关系，赵府就该满门抄斩了。 谢莲青在一旁大叫道：“不，事情不该是这样的！赵明昭，你到底给三皇子施了什么法术？赵明昭，我恨你，我咒你不得好死......” 安大福赶紧命人捂住嘴拖出去。 她又不是言出法随的大能，七杀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怕。 七杀说能治好南宫铭并不是随口说说，她虽不是医修，却拜大师兄所赐，修习过医术。不能和坤元界的医修相比，但治好个凡人不在话下。凡间的大夫治不了南宫铭，主要是因为无法微视人体，她可以。 一年后，右腿完好，脸上也不留伤痕的南宫铭出现在朝堂上，皇帝龙心大悦，立刻封其为太子。 朝中大臣本来颇有微词，因为南宫铭此前残暴荒唐，不是合格的储君人选。但痊愈之后的南宫铭一改往日的作风，仁善而不失决断，表现出了英明的一面，大臣们渐渐也真心拥护他。 志得意满的南宫铭只有一个烦恼，未婚妻不肯嫁他。他是三皇子时不肯嫁，他是太子时也不肯嫁，等他登上帝位成为天下至尊，她竟然还是不肯！ 南宫铭深感挫败，某次借着酒疯，将她堵在内室，意欲用强。结果不提也罢。这死女人武功竟然这么高！ 但他没有气馁。伤好后换上沉重的盔甲，整个人看起来英武不凡。她会武功，可能更喜欢大将军，那他就做她的大将军。潇洒地走到她面前，深情地道：“明昭，嫁给朕。朕为你遣尽六宫，只宠你一人。我们一生一世到白头。” 七杀还是摇头。 南宫铭有点崩溃，“到底是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就是不愿嫁我？我哪里不好？” 七杀犹豫了一下：“真要我说原因么？” 南宫铭：“让我死个明白！” 七杀：“因为，你不配。” 是真的不配。在坤元界，像她这样境界的修士到了人间帝王面前，帝王得顶礼膜拜，哪敢妄想与之婚配？那是找死。南宫铭不知道坤元界的规矩，不是有心冒犯，她便饶恕他好了。 我不配？南宫铭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论身份，他是人世间最为尊贵的人；论才貌，他有把握不输当朝状元探花；论情意，他敢肯定没人比自己更爱她。 就这样，她竟然还说不配。南宫铭怀疑这是个傻子，一气之下娶了皇后，大封三宫六院，妄想让她伤心。 然而七杀并不伤心，还觉得终于甩下个麻烦，可以静修了。 赵府富贵依旧。虽然赵成肃被新帝免了官，长子赵明朗也只挂了个闲职。但人人都知道，新帝的病症是赵家小姐治好的，且对她一往情深。就冲这个，谁也不敢怠慢赵家。 赵小姐虽没入宫为皇后，但那是她自己不愿意。皇帝生气过后，还不是封她为朝阳长公主，特意为她修建了华丽的公主府，各种赏赐不用钱一样往里送。 001：“多年未婚夫妻，终究修成兄妹，真是感人。” 七杀：“......” 诚然，赵小姐，不，朝阳长公主对赵家并不热络，和父母兄长似乎没有太深的感情。但赵家小儿子赵明杰深得公主的喜爱，有她照拂，赵明杰的前程错不了，赵家不会倒。 001：“本系统还以为你会让赵家家破人亡，只留一个赵明杰。” 七杀讶异：“本宿主为何要那么做？” 她又不是魔修，不会这么狠。而且刘氏、赵成肃、赵明朗的日子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好过。私下里，所有人都在嘲笑他们有眼无珠，捧着破烂当宝贝，反而无视真正的珍宝。 闲言碎语有时也能杀人，够他们受的了。关键是赵明昭本人，要的也不是他们死，而是想让他们重新爱自己。现在那三人时常讨好她，这也算爱罢？ 赵明昭头脑很清醒，知道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谢莲青和王青桐。 谢莲青被南宫铭折磨得没了半条命。本来南宫铭是想杀她的，但七杀觉得那样不够好，让南宫铭借故革了王青桐的功名，将谢莲青嫁给他，现在已回乡下。 就让这两人相互折磨罢，这才是他们本来的命运。听说谢莲青初到王青桐老家时，展示了一手口中喷泉的奇术，却不但没被乡人奉为仙女，反被传为妖怪转世，差点被烧死。 王青桐恨不得打死她。然而不行，皇帝金口玉言，谢莲青要是死了，他也得死。只好一边打谢莲青，一边养着她。 对于他来说，谢莲青是天降横祸，他的功名、他的人生都被她毁了。可对于赵明昭来说，他何尝不是祸患？这一切只不过是因果报应。 谢莲青临死前还指望着赵明朗或随便哪个有过旧情的男子来救她，她注定失望。 第29章 我是大明星(1) 再次醒来时，七杀发现自己在一个奇怪的房间。房间不大，很明亮，四周尽是七杀未曾见过之物。比如那窗口，镶嵌着类似琉璃的物事，又比琉璃更透亮白净，如冰似晶，阳光可以直接穿射进房中。 七杀暗忖，这次肯定是巨富之家，否则用不起这等比琉璃更珍贵的东西。她走遍坤元界也没见过。 上一世，她以赵明昭的身份足足活到九十才无疾而终，换了普通人，可能经受不住时光的流逝，甚至会怀疑自己是否就是赵明昭本人，造成身份认知的错乱。但对于七杀来说，这就是闭个小关的时间，弹指而过。 唯一的小问题是不见老，害得她见熟人时不得不易容。南宫铭、赵明杰、金鱼，这三个她所挂念的人，离世时她都陪伴在侧。金鱼走后，她也就离开了。 对了，有件事她还没问001，“赵明昭愿望达成，我得多少积分？” 001：“一千。” 七杀：“......这么少？”她记得清清楚楚，001说过，想见到主神需要积分十亿。要是一个任务才一千，那她得等到何年何月？ 001：“宿主不要贪心。第一个任务过于简单，积分也就不多。越难的积分越高。” 七杀一想，好像也是，她都没做什么谢莲青就废了，此后一路顺遂，确实简单。 “以后都给我找难的。” 001：“呵呵。任务随机分配，积分五亿以上，宿主才能有一定的选择权。本系统真诚提醒宿主，切勿好高骛远。” 七杀：“你要是再给我阴阳怪气的，担心本宿主揍你。”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001似乎比以前会说话了。 001：“暴力只会引发反抗......本着友好互助的原则，本系统在此告知宿主，如果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有突出的表现，有加分的可能。” 七杀：“这么重要的事你现在才告诉我？什么叫突出的表现？难道我上次没有突出的表现？为什么不给我加分？我强烈要求给我加分！” 001：“你心里只有分分分！” 七杀压下一口气，“001，本宿主脾气不好！” 001：“......何谓‘突出的表现’，需要宿主自行摸索，具体内容无可奉告。宿主，你的积分越高，本系统的权限越大，你积分为0的时候，本系统也不知道加分这件事，不是有意隐瞒。” 七杀若有所思。换成坤元界的概念，001就是个刚修出神识的小妖，积分如同灵石，喂的灵石越多，小妖长得越快，本领越大，能为主人做的事就更多。 好的，了解了。 接着，001将原身的记忆传给七杀。整理完之后，七杀不得不叹一句，这姑娘简直比赵明昭还惨。 原身名叫唐梨，家境普通，爸爸唐志刚是乡村小学老师，妈妈李慧琴没有正式工作，在家务农，偶尔打点零工。 唐梨五岁时，李慧琴因病去世，父女俩相依为命。唐志刚怕女儿被后妈欺负，虽也处过几个女朋友却都没成，含辛茹苦拉扯唐梨长大。 华夏大地上，这样的家庭多得数不过来，并不特殊。唯一特殊的是唐梨有着惊人的美貌，从小就是美人胚子。其实唐志刚和李慧琴长相都一般，但唐梨尽挑祖宗十八代的优点长，基因在她这一代发生突变，漂亮得令人眩目，人群中第一眼就能被关注，一直是校花。 可惜美貌给唐梨带来的是痛苦。 17岁时，唐梨所在的亚星城有一场名叫“谁最闪亮”的选秀，唐梨在同学们的怂恿下报了名。 唐志刚为人古板，总觉得娱乐圈太乱，极力反对女儿参选，觉得那是不务正业，想让她正常高考，选一个好找工作的专业，以后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 但唐梨生性活跃，不喜欢一板一眼的生活，哭着喊着要去。儿女要是犟起来，父母通常没办法，在她的哭闹之下，唐志刚也只好让步。 实话实说，唐梨没有受过唱歌跳舞弹琴等技能的训练，各项才艺都不行。但在这个时代，美貌就是硬通货。所有观众都为唐梨的容貌倾倒，她轻松通过初选，并收获一大票粉丝，是呼声最高的种子选手。 粉丝们是这么说的，“没错，我知道唐梨唱歌跑调，可看着她的脸，谁还管她唱的是什么！” “就着她的颜，我能吃三碗白米饭。” “哪里来的小仙女，爱了爱了！” “要求不要太高，美就行了。” “不会唱歌跳舞怎么的？她的美貌足以弥补所谓的才艺。” 唐梨在为粉丝们的喜欢开心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其他参赛者的眼中钉、肉中刺。别人自幼习舞练琴，付出了十分的汗水，凭什么输给你个光有美貌的花瓶女？ 如果唐梨有着圆滑的手腕，也许能缓和与队友们的关系，可她是个极为单纯的人。唐志刚知道女儿长得漂亮，担心她出事，从幼儿园时期就对她管得非常严格，导致她在人际交往上没什么经验。 父亲的严厉，是唐梨突然叛逆爆发的原因之一。 她与队友们的关系越来越差，日常遭受排挤，心里很郁闷。这时候，同样很受粉丝欢迎的李萱萱主动接近她，跟她做朋友。可想而知，唐梨喜悦感激，真把李萱萱当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李萱萱却没那么简单。和草根出身的唐梨不同，她是一个星二代，父母都是曾经红极一时的演员，虽然现在不怎么拍戏了，依然拥有庞大的粉丝群体。 而这些粉丝，大部分被李萱萱“继承”了。 可能有人会问，像李萱萱这样的星二代，家里的钱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为什么还要出道？这就是一个思维误区了，谁不知道娱乐圈的钱好赚？钱这种东西，谁会嫌它多？多了还想要更多。 况且星二代就不能有自己的梦想吗？光彩夺目地站在舞台上，享受万千粉丝的欢呼，这是很美妙的感觉。 李萱萱就是个有梦想的人。她的出道经过父母的精心策划，打算一鸣惊人，奔着这次选秀的冠军而来。她本身条件不差，继承了父母的良好基因，身高腿长，容貌甜美，专业素养也过硬，钢琴考过十级，芭蕾舞八级。 又有父母的关系在，举办方早在私下里承诺，内定她为冠军。 可惜横空杀出个唐梨。 第30章 我是大明星(2) 诚然，唐梨并不会影响李萱萱的名次，李萱萱的父母跟举办方有多项合作，甚至这次选秀也有投资。 但是唐梨的粉丝远远比李萱萱的多，这让李萱萱很不满。就算最终她得了冠军，只怕也会被人怀疑有黑幕。虽然的确有。 于是她想了个办法，和唐梨成为“好朋友”，并将她介绍给知名导演秦寿，秦寿在国际上都很有名气，是实打实的娱乐圈大佬，德高望重，但凡他拍的电影就没有不火的，无数小演员争着抱其大腿。 可想而知，结识这样的人物对以后的演艺生涯有多么重要的影响。而且秦寿没什么架子，经常指点唐梨在镜头面前该如何表现，对于非科班出身的唐梨来说，这种指点太重要了，因而发自内心的尊重他，对李萱萱也十分感激。 可是有一天，唐梨赴了秦寿的一个酒局，再醒来时躺在某家酒店里，身旁是个肥头大耳的富商。原来，屏幕上道貌岸然的秦寿，私下里常为富商、官员们提供各色美女，以此笼络与各方的关系，因而他拍片时从来不愁资金，也不怕被卡，是圈中有名的“老鸨”。 外界不知他的真面目，李萱萱自然是知道的。 对于看中的新人，秦寿有两套模式，敬酒和罚酒。首先用资源和金钱引诱她们主动参与他的“游戏”，对于这类人，他的控制不会很深，因为双方你情我愿，这是敬酒；如果资源和金钱引诱不了，那就迷晕拍果照、片子，方式虽老却很管用，要点脸的女孩子都无法承受果照流出的后果，只能屈辱地认命，这是罚酒。 通过与唐梨的沟通，秦寿判断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采用了第二套模式。从此之后，唐梨算是落入了魔窟，合约签到秦寿的公司，辗转于形形色色的男人中间，痛苦不堪。 秦寿很懂得玩弄人心，为了不使唐梨心下绝望而闹出自杀这种事，引起社会的关注，给出了五年的期限，说五年之后就销毁果照，放唐梨自由。这微薄的希望，是唐梨能忍受下来的主要原因。 一般来说，五年之后人也就被玩坏了，不再有什么价值。 唐梨熬过了五年地狱般的日子，给秦寿带来天价投资。秦寿倒也说话算话，到期解除合约，当着她的面烧了照片和光盘。 之后，唐梨转签另一家风评较好的公司，拍摄了一部小成本青春喜剧片，谁都想不到，这部谁也不看好的片子突然爆火，唐梨红透半边天，成为当年现象级的偶像明星，粉丝过千万，代言无数。 追求她的各界精英可以排出几里地，可她本能的排斥富商这个圈子，对圈内人也敬谢不敏，甚至不打算谈恋爱，直到遇上小时候的邻家哥哥谢中辰。 少年时的谢中辰黑裤白衫，又高又瘦，气质干净得不可思议，还是远近闻名的学霸。那时的唐梨，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放学与他一起回家，唐志刚防着她身边的所有男同学，唯独不防谢中辰，还巴望着女儿沾点学霸之气，成绩上升一点。 可惜后来谢家搬走，唐梨的初恋无疾而终。 再相见时，谢中辰是一家科研所的高级研究员，眼神和以前一样清冷澄澈。唐梨毫无抵抗力地沦陷了，在谢中辰的温柔中，曾经千疮百孔的心慢慢复原。 她视谢中辰为救赎，却没想到这是又一场劫难。 拿了金花影后的第二天，网络上突然爆出她的大量隐私照，将她的过往血淋淋地揭露在公众之前，唾骂声铺天盖地，无数恶毒的文字让她滚出娱乐圈。唐志刚受此刺激，脑溢血去世。 唐梨几近崩溃。 事发后，谢中辰消失了几天，再回来时面容平静，照顾、抚慰着她，承诺不离不弃。那一刻唐梨感谢天上所有的神灵，抱着谢中辰失声痛哭。 有天吃过晚饭，谢中辰特别平静地跟她说，明天去陪某某院长，后天陪某某某，再后天是另一个人，接下来的一个月安排得很满。 唐梨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自己意会错了。 可就是她想的那个意思。谢中辰说，不要装纯，你既然能陪那些富商，现在自然也可以陪别人，重操旧业而已。 唐梨觉得她的世界崩塌了，心灰意冷地道，可你拿什么来控制我呢？我的果照满天飞，爸爸也气死了，人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好在意。 谢中辰拿出了一个针筒，一副手铐，脸上的笑容让唐梨毛骨悚然。 三个月后，唐梨终于找到机会割腕自杀，满腹怨气地离开了这个带给她无数伤痛的世界。 临死前有三个愿望，一是让唐志刚快快乐乐地安度晚年，二是报复伤害过她的人，三是成为大明星，他们越是不让她光鲜亮丽地站在人前，她越想这么做。心向光明，极度想远离那些阴暗。 对于唐梨的遭遇，七杀十分同情，也可以理解她的前两个愿望，但理解不了第三个。不过是戏子，唐梨为何如此执着？ 001：“戏子？呵，请恕本系统直言，宿主，你就是个土老冒。” 七杀：“皮又痒了？” 001：“......本系统不跟你一般见识。传你些资料，自己体会。” 几分钟后，七杀罕见的有了些惊诧。什么时候，戏子的地位这么高了？她游历过坤元界所有的凡人国度，最红的戏子也属于上不得台面的下九流，别说跟权贵们平起平坐，连良民都不是。可这里的戏子，顶尖的那些有着无数崇拜者，对很多事情都说得上话。 七杀若有所思，这一定是个极度富足的世界。唯有如此，才能全民娱乐，将戏子捧成“偶像”。再细细品味唐梨的记忆，五光十色、光怪陆离，又是那么的神奇。嗯，有趣。 正想着，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漂亮的女生急匆匆地走进来，“她们是不是又没有叫你？快走吧，训练要开始了。” 七杀和唐梨的记忆对照了一下，确定这是李萱萱，推唐梨入深渊的罪魁祸首。相由心生，只一眼，七杀就能看出她神情中深藏着的对唐梨的厌恶。可惜当初唐梨没看出来。 李萱萱忽然站住，怎么感觉唐梨有点不一样？目光中仿佛有了些城府。不，肯定是错觉，这个蠢货出生时大概把技能都点在外貌上了，但凡有点智商，也不能被她耍得团团转。 她可能还以为自己受到排挤都是因为别人嫉妒吧？ 李萱萱微妙地笑了一下，挽着唐梨去训练室，路上亲昵地说：“明晚的酒局，秦叔叔让咱俩早点去，听说会来很多大导，打扮漂亮点儿，努力一把，说不定下一个千万流量就是你哦。” 就是这个酒局，改变了唐梨的人生。七杀侧头看一眼李萱萱，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就像猎鹰抓住兔子，微微一笑：“你说错了，我现在已经有千万流量，该努力的是你。” 李萱萱一僵，旋即恢复正常：“嗯嗯，咱们都努力。” 第31章 我是大明星(3) 到了训练室，李萱萱笑着跟大家道歉，“不好意思呀，我们又迟到了。都怪我磨磨蹭蹭的，下次不会了。” 一名队员不满地道：“你没迟到，迟到的是唐梨。我说唐梨，你能不能别耽搁我们的时间？” 又有人阴阳怪气地道：“说了三点开始排练，现在都三点十五了。这还没红呢，就耍上大牌了。” “哼，能不能红还不一定，这人哪，光漂亮不够，还得有那个命！” “人不能太猖狂，太猖狂了老天都看不过去。” 要是真的唐梨，只会气愤她们说话难听，针锋相对地吵回去，将大家关系弄得更僵。但七杀抓住了重点，无辜地道：“我没迟到呀，李萱萱，是你告诉我三点二十开始的。” 她说的是事实。李萱萱总是这样，在各种小事上给唐梨设陷阱，说错了时间、记错了地点、弄错了合作嘉宾的名字，将唐梨坑得满头包。唐梨后来也不是没有发现，却太过珍惜与李萱萱的友谊，不认为她是故意的，只以为她是粗线条，记性不好，更不忍当面指责她。 七杀可不惯着她。 李萱萱面色微冷，惊讶地道：“我这么说了吗？我记得我是说三点吧？哦，也可能是我说错了，唐梨，对不起呀，你知道的，我记性不太好。” 七杀关心道：“年纪轻轻就记性不好，这是有病啊，可能是得了肿瘤、脑癌、心血管疾病、老年痴呆、脑出血、神经异常等重大疾病，一个不小心就死了，得尽快治。”同时默默感谢001及时提供各种病症的名字。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李萱萱在心里狂叫，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多谢你，我知道了。” “好了，开始吧，大家排好队。”在一旁围观了一会儿的舞蹈老师陈仪玉拍拍手，示意大家不要再闲聊。 她早就看出李萱萱对唐梨不太对劲，但要想在这个圈子站稳脚跟，自身资质很重要，如果唐梨连李萱萱都看不破，趁早退出比较好。 今天排练的是一首古风歌曲《染黛眉》，歌词内容是一对有情人刚成亲，就遭遇敌国入侵，丈夫不得不匆匆脱下喜袍，换上戎装奔赴战场，妻子在家苦苦守侯，春去秋来几番寒暑，丈夫终于归来，小轩窗下深情地为妻画眉，舞蹈动作兼具柔情与阳刚。 唐梨没什么舞蹈基础，前几次排练时总是格格不入，不是慢半拍，就是快半拍，或者动作没到位。偏偏她人气最高，主办方指定她站c位，陈仪玉很头痛。这不是砸她牌子吗？ 但今天不同了，陈仪玉发现唐梨跟变了个人似的，第一遍还是很生疏，却越跳越好，一眼看去最出彩的就是她。尤其古典动作，简直完美得不可思议。所以，这孩子不但美貌绝伦，还有舞蹈的天赋？ 李萱萱也频频看向唐梨，吃惊得几乎掩盖不住脸上真实的表情。一夕之间，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难道以前藏拙？不可能，她那么蠢。 001：宿主太厉害，本系统完全没有用武之地，肿么破？ 排练结束，陈仪玉让唐梨单独留下，勉励一番，又斟酌着说道：“这个圈子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有些事情多想一想，不要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唐梨的记忆中可没有这一出，陈仪玉似乎对所有人都挺冷漠。七杀点头：“我知道。” 见她不怎么在意的样子，陈仪玉皱眉，把话说得更透一点，“你有很好的粉丝基础，不要浪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下周六的现场总决赛，成绩要是跟上了，哪怕不得冠军，资源也会找上门来，不要想着走捷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七杀再次点点头：“明白。” 陈仪玉看着她纯澈到一点杂质都没有的眼眸，忍无可忍，直接道：“小心李萱萱。” 七杀：“嗯嗯，谢谢。” 好可爱，好乖，陈仪玉简直想拍拍她的头，忽又警惕。不对，我这才结婚呢，怎么就产生母爱了？必须克制！ “好啦，回去吧，好好休息。” 回到房间，李萱萱已经在等着她，“唐梨，你今天跳得真好！” 七杀：“是啊，作为我的好朋友，你是不是很为我高兴？” 高兴个鬼！李萱萱咬着牙道：“当然高兴。你私下练了吗？老师说最好在她指导下练习，不然动作会走样。” 作为学过上百年舞蹈的剑修，七杀自信满满：“我没私下练，不需要。” 李萱萱在心里嗤笑，你就吹牛吧。体贴地道：“我看你没有合适的礼服，让家里多送了一套，咱俩之间不用客气。”她已经迫不及待要把唐梨送上那条路。 七杀没拒绝。 第二天排练完，礼服送来了，美是美，就是过于暴露，大半个身子都在外面，一般人穿不出去。李萱萱一个劲的夸漂亮，说是很适合唐梨的气质，她卡这个点就是为了让唐梨没有换其它衣服的时间。她自己穿的则是一套纯白小礼服，十分高雅。 然而出乎她的预料，七杀似乎没有发现这衣服的不妥之处，完全没有要换的意思。不由得更加鄙视，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没什么见识。 本来大家集中训练，是不能随便外出的。但李萱萱不知找了谁，带着唐梨顺利出门。 去酒局的路上，001忽然道：“本系统还以为宿主很靠谱，原来是个憨憨，中计都不知道。” 七杀：“？” 001：“李萱萱故意让你穿这套暴露低俗的衣服，她在侮辱你。” 七杀回道：“人会因为蚂蚁的想法而感到羞愧吗？” 其实，她还真挺喜欢这套衣服，款式很特别。至于暴露的问题，001这无知系统肯定没见过坤元界的魔女妖女。 001秒懂，再次被这自大、可恶的宿主挫败。在她眼里，可能本系统也是只蚂蚁，真希望她摔个大跟头，哼！ 没一会儿到了地方，秦寿一脸惊艳的迎上来，和李萱萱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太美了，实在太美了。秦寿甚至有了遇见初恋情人的感觉，但那只是一瞬间，很快就恢复了理智。他准备拍一部史诗般的古代战争片，预算很大。刘总、王总、陈总都对唐梨有意，早安排出去了。 有点可惜，但生意毕竟是生意。秦寿示意唐梨挽住自己的胳膊，温和而不失长者风范地笑道：“小梨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吧？不用紧张，走，叔叔介绍你认识一些人。” 又对李萱萱道：“萱萱，陶导刚才找你。” “可能要和我说他新戏的事吧，秦叔叔，唐梨就拜托你啦。”李萱萱真心实意地露出大大的笑容。 明天，唐梨，明天你会是什么模样？想想就开心。 第32章 我是大明星(4) 当天晚上十点多，陈仪玉才发现唐梨跟着李萱萱出去了，她也是圈中人，自然知道秦寿组了个酒局，还知道李萱萱的父母和秦寿走得很近，那么两人的去向也就明白了。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就说不听呢！算了，爱怎样就怎样吧。现在这些年轻艺人，一个个浮躁得可怕。 ......还是好气，唐梨跳得多好啊！ 陈仪玉穿过大厅，打算回自己的房间敷个睡眠面膜，就听站在门口抽烟的摄影师和谁打招呼：“回来了？” “嗯。” 陈仪玉一回头，看到胳膊腿全露在外面的唐梨，“......穿这么少，不冷吗？” 七杀：“我身体很好，不会生病。” ......这是生不生病的问题吗？陈仪玉深吸口气：“李萱萱呢？” 七杀：“她说有事先走，让我一个人回来。” 陈仪玉迟疑一下，问道：“没发生什么事吧？” 七杀反问：“会有什么事？” 那就好。陈仪玉放心了，板着脸叮嘱道：“赶紧去睡觉，睡眠是最好的美容。” 七杀不怎么认同，最好的美容方式明明是修炼。 第二天、第三天李萱萱请了假，第四天才回到集训的别墅，看七杀的目光如同淬了毒。 001假腥腥地表示同情：“惨，实在太惨了！宿主，你真是狠毒，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昨天晚上，七杀喝了李萱萱递给她的掺了大量迷药的酒。以她的修为，这样的迷药不起什么作用，但她还是假装晕倒，被李萱萱搀扶到秦寿准备好的房间。 然后反手打晕李萱萱丢到床上，自己悄然离开了。后面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看李萱萱自己的造化。 从李萱萱现在的状态来看，似乎不大妙。不错，唐梨会开心的。 001痛心疾首：“你知道吗？她比唐梨还惨。昨晚你穿那套衣服太撩人，先去了一个，后来又陆续去了三个，惨绝人寰，惨不忍睹。你也是女的，怎么能那么残忍地对待另一女的？” 七杀不解：“你的意思是，如果李萱萱是男的，我就能那么对她了？为什么？不是说新时代男女都一样么？” 001发现这宿主脑子有问题，太难沟通。身为一个系统，它难得有了烦躁的感觉：“谁跟你说那个了？本系统的意思是，你就没有物伤其类的感觉？” 七杀觉得这系统太过弱智，有点不耐烦：“谁跟她是同类？”说完忽然醒悟001要表达什么意思，顿了顿道：“先论对错，再分男女。” 修道者信奉的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是天道都认可的报复方式，和男女没关系。修行面前，分什么男女。 001：“......宿主，你一点也不善良。” 七杀：“这种话你去和唐梨说。” 没有经历过唐梨的遭遇，没资格替她善良。 001一个系统，本就对人类没啥同情心，刚才只是想让宿主良心痛。宿主既然没良心，它也没办法，还考虑到自己和宿主毕竟是绑定的，提醒道：“现在李萱萱恨死你了，小心。” “我怕她？”七杀嗤之以鼻。她一个元婴境界的大能，斩杀妖魔无数，人送外号天杀星，要是还怕一小小凡人，肯定笑掉坤元界众修士的大牙。 001就不待见她这嚣张模样，冷嘲热讽：“小心阴沟里翻船。” 七杀考虑的是另外一件事。唐梨只有背影，李萱萱却有背景，所以唐梨因为此事被秦寿控制，一生都被毁了，但李萱萱家肯定已经帮她处理好了，她虽受到伤害，只要心理足够强大，依然可以继续星途。 这怎么可以呢？她不允许。 还有秦寿，更是个该下畜生道的渣滓。那些欺负过唐梨的富商也应该受到惩罚，谁都别想逃过。 对了，秦寿习惯给自己留一手。那时表面上销毁了唐梨的录像，实际上还有备份。这次应该也会留李萱萱的底，嗯，今天晚上去一趟秦寿家吧。 忽听脑中001发出怪异的笑声，微一皱眉，“怎么，你竟敢看不起本宿主的计划？” 001：“呵呵，不敢。宿主，时代真的不同了，有些东西你得学习起来。” 七杀：“比如？” 001：“比如你想要的那些，本系统只需一分钟就能弄到，再用一分钟就能编辑好发到全网，接下来，请见证网络的奇迹。” 举办方安排的别墅房间有限，四人住一间，七杀的另外三名舍友分别是李萱萱、陶梦、李怡然。 眼下，七杀躺在自己的床上和001聊天，陶梦用电脑玩游戏，李怡然刷手机，李萱萱回来就去找了总导演，没在房间里。 李怡然正刷得开心，忽见手机上飘过一条鲜目的热闻标题“惊！‘谁最闪亮’夺冠大热门竟然干出这种事！” 夺冠大热门？李怡然下意识的看了七杀一眼，点开后眼睛越睁越大，开口就是一声我x！非如此不能表达她的惊讶！ 陶梦漫不经心地道：“又看到什么了，整天大惊小怪！” 李怡然激动得都坐起来了：“姐妹别玩游戏了，快来吃瓜，惊天大瓜！天哪，没想到她竟然是这种人！” 陶梦沉迷于游戏，不想退，随口问道：“谁？什么事？” 李怡然一拍大腿：“李萱萱啊！我的天，原来她傍上了好几个大款，外表看着清纯，内里这么xx，平时真看不出来。” 陶梦淡定道：“不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李萱萱她爸妈是谁，她不缺钱，也不缺资源。” 李怡然：“我也不信，但是有图有真相！” 陶梦也惊了，丢下电脑打开手机，边看边发出惊叹：“还可以这样？厉害！这种图是怎么发上去的？神兽今天休息吗？” 这也是无数网民的共同疑问。 其实001在关键部分打了马赛克，但架不住人们想像力丰富。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个小时之内，李萱萱“红”遍全网。 这场网络狂欢刚兴起的时候，李萱萱正在和总导演王振联络感情，“王叔叔，明年我爸爸和秦寿叔叔、兰明叔叔他们要拍一部大片，如果您有意向，可以和他们聊一聊。” 秦寿是享誉国际的知名大导，兰明也是圈子里的知名制作人，他们要是带自己一把，咖位立刻就上来了。王振有点惊喜：“行，改天我请李哥喝茶。总决赛你放心，冠军肯定是你的。让唐梨站c位，只是要利用她制造话题。” 李萱萱含笑点头。心里恨得要吐血，唐梨，我所受的苦，定要百倍千倍的报回来！ 门忽然被推开，副导演匆匆忙忙地进来，不等王振斥责，将手机递给他，“王导，这下麻烦了！” 同时控制不住的看了李萱萱一眼，目光中带着鄙夷和猎奇。 李萱萱忽觉不妙，见王振一副越翻越震惊的模样，不由强笑道：“王叔叔，什么事？需要我回避吗？” 王振深吸一口气：“我没事，但你完了，李萱萱。” 第33章 我是大明星(5) “天哪我的眼瞎了！这是真的吗？” “哼，早就说了娱乐圈没有好人” “那几个大腹便便的人是谁？求问” “李萱萱毁了我对娱乐圈的向往” “李萱萱滚出娱乐圈！” “抵制李萱萱！” 那一天，网络沸腾了，自某某门之后，再也没有这样的事儿。很多平时只吃瓜不发言的人们忍不住发了人生第一贴，键盘侠们更是要把键盘都敲坏。学生党、打工人见面眉飞色舞，接头似的问上一句：“看了吗？” “到处都是，不看也难，劲爆！” “你说她怎么想的，图什么？” “很享受的样子，恶心！” ...... 娱乐圈则平静得诡异，一线到十八线都不敢在网上发任何信息，就怕一个不小心惹火上身。平时最爱点评娱乐圈各种鸡毛蒜皮的大v们也安静如鸡，静观其变。 广大吃瓜群众可能不会多想什么，但明眼人都知道，这里面的水有点深。那几个富商全是家资上亿的大佬，李萱萱家的能量也不小，得罪他们，别说在娱乐圈，在各种圈的路都难走了。 更重要的是，尺度这么大的照片是怎么发到网上的？神兽也不管......难道这是上面的意思？细思极恐。 他们可不知道，“上面”已经焦头烂额了，删了一批又出现一批，程序员头发都抓掉几大把，就是找不到源头。 001深藏功与名。本系统出马，岂能让尔等凡人抓住马脚？ 王振说李萱萱完了，并不是夸张。这个时代也许很开放，但还没开放到接受这种事。如果李萱萱是被迫的，那么还能收获一些同情票，但她当时内心深处虽然抗拒，却因为知道那些人的身份，不敢太过挣扎。001又截图到位，看起来就像自愿。 如果她是和自家男友，也会有人觉得这没什么奇怪，还会认为这是隐私被恶意泄露，她是受害者。偏偏，她没有男友，那些人也不是外形尚可的青年，个个痴肥如猪。 这可就全网一片倒了，对她的评价统一成四个字，自甘下贱。巧了，这正是上一世唐梨收到的评价。 看着手机，李萱萱都快疯了。一定是唐梨，肯定是她！ 王振压着心中的火气，不冷不淡地道：“要不，你先回家休息几天？”他现在恨死李萱萱了。 的确，他是很想跟李家父母合作，但那是未来的事，“谁最闪亮”这个节目就在手中，那才是实实在在的。李萱萱出事，势必影响到节目，甚至有可能被禁播。他的损失，李萱萱赔不起！ 李萱萱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冲回宿舍，双目通红地冲着七杀大吼：“是你对不对？是你在害我！” 七杀：“不是。”真不是她，是001。 李萱萱恨得咬牙切齿，大叫着“就是你”，冲过去动手。七杀控制着力道，将她一把推到门外。正好这时她父母让人来接她了，老远还能听到她的哭声。 宿舍中静了一会儿，李怡然偷偷观察七杀，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唐梨，你知道什么刺激的内幕吗？” 七杀摇摇头，样子有点呆。在唐梨的记忆中，她知道了“网络”这种物事，也知道唐梨的自杀和网络暴力有关，但现在才真切地认识到网络的威力。001能将网络玩得这么转，也许，她小看它了？ 陶梦：“干嘛问她？李萱萱拿她当傻瓜。” 她们平时也不爱搭理唐梨，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傲气，看着就不爽。但现在忽然觉得，唐梨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周六总决赛如期举行，王振担心的事情总算没有发生。李萱萱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而缺席，七杀毫无争议地成为冠军。 真的毫无争议。以前，人们还会批评唐梨只有美貌，没有任何才艺，但这次她舞姿出众，更展现了令人惊艳的高音，被业内人士惊呼为“蓝鲸公主”，断言她是新生代最有潜力的艺人。 颁奖礼上，主持人按惯例询问她未来的打算，七杀回答：“我还是学生，要回去高考。” 唐志刚虽然十分反对女儿参加这种比赛，又哪能不关注呢？当晚早早就坐到电视机前，听女儿这么说，不由大感欣慰。 “哇哦，真是满满的正能量！”主持人挺有兴致地追问：“想考什么学校？” “清大或北华，都可以。”七杀一脸平淡地答道。 唐志刚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她还真敢说，他这个当爹的都没这种妄想！还“都可以”？？她当清大北华是菜市场上的大白菜，随她挑选？ 唐梨的粉丝们都急了，直播上一片高亮弹幕。 “咱说话之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 “学渣爱豆说她要考清大北华，肿么破？” “爱豆即将被打脸，我是吃瓜呢还是吃瓜呢？” “唐小梨，赶紧说这是开玩笑！” “本人作证，唐小梨绝对是被主办方坑了！” “事情很明显，主办方为了制造爆点提高收视率，强迫唐小梨这么说的！什么无良公司！” “本人有个惊人的猜想，会不会，唐小梨根本不知道清大北华代表着什么？” 黑粉也很激动，李萱萱买的水军更是带了一波节奏。 “呵呵，好大的口气。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不自量力。” “朕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立此为证，唐梨要能考上清大北华，本人直播吃翔！” 主持人见惯风浪，但也没听哪个艺人一本正经地在公开场合说自己要考清大北华，万一考不上多丢脸？夸张地做了个表情，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年轻人志向远大！有几分把握？” 七杀想了想，略带羞涩地道：“九分吧。不说十分，是怕大家觉得我骄傲。” 直播上的弹幕统一成:“......” 主持人一时也不知怎么接，慢了几秒才僵硬一笑：“呵呵，祝小梨心想事成，万事如意！”想考清大北华是好事，但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他对唐梨的履历有所了解，分明就是个学渣。 唐梨一出道就引人注目，夺得“谁最闪亮”的冠军后更是吸粉无数，但真正将她的热度推向巅峰却是在她放言要考清大北华之后，立刻占据当天热搜前十。 唐梨的粉丝自称梨汁，有位资深梨汁“十叶扁舟”在查浪上发了篇长文，深入分析唐梨入行以来的大小事情，最后得出结论，这一切都是唐梨所签经纪公司名艺搞的鬼，名艺不顾唐梨的学渣本质，硬让唐梨立学霸人设，以此搏人眼球。唐梨现在是高二，离高考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这段期间名艺必然利用唐梨赚大钱，一年后唐梨考不上清大北华，名艺又借此炒一波热度。这么一操作，名艺就会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发展为大公司，最惨的是唐梨，败光了粉丝和路人缘，没了利用价值，必然被抛弃。 粉丝们越看越觉得就是如此，纷纷点赞转发，声讨名艺。 名艺：？？？ 其实名艺老总李铭都快气死了。他的确是想将唐梨培养成摇钱树，但走的是长远的路线，不是像这样很快玩死。 第34章 我是大明星(6) 李铭瞪着面前的少女，咬牙切齿地问：“你是不是没带脑子？” 七杀默默关了手机，她也为十叶扁舟的脑回路感到震惊。 李铭继续数落：“明星可以吹牛，但不能吹破！” 七杀：“我没有吹牛，我真要考清大北华。” 李铭心好累，毫不留情地揭露真相：“唐小梨，请正视你自己，你就是个考试从没上过班级前三十的学渣！全班四十人，你在后十名里徘徊！你上的还不是什么重点中学，是破十中！” 七杀觉得李老板太过呱噪。找她签约的公司很多，选择名艺，是因为唐梨在那五年之后签的就是这个公司，拍了部小成本青春喜剧片再次翻红。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名艺比较有节操，从没对唐梨落井下石，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某种意义上来说，唐梨是天生要红的命，怎么拦都拦不住，遇上再多坎坷还是红了。 耳边又传来李铭的碎碎念：“接下来你不许再说什么话，也不许在网络上发什么，任何语言文字，都要经过公司的审批！跟着公司的安排走，不要再自做主张。” 七杀：“我要先高考。公司有什么活动，尽量安排在周末。” 李铭：“你来真的？” 七杀：“难道你以为是假的？” 李铭：“......也是，话都说出去了，不考不行。我警告你，回去不许早恋不许网游，好好念书，哪怕考不上清大北华，考个稍微好点的大学我也能想办法圆回来！” 七杀皱眉：“我能考上。” 李铭叹口气，他小时候也犹豫过长大是要上清大还是北华，长大后才知道想多了，唐梨这是还没有长大啊。不过，看她这么有信心的样子，他也许能期待一下下？ 不，他立刻掐灭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唐梨，从小学起就是个妥妥的学渣！ 七杀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懒得再争辩。想当年，大师兄也说她不可能在二十岁之前筑基，她还不是做到了？何况，除了高考之外，她还有一件大事没办。 秦寿和那些富商可还活得好好的呢。 七杀在心里质问001：“你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话换我上。” 001：“本系统出手，不可能不行。一切俱备，只欠发送。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别让他们抢你的热度，再让他们欢乐一晚上吧。” 七杀：“可以。但不要误伤像唐梨这样的受害者。” 001：“放心，本系统有良知。” 第二天早上，网络中还到处是唐梨，有人甚至扒出她上一年级时被老师罚站，以此证明她不是考清大北华的料。中午时分，查浪上突然出现一篇更为劲爆的长文，迅速刷遍全网。 发文者是知名大导秦寿。文章开门见山：“我承认，李萱萱那些照片是我曝光的。事情发生在一次酒局中，或者说，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 接下来，秦寿详细描述了自己是怎样为女明星和富豪牵线，从中得到什么利益。揭露众多不可思议的肮脏内幕，包括钱权色交易、偷税漏税、伪造财务账簿、人身伤害等等，还有图为证。 这已经不只是娱乐圈的事。 网络再一次沸腾。 “脏，真脏！xxx竟然是这样的人！” “活久见，我就知道秦寿不像表面那么德高望重。” “同活久见，简直是人渣！” “活久见+” “比起娱乐圈内幕，我只想知道一件事，秦寿是不是疯了？” 这也是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秦寿他到底为什么要发那篇文？这对他有什么好处？没有，没有任何好处，口碑被毁、人设崩塌、得罪圈中人都是小事，重点是凭他做的那些事，足够牢底坐穿。 他也不像是在忏悔，那么究竟是为什么？被他牵连的人疯狂的打他电话，他一个也没接。 因为，文章根本不是他发的，他的账号被盗了。他想删却删不了，急着澄清也发不出去。相关部门找上门时，他正在砸电脑，试图毁灭证据。这当然是没用的。 第二天，有关媒体发布了一则信息，秦寿及与他有关的人员已经全部被立案，其中包括李萱萱的父母。这是一条完整的利益链。 各大论坛服务器几乎瘫痪了。华夏娱乐圈，不，世界娱乐圈都从来没有过这种事。 “论怎样才能从娱乐咖变成法制咖？很简单，和秦寿做朋友。” “这些娱乐圈的毒瘤，终于被清除出去了。” “楼上高兴得太早，一个秦寿，爆出一片，谁知道里面还有没有？现在想想，立志要考清大北华的唐小梨多可爱啊！” “楼上是梨汁，鉴定完毕。” “速度好快，xx叔叔威武。秦寿人渣，滚出娱乐圈。” “已经滚到监狱了。” 七杀觉得不是很满意：“就这样？不是说有位皇帝喜欢将人扒皮充草、五马分尸、凌迟千刀么？” 001：“......那是以前，现在的华夏，已经进入了文明时代，当然，在本系统眼里还是原始、落后！” 七杀：“系统，你真的很没用！” 竟敢看不起本系统，不可容忍！001：“证据确凿，秦寿很快就会被判，他一入狱，本系统就会侵入土着的系统里，将他分配到所在监狱最凶残的狱室！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几个月后，七杀通过001的转播，看到了秦寿的惨状，终于改口承认系统用处很大，是个居家好帮手。 001：本系统不是那种热爱浮名虚荣的弱智系统，只是在维护系统的尊严。 其实这倒也不全是001的功劳，秦寿的自曝给很多人带来巨大的损失，诸多名流恨他恨得要死，各方施力之下，秦寿只会更惨。 而被他控制的女孩们本来很担心隐私照片被泄露出去，却惊奇地发现网络上一张都没有，就像那些可怕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真好，可以重新开始。 网络上吵得太厉害，相关部门不得不出来发文，主要内容是倡导营造良性、积极的文艺环境，让秦寿这样的人在文艺圈无所遁形。最后特意将唐梨提出来，夸赞她热爱学习，是正能量偶像，祝她考上心仪的大学。 唐梨再次被推上舆论顶峰。梨汁们兴奋到极点，谁家偶像有此殊荣？连带着自己也很有面子呢！ 黑粉内心有无数槽要吐，却也不敢在这时候发声。官方的意思很明白，要借着唐梨一洗人们对文艺圈的印象。此时发文骂唐梨，是在和谁作对？ 李铭却像是吃了几斤黄连，心里更苦了。他还指望借着秦寿事件，慢慢淡化唐梨立下的豪言壮志，这下好了，谁也不会忘记了。被点名夸赞固然是好事，但她要是考不上呢，在打谁的脸？ 不行，必须督促她考上！ 第35章 我是大明星(7) 返校上完第一堂课，七杀一脸懵，她承认，自己过于自信，话说得太满，也太早了。 光知道清大北华是华夏最好的学校，却不知道课程这么难。 三角函数什么意思，立体几何又是什么鬼，还有向量的线性运算、三角恒等变换、正弦定理余弦定理不等式微积分......课本上的每一个字她都能看懂，老师说的每一句话她也都能听清，可是，加在一起完全不明白究竟在说什么！ 是，她有唐梨的记忆。但，别问，问就是唐梨本身是学渣。 这真是个悲伤的事实。 “唐梨同学，都能听懂吗？” 教数字的赵老师下课后特意走到七杀身边，挺关心她的情况。毕竟，她不但是本校唯一一个明星，还是全校唯一一个放言要考清大北华的学生。校长说了，别管考不考得上，勇气可嘉。 七杀硬着头皮回答能。剑修，必须能。 赵老师欣慰地道：“那就好，如果有不懂的地方，一定要问。” “好的，谢谢老师。” “哈哈哈，什么叫打肿脸充胖子，本系统算是见识到了。”001在脑海中狂笑：“宿主，后悔了吗？颤抖了吗？跪倒在浩瀚如海的知识中了吗？” 七杀恼怒：“001，你故意的！”故意不提醒她这个世界的课程与坤元界的完全不同，她能在坤元界的凡人世界考中状元，却连这个世界的基础学识都没有。 001虚伪地否认：“才不是呢，本系统才没那么阴险呢！” 上课铃声又响起，这节是英语课。七杀怀着就义般的心情，英勇地翻开英语课本。 ......果然是蛮夷，发明的这种蛐蛐文鬼才看得懂！ 一节课下来，英语苏老师看向七杀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她和赵老师不同，赵老师上课喜欢自嗨，只顾自己讲得痛快，不太会课堂提问，因此没有及时发现七杀啥也不懂，她却通过几个提问发现了。 就这还考清大北华？能上三本都得看运气，还得是艺术类的。 苏老师倒不担心七杀的前程，人家一只脚已经踏进娱乐圈，怎么的都能养活自己。但以网友们对此事的关注度，她若考得太差，势必面临一波网络暴力，希望她到时坚强点吧。 最后一节课结束时，七杀暗想这艰难的一天总算结束了，疲惫的收拾着书包。她倒也不气馁，不会就学呗，除了佛修，没有人生而知之。001想看她出丑？做梦！ 眼见老师已经走出教室，十中312班的班长大人吕乘风，沉稳地起身，沉稳地快步关上教室门，站到讲台上沉稳地开口：“同学们！” “同学们，我们班的唐梨同学，立志要考清大北华，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但唐梨同学的真实水平，咱们也知道。大家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七杀头上冒出个问号。 吕乘风：“怎样才能帮她踏入清大或北华的大门，同学们，请畅所欲言！” 底下同学们激动不已，七嘴八舌。 “默默地祝福她！” “精神鼓励她！” “武力威胁她！” “教她怎么作弊” “在家烧香求神保佑” “高考过后帮她骂人” 七杀：......请问你们在搞哪样？ 吕乘风：“其实，咱们都知道，唐梨根本考不上，这不是她的错。”说到这里时，班长大人还抽空给了唐梨一个安慰的眼神，“咱们学校，从建校开始就没一个人考上清大北华。唐梨同学好高骛远，咱们却不能不切实际。” 七杀：所以？ 吕乘风：“所以，咱们真正的目标是帮唐梨考上一本，保底二本，同时做好应对网络喷子的准备！帮助唐梨，人人有责！好了，大家说说自己的想法。” 七杀试图跟他们讲道理：“......不用，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们管......” 然而没人认真听她说什么，都兴奋地献计献策。同桌杨婷还很讲义气地拍着胸脯跟她保证，一定会为了她跟网络喷子对抗到底，家里已经买好了四个键盘，随时可以替换。 七杀疑惑地问系统：“001，他们这是干什么？” 001：“嘤，好感动。像你这种冷血剑修，根本不懂什么叫青春热血，什么叫集体力量！” 一个多小时后，一份新鲜出炉的“唐梨同学高考攻坚计划”摆在七杀的面前。按照计划，每门课程的前三名将组成学习小组，轮流辅导唐梨本门课程。时间不固定，只遵循一个原则，争分夺秒。其他同学将协助唐梨完成其它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打饭、买水、打扫卫生等等，没被安排到的也有任务，关注网络、引导舆论、文明骂人。 七杀：请教一下什么叫文明骂人。 吕乘风拍拍七杀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唐梨同学，你话都说出去了，不能不努力啊！” 七杀：“......不用这样，大家都要高考，时间很紧，不能因为我而耽搁了！” 吕乘风看她像看傻子：“辅导你的过程，也是对知识的一次梳理，咱们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不，以她的程度，辅导她的人不会有任何“共同进步”，她不能浪费他们的时间。再说她也有自己的计划。七杀深吸一口气，努力为自己争取：“这样吧，先让我自己学，月末考试如果不能考到班级第一，大家再辅导我。” 吕乘风怀疑地看着她。全班同学都怀疑地看着她。 目光中写满了不信。 喂你们不要这样啊，本剑修不要面子的？ 七杀：“......我爸是老师。”没说是教小学的，他们不需要知道。 于是大家总算放弃了“唐梨同学高考攻坚计划”，但都表示会监督她，一旦她稍有懈怠，学习小组随时到位。 “唐梨同学，你可是咱们全班的希望啊！加油！回家不要玩游戏，也别看电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吕乘风最后还殷切叮嘱一番。 走出校门的那一刻，七杀一阵恍惚。她怎么就成全班的希望了？她又说了什么？哦，保证月末考试班级第一。该死，先是清大北华，后是全班第一，她这争强好胜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明明唐梨的愿望中并没有这一项！她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她之前究竟是怎么想的？的确，参加高考会让唐志刚开心，但是也不一定非要考最好的学校啊！ 她怎么非要凡事争先？ 是了，都是大师兄的错。从小，他就一直告诉她，任何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必须做到最好，正数第二和倒数第一没什么区别。 他人虽不在，思想毒瘤却还毒害着无辜的我。 七杀仰天无语凝噎，天枢大师兄，我恨你！ 唐志刚一脸担忧地走过来，“怎么了？”他虽还没到退休的年纪，但担心女儿受到粉丝和狗仔的纠缠，提前办了离休，专门照顾女儿。 七杀：“没什么。爸爸，能帮我找小学一年级到高三的所有课本吗？”以她这种情况，光补高中是不行了，最好从头学起。 唐志刚：“......可以。” 行吧，有梦想总是好的，万一实现了呢。 第36章 我是大明星(8) 唐志刚怀疑，自家女儿是个突然开窍的天才。补习第一天，女儿和他预料中的一样，各科成绩一塌糊涂，显然就没好好学习过，甚至做不出三年级的题目，但进步极为神速。 一个星期，学完了小学所有课程；再一个星期，初中课程也学完了；第三个星期，开始恶补高中课程。 起初唐志刚还以为她是随便翻翻书，像小和尚念经一样有口无心。但他随机出的题目她全都能答对，试卷理科类的全是满分，文科类的也接近于满分。 唐志刚一边觉得这不科学，一边幻想自家祖坟冒青烟。他教的学生多了，虽然只是小学，但俗话说从小看到老，学霸还是学渣，小学时期就有迹可寻。他也算见多识广，可从没见过像女儿这么聪明的孩子。举一反三，思维缜密，头脑灵活得不可思议。 一场选秀，难道还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 早知如此，当初他何必阻拦，应该大力支持！ 所以在老朋友又打电话来抱怨儿子整天打游戏不爱上学时，他宽容地说：“孩子爱干嘛干嘛，别管那么多。” 挂了电话，唐志刚削盘水果送到书房中，慈祥地说：“休息会儿再看，劳逸结合。” 仿佛以前那个恨不得女儿头悬梁锥刺股的人不是他。 七杀随便应了声，沉迷于学习不可自拔。正式投入进去之前，她也没想到这个时代的课程这么有意思，尤其物理、数学和化学，解决了她很多修炼途中的困惑，以前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现在知道了，理解起来更为透彻了呢。 如果说之前是为了争名次进名校而学习，那么她现在是真对这些课程产生了兴趣。 贾志伟没说错，华夏真是个好地方，这也是个极好极好的时代。要换了坤元界，想获得这些知识只怕要用一生效忠去换，在这里却是免费的，甚至朝廷还强制学。这种好事，她既然遇上可不能错过。 还休什么息！要不是不吃东西不像正常人，她都不想吃饭了。唐志刚觉得她勤奋，其实他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她已经不睡觉了。每晚放出灵蕴默默滋养这具身体，维持机能。所有时间都用来学习，疯狂地学习。001对她的态度也从幸灾乐祸、冷嘲热讽转为暗暗心惊。 其实001觉得这女剑修很可怕。这种可怕不是力量上的，力量上的可怕它早就领教过了。而是精神上的，它描述不清楚，但再次熄灭了与她作对的想法，老老实实的为她提供教学服务。 是的，教学。唐志刚早就教不了什么，真正辅导七杀的是001.这个系统不知出自哪个文明，辅导高中课程绰绰有余。 面对七杀的感谢，001表现得很矜持，淡淡地“嗯”了一声，实则早在脑海中打起了滚。滚半天才想起七杀知道它的所有反应，囧得立刻当机。 月末考试之后的那个周末，七杀接到李铭的电话，问她有没有空参加一个直播旅游向真人秀。 打这个电话之前，李铭也犹豫了一下，但唐梨考清大北华这事儿本来就没影，还是抓紧时间捞点资源吧。结束再督促她好好学习，不差这几天。 七杀的第一反应是推辞，好在及时想起唐梨的愿望之一是当大明星，便回复可以，跟学校请了两个星期的假，背上一书包的学习资料，前往目的地庆城。 这个真人秀名叫“旅行吧朋友”，每期邀请6位嘉宾，前往某地旅行，过程中会分组玩一些小游戏，比如寻宝寻人购物之类的，深受时下年轻人的欢迎。打工人996，只能通过别人的镜头看风景。 找到节目组所在的酒店，导演安成大吃一惊，“就你一个人？” 七杀摸头不着脑，“我漏下谁了吗？” 安成：“不是，你的助理呢？”哪个明星出行不带着一票助理保姆经纪人？ 七杀：“不用助理，我能找到路。” 名艺是新公司，艺人没签几个，相应的工作人员也少，七杀这条线一直是老板李铭在跟，亲自兼任她的经纪人、助理。今天他有事，安排经纪人小敏带七杀去节目组，但七杀左等右等没等到小敏，不想迟到，就自己找着路去了。 安成不知内情，暗自腹诽李铭太抠，连助理都不给配。并对七杀心生怜惜，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就签到名艺了呢。那个让人笑掉大牙的高考梗，估计也是名艺想出来的营销策略。 但学霸人设不是这么立的，李铭还太嫩。 李铭：？？？ 这期参加的明星除了七杀，还有新晋小花容宣环和夏点点、实力派演员陶风华、国民男神龙逸、流行歌手赵书。三男三女，还都是青春正好的年华，炒cp的意图很明显。 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谈一段想爱就爱的恋情。当然，旅行是明面上的宣传重点，恋情是暗戳戳的。对于艺人来说，谈恋爱是大忌，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翻车。 出发前一晚，有个抽签分组的直播环节。节目组为了制造爆点，分别采访大家最希望和谁分到一组。 这显然是个暗藏陷阱的问题，很容易得罪人。因此大家情商都很高，要么说看天意，要么历数各人的优点，说谁都可以，但到了七杀这里，画风突变。 画外音：“小梨希望和谁组队呢？” 七杀很明确地答道：“龙逸哥。” 画外音：“哇，能问一下原因吗？” 七杀的理由很充分：“我查过了，龙逸哥学历最高。如果遇上不会的题目，我可以请教他。” 弹幕上先是飘过一排问号，然后评论忽然爆了。 “请问你是来上学的吗？” “所以，学历不高就不配和你组队？” “唐小梨，清醒一点啊，娱乐圈不讲学历！” “龙逸：突然压力山大肿么破” “唐小梨到底是对清大北华有多执着” “陶风华哭晕在厕所，明明我最帅，为什么你要看学历？” “赵书进了另一间厕所，明明我最会唱歌，为什么你要看学历？” “这不是一档娱乐节目吗？怎么又跟学习挂钩啦？拜拜” “呵，有些人有作品，有些人有高考梗” “唐梨是想借着高考梗吃一辈子吗？” “被强行碰瓷的清大北华，好可怜” 看着数据蹭蹭往上涨，节目组大喜，又给她挖了个坑：“小梨对自己好有信心哦，那要不要冲一下省状元？” 状元？七杀：“状元是我囊中之物。” 太过自信，又自信得没理由就成了自负，素来招人烦。网络呈一边倒之势，都认为唐梨借此刷流量。但神奇的是，无论黑粉怎么带节奏，网友们都没有真正厌恶唐梨，是在笑话她，可笑得很欢乐，网络上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一直关注着的李铭目瞪口呆，一个坑没填完，又来一个。安成，你这刁民故意害朕！ 第37章 我是大明星(9) 七杀心想事成，真抽到了龙逸做队友。好吧，不是她运气好，而是节目组暗中操作，想看他们之间能冒出什么样的火花。 龙逸对她不以为然。他是正经科班出身，有博士学位，演戏之外很低调，平常不爱参加那些乱七八糟的节目，这次是为了还人情不得不来。在娱乐圈跌摸滚打这么多年，他早见惯了新人们急于求成，为搏出位不择手段。 唐梨显然想立好学生人设，然而他不愿意配合。想拿他当垫脚石？没门。 因而在车上闭目养神，若不是考虑到车里有摄像机，根本不愿搭理她。与另外几车嘉宾的热络交流形成鲜明的对比。 七杀刚上车时和龙逸说了几句话，察觉他的态度后也不上赶着，自个儿看书。实际上她并不需要龙逸的辅导，001不用白不用。只是想近距离观摩一下高学历明星在圈中是怎么混的。 毕竟她也将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这期节目去的是湘西深山中的古镇胭脂镇，路途遥远，下了飞机还得坐六个多小时的车。龙逸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每次醒来都看到七杀在看书。心下嗤笑，还挺敬业。 长得这么漂亮，在美人众多的娱乐圈中也算少见，好好当花瓶就能有坦途，何必非往学霸上靠？读书这种事，难道谁都行吗？忍不住嘲讽道：“颠颠簸簸的，看得进去？” 如果你经历过腾云驾雾时还得被大师兄逼着背典籍，大概就不会问出这个问题了。七杀淡淡道：“还行。” 可能人都有点贱皮子，之前龙逸担心被七杀缠上制造绯闻，现在七杀没表现出那种意思，他又忍不住撩拨：“你喜欢物理？” 七杀：“对。” 龙逸：“我上学时物理也不错，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七杀：“没有。” 龙逸：“......不是，你选择和我一组，不就是为了遇上难题时问我吗？” 七杀奇怪地看他一眼：“现在没遇上。” 龙逸：“......我不信。” 抢过七杀手中的物理课本，挑了几个比较刁钻的问题，七杀对答如流。龙逸心里来气，想起高中时印象深刻的几个难题，七杀果然被考倒。这是高三的内容，她还没学到。 龙逸这下舒坦了，深入浅出的跟她讲起来。最后意犹未尽地说：“如果你真的想考进清大或北华，光靠课本是不行的，还得有所延伸。”刷刷刷给七杀列了个书籍清单。 七杀有点不相信他的经验，质疑道：“可是你自己都没考上。” 龙逸为之绝倒：“我那是出国留学，当年要是参加高考，未必考不上。而且我爷我爸我姑都是清大校友，我妈是北华的。” 七杀肃然起敬：“失敬失敬！” 他们不知道，网络上早就笑翻了。这档节目的模式是在路途中就开始直播。龙逸粉丝早上千万，很多都是追了他好几年的死忠粉，七杀也是新晋红人，拥有大批迷弟迷妹。打从七杀和龙逸抽到一组，两家粉丝就吵上了，要是不关弹幕，人脸都看不清。 龙逸粉丝骂七杀蹭热度，七杀粉丝骂龙逸早就过气，他才是蹭热度的那个，妄想借着自家爱豆翻红。但吵着吵着，两家粉丝发现画风不太对。 “肯定是我打开电脑的方式不对，为什么龙逸在给唐梨讲课？” “大骗子，说好的娱乐休闲，结果却是网上课堂！” “爷把搬砖钱都充了会员费，就给爷看这个？” “想看龙逸唐梨谈恋爱，想看龙逸唐梨谈恋爱” “节目组辣鸡，如果要上课，我自己有学校” “龙逸你醒一醒，你没有清大北华要考，不要被唐梨带偏” “我怀疑这是学校的阴谋，借此激起我等学渣的向学之心，哼，我是不会上当的” “妈妈再也不担心我追综艺了” “刚上车时龙逸是冰冷的高岭之花，懒得搭理唐梨，现在，呵，真香” “像我这样的学渣就没有娱乐的权力吗，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这就是学渣的悲哀，看个综艺都逃不开知识的荼毒” “失敬了，唐小梨” “失敬了，龙老师” ...... 明星炒cp是双刃剑，炒得好了，双方名声都更上一层楼，更有商业价值。但要是炒糊了，大好星途有可能被断送。那谁谁谁，不就是因此销声匿迹的吗？所以龙逸和唐梨的粉丝才会开战，力证自家清白，对方阴险。 但现在看来，他们之间没有半点粉红泡泡，倒更像老师和学生。自家偶像在圈中多个朋友是好事，不能骂，绝对不能骂。于是两家粉丝偃旗息鼓，友好相处，并相互转化了不少。 真正实现双赢。 龙逸和唐梨那边，却遇上了一点小问题。或者说，节目组故意制造的小障碍，距离胭脂镇约有五公里时，司机宣称车坏了得回去修，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胭脂镇。 这种套路龙逸很懂，七杀也知道点，两人提着行李利索下车，无人机跟着他们拍。走了一段路果然有当地人赶着马车过来，龙逸上前交涉，以唱歌为代价，“说服”老乡让他们搭乘马车。 中间制造了无数笑点，屏幕前的观众们看得很开心。 但在一个岔路口，老乡说要串亲戚，让他们下车。经过这一番折腾，龙逸是真有点累了，拉着七杀坐到路边的大树下歇息。 “你说下次来的会是拖拉机还是小摩托？不会让我们走到镇里吧？那得累死。” 七杀无所谓，走到镇里她也很轻松，评价道：“你身体太虚了。”一个大男人，也没干什么活，怎么就能累成那样？ 网友笑疯，直播上满屏都是“龙老师你身体太虚了”。 龙逸：......早上七点起床，搭两个小时的飞机，又坐了五个多小时的车，连说累的权利都没有？不过这唐小梨体力是真的好，背着个大包，拖着行李箱，路上也没让他帮忙，看起来还精神奕奕的。 难道，我已经老了？ 龙逸不想再和七杀说话，躺下，对着无人机做了个鬼脸。转过头，表情立刻僵硬了。 一条手腕粗的蛇从树枝上探出头来，信子吐得老长，都快到他脸上了。龙逸从小就怕蛇，更没和蛇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吓到当机。 屏幕外的观众也惊叫出声。 说时迟那时快，七杀一个飞扑，准确攥住蛇的七寸，拖出来一看，长约半米，腹白背绿，背上有些奇特的花纹，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没在坤元界见过，唐梨的记忆中也没有。 而网络上已经炸了。 “我x，这是节目组弄的假蛇吧？” “绝对不是真蛇” “某些综艺真是为了炒作无下限”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唐小梨扑过去的姿势有多帅吗” “应该是真的，大家看龙老师都吓出表情包了” 龙逸一跳八丈，远离那棵危险的树：“丢掉丢掉，远远丢掉，唐小梨，蛇，那是蛇！” 七杀无语，不过是一条蛇，有必要吓到仪态尽失？哎，这个时代哪里都好，就是人们太胆小了。 第38章 我是大明星(10) 这条蛇当然不是节目组的安排，纯属意外，谁能想到树上会有蛇？又有谁会想到他们刚好到那棵树下休息？节目组也大受惊吓，龙逸要是受了伤，那得赔死。赶紧安排车去送。 胭脂镇古朴幽静，风景优美，最奇特的是镇前那条河，不知什么原因泛着微微的绯红，因而得名胭脂镇。因开发没多久，游人还不多。 进入镇子的那一刻，龙逸总算松了口气，暗暗发誓再也不参加此类节目。七杀拍拍他的肩：“别怕，咱俩一组，我会随时保护你的。其实你就算被咬了也没事，节目组说了那不是毒蛇。” 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龙逸强颜欢笑：“那还真是麻烦你了。” 弹幕上一片嘻嘻哈哈，有条评论获得无数点赞：“龙逸：就很突然，曾经我是保护美人的壮士，现在我被美人保护了。” 容宣环和赵书、夏点点和陶风华，这两组早就到了，都在镇口等着好分住宿。他们也知道了遇蛇事件，纷纷对龙逸表示关心。 节目组准备的住处有三个，一个是本镇最好的酒店，一个是普通民宿，一个是废弃的道观。三处差别很大，通过拔河比赛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决出胜负，第一住条件最好的酒店，第二住条件一般的民宿，第三住恐怖屋般的道观。 龙逸看看七杀的小身板，再看看自己，简直绝望。这一定是节目组的阴谋，就想让他住道观。 弹幕上也有人说这不公平，陶风华酷爱健身，常在微博上晒健身照片，肌肉很发达，夏点点走的是女汉子人设，看着就比较有力气。赵书出道前家境不好，曾在工地上干过活，也是一身腱子肉，容宣环身材凹凸有致，很是丰满，拔河有优势。 再看龙逸和七杀这一组，龙逸儒雅文弱，七杀娇弱纤细，仿佛预定了道观，显得那么的可怜、弱小、无助。 两人的粉丝在网上义愤填膺地刷屏“辣鸡节目组有黑幕，专门针对龙老师和唐小梨，申请换比赛的方式。” 但更多的网友，暗搓搓地想看平日光鲜亮丽的明星汗流浃背地拔河，纷纷表示爆米花和可乐已经备好，就等他们开赛。当地人也围拢过来，兴奋地指指点点。 经过一番心态调整，龙逸麻木地走到比赛场地，麻木地拉住绳子，麻木地让七杀站他后面，打算走个过场就行了。不就是住道观吗？行！ 这一局对阵他们的是陶风华和夏点点，陶风华还怪不好意思地说：“龙老师，不好意思了，呵呵。” 呵呵你个鬼。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龙逸只感到一股大力从后传来，自己也被拖着往后踉跄几步，围观群众刚叫出第一声“加油”，拔河绳中央吊着的苹果就越过了界线，陶风华和夏点点向前扑倒在地。 七杀：怎么这么弱？ 001：你心里对自己的力气就没点数？ 龙逸茫然地回过头，“......你吃了大力丸？” 七杀：“......你们真有大力丸这种东西？” 接下来没什么悬念，他们这一组轻易夺冠，另外两组经过长时间的对峙，容宣环、赵书胜出，夺得住民宿的资格，陶风华和夏点点只能住道观。 赵书和陶风华叫着不信，单独挑战七杀掰手腕，也是分分钟败倒。 这场根本不是重点的比赛出乎意料地为节目增加了好几点收视率，网上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每个明星都有了自己的表情包。 龙逸的是“迷茫少年”，赵书的是“一脸震惊”，陶风华的是“在下服了”，容宣环的是“输了输了”，夏点点的是“我在哪儿”，七杀的则是一个嚣张霸道的金刚芭比，配文“朕以力服人”。 七杀的粉丝心情很复杂。 “曾经，我以为我粉的是个娇弱的、需要怜惜的妹妹，万万没想到，这是位女壮士。” “今天之前，我想努力保护唐小梨，今天之后，呵呵。” “顶着林黛玉的脸，干着鲁智深的事儿，我的菜” “是我太天真，没看穿唐小梨的真面目。更爱她了肿么破” 但直播时嘉宾们的手机都被收走，他们暂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被颠覆。分好住处，告别过后便各自扛着行李前往。 第二天才是重头戏，三组嘉宾需要通过节目组设下的各种提示，在镇上寻找“宝藏”，实际上就是带着网友们欣赏胭脂镇的风光和习俗，实行云旅游。 好好休息了一晚的龙逸总算恢复了状态，尽职尽责地配合节目组，当个合格的工具人，在胭脂镇乱窜。 七杀的脚步却越来越慢，龙逸还以为她累了，暗想这才是正常少女嘛，很有绅士风度地带她去喝奶茶。 坐在奶茶店里，七杀仔细观察龙逸的面相。她没看错，龙逸黑气罩顶，面临死劫。或者说，她从出门遇上的每个镇民，还有节目组的摄影师、后勤人员，人人面带浓重的死气。 为了更像原主，穿越之后她尽可能忽略自己的灵觉，表现得像凡人。来的路上没有提前发现那条蛇，就是这个原因。但今早出门后，弥漫在镇里的死气浓厚得忽略不了。 有什么坏事即将发生。 七杀在心里质问001：“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001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七杀咬牙。她就知道，这破系统半点用都没有，还得靠自己。以她的经验，会导致一镇人死光光的无非就两种原因，天灾人祸。人祸一般有兵乱、投毒、瘟疫，天灾有地震、泥石流、火山爆发等等。 到底是哪一种呢？ 龙逸叹气：“我脸上有花？”如果是一般小姑娘这么盯着他看，肯定是因为爱。但唐梨是一般小姑娘吗？不是。 正好看到街上有人挑着橘子沿街叫卖，七杀：“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买几个橘子。”说着疾步走出去。 龙逸无语良久，看向摄影大哥：“你觉得她是不是在占我便宜？” 摄影大哥忍笑摇头。 七杀一口气奔到胭脂镇后方最高的山上，四下观望。又将神识探入山底，越来越深，感受到几股力量在地下翻滚、冲撞，仿如一条条即将冲破枷锁的巨龙。 001不满：“宿主，你在做什么？为什么屏蔽我？” 七杀：“小傻瓜，唐梨那一世，胭脂镇是不是发生过严重的地震？” 001：“地震？没有啊。” 七杀若有所思，她和001能进入这个世界，是因为唐梨的怨念，对世界的了解也是基于唐梨的记忆。但唐梨那时候刚落入秦寿的毒手，万念俱灰，形同行尸走肉，根本无心理会外界发生着什么。倒是后来，娱乐圈中并没有龙逸、容宣环、陶风华这些人。 第39章 我是大明星(11) 龙逸差点被口水呛到，“地震？！唐小梨，你让摄影大哥暂停拍摄，就为了跟我说这个？你也是受过十多年教育的人，怎么基础常识都没有？胭脂镇并没有坐落在地震带上，怎么会发生地震？投资方做这档节目是为了挣钱，不可能让我们去危险地方。” 七杀失望了。还以为他能帮上忙，谁知和001一样没用。 龙逸看着眼前沉默的少女，心下一软，“是因为压力太大吗？没事，就算你考不上清大北华省状元也没关系，娱乐圈对学历没要求，而且你很勤奋，应该可以考到不错的学校。到时候如果遭到网暴，我会出来为你说话。下次多长个心眼，有点自己的主见，别公司让你说什么就说什么，实在不行，就和名艺解约，签到我的公司来吧。” 李铭：膝盖再次中箭。 001：“他是不是想潜规则你？” 七杀无语，问店家：“你们镇长是谁？电话多少？” 龙逸：“......你想干什么？” 七杀：“当然是告诉他情况，让他组织镇民撤离，再晚怕来不及。” 店家：“什么来不及？” 七杀正想说地震，龙逸赶紧拉着她往外走。到了没人的地方严肃地告诫道：“艺人可以没学历没演技，但一定不能犯某些错误。比如煽动民众恐慌，这是大忌，一旦爆出去你就凉了，谁都救不了。” 001嘲笑：“宿主，请收起你坤元界的思维，这个时代不是这么办事的。” 七杀不是听不进去意见的人：“那你说怎么办？” 001：“有事情当然找警察叔叔。” 七杀：“然后我因为拿不出证据被当做神经病？” 001默。 七杀真诚地看着龙逸的双眼，“你听我说，我小时候遇到一位老师傅，他教了我很多神秘的本事，我能看出，今晚胭脂镇肯定会地震。你能不能帮我一起劝大家赶紧撤离？” 龙逸：“......老师傅是不是还教了你如来神掌？” 七杀想了想：“好像有。” 001：“白痴宿主，他在讽刺你。” 怎么还是不信呢？七杀有点苦恼，看来只能出大招了。 仔细看了看龙逸的面相，道：“龙逸，你是父母双全、一生富贵之相。但富贵中又有不足，你母怀你时本是双胎，另一胎先天不足，生下来就夭折，你母认为是你吸取了另一胎的养分，对你心怀芥蒂，母子关系并不融洽。” 龙逸面无表情，心情很不好，“这种事也不是秘密。” 七杀继续：“你此前的人生中，经历过三次劫难，嗯，一次是生病，一次是车祸，还有一次，是自杀未遂。何必呢，活着不好吗？” 龙逸神情僵硬。生病和车祸有迹可查，但自杀这件事，唯有他自己知道，那时年纪还小，性情激烈，经受不住母亲长期以来的斥责，只想离开这个人世，躺在浴缸割腕自杀，但看着鲜血流出，忽然生出浓浓的不甘，他的人生，凭什么毁于此时？ 于是爬出来自己包扎好，选择出国留学，远离原生家庭，这才有了后来的明星龙逸。也许唐梨真有点本事。 “所以，你真的看出了地震？”龙逸花了一点时间，整理好心情。 七杀点头，忧虑道：“最多还有三个小时。” 龙逸深吸一口气，盯着她认真地道，“我信你，你别害我。” 七杀：“害你对我没有好处。” 好吧，如果她是胡说八道，那就当还了她帮自己捉蛇的人情。龙逸拿出包里的备用手机，给自己所能接触到的最高级别的人打电话：“张叔叔，我是小逸啊，是这样，我现在胭脂镇录节目，感觉很不好，出现了很多地震的征兆......” 001：“可耻！节目组说了交手机，他竟然私藏了一个！” 七杀：“你想到的只是这个吗？” 001：“不知道他的张叔叔是什么官，管不管用。” 七杀：“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我用出不属于当前世界的力量，会被世界意志惩罚。你还说这是一个不存在鬼神妖怪的时代，刚才我已经做好了被雷击的准备，可是什么都没发生。” 001：“讲科学树新风，任何解释不了的事物，都是因为科学还没有达到。随着科技的发展，有朝一日所有事物都能用科学解释，请用科学唯物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 七杀：“说人话。” 001：“这个世界没有鬼神妖怪，但有未知力量。” 七杀：“哦。” 001烦躁：“你讥讽我干什么？这又不是我的意思，是世界意志。” 那边龙逸已经打完了电话，“张叔叔答应立刻知会有关部门，派工作人员来勘查，但三个小时之内肯定完不成。而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谁都不敢轻易调动救援部队。” 七杀灵光一闪，“这样吧，我找面锣鼓，边敲边说要地震，让大家赶紧逃命。” 龙逸：“......相信我，还没跑到镇外你就会被抓住。” 况且，如果人们没信，有麻烦的是唐梨；如果人们信了，事情更严重，人在恐慌之下会做出什么事真的不知道。有时候造成伤亡的不是灾难本身，而是人在恐慌之下的反应。 七杀：“那怎么办？” 既然接受了地震这种可能，就得真当要地震来办。龙逸心一横，“我有办法。” 七杀：“什么办法？” 龙逸展现渊渟岳峙般的气度风华，沉声道：“钞能力！” 那一天，胭脂镇疯狂了。那个叫龙逸的明星，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说今天是他爸爸的阿姨的三叔的四表姐的爷爷八十大寿，为了庆祝，他决定给胭脂镇的所有人每人发1999元的红包，包括本地人和游客。 但有钱人有些神神道道的讲究，领钱的地方安排在镇外十公里处，还要求本地人领钱时以家为单位，少一个都不行，除非说出此人现在不在镇中，游客也得证明自己的家人不在这里。领完钱还不能立刻就走，得结束后齐唱一首生日快乐歌。 本来还有人将信将疑，但龙逸找到镇政府的人，捐款三十万修路，条件是请他们帮着宣传并维护秩序。有这些人的背景，容不得人不信。何况，龙逸国民度极高，粉丝遍布老中青，人们相信他的信誉，更相信他的财力。 至于节目组，龙逸亲自与导演安成沟通，安成觉得没有不答应的理由，没看网上再次炸锅吗？爹亲娘亲，不如流量亲。 当节目组的车离开胭脂镇时，后面跟着的车流排成长龙，有四轮的、两轮的，还有马车牛车，热闹得像过年，不，过年也没这么热闹。 白得1999，谁不喜欢？就算有人不稀罕这点钱，也不想错过这种千载难逢的奇事。 七杀回看后方：“全部都会去吗？” 龙逸：“大哥办事，你放心。”他没说自己答应了镇长，如果确保每个人都离开镇上去领钱，他就再追加二十万捐款，少一个人扣一万。镇长看他的目光宛如智障。 七杀心情有点复杂：“没想到你是这么善良的人，等我以后赚了钱，补偿你一半。” 龙逸露齿一笑：“咱俩也算同生共死了，说什么钱不钱的。如果真发生了这么大规模的地震，我捐款也得捐这么多。但如果没发生，你就解除跟李铭的合约，签到我公司，下半辈子为哥卖命。” 七杀：...... 李铭：又关我什么事？ 第40章 我是大明星(12) 领钱现场热火朝天，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帮忙核实转账。感谢便利的网上支付，不用取现金。当第一家镇上5口人成功收到9995的转账后，气氛更为热烈。 容宣环、陶风华和龙逸关系不错，一个劲追着他问到底怎么回事，就算为长辈庆祝寿辰，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啊。 节目组也临时加了一场对龙逸的采访，面对镜头，龙逸微笑着看向七杀，七杀正感不妙，就听他说道：“其实，这个主意是唐小梨出的。是不是很棒？” 在场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齐刷刷转头看七杀，目光难以言喻。七杀能怎么办？只能面无表情地看回去。 远在千里之外的李铭气得砸了最爱的茶杯。他错了，他不应该让唐梨参加这个破节目，不，他就不应该签这个神经病！还有龙逸，唐梨说什么他听什么吗？她是他姑奶奶啊？ 想到这里，李铭忽然警惕起来，也许唐小梨只是随口一说，龙逸为讨她欢心才一掷千金！哼，全是些不怀好意的刁民！ 网上更是热闹非凡。直播卡掉线几次，平台一边紧急召回休假的大神们维护系统，另一边紧急架设服务器才堪堪稳住。 “遗憾没到胭脂镇旅行，感觉错过几个亿。” “我是胭脂镇人，就在现场，感谢龙哥，下学期的生活费有了” “羡慕你们能和偶像近距离接触，唐小梨可真白” “龙哥真善良，他其实就是看到胭脂镇的落后，才想用这种方式扶贫吧？爱你一万年” “龙哥人帅心善，爱你永不变” 但也有人对此大加抨击，认为这是赤裸裸的炫富行为，会带来不好的社会风气，比如助长不劳而获什么的。 龙逸的粉丝一秒到达战场。 “如果这是炫富的话，我希望有更多的明星这么炫” “喷子滚开，一毛不拔、为富不仁才是良好的社会风气？” “杠精的思维总是那么奇葩，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们有” 而当龙逸说这是唐梨的主意时，点赞量最高的弹幕是“龙哥没疯，疯的是唐小梨，作为粉丝我很欣慰”，第二高的是“唐小梨简直有毒，龙哥好好一国民男神，跟她呆一天就疯了。” 梨汁们角度清奇地强行为自家偶像挽尊“唐小梨的善良和孝顺，感染了身边的每一个人，让他们视金钱如粪土。” 过了约一小时，有位知名度很高的大v站出来点评此事，宣称这是一场富人践踏平民自尊的闹剧，“如果龙逸或唐梨真的想帮助胭脂镇，为什么不通过正常的渠道？转账地点为什么非要设在镇外？现在天都快黑了，老人孩子受凉生病怎么办？这和古代权贵丢金珠在地上引人争抢有什么区别！说白了，他们将平民当做小丑去戏耍！” 这名大v以口舌辛辣着称，粉丝很多。而网友们通过直播也的确看到有些小孩在妈妈怀里困得睁不开眼睛，有些老人睡在轮椅里看起来很疲倦。更惨的是一位刚做完截肢手术的中年男人，强撑着排队，黑红的脸庞在暮光中显得有些凄凉。 于是风向慢慢变了。不断有人质疑，龙逸为什么要选这种方式、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真是因为善心吗？还是生活无聊心理变态，就想看人们出丑？ 龙逸的经纪人气急败坏地给他打电话：“出钱出力还不讨好，你到底图什么？” 他只能苦笑，无法解释。节目组也有人来跟他反映，那些领过钱的人等得太久，想回镇上了，问什么时候才唱生日歌，提前唱行不行？ 自然不行。 镇里也有几名工作人员来跟他交涉，想让人们陆续回镇上，怕时间太晚出事，这可是荒郊野岭，虽然没野兽，蛇是有的，你来时不是还遇上一条？ 被拒绝后脸色就不太好了。 正当局面有点控制不住时，忽有人感到脚下震动，依稀可见胭脂镇背后那座山在坍塌，并迅速覆盖了镇子，跟天崩地裂似的。人们先是目瞪口呆，然后爆发出各种惊叫呼声。 “地震了！地震了！” “天啊，他爹，我存折没带出来！” “你还管他娘的存折，人活着出来就行了！” 镇里的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喊话：“大家不要慌，我们已经向上面汇报啦，救援马上就到！不要慌，不要乱走，更不要回去拿东西！钱财是身外之物，生命安全最重要！” 龙逸发誓，他不是坏人，不希望胭脂镇出事，但真的发生地震时，他感觉到的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这下，没人当他有病了吧？ 容宣环颤抖着扑到他怀里，只差一点，她就要死在那镇里了。 龙逸的腿也有点软，顺势坐下，低声安慰容宣环。赵书、陶风华、夏点点也下意识围过来，一时都说不了话。 实在太吓人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地震？！ 因为在直播，这场地震被更多人看见，相关部门马上做出反应，大批救援即刻出发。 网络上先是一片死寂，直到有个人问出一个问题，才爆发出雪花般的弹幕，如果不屏蔽，那真是没法看了。 那个人问的是：“如果，唐梨没有突发奇想，龙逸没有听她的，大家都留在胭脂镇，会怎样？” 会怎样？那样的后果，想来就令人不寒而栗。 几分钟后，胭脂镇周边的网络断了，直播中断。但亲眼目睹一场灾难发生，网友们无法保持平静，纷纷在网上发表自己的看法。那名大v已经被骂成狗，粉丝成万成万的掉。 龙逸颤声叫七杀：“唐小梨，你过来。” 正远眺胭脂镇方向的七杀走过去，被龙逸一把抱住。七杀略感不适地扭动身体，同样在龙逸怀里的容宣环也伸手紧紧抱住她，身子还在不断发抖。 好吧，这些凡人吓坏了。七杀停止挣扎。 忽听旁边传来一阵嚎哭：“小楠啊，你怎么偏偏今天回家！” “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我应该先回家一趟的！老公你打我吧，打我吧！女儿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 原来，李树才、王冬梅夫妻俩是做熟食生意的，中午推着食车出街，听说能领钱就将车放在相识的店面里，没有回家。谁知在县里上初一的女儿小楠感冒了请假回家，事前怕被父母责备是装病，没敢说，回家吃了感冒药就睡下了。镇上谁都不知道她在家，也就没人去叫。 她睡得沉，没听见外面的喧哗，地震时才醒，房子塌了跑不出来，躲在衣柜里给父母打电话，没说上几句电话就断了。 李树才和王冬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要回镇里救女儿。但这种情况下哪能让他们回去？镇里的人死命抱住他们，让等专业救援人员。夫妻俩心如火焚，一刻都等不了。 其实大家都觉得凶多吉少，只是不好说出来。 第41章 我是大明星(13) 七杀被他们哭得心烦，拉开龙逸和容宣环的手臂，起身走过去。 龙逸头皮发麻，急道：“你要干什么？” 七杀没理他，对李树才和王冬梅道：“别哭了，我去救。” 夫妻俩愣住，他们也知道很危险，所以只说自己救，没敢求别人。这个花骨朵般的女孩儿，听说还是大明星，这么好心？而且看着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去也白去。 王冬梅哭道：“谢谢你啊闺女，你不要去......” 话没说完，七杀已经转身走了，看似走得慢，却几步就走出一大段距离，周围那么多人硬是没拉住。 龙逸大叫：“唐梨，你逞什么英雄，给我回来！” 七杀背对着人群摇摇手，几步走没影了。 赵书抖着声音说：“我的妈，这到底是哪个犄角卡拉里冒出来的奇葩？” 夏点点也露出乡音：“痴线啊，痴线！” 容宣环：“她胆子怎么这么大？” 龙逸：“......可能是因为练过如来神掌吧” 陶风华喃喃道：“又疯了一个。” 李小楠躲在衣柜里不断哭泣，害怕得快抽搐。房梁倒塌，压坏了衣柜，也和衣柜形成一个暂时安全的三角空间，她体量又小，才能蜷缩在里面。 她只是个13岁的小姑娘，以前最大的人生问题就是父母太严厉，考不到高分会被骂。何曾想到有一日会遇上这种生死大关？ 爸爸妈妈说，他们都没在镇子里，所有人都没在！ 也就是说镇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就要这样孤独的死去了吗？ 可是她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呢！ 呼吸越来越困难了，氧气要没了吗？肚子还很饿，无边的绝望渐渐笼罩了她。 “爸爸妈妈，我爱你们。”李小楠边哭边在手机备忘录里打字。 正在这时，面前那块她怎么推都推不动的木板忽然被掀开了，一个仙女般的女孩子出现在眼前。 “李小楠？” “你是来接我上天的吗？”李小楠以为自己产生临终幻想了。 七杀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不怕不怕。” 前来救援的部队到达时，发现人们情绪平稳，这很好。遂有条不紊地安排大家下山，等待安置。结果谁都不走，一问才知道，那个叫唐梨的女明星跑回镇里救人了，大家想等结果。 负责人发了火：“这不是瞎胡闹吗？你们怎么不拦她？” 镇里的工作人员觉得很冤枉，“拦了啊，没拦住，她跑得比兔子还快！”后来还有人想跟去呢，被他们成功拦截了。 负责人不想再和他废话，点了一个班准备去镇里救人。刚要出发，就听有人惊呼：“回来了回来了！” 七杀用毯子包裹住李小楠，背着一路飞奔。这孩子虽没受伤，但吓坏了，得尽快交给她的父母去安慰。 不知谁起的头，现场响起一片鼓掌叫好声。李树才和王冬梅泪流满面地接过女儿，都想给七杀跪下了。 负责人眉头紧皱，把她拉到一边严肃说教：“唐梨同学，你救人的心是好的，但要量力而行，别人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下次不要再这么鲁莽了。” 七杀默默点头，没跟他争辩自己是能上天入地的元婴剑修。看在负责人眼里是那么的乖巧可爱，忍不住又唠叨一句：“你不是还要考清大北华吗？出了事怎么办？人的生命有时很脆弱。” 负责人教育完，龙逸又把她拎过去教育，七杀看了看他的面相，悄声道：“救下一镇之人是大功德，此后你一生顺遂，心想事成。” 龙逸识破她的计谋：“别想转移话题。” 他也不认为自己真的能心想事成。但到达山下的安置营地后，竟然看见了母亲姚音。他自嘲地笑笑，压下心底的奢望，母亲不爱他，这是他早就看清了的事情。 这次是骂他愚蠢败家还是骂他无事生非呢？也许兼而有之。 但出乎他的预料，姚音一把抱住他，就像抱住失而复得的宝贝，放声大哭，还边哭边说：“我真蠢，天下没有比我更蠢的母亲！小逸，原谅妈妈，我怎么能那么对你！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妈妈不能失去你！你一直都做得很好，你是妈妈的骄傲，妈妈爱你！” 龙逸怔住，心里又酸又涩，还有点甜。 七杀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走过，一个大男人，眼泪比李小楠还多。眼下刷刷的两条泪痕，真丑。 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对龙逸和唐梨的夸赞。然而所谓杠精，就是能在任何事情中挑出毛病加以杠之，他们状似严谨地说“我承认，龙逸唐梨误打误撞救了胭脂镇上的人，但一码归一码，救人不是他们的本意，用钱戏耍人才是。” 这种言论一出现就引来无数唾骂，杠精们越被骂越来劲，也有一些心理阴暗的人出来附合。 正当粉丝们气得冒烟时，官方发了一条信息，大意是唐梨通过对胭脂镇地形地貌及小动物们异常反应的观察，得出了胭脂镇即将地震的结论，她社会经验尚浅，不知道怎么办，寻求龙逸的帮助。龙逸随即致电有关部门，为避免伤亡，才以长辈寿辰发钱庆祝为借口，将人们引到镇外。对于两人的行为，官方高度赞扬，决定授予他们“见义勇为奖”，以资鼓励。 有了官方的定论，杠精们这才消停。 之后又有人发了一段明显是偷拍的剪辑过的视频，是七杀出发救小楠以及归来的片段，引来上千万人的点赞。也有人怀疑这是假造的，很快被无数个“我在现场，你丫闭嘴”淹没。 评论也是各种各样，千奇百怪。 “难道没人奇怪吗？唐小梨体力怎么那么好？” “我们小梨天生神力不行吗，吃你家米了你管那么宽？” “唐小梨救了多少人你不在乎，你只在乎你自己的杠杆原理” “现在想想，唐小梨拔河比赛还是手下留情了。” “因为唐小梨我弯了，别问我是男是女” 但比这个视频点赞更高的，是初一生李小楠的小作文，开篇是：“我叫李小楠，我的英雄，不是手拿金箍棒脚踩五色祥云的齐天大圣，而是个小仙女......” 第42章 我是大明星(14) 回学校后七杀受到热烈的欢迎，学校专门为她举办了一个欢迎会。校长都快老泪纵横了，他在这个普通高中当这么多年校长，第一次被上面专门表扬，紧握七杀的双手不住的夸奖，不但夸她，还夸唐志刚为人正直、教女有方。 唐志刚又骄傲又后怕。他不喜欢娱乐圈，也不赞同女儿上节目。看到女儿和嘉宾们互动，总担心她会不会被欺负或者出什么别的事，忧心得几乎睡不着觉，索性不看，因而是在第二天才知道女儿的壮举，差点没吓出心脏病。 他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只想自家女儿好好的，不愿让她当什么英雄。一再交待女儿，必须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再去帮别人。 七杀理解他的心情，保证下次不会了。假如小师妹瑶光明明修炼不到家却非要去行侠仗义，她肯定也担心，说不定直接关起来。 好不容易一天忙完，七杀回了自己的房间继续苦读。今晚看的是数学，也很有意思。 可惜又被李铭的电话打扰，“唐小梨，你撞大运了，真是傻人有傻福！快看查浪热搜！清大北华抢着要你！” 二十分钟前，北华转发了七杀救人的视频，表示十分欢迎这样的正义校友，甚至流露出特招的意图。清大立刻跟上，转发的是官方授予“见义勇为奖”那条信息，明确表示可以特招。 据说北华和清大相爱相杀多年，时刻关注着对方的动向。 李铭高兴得开了瓶红酒。谁能想到会有这种神展开？他原以为只会吹牛的学渣唐梨砸自己手里了，不料上个节目火遍大江南北，还得到官方的称赞，现在连清大北华都伸出橄榄枝了！ 只能说，自己眼光独到，实在太会看人了！ 正沾沾自喜着，手下汇报：“老大，不好了，网上又有人黑唐梨！” “唐梨是英雄，这点没人能够否认，但英雄归英雄，学术归学术，清大北华是最高学府，有德无才的唐梨真的适合吗？” “总有些人喜欢将所有事情混为一谈，有才华无道德固然可怕，但有道德无才华也难以站到某些位置。” “清大北华特招唐梨，这对埋头苦读的莘莘学子公平吗？” “想得更深一点，唐梨会不会是因为知道凭自己的真本事考不上，才想靠救人走捷径？如果是这样的话，性质就完全变了，救人成了一场秀。” 秀你大爷！你倒秀一个给爷看看？！ 李铭火冒三丈，下令公关部门赶紧上网引导风向，自己也亲自上了小号，准备开撕。 这时候，七杀发了出道以来的第一条微博：“感谢清大北华的厚爱，但我觉得我可以凭自己的成绩考上。”配图是一张排名全班第一的成绩单。 没错，月末考试的成绩已经统计出来了。 事实上，312班的班主任谢老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班级第一名竟然是唐梨！他也听说过，唐梨发誓本次月考要夺班上第一，但这种事情，是发个誓就能灵验的？ 十中同学纷纷去给七杀点赞，吕乘风发了条评论：“我是唐梨所在班级的班长，我觉得以前我们都误会了唐梨，她是个天才。” 这倒不是无脑吹，他仔细研究过七杀的各科试卷，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们还想着给唐梨补习，谁知小丑竟是自己。长得漂亮不算，还有天赋，还努力，这叫别人怎么混？ 但终归还是开心的。多少人羡慕他们是唐梨的同学呢。 龙逸第一时间给吕乘风的评论点赞并转发，让他小火了一把。容宣环、陶风华、赵书、夏点点等人也表达了对七杀的支持。 黑粉还在叫嚣“普通高中普通班级的第一也能考清大北华？唐梨，小心风大闪了舌头，劝你还是保住特招的名额吧。” 无数忠粉给唐梨发私信，意思就一个，不管用什么办法，能进清大北华就是本事，不要因为黑粉的胡说八道放弃特招名额。 七杀统一回复：“相信我”。 当她再一次贴出全校第一的成绩单，评论清一色是“也许，我们该对唐小梨多点信心。” 高考之前的那个寒假，七杀主动打电话给李铭：“老板，你怎么对旗下艺人一点也不上心？” 李铭：“什么意思？” 七杀：“我放假了，你应该给我安排工作。是公司效益不好找不到资源吗？我可以自己找。” 她和龙逸一直有联系，想必他会帮自己这个小忙。 李铭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你是不是忘记了下学期就要高考？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你的成绩，给我好好复习吧！” 七杀：“不影响的，你给我找部戏拍。”出道这么久没拍过戏，这不太好，不像大明星。 李铭心动了，“你确定？” 名艺正打算拍一部小成本青春喜剧片《不后悔遇见你》，不上院线，属于网络大电影。女一号的第一人选自然是公司的流量担当唐梨，但考虑到唐梨马上就要高考，李铭忍痛放下，谁知她自己主动请命。 七杀：“确定。” 李铭也不啰嗦：“行，收拾行李，马上给你订机票。” 进组那天，七杀发了《不后悔遇见你》的宣传资料，配文：“就要进组了，不后悔遇见你们。” 梨汁们立刻分成两个阵营，一个阵营期待偶像的作品，一个阵营表示有点失望“唐小梨，你不高考了吗？” 黑粉更来煽风点火“从头到尾，唐梨的所谓高考就是场骗局，她肯定会在拍戏时受伤，顺便躲过高考，再凭特招进清大或北华。” 毫无疑问，名艺和李铭再次被骂成狗。所有粉丝都认为，唐梨去拍戏肯定是被公司强逼的。 对于他们的脑洞，七杀感到十分佩服，等飞机时和001聊天：“你猜他们在生活中会不会是编剧？” 001不理她。它怀疑自己在教授宿主的过程中泄露了太多这个时代不应该有的知识。光有知识储备还没事，但如果她打算用这些知识制造出点什么，只怕他们会立刻被世界意志弹出。 更令它气愤的是，它明明不想讲那么多，宿主却总有办法让它讲！跟个黄世仁似的！ 第43章 我是大明星(15) 黑粉和杠精们日夜等着《不后悔遇见你》剧组爆出意外，但一直没能如愿，剧组紧锣密鼓地拍了50天，顺利杀青。并没有出现黑粉们预料的意外事件。 导演和同剧组演员都发过七杀利用每一分每一秒看书做题的照片，安抚或者说刺激了广大粉丝，及他们的爸妈。 “看到唐小梨这么努力，我就放心了。” “说真的，如果唐小梨放弃高考，我会脱粉的。” “大家敢相信吗？曾经最反对我追星的爸妈，现在十分支持我粉唐小梨，还每天定时提醒我去看她的微博。” “呵呵，同楼上。爸妈是不是还会问你个灵魂问题：唐小梨都这么努力，你要是不努力配粉她吗？” “握手握手，为了配粉唐小梨，身为学渣的我只好努力。” “说句实话我很后悔粉唐小梨，我妈天天用她刺激我” “现在只要我一偷懒，爸妈就说你不是唐小梨的忠粉” “有啥办法？当初自己粉上的，学得再苦再累也要一直粉下去。” 七杀觉得有趣，再发了一张自己刷题的照片，配文“今天我学习了，你呢？” 底下哀鸿一片，一排高三生排队评论：“求求你了，做个人吧！” 而他们的父母则表示，希望唐梨每天都能发一条激励的微博。 更搞笑的是，有个粉丝发了条“唐小梨，你变了，你不再是我的爱豆，你变成了可恶的别人家的孩子！我宣布，今天正式脱粉。” 第二天灰头土脸地回来了“......我妈不准。” 短短四个字，道尽了一个学渣内心深处的辛酸苦辣。 在高三生们的期待或恐惧中，高考如期而至。头天晚上七杀发了条微博：“今晚好好睡个觉，明天水到渠成。我们都努力过，那么就不会有遗憾。” 是啊，都努力过，心下无悔，也无愧。这条微博让很多紧张到睡不着觉的人陷入沉沉梦乡。 高考结束，七杀又跑去拍了部综艺。李铭对她的心理素质表示由衷佩服，每天都有人在她微博底下追问有没有信心考进清大北华，还有人问她对省状元有没有把握，她竟一点也不受影响，该干嘛还干嘛。 而且有件事让他很不能理解，都高考完了，正常人不是应该将书本卖了废纸或束之高阁吗？她怎么还在利用一切空闲看书？ 有病！ 唐志刚打来电话时，七杀刚收工。电话里他的声音在颤抖：“分数出来了，进清大或北华没有问题，还比去年的省状元高二十四分！” 真不敢相信他唐志刚能养出这么聪明的女儿！唐家所有的才气，肯定都集中到女儿身上了！ 七杀耐心地等他絮叨了半天，反手将分数发到微博里，炸出无数一直关注着她的粉丝，几分钟之内评论就上了十万，查浪一度卡死，火速检修。 “亲眼见证学渣逆袭成学霸，这一刻我的心情有点复杂” “感谢唐小梨，我的分数能上一本了” “我妈让我跟唐小梨说声谢谢，她以为我只能考上技校” “忽然觉得，粉上唐小梨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跟着她的步调，成绩一直掉车尾的我竟然上了二本线。” “当初她说要考清大北华，要考省状元，谁信！打脸来得太快，就问杠精黑粉们，你们的脸疼不疼？” “不瞒诸位，其实我就是黑粉，但分数面前无话可说，佩服佩服。” “看着唐小梨这一路走来，如同看一个奇迹。” “人间奇迹唐小梨” “人间奇迹唐小梨+1” 某个久负盛名的晚会凑趣似的给七杀颁了个“正能量新星奖”，领奖时主持人问她下一步有什么计划，李铭早防着这一招，火速起身上台抢过话筒说了番套话。 这个坑才填上，他真怕她又挖个什么大坑。 面对清大和北华的盛情邀请，七杀选了清大，她对工科很感兴趣，而清大的工科更好。 然后清大师生见识到了什么叫学习狂。七杀刚入清大时，号称和尚庙的清大园沸腾了，终于来了个软萌小师妹，幸福！可很快就发现，小师妹比他们还钢铁直男，只对学习感兴趣。 能上清大的都不是泛泛之辈，也都勤奋，但勤奋到唐梨这种程度的，还真不多见。于是又带起一轮学习狂潮。 大二时，七杀研制了一款武器。数据才上交，马上被立为机密项目，由国内相关项目的顶尖实验室跟进。 大三时，七杀发表了一篇关于暗能量的论文，被业内人士称为推开了“神之大门”。同时，她还对现有航天器进行改进，使得这方面的技术远超米国。还有其它各种发明，也促进了科技的进步和工业的发展。 最高科研机构对她视若珍宝，正如某位德高望重的老科学家所言，华夏能拥有唐梨，是天大的幸事。 很多国家都开出高额价码，妄图收买她，所幸她很爱华夏，一概拒绝。那些国家便改为暗杀，大领导亲自下令，将她的安保提高到最高级别，绝不能给外国可乘之机。 但这些事情普通粉丝是不知道的，他们只知道，人间奇迹唐小梨没什么上进心，每年有半年不知道在干嘛，只有半年认真营业。 其实相关部门为此很头痛，所有人都希望七杀能专心科研，她却非要插一只脚在娱乐圈，说那是她的第一爱好，科研只能排第二。等哪天她对娱乐圈没兴趣了，再回来全力搞科研。 领导黑人问号脸。这还真是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啊！ 行，她不是爱混娱乐圈吗？那就各种资源跟上，各种奖项安排上。务必让她早日达成独孤求败的境界，也许那时她就回归正途了。 因而梨汁们惊奇地发现，草根出身的自家爱豆资源好得出奇，举凡大制作，必有她的份，还必是女一。奖杯拿到手软，年纪轻轻的就拿了大满贯。 但凭心而论，七杀演技平平，拿某些奖还不够格。很多人怀疑她有大靠山，而这个大靠山就是名艺的老板李铭，坊间盛传，李铭背景雄厚，圈内无人敢惹。 李铭：？？？其实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 实际上他也感到奇怪，好多资源根本不是公司找来的，而是投资方主动找上门，奖项也是，往往他刚要走关系，就会发现七杀已经被内定。弄得他一头雾水，想查一查，却有人跟他说知道得太多不好。 他回来一琢磨，别查了，难得糊涂。 第44章 我是大明星(16) 质疑七杀演技的人太多，相关部门封都封不过来。七杀看到很郁闷，问001：“我真的演得那么差？” 001：“呵呵。” 七杀又给龙逸打电话，问同样的问题。 龙逸很宽容地说：“演技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哪怕大部分人都觉得你表情僵硬没啥演技，但这并不代表你就真的没有。而且娱乐圈没演技的那么多，不多你一个。” 话虽如此，可七杀是个要强的女剑修，万事想凭实力。 “有没有好的老师，给我推荐一个。” 难道我不是好老师？难道我没有指点过你？奈何你死活不开窍，什么剧都只有一个表情，让人看得分分钟出戏。 龙逸叹气：“唐小梨，我知道你是个天才，但演技这种事情，真不是可以学出来的。很多科班出身的高材生，比不过从来没有演艺经历的素人。这找谁说理去？你要真想让观众看到你的演技，就尽量找贴合你本人性格的戏来拍，那样比较容易出彩。” 贴合本人性格？七杀放下电话，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一个月后，她将一沓厚厚的稿件放在李铭面前。 李铭：“这是什么？” 七杀：“我写的剧本。” 李铭狐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写剧本？” 七杀淡淡道：“这世上的事，我不会的很少。” 你这么能咋不上天！李铭内心有无数槽要吐，但考虑到她后面的神秘力量，忍了。 出乎他的预料，这剧本竟然还不错，人物丰满、剧情生动。 剧本名叫《玄妙宗记事》，背景架空，架构极为宏大，描写的是一个存在着仙侠宗派的世界“坤元界”，故事主要发生在玄妙宗，主角是玄妙宗缥缈峰的二弟子七杀，她天资卓越一心向道，在魔族入侵时奋勇抵抗，受到所有修士的敬仰。 这是一部大女主戏，勉强可以算作男主的是缥缈峰的大弟子天枢，他痴恋二师妹七杀，甚至视其为自己存在的意义。无论七杀对他如何冷淡，他都一直仰望着七杀，心意从未改变，可谓情比金坚。但七杀很傲娇，直到最后也没有明确的表示。 001：“虽然我曾被刷成白板，记忆不全。但我印象中的天枢大师兄，绝不是你笔下的那个舔狗，反过来还差不多。” 七杀：“闭上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001：“你不怕被天枢知道？” 七杀表现得很是不屑：“我怕他？” 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怕的。但他现在又没在这里，她小小报复一番怎么了？谁叫他暗自嘲笑她！ 李铭：“唐小梨，真有你的，脑洞很大。但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天枢大师兄对七杀如此深厚的感情从何而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终。” “天枢在七杀面前，会不会显得太过卑微？” “不要计较这些细节。” “七杀暴打天枢这种情节，有必要吗？” “很有必要！” 如今的名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小公司，在相关部门的扶持下一跃成为业界大鳄。 听说名艺要找新剧的男一，众多男星通过各种关系蜂拥而来。李铭将决定权交给七杀，七杀选了出道多年但从未爆红的男星袁一新。 袁一新：幸福来得太快，他有点懵。 对手太过强劲，他都不是冲着男一去的，能拿下男二已经是意外之喜。名艺到底看中他哪一点？ 李铭也感到疑惑：“比袁一新演技更好、长相更帅、流量更好的大把，为什么是他？” 七杀：“你不需要知道。” 实际上是因为袁一新的眉眼很像天枢。 《玄妙宗记事》的拍摄十分顺利，事实上，但凡有七杀参演的剧，拍摄都很顺利。像什么资金不到位、影棚需要排队、演员档期凑不齐等问题，在七杀所在剧组通通没有。 所有可能发生的障碍，都被扼杀于萌芽中。很多部门都在上面的明示暗示下，齐心协力保证七杀剧组的拍摄。 正如有位自媒体人详细分析了七杀星途之后发出的感慨：“古有红顶商人，今有红顶艺人。唐小梨的背景可能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强大。” 但在拍摄最后一场戏时，发生了意外。 那是七杀战胜魔尊之后，一人矗立于峰顶，气势凌厉霸道，睥睨天下。这时候，天枢应该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后，深情而执着地看着她，扮演好自己舔狗的角色。 然而七杀摆好姿势，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而袁一新一步步地走过来，脸上是种古怪奇特的神情，低头盯了七杀几秒，在她慌乱不已时倾身亲了亲的脸颊。 “好大的胆子，敢这么编排我。” 随后，七杀可以动了。 随后，袁一新在半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形，“呯”地砸倒了前方的摄像机。 现场像被按了暂停键，所有人都被惊呆了。直到袁一新咳嗽着坐起来，“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 现场化妆师、场务才一窝蜂地跑过去扶他。 导演看看凶神恶煞的七杀，再想想那些传闻，硬着头皮道：“小梨啊，一新自做主张加了吻戏是不好，我会批评他。怎么能出手打人呢？这个，这个，不太好。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下次别这样了。” 其实，他觉得刚才那个画面挺美的，所以才没有叫停。一部仙侠言情剧里怎么能没有吻戏呢？他早就想加了，只是唐梨一直不同意。嗯，袁一新挺勇敢，晚上给他加鸡腿。 七杀僵硬地点点头，去给袁一新道歉。可恶的天枢，她现在越来越觉得，他不是被迫，而是主动脱离躯壳去遨游大千世界了。顺便监视她，看她有没有可笑之举，再偷偷摸摸的嘲讽她。 真是讨厌死了！ 第45章 我是大明星(17) 紧凑的剧情、靠谱的人设、精美的服化道以及奇妙瑰丽的异世风情，让《玄妙宗记事》成为当年的收视冠军，掀起一波仙侠剧热潮。而唐梨在此剧中的表现令人惊喜，再也没人说她是强推之耻了，她演活了女剑修七杀，让人感觉在遥远的坤元界，仿佛真有这么样一个人，这么样一个世界。 “原来，只要选对了剧本，连唐小梨都有演技。” 广大梨汁更有扬眉吐气之感，也不知道为啥，自家爱豆明明又敬业又漂亮，偏生在演技上不开窍，演什么都只知道瞪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现在好了，一洗前耻。 网上一片叫好之际，有人曝出了七杀踹袁一新那一幕，声称她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美好，私下里热爱霸凌别人。 杠精黑粉们这下来了精神，一个劲在网上抹黑七杀。 袁一新立刻发了长文驳斥，说他跟唐梨是好朋友，又发了几张两人对台词、吃宵夜的照片，才把此事平息下去。 开玩笑，他好不容易借着《玄妙宗记事》火了起来，怎能闹出和女主角不睦的丑闻？何况说来是他先轻薄唐梨，被打耳光、踹几脚都是轻的。 虽然他完全不记得起因、经过，要不是被录了下来，他会以为这是诬陷。也许是因为头天喝了酒吧。 七杀感到不解，还有点委屈：“我都这么努力了，怎么还有人孜孜不倦的黑我呢？” 001冷嘲热讽：“呵，你以为你是红票票，人人都喜欢？而且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个人？” 七杀：“谁？” 001：“李萱萱。” 李萱萱的父母跟在秦寿后面也进去了，李萱萱没说退圈，但谁敢再捧她？在圈中早就是查无此人的状态。她认为这一切都是七杀造成的，对她恨之入骨，杠精且不说，黑粉有一大半是她买来的水军。 但她家的财产大部分赔出去了，剩下的本就不多，买水军又很花钱，某天早上起来，她发现自己只有一百元了，于是决定直面七杀，买了把刀去名艺公司楼下蹲点。 那天七杀正好去跟李铭谈事，出来就见一个女的拿着刀向自己砍来，但人还没到跟前就被安保人员拿下，以杀人未遂入狱。 七杀吩咐001：“别让她再出来了。” 唐梨一生的悲剧，可以说都是因李萱萱而起。现在才对付她，不是七杀心软，而是想先让她一个人痛苦。从白富美沦为需要担心衣食住行的普通人，这种落差足以摧毁她的精神。 至此，害过唐梨还活得好好的只剩下谢中辰。 七杀不急，如果唐梨命中该有此劫，那么她一定会遇上谢中辰。 某次学术交流会上，七杀和谢中辰终于见面了。此时的七杀，不是那一世急需心灵支柱的唐梨，而是谢中辰需要仰望的存在。 会后酒宴，谢中辰给七杀敬酒，眼眸闪闪发光，就像看到最为喜爱的宝物，“小梨，还记得我吗？我们曾经做过邻居，我叫谢中辰。” 七杀微微一笑：“我记得你，中辰哥哥。” 谢中辰温柔道：“我也从没忘记你。” 心中掠过一丝轻蔑。他的老师说唐梨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将她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可他难道还不知道唐梨是什么德性吗？就是个脑中空空的花瓶，混娱乐圈还行，还想搞学术？省省吧，他根本不信那些论文是她写的，背后肯定有枪手。 而他要做的，就是接近她，找出她背后的人！到时候是揭发还是让此人为自己所用，就看那时的心情了。 谢中辰信心满满，认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她爱上自己。他还记得少年时她看他的爱慕眼神，不是说初恋最让人难以忘怀吗？ 但第二天，他刚出门就被有关部门带走了，此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 七杀也没想到，谢中辰竟然一直在偷卖资料给外国。她只是让001入侵他的电脑找点黑料，没想到有这么大的收获。 只能说人不可貌相。看他浓眉大眼的，偏要做可耻的背叛者。 而且不止这个。他电脑里有很多不可描述的视频，无论放到哪一国，都会被骂为人渣变态。 七杀一想，也对，如果谢中辰是正常人，就不会那么对待唐梨。也许他早就在等着一个残酷折磨唐梨的机会，唐梨过往被爆出，正好如了他的心愿。 再后来，七杀逐渐淡出演艺圈，而她在学术界的名声更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超级大明星，无数人的终身偶像。 第46章 遇上家暴男(1) 唐梨这个任务，七杀得到了五千积分，是上一个任务的五倍。据001所说，是因为她的作为超出了原主的期望。 意识穿过混沌空间，再次清醒时，七杀感到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这具身体很虚弱，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手也被扭得脱臼。 一个老婆子不断叫嚣：“打，狠狠打，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我还就不信了，她还想翻天？” 而施暴者还在施暴，拳头雨点般落下。电光火石间，七杀明白了原主的遭遇。利落翻身，一脚踹倒施暴者，拿过门边的拖把，劈头盖脸的打下去。 老婆子惊叫：“你这是干啥？你这是干啥？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七杀反手一个巴掌，将她打倒在地。打老人这种行为是不应该的，应受到谴责。但七杀活了上千年，在她眼里这老婆子并不是老人，当然也不是值得爱护的幼儿，打她没有任何心理上的负担。 而凭这老婆子的所作所为，打死都活该。 更该死的则是正在哀嚎的施暴者，“你敢打老子？！！你信不信老子起来打死你！打死你个贱人！” 七杀不跟他对骂，继续打。老婆子若是出声，就抽空给她一耳光。 又打了一会儿，施暴者终于受不了服了软：“别打了，老婆，求求你别打了，我再也不敢打你了，求你放过我！” 七杀停了手。她不是信了施暴者，而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出了正屋，推开院门。一对小兄妹坐在门槛上，妹妹哭得小脸都花了，嗓子也哑了，只能抽抽噎噎，看着无比可怜。她紧紧攥着哥哥的手，似乎想得到一点力量。 但小哥哥神情平静，不，那不是平静，而是无悲无喜的麻木。 见到七杀，小姑娘扑过来，哀哀的叫着：“妈妈，妈妈！” 七杀自认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但小姑娘的眼泪让她无法不动容。轻叹一声抱过她，又牵起小男生，进了屋。 老婆子正在给施暴者擦药，嘴里嘟嘟喃喃，看到七杀进来，眼神怨毒，却没敢再说话。 小姑娘抖了抖，用尽全身的力气缩在七杀怀里，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七杀拍了拍她，跟老婆子说：“晚上做点好吃的，孩子们营养不良，得好好补补。” 老婆子习惯性的骂道：“吃吃吃，一天到晚尽想着吃，咋不割老娘身上的肉......” 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今天儿媳妇不同以往，忍气吞声道：“行，我做条鱼。” “再炖个鸡汤。” 七杀交代完，威胁地看了她一眼，带着两孩子回了房间。 原主名叫刘素芬，是个少见的苦命人。刘家极为贫困，家里又有点重男轻女，因此她刚上完初中就出来打工补贴家用，供着小弟刘强上学。辛苦了几年，年纪到了，被家里叫回去相亲。 刘素芬那模样，在美人扎堆的娱乐圈不算什么，但在村子里算得上顶尖，隔壁村做蔬菜生意的陈大龙一眼就看中了她，足足给了刘家十万的彩礼。 在富裕的江浙一带，十万彩礼都说不出口，太寒酸。可在他们这小地方，瞬间轰动了三村八寨，都觉得陈家真是阔气。适龄姑娘都对刘素芬羡慕嫉妒恨，说酸话的真心祝福的，什么的都有。 刘素芬自己，也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希望。她太过老实，打工时家里让寄钱就寄钱，每个月只留下基本的生活费。因为没钱，平时也不怎么出去玩，有人追求也不敢应，怕花钱。 对于很多姑娘来说，谈恋爱了就能花男朋友的钱，自己的钱可以省下，想买什么买什么，生活质量得到提高。但刘素芬觉得别人的钱也是辛苦挣来的，不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就不能白花人家的。花自己的吧，又舍不得。 所以明明长得漂亮，却没谈过恋爱，直接一步到位嫁给了陈大龙。 她本以为，陈大龙肯答应父母的条件，花这么多钱娶她，应该是很喜欢她的，那么她以后的日子应该会幸福。结婚那一天，她甚至觉得以前所受的种种苦难都得到了补偿。 可她想错了。 陈大龙的父亲陈富强又吝啬又要面子，当着外人的面，做出一副“家里很有钱，十万只是小意思”的样子，背地里极为心疼，看刘素芬这个儿媳妇很不顺眼。 而陈大龙的母亲左晓娟从一开始就不同意这门婚事，觉得刘素芬妖妖艳艳的，不是居家过日子的好女人，对她十分厌恶。 不得公公婆婆之心，刘素芬这婚姻打从开头就失败了一半。 至于陈大龙，他的确是喜欢刘素芬的，可这并不妨碍他打她。刘素芬起初不知道他的秉性，受了公婆的气还会跟他告状，告一次被打一次，后来她什么都不敢说了。 但陈大龙依然打她。只要陈富强或左晓娟说一句她的不好，陈大龙二话不说就上手打老婆，后来还用上了皮带。 和朋友喝酒喝高兴了，回家打老婆； 在外面有什么事不如意了，回家打老婆； 生意赔钱了，回家打老婆。 任何情绪波动，都会让他涌起打老婆的冲动。仿佛他只有打老婆这一种情绪表达方式。 陈富强和左晓娟从来不劝，无事也要煽风点火的让他打刘素芬。或者说，打老婆是他们陈家的传统，陈富强、陈富强的爹和爷爷都打老婆。 左晓娟本是一个受害者，但当她有了儿媳妇后，却自然而然的转换为施暴者，恨不得儿媳妇受她当年受过的所有苦痛。 第47章 遇上家暴男(2) 被打得受不了时，刘素芬曾经跑回家跟父母提过想离婚，父母吓得大惊失色，说咱们这种本分人家哪能离婚？夫妻间吵架打架都是常事，哪能因为这个就离？家里还要不要脸？！你弟弟还要不要结婚？生个孩子就好了。 生个孩子就好了。 刘素芬信了这话。 刚怀孕那几个月，陈大龙欣喜若狂，陈富强和左晓娟虽然还是不给好脸色，也不撺掇着打她了。但等她胎坐稳后旧态复萌，七个多月时，陈大龙还因为在外面打牌输了，回家打刘素芬出气，导致孩子早产，生下来跟个小猫崽子似的。 因为是儿子，陈家高兴了好一阵，陈大龙也赌咒发誓再也不打刘素芬。这次刘素芬不信，但儿子小星星实在太可爱了，只要看着他，就觉得人世间所有烦恼都不存在了，为了他，她宁愿呆在这个暴戾的家庭中。 果然，没过几个月，陈大龙又开始打刘素芬。这回刘素芬没有忍耐，而是找了妇联，妇联来了人，严正教育陈大龙一番。陈大龙当面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打得更狠，妇联的人也不能总守在他们家。刘素芬的日子更难过了。 后来她还报过警，但家暴这种事，通常都是以教育为主。警察在时陈大龙点头哈腰的承认错误，警察一走，遭殃的就是刘素芬。就在她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离婚时，忽然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为了孩子，她再次选择息事宁人，这次生的是女儿小月亮。一儿一女在身边，再苦的日子仿佛也有了甜味。陈大龙打她，她就假装自己是一根木头、一块石头，沉默而麻木。 她想，等到孩子们长大，她就远远地离开这个根本不叫家的“家”。可她万万没想到，家暴伤害的不只是她一个人。小星星一两岁时活泼可爱，聪明伶俐，但越长反应越慢。四岁了还连话都说不全，跟个没有灵魂的小木偶似的。 带去医院看，医生也不能肯定这是什么病，只说类似于自闭症，孩子情感缺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有先天的也有后天的，很难治好。刘素芬痛哭出声，她可以肯定，小星星得这个病就是家庭环境造成的。 一个动辄对妈妈暴打出手的爸爸，一个只会哭泣忍耐的妈妈，小星星幼小的心灵，就在日复一日的责骂和哭泣声中自我封闭了。 刘素芬想委屈自己给孩子们一个健全的家庭，可如果这个家庭本身就有问题，反而是对孩子更深的伤害。 回去后，她说了小星星的病症，态度坚决地提出离婚。这次陈大龙没打她，而是发动所有亲戚朋友，轮番劝说她放弃离婚的念头，他们是这么说的： “好好的日子不过，闹腾啥呢？谁家没有个头疼脑热！大龙是男人，男人在外面挣钱养家，有点不痛快回家打老婆不是应该的吗？” “刘素芬，你就知足吧，你说大龙打你，可大龙从没在家门外打你，那是给你留着脸面呢！” “离婚离婚，离婚就那么好？要真离了，大龙还能娶个黄花大闺女，你怎么办？还能找到大龙这样的？做梦吧！” “男人二娶还是宝，女人二嫁就是草。大龙也没在外勾搭别的女人，只是偶尔打你而已，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娘家人也说：“素芬啊，你可得想好，你没工作，离了婚两个孩子肯定归陈家，你忍心让他们活在后娘手底下？小星星这病，也不一定是大龙吓的，各村各寨打人的多了，没听说哪家孩子被吓出毛病，十有八九是天生。” 甚至就连妇联来调解的人，也说以她这种情况，离婚不是最好的选择。小星星有病已经是事实，如果刘素芬离婚走了，陈大龙势必再娶，对这个有病的儿子不会有多重视，小星星以后怎样很难说，还有可能受后娘的虐待。如果刘素芬坚持要他，娘家靠不住，带着个孩子也难找到好工作，他也不能得到良好的照顾。 刘素芬毕竟是软弱的，左右为难，最终被说服。只要求一条，以后陈大龙要是打她，不要当着孩子们的面。 陈大龙施恩般地答应了，也做到了。 刘素芬以为自己这一生也就这样，熬到陈大龙打不动，儿女长大，幸许会好过点。可更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情发生了。 陈家嫌弃小星星，但他毕竟是个儿子，得养着。可傻儿子不顶大用，还得再生个儿子。那么陈家就有了三个孩子，养起来太费钱。 左晓娟就出了个主意，把小月亮送给没孩子的人家。破丫头蛋子，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人，何必费那个事？ 刘素芬固然疼小星星，小月亮也是她的宝贝，再说家里也不是养不起。哪能同意？气得半死，鼓起勇气和左晓娟吵了一架。 七杀穿过来这会儿，正是陈大龙回家，左晓娟撺掇着他打媳妇的时候。动手之前，陈大龙还记得先前的“承诺”，把两孩子赶到门外。 等七杀进房，左晓娟就要搀着儿子去看医生，嘴里不住口的咒骂：“这不得好死的丧门星，敢把我儿打成这样，等晚上你爹回来收拾她，你爹的拳头可比你的强多了！” 陈大龙不去，被自己媳妇给打了，这说出去是好话吗？肯定得成为全村的笑柄，他陈大龙丢不起这个人！ “行了行了，别叨叨了，上点药就行，哪能让爸动手？先让我休息会儿，打不死她老子不姓陈！” 第48章 遇上家暴男(3) 七杀漫长的人生中，学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就是没学过如何为人母亲。所以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当妈，好在她有001，让它赶紧发送了一些有关婴幼儿抚育的书籍并快速看完。 生活在陈家的孩子是可悲的，小星星就不说了。小月亮刚满三岁，在别人家正是天真可爱、无法无天的时候，她却仿佛已经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不受欢迎，平时尽量躲在爷爷、奶奶、爸爸看不到的角落，只有在妈妈面前，才显出些小孩子的活泼。 “妈妈，爸爸坏，去外婆家。”小月亮凑到七杀耳边，小小声的提建议。她还看不出外婆外公其实并不欢迎他们回去，只知道在外婆家没人打妈妈。 七杀轻轻拍她：“没事啦，妈妈很厉害，不怕坏爸爸。”又把小星星揽过来，仔细观察他的瞳孔。 现代医学称他这种症状为自闭症，坤元界则称之为失魂症，有些人天生魂魄不全，生下来就痴痴呆呆的，还有些人灵魂虽全，却独立封闭，终生都不会和外界发生联系。但小星星这种情况，很可能是受到过度惊吓，一瞬间封闭自我。 正看着，房门被陈大龙一脚踢开，手拿擀面杖满脸凶狠地向七杀打去，“臭娘们，还想上房揭瓦！老子非得好好教训你！” 七杀都没动手，一脚将陈大龙踹翻，夺过擀面杖暴打他。别说她还是元婴剑修，哪怕还在练气期，也不可能被一个凡人打到。她若愿意，随随便便就能取了陈家人的性命，还不露出半点痕迹。 但那太便宜他们。 七杀见过的恶人也不算少了，可别人作恶，始终还有个理由，不管那理由有多卑劣。比如谢莲青，一直针对赵明昭是为了取代她成为皇后，再如李萱萱，设计唐梨是因为唐梨挡了她的路，秦寿控制唐梨，是为了获得利益。 陈家人不同，他们是纯粹的恶，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十万彩礼在当地是有点高，但就算刘素芬不要一分彩礼，陈富强就会阻止儿子打她吗？婆媳关系就会好吗？不可能。 还有陈大龙，他不是无知文盲，是有着高中学历的人，又经常送货到城里，见过点世面，不觉得十万彩礼有多高，也自认为真心喜欢刘素芬。可还是要打她。 他难道不知道打老婆不好吗？他知道，但骨子里的“传统”让他认为，刘素芬嫁了他就是他的人，想怎么对待都是他的事，谁也管不了。 阳光之下有阴影，每个人心里可能都会有“恶”的存在，只是有些人选择用“善”去化解、压制，有些人则选择将恶意宣泄在自己最亲的人身上。不是都说了吗？清官难断家务事，打老婆成本最小。 刘素芬没嫁过来时，承受这种恶的是左晓娟，刘素芬嫁过来后，承受的就变成了她。左晓娟也本能地意识到了自己处境的改变是因为儿媳妇，因而，向家里的男人们告儿媳妇的状就成了她每天必做的事。 自己挨了打，才会知道有多疼。刚才那顿，陈大龙就已经很疼了，只是不忿母亲认为自己收拾不了媳妇得让父亲帮忙，才强忍着又来。随着擀面杖落下，他哭得都变了声。 001习惯性的挑七杀的刺：“啧啧，当着小孩子的面，这么暴力可不好。小星星已经被吓到自闭了，你想让小月亮也变成那样？” 七杀懒得理它。这系统有时候好用，大部分时候还是很智障的。诚然，当着两个幼小孩子的面，打他们的父亲有点过分。可问题是，在这两个孩子心里，陈大龙并不是承担着保护角色的父亲，而是一个可怕的暴力符号，威胁着他们的人身安全。 如果这种情况没有得到改变，陈大龙将是他们一生中最大的阴影。他的怒吼，他的拳头，他的语言侮辱，母亲的绝望哭泣，将伴随他们很久很久。 只有亲眼看到陈大龙被打倒，母亲坚强起来，笼罩他们心底的阴影才会消失。没看小月亮越来越兴奋了吗？没看小星星的眼睛中仿佛有了神采吗？ 刘素芬犯了很多被家暴的女性都会犯的错误。她们往往以为，只要儿女安好，自己被打也没什么，用自己的牺牲换来儿女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可她们不知道，这对儿女的心灵伤害有多大。 一个在家暴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心理是不健康的，要么成为新一轮的施暴者，要么终生都缺乏安全感，对任何事情都没有自信。 很明显，陈大龙就是前者，而小星星有可能成为后者。 但这些大道理七杀不想跟陈大龙讲，他不配。也有些人从小目睹母亲被父亲家暴，长大后发誓绝不打自己的妻子一下。说白了，善良是一种选择。他选择恶，七杀便以恶对之。 陈大龙惨叫声不断，左晓娟进来帮忙，被踹翻后给七杀磕头，“素芬啊，求求你了，不能再打了，大龙是你男人，打坏了怎么办？” 呵，儿子被打是大事，儿媳妇被打就是活该？谁还不是娘生爹养的！ 七杀不停手，很有技巧地连续击打陈大龙身上最痛的地方。 “我x，你他娘的在干什么？！” 陈富强在村口下了一天的棋，回家看到这一幕头皮都炸了，自古只有男人打媳妇，哪有媳妇打男人？这不是反了天了吗？ 要换了往日，陈富强再生气也不会打刘素芬，只会让儿子打。因为刘素芬是儿子的老婆，他要是打她，就等于侵犯了儿子的利益。 但此时眼见儿子被打，哪还管得了那些？扑过去就想抓七杀的头发，打算将她拽倒在地再拳打脚踢。 这是他打左晓娟时的惯用招式。但七杀不是左晓娟，回手一擀面杖打在陈富强的手臂上。 陈富强发出了猪叫声。 第49章 遇上家暴男(4) 左晓娟看到自家男人被打，心疼他的情绪战胜了对七杀的恐惧，嚎叫着去撕扯着七杀。 长年累月的被虐中，左晓娟已经彻底被洗脑，或者说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陈富强就是她的神。说句并不过分的话，儿子陈大龙在她心里的份量，都没有陈富强那么重。 但七杀并不感动于她的情深，一脚将左晓娟送去跟陈富强作伴。 陈富强大叫：“死老婆子你想压死我，还不起开去叫人！去叫大虎、大业、大山！” 这三个都是陈大龙的堂兄弟，家里有事相互搭手。 陈大龙忍着痛叫道：“不能去！” 刚才他为什么不去医院，还不是为了要面子！要是让堂兄弟们知道他连自己媳妇都收拾不下来，以后不用混了，出门抬不起头来。 陈富强和他思维差不多，也很快考虑到了这一点。在他的角度，儿子打不下来媳妇，他做老子的同样没脸。一咬牙，就地一滚去抱七杀的双腿，百忙之中还喝骂左晓娟：“你是个死人吗？不晓得帮着点！” 可他们这等凡夫俗子，再来成千上万也不能对七杀构成威胁。她又打了一会儿，感到天色不早了，这才罢手让左晓娟去摆饭。 什么？你没来得及做？没事，村里有小饭馆，拿上私房钱快去买。今天算是便宜你了，下次可不许这样。家里什么都有，不能这么白花钱，回来就把私房钱全部上交。 上交给谁？当然是我。 左晓娟喊起来：“你凭啥要我的私房钱？” 当初她逼刘素芬交出私房钱时是怎么说的？ “你年纪还小，要钱没用。娘给你收着，有事再来找我要。” 然而刘素芬一分也没要出来。这些私房钱，都是她辛苦挣来的。陈家做蔬菜生意，收村里的菜卖到城里冷库，自家也种，种菜的主力就是刘素芬，但卖菜钱与她无关，陈富强说土地是家里的，供她吃喝就不错了。 可居家过日子哪能没钱呢？手上没钱，心里没胆，很多事情连想都不敢想，人就越来越懦弱了。 左晓娟防她像防贼，家里一包盐都是自己去买，绝不给她用钱的机会，以免落下一块两块的找头。 无奈之下，刘素芬只好开了一小块荒地，种菜卖给陈大龙。这事儿上陈大龙不为难她，给的价钱挺公道，反正钱没用在外人身上。 但左晓娟知道后，逼着她交钱，不交就哭闹。刘素芬怕引来陈大龙的打骂，不敢不给，只是每次留上十几块，给孩子们买点小零嘴。 七杀原样奉还：“你年纪大了，要钱没用。我给你收着，有事再来找我要。” 左晓娟还在那里准备撒泼，看到七杀冰冷的眼神，立马闭上嘴跑出去买菜了。 陈富强还叫着：“老婆子，在外面别瞎说！”现在他和儿子一样怕家丑外扬。 打媳妇不算家丑，被媳妇打才算。 七杀懒得理会他们各种心思，“滚出去。” 陈家的大钱，其实全是陈富强管着。但七杀没让他交出存折，因为那是他的命。 七杀不是怕他死，是觉得如果报复得太快了，对不起刘素芬所受的苦。慢慢来，她有的是时间。 他们是怎么一步步摧毁刘素芬的，她就怎么一步步摧毁他们。 晚饭时饭桌上很安静，除了七杀哄小星星和小月亮的声音，没有别人说话。往日可不是这样，陈富强和陈大龙最爱在吃饭时吹嘘自己在外面有多厉害，左晓娟和刘素芬得捧场，不捧场他们就不高兴。 那时刘素芬就常在心里嘲讽，真正的厉害不是应该外人说吗？自卖自夸算什么？可笑！ 别的小孩吃饭时最淘人，大人得追在后面喂。小星星和小月亮却乖得令人心疼，自己端着小碗规规矩矩，七杀给什么吃什么，绝不敢自己去夹菜，更不敢掉饭在桌上。可以想象平日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其实小星星曾经受过一阵宠爱，毕竟是男孩。但等发现他不对劲之后，陈家人对他就只有嫌弃。小月亮更不用说，也不只是陈家，整个村子里就没几家不重男轻女。 吃完饭，七杀看向陈富强和陈大龙：“明天你俩起早点，先去菜地除草，再去收菜。” 又看向左晓娟：“家里好好拾掇拾掇，你看都乱成什么样子了！鸡呀猪的明天你喂好，衣服也给洗了。” 左晓娟脱口而出：“活儿都我们干了，你做什么呢？” 七杀厉声道：“我刘素芬嫁到你家是当长工的？” 刘素芬比长工还惨，长工至少还有工资，她就有早晚两顿饭，多吃口肉还要受左晓娟的白眼。 左晓娟吓了一跳，怕儿媳妇又暴起打人，连忙道：“我干我干，你别急，千万别急。” 陈富强和陈大龙没帮腔，低着头吃饭，偶尔交换一个凶狠的眼神。 七杀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却没当回事。 夜晚，小月亮和小星星一左一右挤在七杀身边，睡得特别香。睡梦中，清醒时没有表情的小星星甚至咧嘴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梦到什么好事。 房门轻轻的被推开，陈富强和陈大龙小心翼翼的走进来，拿着根尼龙绳去套七杀的脖子。 七杀一把抢过来，跳下床将绳子当鞭子，又是一顿好打。 陈大龙受不住，率先叫唤起来：“素芬，素芬，别打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能这么狠！” 七杀：“你都要杀我了，我还不能打你？” 陈大龙：“没杀你，只是想小小的教训你一下，你是个女人，哪有女人打男人的呢？天底下也没有这个道理，你说是吧？” 他们真没想杀人，也不敢。现在的警察厉害得很，凶手躲到哪里都能找到！而且刘素芬要是死了，就需要重新娶个媳妇，又得花钱！ 七杀可不想跟他们讲道理，下手更狠。 中间两孩子醒过来，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小月亮笑得越来越开心，还拍着手说：“妈妈，加油，加油！” 七杀欣慰的想，这孩子绝对是可塑之材。 第50章 遇上家暴男(5) 第二天上午，刘素芬的弟弟刘强来了，小月亮胆子大了点，主动叫了舅舅。刘强眉开眼笑，抱起小月亮转圈圈。 一屋子都是两人的笑声，小星星在一旁看着，眼睛深处也仿佛有一丝笑意。 刘素芬对刘强的感情很复杂。她本能的知道，自己会嫁到陈家这个狼窝是因为父母贪图高额彩礼，而父母要这些钱不是为了他们自己，是为了以后给刘强。他要是书读得好，这钱用来供书，要是书读得不好，这钱可以给他结婚用。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刘素芬是应该恨刘强的。 可她内心深处并不恨，倒不是说她是个扶弟魔，没有原则地为弟弟付出。而是刘强本身并不坏，对从小照顾自己的姐姐挺有感情。 想恨又恨不了，刘素芬面对刘强时就没什么话说。关心他吧，觉得对不起自己，骂他吧，还不忍心。 说到底，重男轻女这个问题上，偏心的父母才是源头，没有哪个弟弟天生就狼心狗肺，都是后天被父母惯的。刘强现在才16岁，刚上初三，还没受过社会的毒打，也没被重男轻女的思想荼毒得太深。 他今天会来陈家，是因为早上听人说姐姐被打得很惨，他气不过，逃课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赶到姐姐家，想给她撑腰。 跟小月亮玩闹了好一会儿，刘强才想起自己来这儿的原因，气愤地道：“姐，昨天陈大龙是不是又打你了？” 七杀：“没有。” 小月亮在旁边咯咯笑：“打，打，打，妈妈打！” 刘强轻拍她一下：“小坏蛋，妈妈被打你还笑！”又恼怒地对七杀说：“你就忍着吧，哪天被打死了都不知道！” 少年，我该怎么向你解释，昨天被打的是陈家人？ 七杀只好沉默。刘强也习惯了姐姐的沉默，“今天我非得和陈大龙说清楚，他要再打你，这日子就别过了！你又不老，再找个人也不难，咱们国家男女比例失调，女的比男的好找，你别听妈的。” “对了，陈大龙和他爹他妈呢，咋不在家？” 以往他这个时候过来，陈大龙通常还睡着，陈富强在院里打太极，左晓娟收拾家里，姐姐下地干活。今天陈家人却一个也没在，倒是姐姐悠悠闲闲的在家带孩子，有点反常。 七杀：“干活去了。” 刘强张了张口，差点说“怎么放着你这大丫头不使唤”，但这话太伤人，他及时止住了。 左晓娟背着一背篓猪菜走到家门口，听到刘强的声音简直火冲脑门，都不想进去了。她最厌恶的刘家人甚至不是刘素芬，而是刘强。 因为那十万彩礼，陈家人在刘家人面前很强势，刘素芬和父母相应的显得弱势，说不起刚硬话。刘素芬数次离婚未成，也有这方面的影响。但刘强不以为然，十分看不惯陈家人的高高在上，他觉得姐姐又漂亮又能干，要是不嫁陈大龙，嫁给城里人说不定收的彩礼更高。 简而言之，刘强少年意气，还不知道挣钱的艰难，没把那十万放在眼里，也还没意识到这钱都是他的，他认为那是姐姐价值的一种体现。姐姐值得某个人花这么多钱娶回家。 所以呛起陈家人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左晓娟要是阴阳怪气地说“谁谁家的媳妇每月能挣一两万”，他就怼“您一个月能挣多少？”，左晓娟要是说“谁谁的亲家可有钱啦，给自家出嫁的女儿买了房子，就我们家，不但捞不着亲家的好处，还得倒贴”，他就怼“您打算什么时候给大梅姐买房？” 陈大龙的妹妹名叫大梅，前年才出嫁。 左晓娟时常被他气得脑仁儿疼，这时很不想回家，可又不能不回，老头子和儿子一会儿就回来吃饭了，看刘素芬那贱人的架势，肯定不做饭。 见她进来，刘强很有礼貌地打招呼：“大姨，回来啦？” 左晓娟勉强笑了下，赶紧去厨房做饭。 刘强这下是真惊了，小声道：“姐，她怎么不叫你去做？” 七杀笑了笑，“小强，你把我婆婆想得太坏了，她还是很体贴人的。” 刘强表示不信，同时不满道：“早说了不要叫我小强，难听死了！叫刘强，刘强！” “好的，小强！”打不死的小强，寓意多好。 刘强：...... 虽然很气，可他从来没在陈家见到过姐姐这么放松的样子，也许，姐夫真的改好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倒也不必非得离婚。 吃饭时刘强又开了一次眼界，以前他来陈家，姐姐总是小心翼翼的给他夹几次菜，自己碗里全是白饭，就像将她的菜让给他吃一样，弄得他也不敢吃饱，怕自己走后姐姐被骂。 这回不同了，大鱼大肉全放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姐姐也不给他夹菜，让他放开肚量吃。而且姐姐说这话时，陈家人全都低眉顺眼，没一个给眼色。 难道姐姐的日子真的好起来了？ 刘强临走前，七杀看向陈大龙：“给小强拿点钱。” “不不不，姐，我不是来要钱的，我有钱！” 七杀依然看着陈大龙。 陈大龙：“......一百够不够？” 七杀：“你打发叫花子呢？” 陈大龙：“那两百？” 七杀不语。 陈大龙一咬牙：“五百。” 七杀这才跟刘强说：“不要太省，想买什么就买吧，缺钱了来找姐，姐是没钱，但你姐夫有钱呀！” 陈大龙气得险些咬断牙，这臭娘们是要上天！ 刘强一头雾水的走了，七杀施施然带两个孩子回屋午睡。 她让陈大龙给刘强钱，也是有因有果。 第51章 遇上家暴男(6) 按照原本的发展，一个多星期后，刘素芬因为坚决不同意送走小月亮，又被陈大龙打了一顿。这次陈大龙打得太狠，刘素芬当时就晕了，陈富强和左晓娟担心她报警，没收了她的手机，把她关在家里不许见人。 刘素芬昏昏沉沉了几天，等她再清醒时，发现小月亮不见了，问陈大龙，陈大龙半点不在意地说，丫头片子有什么用，给人了，咱俩再生个儿子。 那口吻，仿佛给出去的不是他亲生女儿，而是个小猫小狗。 刘素芬杀了他的心都有，但挂念着小月亮，满村打听，终于得知小月亮被送给了隔壁县一户不能生育的人家。她不敢再把小星星留在家里，带着他前往隔壁县。等母子俩赶到，小月亮已经没了。 那户人家满脸遗憾地说，小月亮鬼精鬼精的，养不熟，天天吵着要回家找妈妈，有天晚上没看住，自己跑出去了，第二天才在树林里找到，早就僵了。 巨大的悲痛击倒了刘素芬。她不敢想象，小小的女儿是怎么在黑夜里一声声叫着妈妈，跌跌撞撞地想找到回家的路。 如果她来早一点，小月亮是不是就不会死？最后那一刻，她会不会怪自己这个不称职的妈妈？生下她，却没有保护好她。她根本不配为人母亲！ 刘素芬嚎啕大哭，再也承受不了人世间这些苦难，带着小星星跳了河。临终前祈愿儿女来生幸福美满，陈家人恶有恶报。 这才有了七杀的穿越。 事情的可笑就在这里，明明刘素芬母子三人的死都是陈家人造成的，可要论法，又都不是他们杀的，所以他们一点事儿也没有。事情传开，很多人还责怪刘素芬太过软弱，自己死就算了，还带着儿子。 他们不明白，当一个人被悲伤彻底击溃的时候，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只想消失于世间，好让心灵不再那么疼痛。 如果给刘素芬一个重来的机会，她绝对先弄死陈家人。 而刘强看到姐姐和小外甥的遗体，接受不了这种惨事，拿着把西瓜刀发疯似的直冲陈家去，要跟陈大龙拼命，但他只是一个16岁的小少年，身上没力气，哪里打得过膀大腰圆的陈大龙？反被陈大龙父子打成了瘫痪。 又因为是他主动持刀闯入陈家，陈大龙父子算是自卫，刘家父母告到高院也没用，陈大龙既不用坐牢也不用赔偿。 想到这些事，七杀又找茬打了陈大龙好几顿。 陈大龙整日鼻青脸肿的出门，他再说是自己摔的也没人信了，天天摔跤，你傻还是当我们傻？私下里议论来议论去，得出一个令人不敢置信的结论：陈大龙被老婆刘素芬揍了！ 陈家辈分最高的三太爷听说后，气得胡子直哆嗦，陈家男人被媳妇打了，这还了得！立刻让孙子陈大虎扶着来陈大龙家，打算好好教训这个不听话的侄孙媳妇。 到了地儿，三太爷气喘吁吁地开了口：“大龙媳妇，你说，你是不是打了大龙？” 陈大龙徒劳地挣扎：“我没有，我没被老婆打！” 但谁都没信他的话，陈大虎拍拍他的肩，目光中蕴含的怜悯让陈大龙羞愤欲死。 七杀大大方方地承认：“我们小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外人不好管。” 刘素芬也曾请三太爷管一管陈大龙，当时他就是这么说的：“你们小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外人不好管。” 但三太爷贵人多忘事，压根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继续吹胡子瞪眼睛：“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地不能反天，这是几辈子传下来的规矩！” 七杀：“您老不知道？大清早亡了！” 三太爷没听懂，陈大虎听懂了，怒气冲冲地道：“刘素芬，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七杀一拍桌子，喝道：“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给你脸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趁早给我滚！” 这陈大虎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老婆被他吓得跟个鹌鹑似的。 001及时点赞：“宿主威武！” 三太爷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半天也没下文。陈大虎哪能让她这么嚣张？张开蒲扇大的巴掌就去打。 陈大龙不忍目睹，捂住眼睛。兄弟啊，你能猜出我被老婆打，为什么不猜一猜我是怎么被打的？ 不出他所料，陈大虎马上惨叫起来。陈大龙有一点微妙的快乐，他和他爹再也不是唯二被刘素芬打的人了！ 三太爷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一口气差点上不来，陈大龙不敢让他再待在自己家，一手扶他，一手扶陈大虎，把两人送走。 为啥陈富强不在呢？因为他眼不见心不烦，这几天都尽量晚回家。陈大龙也想晚归，可时间一到，七杀的电话就来了，他不敢不回，怕七杀找到外面去。 但事情不能这么算了，陈家哥几个商量一番，决定先让大龙大虎去验伤，再拿这个把柄要胁刘素芬，如果她不服软就去告她，让她坐大牢！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陈大虎明明疼得惨叫连连，表面却一点破皮都没有，全身检查也没受内伤。还有陈大龙，据他所说，刘素芬几乎每天都打他，按理应该伤痕累累，可除了脸上的小伤，身上硬是一点伤都没有。 光凭猪头般的脸，可定不了刘素芬的罪。 医生都怀疑他们是竞争对手派来砸场子的。 一行人回村路上，有了个神奇的想法，会不会刘素芬根本没那么大力气，胜在速度快，所以打不伤他们，只能打疼？ 这么一想，陈大龙来了劲，晚上再次挑战七杀，再次被打得鬼哭狼嚎。他也豁出去了，既然大家已经知道他被老婆打，他也就不忍着了，该哭就哭。 第52章 遇上家暴男(7) 七杀在陈家过上了好日子，家务、农活都安排给陈家人，她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用钱就找陈大龙。把小月亮和小星星打扮成全村最靓的仔，不急着送他们去幼儿园，整天带着他们玩耍，小月亮越来越开朗，小星星也渐渐对外界有了反应。 陈大龙则像生活在地狱里，他放下了面子，向村委会求援。村委会来了人调解，苦口婆心地劝七杀不要家暴陈大龙，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才幸福。 七杀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又是道歉又是写保证书，人一走就揍陈大龙。不过现在她不当着孩子们的面了，不是给陈大龙留脸，而是不想造成他们对家庭的错误认知。 夫妻打来打去毕竟是不正常的。 午夜梦回时，陈大龙怀疑自己和以前的刘素芬互换了人生。那会儿他就是这样，谁劝都不好使，想打就打。反正关起门来这就是家事，再大的官儿也管不了！ 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刘素芬曾经的痛苦，多想，多想有人能制止施暴者，而不是用“家事”二字搪塞。 村里人议论纷纷，都认为刘素芬太不像话了。还有几个女的觉得她丢了女人的脸，败坏了村里的风气，约着上门指责她。 “素芬啊，一个女人家，要温柔和顺才讨人喜欢。” 七杀反问：“你够温柔和顺了，有没有挨过老公的打？” “素芬啊，你天天打大龙，这让孩子们怎么想？” 七杀：“孩子们挺开心。” “怎么就说不通呢？家暴这种行为，是应该受到唾弃的！” 七杀：“以前我被打时，你为什么不找陈大龙说这话？” 那人气愤道：“我找了呀，只是大龙没听我的！” 七杀：“呵呵，你现在也找我了，我也不听你的。” 001嫌弃道：“宿主，你现在好像一个恶霸！” 七杀让它闭嘴。 两个月下来，陈大龙消瘦得厉害，人也越来越沉默，在外面也没什么自信了，吹牛都吹不响，参加兄弟们的酒局时喝着喝着就哭诉“我命好苦啊！怎么就让我摊上这么个媳妇？” 就有人给他出主意，“妇联是管女人的，去妇联告她！” 陈大龙茅塞顿开，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第二天挨了顿打，故意不让左晓娟上药，青肿着脸去了妇联，要求派人去管管刘素芬。 妇联的工作人员尴尬而不失热情地接待了他：“陈先生，我们是妇联，服务、保护的是广大妇女，您这事儿，还真管不了。” 陈大龙：“......那有没有男联？” 工作人员遗憾地说：“据我所知，咱这地儿没有。” 陈大龙离开妇联办公室时的背影，带着丝绝望和不甘。 “快来看快来看，这就是陈大龙！” “就是那个以前打老婆、现在被老婆打的陈大龙？” “哎呀妈，今天可算见到真人了！” 陈大龙猛然回头，各办公室探出来的头火速缩回。 有件事妇联的工作人员没有告诉陈大龙，他现在已经成了妇联鼓励反家暴的案例。 “姐妹们，坚强点，不要怕，家暴的男人都是纸老虎，只要你自己立起来，男人不敢碰你一指头。听说过某某村的陈大龙吗？以前他打老婆打得可狠了，刘素芬被他打得不想活。但当刘素芬奋起反抗，陈大龙就再也不敢打她。当然了，我们不是提倡打老公，只是想告诉大家这样一个道理，男人也是人，也会疼，只要我们敢于抗争，就能摆脱被家暴的命运！” 很多被家暴的妇女，都因此而鼓起了反抗丈夫的勇气。刘素芬都能做到，我为什么不能？而一旦她们下定决心，哪怕打不过丈夫，也会积极向外寻求帮助，处境得到改善。 陈大龙可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效用，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跟父母商量着要离婚，这种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日子，他受够了！ 左晓娟和陈富强也支持，虽说七杀打他们打得不多，但儿子被打，他们心里也不好受。 “离婚？想都别想！”七杀专心致志地给小月亮梳辫子。 陈大龙直接给她跪下：“求你了，素芬，咱们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放过我吧！” 七杀漫不经心：“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不就打你几下吗？后来也道歉了呀，哪到离婚这地步！” 陈大龙一时有点恍然，这话很耳熟，哦，以前刘素芬想离婚时他就是这么说的。 如果时光能够回流，他会回去踹死那个不肯离婚的自己。送走这尊瘟神不好吗？不好吗？ 七杀：“以后好好过，我不打你了。” 陈大龙不信。因为类似的话，他也对以前的刘素芬说过。说归说，打归打。 左晓娟实在不忍儿子受苦，“素芬哪，算我求你了，你就放过大龙行不行？咱家可以给你赔偿，你说个数！” 话才说完，左晓娟也觉得此话似曾相识，似乎刘素芬提出离婚时说过。当时自己是怎么答的？ “你是不是傻？离了大龙，你去哪儿再找这么好的？” 七杀：“你是不是傻？离了我，大龙去哪儿再找这么好的？” 陈家无法，又请来了村长，这次不是调解家暴，而是劝七杀离婚。村长也烦陈家整日打打闹闹的，道理说了一箩筐，劝七杀好聚好散，放过陈大龙，也放过自己，从此开启另一段美好人生。 七杀油盐不进：“村长您这是什么意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您这是缺了德啊！您若非要我和大龙离婚，离婚后我要是过不好，我就上您家哭去，到时别后悔啊！” 村长甩手离开。 第53章 遇上家暴男(8) 早上七点，小月亮睁开眼睛，先紧张地四周看了一下，看到七杀就睡在身边才放松下来，凑过去亲了亲七杀的脸颊，觉得还不够，直接把小脸压在七杀的脸上蹭啊蹭。 她好喜欢妈妈，好喜欢！ 妈妈再也不会被爷爷奶奶和爸爸欺负，真好！ 一只小手点点她的额头，小月亮明白那意思是不要打扰妈妈睡觉，虽然很舍不得，但她还是顺从地离开，小心翼翼地从枕头上爬到哥哥那边，拉着他的手指玩。 一个强大的母亲，能带给孩子同样强大的安全感。只要妈妈在身边，小月亮就再也不怕了，不怕爷爷奶奶审视厌烦的目光，不怕爸爸凶狠的吼叫。 妈妈说，他们都是大灰狼，会被英雄打跑。妈妈就是大英雄。 七杀早就醒了，默默观察两小孩的举动。可能是以前的心理创伤太重，无论她如何纵容，他们都没有变成熊孩子，不会提各种无理的要求，也不胡搅蛮缠，懂事得令人心疼。 她已经检查过，小星星的身体和神魂没有任何问题，大脑神经也没出现异常。只要再给他一段时间，肯定能走出自闭。 而今天，陈家来了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是陈富强花大价钱请来的。别看他人老，还挺时髦，喜欢上网，东看西看的就发现了此人，视为救星。儿媳妇能不能改邪归正，全看她了。 001惊呼：“陈家还真舍得下血本，她的出场费最低也是五万。” 七杀一看到她，便知陈家人打的什么主意。不是她神通惊人，而是她也爱上网，早见识过此人的尊容，一见那张脸就有一拳揍翻的冲动。她自己送上门来，甚好。 此人是谁呢？臭名昭着的兴湖女德班创始人吴秀秀，以奴化女性为己任，教导女性奉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逆来顺受，绝不离婚”的原则，宣称如果不听丈夫的话，百病缠身，如果真心实意地顺从，就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这就是素芬吧？长得真漂亮，大龙有福气啊。”一见七杀，吴秀秀就放下了心，对今天的工作更有把握。她还以为敢打丈夫的刘素芬是个满脸横肉的彪悍女子，原来文文弱弱的，不像刺头。这种人她见多了，三两句话就能打开心防。 七杀：“是啊，能娶到我刘素芬，是大龙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对吧大龙？” 陈大龙不敢不附和，挤了一丝笑容：“福气，福气，天大的福气！” 这种福气他可享不了，谁爱要谁要！ 吴秀秀眉头一皱，听这话，陈大龙夫纲不振啊，难怪降不住刘素芬这弱女子，她今天非得给他们掰回正道不可。 “素芬，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吴姐就直说了，夫字天出头，这丈夫啊，就是妻子的天。这是几千年的传统了，咱们不能违背是不是？” 陈富强、左晓娟、陈大龙连连点头，说得太对了。 七杀反问：“你听说过母系氏族吗？” 吴秀秀一愣：“什么意思？” 七杀：“人类文明的第一个阶段，是母系氏族，女人当家做主，男人依附母亲或姐妹，在家里没有任何权力。要讲传统，这个传统可比你的传统古老多了。” 陈富强大吃一惊：“我不信！还有这事儿？” 七杀：“没文化多可怕，多读点书吧。” 吴秀秀以往也见识过一些不听教化的，但还没有一个人从母系氏族跟她讲起。强笑道：“那个时代的人还太原始，文明进步之后，人们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发展出三从四德。” 七杀：“你知道‘妻’这个字的含义吗？” 我又不是傻瓜！吴秀秀不悦，“当然知道。”又趁机道：“妻子是丈夫的配偶，得尊重丈夫，丈夫才能有尊严。” 陈大龙狂点头，吴姐真是文化人！ 七杀：“不，你不知道，妻者，齐也。妻子和丈夫是平等的，丈夫的尊严，不能靠让妻子成为奴隶来体现。如果一个男人只能依靠妻子的无脑服从才有尊严，那也太可悲了点。” 吴秀秀觉得有点棘手，没想到刘素芬一乡下农妇口才还这么好！不慌，她了解女人的弱点。换了种语气，同情地道：“素芬妹子，我知道你的苦，但你的苦是你自己作来的！正是因为你对丈夫不够尊重，上天才让你生了不会说话的傻儿子。” 原来如此！左晓娟叫道：“对对，就是这么个理儿！” 七杀正要反驳，卧室门被推开，小星星走到客厅里。七杀不想让小兄妹受这棵大毒草的毒害，特意交代他们在卧室里玩，不要出来。 “妈妈”，小星星发出微弱的声音。 七杀一怔，没想到这么快，她以为至少还得一个月。 “妈妈”，小星星提高声量。 七杀忙把他抱到怀里，用力亲了亲他的额头，“宝宝真乖！” 陈家人全都激动了，陈大龙更是迫不及待地道：“快叫爸爸！” 小星星看了他一眼，如同看一个陌生人。转身回卧室，妈妈说过不要出来，他是好宝宝，要听妈妈的话，必须赶紧回去。 陈大龙心下蓦然一痛，仿佛失去了某种珍贵的东西。转念一想，肯定是刘素芬这贱人教的！我跟你没完！ 吴秀秀暗恨，这讨厌的小崽子，早不说话晚不说话，偏偏在老娘来的时候说，故意触老娘霉头！ 七杀：“吴姐，听说你离婚了？” “你怎么知道？”吴秀秀几乎要叫起来。 她的丈夫受过正常的教育，接受不了她的疯魔，在她那些奇葩言论在网上曝出后就选择了离婚。但为了她的女德班事业，她要求丈夫不主动曝出此事，丈夫看在以前的情份上也同意了。 第54章 遇上家暴男(9) 陈富强狐疑地看向吴秀秀，她不是一直说自己把家庭打理得很好吗？还说她十分尊重丈夫，把丈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现在吴秀秀有点后悔来这一趟了。 有心想否认，理智又告诉她，既然刘素芬能说出她离婚，肯定是知道了真相，否认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难堪。便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给前夫泼污水：“唉，也是怪我，忙于工作，疏忽了对他的照顾，他单位的狐狸精又一个劲勾引他，他就没把持住。” 丈夫出轨是过错方，正常人都会指责丈夫同情妻子。 但吴秀秀没想到，这刘素芬不按常理出牌。 “是谁先提出离婚的？” 吴秀秀愣了愣，不愿意让他们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一方：“是我！” 七杀语重心长地道：“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是说，女人应该三从四德吗？丈夫想找小三就找呗，你得支持丈夫的所有决定啊！怎么能提出离婚，不怕得病吗？” 吴秀秀咬牙：“不，我记错了，是他先提出的。” 七杀叹道：“那你就更不对了！” 吴秀秀气得发抖：“又哪里不对？” 七杀耐心解释：“你想啊，你如果所有事情都做对了，丈夫怎么会出轨离婚？他如果出轨离婚，那肯定是你没做对！” 吴秀秀脱口而出：“他出轨怎么还能怪上我？” 七杀一摊手：“我怎么知道？丈夫不会错，有错的永远是妻子，这不是你们女德班里教的东西吗？” 只要逻辑理得顺，分分钟逼死女德班。 吴秀秀深吸一口气，声色俱厉地道：“刘素芬，你不要岔开话题，今天说的是你不是我！你打丈夫，天理不容！老天会惩罚你的！” 七杀才不会被吓住：“你女儿在哪里上学？” 吴秀秀叫道：“你要对她做什么？有什么冲我来！” 七杀：“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我能对你女儿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女儿上了几年女德班？” 吴秀秀强自镇定：“我女儿很好，用不着上。” 七杀：“还真是谁的女儿谁心疼呀，听说女德班的孩子大部分是后妈送去的？” 吴秀秀：“胡说八道，哪个不是亲爹送来的？” 七杀：“但家里都有个后妈？” 吴秀秀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她是优雅、聪慧、大气的知性女子，不能扯刘素芬的头发！也不能骂脏话！那太粗俗！ 七杀也不急，悠然喝了口茶，等吴秀秀平复心情。 在心里甩了七杀几百个耳光后，吴秀秀再度开口：“男人是树，女人是藤，自古只见藤缠树，哪见树缠藤？这女人啊，应该像藤一样柔软、温顺。” 七杀很好奇：“吴姐，你真的见过藤缠树吗？” 吴秀秀：你又出什么幺蛾子？ 七杀：“我看你没见过。被藤缠上的树，其它条件相等的情况下会比别的树长得矮小，藤要是缠得太紧，树还会枯萎。” 吴秀秀：......我是在和你探讨植物学吗？这就是个比喻啊混蛋！ 001都被她们晕绕了，拍拍并不存在的小胸膛晕晕乎乎地说：“还是我们系统好，不分男女，人人平等。” 七杀嗤之以鼻：“你一个没有神魂的玩意儿，竟也敢和万物之灵的人类相提并论，梁静茹给你的勇气？” 001被打击得躲到角落，发誓三天不理她！这什么破宿主！ 吴秀秀已经冷静下来，义正辞严地说：“刘素芬，女人的天职是相夫教子，在丈夫面前应退避隐忍，你再忤逆下去，就要大祸临头了！” 七杀饶有兴趣地道：“这话你对你女儿说过吗？” 我又不是后妈！吴秀秀不想再和这冥顽不灵的村妇废话。直接对陈富强说：“陈大哥，你家这儿媳妇，思想上的问题太大了，这样吧，我破格招收她入女德班，三个月后，保证还你一个善良听话的儿媳！” 陈富强，陈富强表示不太相信。拉倒吧你，我们又没瞎，女德班里最厉害的你都被她怼得无话可说，别人就更不行了吧？ 吴秀秀：“......不用另外付费。”她非得把刘素芬改造过来不可，这和金钱无关，是她对女德事业最后的倔强！ 如果不收费的话，倒是可以一试......好歹让这女煞星离开陈家！ 陈家三口人动心了。 七杀笑了，“你们是不是应该问问我的意见？” 吴秀秀不上她的当：“公公和丈夫做了主，哪有你说话的份？” 七杀拍拍手，上去两个巴掌。 吴秀秀不防她敢对自己动手，惊叫道：“你敢打我？！” 七杀拖着她的后衣领，一路从客厅拖到院门，再送一脚，吴秀秀就使出个经典招式“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嚎叫着落到了门外。 关上门后，七杀随手捡起根拴牛的绳索，在掌心拍了两下，走回客厅。 她人还没到，陈大龙已经知道了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哭得满脸是泪，跪到地上求饶：“我错了素芬，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这都是爸的主意！求你饶了我！” 如果当初刘素芬求饶的时候，他能饶过哪怕一次，那么七杀今天也会饶了他。可他没有，所以七杀也不为所动。 吴秀秀在门外哭了好一会儿，附近却没一个人过来扶她，只敢站在远处指指点点。可见这刘素芬平时有多么跋扈！ 难道真没人治得了她？吴秀秀不信这个邪，果断打电话报警。 第55章 遇上家暴男(10) 于是七杀还没打完，警察就来到了陈家，速度挺快。 出警的朱警官算是陈家的老熟人了，看到七杀先叹口气：“你说你打陈大龙也就算了，怎么连来家里做客的客人也打？人家招你惹你了？凡事有个限度。” 话音未落，陈大龙已经在一旁叫了起来：“没有没有，朱警官你不要误会，我老婆没打我，我们是闹着玩，我爸妈可以作证！” 陈富强和左晓娟也忙不迭地点头。千万不能让朱警官误会，他要是教育刘素芬，他走后刘素芬还得再打大龙一顿。 朱警官无语了老半天，这话他听过很多次，只不过以前是刘素芬说的，现在是陈大龙说的，真是风水轮流转。 以前帮不了刘素芬，现在自然也帮不了陈大龙。不是他有法不依，而是刘素芬打人很有技巧，陈大龙只能验出轻微的擦伤，达不到立案的标准。 事实上朱警官和同事们对陈大龙没有半点好感，极其鄙视，一个大男人，打自己老婆算什么本事？你在外面受了气，去找让自己受气的人啊，哪怕跟外人打一架，都比打老婆强！简直丢男人的脸！ 因而刘素芬雄起后，他们一边对刘素芬刮目相看，一边真心觉得陈大龙活该。这才哪到哪啊，刘素芬可足足被打了六、七年，陈大龙被打的时间还不到半年吧？ 朱警官公事公办：“吴女士要求你道歉，并给她赔偿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数额他就先不说了，觉得离谱。 七杀：“你们来得正好，我也要报案。吴秀秀是兴湖女德班创始人，闯到我家里来，违背我的意愿，想强行绑架我去女德班。我出于自卫，才将她推出门。” 朱警官很惊讶：“什么？这个吴秀秀就是女德班那个？不像啊！” 他们也是与时俱进的，时常在网上了解各种信息。也看到过关于兴湖女德班的资料，还笑说送女儿去那儿的都是些脑子缺根弦的神经病。但那个吴秀秀，比这个漂亮很多，明显不是一个人。 七杀了然：“刚才她的妆糊了，见你们时可能没有重新化。” 朱警官：......好吧。 拿出纸笔，让七杀讲述事情经过。 陈富强在一旁吓得脸都白了，这怎么就成绑架案了呢？是他请吴秀秀来的，他会不会被当成帮凶？赶紧颤声辩解：“朱警官，我请吴秀秀来家里，是为了弘扬传统文化，我事先也不知道她要绑架素芬，这不关我事！素芬，素芬，你帮爸说句话呀！” 朱警官皱眉道：“陈大爷，您这是干什么呢？如果事情和您无关，您就没事。如果事情和您有关，谁说话也没用。” 他实际上不太信吴秀秀敢绑架刘素芬，吴秀秀固然思想有问题，但光天化日之下跑到居民家中绑架一个凶名远扬的悍妇，她脑子得坏到什么程度才能这么干？ 不过刘素芬既然要报案，他就得受理，成不成立两说。他也听明白了事情经过，对陈家人一百个看不上。 “传统的就一定是好的吗？精华可以传承，糟粕就该摒弃！据我所知，吴秀秀的女德班因违反核心价值观，很快要被取缔了。有事情应该找相关部门，别找这些歪门邪道！” 他真是理解不了办女德班这些女人的脑回路，她们要是男人也就罢了，明明自己也是女的，为啥非要自我奴化？站直了，抬起头，把自己当人看不好吗？ 陈大龙满心苦涩，朱警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估计他老婆不会打他。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几乎所有部门对于家暴都是调解为主，不受了重伤施暴者就不能入刑！ 偏偏他去医院验了几次，医生都说是小问题，很快就能自愈。可他真的很疼，尤其阴雨天，疼得他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以前刘素芬也这样，被打后翻来覆去睡不着，还小声呻吟，那时他以为是假装的，烦她唧唧歪歪个没完，把她赶到小阁楼去睡。 现在小阁楼是他的了。 陈富强叫道：“取缔了？？？那我的钱能退回来吗？” 他可花了足足五万呢！ 朱警官：“......这是你和吴秀秀之间的事，你们先协商解决，解决不了再提告。” 这陈富强，说他傻吧，他还知道退款；说他精吧，他又肯为了驯服刘素芬花五万块。 朱警官也不再提吴秀秀的要求。说实话，如果吴秀秀敢跑到他家里对他女儿说什么男人是天女人是地，他也很难忍住不动手。 他离开后，陈家人被绝望的情绪笼罩，都不敢正眼看七杀了，默默的做自己的事。吴秀秀在他们眼里已经是很厉害的城里人了，刘素芬说打就打，打完还没事，太可怕了！ 001忘了自己发过誓三天不理宿主，跳出来好奇地道：“这下陈家人该认命了吧？如果他们悔过自新，你会放过他们，给小星星和小月亮一个完整的家吗？” 七杀：“第一，我不是来改造他们的，也没权利放过他们；第二，孩子们不需要这样的亲人；第三，本性难移。” 001对自己的黑科技很有信心：“我检测到他们对你的恐惧指数很高，彻底服从你的可能性在99%以上。” 七杀：“所以你只是个系统，你对人类一无所知。” 001不服，喋喋不休地扯了一大堆心理学，以证明自己的观点。但到了晚上三点半，它抱紧自己，再次缩到角落里。 因为它监听到陈家人正在计划一场谋杀，它也知道宿主能听到。只觉打脸来得好快。 第56章 遇上家暴男(11) 半个多月后的某一天，天气炎热。陈富强和陈大龙去城里卖菜，中午左晓娟熬了一大锅绿豆汤，殷勤地端给七杀和孩子们喝。 七杀问她：“孩子还小，能喝绿豆汤吗？” 左晓娟老脸笑得像朵菊花，“能喝能喝，咋不能喝呢？绿豆汤好东西，清凉消暑的，喝了晚上好睡觉。我这次还加了百合，味道更好。” 七杀盯着她：“你确定孩子们能喝？” 左晓娟慌乱了一下，复笑道：“能！” 七杀：“嗯，那你喝了吗？” 左晓娟：“喝了喝了，刚才就喝了两大碗。你们慢慢喝，我去地里干活了。”说着飞快退出去，怕七杀让她再喝一碗。 小星星和小月亮都期待地看着那盆绿豆汤，眼睛亮晶晶。但七杀没说吃，他们是不会先开动的。 七杀心下叹息，一手抱一个，把两娃全搂在怀中，真心实意地替他们感到难过。 陈家人心肠之狠毒，是她生平仅见。坤元界逞凶斗狠的人多了，但对于自己的子嗣，通常都是爱护有加。哪怕父子关系不睦，也最多是少来往几回，可陈家人为了杀她，不惜连孩子们也一起杀掉。 她的确预料到了他们会在忍无可忍之下对自己动手，却没料到他们连自家孩子也不放过。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他们连畜生都不如。 她还笑话001不懂人性？她大概也不懂。 陈大龙起初犹豫过，“小星星现在不傻了，小月亮长得好看，送出去或养大了嫁人都能挣笔钱，只杀刘素芬就行吧？” 陈富强喝道：“如果只杀刘素芬，警察肯定会怀疑我们，你想吃枪子儿吗？只有孩子们也死了，我们才能洗脱嫌疑。” 陈大龙还是有一丝舍不得：“要不留下小星星？有小月亮和刘素芬一起死，警察应该不会怀疑我们了。” 陈富强痛心疾首：“你当警察傻吗？他们能不知道儿子金贵？死个丫头片子，我们能心疼？” 左晓娟帮着丈夫说话：“儿啊，你就听你爸的吧，你爸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小星星是可惜了，但你年轻，以后结婚了还能再生，不会断根的。再说了，你倒是拿人家当儿子，人家拿你当爸吗？叫过你一声吗？早被刘素芬养歪了！” 可能正是最后这一点打动了陈大龙，他也不坚持了。 那么如何才能杀死这母子三人呢？ 陈家人最初想到的是车祸，但仔细一想，执行起来太难，一是刘素芬不爱出门，二是不知道多少钱才能买通司机，就算买通了，把柄也落人手上了，不保险。 也不可能由他们自己开车去撞，那就脱不清干系了。 殴打至死更不可能，他们要是打得过刘素芬，也不用半夜三更偷偷摸摸躲在小阁楼里商量了。 思来想去，风险最小、最易成功的办法是投毒。本来陈大龙还担心买农药时被人撞见，或事后被人查出来，但陈富强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小时候家贫，常常进山采草药卖到县里的药铺，有次不小心夹杂了一段开黄花的小藤子，药铺里的老大夫说那是断肠草，剧毒无比。 不知道为什么，这事儿牢牢记在他心里。有一年村里王三胜家的牛吃他种的麦子，他一气之下找了些断肠草喂那牛，果然死了。王三胜哭得像死了爹娘，他也担惊受怕了好一阵。 可事后无人发现。 整个计划是这样的，陈富强提前将断肠草藏在家里，当天他和陈大龙进城买菜，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据。由左晓娟将断肠草汁下在绿豆汤里，然后她也离开家，傍晚再回去，那时刘素芬母子应该死得透透的了。她就赶紧报案，哭得死去活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警察了。谁杀的刘素芬？为了什么？咱们不知道，还等着警察叔叔破案呢！ 陈富强：“主动报案，就能证明我们心里无愧。加上孙子也死了，警察不可能想到是我们下的手。过上一两年，大龙再重新讨个老婆，生上俩白胖孙子，日子就又过起来了。” 左晓娟补充：“下次一定找个好的，不能要刘素芬这种泼妇！” 这死老婆子，七杀简直都要同情她了。她就不想想，为什么陈富强指定由她投毒？那是留着后手呢。 万一天不遂人愿，事情败露，陈富强父子可以把一切推到她的头上，由她顶罪。 他们整天在外面，什么都不知道啊！ 什么？有人看到我采断肠草？天地良心，我不知道那是毒药，只是看它开的小黄花漂亮，采回来逗孙女的！ 就算真有毒，投毒的也不是我，和大龙就更没有关系了。可能是左晓娟和刘素芬婆媳矛盾太严重，她一时想不开才这么做吧。 陈富强甚至会求法官重判左晓娟，为他的儿媳和孙子、孙女报仇。 001对陈家人的智商表示怀疑：“这个漏洞百出的计划，他们真以为能成功？不说别的，他们有充分的杀你的动机，警察第一个怀疑的肯定是他们。” 七杀叹气：“怎么不成功？就算事后他们落网，刘素芬母子也真被毒死了。” 怎么应对这件事，七杀考虑了很久。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陈家人喝下那锅加了断肠草的绿豆汤，还能保证不露出破绽。 但站在刘素芬的立场，她虽是自杀，实则等同于被陈家人谋杀。她更希望的，应该是陈家人的罪恶大白于天下，受到法律的制裁。而不是悄无声息地死于“意外”。 既然这样，她就委屈自己一回吧。 七杀低头，分别亲了亲两娃，轻声道：“咱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小星星点头：“好！” 小月亮拍手笑：“玩游戏，玩游戏！” 第57章 遇上家暴男(12) 中午放学后，孙士贤和同村的几个同学一起骑车回家，路过陈家时特意多看了两眼。他和刘强是一个班的，上次刘强知道姐姐被打，就是听他说的。 听说陈大龙昨天又挨打了，孙士贤忍不住想笑。又觉得有点可惜，可惜挨打的不是陈富强。他可讨厌陈富强了，有次爸爸妈妈吵架，都要吵完了，陈富强撺掇着他爸打他妈，差点导致爸妈离婚。 刘素芬可真厉害！难道学过武功？ 正胡思乱想着，陈家的院门忽然打开了，刘素芬扑出来，一边吐血一边大叫救命！ “救命啊！救命，求求你们帮我打幺幺零，幺二零，我婆家人要害我，给我下毒！我不行啦！” 除了演自己，七杀的演技就没进步过，说着不行头一歪，像是晕倒了过去，手里紧紧搂着两孩子。 “喂喂喂，你别死啊！”孙士贤吓坏了，赶紧打电话。 救护车呜呜呜的进村时，在村口田里干活的左晓娟心下一跳，刘素芬还有打电话的力气？有心回家看看，又怕露了痕迹，只得强压慌乱继续除草。 没事的，老头子说了没事，不要自己吓自己。 可她没想到，半个多小时后，警车开到了村口，那个经常见面的朱警官满脸严肃，“左晓娟，你涉嫌重大刑事案件，跟我们走一趟！” 天呐！一股热流顺裤而下，左晓娟吓尿了。 “太狠了，实在太狠了，见过杀儿媳妇的，没见过连孙儿一起杀的！这还是人吗？” “大家先别下结论，不一定是她婆婆下的毒！” “人家说得很清楚，婆婆煮的绿豆汤！” “就是，如果不是婆婆下的毒，难道是她自己下的？怎么可能！” 这一天，县一医和县警局都被震动了。投毒杀人，杀的还是儿媳妇和孙子孙女，本县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恶性案件了！ 幸亏及时就医。据主治医生说，要是再晚半个小时，神仙来了也难救。更庆幸的是，刘素芬因为担心孩子拉肚子，没让他们喝绿豆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那里，谁害的刘素芬还不一定。但在警察这里，事情很快就一清二楚。 左晓娟心理素质太差，没怎么问就竹筒倒豆子全说了。 倒是陈富强和陈大龙，意志力还挺强，抵死不认自己是同谋，将所有罪状都推给左晓娟。 但那没用。警察从陈大龙的手机里发现了一段录音，详细记录了那天晚上他们是怎么定的计，投毒前一天又是怎么安排的。左晓娟是凶手没错，可陈富强才是主谋，陈大龙看似什么都没做，也是主要帮凶，谁也逃不掉。破案破得轻而易举。 陈富强愣了半晌，发疯一样的跳起来去掐儿子的脖子：“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这种事为什么要录音？老子白生你个大傻x！” 陈大龙也呆了，极力否认：“我没有，不是我！我不知道这录音哪来的！冤枉啊！” 警察也想不明白陈大龙为什么要留证据，可经过技术鉴定，录音不存在造假的可能。只能推测或许是他们密谋时不小心打开了录音功能，这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001：呵呵。 这起案件性质太过恶劣，法官量刑从严，最后陈富强和左晓娟被判了15年，陈大龙被判了10年。 七杀抢救回来转入普通病房，哭天抢地的刘母刘父这才松了口气，围到床前嘘寒问暖。 要说他们不爱女儿吗？也爱的，和外人比起来，女儿自然也亲。前提是不要涉及儿子的利益。 刘母先是关心了女儿的身体，随即下意识埋怨：“早跟你说了女人家不要那么刚强，如果不是你打陈大龙，他家也不会给你下毒！这回知道怕了吧？下次再找人，可千万不能这样了！” “大姨，您这话可就错了。”朱警官有事来医院，顺路看望七杀，走到门边刚好听到刘母的话，严正反驳：“在家庭中一味顺从并不能提高女性的安全度，反而会助长某些人的恶性。具体到陈家，刘素芬如果不反抗，事情也许更严重。” 七杀笑了，世上还是明白人多。 刘母吓了一跳：“你的意思是，如果素芬一直像以前那样，陈家人也会害她？” 朱警官：“从他们的供词来看，可能性很大。” 刘母一下子就哭了：“天杀的陈大龙！我当初瞎了眼，怎么千挑万挑就挑中他家！” 七杀心说你不是瞎了眼，你是图他家彩礼高。两娃依偎在她身旁，安安静静。 陈家三口全进了监狱，001也保证过会好好“照顾”他们。七杀就没怎么在意了，专注养娃。 她没有搬离陈家，重新装修后开了个高考辅导班，起初谁也不看好，一个初中文凭的农妇，搞得清数、理、化？但在她把本来学习平平的刘强、孙士贤送进全国名校后，“刘素芬”这个名字就轰动了全县，省里都有人听说她的名声，专程送孩子过来。 又过了十多年，大名刘星耀的小星星、大名刘寻月的小月亮，也都考上了一流名校。毕业后刘星耀从医，刘寻月搞科研，在各自的领域都取得了极大成就。 第58章 豪门赘婿(1) 七杀脱身前一晚，刘星耀和刘寻月都守在她身旁。看得出来，他们心里非常悲痛，却强行压抑着，极力表现得平静。 “不要难过啊，凡人终有一死。你们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七杀轻轻抚摸他们的头发。 刘寻月实在忍不住了，伏在她身上大哭。 刘星耀却紧紧握住她的手，说出思量了很多年的话：“其实，你不是我们的妈妈，对不对？你是天上的仙女，你现在只是要回天上了！你还会看着我们的，对不对？” 长大之后的刘星耀，身边有了很多朋友。可他没有和任何朋友说过，他小时候是自闭儿。而他自闭的原因，是有一天目睹父亲打母亲，那场景就像一个怪物在虐待无助的猎物。 怪物在怒吼，猎物在哀嚎。 两种声音都太过可怕，几乎震碎了他的心灵。他不敢听，不敢看，从此封闭自我。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猎物暴打怪物，仿佛一线阳光照进心里。不，那不是猎物。还有他们玩的那个游戏，“假装生病住医院，不许怕不许哭”，游戏过后，陈家人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了。 人们知道的是一种真相，他知道的也许是另一种。 他很肯定，她不是他的妈妈。有时候他想，会不会是孤魂野鬼？但世界上哪有这么好心的孤魂野鬼？ 所以一定是仙女！ 原来哥哥也是这么想的！刘寻月抬起头，擦干眼泪祈求道：“你回天上了，也要记得我们，好不好？” 她记事早又智商奇高，早就觉得后来的妈妈不是原来那个。可那又怎样？ 七杀定定地看了看两兄妹，道：“好！” 她会记得他们。 在不知名的空间，001结算了七杀本次任务的积分，高达一万五，另有五千加分，总共两万。七杀却不怎么感到高兴，也许是因为舍不得那两孩子吧。 再次醒来，七杀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上，整个房间的布置也极为奢华，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住得起的。001第一时间把这次任务内容传输给她。 接收完后，七杀久久不能言语。原主的悲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本世界男主奇葩得不可思议，七杀历经各个世界，就没见过像他那么戏精的，简直是戏精本精，奥斯卡欠他一座，不，十多座小金人！ 就连这个世界也透着股怪异，很多事情不合情理。 原主名叫沈梦妮，家族企业沈氏地产在本市排名第三，资产上千亿，而她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今天巴黎购物明天伦敦看秀，出行直接配备私人飞机，是传说中的顶级白富美。 但她有一桩烦心事。沈氏是由她的爷爷沈嘉文创建的，沈嘉文白手起家，年轻时有个很好的朋友林成冬，据说还救过他的命。为感谢林成冬的救命之恩，沈嘉文想和他结儿女亲家，结果两家生下的都是儿子，就将这个约定延续到第三代。 第三代，也就是沈梦妮这一代，她是女孩，林家的是男孩，名叫林天赐，大她一岁。沈嘉文大喜，不顾妻子于凤莲和儿子沈云山、儿媳顾兰芝的强烈反对，在沈梦妮刚满周岁时就让她和林天赐订了婚。 这时候林成冬已经过世了，且沈、林两家境遇不同，家庭条件早已是天壤之别。 沈家地产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是远近有名的豪门。林家却连小康都算不上，常年挣扎在贫困线上。沈嘉文有意帮助林家，林家所有人却都坚决拒绝，宁愿饿着肚子也不要沈嘉文的帮助。沈嘉文觉得林家有骨气，对他们打从心底的敬佩。 这是七杀第一个不能理解的地方。朋友有通财之义，互相帮助很正常。何况沈嘉文态度放得很低，绝无盛气凌人之势，他的帮助也不是施舍，林家却将之当成洪水猛兽，仿佛只要借了他的一点光，就是莫大的耻辱，自家就没了尊严。 因而，沈嘉文给林天赐的父母安排工作，他们不要；沈嘉文借钱给他们做生意，他们也不要，誓将贫穷进行到底，就像那是种光荣似的。甚至林天赐的母亲周桃生了重病，林家无钱医治，他们也不向沈家求援，直到她病死了，下葬时才通知沈家。 所谓的自尊就这么重要吗？能重要到看着亲人死去？林家明知道只要说一句话，沈家肯定送上大笔医疗费，他们却刻意瞒着沈家，怕他家伸出援手。 七杀大为不解：“001，这家人为何如此别扭、扭曲？” 001：“在下只是一个没有神魂的小小系统，懂得什么？” 周桃的葬礼办完后，林天赐的父亲林喻就带着他离开了本市，十多年没有音讯。沈嘉文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心里十分担忧。 按说都到了这一步，沈、林两家的婚约该作罢了吧？但沈嘉文不放弃，去世前公证了一道神奇的遗书。 沈梦妮必须等林天赐到40岁，期间不能找男朋友、不能结婚，违背了就自动脱离沈家，失去所有财产继承权；如果满40岁林天赐还不出现，沈梦妮可以另嫁他人，继承权不受影响；如果在此之前林天赐出现了，并且有意娶沈梦妮，沈梦妮就必须和他结婚，并且不能率先提出离婚，否则失去继承权，每年只能领一点点分红。 七杀：“......这爷爷和孙女有仇吧？确定是亲的吗？” 001：“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第59章 豪门赘婿(2) 沈云山、顾兰芝夫妻只有沈梦妮一个独女，要星星不给月亮，完全是标准的女儿奴，自然对这遗书大为光火。 凭什么要我们宝贝女儿等到40岁？ 凭什么由沈天赐决定婚约要不要进行？ 凭什么不能离婚？ 顾兰芝私下里把沈嘉文骂得狗血喷头：“这老不死的！我xxx，我再xxx，自己想还人情，非得搭上我们梦妮！就没见过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死老头子，他咋不直接把沈氏送给林家？老娘真想削他！” 沈云山骂得没那么狠，“老糊涂”也是说了好几遍，还有于凤莲，最宠沈梦妮的就是她，气得拿拐杖狠狠揍老头子的遗体，丧葬仪式一切从简，让他到地下当个穷光蛋！ 但都于事无补，沈氏地产是沈嘉文创建的，他有最大的话语权。 于是摆在沈梦妮面前就只剩两个选择，要么接受婚约，继续自己锦衣玉食、纸醉金迷的豪奢生活；要么放弃婚约，再也买不起奢侈品，和小姐妹也斗不了富。 都不用爸妈和奶奶劝，沈梦妮果断选了第一个，并默默祈祷林天赐死在外面，再也不要回来。 开玩笑，她都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小姐，不当下去怎么行？ 然而事与愿违，在她21岁时，林天赐带着信物找到沈家，要求沈家履行婚约。 他上门那一天，沈梦妮正在家里举行派对，参与的都是各界名媛。个个一身名牌、争奇斗艳。而他身上穿着廉价的地摊货，手里提个塑料袋，跟个乞丐似的，要多落魄有多落魄。 沈梦妮立刻就成了塑料姐妹群里的笑话，气得躲在两百多平的浴室里哭了一下午。 据林天赐自己说，他这些年都在外面游荡，没有受过好的教育，只是初中肄业，零零碎碎打些零工养活自己和父亲。现在父亲已经过世，他就找回来履行当初的婚约。 这也是他父亲的遗愿。 这种纯屌丝，如何配得上自家千娇万宠的女儿？可想而知，沈云山和顾兰芝根本不想把女儿嫁给他。 两人钻遗书的空子，开出一亿的天价，让林天赐主动放弃婚约，林天赐淡淡地表示他不爱钱，沈云山一咬牙，一路加价到五十亿，林天赐还是不同意，咬定了要完成父亲的遗愿，哪怕给他一百亿他都不会退婚。 顾兰芝恨不得掐死他。 正无计可施时，于凤莲提出一个为难林天赐的绝妙条件，结婚可以，但你得入赘。 顾兰芝给婆婆狂点一千个赞，老话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这么一来，也不算违背遗书内容，老头子只说结婚，嫁人和入赘不都是结婚吗？而以林家那莫名其妙的骨气，肯定不能同意入赘，婚约作废。 可谁都没想到，林天赐只考虑了一分钟，就面带屈辱地答应了。 这下于凤莲和顾兰芝、沈云山都傻了眼，还是沈梦妮站出来说，行，你同意入赘，咱俩就结婚。 三年后，林天赐得到沈氏地产。于凤莲被他气死，沈云山在他的设计下进了监狱，也不明不白地死了。顾兰芝去公司找他算账，被他巧妙地引导到落地窗旁，扑打他时不慎破窗而出，摔成了一堆肉泥。 沈梦妮本就因奶奶和爸爸的离世而万分悲伤，再看到妈妈的现场照片，当时就疯了。被林天赐送到一个以管控严格着称的精神病院，受尽护工的欺辱，活得连狗都不如，过了很久才死去。 死前恢复神智，诅咒林天赐永远卑贱下去，不得好死。这缕怨念被系统捕捉到，七杀才能穿越到此。 而林天赐做这一切，据说是为了报复沈家当年“不救”他的母亲周桃。 七杀：“我都替沈家觉得冤！001，林天赐是不是脑子有坑？” 当年明明是林家一再拒绝沈嘉文的好意，沈嘉文为了维护林家可笑的自尊，才没那么上赶着。更重要的是，周桃得了病，林喻和林天赐没跟沈嘉文透露过半个字，这让人家怎么救？ 001：“宿主别问，问就是本系统也不明白。” 大家认为，谋夺沈家家产、残害沈家人的过程中，林天赐是默默积累力量，跟他的无数个豪门赘婿同仁一样，低声下气地哄老婆开心，忍辱负重地从青铜进化成王者吗？ 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或者说，低估了林天赐脑子里坑的数量。 林天赐从一出场，就有多重身份。 表面上，他是沈家的无能赘婿，实际上，他是掌控着全球经济命脉的商业巨鳄，人称“金帝王”；另一重身份，是全球雇佣兵之王，左右着军武市场，外号“龙王”；并且还是国际有名的黑道“鲸鲨帮”的帮主，兄弟们恭敬地称他“邪皇陛下”。 别问他是如何在十多年间拥有这么多势力，也别去管他奋斗的过程，反正他就是拥有了。 七杀觉得，这个世界的意志可能是林天赐的亲爹。 按照正常逻辑，林天赐的任何一重身份都是沈家远远不及的，他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伸出一根手指就能碾压沈家。可他偏不，非要委屈自己当个一无是处的窝囊赘婿，在沈氏地产一步步往上爬，爬到某个阶段就揭开一层身份，满怀快意地欣赏沈家人的错愕表情。 换言之，他病态般的享受打脸别人的快.感。一旦亮出身份，沈家人肯定对他毕恭毕敬，他也就失去了打脸的机会，人生都仿佛索然无味了。 可这就意味着，在他身份没揭开那段时间，日子不会太好过。 沈家没一个人看得起他，尤其沈梦妮，深恨他害自己丢脸，对他呼来喝去，没半点好脸色，圆房什么的就别妄想了，还让林天赐住最小的佣人房。 若无那纸婚书，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是白富美大小姐和无用小奴仆。 可以这么说，林天赐在沈家受尽了屈辱。 但就算这样，他也非得忍到某些时机才亮出底牌。似乎屈辱受得越多，“逆袭”时他就越快乐。 第60章 豪门赘婿(3) 这不是有病是什么？真正该进精神病院的是他才对。 七杀：“我有种感觉，给母亲报仇只是林天赐的借口，满足他自己的变.态.欲.望才是真的。” 001没发表意见，它真的觉得自己对人类了解太少。 七杀：“我怎么觉得，虽然林天赐自认为将沈家玩弄于股掌之间，可大部分时候，都是他被沈家人玩弄戏耍？” 事实上，在林天赐最后露出真面目之前，沈家几人都过得很滋润。林天赐一翻脸，三个长辈就很快死了，没受太多零碎折磨。 苦的只有沈梦妮。这或许是因为林天赐真实身份曝出后，沈梦妮依然对他不屑一顾吧。并没有出现林天赐想象中那种沈梦妮悔不当初，抱着他大腿不放的场景。 001一本正经地猜测：“可能他就好这一口，爱扮演受虐的角色。” 七杀轻笑：“既然如此，那我就满足他吧。”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一定会配合，希望你演得开心。 七杀按了床头铃，没一会儿，女管家玛丽带着两个女佣推门进来。 “早上好，大小姐！今天阳光明媚，温度适宜，祝您有好心情。先来杯牛奶还是果汁？” 七杀：“不急。林天赐呢？” 玛丽谨慎地道：“林先生已经起床了，在花园里散步。” 在沈家做工的人都知道主家对林天赐是什么态度，不敢称姑爷。 七杀漫不经心地道：“他闲着也是闲着，去跟他说，把玫瑰园里的草除了，除不干净，午饭就不用吃了。” 玛丽迟疑了一下：“大小姐，这不太好吧？这才是您和林先生成婚的第二天......” 七杀平平静静地看着她。 玛丽一个激灵，该死，她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永远不反驳主家的命令，这是金牌管家第一守则！立即道歉：“对不起大小姐，我马上去告诉他！” “你说什么？！”林天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玛丽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您的耳朵没问题吧？大小姐说了，让您去除玫瑰园的杂草！” 林天赐深吸口气：“如果我不去呢？” “那就没午饭！”玛丽一板一眼地说完，华丽地转身走了。 谁稀罕吃你家破午饭！ 林天赐告诉自己忍住，这一定是沈梦妮的阴谋，想以这种方式逼他先提出离婚，他绝不会让他们如愿！ 不就是除草吗？难不倒他！ 再过六个月零八天，就是老夫人于凤莲的生日，沈家会遍邀名流、大宴宾客，他将送上一件稀世珍宝，顺便显露自己“金帝王”的身份！ 到时候，沈家这群忘恩负义、心狠手辣的势利小人，只怕会跪下去舔他的鞋面。如果态度诚恳地认错，他可以考虑饶他们一命。 哼，沈氏地产在他的商业帝国中根本不算什么，亏沈家还怕他谋夺家产，可笑！ 为了那一天打脸时的爽，一切忍耐都是值得的！ 起居室中，七杀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选当天佩戴的首饰。她的两个生活助理钱约翰、李蜜儿已经来了，竞相给她提建议。 钱约翰：“大小姐今天穿的是绿色的裙装，配上祖母绿最合适！” 李蜜儿：“不不不，正因为穿的是绿色，再配祖母绿就不出彩了，不如配那条金钻项链？” 钱约翰反对：“绿裙配金钻？你是想要大小姐出丑吗？” 这两人被林天赐称为沈梦妮的狗腿子，钱约翰是狗腿一号，李蜜儿是狗腿二号，整日在沈梦妮面前争风吃醋，为了指甲油的颜色都能吵上半天。 七杀不管他们，自己选了串色泽柔和的珍珠手链，带着两人去餐厅吃饭。 走过长长的走廊时，李蜜儿惊呼：“玫瑰园里那人是谁？趴在那里好像条狗啊！” 七杀忍不住笑了，如果林天赐听到这个评论，可能会被气疯。 林天赐对自己有着迷之自信，总以为自己天生贵气，哪怕表现得一文不名、贫穷困顿，也合该有大把女孩哭着喊着爱上他。因而在发现沈梦妮不爱他时十分生气，转而勾引李蜜儿。 可惜李蜜儿也看不起他，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语气尖酸地把他损了一顿。林天赐更觉得她们嫌贫爱富，后来把李蜜儿送去精神病院和沈梦妮作伴。 讲道理，一个大男人，自身没有一技之长，也不怎么上进，凭着上代的情份硬要和人家千金大小姐结婚，也不管两人有没有感情基础，婚后吃软饭，还打算出轨。谁看得上？ 诚然，林天赐还有很多高不可攀的身份。可他又不说，谁能知道？反正出现在人们面前的就是上面那个人设，沈梦妮会爱上他才怪。 到了餐厅，于凤莲、沈云山、顾兰芝都已就坐，就等她了。 “好乖乖，难为你了，都怪那该死的老头子！”于凤莲一见孙女就心疼得不得了，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兰芝也红了眼圈：“宝宝，你没事吧？” 沈云山则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了。 001：“这家人也太宠孩子了吧？受苦的明明是林天赐！” 七杀很乖地说：“大家不用担心啦，我很好。” 三个长辈又是一轮关心，直到吃完饭，于凤莲才想起来问：“姓林的呢？” 七杀乖巧道：“我让他给我的玫瑰园除草，除不完就不许吃饭。” 沈家三人眼睛一亮，不但没责备她，还仿佛找到了一条逼林天赐主动离婚的路。 001叹道：“沈家人的三观，没救了。” 七杀：“三观先坏的，难道不是林天赐吗？” 第61章 豪门赘婿(4) 从那天开始，林天赐在沈家就成了兼职园丁，有时候也会参与到打扫大宅的工作。于凤莲、沈云山、顾兰芝轮流使唤他，还不忘加以言语侮辱，比如“这么大人一点用也没有”、“吃我沈家的饭，就要服我沈家的管”、“看看你那鬼样子，丢尽我沈家的脸”等等。 001提醒道：“宿主，请让他们悠着点，本系统担心林天赐被玩坏。他要是死得太早，世界意志会发现异常。” 七杀：“放心吧，他坚强着呢。”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沈家对林天赐是苛刻了点。可如果代入沈家的立场，没找人把林天赐给做了就算他们善良。 最主要的是，这不正是林天赐想要的吗？ 他若不想要，一分钟就能颠覆局面。 暗中保护他的龙一和龙二都看不下去了：“龙王大人，沈家实在太可恶了！怎能如此作践您？请您即刻下令，属下率人踏平沈家！” 林天赐一脸的高深莫测：“不可，我自有打算！” 龙一龙二只好退下，默默的看着他们的王像个真正的园丁一样，在沈家花园里除草、修剪、浇水、施肥。 这天晚上，七杀让玛丽将林天赐叫到自己房中。 林天赐暗喜，他就说嘛，没有一个女人逃得过他的魅力。沈梦妮之前一再为难他，肯定只是让他爱上自己的一种手段。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喜欢谁就欺负谁。现在绷不住了，打算向他表白了？ 但他林天赐岂是她想攀就能攀的？无论她说什么，自己都不会被软化。大丈夫于世，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美色也不能堕其志！ 进入七杀房间，林天赐一脸的冷傲。 七杀正眼都没看他，舒舒服服地由一个女佣做睡前按摩。 玛丽将一本厚厚的书递给林天赐，郑重交代道：“林先生，这是大小姐专门请人给您写的，请务必好好学习，一个月后考试，如果低于90分，大小姐会很不高兴。” 难道沈梦妮打算培养他，给他进行精英教育？呵呵，免了吧，都是他玩剩下的。 顺手翻开书，林天赐的目光瞬间凝住了，“新版三从四德”，夫德、夫言、夫容、夫功，这什么鬼？！ 七杀徐徐道：“简单给你解释一下。夫德，是指做人赘婿的，第一要紧是品德，正身立本，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心存妄想；夫言，是说你要有基本的知识涵养，懂得进退，识得大体，会说话就多说两句，不会说话就闭嘴当哑巴。” “夫容，把自己收拾得利索点，穿衣服有点品味，别跟个丐帮弟子似的，我丢不起那脸；夫功，平时勤俭节约，孝顺我奶奶和我爸妈，家里有什么活自己就去干了，别总是等着别人安排，有点眼力劲儿。”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如此侮辱身为金帝王、龙王、邪皇陛下的我？我要她死，我立刻就要她死！ 林天赐涨得脸色青紫，左手悄然抬起，只要一击，就能让沈梦妮横死当场！不，他的右手抬起，牢牢压下左手。 忍住！ 001在七杀脑中尖叫：“不好，他的怒气超过了临界值，他很快就要心脏崩裂而死，也就是俗称的被气死！宿主，本系统早说了不要这么气他，心胸狭窄的人经不起你这么搞！” 七杀：“淡定，他会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这是戏精的必备品质。” 001：“咦？怒气值果然下去了，他为什么如此能忍？” 七杀：“为了等一个惊艳的亮相。” 林天赐深吸一口气，快了，于凤莲的生日宴快到了！他迫不及待想看沈家人惊慌失措、谄媚讨好的丑恶表演。 “沈梦妮，做人不要太过分！我是你的合法丈夫，不是你的奴隶！” 七杀似笑非笑：“像你这样的，要不是爷爷硬逼着，别说丈夫，做本小姐奴隶的资格都没有。” 林天赐鄙视道：“你可以不跟我结婚。哦，那样一来你就继承不了沈家的财产，说到底还是爱钱！” 七杀大大方方地承认：“爱钱怎么了？爱钱有错吗？何况这是我沈家的钱，本来就该由我来继承！倒是你，别以为自己多高尚，死乞白赖地抓着这桩婚事，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我沈家的钱！何必做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恶心！” 林天赐的怒气值又升高：“你真是个庸俗不堪的女人！哼，沈家有多了不起？实话告诉你，只要我愿意，让你沈家分分钟破产！” 七杀掩唇而笑：“呵呵，那就破一个给我看看。一分钟太短，给你一个小时？一天？一年？一辈子？” ......沈梦妮，我让你再嚣张几个月！ 林天赐丢下书，拂袖而去。 七杀：“给我回来，把书拿走，好好背，一个月后我检查。若不让我满意，你就给我滚出沈家！爷爷只说不能离婚，没说不能分居。” 林天赐咬牙回头，“沈梦妮，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七杀尽职尽责地扮演好刁蛮大小姐的角色，高傲地抬起头：“本小姐的字典里没有后悔二字！” 林天赐耻辱地捡起书，走了。 001：“好险好险，本系统还以为他现在就要掉马甲，那沈家可就惨了。宿主，下次别这么逼他了，行吗？” 七杀：“不用担心，他太偏执了，一定会按自己设定的剧情走。” 但她也有自己的剧情，希望他到时不后悔。 林天赐玩的，是满级大佬挂着全身装备、披着马甲回新手村冒充小号，而她想让他变成真的小号。 这么爱披马甲的话，一辈子不要拿下来好了。 第62章 豪门赘婿(5) 在林天赐的急切盼望中，老夫人于凤莲的生日终于到了，这是她的第60个年头，按习俗要大办。沈家无比重视，三个月前沈云山和顾兰芝就开始忙活了。 当然了，他们肯定想不到，被嫌弃的上门女婿林天赐比他们还重视此事，早早就做了安排。 为了这一天，林天赐已经等待、忍耐了太久，都快到唾面自干的地步了。 于凤莲嘲讽他天生一副穷酸相，他忍； 顾兰芝骂他是个吃软饭的，他忍； 沈云山说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出息，他忍； 沈家佣人排挤他、嘲笑他，他忍； 整个沈家把他当贼一样防着，他还是忍。 七杀：“这其实不是吊炸天的男主，是个忍者神龟吧？” 001：“别问本系统，本系统已经痴线了。” 当天，沈家大宴宾客。头天晚上，七杀特意让玛丽交代林天赐，不让他出现在宴席上，也不许他在花园里闲逛，让他老实呆在自己住的佣人房里，吃饭也有人给他送去，总之就是不准他出现在人前，嫌丢人。 林天赐眼眸深处暗含一丝讥笑，平静地点头称是。 见他不像以往那种一副深觉受辱的模样，玛丽高傲地转身离开，心里暗暗称奇。 说实话，林天赐是她见过最为奇怪、矛盾的人。每次主家下了让人无法接受的侮辱性命令，他都气得脸红脖子粗，就要当场去世似的。这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再怎么气，他都选择照做。 他在沈家这几个月，比佣人还不如。沈家并不是难伺候的人家，从老夫人到大小姐，对佣人都挺客气，唯独对他苛刻。但凡他有点羞耻心，早离开沈家了。 可若说他不要脸面，倒也不见得。在沈家人面前总是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样子，不但不谄媚，都快把沈家当仇人了。 又恨沈家又非要留下来受辱，他这到底是图什么呢？ 大小姐摆明了不爱他，只将他拘在家里，不给他插手沈氏地产的机会，他也不见得对大小姐有什么感情，从没献过殷勤。 玛丽常想，如果我是他，肯定早拿着沈家的高额补偿离婚走人了，或者根本不会结婚。那才是对双方都最有利的。 算了，不想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宴会进行到最热闹的时候，忽然来了一票沈家根本接触不到的贵客。比如，国内最大的电商公司董事长、省内地产的龙头老大、现象级娱乐公司的总裁、当前最火的金融金童、国内效益最好的连锁超市投资人、公认的东方股神、西省最大的煤老板等等。 于凤莲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天啊，她不过是全市排名第三的家族企业的老夫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大人物前来贺寿？哪来这么大面子？还是说，他们都看好沈氏地产？沈氏地产要借着这些人的东风腾飞了？？ 一旁的沈云山和顾兰芝也没好多少，迎客时声音都发着抖。 沈云山悄悄跟顾兰芝说：“老婆，你快掐我一下，快掐我一下，这是做梦吧？” 顾兰芝晕晕乎乎地掐了自己一把，“呀，好疼！这是真的，老公，这是真的！这些大人物真的莅临咱家啦！” 沈云山：“哦哦哦，今早喜鹊叫，我就知道准有好事临门！” 沈家故旧也都震惊了，沈家关系网这么强大？以后必须加强跟他家的合作！ 一人平时跟沈云山关系不错，走过来给他敬酒，不无嫉妒地道：“云山老弟，咱俩这种关系，你还对我藏着掖着的，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些大人物，也不给我引进引进？” “呵呵，低调低调！”沈云山志得意满，活了40多年就没这么风光过。 宴会由此进入高.潮，气氛极为热烈。这时，林天赐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来了。 当着所有客人的面，七杀喝道：“你来做什么？” 林天赐冷笑一声，递上一个用报纸包着的物件：“这是我给老夫人的贺寿礼，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这是一尊价值千万的玉观音，他早就准备好了用来打脸沈家。他的确可以采用精美的包装，但，用陈旧的、不值一块钱的破报纸来包装上千万的玉观音，反转不是更强烈吗？ 就像他这个人，表面像破报纸，内里却是高贵的美玉。 那些所谓的贵客，都是他庞大商业帝国里的骨干，当然也都是他召来的。 他的设想是这样，沈梦妮打开包装，看到那尊宝光盈盈的玉观音，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这个时候，骨干们起身施礼，齐喊：“见过金帝王！” 接着，门外又进来两列人，分别单膝跪下，一列高喊“拜见龙王大人！”，一列高喊“拜见邪皇陛下！” 那一刻所有人都会被震撼住！沈家人这才知道原来是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后悔不已，赶紧匍匐在他的脚下，请他赦免以往的不敬之罪，并求他千万不要抛弃沈梦妮，沈梦妮跪求他让自己留在他身边，就像留个小猫小狗。 而他淡淡地告诉他们，这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游戏，现在游戏结束了，沈家该为自己的为富不仁付出代价。说完这句话，他就率领着手下潇洒走开，沈家人在惊惧中度过一晚，第二天发现自家破产了，只能流落街头。 无数个被沈家人侮辱的夜晚，林天赐只有靠着这样的幻想才能平复怒气。每一个细节，他都仔细推敲过。 但事情真会按他所设想的发展吗？ 七杀接过玉观音，在一瞬间吸光了里面蕴含的灵气。正常而言，她不能使用这种仙侠玄幻世界里的手段，但001说，这个世界太特别，存在各种奇奇怪怪的力量，有控制的用一点灵力是可以的。 一层层剥开旧报纸，七杀夸张地叫道：“林天赐，你要死！你怎么敢给我奶奶送这么丑的泥娃娃？” 泥娃娃？！ 第63章 豪门赘婿(6) 林天赐急步上前，就见报纸里是个灰扑扑的、斑驳裂开的小泥人，既不是玉质，也没有观音的轮廓。倒好像小学生用劣质陶土随手捏的，没有面目也不分身段，又因为没风干好，眼看就要碎裂了！这种东西别说用来当礼物，当诅咒物都嫌太过粗糙！ 玉观音呢？ 他那上千万的玉观音呢？被谁换了？ 林天赐一时有点茫然。 顾兰芝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给我退下！” 于凤莲也恨他大好的日子给自己添堵，但考虑到有那么多贵客在，怕影响沈家风评，还是强笑道：“好了好了，孩子也是一片心意。天赐啊，你先回去吧，这里用不着你。” 沈云山狠狠瞪了他一眼，给宾客们道歉：“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这就是我家那不成器的上门女婿，没见过什么世面，行事鲁莽，大家多包涵！” 与沈家熟识的人都知道这门亲事是怎么来的，都露出会意的微笑，对沈家表示同情，看向林天赐的目光中饱含鄙视。 众贵客见沈家人如此侮辱尊贵的“金帝王”，眼中露出不忿，但不知为什么，竟然谁也没有站出来呵斥沈家人。 林天赐气得脸都扭曲了。 到底是谁换了他的玉观音，他要此人死无葬身之地！ “啪”的一声，七杀将小泥人砸到地上，气鼓鼓地道：“林天赐，你一点也不把奶奶放在眼里，给我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小泥人碎裂的声音，恰如林天赐的一部分理智。够了，他不想再玩了！凌厉的目光扫向那群贵客：“你们就没什么说的？” 只要他们站出来揭开自己的身份，那么今天纵容不圆满，他也能狠狠打脸沈家，高调退场，成为一个不可捉摸的传说。 虽然他也可以自己表明身份，但那样的话，肯定没有从别人口中说出来那么震撼。事实上，这个环节应该是贵客们主动认出他、拜见他，由他进行提示已经落于下乘。 装x的最高境界，从来不是自己说，而是别人说。 这群没眼色的东西，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些平日对他恭恭敬敬、唯命是从的骨干们，竟然谁都不说话，有的抬头有的低头，就是不和他发生眼神的交汇。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不等林天赐想明白，又进来两群贺寿的人。全都穿着得体的黑西装，身材健壮，气势凌厉。 于凤莲和沈云山、顾兰芝一头雾水，这些又是什么人？ 林天赐松口气，不慌，哪怕前面的环节都出了问题，只要这一步没事，依然可以装x成功。就算少了金帝王，龙王大人、邪皇陛下这两个身份，也能压死沈家。 然后让他预料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 属下们就像没看到他似的，齐齐躬身祝于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送上贺礼，转身就走了。 走了。 哦，那群本该揭露他金帝王身份的“贵客”也走了。 林天赐不及细想，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回来！”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这三拨人跑得更快了。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自己在梦中？林天赐恍惚了一下。 七杀忍笑忍得好生辛苦，嘴角老是不由自主的上扬，梨涡若隐若现，001只好不断提醒她：“宿主，你可千万不能笑场，笑就破功了！” 为了掩饰笑意，七杀抬手给了林天赐一耳光：“你疯够了没有？” 林天赐如梦初醒，一把抓住她的手，想将她就势甩出去，撞个头破血流。用力，七杀没动，再用力，七杀还是没动！ ？？？ 他明明是难得一见的武术奇才，精通泰拳、咏春、跆拳道、自由搏击、太极等等，等闲四五十个成年男子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会儿为什么连个娇弱的大小姐都对付不了？ 七杀轻松挣脱他的禁锢，反手又是一耳光：“你还跟我闹？” 电光火石间，林天赐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怀疑。莫非，他根本就不会武艺？想得再深一点，难道他根本就没有那些隐藏的身份？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他真的只是沈家无用赘婿？ 抬眼看去，周围所有人都诧异、轻视、嘲弄地看着他，宛如看一个小丑。 小丑竟是我自己！！！ 林天赐气急攻心，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宴席散后回到房间，七杀立刻笑倒在那张舒服的大.床上，滚来滚去的捶着床狂笑不止。好多年了，她没有这么肆意的笑过。只要一想到林天赐当时的表情，她就完全控制不住。 实在太可乐了！ 玛丽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不赞同地道：“大小姐，小笑怡情，大笑伤身，笑多了脸上还长皱纹，您悠着点儿。” 七杀揉着肚子笑道：“你听过这句话吗？莫装x，装x遭雷劈。” “......听过。大小姐，淑女不能讲粗话。” 七杀：“那你见过装x时遭雷劈的吗？” “......没有。” 七杀：“我见过。”说完继续笑。 林天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实事情很简单，他安排的那些人在进入沈宅时收到一条短信：“计划有变，任何情况下都不得泄露我的身份，给于凤莲拜寿即可。” 这条短信是林天赐的秘密手机发出去的，因而没有一个人怀疑其真假，只以为他另有打算，不敢破坏他的计划。 不用说，这又是001的功劳。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七杀又让001给林天赐的手下发短信：“明日三点，帝豪大酒店潜龙厅见。” 而此时的林天赐，正躺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输液。于凤莲说，此人虽不堪，但也罪不致死，总不能让他死在沈家，得治。 七杀顺便交代医生放点麻醉药，务必让他明天继续昏迷。 第64章 豪门赘婿(7) 同一时间，林天赐商业帝国的骨干们、雇佣兵组织里的亲信、“鲸鲨帮”里的心腹，全都在咒骂沈家。 “竟敢这么对待龙王大人，沈家这是找死！” “这是亵渎，这绝对是亵渎！沈家必须付出代价！” “龙王大人究竟在想什么？为何一再容忍沈家的无礼！” “放肆，龙王大人的决定岂是你能质疑的？” “没错，龙王大人如此安排，必有深意。咱们只需要奉命行事就行！任何时候，都对龙王大人绝对服从。” 正说着，短信来了，所有人心下偷偷松口气。看来龙王还是正常的，那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他们不会承认，今天的亲眼所见，再加上从龙一龙二口中得知林天赐在沈家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之后，他们下意识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龙王大人不会是疯了吧？自打他进沈家，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诡异。 明天，应该就是龙王大人揭秘的时候了。到时他们就会知道他为什么非得去沈家受这份罪。一定，一定有很充分的理由！ 想想还有点小期待呢。 第二天，众人早早就齐聚帝豪大酒店潜龙厅。三点一到，所有人起身恭候龙王驾临。隐约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所有人低头以示敬意，齐声喊道：“拜见龙王大人！” 各条线上的手下不在一起时，对林天赐的称呼有所不同。但如果都在一起，便统一尊称为龙王大人。他们感觉得出来，林天赐最爱的是龙王这个称呼。 “不必多礼，都坐吧。”七杀目不斜视，直接走向主位。两个狗腿子一左一右的跟着她，都是狗仗人势的小人得志样。 “沈梦妮，怎么是你？龙，不，林先生呢？”林天赐在佣兵组织里的得力副手陈杰西脱口而出。 七杀施施然坐好，摘下墨镜，微笑道：“林天赐就是传说中的龙王大人、金帝王、邪皇陛下，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不用掩饰。” 陈杰西难掩诧异：“你怎么可能知道？” 科技公司的大佬马克也惊道：“你都知道，还敢那么对他？” 鲸鲨帮副帮主方大海不愧是混黑道的，立刻阴谋论了，“有内鬼！” “内鬼你个头！脑洞别那么大！” 七杀一伸左手，钱约翰抖着手将一份文件放到她手里。在这些人不善的瞪视中，他不但手抖，腿还有点软。李蜜儿撞他一下，瞪他一眼，用目光命令他不要丢大小姐的脸。 大小姐说了，今天带他们来见世面，如果表现得好，以后重重提拔。如果敢丢她的脸，马上回家吃自己。 001：“为什么要带这两个废物？宿主，你是不是被林天赐传染了？万事讲排场，到哪儿都想装x？” 七杀：“闭嘴。” “这是什么？”马克狐疑地看着丢到他们面前的文件，顺手拿起，定眼一看，目光立刻凝住了。 “不，这不可能！” 七杀淡淡道：“林天赐，不，龙王大人的字迹，你们不会认不出来吧？还有龙形印章，他随身携带，谁都夺不走。” “但是，龙王大人怎么可能将名下所有资产、所有势力都转让给你？不，这一定是假的！他事先一点都没有和我们提过！” 七杀：“呵呵，龙王大人做事，需要你们教？” 是的，这是一份转让书，内容是将林天赐的一切转让给妻子沈梦妮。七杀今天早上模仿林天赐字迹写的，保证以假乱真，至于那枚代表着龙王身份的龙形印章倒是真的，只怪林天赐太托大，认为没人能从他手上抢东西，随便放在背包里，一找就找到了。 李蜜儿鼓起勇气，色厉内荏地道：“我们大小姐说的都是真的！” 她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儿，也不知道龙王大人代表着什么，更不知道没用的林天赐为什么变成了“龙王”，但身为一名合格的狗腿子，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抱大小姐的大腿。 果然，大小姐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呵，钱约翰，还想跟我斗！没门！我才是大小姐的头号舔狗！ 七杀：“诸位，我是龙王大人的合法妻子，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他将自己的所有资产转让给我，这十分正常。” 一名女下属对林天赐情根深种，闻言嗤笑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谁不知道，龙王大人根本不爱你，和你结婚只是想折腾沈家。” 七杀反问：“你确定？” 不只是女下属，林天赐所有手下都斩钉截铁地说：“我们都确定！” 因为这是龙王大人自己说的，他说他只是在玩一场游戏，目的在于揭开沈家伪善的丑恶面目，等他玩够了，就送沈氏家破人亡的结局。 七杀轻笑：“男人啊，真是爱在心里口难开。睿智如我们龙王大人，也有情窦初开小男生的青涩一面。” 001：“......请让本系统先吐为敬。” 众人看七杀的目光也都一言难尽。 七杀：“我请问各位，以你们对天赐的了解，他是会接受入赘这种屈辱条件的男人吗？” 不会。 七杀：“如果天赐真想折腾沈家，都不用他亲自出马，在座任意一位都能将沈家像蚂蚁一样碾死！对不对？” 对，实在太对了。众人情不自禁的点头。 七杀：“那么，真相就很清楚了。天赐隐瞒身份，就算入赘也要和我完成婚约，是因为想和我谈一场无关物欲、无关身份地位的纯纯的爱情，他对我爱得深沉。” 原来是这样吗？姑爷，对不起误会你了！ 钱约翰和李蜜儿抱在一起，为这段美好的爱情感动得热泪盈眶。 第65章 豪门赘婿(8) 众人将信将疑，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他们很难想像，那么强大的龙王大人，竟也会陷入爱河，像普通毛头小子那样口是心非。 那女下属尖叫道：“可这也解释不了龙王大人为什么要将他的一切转让给你？别说是因为爱，我不信！” 于是，七杀爆发出全部的演技，双手捧脸悲伤了五秒，给他们讲了一个更为匪夷所思的故事。 “我和天赐，自幼青梅竹马，打小就订了亲，早就认定彼此是对方的唯一。但后来伯母去世，天赐幼小的心灵承受不了母亲离去的打击，竟然得了精神分裂症。” 精神分裂症？？有人惊呼到一半，又连忙捂住嘴。 “医生说，如果让他离开原来的生活环境，也许会有改善。因而伯父带着他走了，渐渐与我家失去联系。但我们心里一直装着对方，你们真以为我以前不谈恋爱是因为爷爷的遗嘱吗？不，那是因为我爱着天赐！” “天赐也爱着我，可他的精神分裂症不但没好，还越发严重了。” 七杀讲到这里时，有人表示怀疑：“不对啊，我怎么从来不知道龙王大人有这个病？” “如果他有这种病，怎么能创下那么多基业？” 七杀笑得凄凉：“是啊，那么多基业。又是金帝王，又是龙王大人，又是邪皇陛下。大家从没发现这很怪吗？他一个人，为什么需要这么多种身份？” 众人细思极恐。 七杀继续故事：“有一点咱们得承认，天赐是这个世界上智商最高、能力最强的人。所以他分裂出来的这些副人格，也都很强，各自打下了一片天地。” “天赐本来打算，将所有的人格统一在‘龙王大人’之下，然后就来找我。可他没想到，此举不但没成功，还诞生了一个新的副人格，豪门赘婿！”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格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倍受沈家欺凌的赘婿，只有在我们欺负他、侮辱他的时候，他的内心才会得到平静。一旦我们对他稍微好一点，他立刻就想自残。为了保护他，我只好辱骂他、打他、践踏他！” “你们能想象，我伤害他时内心有多么痛苦吗？不，你们不能想像，因为你们没有人格分裂的爱人！” 李蜜儿心疼地给七杀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大小姐，你也太苦了！” 这事太让人震惊，众人久久不能回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喃喃道：“世上真有这么奇怪的事吗？” 七杀喝口水润润嗓子，沉痛地道：“天赐一到沈家，主人格就找机会将一切都告诉了我，我才会知道他的隐藏身份，并帮助他寻找真正的自我。遗憾的是，主人格和其它副人格都被豪门赘婿这个人格压制，出现得越来越少。昨天晚上，主人格预感到自己即将消失，抓紧时间将一切给了我。” “各位先生、女士，你们都是天赐最重要的人。我想告诉你们，天赐不是一个懦夫，他和自己的命运抗争了，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勇士！” 说完最后这句台词，七杀仿佛不堪重负，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有人艰涩地道：“我不信！这肯定是你编的！” 七杀提起自己的名牌小包包，缓缓向门口走去，即将出门时回头哀伤地道：“我也不信，我不信天赐就这么消失，我也宁愿一切都是我编的！他的财产我根本不想要，我只要他回来！” 001叹为观止：“宿主，如果在唐梨那个任务里你有这样的演技，也不会被人怀疑奖杯有水分了。” 七杀：“人是会进步的，懂？” 林天赐的手下们不愿相信龙王大人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更不相信现在那具身体里做主的是受虐狂般的“豪门赘婿”，但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验证了沈梦妮的话。 当天晚上，众人接到林天赐的电话，让他们带人立刻到沈家，踏平沈家给他出气。正要出发，又接到他的电话，让原地解散。 第二天，林天赐命令他们用最残暴的方式，杀光沈家所有人。这次大家没有急着出发，五分钟后，他果真又来电话取消行动。 第三天，毫无音讯。 第四天，林天赐发来条短信，问他们是谁，自己的手机里为什么会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第五天，他们实在放心不下，想亲眼见见龙王大人。七杀通情达理，让他们在沈家会面。大家试图唤起龙王大人的记忆，却发现他看自己的目光充满了警惕、防备、和厌恶。 其实，那是因为林天赐以为他们背叛了自己。他毕竟是个意志坚定的人，纵有一时怀疑过自己的隐藏身份是幻想出来的，也很快清醒。但是，三番五次召集手下，没有一个人应他，龙一龙二也不在了。 他不得不想到最坏的状况，那就是所有人都背叛了他。 也是，权力财富动人心，世上哪来永恒的忠诚？底下那些人，哪个不想取代他？但，他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打倒，只要他活着，就肯定可以再次叱咤风云！ 陈杰西试探道：“龙王大人，您和我们回去，好吗？” 林天赐冷漠地摇摇头，“我是沈家赘婿，这里就是我的家。” 想把他骗出去杀掉？哼，他没那么傻！沈家虽弱，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他，要是跟他们走，定然死得悄无声息。权力的游戏，往往以血腥告终！ 七杀看着众人微微摇头，一脸“我也很痛苦”的表情。众人强忍悲伤，陆续离开沈家，并决心完成龙王大人最后的心愿，奉他最爱的女人沈梦妮为主。 当晚，林天赐躺在床上，默默计划着怎样才能东山再起，到了那时，必将背叛他的人和沈家全都杀光光！ 门忽然被推开了，七杀走进来。 林天赐厌恶地道：“你来做什么？” 七杀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大，“给你讲个睡前故事。从前有个人，扮猪吃老虎，可他不知道呀，这不是普通的老虎，是虎神，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图。这人就只好一直，一直当猪仔。” 林天赐的神色渐渐变了，激动道：“难道这都是你搞的鬼？他们从来没有背叛我？” 你才知道？晚了。 七杀一指点去，散了林天赐因多年练武而在身体里聚起的那股“气”，从今往后，他就没了武艺，只有普通人的力气，对沈家不再构成威胁，一个小保安就能放倒他。 之后的几十年，七杀接收了林天赐的一切，过得极其潇洒，沈家一跃成为国际豪门。 而林天赐，再也没出过沈家庄园。金帝王、龙王、邪皇陛下什么的，仿佛是个笑话。 他很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玩那个游戏。 第66章 穿越民国有渣爹(1) 走到姚记当铺门口，罗锦绣一咬牙，走了进去。 “掌柜的，麻烦给看看，这个值多少钱？”罗锦绣小心翼翼地从荷包中掏出一个银镯子，递给当铺掌柜。 这是她最后一件好东西了，也是娘留给她的最后一点念想，再难她也舍不得卖。但现在实在没办法了，家里找不到一点吃的，山上的野菜也被挖尽了，她不能看着孩子们饿死，且顾活人罢。 当铺掌柜挑剔地看了看、敲了敲，拖着声音道：“九弯素纹平银镯子，像个好物件，但年头久了，又有破损，按理儿咱们不收。不过看大妹子也不容易，这样罢，我破一回例，一个银元。” 罗锦绣急道：“我娘说打的时候连料带工花了整整三十大洋！” 当铺掌柜悠然道：“你也说了，那是打的时候。” “算啦算啦，老陈，人家孤儿寡母的，就按原价三十银元。”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走进店来。 当铺掌柜，也就是老陈，忙道：“是，您说了算。” 罗锦绣不知这是何方神圣，忙道：“多谢您。这不成的，三十是新的那会儿，您给十个银元，不，五个银元就行。” 中年男子叹道：“俞太太，您不记得我了？鄙人姚万峰，以前曾去贵府拜访过俞先生。” 说着从老陈手中接过那包银元递给她，“拿着罢，谁家还没有个头痛脑热的时候。” 罗锦绣还是想不起此人是谁，但明白了他定是俞振宇的朋友。有心不收，想想家里两个小的，再想想辍学给人卖苦力的大儿子，咬牙收下，给姚万峰深深的鞠了个躬。 “姚先生，我知道这镯子万万不值这个价，今日承您的情了。我一定叫孩子们记得您的恩，来日必报！” 姚万峰忙扶起她：“区区小事，不必放在心上。唉，要说这事儿，也是俞兄办得不地道......” 罗锦绣忍住眼泪：“您是明白人。” 等她走远，老陈才啧啧称奇：“原来她就是那位俞太太，挺斯文，不像俞先生在报纸上说的那么粗俗不堪啊。” 姚万峰叹道：“老俞真不像话。” 两年前，本地出了桩大新闻，俞振宇和自己的结发之妻离婚，另娶文化新女性。离婚就够让人惊奇的了，但此事引来全县乃至于全国文化圈的关注，却是因为俞振宇的身份。 往前数一百年，俞家是真正的名门大户，世代为官，宁安县三分之一的土地都是他家的。后来家道中落，一步步落到了五色镇。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俞家说是败落了，也依然有能力在镇上盖了五进的大宅院，还让长子俞振宇留学西洋。 学成归来，俞振宇执笔为刀，写了好几部抨击陋风旧俗的小说，引起社会上的广泛关注，很多有着进.步思想的新式青年视他为师，一时拥趸无数，风头无两。 俞振宇呼吁：“我们必须同旧的世界割裂开来，才能心怀光明，走向新的美的世界。” 并以身作则树立榜样，和旧式发妻罗锦绣离婚，另娶同样留过西洋、志同道合的苗薇娜。 他离婚的方式还不一般，并非简单的到户政解除婚约，而是先在上海滩的大报纸上刊登离婚公示，里面历数旧妻的种种不合时宜之处，还说这是他对旧世界、旧习俗发出的檄文。 用词之激烈，立意之新颖，立刻引来无数人的追捧，简直视他为进.步.先.锋、民.主斗士。大小报纸纷纷刊登了各界人士对“旧妻”的批判，仿佛她的存在阻碍了时代的进步、科学的发展，只有将她打倒，人生才有希望。 但姚万峰对此不以为然：“也不是所有的旧式妻子都是父母强加的。俞兄这位旧妻，虽没上过新式学堂，从小也跟着父亲读书识字，后来还放了小脚。说是父母包办，却也是俞兄点头同意了的。” 老陈道：“那样貌看着也好，俞先生倒舍得抛弃。哎老板，你对他家的事，倒知道得挺清楚？” 姚万峰轻叹：“俞兄以前娶得中意的娇妻，常在我等面前夸赞。谁知等闲忘却故人心。” 老陈：“俞先生似乎是说，旧妻阻碍了他奔向光明？” 姚万峰冷笑：“全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实则不过是喜新厌旧、色令智昏。” 要是真觉得旧妻不好，当初为何迎娶？为何洞房？为何生儿育女？倘若像陆先生那样被老母骗了，自始至终未曾圆房，倒也说得过去。如俞振宇这般，孩子都生了三个，才来说什么没有共同言语，岂不可笑？ 罗锦绣在集市上匆匆买了米粮吃食，快步回家。她回的并不是罗家在镇里的大宅子，而是镇子边缘的娘家旧宅。 娘家也没人了，一场时疫，祖父、父母全部去世，大弟被人拉了壮丁，现下不知是死是活。她等于是夫家娘家两不靠，全凭自身。 “阿岚、阿依，开开门，娘回来了！” 出门前，她交待两个女儿把门从里面拴好，别人叫门一律不开，必须是娘或哥哥回来才能开。 没叫两声，就从门缝里看见十岁的阿岚牵着八岁的阿依来开门，罗锦绣纵然满心的苦水，看到自家这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也不由得露出点笑意。 “看娘给你们带了什么？好吃的大包子！” 陈静依欢喜迎上来：“娘，我要我要！” 罗锦绣笑着递一个给她，又递一个给大女儿俞静岚，“放开肚量吃吧，今天不用省，娘买了好几个。” 像小馋猫一样的俞静依却没马上开吃，“有哥哥的吗？” 罗锦绣鼻头一酸，“有，放心吧。” 大女儿不说话，罗锦绣以为她又生病了，赶紧问道：“阿岚，你哪里不舒服？” 七杀叹口气：“我没事。” 罗锦绣不知道，她的大女儿俞静岚内里芯子已经换了，不再是那个十岁的小姑娘，而是活了悠长岁月的女剑修。 接收完001传过来的信息，七杀真想千里飞剑斩人头，再给那俞振宇来个透心凉心飞扬。 第67章 穿越民国有渣爹(2) 沈梦妮那个任务，七杀只得了两千分，但她是真的玩得挺开心，也就不计较什么分不分了。再次穿越，就成了罗锦绣的大女儿俞静岚。 登报和罗锦绣离婚，使罗锦绣成为远近闻名的笑柄，这并不是俞振宇做得最绝的事，绝的是他接下来的所作所为。 以这个时代的惯例，夫妻离婚后，儿女一般归夫家所有。如果妻子没有谋生能力，而丈夫有一定的事业，那更是如此。通常丈夫还会对前妻有一定的补偿。 因而罗锦绣虽然难过，但想到孩子们跟着俞振宇会有更好的前途，并没有跟他争抚养权。甚至为了让他和新妻苗薇娜善待孩子们，主动表明不用补偿，自己一个人回了娘家。 日后想起来，罗锦绣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光。可她怎么想得到，苗薇娜竟会有那么狠的心肠！还有俞振宇，他可是孩子们的亲爹，当年对孩子们千般疼万般宠，她敢把儿女留给他，也是因为相信他是慈父。 男人么，贪花好色是常事，嫌弃发妻也正常，总不可能因为这个就把儿女们都抛下吧？ 何况当时俞振宇说得多好听啊，“锦绣，咱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孩子们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给他们最好的教育，长大了也让他们出国留学，成为有用的人才。” 苗薇娜则说：“锦绣姐，我知道这事对你来说太突然。但你和振宇的婚姻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继续下去对谁都不好，还不如放手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孩子们就交给我吧，我会当他们的朋友、姐姐、阿姨，陪着他们一起成长。而你是他们的妈妈，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罗锦绣泪水往心里流。 她和俞振宇的婚姻怎么会是一个错误？难道当初不是他先看中了自己，再找媒人提亲的？他去外地读书，每月都写信回来，信上那些思念之语让她看到脸红，后来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琴瑟合鸣生儿育女。如今倒成了错误。 但她什么都没说。男人已经变心了，再说什么都没用。如果她有强大的娘家，倒能让他低头。可她娘家只经营着一间半死不活的小绣坊，大弟罗锦程也没个正当营生，拿什么左右俞振宇这负心薄幸人？ 孩子们以后得跟着他们过，她不能跟他们撕破脸皮。 罗锦绣压着自己的委屈，低声下气地请苗薇娜照看儿女。而苗薇娜那种单纯天真、坦荡大方、光明磊落的模样，也让她稍微放了心，甚至还觉得苗薇娜可能也是受了俞振宇的骗。否则好好的大姑娘，又不是嫁不掉，为什么非要跟一个有家有室的中年男人？ 总之，苗薇娜的表现让罗锦绣觉得她不是那种会磋磨继子女的后娘，因而她没哭也没闹，干脆利落地签字离婚。让一干等着看好戏的人大失所望。 谁知不过半年，跟着俞振宇去上海的三个孩子回来了。两个女儿看到她就哇哇大哭，儿子俞静深则失去了右手食指，再也不能提笔写字，心如死灰。 原来，那苗薇娜面慈心苦，真正是个蛇蝎毒妇。到上海后，她跟俞振宇说先让孩子们适应上海的生活，再安排他们去学校，免得在学校里被人当乡巴佬欺负。 俞振宇还没想到这一层，不由得十分感叹小娇.妻的善良体贴，放放心心地将孩子们交到她手里。 俞家本来就有点家底，俞振宇又在光华大学谋得国文教授一职，薪资很高，平时还在报纸上发表些文章，稿费也不菲。因而物质上很宽松，在英租界买了小别墅，配齐各色仆佣。苗薇娜也不用做事，整日和名媛们看戏逛街，参加宴会，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至于三个孩子，她是这么安排的，将俞静深介绍给亲戚朋友家的浪荡子弟，让他们引着他去花街赌场。两个女孩则关在家里，请一个前清老嬷嬷教她们礼仪规矩，说学好了才能出门。 于是俞振宇晚上回家，发现儿子越来越贪玩，以前的课业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不由得大失所望。女儿们却木木呆呆，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活泼灵动，仿如旧时代的守旧女子，让他甚为不喜。 苗薇娜再吹点枕头风，哭诉自己当人后娘的不易，落几滴鳄鱼的眼泪，俞振宇就认为小娇.妻千好万好，不好的是糟糠妻罗锦绣，生的儿女也上不了台面，对他们越来越不上心。 记忆接收到这里，七杀怀疑道：“苗薇娜不是自诩为受过新式教育的文明女性吗？怎么会这些旧式后宅女子的阴毒手段？用起来一套一套的，说她没有计划我都不信。” 001：“呵呵，她如果真是自立自强的独立女性，怎会当小三破坏别人家庭？” 却说那俞静深，本质上是个好孩子，玩的时间一久，不用别人说自己就心虚了，再也不应“朋友们”的邀约，躲在家里好好温书。然后他就发现了妹妹们受着什么样的“教育”，愤怒不已，跟苗薇娜狠狠吵了一架，还请父亲评理。 但俞振宇的心早偏到苗薇娜那边了，痛骂三兄妹一顿，威胁他们如果再不听话就送回乡下。其实三兄妹巴不得回去，他们已经隐隐感觉到，再呆下去没有好处。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俞振宇在家，有人上门来要俞静深的赌债一万银元。 俞振宇大为光火，他最恨的就是赌博，如果不是曾祖好赌，俞家不会败得那么快。俞静深也吓坏了，极力否认，可那人拿出了字据，上面有他的签字画押。 苗薇娜在一旁火上浇油地劝，越劝俞振宇越火大，后来竟然冲到厨房拿出斩骨刀砍下儿子的右手食指！ 当天，三兄妹就悄悄离开了上海，一路乞讨回了老家。他们已经没爹了，只有娘。 第68章 穿越民国有渣爹(3) 三兄妹讲到这里时，罗锦绣哭成了个泪人，她真想拿把刀剖开俞振宇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但为母则刚，她不是深闺里的无知少女了，哭过后打起精神为儿女们筹划。 俞振宇那里是不能再去了，好在俞家在镇上还有套大宅子，她得为儿女们拿回来。恰好俞振宇也来了封信，信里指责她将好好的孩子教养坏了，女儿因循守旧拒绝进步，儿子染上赌瘾一身恶习，让他们呆在乡下再也不要去找他，宅子归俞静深。 于是母子四人搬回俞家大宅。不料从那以后，每日都有泼皮无赖上门骚扰，罗锦程去给姐姐和外甥们壮胆，没两日就被拉了壮丁。渐渐的罗锦绣也想明白了，有人不让住。 不用说，这个人肯定是苗薇娜。 罗锦绣想不通她为什么苦苦相逼，七杀是知道的，那是因为她怀孕了，为自己的孩子打算，一点财产都不想留给继子女。 本来罗锦绣不愿退让，你不让我们住，我们非得住。但后来俞静岚和俞静依差点被泼皮抱走，俞静深哭着说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罗锦绣无可奈何，只好带着孩子们回了罗家。好在她绣技出众，凭这手本事也能勉强养活儿女，再加上俞静深很懂事，每天去码头上打短工补贴家用，按理说母子四人可以慢慢将日子过起来。 可是，俞静岚从小就体弱多病，此番又受了惊吓，入秋后缠绵病榻，罗锦绣把能当的东西都当了，才救回女儿一条小命。至此，她已经没有一点积蓄。 幸好今天遇上了好人，罗锦绣将剩下的银元小心地藏在床下，心里有了点底气。又告诉两个女儿，姚记当铺的老板姚万峰是恩人，要记得他的恩情。 俞静依懵懵懂懂地点头，七杀却在和001聊天：“可怜的女人，她不知道，厄运并未就此结束。” 此时正值动荡时期，大概一个多月后，有群土匪逃窜中路过五色镇，镇子遭了殃，罗锦绣和孩子们藏在地窖，侥幸逃过一劫。 之后罗锦绣不敢再呆在乡下，随着难民进入上海，先在一家纺织厂做工，无意中展露绣技，得到工厂老板的赏识，让她负责绣工部，薪资也大大提升。 然而，正当母子四人看见点曙光时，遇上了俞振宇。 他和苗薇娜只有一个女儿，苗薇娜还伤了身体不能再生，他就想起儿子来，派人回老家去找，才知老家遭了匪患，还以为他们都死了，也落了两滴眼泪。 此时看到儿子虽少了根手指却一表人才，很像年轻时的自己，不由大喜，当时就让他跟自己回家。还大发慈悲的说两个女儿他也养，让罗锦绣赶紧回乡下，别在外面抛头露脸、丢人现眼。 可笑吧，一个“新式文化人”，却觉得女人在外做工就是丢脸。还极度重男轻女，只看重儿子俞静深，将两个女儿看成搭头。 但他没料到，俞静深简直恨死他了，要不是怕给娘和妹妹们惹祸，重回上海的第一天就去烧了俞家房子。哪会跟他回去？ 罗锦绣也把他当陌生人，压根不理他，自顾自回租住的小屋。 第二天，苗薇娜带着个老妈子找到纺织厂，当着工友们的面，声泪俱下地请罗锦绣把孩子们交给俞家，还说为了孩子们的名声着想，罗锦绣应该立刻离开上海，躲回乡下。 旁人自然不免问为什么，苗薇娜的老妈子就含含糊糊的说老家过土匪，不少良家女子都被糟蹋了。她是没指名道姓，但这种话一出，谁不以为罗锦绣也被糟蹋了？ 别说她没有，就算真有，错的也不是她。可那个时代哪讲这种道理？在他们的固有认知里，土匪自然该死，被土匪糟蹋的女子也不能活，只有一死才能证明她的贞.洁。 罗锦绣气得七窍生烟，不断否认、辩白。可这种事哪里说得清？她越否认，人们越相信，不知怎的还越传越开，走在街上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私下议论，还有些二流子跟她吹口哨。 传到后来，甚至连俞静岚和俞静依都被糟蹋了。罗锦绣精神濒临崩溃，终于顶不住压力，决定辞工回乡，让三兄妹去俞家。她认为孩子们以前被欺负是因为认不清俞振宇和苗薇娜的真面目，现在认清了，可以保护自己。 俞静深则有了一些偏执之念，俞振宇不是想让自己回去吗？行，他回去，不把俞家玩个倾家荡产他就对不起这个“俞”字！ 七杀叹道：“精神可嘉，但他还是太嫩了，斗不过宅斗专家苗薇娜，也斗不过渣爹。” 没到两年，罗锦绣和三兄妹死于非命。俞静岚是最后一个死的，带着滔天的怨气，一愿俞家断子绝孙，二愿俞振宇和苗薇娜身败名裂、穷困落魄、横死街头，三愿母亲和哥哥小妹来生美满。 七杀：“阿岚是个好姑娘，我一定会满足她的愿望。” 001：“呜呜呜，苗薇娜好坏好坏，本系统不喜欢，宿主灭了她！” 然后七杀仔细研究了一下苗薇娜，发现这还真不是一般人。或者说，她的母亲王美迪不一般，苗薇娜的很多招数，都是从王美迪身上学来的。 苗家原先的家境只算殷实，不是大富。后来苗薇娜的父亲过世，王美迪就和一家米行的老板勾搭上了，诱得那米行老板抛妻弃子，准备正式迎娶她。但王美迪又不嫁了。为啥？因为她认识了一位政.府里的要员，杜生波。 杜生波年过五十，家里自也是有妻有子，且碍于名声不能离婚。王美迪硬是有本事登堂入室，用私人秘书的身份在杜家站稳脚跟。没几年，原配被活生生气死，王美迪成了杜夫人。 第69章 穿越民国有渣爹(4) 王美迪的厉害，还在于哄得杜生波将苗薇娜当成亲生女儿，供着她出国留学，成为圈子里的名媛。俞振宇一心要娶苗薇娜，未尝没有借她搭上杜生波的意思。 七杀恍然大悟：“难怪苗薇娜精通宅斗，原是母亲言传身教。” 001都有点担心了：“她们母女段位太高，宿主你到底行不行？” 这话七杀不爱听，不悦道：“敢问一个剑修行不行，你活腻歪了？”而且她为什么要和苗薇娜玩宅斗？一把钥匙五块钱，苗薇娜不配。 001默。 但当前最主要的不是收拾苗薇娜和俞振宇，而是躲过近在眼前的匪患。七杀就去跟罗锦绣聊天：“娘，我害怕！” 罗锦绣怜惜地将她揽到怀里：“娘在呢，阿岚不怕。” ......你都不问我怕什么？七杀只好强行进入话题：“娘，今日你出门，我带着妹妹在院里玩，听到有过路人说，大黑山的土匪快到五色镇了，得快点跑。” 罗锦绣大惊失色：“说话的是谁，你认识么？” 七杀摇头：“不认识，听口音不像五色镇的。阿依也听到了，是不是？” 俞静依幸福地吃着大包子，听到姐姐点自己的名，连忙点头。其实姐姐和母亲在说什么她根本没专心听。 罗锦绣并不怀疑女儿说假话。一来，阿岚性子倔，从不撒谎；二来，世道不太平，兵患匪患什么的，时有传闻。 七杀：“他们还说，这伙土匪爱杀人，也爱抢大姑娘。娘，什么是抢大姑娘？” 罗锦绣：“......你还小，不该知道这个。” 七杀：“娘，我怕土匪，我们也跑吧。” 罗锦绣双臂渐渐收力，抱紧女儿。跑，必须跑！ 可往哪儿跑呢？人离乡贱，五色镇好歹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到了外面两眼一抹黑，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七杀甜甜地笑道：“我们去上海找爹。” 罗锦绣还没说话，俞静依倒发了小脾气，跺着脚道：“没有爹，没有爹，哥哥说了我们没有爹，不去上海。” 小姑娘这是对亲爹有心理阴影了。 罗锦绣却动了心思。找俞振宇是不可能的，下辈子都不可能，但上海未必不能去。 隔壁的张家大姐，不也是去了上海做工么？上海又不是他俞振宇的，难道因为他在上海，自己和孩子们就得避开么？没这道理！ 承蒙姚老板好意，给了三十银元。可物价一天比一天涨，这三十银元也用不了多久，自家绣坊早就倒闭，镇上其它绣坊收货量也不大，以后她拿什么养儿女？还有大儿静深，那么聪明的孩子，难道就让他做一辈子苦力？ 上海地方大，绣坊肯定也多，说不定她还能挣点钱。 七杀看出她的心思，道：“娘，上回我们去上海，别人家小姐都说你给我和阿依绣的小蝴蝶漂亮。” 罗锦绣迟疑道：“真的？” 这话罗静依懂，抢着道：“真的真的，那个小姐姐问谁给我们绣的蝴蝶，我们说是娘绣的，小姐姐很羡慕。” 那是她们唯一一次跟着苗薇娜出门做客，后来就被关在家里受前清老嬷嬷的“教诲”。 听到这里，罗锦绣又动了几分念。但这么大的事儿，她一个人做不了决定，得等晚上和大儿商量商量。 她本以为，大儿会反对去上海，就连七杀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他的手指是在上海断的，上海于他是个伤心地。谁料俞静深立刻就同意了，还说他早有此意。 七杀转念一想，也约莫明白了这位小哥哥的心思。他才十四岁，有着少年意气，越恨俞振宇，越想闯荡出一番事业，再狠狠报复回去。但五色镇太小，大上海才有让他出头的机会。 母亲和哥哥姐姐都同意，最小的俞静依没有发言权，事情便定下了，又商量着怎么去上海。俞静深可能早就在心里思量过了，有条有理地说了自己的想法，提议走水路。 第二天罗锦绣便收拾行装、变卖家什，房子没舍得卖，若是大弟活着回来了也能有个家。等真正成行，已经是五天后，临走时她还特意宣扬了土匪要来的消息，信不信的实在管不了，她只有这点能力。 坐在狭窄的三等舱里，罗锦绣抱着俞静依睡觉，俞静深心潮澎湃，一时恨一时气，一时又充满了希望、彷徨。 七杀轻轻握住他的手：“哥哥，不怕，我们去找爹。” 俞静深皱眉：“阿岚，哥哥能养活你，咱们没爹，做人要有骨气。” 七杀笑道：“抚养咱们长大，是爹的责任。和骨气有什么关系？” 俞静深冷笑：“责任？他若知道什么是责任，又怎会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事？” 七杀依然笑咪咪：“爹错了，咱们当儿女的应当指出来，让他悔过自新，重新做人。” 俞振宇会悔过？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罗锦绣和俞静深都没把七杀的话当真。 可他们不知道，悔过这种事也分自愿和被迫，不是俞振宇想不悔过便能不悔过的。 几天后到达上海，当晚住在一个小旅馆里。半夜，七杀悄悄出了门，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俞家，还没用灵力。 苗薇娜睡梦中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脸，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借着月光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女孩站在床边俯身看自己，当场吓出鬼叫。 “啊！” 俞振宇吓得一骨碌滚下床，抱着头不敢看闯入者，“好汉莫动手，钱财家里有，家里有，您要多少开个口，鄙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即将出世的孩儿，求好汉高抬贵手......” 他正搜肠刮肚地说着求饶的话，就听一甜美童音略带惊奇地道：“爹，您这是在说什么呢？奶奶不是早就过世了么？” 俞振宇和苗薇娜怔愣半晌，齐声怒喝：“俞静岚！” 七杀微笑：“是我呀，我回来看你们了，开心么？” 第70章 穿越民国有渣爹(5) 俞振宇不开心。 苗薇娜表示自己更不开心。 听完七杀的要求后，他们不但不开心，还心塞了。 “你说什么？俞静岚，你是不是疯了？？？” 七杀继续微笑：“你们已经衰老到这种程度了么？耳朵不管用，理解力也下降了？我说，准备好一万银元，明天上午十点我来拿。” 你才老，你全家都老！向来自负美貌的苗薇娜默默问候七杀全家。 俞振宇深吸一口气，决定不理她的疯话，皱眉道：“大半夜的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罗锦绣呢？她不管你？” 七杀伸出根手指摇了摇：“不要转移话题哦，如果您拒绝，这篇文章就会出现在各大报纸上。” 说完从随身背着的小包包里掏出一叠纸递给俞振宇。这是她在五色镇上就写好的，花了她大半天时间呢。 俞振宇狐疑地翻开，越看脸越黑，这文章是哪个混账写的？简直颠倒黑白善恶不分！ 他和薇娜真心相爱感天动地，文里却说什么男的见色起意，女的图他有名有钱，两人都道德败坏不知廉耻，恰巧一对渣男贱女，男的可称俞渣，女的可称苗贱； 他砍儿子的手指明明是为了帮儿子戒除赌瘾，以正家风。文里却说苗贱纵然被扶正，也是一派小妾作风，设计陷害原配长子，而他是个糊涂老头子，色迷心窍，在苗贱的撺掇下残害亲子，猪狗不如； 他已将五色镇上的大宅给了儿子，文里却说他堂堂一教授，离婚时不但未补偿前妻分文，还连儿女也不想抚养，悍然抛弃，真乃新时代的陈世美。 对苗薇娜骂得就更惨了，说她根子上就已腐坏，母亲是个给人当外室的货色，从小就传授她御.男之术，还说遇见俞振宇之前，苗薇娜已经历尽千帆，只是那些男人把持住了自己，玩归玩，没当真。只有俞振宇这个蠢货，自以为留过学见过世面，实则还是个乡下来的土老帽，轻而易举被她们母女设下的迷魂阵迷住了。 俞振宇素来以文笔辛辣着称，这篇文比他还辛还辣。 眼见俞振宇气得咬牙切齿，苗薇娜忍不住了，抢过来自己看。 俞振宇厉声道：“这是谁写的？” 七杀承认：“是我！” 你？斗大的字你识一箩筐了么？俞振宇喝道：“到底是谁？他想干什么？有什么目的？” 就知道他不信。七杀担忧地道：“爹，您是不是快要老死了，记忆力怎地这么差？我都说了，没什么目的，只是要一万银元。” 俞振宇怒道：“这是敲诈，这是勒索！我要报巡铺房！” 七杀天真无邪地道：“爹呀，这怎么能叫敲诈勒索呢？就是给您一个选择题，您可以选择给钱，也可以选择不给钱，没人强迫您。” 她这么一说，俞振宇反而更为忌惮了，试探道：“不给钱会怎样？” 七杀叹道：“您真是什么都记不住。刚才我就说了，不给钱，这篇文章会出现在各大报纸上。” 俞振宇强自镇定：“这上面都是胡说八道，没有人会相信！” 七杀：“要不您试试？” 她知道俞振宇不敢试。在罗锦绣和俞静深、俞静依心里，俞振宇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山，有着他们无法匹敌的力量。可实际上，俞振宇也只是个略有点名气的文人而已，在五色镇那种小地方算是顶尖，在上海滩就不算什么了。 借着与旧妻离婚这件事，俞振宇在文人圈里出了一阵风头，被某些新式青年视为偶像，但也有很多看不惯他的人，对他各种批判。 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这是君子的基本准则。无论放到任何时代，有着正常道德观的人都不会认可抛妻弃子这种行为。因而俞振宇在获得名声的同时，也招来一些责难。 正因如此，他才会将五色镇上的老宅子给俞静深。却又被苗薇娜暗中截胡。 这篇文若是发出去，俞振宇风评将更差，说不定会失去教授之职。他不敢冒这个险。 那边苗薇娜也已经看完了，又怒又惊。俞振宇可以自欺欺人的说这是污蔑，苗薇娜却觉得自己和母亲在此人面前无所遁形，就像被扒了层皮。不，这篇文绝对不能被发出去！ 一时恶从心底起，情不自禁地看向床头台灯。 七杀笑道：“苗姨，您想打死我？” 苗薇娜吓了一跳，连忙否认：“不是不是，你别胡说！”间接害人她不陌生，亲手杀人还真没有过。 七杀：“呵呵，那就好，打死我也没用，底稿很多。” 借着两人说话的功夫，俞振宇迅速整理好纷乱的思绪，勉强露出一个慈父的笑容：“阿岚，告诉爹，谁带你来的上海？谁让你送这个来的？你是不是被他们控制了？不要怕，爹会保护你！” “爹会保护你”，真正的俞静岚多想听到这句话，可她死了。 七杀一皱小眉头：“我自己一个人来的，文稿也是我自己写的！哼，爹不信我，我也不理爹了！明天见！” 她不想再和他们废话，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己脑补吧。很多时候，脑补比看得到的威胁更可怕，这点她有经验。径直拉开房门出了卧室，嗒嗒嗒的跑下楼梯，推开大门跑了出去。 俞振宇立刻去追，却哪里追得上？就听那“嗒嗒嗒”的声音转过街角，突然没了。俞振宇打个寒颤，赶紧跑回家。 那一晚，俞振宇和苗薇娜彻夜未眠，推测了很多。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有人盯上了俞家，可能是清帮，也可能是某位手头紧的大员。让俞静岚拿着那篇文来威胁只是第一步，如果他们不从，第二步就是直接闯入家里掳人了。 他们既然能悄无声息地将俞静岚送到他们床前，当然也能悄无声息地掳人。 所以最明智的做法，是答应他们的要求。 第71章 穿越民国有渣爹(6) 早上起床，罗锦绣做的第一件事是翻开包袱看还有多少钱，数来数去，只剩十八个了。她已经尽力节省，可出门在外哪能不花钱？比如昨晚，她倒想去住更便宜的大通铺，但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又怕钱被偷或孩子被抱走，只能硬着头皮住一个银元一晚的客栈。 不行，今天必须租到房子，不能再住客栈了！ 七杀明白她在担忧什么，也不开解，说和哥哥一起去买早饭。 俞静深牵着她的手走到街边，准备去买玉米馒头。包子有馅，比馒头贵，白面馒头又比玉米馒头贵。他怕委屈了妹妹，忍痛道：“哥哥还有一角钱，中午给你和阿依买麦芽糖。” 七杀一笑，招来辆黄包车，手上微一用力，拉着俞静深坐上去。 我怎么就上来了？ 俞静深一愣，忙道：“不好意思啊师傅，我们......” “不坐车”三字还没说出来，嘴就被一只小手捂住了，任他怎么挣都挣不开。 七杀提高声音说了俞振宇的地址，黄包车师傅口中答着“好嘞”，快步跑起来。她这才放下手，略带羞涩道：“哥哥，我想爹了，我们去看他。” 俞静深张了张口，想告诉她俞振宇是个混账王八蛋，不配当咱们的爹；还想告诉她俞振宇有了新的妻子，以后还会有新的儿女，不要咱们了......但看着妹妹那张纯洁无暇的脸，他说不出这么残忍的话。 算了，等她再长大一点，自然能明白个中道理。今天就陪她再去受一次冷眼罢。 这一分钟，俞静深忘记了断指之恨，心里对两个妹妹充满了怜惜。她们还那么小，却已经失去了父亲，可怜。古话说长兄为父，他以后一定兄代父职，照顾好她们！ 想到这里，俞静深觉得压力很大，但压力之下也产生了一种新的力量，让他无惧未来艰辛。 七杀可不知道他内心戏这么丰富，新奇地看着道路两旁的风景。这可是民国时期的上海滩！后世耗费再多的资金，请来再大牌的演员，也拍不出当时的风貌风情。 没一会儿，地方到了。 七杀跳下车，站在门外高声喊：“爹，爹，我和哥哥来了，来帮我们付车钱呀！” 俞静深的脸刷地红了，付黄包车的钱他还有，也不想被俞振宇和苗薇娜看不起，赶紧掏钱。 谁知俞家的门很快就开了，俞振宇那老王八快步跑出来付账。 “阿岚，阿深，快进来！”苗薇娜那死女人也站在门口，殷勤地招呼他们。 俞静深可不相信他们会转性，怀疑有阴谋，警惕地拉着七杀后退一步。 小哥哥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放心，我会给你报仇的。七杀反拉着他走进俞家。 俞振宇紧张地道：“就你们两人？他们没来么？”他既怕七杀背后的人出现，也怕他们不出现，患得患失。 俞静深还以为他问的是母亲和小妹，没好气地道：“哼，我们都不想来！”要不是阿岚渴望父爱，对这老王八心存幻想，他才不登俞家的门。 没错了，一定是罗锦绣和俞静依被控制住了！那些人说不定正躲在门外用枪瞄着自己！ 俞振宇倒吸一口凉气，忙道：“都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七杀盯着他，好奇地问道：“什么准备好了？” 还能是啥？当然是勒索金！你他娘的装什么傻？昨晚像鬼一样出现在我家，威逼恐吓，为的不就是这个？ 俞振宇刚要说“这是孝顺给你们背后那些大爷的”，忽然明白了。这钱不管落到谁手上，都来路不正，必须过个明路。略一思索，僵硬地道：“我虽然和罗锦绣离了婚，毕竟还是你们的父亲，给你们准备了点钱，拿去买房买地也好，上学念书也成。” 这么说应该能过关吧？ 七杀赞许地点点头：“爹真好。” 俞振宇擦擦汗，一挥手，家里佣人提出四个木箱，盖子打开，装满了闪着银光的银元。 俞静深瞪大眼睛，理解不了正在发生着什么事。 七杀一箱箱检查过，确定数量正确，满意地道：“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爹了。爹，让家里汽车把我们送到花旗银行。” 一块银元约重26.5克，一万银元就有265千克，她自然能轻松拿走，但那画面未免太过惊悚，她还是不吓人的好。 俞振宇则想，果然是高人办事，想的就是周到。如果直接冲他要支票，往后有迹可寻，要银元再存入银行，就少了些瓜葛。 七杀临出门时，俞振宇硬着头皮问道：“这事儿，就算是了结了罢？”一万银元对于他来说虽不是伤筋动骨，却也不是小数目，再来一出可受不了。 了结？想得美！七杀回他两个字：“放心。” 母子四人和他们有着杀身之仇，这么轻易就能了结？别说冤死的俞静岚不答应，她七杀也不能答应。还有没有公理了？ 何况，从昨晚见面到现在，俞振宇就没关心过罗锦绣和三兄妹过得如何，怀疑他们被人控制也不管不问，只顾着自己不传出丑闻。不得不说，有些人是真的不配为人父。 罗锦绣带着小女儿在客栈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不就是去买个早饭么？怎么这会儿还没回来？她就不应该让他们出去！天啊，会不会是被拍花子的拍走了？ 正急得不行，一辆小轿车停下，车门打开，七杀伸出头来叫道：“娘，阿依，快上来！” 罗锦绣忙跑过去，“你们去哪儿了？” 七杀笑道：“先上来罢，咱们有钱了，去住好地方。” 罗锦绣看向大儿，见他神情平静，没有反对，便在七杀的催促下一头雾水地上了车。 俞静深：娘啊，我要怎么跟你解释，买个早饭的功夫，你那厉害的女儿就从老王八那里弄到了一万银元？ 第72章 穿越民国有渣爹(7)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岚，你说清楚！”罗锦绣难得语气严厉。 住进国威大酒店302号房之后，俞静深迫不及待地说了早上的经历。但就连最小的俞静依，都不相信俞振宇会对他们三兄妹忽然产生父子或父女之情，只认为他另有所图。 原因无他，俞振宇砍俞静深手指那一幕太过血腥，是她挥之不去的恶梦。 七杀一时没想好怎么解释，沉默。 001真诚鼓励道：“宿主，本系统相信你的演技，大胆地开演吧！” 七杀垂下头，揉了揉眼睛，羞愧道：“娘，哥哥，小妹，我做坏事了！我不是好孩子！” 罗锦绣吓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颤声道：“你做了什么坏事？是不是俞振宇逼你的？天爷，这是要我的命！” ......罗锦绣女士，你到底脑补了什么？？？ 七杀：“昨晚你们睡着后，我悄悄起床，借客栈的电话给爹打了个电话，跟他说......” “说什么？” “说他抛弃我们，是个大坏蛋，还说我们要去登报骂他。他怕了，就说给抚养费，让我和哥哥去拿。” 就这样？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罗锦绣皱眉，暗想难道俞振宇的良心又被他找回去了？不，不可能。黄浦江或许会倒流，人的良心丢了就是丢了。 俞静深却若有所思。登报？据他所知，俞振宇的名声倒有大半是因为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而来，所以他也怕报纸上出现于他不利的文？ “我还在电话里骂了爹，我不是个好孩子！呜呜呜。”七杀蒙住眼睛假哭。 罗锦绣忙拍了拍她的肩背，安慰道：“他自己立身不正，怪不得别人说嘴。”停顿了一下又道：“阿岚，你爹不像话，但他毕竟是你爹，娘能骂他，你不能骂，知道了吗？” 俞静依也扑过去抱住小姐姐，一个劲地说：“不哭不哭，乖乖。” 俞静深则道：“用这种法子威胁他，阿岚，谁教你的？” 小哥哥还挺聪明。七杀道：“没人教我......咱们坐船来的时候，我听旁边那位大叔悄悄跟大婶说，他知道了二大爷的一桩丑事，回家要跟二大爷要十个银元，否则他就要说出去。” 有人说过这个么？俞静深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也可能是他太专注于想心事，忽略了身边的事情。 不过，虽然让俞振宇破财他很开心，但威胁敲诈始终不是好事，可不能让妹妹小小年纪就走上歪路。 便极力摆出长兄的威严模样，道：“阿岚，你很聪明，但聪明要用在正道上，这样的事情不可再做。” 小哥哥三观还挺正。可能就是因为太正了，才斗不过俞渣苗贱吧。七杀连连点头：“知道了哥哥，往后我想做什么，会先和哥哥商量。” 真可爱。俞静深心下柔软，拍拍她的头，“嗯，阿岚真乖。”见一旁小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忙道：“阿依也乖。” 以前两个妹妹特别调皮，为了争夺他的关注常常争吵打闹，扯头发掐脸蛋闹得不可开交，经历这场变故后却变得懂事了。可他宁愿她们还像以前那样不懂事。 “娘，我不想再姓俞，我要改姓罗。”俞静深清了清嗓子，说出一直以来的想法。俞振宇这样的父亲，让他深觉耻辱。从他手指被砍断的那一刻起，父子之情也断了。 然而罗锦绣虽深恨俞振宇，却不同意，“阿深，你是俞家的长子嫡孙。这点谁都不能改变，俞振宇本人也不能。” 可能罗锦绣的内心深处，还隐藏着让俞静深回去继承俞家的想法。这也很正常，世道惯例如此。但这不是俞静深想要的，不是对他真正的好。 七杀给小哥哥帮腔：“娘，不管哥哥姓俞还是罗，他都是哥哥。我也不要姓俞，要姓罗。” 俞静依跟风：“我也要我也要。” 罗锦绣一人敌不过三儿女，也只得同意。从今天起，三兄妹就都改姓罗，与俞划清界线。罗静依还好，罗静深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命定的轨迹忽然在此时改变了。 001：“恭喜宿主达成原主的第一个心愿，俞家断子绝孙。” 七杀笑而不语。再过几个月，苗薇娜会生下一个女儿，俞振宇喜当爹。可他不知道，这孩子并不是他的。 有了这笔巨款，罗锦绣也不愿委屈儿女们，带去店里买了时新的衣服，又在普西路上寻摸到一栋小房子，花四千八买下。 对于未来，罗锦绣是这么计划的，大钱存着不动，以备不时之需。自己去绣坊接活养家，给儿女们找个好学校，让他们全都上学。阿深右手食指断了又怎样？他还有左手！ “未曾接受新式教育”，这是俞振宇指责她的罪状之一，她不会让儿女们重蹈她的命运。 七杀真心觉得，罗锦绣是名刚强女子。就算自己不穿越，只要俞渣苗贱不使坏，她同样能抚养儿女长大。 这日，在七杀的央求下，罗锦绣带孩子们去看了回电影。这对他们是种新鲜体验，散场了还激动不已，悄声讨论着剧情。 “俞太太，这么巧？” 罗锦绣回头一看，惊道：“姚先生，您也来上海了？”忙招呼儿女们过来见礼。 姚万峰笑道：“我就是上海人。对了，多谢你提醒。” 离开五色镇时，罗锦绣特意去姚记当铺找到老陈掌柜，说了匪患可能要来的消息。 姚万峰这么一说，罗锦绣倒不好意思了，笑道：“谢您才是，要不是那三十银元，我们也到不了上海。” “俞太太客气了，我也没帮什么大忙。” 七杀抬起小脸装可爱：“姚大叔，我娘不是俞太太，是罗女士。” 罗锦绣微一怔愣。 第73章 穿越民国有渣爹(8) 001：“宿主你不纯洁，才见面就想拉郎配。” 七杀：“你才不纯洁，本宿主是在帮她与过去彻底了断。” 对于罗锦绣来说，人生的这场大变故来得太突然、太快速，很多心绪还来不及整理。 自打十六岁嫁给俞振宇，她上孝敬公婆、下抚育儿女，相夫教子，人人称颂，与丈夫也从来没有大的争执。忽然有一天，丈夫带着个年轻女子回家，说她思想陈旧不思进步，要与她离婚。 不管俞振宇的理由有多么的充分，罗锦绣都只知道一点，自己被抛弃了。她顾不得伤心，费尽心思为儿女筹谋。三兄妹跟着俞振宇去上海，她又接连丧亲，娘家办了几场丧事，全家死得只剩她和大弟罗锦程。 接着，三兄妹回到五色镇，她忙于生计，整日想的都是怎么才能填饱孩子们的肚子。她管这个管那个，唯独没管自己。 提起俞振宇，她自然是恨的，也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扯。可潜意识里，自己似乎还是那个坐着花轿嫁到俞家的新娘子，和俞振宇分开了，但和俞家没分开。所以她不乐意儿女改姓，那一世也力主儿女回到俞家。 直到此刻听见女儿的话，罗锦绣才终于释然，对过去的一切放手。平平静静地道：“阿岚说得对，姚先生，以后还请称呼我罗女士。” 姚万峰不知道她的心历路程，但发现面前的女子身上似乎多了层不一样的光彩，微一恍神，欠身道：“好的，罗女士。” “罗锦绣，姚万峰！你们在做什么？！” 说来也是凑巧，今晚俞振宇和苗薇娜也来看电影了，进去的时候没遇上，出来倒见面了。 俞振宇许久没见罗锦绣，在他的想象中，罗锦绣应该消瘦憔悴，衣着打扮也土得像乡下农妇。不，罗锦绣本来就是一上不了台面的乡下农妇，走在路上都不用担心被劫色。 可他看到了什么？眼前的罗锦绣，衣着得体，纤秾合度。身着珍珠白的旗袍，上面绣着细碎的梅花，有着独特的风韵。肤色白皙光滑，脸上略施粉黛，既端庄又娇艳，不像弃妇，倒像哪家养尊处优的少奶奶，看着竟比苗薇娜还入眼。 孩子们也打扮得好，儿子是翩翩少年郎，两个女儿跟花骨朵似的。 看着这样的罗锦绣，苗薇娜心里也不是滋味，又很快想到她装扮自己的钱是哪儿来的，一阵心痛。 俞振宇却觉得自己像被戴了绿帽子，火冒三丈。想得深一点，罗锦绣那么容易就答应了离婚，是不是因为早就和姚万峰勾搭上了？还有，敲诈他的人会不会就是姚万峰？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他是斯文人，这一辈子除了罗锦绣没得罪过别人，家里也不是豪富，黑白两道的大佬们怎么看得上？最主要的证据是那篇文章，如果不是对他的过往有一定的了解，岂能如此入骨三分？ 好你个姚万峰，我拿你当朋友，你却撬我墙角！俞振宇气得半死，一手指着姚万峰道：“好，好！我俞振宇今天算是认识你了。” 又对罗锦绣皱眉道：“收起你那张狂样，顾着些孩子们的体面。” 罗锦绣对他的内心世界一无所知，只觉此人越发不可理喻，转过身去不理会。母子四人过得最惨的时候，她想找俞振宇拼命，但现在生活越来越有希望，她不会为打老鼠伤了玉瓶。 大儿的断指之仇她没有忘记，找到稳妥的机会再报。 姚万峰早不想和俞振宇继续当朋友，淡淡道：“俞兄，您这什么意思？小弟哪里做得不对？” 夺我妻子你还有理了？？ 但这话俞振宇说不出口，只觉说了便输了。 要说这世上最了解俞振宇心思的，不是和他做了十多年夫妻的罗锦绣，而是苗薇娜。当下娇笑道：“锦绣姐，您这是好事将近？还是好事已办完了？” 罗锦绣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听出来这不是好话，怒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罗女士战斗力不行呀。七杀天真地笑道：“娘，苗姨怎么叫你姐？她进门时给你端茶了么？” 小妾进门才给主母端茶呢！苗薇娜气极，但不敢骂七杀。那天晚上的印象太深刻了，她怕七杀又跑到她床前装鬼。 他是新式文明人，不搞纳妾那一套！俞振宇喝道：“阿岚，怎么说话的？”又牵扯到罗锦绣身上，痛心疾首地道：“罗锦绣，好好的孩子，都被你教唆坏了！” 罗静深本来一句话都不想和俞振宇说，拉着小妹站在一旁，这时忍不住了，凉凉道：“不会说话也没办法，谁叫我们没爹。” 俞振宇怒道：“你这逆子，胡说什么！” 七杀笑嘻嘻地道：“哥哥才没有胡说呢！爹，我们全部改姓罗了，以后不再是俞家的子孙。俞家的一切，你都可以留给苗姨的孩子。” 什么？俞振宇不顾这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丢掉了最为看重的风度，怒吼：“谁准许你们这么做的？罗锦绣，今天你要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这事儿没完！” 罗锦绣毕竟是受着三从四德这种教育长大的，内心深处其实觉得这事儿不占理，一时不知说什么。 七杀笑道：“爹呀，您带苗姨回家，也没有给我们合理的解释。就这样罢，谁也别管谁。” 要是罗静依说这话，俞振宇能给她一巴掌。但说话的是七杀，他就没敢动手。和苗薇娜一样，他现在看到这个女儿心里就毛毛的，觉得她邪门。有火不能发，气得脸都红了。 姚万峰好奇地看七杀一眼，心想这小姑娘口舌好生伶俐。打圆场道：“大庭广众的，就别说家事了。俞兄，就此别过。” “罗女士，有没有这个荣幸，让我送您回去？” 罗锦绣没见过这种绅士做派，连连摇头：“不用不用，再会，再会。”拉着孩子们就要走。 但罗静深突然明白了俞振宇在气什么，停下脚步，向姚万峰笑道：“姚大叔，我们住得远，劳烦您相送了。” 徒留俞振宇在原地气成个河豚。 不过很快他就从气转成怕了，因为大女儿转身甜甜地说：“爹，苗姨，明天我去看望你们。” ......又来？？？ 第74章 穿越民国有渣爹(9) 这一晚俞振宇和苗薇娜是如何担心、如何商议对策的，且不多说。第二天，两人从早上严阵以待，一直等到天黑，两人都精神不济萎靡不振了，七杀才到。 001：“宿主，你是不是使用心理战术故意折磨他们？” 七杀：“你好聪明。” 不等七杀说话，俞振宇先声夺人：“你回去告诉姚万峰，趁早把那一万银元还回来，否则我不会罢休。” 苗薇娜也道：“我们在上海也认识些人，不是那么好欺负。” 七杀笑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被姚大叔指使来的？错啦，实不相瞒，昨晚我们和姚大叔也是巧遇。” 俞振宇怀疑道：“我看不像。” 七杀：“为什么呢？是因为姚大叔看起来很喜欢娘的样子吗？” 俞振宇勃然大怒，脱口骂道：“小小年纪就说什么喜欢不喜欢，不知廉耻！” 七杀悠悠道：“放心罢，到了您这年纪，我保证不会抛夫弃女，廉耻二字牢记心中。倒是您，似乎正合了四个字，鲜廉耻寡。” 俞振宇气得发抖：“俞静岚，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七杀：“第一，我姓罗，下次别叫错了；第二，您打一个试试？” 俞振宇忍无可忍，劈手就是一耳光。七杀快速闪开，跳到桌子上，反手回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俞振宇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你竟敢打我？！”俞振宇简直气疯了。 七杀顺手又回了几巴掌，“打你又不是埋你，还挑什么日子？” 再用个巧劲，将俞振宇打翻在地，手扭在背后，脸贴着地面，一屁股坐在他背上。 苗薇娜先是惊呆了，反应过来后连连惊叫着后退，她还怀着孩子，可千万不能惹了这煞星。最让她觉得恐怖的，是七杀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断过。她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只恨为什么要把家里仆佣全部打发出去，弄得现在帮手都找不到一个！还有这俞静岚，是不是拜了道上的师父？跟会武术似的。 七杀回头笑道：“跑什么呀？又不打你。去，将厨房那把刀拿来！” 苗薇娜颤声道：“什么刀？” 七杀亲昵地道：“装什么傻呢，就是砍我哥哥食指那把。” 苗薇娜抖得像在筛糠，恐惧地叫道：“不，你不能那么做，他是你爹！” 俞振宇也用力挣扎，可不知道为什么，罗静岚明明不重，他却用尽全力也没法将她掀翻，惊慌地叫着苗薇娜帮忙。 然而苗薇娜一退再退，眼看就要退到门边了。口中苦劝七杀不要伤害俞振宇，心里却想着自个儿逃跑。 在她悄悄拉开大门的那一秒，七杀起来了，一步跃过去将门合上，抬头笑眯眯地道：“苗姨，您要去哪儿？要不我送您一程？” 苗薇娜大叫一声，转身向楼上跑。巧了，俞振宇也翻起身来跑向楼梯，搀扶着苗薇娜，急急跑上二楼。两人想的都是躲到卧室，再从卧室打电话报警。 七杀叹道：“哎，没人帮我拿刀，看来还得我自己去。爹，苗姨，你们慢点，别摔着。” 两人跑得更快了。 七杀找到那把砍骨刀，吹着口哨一步步走向二楼卧室。其实她不怎么会吹口哨，但为了应景，再难听也吹了。 001忽然疑惑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太对劲。” 七杀还以为它侦测到了什么她没发现的危险，停下脚步，警惕地道：“怎么了？” 001迟疑道：“事情似乎不应该这么发展。” 七杀不解：“嗯？” 001反问：“你在现代的时候，应该也看过一些以民国为背景的穿越复仇小说吧？可你的路数，和书里的主角完全不一样。好好的民国复仇文，怎么被你弄出了恐怖片即视感？” 七杀继续上楼，“那你倒说说，我该怎么做？” 001：“你应该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帮罗锦绣在上海滩发展事业。再让罗静深学有所成，深受师长名流的喜爱。而你和罗静依默默成长，惊艳绽放。” 七杀：“然后呢？” 001：“然后俞振宇在看到你们的时候，就会十分后悔。别人也都说他有眼无珠，有这么好的妻子儿女还不懂得珍惜。” 七杀：“然后呢？” 001：“然后罗锦绣和你们姐妹俩都有优质追求者，成就美好姻缘。罗静深娶了大帅或富商家的女儿，成为上海举足轻重的人物。俞振宇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逐渐落魄。每次见到你们，都心痛得无法呼吸，但又没脸上前，只能默默看着，回家就和苗薇娜吵架打架。” 七杀：“然后呢？” 001：“......你哪来这么多然后？” 七杀：“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001：“......没忘。” 七杀：“那就好。” 很多人认为，自己过得好就是对渣男贱女最大的报复，不需要再做什么。这也没错。但如果命都被渣男贱女害了，只过好自己可不够，还得让他们付出足够的代价。 诚然，这一世的人都不知道那一世俞振宇和苗薇娜害了罗锦绣母子，可她七杀知道，这也正是她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或许有些人觉得，这一世他们还没有来得及作恶，小惩大诫即可。但七杀不这样认为。对于她来说，他们的恶是存在的，罗锦绣母子也的确死过。若不帮罗静岚报复回去，天理何在？ 仅凭过好之后让俞振宇后悔或内疚？太便宜他了。何况，万一他就是不后悔不内疚呢？ 大师兄说过，他们是剑修不是佛修，别妄想着感化敌人，更别等着敌人忏悔，没那时间。若有仇，出剑即可，无需多想。 不过，她也不会在今晚就要他们的命，得等一个合适的契机。这不是她的仇，是罗锦绣母子的，最好按他们的因果去报。 第75章 穿越民国有渣爹(10) 二楼卧室，俞振宇躲在床下，苗薇娜躲在窗帘后。他们打了半天电话，才发现根本打不出去，电话线可能被她从楼下剪断了。也不敢跳楼，只好尽力躲藏。 其实七杀也没在他们面前做出什么太过火的事，比如一掌拍断桌子，一拳打裂地板什么的，但不知为何，他们就是怕得根本起不了反抗之心，一心想着逃。 可能还是那天晚上被吓惨了吧。 两人紧张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就听得那小煞星停在了卧室门外，敲了敲门，带着笑意问：“爹，苗姨，你们在里面么？开门呀。” 苗薇娜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怕不小心惊叫出声。 俞振宇也大气都不敢出。天啊，他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生下这么个弑父的孽种？观音菩萨，玉帝如来，上帝老爷，求你们不要让她进来！ 可惜漫天神佛没听到他的祈祷，从内锁好的卧室门一寸一寸的被推开，小煞星提着那把吓人的砍骨刀，发出可怕的笑声：“出来吧，我都看到你们了。” 不出来也不行。 苗薇娜藏身的窗帘被扯开，七杀一双脚就停在俞振宇眼前。 俞振宇一咬牙，爬出来颤声道：“你要什么，你说你要什么！” 七杀将砍骨刀丢到他面前，笑道：“也不要多的。你砍了哥哥一根手指，我也只要你一根。” 是你忤逆在先，休怪我不仁！ 俞振宇颤抖着拿起刀，猛然砍向七杀。 七杀一脚飞起，踢在他的手腕上，砍骨刀在空中划了个圆，几乎是贴着他的眼睫毛落下。 俞振宇发出一个破碎的“啊”，翻着白眼晕倒。 七杀上前几步，一脚踩在他手背上，硬生生把他踩醒。本来打算装晕的苗薇娜赶紧睁大眼睛，太凶残了！晕都不能晕！ “啊啊啊，手要断了要断了！阿岚，阿岚！放过爹，爹错了！”俞振宇惨叫连声。 七杀笑吟吟道：“哦，爹错哪儿了？” 俞振宇：“我不该和你娘离婚，不该登报让她成为笑柄！” 七杀：“还有呢？” 俞振宇忍着剧痛，道：“阿岚，爹知道你恨我砍了你哥哥的手指，但那是在帮他戒赌，没有恶意！” 哪家父亲会用这种方式帮十多岁的儿子戒赌？反正七杀没见过。何况，小哥哥真的有赌瘾么？ 七杀转头看向苗薇娜，“苗姨，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苗薇娜目光闪烁，强笑道：“你们父女叙话，我就不打扰了。”说着就想离开。 七杀提起地上的砍骨刀，飞出去，正正钉在苗薇娜眼前的窗棂上。 “啊！” 苗薇娜吓得胆颤心惊，半晌动弹不得。 七杀：“现在想说了么？想说就快说，不想说，就没机会了。” 什么叫不想说就没机会了？？ 苗薇娜觉得，这小煞星是真敢杀人！急道：“我说我说！你哥哥不好赌，也没欠赌债，那是我设的局。” 俞振宇只觉天眩地转，喝道：“你说什么？” 事实上，砍了儿子的手指后，他也有点后悔，内心很不平静。是苗薇娜说，他那是大义灭亲，值得赞扬，他这才转换了心情，写了篇相关文章，还得到一些人的认同，赞他是教子有方的当代严父。 如今她又说那是她设的局，儿子没赌，那他的灭亲又算怎么回事？还能和大义沾边么？ 苗薇娜可不怕他的质问，早在设局时，她就想好了万一事败该怎么分说。目光哀切地看着俞振宇，道：“是，我是害了阿深。但那都是因为爱你啊！振宇，阿深是你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看到他，我就难过，就嫉妒。这种心情，你能体会么？” 原来是因为爱啊！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俞振宇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就说么，薇娜这么善良纯洁，怎么可能故意害阿深呢？是爱让她变得偏激！ 两人泪眼相看，倒有些苦命鸳鸯的味儿了。 七杀看得大为叹服，甘拜下风。 论演技，她不如苗薇娜精妙；论感情，她不如俞振宇丰富。 她还是做她最擅长的吧，轻轻拍手道：“这么好的戏，等我走了再慢慢演罢，这会儿就别恶心人了。” 她要走了？俞振宇和苗薇娜暗喜。 七杀：“爹，苗姨，你们伤害了我们，难道不该道歉么？” 两人点头如捣蒜：“道歉道歉！”又问：“你们住哪儿？我们明天就带着礼物去当面道歉。” 七杀：“当面就不用了。爹，你不是什么事都喜欢发报上么？这个也发。快写稿罢，我等着你。” 俞振宇深知，这道歉书一登报，自己的脸面就算是毁了。可好汉不吃眼前亏，砍骨刀就在眼前，只能憋屈的去写稿。 七杀又给他改了几次，才满意地道：“爹果然文采斐然，女儿万万不及。待会儿就送去报社，明天要是看不到，晚上我就再来你家。” 俞振宇现在一听到她叫“爹”，还有“来你家”“找你”这种字眼，就反射性的觉得头痛，保证道：“明天一定见报！” 看着七杀离开，夫妻俩才有了逃过一劫的感觉。苗薇娜恨声道：“难道就任她摆布？不行，我要去找爹。” 她说的这个爹，当然不是亲爹，而是她娘后找的政府大员杜生波。 俞振宇神色凝重，“不可！” 苗薇娜气道：“为什么？” 俞振宇：“你就不想想，她这身武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苗薇娜一怔：“你有头绪？” 俞振宇下意识地压低声音：“我听人说，清帮有位尚桡师爷，武艺高强，最喜欢教导小姑娘武术。” 苗薇娜惊道：“你是说，她入了清帮？哼，清帮有什么了不起，我爹不怕！” 俞振宇委婉道：“怕是不怕，但岳父若因为这个和清帮对上，咱们于心何忍。”他可不敢给杜生波惹这麻烦。 他能感觉到，杜生波并不喜欢他，甚至是讨厌。 第76章 穿越民国有渣爹(11) 七杀轻轻巧巧的翻过院墙，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还知道回来？！” 担心惊醒母亲和小妹，罗静深刻意压低声音。 七杀知道他在，却还是做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了！” 罗静深皱眉道：“我才被你吓死，你是不是又去俞家了？” 昨晚他听到她说要去俞家，严厉告诫她不可以，白天也一直提防着，晚上起来喝水时忽然起意来她房间一看，果然不在。 “阿岚，听哥哥的话，俞振宇和苗薇娜不是好人，不要再跟他们接触了！”罗静深严肃地叮嘱妹妹。 七杀乖乖地点头。 罗静深现在却不敢信她表现出来的乖巧了，一咬牙，摘下右手上母亲特意给他制作的手套，露出缺了食指的右手，“还记得么？哥哥的手指就是被俞振宇砍的，你再去找他，小心你的手也被砍！” 001：“呵呵，谁砍谁还不一定呢。” 可怜的小哥哥！七杀轻轻握住他的手，“哥哥，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你不用担心。” 罗静深疑道：“什么意思？” 七杀：“前阵子我不是生了重病么？整天昏昏沉沉的，就像，就像死了一样。等好过来，突然之间明白了很多以前不会去想的事。” 罗静深下意识问道：“什么事？” 不能说得太具体，得让小哥哥自己去想，去圆。七杀苦恼道：“一时说不清楚。” 罗静深震惊之余也有些激动，他以前看过一些志怪小说，里面提到某些人在濒死之际会有大领悟，变得特别聪慧睿智。莫非，妹妹也有这种机缘？？若真如此，往后他可不能再将妹妹当成无知孩童了。 七杀又认真道：“哥哥，俞振宇砍了你的手指，他会有报应的。” 如果是以前听到这话，罗静深只以为这是妹妹的安慰之语。但现在听了，忽然升腾起希望。 他手指被砍回到五色镇后，镇上那些老学究说，父要子亡子不能不亡，何况只是失去一根手指。劝他不要记恨父亲，更别想着报仇，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可他就是恨！恨得心头滴血！他忘不了那种钻心的疼痛，也忘不了被亲生父亲如此惩罚的绝望。平常，为了不让母亲和妹妹们担忧，他从不提起此事，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他很在意。 “好，我等着。阿岚，我相信苍天有眼，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苍天才懒得管凡间这些小事呢，幸好你们有我。 七杀心情愉悦地睡去。明天，俞振宇和苗薇娜就身败名裂了，小哥哥会高兴的。还有罗锦绣和罗静依，也许她们会想着放鞭炮？ 然而，第二天什么都没发生，报纸上根本不见俞振宇的道歉文。 多少年了，七杀没这么气过！她昨晚才信誓旦旦的说俞振宇会有报应，小哥哥还相信了，这不是打脸吗？ 001也很气愤：“人类实在太狡诈了！言而无信，空口白话！” 七杀幽幽道：“001，你说，是本宿主提不动刀了，还是他俞振宇飘了？” 001尖叫：“淡定，宿主请淡定！”它检测到七杀的力量在飙升，已达到了火山喷发的能量，危险！ 七杀气得饭都没吃，找个借口离开了家。 上海郊外一座青砖房里，俞振宇和苗薇娜正在举杯相庆。 俞振宇得意道：“但凡力气大，武艺高的人，都有一个通病，头脑简单。” 打死他，他也不能发那篇所谓的道歉文。那是道歉文么？不，不是，那是自白书！此文一发，他名声尽毁，必然受人议论唾骂，以后拿什么立足？ 他是打不过那小煞星，也不敢找岳父杜生波求援，但那不代表就非得照她的话去做。兵法有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光华大学马上就要放秋假了，他请个几天的假没问题，正好用这段空闲时间好好做做学问，写本书。 这房子是他一个学生家的，建得甚为坚固。学生全家早已搬到市内，他就借了来，小煞星肯定找不到，躲上一、两个月再回去，她心头的怒火大概也消尽了。 和他这个当父亲的彻底闹翻，对她可没什么好处。就算她不知道这一点，她身边难道就没个明白人？ 苗薇娜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得意的，都被逼得躲到这破地方了！倘若之前她知道他有这么个可怕的女儿，绝不会嫁给他。但事已至此，还是恭维道：“还是振宇有办法。” 俞振宇深情款款道：“只是委屈了你和孩子。” 苗薇娜一手抚着肚子，眼波如水，柔声道：“能和你在一起，就不叫委屈。” 七杀坐在窗台，拍手叹道：“真是感人！” 俞、苗二人大惊失色，同时惊呼：“啊！”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七杀彬彬有礼地道：“我觉得这不是你们现在应该关心的问题。” 两个小时后，灰头土脸的俞振宇回到上海，顾不上先送苗薇娜回家，直奔时常合作的新意报社。 编辑看完他送来的文稿，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一再跟他确认：“俞先生，您确定这文要刊登？” 俞振宇半死不活地道：“登，赶紧登。” 编辑不忍道：“您，是不是受了什么威胁？” 废话，要不是受了威胁，他能这么做？又不是得了失心疯！可以想像，这文一发出去，就犹如身上的皮被剥了一层，那些他不敢承认的龌龊心思都将大白于阳光之下。 但他有什么办法？火烧眉毛且顾眼下，先活下来再说。 家门不幸，生此逆女！ 第77章 穿越民国有渣爹(12) “号外，号外！俞振宇正式向发妻道歉！” “俞振宇承认，抛弃发妻是被美色所惑！” “光华教授俞振宇，原来是个伪君子！” 民国时期的大上海光怪陆离，什么稀奇事都有，上海滩的红男绿女们见多识广，寻常事很难引起他们的惊奇。 但这一天，他们还是震惊了。 文人相轻，在报纸上骂来骂去、互揭老底很正常，那位有名的陆先生，就是位骂人高手，文化圈少有不被他骂的。当然了，他自己也被人骂。看客们当热闹看，恨不得边看边磕瓜子。 但就没见过自己骂自己的，还骂得这么狠。什么“为一时之欲忘夫妻之情，忘为父之责”、“受新妻蒙骗错斩儿子手指，几与禽兽同”、“对幼子小女不闻不问，致使其险些流落街头”等等。 最看不惯俞振宇的那几位，都未必用得出这等毒辣的语句。 罗锦绣看完大儿买回来的报纸，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这是，认错了？” 罗静深肯定地点点头：“认错了！” 罗锦绣愣了好半晌，道：“他认错了，我也不会原谅他。” 罗静依歪头想了想，也道：“不原谅，我不要他做爹了。” 七杀：“嗯，不原谅，咱们都不原谅！” 伤痕已经造成，不是说句“我错了”就能弥补的。她让俞振宇发这篇文，并非想要化解罗锦绣母子的仇恨，只是单纯的找他麻烦，毁他名声。 罗静深神情复杂。他不知道阿岚做了些什么，可他知道，俞振宇绝不可能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不稀罕俞振宇的道歉，但心情还是好了起来。 等两个妹妹手牵着手去院子里玩耍，他跟出去，悄声对七杀说：“阿岚，谢谢你。” 小哥哥谢得太早了，俞渣苗贱都还在活蹦乱跳呢。七杀一笑：“不客气。” 罗静深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阿岚，我知道你今时不同往日，但咱们在上海滩初来乍到，谁也不认识，有事无处求援。别再招惹俞家了，我听说，苗薇娜娘家不好惹。” 想想也是好笑，来上海的路上，他想了无数个复仇的方法，甚至还想到母亲妹妹劝他放下仇恨时他该怎么说，谁知如今倒是他来劝妹妹放下。 七杀笑道：“谁说咱们不认识人，姚大叔不是么？” 话音未落，敲门声就响起，“阿深，在家么？” 罗静深瞪她一眼，去开门。 姚万峰提着包点心走进来，笑道：“都在呢？正好，阿深，我和兴复中学的校长说好了，你下周就可以入学。阿岚、阿依，你们俩去成德小学。” 自从上次遇见，姚万峰频频造访罗家，自告奋勇给三兄妹找学校，又说新开了家绣庄，想请罗锦绣去教女工们。打的什么主意不用多说。 罗静深对此感到很别扭，他倒没想着让父母破镜重圆，俞振宇不配。只是觉得这一切太快了，他还没做好接受一个新父亲的准备。 七杀则是乐见其成，大力支持。罗锦绣可能真和姚万峰有缘，那一世，罗锦绣自杀，尸骨无人收拾，也是姚万峰得知后买了棺木，找人给她下葬。 001：“一次善念，换来一个老婆，值！” 至于罗静依，没人问她意见。 几人在院里说着话，隔壁陈丰年、苏碧茹夫妻俩买菜回来，手挽手的从门口经过，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苏碧茹还从小挎包里抓出一把糖果，笑着递给三兄妹，罗静深觉得自己大了，摇着手不要。罗静依欢呼着上前，拿了一个，七杀也拿了一个。 “怎么还跟姨客气？”苏碧茹一把拉过罗静依，将糖果硬塞在她手中，又去拉七杀，七杀赶紧退开，她是爱吃糖，但不想和这夫妻俩太过亲近。 不是他们不好，恰恰相反，是他们太好了。 他们是那边的人，假扮夫妻埋伏在上海。搬来这里的第一个晚上她就发现了。 七杀学过华夏历史，知道这个时代正在发生着什么，别看大上海繁华依旧，实际上日寇已露出狰狞的獠牙，国土渐失，百姓流离失所，生活在沉重的苦难中。但她也知道，无数人的牺牲将换来怎样一个崭新的世界！那个世界太美，孕育的过程也太难。 这是改天换日的大事，她不敢插手其中，害怕影响其进程。 《蝴蝶效应》这部电影是虚构的，但蝴蝶效应这种混沌现象真实存在。往小里说，好心帮忙，可能还会适得其反，引发更为不妙的局面；往大里说，她承担不起这份因果。 如果因为她的干扰，导致那个世界不能出现，这方天地不会放过她，她自己的道心也必将受损。 基于这些考虑，七杀打定主意和他们保持距离。 然而事情并不会按她所想的那么发展。当天晚上，罗家人全部熟睡了，七杀正打坐，就听到隔壁出事了。 陈丰年：“你带着情报快走，他们快来了，我留下来拖延时间！” 苏碧茹：“不，你跑得快，你带着情报走！我留下来！” 陈丰年：“我是你的上级，你必须服从命令，快走！” 苏碧茹：“正因你是我的上级，比我更有价值，才应该你走！” 要是看电视剧时听到这种对话，七杀会觉得这俩都是脑残，一起跑不行吗？有那墨迹的功夫两人都跑了。 但此时此刻，她理解他们的心情。一个人留下，另一个人就有更多活下来的希望，情报送出去的可能性也更大。为了心中的信念，他们是真的不计个人生死。 七杀很苦恼，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 第78章 穿越民国有渣爹(13) 陈、苏两人正在低声争执，忽听有人敲了敲窗户，这一惊非同小可，两双眼睛紧紧盯着那窗户，就听“喀拉”一声，窗户被打开，一个小姑娘探出头来。 “阿岚，你来这里做什么？快走！”陈丰年急得额头冒汗。他不怕牺牲，怕牵连别人。 苏碧茹也急急道：“大半夜的不睡觉你乱晃什么？赶紧回家！” 七杀不想跟他们解释太多，也解释不清，“走，我送你们去码头。” 陈丰年和苏碧茹都不动，互看一眼。 七杀：“他们已经转过街角，最多三分钟，就会来砸你家的门。” 陈丰年警惕道：“阿岚，你是哪方面的人？谁派你来的？” 七杀不答，上前一手牵一个，快步往后院走去。陈丰年和苏碧茹大惊，却怎么都挣不开她的小手。 而前门，已经传来了破门声。 直到坐上前往安全地的轮船，苏碧茹还觉得如在梦中。他们到底是怎么逃出生天的？回忆起来怎么如此不真实？ 由于叛徒的出卖，她和陈丰年暴露了，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不料隔壁那个叫阿岚的小姑娘忽然出现，带着他们爬出后墙，在大街小巷中七绕八拐，硬是躲过了巡捕房的搜查，平安到达码头。 “你说她到底是谁？”苏碧茹问陈丰年。 陈丰年：“你问我？难道我不是和你同时认识她的？” 苏碧茹犹豫了一下，道：“我听人说，江北一带有些传承多年的武术世家，家里的孩子从小就习武，反应敏捷，力气很大。” 陈丰年洒脱地道：“别管她是什么人。重要的是，她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并且愿意帮助我们。小苏，华夏大地上，这样的人肯定还有很多，这也正是希望之所在！” 七杀可不知道他们想得这么远，回去就接着打坐了。 心里还有点后怕，不是怕被巡捕房抓住，而是怕当了那只扇动翅膀的蝴蝶。可她又怎能容忍这两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被抓走？那可是活生生的义士啊！送的糖果还那么好吃。 001安慰她：“和大局比起来，他们的生死只是小事。无论生或死，都影响不了局势。本系统已经推算过了，未来不会有大的改变，宿主无需担心。” 这就好。其实七杀隐约感觉到，天道存在微小的容错率，不是那么精确。好比做一道数值巨大的计算题，小数点后七八十位的数字变化，对最终的结果影响不大。 第二天吃饭时，罗锦绣忧虑地说：“咱们要不要搬家？” 昨晚那动静真是吓死人。巡捕房来了好多人，说是抓捕x色分子，将隔壁翻了个底朝天，扰得左邻右舍不能安宁。跟她住一个屋的阿依吓坏了，阿深也跑来看她们，倒是阿岚，睡得像小肥猪，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罗静深年纪虽不大，却已有了些见识，断然道：“不能搬！搬了，在别人眼里就是心虚。” 罗锦绣转念一想也明白过来，又忍不住道：“陈先生陈太太看着斯文和善，没想到会是x色分子。对了，你们在外面可什么都别说，别惹麻烦。” 罗静依天真地道：“娘，什么是x色分子？” 罗锦绣也解释不清楚，虎着脸道：“不许说！” 罗静深看着七杀小心道：“阿岚，昨晚你没被惊醒？”听说陈先生陈太太跑了，他不认为妹妹有这么大的本事帮他们，却还是下意识的一问。 七杀：“昨晚睡得熟，早上才听说了。哥哥，他们是坏人么？” 罗静深始终还是个小少年，压抑不住内心那点愤世嫉俗：“这世道，被抓的大多是好人。” 自打到上海，不，自打家里发生变故，他的心思就一直围着家人转，怜惜母亲妹妹和自己，痛恨俞振宇。可昨晚上的事让他意识到，家门之外，还有更大、更严重的事情发生着。 俞振宇那些破事儿，实在不值得他过多的关注。他应该眼光放高一点，好好读书，当一个有用的人。 罗静深如此发誓。 可他想放下旧事，旧事却不是那么好放下。 下午，一群青年义愤填膺地冲进罗家，要给三兄妹，主要是阿岚小姐“讲讲道理”。 他们都是俞振宇的崇拜者，看到那篇道歉文后，根本不相信文里的内容，更不相信俞先生是那样的人，不约而同跑去俞家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俞振宇正等着他们呢，面带苦笑，欲言又止。苗薇娜就在一旁哭，说大女儿阿岚接受不了父母离婚，日日跑到家里缠着俞先生哭骂，俞先生疼爱女儿，宁愿自污声名，承认她指责的那些子虚乌有的错误，好让她心里舒服一点。 青年们感动不已，俞先生真正是位慈父。 但那位阿岚小姐可就太蛮横了，俞先生学问渊博、思想进步，她娘不过是没见识的守旧妇人，两人不在一个层次，勉强下去也不会幸福。何必一味责怪俞先生？ 凭心而论，俞振宇和苗薇娜没有撺掇他们来找罗家麻烦的意思，也不敢。这只是种辩白自己的说辞，尽力挽回一点形象。那小煞星只说登报道歉，可没说不准私下辩解。 但青年们出门一想，不行，不能让俞先生蒙此冤屈！恰好有人知道罗家在哪里，就结伴来了。 “阿岚小姐，我真为你难过。你久居乡下，不知道你的父亲俞先生是位多么高洁的名士！他心胸宽广，仁慈而智慧，可你，为了自己心中一点不甘，将先生给毁了！” 一名女青年痛心疾首，深深为自己敬佩的俞先生感到不值！ 七杀笑道：“嗯，我不配当俞先生的女儿。要不这样吧，小姐姐，从今天起，俞振宇这个爹我就让给你了。” 第79章 穿越民国有渣爹(14) 七杀这句话，嫌弃的意味太重，可算是捅了马蜂窝，男女青年们全都围着她说教起来，这个说她应该对父亲保持应有的尊敬，那个说她是乡下野丫头，跟着愚昧无知的娘学坏了。 001怀疑道：“这就是受过教育的新式青年？” 七杀：“别侮辱了新式青年这四个字，哪个时代都有傻子。” 她不跟他们计较，就当看傻子表演节目了。罗锦绣和罗静深却气得不行，和他们一一理论。 罗静依不太懂他们说的那些大道理，只知道这些人跑到自己家欺负姐姐，好没道理。心下也是愤怒，跑去墙角拖着大扫把发动冲锋：“走开，你们这些坏家伙！” 闭着眼睛一通乱扫，也不管有没有误伤友军。 正鸡飞狗跳时，一群巡捕忽然冲进罗家，为首的上下打量那群青年，喝道：“你们是哪个学校的？聚在这里密谋什么？” 昨晚他们没能抓住陈丰年和苏碧茹，回去被上头狠骂了一顿。今天过来再次搜查这片区域，以防还有同党。 罗家紧邻陈家，本就是搜查的重点。在看到有这么多学生模样的青年聚在一起，巡捕小头目立时觉得自己怕是要立功了。谁不知道，很多学生都对x色分子抱有同情。 他们出现在罗家，说明罗家不简单！也许这根本就不是一家人，大人来上海执行任务，三个孩子只是掩饰！ 小头目想得很美，七杀哇地一声就哭了，虽然没有眼泪，哭腔还是很正宗的：“叔叔伯伯们，你们来得正好，求你们帮我评评理。我爹娶了后娘，不要娘和我们了，呜呜，我们差点饿死，爹还砍了哥哥的手，后娘坏，爹良心发现，登报道歉，这些哥哥姐姐们又来骂我，说都是我的错。呜呜，我很乖的，从来没做坏事......” 她一哭，罗静依也哭了，哭得比她真：“他们是坏人，叔叔伯伯，把他们抓走！爹坏，他们也坏！爹坏透了，把爹也抓走！”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头目一阵茫然。 青年们也七嘴八舌的开了口，说俞先生勇于和旧的陋习决裂，又有着慈父心肠，他的儿女们却不知感恩云云。 敢情大爷是上这儿给你们断家务事来了？小头目气冲牛斗，“住口！他x的全住口！” 所有人立刻噤若寒蝉。 一名爱探八卦的手下赶紧小碎步跑到他身旁，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简单说了着名文人俞振宇的狗血事件。 小头目大感晦气。这么说来，这家和x色分子无关了，立功无望。再看那群青年，就觉得万分不顺眼，骂道：“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尽欺负孤儿寡母！还不滚？再耽误老子公务，老子毙了你们！” 还有青年不服，被识相的同伴们拉着赶紧走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古人诚不我欺。 罗锦绣感激地道：“多谢您帮我们说话......” 小头目一摆手：“别跟老子来这套。有人密告，你和陈丰年苏碧茹是一伙的！” 罗锦绣大惊：“这话从何说起？我们搬来不久，跟陈家话都没说上几句。这，谁告的我？我要和他对质！” “你管谁告的，反正有人告！”小头目抬头望天，伸出一只手。 罗锦绣秒懂，花了五十银元，才算把这群瘟神打发走。 小头目觉得她挺懂事，临走赏了个笑脸，“若还有人上门闹，尽管到巡捕房找我。” 001：“呸，用不着。” 登报道歉一事，并没有俞振宇想的那么严重。上海滩的故事太多，人的忘性又很大，他厚起脸皮挺一挺，也就挺过去了。况且这是新旧交替的前夕，受各种意识的冲击，人们的思想极为开放，比他过分的大有人在。 虽然有些人已经和他断绝来往了，也有几个文人在报纸上追着他骂，他的名声不像以前那么好。但总的来说，生活渐渐恢复正常。最让他开心的是，小煞星再也没上门，噩梦没了。 苗薇娜安心养胎，到了日子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儿。俞振宇喜则喜矣，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生儿弄璋，生女弄瓦，大儿子一心向着他娘，指望不上，他还是希望有个儿子继承家业。 不急，他和薇娜都还年轻。 为了一洗前段时间的霉气，俞振宇决意为这孩子大办百日宴，遍邀好友知交，在家里大开宴席。岳父杜生波也很赏脸，不但带着全家人来了，还帮他请了好几位要员。并且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教.育部有个空缺，他正在帮女婿活动。 俞振宇大喜，深觉娶苗薇娜娶对了，罗锦绣可帮不了他这个。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俞振宇正满面红光的招呼着要员们，就听到一个甜甜的声音：“爹，我想跟你说件事儿。” 你怎么又来了？！这段时间我可没招你惹你！ 俞振宇头皮发麻，手一抖，手里的酒泼了大半，“阿岚，爹今天很忙，有事我们改天再说。” 宾客们也注意到了，纷纷看来，杜生波笑道：“振宇，这就是你大女儿？不错，不错，挺俊俏的女娃。” 七杀看他一眼，觉得实在辣眼睛，便转向俞振宇，牵着他的衣角脆声道：“爹，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宾客们发出善意的哄笑，“老俞，女儿还愿意跟你说秘密，你就偷着乐罢！我家那女儿，可不乐意跟我多说话。” 俞振宇不想听。虽然他觉得自己没什么把柄落这小煞星手里了，可只要她开口，必然没好事！ 但七杀会管他想不想听吗？抬头看着俞振宇，两手握成喇叭状，大声道：“爹，我悄悄告诉你，苗姨生的孩子不是你的！” 第80章 穿越民国有渣爹(15) 全场寂静，就像电影被按了暂停键一样。 举凡戴绿帽、喜当爹、小姐私奔、夫人出墙等事儿，自古以来就最能引起人们的兴趣。刹那间，众多包含着探询、好奇、嘲笑、幸灾乐祸的目光汇聚在俞振宇夫妻身上。 甚至有人四下观望，暗自揣测孩子的生父是谁，有没有到场。不管是不是真事，反正他们都当真的听。 俞振宇怒不可遏，指着七杀大吼：“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七杀叹道：“爹，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怎么还怪我呢？” “别叫我爹，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俞振宇气极。不害得他颜面扫地，她就不罢休。这不是女儿，这是讨债鬼！ 七杀：“爹，让我怎么说你好？我们这些正经的儿女你不要，来历不明的孩子你倒是喜欢得紧！” 苗薇娜在一旁大叫：“你胡说八道！孩子就是振宇的！” 她的母亲王美迪也气愤地道：“果然是乡下村妇教出来的，没教养，心肠还恶毒，空口白牙就来诬我女儿清白！”又用胳膊碰碰杜生波，示意他为女儿出头。 杜生波的神情很奇妙，表面上是生气的，实则带着丝隐蔽的得意，严肃地对七杀道：“阿岚，不要再闹了。振宇和薇娜对你不薄，你不能坏他们名声。不听话的孩子，没有人喜欢！” 七杀偏头看着他，忽然一笑。 看到她的笑容，俞振宇暗觉不妙。他和苗薇娜刚结婚那会儿，杜生波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半点看不上，现在好不容易转变过来，打算提拔他，可别叫这讨债鬼把人得罪了。 当下顾不得害怕，伸手去捂七杀的嘴。 七杀一掌打开，看着杜生波笑道：“杜先生，苗姨嫁给我爹的时候，你很生气罢？”又看向王美迪，“莫非你真不知道，杜先生和苗姨一直在偷情？还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假装不知道，暗中纵容？” 王美迪神色木然。她早已有所察觉，只是不敢也不想深究。 杜生波和自己的继女偷情？！ 王美迪还有可能知道甚至纵容？？ 天哪，杜家乱到这种程度！ 整个屋子比刚才还安静，针掉在地上想必都能听见。 碍于杜生波的权势，宾客们没敢当面议论，但心里早已波涛汹涌，好家伙，未来半年都有谈资了！虽说高门大户都有些不可告人的隐秘之事，像杜家这样的倒也少见。 更重要的是，从来没有人，会将这样一桩隐事光明正大地宣扬于众人面前。这种事，不该是背后偷偷议论，当事者最后一个知道么？ 苗薇娜尖叫：“我没有，我没有！小赤佬，我打死你！”说着扑向七杀。 七杀退后一步，灵巧地避开她的扑打，举着右手道：“我敢对天发誓，所言非虚，如果这孩子真是我爹的，叫我天打五雷轰。你敢发誓么？” 苗薇娜不信鬼神有知，也不信苍天有眼，誓言不知发过多少。但不知为什么，看着七杀郑重其事的模样，她竟犹豫了一瞬，没敢立刻跟着起誓。等她反应过来赌咒发誓，已经迟了。 那一瞬的犹豫，让宾客们有了自己的判断。再看看王美迪僵硬的表情，嗯，此事八九不离十了。 而俞振宇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小煞星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但妻子的表现，却让他不得不怀疑。 那些被忽略的事情忽然浮上心头。 初见苗薇娜，是在一次宴会上。苗薇娜挽着杜生波的手臂款款而来，美丽动人。他本以为她是杜生波的太太，却听人小声说那是杜先生的继女，在杜先生面前十分有面子。他这才产生好奇，与她相识相恋。回想起来，他们的确过于亲密了。 而且，杜生波从来没有明着反对这桩婚事，可对自己一直不喜。原先他以为是因为自己结过婚，现在看来，也许是因为杜生波舍不得小情人出嫁？ 最可疑的是，杜生波为什么突然对他好了呢？莫非是一种奖励，奖励自己给他养孩子？ 想到此处，俞振宇羞愤欲死，再看到宾客们同情中蕴含蔑视的目光，再也控制不住快要炸裂的情绪，丢下读书人的斯文，大叫一声冲过去给了苗薇娜一个巴掌：“贱人！” 苗薇娜不敢置信，“俞振宇，你他x的竟然打我？要不是我，上海滩谁认识你？！”回身与他撕打起来。 但她气势虽凶，毕竟是个女人，俞振宇若来真的，她根本打不过。很快被打破了面皮。 王美迪回神，怀着复杂的心情前去帮忙。再怎么样，这也是她女儿。 宾客们看了一场好戏，甚是满足，不好再袖手旁观，也赶去拉架。只是这场景实在尴尬，不知道如何劝解，只能说些“以和为贵”“有话好好说”之类的废话。 杜生波思量半晌，想到自己年已六十，以后未必还能生孩子，这可能是最后一个了。不由得动了慈父心肠，有了决断，高声道：“好了！薇娜，跟俞振宇离婚，带着孩子跟我回家，我杜家不缺你那口饭。” ......这是承认了？ 还要领回家，那以后苗薇娜和王美迪如何相处？ 宾客们内心有无数话语要喷薄而出，碍于当事人在场，只得强忍。很多人已经在想着回去后要如何跟朋友讲述这桩奇事。 却听那揭破真相的阿岚又笑了起来：“哈哈，带孩子回家？真好笑，我长这么大，就没听过这么好笑的事。” 杜生波虽然对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容忍度很高，此时也怒了，“哦，好笑么？好笑在哪里？说说看，说得不好，老夫可饶不得你！” 七杀：“杜先生，你以为孩子是你的？” ......什么意思？ 孩子是杜生波的，这不是你说的么？哦，不对，她刚才说了两件事，一是孩子不是俞振宇的，二是杜生波和苗薇娜有私情。可这并不代表孩子就是杜生波的。 除了苗薇娜以外，所有人都呆了，包括杜生波和王美迪。 第81章 穿越民国有渣爹(16) 七杀状似思索了一下，笑道：“孩子的爹叫什么来着？嗯，好像叫庄未林，不，不是庄未林，是庄未衡，对，就是这个名字。” 庄未衡？那不是杜生波的得力干将么？ 宾客们更来了劲儿。 杜生波的脸黑得像锅底，苗薇娜哭着解释：“爹，你不要信她的，她血口喷人故意害我！爹，让人打死她，打死她！孩子真是你的，我没有骗你！” 俞振宇：...... 王美迪：...... 但杜生波已经起了疑心。庄未衡忙前忙后地帮着俞家办百日宴，到了正日子却说父亲突发急病，卧床不起，他得在家里照料，因而只送礼，人没到。也许，他是怕看到孩子流露出真感情，被人看出破绽。 “阿岚，我这个人，凡事讲求证据。”杜生波沉声道。 七杀：“这种事怎可能有证据？他们难道还专门写封信留下把柄？证人倒有一个，张妈。” 张妈缩在墙角，眼睛睁得老大，一脸惶恐。不用多审问，只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有鬼。 杜生波用力闭了闭眼睛，看向众宾客：“今日招呼不周，改日杜某再设宴致歉！家丑外扬贻笑大方了，还请诸位口下留德。” 这是明着赶客了，宾客们怀着热闹没看完的遗憾心情，纷纷告辞，并一再表示不会在外面乱说什么。 001：“不说才怪，口是心非的人类。” 须臾，客厅里只剩下杜、俞两家的人，还有七杀。 杜生波虽上了年纪，力气还挺大，亲自抓过苗薇娜给了两巴掌，声音冷得让人心底发寒：“薇娜，你知道，我是很喜欢你的。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你说你不想再继续下去，想找个人正常出嫁，我答应了。婚后你又来找我，说是忘不了我，我高兴。后来你又告诉我，腹中孩子是我的，我更高兴。现在阿岚说孩子是庄未衡的，这我可就糊涂了。” “薇娜，你说，孩子到底是谁的？” 苗薇娜刚想大喊就是你的，就听杜生波又补充了一句：“你和阿岚，谁说谎，我就将谁大卸八块！” “我说话，是算数的。” 苗薇娜也知道他说话算数，张了张口，没敢再坚持他是孩子的爹。张妈是证人，庄未衡更是，她可没信心他们一定会保守秘密。 杜生波也就明白了，怒火直冲顶明心。天知道，当他听苗薇娜说怀了他的孩子时有多么高兴，那不只代表着血脉的传承、一个年轻女子对他的爱，更代表着他老当益壮，宝刀未老。 如今才知自己是个笑话。 俞振宇则是身心俱疲，百思不得其解，“苗薇娜，你这到底是在闹什么呢？你要是真心和庄未衡相好，当初为什么嫁给我？又为什么和杜先生，硬说孩子是杜先生的。你能不能给我个解释？” 苗薇娜捂住脸哭。那种龌蹉算计的心思，她怎么说得出口？ 委身于杜生波，算不上被迫。杜生波为色，她为钱财和地位，谁也不比谁高尚。但杜生波渐渐老了，仕途上不能更进一步，她也不能一辈子给他当没有名分的姨太太。 至于庄未衡，两人早就背着杜生波勾搭在一起，她也想过嫁给他。可谁知俞振宇出现了，对她百般讨好。俞家的家境也比庄家好太多，俞振宇还是大学教授，知名文人。没怎么犹豫，她就选了俞振宇。 但俞振宇忙于工作，庄未衡又纠缠不休，两人就旧情复燃了。怀孕后，苗薇娜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俞家没她想象中那么有钱，杜家却是个富贵窝，既然孩子不能和真正的父亲相认，再认一个有钱有势的爹又何妨？ 庄未衡也觉得此计大妙，积极配合她。 杜生波想不到她竟敢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信了，喜出望外，给她许多珠宝黄金，还承诺临终时会给她和孩子分遗产。 这事本来隐藏得极好，俞振宇和杜生波都没有起疑。要不是这小煞星，她的未来该有多好，如今全毁了！ 绝望之下，苗薇娜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向七杀：“都怪你！你怎么知道的？！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七杀飞起一脚，将苗薇娜踢到杜生波面前，杜生波俯身掐住她的脖子，片刻后放开，冷笑道：“这么喜欢杜家？行，跟我回去吧。” 第82章 穿越民国有渣爹(17) 热闹开场的百日宴，就这样堪称凄凉的结束了。俞振宇看着狼藉的杯盘，还有那谁也不管的、犹在熟睡的野种，忽然疑惑自己为什么要和罗锦绣离婚？就为了苗薇娜这么个水性杨花的玩意儿？ “真惨呐！”七杀坐到他身边。 俞振宇麻木地看向她：“这下你开心了？” 七杀轻声细语：“还早呢。爹，接下来，你的朋友、崇拜者都会慢慢疏远你，因为他们觉得你太蠢。你也没法在报纸上发文，因为只要一发，人们就会想起这个抛妻弃子、帮别人养妻养女的男人有多可笑。你那几个老对手，更不会放弃这个嘲笑你的大好机会，你的名声一落千丈，光华大学的董事不想让你影响学校形像，解雇你。你在上海找不到事做，无奈之下只能回五色镇，承受着镇上人们的非议。” “到那时，阿岚才会开心。” 俞振宇不断摇头：“不会的，你说的这些不可能发生！” 可他心里知道，会发生。除了阿岚所说的这些，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杜生波是个狠人，被摆了这么一道，绝对不会放过苗薇娜和庄未衡，自己跟他“同病相怜”，也许不会被特意报复，但他也不会容许自己在上海滩出头。 对于落水狗似的俞振宇，七杀并不同情，起身抱着孩子走了。 虽然爹娘都坏，孩子本身是无辜的。她早就找好了一户心地善良、不能生育的殷实人家，孩子应该可以得到良好的照顾。 七杀知道这一切，并不是自己或001查出来的，而是来自原身的记忆。 那一世，罗锦绣被苗薇娜制造的谣言逼得回了五色镇，三兄妹去了俞家，从未改姓罗。苗薇娜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授意家中仆佣在各种场合宣扬罗锦绣的“不贞”，俞振宇觉得没面子，一怒之下写信逼罗锦绣为了儿女们的前程自杀。 谣言也传回了五色镇，罗锦绣早就不堪忍受，还真如他所愿了。 但死一个罗锦绣，苗薇娜并不满足。俞振宇重男轻女，只要俞静深活着，俞家的大部分财产就是他的。恰好俞振宇和自己的一个女学生搞暧昧，女学生常来家中请教问题，苗薇娜就做了个局，给俞静深下猛药，使他做下错事。一箭双雕，解决了两个敌人。 俞振宇气疯了，那女学生家也有点势力，不要任何赔偿，坚持严惩俞静深。小哥哥就这样入了狱，没几个月不明不白地死于狱中。 到了这时，俞静岚和俞静依已经知道继母不安好心，决意报复，偷偷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某日偶然发现了她和庄未衡幽会，还知道了小妹妹不是亲的。 两人想去告诉俞振宇，却不慎弄出动静，追逐中被苗薇娜亲手从楼梯上推下，俞静依当场摔死，俞静岚还活着，被苗薇娜生生捂死。 走出门外，七杀回头看一眼了无生趣的俞振宇，感觉以后可以不用来了。 过了两年，罗锦绣和姚万峰结了婚，而局势越来越差，姚万峰准备带着全家人去米国。七杀说服他们，自己一个人留了下来。 她想亲眼看见，那个伟大而奇妙的新时代是怎么来临的。 作为剑修的七杀不能干涉太多，但作为华夏人的罗静岚，完全可以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可她终究也没能亲眼见证。某次，已是战地医院小护士的七杀跟随大部队转移，因伤员太多，没能跟上大部队的速度，和奉命护送他们的小支队一起落入了敌人的包围圈。 五十多年后，年逾80的支队长纪新华还能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那个叫罗静岚的小护士，漂亮得出奇，做事又麻利，很多医生、战士都对她有好感，他也不例外。那天，所有人都以为没有生路了，罗静岚却找到他，让他半夜向西北方突围。 虽然喜欢罗静岚，但当时他还是发了火，因为西北方是鬼子最多的方向。不懂就别瞎提意见嘛。 罗静岚没生气，像平常一样笑着说：“我给你们开路。” 他当然没信。但到了半夜，西北方忽然发生地震，又听到惊雷阵阵，鬼子死伤惨重，他下意识去找罗静岚，找了许久，才在一棵树下找到一具遭受雷击的，焦黑的尸体。 纪新华上过几年学，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可他坚信，这场救了他们的地震一定和罗静岚有关。 烈士罗静岚，长得多好看啊。 第83章 大宋帝姬(1) 再次清醒，七杀还感觉到浑身疼痛，识海都受了一点伤。上个世界的世界意志太霸道了，在她动用灵力设下阵法送那些侵略者归西时，一发九天玄雷直接将她送走。 其实她更想出剑。青瞑剑久未见血，早已饥渴难耐。可那些人要是全死于剑下，就真的无法解释了。想想还是弄成地震吧，至少表面上圆得过去。 说起来，这还是她穿越后第一次非自主离世。罗锦绣、小哥哥、小妹、姚大叔，还有同袍们都会怀念她吧。 七杀有点遗憾。早知如此，她会先跟他们告别。 放任自己的思绪神游了好一会儿，七杀才打起精神往周围看去，这是一个装饰古典的房间，不算奢华，布置却很讲究，所有陈设都显得非常素雅。 再一看，她穿着海棠红的窄袖短衣，淡黄色的长裙，裙角绣着几朵莲花，头上梳着双环髻。这打扮，有点像宋朝。莫非这一次她要当宋朝姑娘了？ 想到这里，七杀才发现系统安静得不正常，既没跟她说上次任务得了多少积分，也没说这次什么任务。 便问道：“001，你坏了吗？” 001：“本系统好得很。宿主，上次任务得分五万。” 七杀挺高兴：“这么多？不错。” 001忽然提高声量：“别管积分了！宿主，上个世界不是正常退出，本系统被卡了一下，无意中接到这个超级难的任务！” 七杀来了兴趣：“哦，有多难？” 001语气沉重：“几乎不能完成。” 说完传输资料。接收完后，七杀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任务很难。 原身名叫赵佛宝，是大宋皇帝的女儿，受封永福帝姬。通常来说，投生皇家是天大的幸事，如同彩票中了头奖。但当那位大宋皇帝名叫赵佶，庙号徽宗，那么情况就不同了。 做他的女儿是倒了八辈子，不，七八十辈子的血霉！ 这位仁兄，善书法、精字画，还创造出独树一帜的“瘦金体”，具有极高的艺术天赋，对各项文人技能都有一定的造诣，写的字作的画在后世卖出天价。 但当皇帝的本事，不及他的文化素养万分之一。 宋朝这个朝代，先天就不足，从始至终都未能收回被石敬瑭献出去的燕云十六州。燕云十六州有多重要呢？这么说吧，那片广袤的土地，包含了现在的北京、天津北部、河北北部、山西北部等地区，也是中原王朝和北方游牧民族之间的天然屏障。 失去燕云十六州，宋朝只有半壁江山，体量本就不大，且门户大开，先是被辽国欺负，联合金国灭亡辽国后，又被“盟友”金国欺负，就连小小的西夏，也敢时不时出兵侵扰。可以这么说，北方所有游牧民族建立的政权，都对富庶的宋朝虎视眈眈。 宋朝举世皆敌，艰难求存。 赵佶在位期间，就是宋朝被金国欺负得最惨的时期。虽然不能将所有责任都归结于他，但正是他的昏庸无能，将宋朝拉入了深渊。 宣和七年，即公元1125年十月，金国分兵两路南下攻宋，直逼宋朝都城汴梁，赵佶惊慌失措，匆忙甩锅，将皇位传给二十六岁的皇太子赵桓，即宋钦宗。 赵桓改元靖康，祈望大宋能在他手上变得安康和乐，但他的政治能力和父亲赵佶半斤八两，未能力挽狂澜。 靖康二年（即1127年），金军攻下汴梁，掳走徽钦二帝及大量赵氏皇族、后宫妃嫔、朝臣等共三千余人北上金国，另裹挟了平民百姓不下10万人，京中财物也被劫掠一空。 要不是赵佶的另一个儿子赵构南迁称帝，为宋朝继命成功，宋朝就亡了。通常称前者为北宋，后者为南宋。 这就是史书中极为惨烈的靖康之耻。 如果说辽国狠，那金国就是狼，比狠还多上一点。对宋人极为残忍，尤其赵佶和赵桓，倍受侮辱和折磨。 但七杀对这两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她只奇怪一件事，他们为什么不去死？人怎么可以没有骨气到这种程度？想想民国那些可爱的同袍们，再看看这父子俩，七杀一时无语。 值得同情的是那些女眷，可怜，太可怜，“十人九娼，名节既丧，身命亦亡”。她们是造了什么孽，才生在赵家或嫁入赵家？ 1127年正月，已经包围汴梁的金军向宋朝索要五百万两金子、五千万两银子、牛马一万头、绸缎一百万匹，并要求在十日内凑齐。宋朝做不到，金国便要求宋朝拿人抵债。还详细列出所有皇室成员的姓名、年龄、封号以及官职，命令他们尽快出城投降。 二月初七，赵佶带领后妃、帝姬、皇子、宫女等皇室成员出城，前往由金国国相完颜宗翰所驻扎的青城营寨，以及二皇子完颜宗望驻扎的刘家寺营寨。 初八日，金军又搜到六位王妃、帝姬；初九、初十日搜到九位王妃、帝姬；十一日，搜到四位王妃、帝姬。金军找她们做什么？不用细说。昔日的金枝玉叶，如今沦落烟花，像货物一样被分给金军将领，倍受摧残、蹂躏。 赵佛宝就在这其中，入的是刘家寺营寨。 仅仅过了十多天，就有多位王妃帝姬惨死。赵佛宝在这一劫中侥幸活了下来，之后随金军北归，路上受苦受难，到达金国上京后被分配到了洗衣院。 说是洗衣院，实际上并不是洗衣服的地方，形同金室的青楼。赵佛宝几度想死，又放心不下母亲和妹妹，尽力活了十多年。每日每夜，她对父兄和金人的怨恨都在增长。 临死之际，赵佛宝看着苍天流出血泪，死不瞑目。 七杀闭上眼睛，她仿佛听到赵佛宝的哭喊哀嚎，不，那不只是赵佛宝一个人，还有千千万万。 001：“宿主，放弃吧，她的愿望太大，你肯定完成不了。别浪费时间了，等本系统再积累一点能量，咱们就走。” 是的，赵佛宝的愿望很大。她想要扭转的不只是她自己的命运，还有她的姐妹们，娘娘们，无数死于靖康之耻的人们！ 七杀：“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华夏人，但学到这段历史的时候，还是义愤填膺，早就想给徽钦二帝动动手脚。帝姬们也真的太惨了。 001急道：“宿主，你还没发现其中的凶险之处吗？想要达成赵佛宝的愿望，就必须阻止靖康之耻的发生，可这个过程中只要用了一点超出现世的力量，就会被世界意志轰出这个世界。个中滋味你还没尝够吗？不疼吗？” 七杀：“我还是想试试。” 001气道：“任务要是失败，你一分都挣不到！” 七杀：“无所谓。” 她穿来的这一天，是1127年二月初一，还来得及。 第84章 大宋帝姬(2) “帝姬，崔娘子请您过去！”赵佛宝的贴身宫女秋儿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开口。 秋儿所说的崔娘子是赵佛宝的母亲，进宫时只是御侍，后一路攀升，历经平昌郡君、才人、美人、婕妤、婉容、正一品贤妃、正一品德妃等位份，于1116年进封为四妃之首的正一品贵妃。 大家以为她终于笑到最后了吗？并没有。1122年，赵佶的另一位贵妃刘氏去世，她没有表现得过于悲伤，赵佶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怀疑刘氏是被她害死的，降为庶人。 别问为什么同一时间段会有两位贵妃，在赵佶这里没有什么不可能。事实上，除了她们俩，还有乔贵妃、王贵妃等。 不过，崔娘子位份虽被降，但她为赵佶生过一子五女，在宫里还是有点脸面。此时，她的儿子赵椿、女儿赵金仙和赵三金都已离世，活着的只有赵香云、赵佛宝、赵串珠，都未出阁。 赵香云排行二十四，受封仁福帝姬，这会儿才十六岁，和赵佛宝同年出生，一个年头一个年尾，进入刘家寺营寨不久就被蹂躏死了。赵串珠排行二十八，受封宁福帝姬，十四岁，也入了刘家寺营寨，后和赵佛宝一起被押往金国。 七杀虽然觉得时间很紧迫，但也理解她们惶恐不安的心情，带着秋儿去了崔娘子所住的小院。 那娘仨儿正哭成一团，赵香云边哭边骂，“都怪这些无用的男儿，倒带累了我们。爹爹也无用，大哥也无用，我若是个儿郎，就去和金贼拼命！只恨是个女儿身，苦煞我也！” 崔娘子恨不得去捂她的嘴：“我的儿！你怎能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仔细被人听见。” “姐姐没说错！爹爹和大哥害了我们！” 七杀人未到，声先至。 崔娘子哭道：“都这会子了，计较这个又有何用处！是娘的错，叫你们托生在了赵家！” 招手叫七杀过去，将她也揽入怀中，低声道：“听我说，入了金寨，切勿反抗，金贼要怎样，便怎样！你们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娘要你们活着！不管怎样都活着！” 赵串珠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娘，我怕！” 崔娘子反而不哭了，怜惜地道：“怕也无用。囡囡，听他们的话，不要惹怒他们。活着，一定要活着，活着才有转机，记下了么？” 赵串珠哭道：“娘，我记下了！” 赵香云也掩面大哭：“记下了！” 七杀暗想，你肯定没记住，否则不会第一批就死。活下来的赵串珠和崔娘子，死了的赵香云，谁都没有错。有错的是赵佶，是赵桓。 宋朝真的没有能力反击金国吗？并不是。朝中有主战派，民间有抗金义士，国力也强盛，还有宗泽、李纲等名将。如果二帝不是如此懦弱，必不是眼下这番局面。所以有人说，北宋是灭亡得最冤的一个朝代。 为了不让崔娘子担忧，七杀也点头说自己记下了。 崔娘子还不放心，又细细叮嘱。正说着，宫女来报皇后娘娘有请，娘几个前往皇后的坤宁殿。路上只觉整个大宋皇宫都乱了，宫女太监乱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凄惶。 到了坤宁殿一看，诸妃嫔帝姬都来了，包括赵佶的后宫。个个面色哀戚，如丧考妣，许多人脸上还带有泪痕。 “见过皇后娘娘！”众人施礼。 皇后名叫朱琏，是赵桓的原配发妻，今年二十六岁，美貌端庄，风华正茂。看着殿内这一群莺莺燕燕，心下不由一酸，叹道：“都起来罢。” 便有人问道：“娘娘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朱琏久久无法开口。召集众女是官家的意思，官家说，最多再过五六日，就要将众帝姬妃嫔送去金军营寨，暗示她告诫众女服侍好金人，免得金人又迁怒于他身上。 见她沉默，众女知道没什么好事，胆子小的便低低哭泣起来。 洵德帝姬赵富金忍不住问道：“娘娘，可知五姐姐如何了？” 她口中的五姐姐，是她同母姐赵福金，封号茂德帝姬，是第一个被送入金人营寨的帝姬。 赵福金国色天香，是诸帝姬中最美的，早已嫁给了蔡京的第五子蔡鞗，还生下两个儿子。但金国二皇子完颜宗望听说了她的美名，指名索要她，一干求和派便怂恿赵桓答应他的要求，赵桓早被金人吓破了胆，岂有不应之理？ 1127年正月二十八，赵桓就将赵福金混在二十四名歌妓中送去了完颜宗望的营寨。赵福金自然不愿去，开封府的官员奉赵桓之命哄骗她，说只是去走个过场，不会被选中。实际上早就告诉了完颜宗望谁是茂德帝姬。 被带到完颜宗望面前时，赵福金害怕得一直发抖，完颜宗望大喜，命人将她灌醉，送入自己的帐篷。 现在已过了两日，没有任何音讯传来，赵富金很担心。 朱琏哭了，“你且顾着你自己罢。”不得不宣布了那个噩耗。 众女倒也不意外，其实她们早有预料，否则崔娘子也不会那么交代女儿。皇后的话，不过是坐实了她们的猜测。 殿中哭声一片。 朱琏哭了一会儿，强忍泪意道：“上苍不仁，有此灾祸。官家说，好好服侍金人，以免招灾。可本宫要说，大家切不可自暴自弃，这不是我等的过失，轮不到我等赎罪！活下去，活到云开月明的那一天！” 她很坚强，可她还是低估了金人残忍暴戾的天性。1128年八月二十四日，朱琏不堪忍受金人的凌辱，投缳自尽，被救下后投水身亡，死志坚定。赵佶、赵桓跟她比起来，简直不像个男人。 七杀听不下去了，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悄然离开。 她需要去一趟宋太祖赵匡胤的陵寝永昌陵。永昌陵在巩义，离汴梁约有130公里，若是御剑飞行，分分钟可到达。但只怕剑一上天，她就被轰离此世了。 只好骑马，一夜也能跑个来回。 第85章 大宋帝姬(3) 次日朝会，赵桓愁眉苦脸地和大臣们商议对策。赵佶也在场，他倒是想过悠闲安宁的太上皇生涯，没事写写书法，画笔丹青，临幸一下后宫美人。但当前这种形势，怎容得他悠闲？ 其实哪还有什么好的策略，摆在面前的无非就两条路，要么投降，要么战死。赵佶父子会选哪一个？显而易见。 但张叔夜苦苦相劝，汴梁如今虽被围困，宋室还有大片土地未失，各地也还有大批抗金军民。若是血战到底坚决不降，哪怕君王朝臣全死在这里，宋室也还有燎原的星火。况且金军远道而来，内里也是问题重重，定不能久待。宋室坚持下去，说不定还能拼出一线生机。 若是皇帝降了，大宋也就真的亡了。 赵佶父子不是不懂得这个道理，可千古艰难唯一死，好死不如赖活着。他们要是能为了大宋牺牲自己，那就不是他们了。 不用他们说话，自有投降派的人站出来指责张叔夜。 唐恪厉声道：“汝欲置官家于险地，是何居心？” 耿南仲也帮腔道：“岂不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官家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张叔夜气极，恨不得打死这两个奸臣：“致官家于险地的，难道不是你们？！” 另有李若水等主战派大臣也大骂唐、耿两人误国。 为什么汴梁陷得如此容易？就是因为他们！金军围攻汴梁，各路勤王军集结前来参战，此二人一意求和，下令各军不得妄动，终致勤王军不战而散。 唯有南道总管张叔夜与两个儿子张伯奋、张仲熊违抗这一投降式的命令，募兵一万三千人勤王，与完颜宗翰部大战十八回合，全军突入汴梁。 事后唐恪被御史所劾、被军民所骂，辞职罢相。但赵佶依然信任他，耿南仲则连官都没丢。 从这里，就能看出赵佶父子心思如何。先有昏君，后有奸臣。 而这时候的大宋朝堂，已经是投降派的天下了，主战派大多被贬到地方，远离朝廷中枢。张叔夜、李若水及有数的几名主战派势单力薄，争不过人数众多的投降派。 赵佶父子不发一言，坐等狗腿子们替自己发言。 忽听“呯”的一声巨响，紫宸殿紧闭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走进来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女。 赵佶定睛一看，发现那应该是自己的女儿，排行第几他忘记了，名字也不记得，当下皱眉道：“这岂是你能来的地方？还不退下！” 七杀在禁军冲入前回身关好门，上闩。 她不能用灵力，然而这个世界是存在武功的，而且不是民国时那种失去传承的花架子，最多能强身健体。宋朝的武功，虽没有武侠小说中那么神奇，却也是正经武功，练久了还能产生内力。 这也就代表着，她可以有武功，还是天下最高那种。 赵桓就更不知道这是第几个妹妹了，喝道：“此乃紫宸殿，后宫女眷不可妄入！退下！” 七杀冷冷一笑：“爹爹，大哥，我是赵佛宝，永福帝姬。” 说完慢条斯理地解下缠在腰间的鞭子，凌空一挥，“啪”的一声，唐恪惨叫着捂住脸。 七杀：“你就是遣散勤王诸军的唐恪？长得跟人似的，怎地不干人事？” 又是一挥，耿南仲扑倒在地，叫声响彻整个大殿。 七杀：“耿南仲？主张割地求和？‘南仲在内，李纲无功’，呵，是你坏了李相公的布置？” 说着又是一鞭。 这种一言不合就开打的作风把赵佶和赵桓吓坏了，赵佶抖着胡子说不出话，赵桓连声叫殿内侍从将她叉出去。却哪里抓得住她，她也不打侍从，专打投降派。 张叔夜及几名主战派看得目瞪口呆，极为舒心，该！ 不用说，这位小帝姬肯定也是支持抗金的。担心她打过火了受责罚，张叔夜劝道：“帝姬且住，痛打他们也无用。”否则他就自己动手了。 七杀停下：“对，真正误国的不是他们，是爹爹和大哥！” 几步上前，对着赵桓一鞭挥去！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张叔夜徒劳伸手，没抓住鞭子。 细皮嫩肉的赵桓哪受过这个？立时惨叫着从龙椅上滚落。 赵佶抖着声音道：“你怎可，怎可鞭打君王？目无君上......” 这时禁军已经砸开了门，大队涌入。 赵佶有了依仗，连声道：“拖下去砍了，砍了！” 禁军们正要上前，张叔夜等人正要求情，就听永福帝姬一声断喝：“太祖爷昨晚托梦于我，命我匡扶江山！谁敢动我？” 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叫太祖托梦？什么叫太祖爷命她匡扶江山？一定是自己耳朵有毛病了。 七杀知道他们不信，郑重地从怀中取出一方印章，“请看此物。” 这印章上刻着“建隆”二字，是赵匡胤陵寝中用料最贵、做工最精的印章。昨晚她当了回摸金校尉，去永昌陵寻找信物。虽然惊扰了赵匡胤的死后安宁，但为的是挽回大宋江山，料想他不会见怪。 其实赵佶这一脉都是宋太宗赵光义的后裔，如果托词赵光义，效果可能会更好。 但七杀是真心看不上那位高粱河车神，搞阴谋诡计、帝王心术很厉害，军事才能却弱得一批。也许正是有祖如此，他的后代们才会这么怂。 赵匡胤这种大开大合的武人风格，才更合七杀的心意。 第86章 大宋帝姬(4) 赵桓嗤之以鼻，“一枚随处可见的印章，能证明什么？” 七杀：“这是太祖予我的信物，凭此印上打昏君下打佞臣！” 张叔夜虽觉永福帝姬是己方的，但也不信太祖托梦之说。还想到一种很不妙的可能。 永福帝姬，不会也癫狂了罢？要知道，老赵家一直有着妄图沟通神鬼的不良传统！ 比如真宗，硬说自己得上天赐了三篇天书，天书名为“大中祥符”，他还据此封禅泰山，将年号也改为大中祥符。后世传为笑谈，也没哪个皇帝再去封禅泰山了，觉得他拉低了封禅泰山的档次。 作为宋朝臣子，张叔夜不好直接说真宗疯了，但内心深处真是这么觉得。他可不想主战的永福帝姬也走上真宗的老路，谨慎地道：“帝姬，可否将印借给老臣一观？” 印章若是普通，永福帝姬想必也能清醒。 七杀可不知他在想什么，将印递给他。 张叔夜上下翻看，还拿给左右臣工一起参详，都没看出个所以然。 001：“哼，本系统早说了别拿这枚，没人认得出吧？傻眼了吧？” 七杀：“不可能，别忘了这里有位专家。” 印章传到专家赵佶手里，他看了许久，极不情愿地道：“确是太祖之印。” “建隆”是大宋的第一个年号，对赵氏皇族意义重大。赵佶早就听说过太祖有这么一枚印章，龙驭宾天时用做陪葬品。 他在艺术上的才华举世皆知，他既然鉴定此印是真的，那就不会假。再听他说这是陪葬品，殿内所有人都不好了。 眼前仿佛有了画面。太祖气恼于子孙不肖，在地下都不得安眠，随手从棺椁中抓了枚印章，入了永福帝姬的梦......张叔夜打个寒颤，老赵家，怎么总出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儿？ 赵佶却不服。永福不过一小小女子，何德何能得太祖看重？ 太祖就算托梦，也该找自己才对。 可如果不是太祖托梦，印章怎会到她手里？赵佶忽然想到一个解释，脱口道：“你好大胆子，竟敢盗太祖的陵墓！” 他说出了真相，但谁都没信。就连赵桓也低下了头，爹啊，你好歹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看看永福帝姬那扶风弱柳般的身姿，再看看她的纤纤玉指，说她盗墓？谁信！ 但太祖托梦就说得过去么？更说不过去！ 七杀也不等他们细想，又是一鞭抽向赵佶。 对于她来说，信物并不是必须的，只是走个流程而已，用来糊弄世界意志。帝姬主导政事，在宋朝从未出现过，属于一种异常，可能引起世界意志的注意。但如果这是太祖爷的旨意，得到众臣的认同，那就另当别论了。 当然，太祖托梦如果真的发生了，也是异常。可这是七杀杜撰出来的，便可归结为凡间的权术斗争。 不管世界意志接不接受，也不管宋朝君臣信不信，七杀觉得自己尽力了，他们就知足吧。 赵佶万万想不到她竟然连自己也敢打，又痛又怒：“永福，你是疯了不成！” 七杀冷声道：“太祖命我问你，知不知错？” 赵佶：“朕何错之有？” 七杀：“大好江山，败于你手！竟还不知错！” 说着一鞭甩出，将赵佶抽得和赵桓滚做一团，父子俩哀嚎连连。 禁军侍从们赶紧冲上前，想将七杀拿下，却徒劳无功，七杀比小鱼儿还灵活。张叔夜、李若水等人虽和二帝政见不同，也是忠臣，不能看着他们被打，慌忙张着手去解救。 七杀一鞭挥下，坚固的大殿地面上竟裂开一条缝。 “以此线为界！敢越一步，我今日便弑君！退下！” 不等禁军和大臣、侍从们有所犹豫，赵佶便连忙下令：“退下退下！不许再进一步！” 赵桓也叫道：“莫害了我们，快退下快退下！” 众人面面相觑，只能退后。 001：“啧啧，这两位大宋皇帝，可真是惜命。” 七杀：“缩头乌龟和他们比起来，都算是猛张飞了。” 赵佶父子表现得如此软弱，七杀并不感觉到吃惊。江山沦陷，百姓受苦，他们忍了；妻子女儿被金人强占，他们忍了；金人强迫他们跪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庙宇，献屈辱的牵羊礼，他们忍了；金太宗封他们为侮辱意味极浓的昏德公、重昏侯，他们也忍了。 为什么忍？因为贪生怕死。 谁恶他们怕谁，现在永福帝姬在他们眼里是恶人，自然也怕她。 七杀神色冷然：“赵佶，这一鞭，打的是你荒淫昏聩！” 啪！“啊！” “这一鞭，打的是你亲小人，远贤臣！” 啪！“啊啊！” “这一鞭，打的是你败坏朝纲，坏我江山！” 啪！“啊啊啊！” 七杀还要再打，张叔夜和李若水带头跪下，哀求道：“帝姬，不能再打了！上皇体弱，再打要出人命啊！” “张学士请起，李侍郎请起！”七杀亲手扶他们起来。 这可都是忠贞之臣，张叔夜随着二帝被掳北上便已存了死志，途中不吃饭，只喝些汤。到了白沟，车夫说“过了界河了”，张叔夜惊而坐起，仰天长呼，第二天自缢去世，为北宋殉国，终年六十三岁。 还有李若水，北上时怒斥金国统帅完颜宗翰不讲信义，拒绝投降金国，被完颜宗翰割了舌头，李若水无法用口骂，便怒目而视，以手相指，又被完颜宗翰挖目断手，最后寸磔而死，年仅三十五岁。 七杀佩服这样的人，愿意给他们面子。何况她也不是今天便要二帝的命。 三鞭下去，赵佶已经气息微弱，只能伏在地上低泣。实际上七杀很有分寸，只是他从没挨过打，一时适应不了。 没关系，慢慢来，他会习惯的。 七杀看向赵桓，赵桓颤抖着认命，爹都被打成这样了，他还能幸免？老老实实的趴在赵佶身旁，也受了三鞭。 “爹爹，大哥，太祖爷赐我神力，命我辅政，你们还有意见么？” 没有，不敢有。二帝委屈地摇头，大臣们也无甚好说，张叔夜和李若水等人还暗自欢喜。永福帝姬可是主战派！ 七杀：“既如此，咱们便办第一件事。来人，为上皇和官家更衣！爹，大哥，换好衣服，咱们便出城罢。” 赵佶父子大惊：“去哪里？” 众臣也都竖起耳朵。 七杀：“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不是想见大宋帝姬么？那就让他们见个够！” 第87章 大宋帝姬(5) 大宋的花花世界，迷了金军的眼。以前哪见识过这样的温香软玉，醇酒美人？要论享受，金国再过几十年也比不上宋朝。 刘家寺营寨，完颜宗望和手下众将兴高采烈地喝酒吃肉，观赏歌舞。大宋唾手可得，金国多年夙愿达成，怎不叫他们乐开怀？ 茂德帝姬被迫依偎在完颜宗望怀里，满脸屈辱。可她越是这般模样，完颜宗望越觉得心中快活。这可是大宋最美的帝姬，是他最喜欢的战利品。她若也像别的女子那样对他投怀送抱，那还有什么趣味？ “帝姬怎的这般模样？莫非是对本帅不满？”完颜宗望恶意捏了一把她的脸。 茂德帝姬垂眸道：“不敢。” 完颜宗望俯身用力亲她一口，笑道，“不敢？好！那就为本帅舞一曲！看看是帝姬舞得好，还是歌妓舞得妙。” 席上众将也笑着起哄，让帝姬快快舞来。宋朝自诩为上邦正统，视他们为蛮夷，纵然在战场上打不过他们，内心深处也带着鄙视。可现在，宋朝上皇的女儿、现任皇帝的妹妹，高贵的帝姬，只能匍匐在他们二皇子的脚下，让她跳舞，她便不敢不跳。 真想让宋人看到这一幕啊！ 这是更深层次的胜利和征服，众将虽没摸到茂德帝姬的手，却已经得到了莫大的快乐。不急，二皇子说了，宋朝还会送来更多的帝姬和皇妃、王妃、官家小姐。 竟敢将她与地位低贱的歌妓相提并论，茂德帝姬羞愤欲死。她知道完颜宗望是故意的，折辱的不只是她一个人，而是整个大宋皇室。 她恨不得立刻撞柱而亡。但是，刚来那一晚完颜宗望就说了，如果她敢自杀，他就将她扒光了丢到营门外，任人观看。她相信他做得出来，畜生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何况，她如果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儿子了。 想到这里，茂德帝姬慢慢站起来。她只当自己已死，取悦金人的是具行尸走肉。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祈祷，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求你救信女脱离苦海，信女必为你重修庙宇重塑金身！ ......不，她早就知道了，世上根本没有神佛。就算有，祂们也不会管人世间的悲苦。 茂德帝姬走到大帐中央，最后绝望地回看一眼帐门，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看，明明没有希望的。几十万宋军都打不过金军，爹爹和大哥都认输了，夫君也无能为力，如今还有谁能救她？ 可帐门还真被拉开了，传令兵报，大宋上皇和皇帝带着帝姬求见二皇子。 茂德帝姬一阵难过，不知这次受难的是哪位姐妹？或者说，哪些姐妹？ 这么识相？完颜宗望大喜，“快快带进来！” 众将也是喜不自胜，暗自盘算自己的军功能不能分到一位帝姬。哪怕不是帝姬，王妃也行啊！ 赵佶、赵桓战战兢兢地走进完颜宗望的帅帐，他们来时也带了些禁军，但全被拦在了营门外，进帐的只有他们两人和七杀。 众将不由得失望，才送来一位，怎么够分？不过，这位小帝姬柳叶似的眉，秋水般的目，亭亭玉立，楚楚动人，似乎比茂德帝姬还好看。狡猾的宋人，肯定还藏着很多漂亮的帝姬！ 茂德帝姬却更加悲伤，永福才十六岁，还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畜生啊！ 她一时不能分辨，自己心里这句“畜生”骂的是金人还是父兄。 完颜宗望微一示意，众将立刻正襟危坐，露出凶悍之色。他们早知大宋皇帝的秉性，只要吓一吓，什么都肯答应。 “有荣大宋上皇、官家亲至，两位此来，是想好了同意本帅的提议？”完颜宗望拿腔拿调地问。 看到赵佶提着个包袱，他暗想难道里面装的是传国玉玺？！若真如此，自己又立一大功。 完颜宗望并不是纯粹的酒色之徒。乃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次子，爬到如今的高位凭的可不仅仅是身份，而是真本事。跟随其父南征北战，屡立殊功，也是金国灭辽、灭宋的主力，一身的杀伐之气，威势极猛。 赵佶父子不敢直视他，利索地向两边一分，让出了身后的七杀。 这样的皇帝，这样的父兄啊！ 茂德帝姬鼓起勇气，看向完颜宗望哀求道：“大帅，妹妹还小，求您让她回去。我，我为您歌舞，为您敬酒！”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她和永福并不熟，两人的母亲还有过龌龊。可，她已经脏了，就让她一个人脏罢。 001：“呜呜呜，宿主，本系统好感动，大宋帝姬都是好姑娘。” 七杀：“大宋真该女子当家，帝姬比皇帝皇子们有种多了。” 完颜宗望一笑：“不知这位帝姬如何称呼？” 七杀耐心地介绍自己：“我名赵佛宝，上皇二十六女，封号永福。” 完颜宗望这下来了兴致，讨好他的女子他见得多了，怕他的也不少，茂德帝姬就是其中之一。可像永福帝姬这样敢跟他冷静从容对话的，还真没有。 他看得出来，她不怕他。于是更有征服欲，双眼放射出虎狼之光，“哈哈，能得两位官家亲自护送前来，永福帝姬必有过人之处。可否让本帅见识一番？” 众将很遗憾。唉，看二皇子这模样，永福帝姬也没他们的份了。 七杀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你很有眼光，永福帝姬确有过人之处，正是来给你们长见识的。” 完颜宗望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有趣，太有趣了。 第88章 大宋帝姬(6) “来，本帅许你右夫人之位，往后，你便和你姐姐一起服侍本帅！放心，本帅亏待不了你们姐妹俩。”完颜宗望向着七杀伸出手。 这小帝姬真有意思，他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七杀皱眉：“都说了要给你们长见识！二皇子、诸位将军，我朝太祖乃是一代武学宗师，自创三十二势长拳横扫天下，我得他衣钵，如今已是武林高手，想和诸位将军切磋一番，敢不敢？” 众将喷笑，哎哟喂，从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一名将领伸出自己蒲扇般的大巴掌，叫道：“永福帝姬，看到没？本将的手比你的脸还大！” 又一名将领乐昏了头，竟然道：“永福帝姬，本将倒是想跟你切磋，就怕二皇子不允，哈哈！” 有他开了头，将领们也都嘻嘻哈哈的说开了。 完颜宗望原本也笑，片刻后敛了笑意。他不喜欢手下觊觎他的所有物。看他变脸，众将识相地收了声音，气氛渐渐变得凝重。 “过来！”完颜宗望冷声道。 七杀盯着他：“敢不敢？” 完颜宗望面无表情，神情冷肃。 茂德帝姬胆颤心惊，轻轻拉扯七杀，示意她不要再说。她记忆中的永福明明很是怯弱，现在怎地如此大胆？ 她亲眼见过，有名女子反抗完颜宗望，被他一刀斩成两段，血流得遍地都是。贞洁虽重，却还重不过性命。 七杀回她一笑：“五姐姐，一会儿送你个礼物。” 再次问完颜宗望：“敢不敢？我若输了，任你处置，将军们输了，任我处置。” 完颜宗望冷笑一声，看向一名将领：“你去，莫把她打死了。” 胆大是挺有趣，但若失了分寸就成了放肆。以后，他会好好教她。 那将领在同僚们的挤眉弄眼中笑着起身，到了七杀面前一拱手，轻浮地道：“末将完颜赤，见过帝姬。” 七杀微微颌首，“请！” 完颜赤不忍打坏那张娇美的小脸，轻轻拍向她左肩。还担心用力太大，事后要被二皇子责罚。 七杀往后闪身，双脚并立稳稳站住，使出太祖三十二势长拳中的第一势，懒扎衣。 太祖长拳并非浪得虚名，是赵匡胤在实战中总结出来的，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每一招都朴实且有用。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威力极大，大规模步兵作战时若再加上一定的阵法，步兵无敌。 七杀精通各个世界很多种武技，但在宋朝，对阵的又是金人，还有什么比太祖长拳更合适？ 001跟她抬杠：“还有太祖盘龙.棍。一条杆棒等身齐，太祖武功最无敌，赵匡胤最强的其实是棍.法。” 杠精滚粗。 完颜赤也滚出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只出了一掌就滚到了帐外？嘶，左臂和右腿为什么这么疼？断了么？ 完颜宗望倒是看清了。永福帝姬竟真的像是学过武功的样子，出拳极快，力道似乎也不小，完颜赤又过于轻敌，未出全力，三两下就被打翻了。 “你耍诈，我还没输！”完颜赤丢不起这个脸，忍痛冲回帐内。他一堂堂武将，被个弱不禁风的大宋帝姬打败了？像话么？！以后他怎么面对同僚和部将？ 七杀通情达理，给他机会，“再来！” 这次完颜赤用出了十分的力气，也没坚持过十招。 七杀一脚踩着他的背心，看向完颜宗望微笑道：“二皇子，他是我的了，您会守约罢？” 完颜宗望鹰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就像看一个珍贵的宝贝，甚至为她着迷，“对，他是你的了。” 他决定了，他要正式迎娶永福帝姬，让她做他的正妻！别的女子不过是玩物，只有像永福帝姬这样强大而美丽的女子，才配与他并肩而立！她，才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获！ 七杀可不知道他想得这么长远，向赵佶招手：“爹，拿绳子来。” 原来你让我背一包袱绳子是这个用途！赵佶手抖得像中风，半天解不开包袱结，赵桓赶紧上前帮忙。 七杀捆好交给他们，又从怀中取出一柄匕首递给赵桓，“拿着，他若想跑，就给他一刀。” 赵桓竟不敢接，还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茂德帝姬深吸口气，小跑过去一把接住那匕首，颤声道：“我来！他跑，我就给他一刀！”别说一刀，十刀她也敢！ 完颜赤垂头丧气，跑什么跑，他哪还有脸见人！祖宗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 七杀：“下一个是谁？” “末将术虎长须，请永福帝姬赐教！”不等完颜宗望示意，一名将领急不可耐地站了出来。 完颜赤真是不中用，且待他给这大宋帝姬一点颜色看看。 001：“又来一个送菜的！” 十招之后，术虎长须也被绳子捆住了。茂德帝姬左手牵着两根绳子，右手拿着匕首，心里升腾起无穷的希望。也许，她今天能回去了？！ 她很后悔，早知太祖长拳这么有用，她当初就应该去学。学那些琴棋书画针黹女工有什么用呢？ 七杀揉揉手腕，“下一个！” 这回众将总算收起轻视之心，看向七杀的目光带着警惕。完颜赤之败，勉强可算轻敌，但术虎长须严阵以待还是败了，可见永福帝姬有两下子。 这大宋皇室到底怎么回事？男子一个两个像软蛋，出来个娇弱柔嫩的帝姬却这么能打，太祖长拳真这么厉害？！ 完颜宗望一眼扫去，他的心腹爱将完颜烈起身：“永福帝姬，本将来会你！” 完颜烈的武功在金军中数一数二，不是完颜赤和术虎长须可比。但七杀还是只用了十招，便将他揍了个满头包。 实际上，一招她就能制敌。十招，是她给金人最大的尊重。 第89章 大宋帝姬(7) 牵着一串金将，茂德帝姬欢喜得发抖。她想大呼，她想大叫，她想原地蹦起，但她最终忍住了，怕影响妹妹发挥。 她实在太高兴，急切地想和人分享这种喜悦的心情，自然而然向父兄看去，却惊讶地发现他们不但不开心，还满脸恐惧。 转念一想，茂德帝姬也就明白了。好汉双拳难敌四手，永福再有能耐，也不能将所有金将拿下，她一个个单挑金将，相当于金将对她使用车轮战法，她总有累的时候。到那时，还不是任人鱼肉。 况且，这里是完颜宗望的帅帐，处于金军的护卫中，永福就算打败帐中所有将领，难道还能打败数万大军？爹爹和大哥，定然是怕金人怪罪到他们头上。 呵，他们也算男子汉？茂德帝姬露出个讽刺的笑容。等永福力竭，她们两人可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那又如何？她能看见这幅情形，真是死也甘愿啊！ 被绳子绑住的一名将领不甘受辱，小小心心地往后挪动。 茂德帝姬干脆利落一刀刺下，刺中左股，那人也是条汉子，闷哼一声忍住痛呼。 倒是赵桓不敢置信地叫唤起来：“茂德，你还真敢下刀？！” 茂德帝姬轻蔑地看他一眼，不想理会，转头专注地看着妹妹大杀四方。 等七杀再撂倒三名将领，完颜宗望的十一叔兼心腹完颜阇母忍不住了，凑近完颜宗望小声道：“斡鲁补，不能再叫她打下去了。” 再打，军心非乱不可，临阵败将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而且，骁勇善战的大金将军们，一个个败于宋朝帝姬之手，这话传出去能听么？只怕会被西路军笑死。 此次攻宋，他和二侄子统领东路军，麾下约有八万勇士，国相完颜宗翰率西路军，六万有余。金国内部并不是铁桶一块，他们与国相分属两派，暗中较劲，攻打宋都便如同一场比赛。 目前来看，他们略胜一筹，最先到达并攻破汴梁，完颜宗翰晚了一步。这可都是实打实的军功，回去后能折成封赏。要是出了乱子，岂不让西路军占大便宜？ 他娘的也真是邪门，能打的女子他见过，他们部落就有好几位，别的不说，家里那河东狮就不比他差多少。可河东狮什么身量？都快跟他一样高壮了！这小帝姬看着风吹吹就倒，哪来那么大力气？ 完颜宗望漫不经心地应道：“无事。” 眼睛一瞬不错地盯着七杀，他彻底被迷住了。记得他小时候，有次在山中遇到一头雌虎捕猎棕熊，那矫健的身姿、犀利的眼神、美丽的纹路，当时就让他看呆了，都不知道怕。 那雌虎也怪，并没有伤害他，拖着猎物从他身旁走过，对他不屑一顾。现在，他又有了当时那种感觉。 这，是心动啊！上天让他遇此佳人，幸甚！ 七杀再揍翻一个，喝道：“还有谁？” 完颜宗望爱死了她那嚣张的小模样，用力捂住胸口猛灌一大口酒，站起来砸了酒碗，张开双臂豪迈地笑道：“永福，过来，来我的怀里！我带你看遍大江南北万水千山，北地的冰雪，江南的秀水，都在你我眼底！” 七杀挑衅道：“打赢我，你才有说这种话的资格。” 完颜宗望笑容中带着种别样的意味，“永福帝姬，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被你激得亲自出手，然后被你擒住，你便可以我为人质，号令我朝大军退兵？” “你错了。本将乃一军主帅，不必逞此匹夫之勇！本将灭辽征宋，凭的从来不是个人的武力！” “儿郎们，给永福帝姬看看尔等的本事！” 随着完颜宗望一声令下，帐门大开，数排弓弩手将帅帐团团围住。早在七杀打败三名将领时，他就做好了安排。 完颜阇母松了口气，二侄子没有被美色迷惑，他放心了。 “天爷，我命休矣！”赵佶一屁股坐到地上。 赵桓也惊得手足冰凉。可恶的赵佛宝，送死还要带上他们！ 茂德帝姬丢了绳子，走过来用力抱住七杀，一言不发。如果是之前，她也许会劝妹妹保命为上，但现在她觉得，妹妹宁死也不会苟全。什么都不用说了，一起死罢！ 纵然万箭穿心，也值了。 七杀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内心跟系统吐槽：“001，你说这完颜宗望什么毛病？本宿主霸气侧漏，他就算不纳头便拜，也该与本宿主惺惺相惜，一对一单挑吧？怎么能群殴呢？年轻人不讲武德！” 001幽幽道：“大概是因为反派也有智商吧。” 完颜宗望好整以暇地笑道：“永福，本将给你两种选择。其一，臣服于本将，你我二人结秦晋之好，本将给你应有的体面，并劝说我主善待宋室，赵氏皇族依然可以安享荣华富贵；其二，本将下令，射杀两位上皇和茂德帝姬，再重伤你，留一条命。” “敬酒和罚酒，聪明人都知道该选哪一种。” 不等七杀回话，001气呼呼地道：“本系统看他是不挨揍不舒服斯基！宿主，揍他，往死里揍！” 同一时间，赵佶高呼：“第一种，我们选第一种！” 七杀回头看他：“要不送你去和亲？” 完颜宗望胸有成竹地看着她：“永福，我在等你的答案！” 七杀叹口气：“二皇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话音未落，众将就见眼前一闪，永福帝姬竟然像阵风似的飘到了二皇子背后！还带着茂德帝姬！ 第90章 大宋帝姬(8) 完颜宗望感到膝盖一阵剧痛，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跪到了地上，双臂脱臼使不上一点力气，脖颈上还横着一个冰凉的物事。以他多年行伍的经验，他知道那是可断喉咙的利器！ 是谁？是谁伏击了他？！ “现在，你也是我的了。”一个声音带着笑意说。 永福帝姬，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 但她怎么可能这么快？难道刚才还在藏拙？该死，往后应该禁止宋人练太祖长拳！ 众将是死的么？ 弓弩手是死的么？ 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被擒住？ “放开二殿下！” “放开大帅！” “不得伤害我家元帅！” 众将都慌了，方才永福帝姬固然威武，实际上他们只是感到羞怒，并不惊慌，因为笃定她走不出去。但现在不同，主帅被她拿住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是金国对宋朝使用的战术。 别看汴梁被困，其实金军并未全面占领大宋土地，只占了靠近金国的北方数府，打通了前往汴梁的通道。打的主意便是快速拿下宋都，宋帝便是他们要擒的“王”。 巧了，七杀思路和他们一样。以匕首抵住完颜宗望，笑道：“别吓我，我胆子小，手要是抖了，你们二皇子就得血溅当场！” 你他娘的还胆子小？！ 不对啊，她有二皇子，咱们也有宋朝两位皇帝呢，筹码比她还多，完颜阇母叫道：“你敢动二殿下分毫，我便立刻下令射杀二帝！” 随着他的话语，弓弩手纷纷将手中弓箭对准赵佶父子。 两人吓得如同风中的落叶，抖个不停。 七杀肃容：“我曾听过一句话，觉得极有道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爹爹，大哥，你们为大宋捐躯的时候到了，满朝文武、天下百姓都会记得你们。逢年过节，宫中也会隆重祭祀，安心上路罢。” 金兵手中的弓弩发着可怕的寒光，赵桓绝望地哭喊：“永福，好妹妹，大哥不想死，救我！” 赵佶也叫道：“救爹，救爹！” 七杀不看他们，向着完颜阇母点点头：“此事宜早不宜迟，赶紧下令罢！” 完颜阇母一边觉得“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话很对，一边怀疑永福帝姬有什么大阴谋，她怎能不管父兄的死活呢？ 是了！宋朝内部有主战派跟主和派，二帝主和，永福看样子是主战的，肯定不希望主和的赵桓继续呆在龙椅上。她若亲自动手，难免留下话柄。所以今日才带了他们来，借金军之手铲除二帝，再立主战的新皇。 说不定主战派还会以二帝之死为由，打压主和派，并激起宋人的反金情绪，破釜沉舟，拼死血战。 阴险的永福帝姬！险些上了她的大当！ 完颜宗望也想到了这一层，艰难地开口：“莫伤二帝！” 七杀遗憾地道：“不杀呀？” 完颜阇母咬牙，一挥手：“退下！” 弓弩手散开。 赵佶父子这才松了口气，脚下湿了一片。茂德帝姬厌恶地看着他们，真丢人呐！同样被挟持，完颜宗望这金狗可没他们那怂样。 这一刹那，茂德帝姬心中因父兄而起的羞耻感，竟然超过了对完颜宗望的恨意。 完颜宗望虽然受制于七杀，却奇异地觉得更喜爱她了，冒着被割破喉咙的风险，傲然道：“永福，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下令撤军！” 001：“宿主，本系统检测到，他说的是真话。” 七杀：“本宿主就喜欢这种硬骨头，打起来带劲。” 对完颜宗望道：“你想多了，你撤不撤军是你的事，如何让你撤军，是朝廷诸公的事。我只是来与诸位切磋武艺，咱们有言在先，当守承诺。诸位输了，便跟我走罢！” 完颜宗望不想跟她走，之前被捆住的十二位将军也不想。但有些事情由不得他们。 张叔夜带着自己募来的一队义军，及一干禁军候在刘家寺营寨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压根不赞同永福帝姬和二帝入金营，那不是羊入虎口么？可永福帝姬扯着太祖的大旗，他阻止不了。 他心里也知道，真要发生了什么，这点人马根本无能为力。事实上，整个都城都已束手无策，否则茂德帝姬也不会被送入金营。 等等，他看到了什么？ 茂德帝姬意气风发地出来了，手里抓着一大把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捆着金将？？不是，这情形怎地那么像牵狗？ 一，二，三......足足有十三人！ 但其中有一人未被捆住，身形尤为高大魁梧，衣着打扮也显得比别的金将华贵些，可见地位不凡......我x，完颜宗望！ 张叔夜下意识握住腰间佩刀，却见完颜宗望身后探出个永福帝姬！完颜宗望体形太大，完全把她给遮住了。 就听永福帝姬说：“张学士莫怕，我的刀抵着他的后心，谁敢妄动，我便让他归西。” ......明白了，您已深入虎穴抓获虎子，不，虎大王。 张叔夜默默放下刀，默默上前接过茂德帝姬手中那串金将。就像接过了遛狗的任务。 “嵇仲，嵇仲！救朕！”一个鬼哭狼嚎的声音呼喊着。嵇仲是张叔夜的字。 糟糕！他怎么把上皇和官家给忘了？张叔夜一拍脑门，赶紧回身找，发现二帝相互搀扶着走在最后，奇怪的是，金人竟也没想着将他们抓起来交换完颜宗望，任由他们步履蹒跚的离开。 哼，金狗就是金狗，不通权谋。 张叔夜不知道，金人现在比他还怕二帝出事。换个主战派当皇帝，对金国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91章 大宋帝姬(9) 那天，汴梁轰动了。 金军围城，城内一片愁云惨淡。所有百姓都知道，大难即将来临。更惨的是，皇帝为了凑齐金人索要的金银，派兵挨家挨户的收缴财物，稍有抵抗便杀之。金人还未入城，很多百姓已经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更有甚者，吏部尚书王时雍和开封府尹徐秉哲为了谄媚金人，搜罗民间美貌女子送入金营，时人称他们为“金人外公”。而他们做这些事，都是打着皇帝的旗号。 百姓们恨金人，也恨皇帝。 可那一天，十多名金将被捆.绑入城，游街过市，上皇和官家满脸是泪地跟在后面。 听说，金将是永福帝姬抓来的。 听说，永福帝姬坚持要让二帝走这一趟，与民同乐。 他们不知道谁是永福帝姬，也不知道她怎么抓的金狗，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让二帝一起游街，但他们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无数烂白菜、臭鸡蛋扔向金将，要不是押送的禁军阻止，他们能扑上去咬下金将的肉！更有人时不时手滑，将手中烂物扔到二帝头上。 诸班直不断呵斥，却哪里管得住。 都说了是手滑！ 城中还隐约传出一种风声，说是永福帝姬得了太祖赐下的神力，有她在，大宋不日便可退金军！ 无数人热泪盈眶，在家中给永福帝姬立长生牌位。 紫宸殿中，龙椅左侧设一宝座，七杀稳稳坐在上面，召集众臣商议如何退敌。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凭自己一人之力解汴梁之围，那太打眼，肯定会被世界意志注意到。更主要的是，大宋皇室虽弱，臣子可不弱。她只需要稍微起个头，他们就能自由发挥。 说不定发挥得比她还好。 001表示怀疑：“你就对他们这么有信心？” 七杀：“拭目以待。” 以张叔夜为主的主战派大臣们激动得满面红光，口沫横飞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完颜宗望在手，可做多少文章！ 主和派也不甘寂寞，认为应该将完颜宗望待若上宾，用上邦大国的真诚和礼仪感化他，将他安全送回，再请他说服金主与大宋议和，如此一来，必能少上一两百万贡银。 此话一出，主战派众人蜂拥而至，将说这话的人打成猪头。你他x的是不是脑子被狗吃了？还是有意投敌？ 被打几次后，主和派看清了形势。为什么今日主战派如此猖狂？还不是因为有永福帝姬做靠山！ 想要继续在朝中占据主导位置，就必须先将永福帝姬赶回后宫。一介女子，怎可掺合军国要务？她竟还让二帝去游街，其忤逆程度简直骇人听闻！ 一人便向七杀发难：“帝姬可知，此番惹来大祸！完颜宗望乃金太祖次子，金国东路军统帅，您将他擒来，必然招致金国的报复！帝姬年纪幼小又久居后宫，不知世事也是难免。” 又一人道：“后宫不得干政，还请帝姬速回后宫，臣等迎官家回来主持大局！” 不等七杀发话，张叔夜就喝道：“太祖托梦于帝姬，赐帝姬神力，令帝姬辅政，尔等胆敢违背太祖旨意不成！” 七杀入金营之前，张叔夜不信她的那番鬼话，还太祖托梦？太祖若真有灵，早将皇位夺回自己一脉了。但七杀出金营后，张叔夜信了，若非太祖有灵，一个此前平凡普通的帝姬怎能办成这种事？ 再听说她用的是太祖长拳，张叔夜就更信了，由衷地感谢太祖显灵。 其他主战派可能没他那么深的感触，但山河破碎国家将亡，还管什么后宫干政不干政？只要能救大厦于将倾，帝姬辅政又怎地！ 纷纷围攻主和派。 七杀示意众人住口，看向那说她惹来大祸的主和派，很客气地道：“未请教卿家姓名。” 那人一拱手：“微臣徐秉哲，忝为开封府尹。” 七杀又看向那让她回后宫的，问道：“卿家是？” 这人比徐秉哲还倨傲，“微臣王时雍，吏部尚书。” 七杀轻叹一声：“我听说过你们。是我的错，忘记了做第二件事。” 张叔夜心下一颤，他记得，永福帝姬说办第一件事，就去金营擒来了完颜宗望和十二名金将，那她要办的第二件事是什么？不会是去擒完颜宗翰罢？ 他想多了。 七杀的第二件事，是将徐秉哲和王时雍吊到紫宸殿的大梁上，一人赏了十鞭。 那一声声惨叫，让主战派乐得心花怒放，也让主和派闭上了嘴，并且尽量减少存在感。 第92章 大宋帝姬(10) “再敢妄言议和者，有如此二獠！” 七杀目光及处，主战派火热兴奋，多少年了，他们就没在朝堂中这么扬眉吐气过。主和派低头缄默，期待官家快点归来拨乱反正。 此前，七杀一直认为北宋灭亡的首要责任人是赵佶，次要责任人是赵桓。主和派奸臣固然可恨，但如果没有君王的支持，主和派在朝中也成不了气候。因而她收拾的主要是赵佶父子。 但听了好半天主和派的言论，发觉他们居然能自圆其说，没有足够见识的人，很容易被他们绕进去。 原来，奸臣和昏君是相互成全，并非单方面便能成事的。那她也不能只盯着赵佶父子，还得拨冗料理一下这些奸臣。 七杀有心再吊起来几个，奈何主和派众官学乖了，再也不冒头，让她想发作都不行。不着急，她晚上理个名单，谁也逃不掉。 经过大半天的讨论，主战派终于统一了方案，决定先冷金军一日，明日再派人去和完颜宗翰谈判，让他退至颍昌府。想让金军全面撤退是不可能的，就算抓到了金国皇帝，只怕他们也会另立新主，不会受宋朝的胁迫。 退到颍昌府是完颜宗翰有可能接受的条件。而对于大宋来说，只要有喘息之机，再调集各路勤王军进京护驾，这次难关也就渡过了。 至于谈判的人选，李若水自告奋勇。他曾出使金国，对完颜宗翰也有一定的了解，夸下海口定然谈成，若谈不成，他提头来见。 这个，大可不必。七杀交代他一定要活着回来，李若水满脸感动地下去准备了。 怕七杀不懂，张叔夜解释道：“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虽然都是我大宋劲敌，但素来有怨。宗望落入咱们手里，他所统领的东路军无需谈判便不敢攻城。故而咱们去找宗翰，他若允了最好，他若不允，便对东路军说他有意害死宗望，让他们狗咬狗，打个两败俱伤！” 001惊叹：“奸诈的人类！咦，不对，宿主，你是不是因为想到了这一层，才没有去抓完颜宗翰？” 七杀：“呵，本宿主的智慧，岂是尔小小系统所能揣测？” 其实她没考虑那么多，只是想着先抓一个回来看看，如果大臣们说不够，她明天就去抓另一个。 张叔夜又夸赞道：“没让完颜宗望去游街是对的，给他留一点脸面，不至于彻底激怒东路军。帝姬想得很是周全。” “对了，不知他现下关押于何处？” 七杀含糊道：“我已安排了妥善的人看守，不必担心被金人救走。” 她说过要送茂德帝姬礼物，完颜宗望就是那个礼物，打折手脚、卸了全身力道。只要不弄死，随她折腾。 茂德帝姬也有意思，回来后不愿回家，非要跟她回宫。 七杀还以为她是担心被夫家嫌弃，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不介意去跟姐夫讲讲道理。谁知茂德帝姬说，她看不上她的夫婿了，想要和离，还想要所生的两个孩子，请七杀帮她。 宋朝皇帝的女儿是真不好当。普通人家能和离，皇女很难。比如仁宗的长女福康公主，最得仁宗宠爱，但仁宗为了报生母养育之恩，硬将她嫁给舅舅的儿子，也就是他的表弟，也不管辈分对不对。后来福康公主都快被婚姻逼疯了，仁宗也没松口让她和离。 但七杀觉得，赵佶选亲家的眼光，还比不上仁宗，他将茂德帝姬嫁给了蔡京的儿子蔡鞗。没错，就是那个被太学生称为“六贼之首”的大奸臣蔡京。 蔡鞗本人再好，扛不住有个那样的爹。 茂德帝姬既说不要，那就不要罢。七杀派人给蔡府送去盖着玉玺的和离书，带回了茂德帝姬的两个儿子，事情便了了。 游街中的赵佶还不知道，他五女儿已经休夫。 宋朝皇女之称从公主改为帝姬，也是赵佶和蔡京搞出来的事。两人治国理政不行，面子工程倒是玩得很溜。 七杀不欲再和张叔夜谈论完颜宗望关在哪里，转移话题，“完颜宗望说，他绝对不会下令撤军。有没有妨碍？” 张叔夜笑了，“不需要他下令，也无甚妨碍，阶下之囚尔。” 完颜宗望一句话都不用说，他们一样能将想办的事儿办了。 其实，劫金军主帅完颜宗望这种招数，宋朝早就实施过了，只是没有成功。负责劫人的是西陲大将姚平仲，冲击金营失败就跑了，一口气跑到蜀地，谁叫都不出来。 张叔夜暗想，会不会是太祖看他们劫营失败，才会赐了永福帝姬神力，让她能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无论如何，她都是大宋之福，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顿了一顿，张叔夜郑重其事地道：“帝姬，老臣有一谏言！” 001：“宿主，他肯定要劝你回后宫！哼，男人！” 七杀也以为张叔夜接受不了帝姬辅政，谁知他说：“请帝姬速召李相公回朝！” 李相公，指的自然是李纲。赵桓刚即位时，完颜宗望已经围过一次汴梁，是被李纲击退的。奈何宋廷投降主和派占据上风，金兵一退，李纲便遭到他们的排斥和诬陷，被驱赶出朝廷中枢，担任河东、河北宣抚使，并一再贬官。 历史中，赵桓被俘前又想起了李纲，匆忙启用，任命他为资政殿大学士、领开封府事。但当李纲在长沙接到任命时，北宋已亡。在赵构建立的南宋朝堂中，主战的李纲同样被主和派所不容。 即便张叔夜不说，七杀也要将李纲召回，不仅仅是李纲，还有宗泽、韩世忠、岳飞岳元帅！ 宋朝缺的从来就不是名将或勇士，而是君王一往无前的气势！ 这方面，明朝皇帝就像样多了，荒唐归荒唐，没几个怂的。 七杀：“张学士所言甚是。若还有可用之才，尽管荐来。” 张叔夜又说了几个名字，都是永福帝姬记忆中没有，七杀也没在史书上看见过的。可能都是被埋没了。 一道道诏令发出去，天色已晚。七杀散朝，赵佶父子也回宫了。 见识过七杀一人掀翻完颜宗望帅帐后，他们更不敢不听她的话，她让他们去游街，他们就只能去。若不去，等着他们的不知道是鞭子还是太祖长拳。 夜晚，赵佶在寝殿中大骂永福帝姬，侍寝的乔贵妃跟着他一起骂。 赵桓也在朱皇后面前骂永福帝姬，却没发现朱皇后的神情很奇怪，很奇怪。 第93章 大宋帝姬(11) 七杀回到寝殿，略一休整，便开始书写奸臣的名字。 001谨慎地道：“宿主，你心里是不是也有个仇人小账本？你老实说，本系统在不在上面？” 七杀：“放心吧，没有。本宿主有仇当场就报了，不会留着过夜。” 001：......并没有被安慰到。 北宋奸臣众多，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六贼，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朱勔、李彦。此六人在赵佶的纵容下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将民间弄得乌烟瘴气，满目涂炭，是江南方腊、山东宋江起义和金国入侵中原的罪魁祸首。 尤其蔡京和童贯，罪大恶极，百姓对其深恶痛绝，传唱歌谣“打了桶，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可惜打童泼蔡的时间太晚了，好世界没来。 赵桓上台后，迫于物议，将此六贼杀的杀贬的贬，这会儿六贼都已死了。另有奸臣高俅，因在与童贯的相互倾轧中失势，反而没被惩处和清算，自然死亡，赵佶甚至还想给他挂服举哀，被李若水劝阻。 人死了，他们欠下的债可还没消。 那便全都开棺鞭尸吧，家族子弟三代不得科举入仕。好教群臣看个明白，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当奸臣遗祸子孙。也还被害的忠臣们一个公道。 接下来便是“浪子宰相”李邦彦，于政事毫无建树，阿谀顺承谄媚充位而已。金军逼近汴梁，他坚决主张割地求和，罢免了诸多主战派，不许宋朝军民对金军进行任何抵抗，有一霹雳炮手对着金军发炮，伤敌数人，事后竟被他斩首示众。 谏官们对其口诛笔伐，百姓也等在他下朝的路上围殴之。他怕哪天被打死，只好辞去宰相之职，任提举龙德宫使。并推荐同为投降主和派的唐恪继任宰相，继续祸害大宋江山。 很多人认为，是李邦彦和唐恪直接造成了北宋的灭亡。 还有耿南仲、徐秉哲、王时雍、张邦昌、汪伯彦、宋齐愈等等，真是流不清的黄河水，砍不尽的奸臣头！ 七杀正写得杀意盎然，十多位大小帝姬涌了进来。 “永福姐姐，你好厉害啊！” “永福妹妹，快跟姐妹们讲讲，你是怎样擒回那些金狗的？” “我们不用去金营了，永福妹妹，都是托你的福！” “你教我们太祖长拳，好不好？” “永福妹妹，你当时怕不怕？” “永福姐姐，太祖真的在梦中传你神力么？” “永福，金狗会退走的，对么？” ...... 七杀被姐姐妹妹们环绕，花了点功夫才将这群金枝玉叶好生劝回去。 同胞姐妹赵香云和赵串珠又多留了会儿，看得出来，她们为有赵佛宝这样的姐妹而感到非常自豪。并且表示，明天开始就要练太祖长拳。练好了跟她一起闯金营，上战场。 001喃喃道：“这种众美簇拥的场景，似乎有点违和啊！” 在资料库中搜索了一会儿，叫道：“宿主，本系统知道了，违和的是你的性别，如果你是男的，就会成为帝姬们心中的大英雄，跟她们发展出很多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唉，可惜了，你也是个女的！” 七杀：“什么乱七八糟的，智障！” 下半夜，七杀小心翼翼地调动内力，在体内设下一个个防护阵法。 001惊慌道：“宿主，你在做什么？快停下，你会被逐离这个世界的！” 七杀不答，专心致志的掌控着力道。内力和灵力，其实有相通之处，都是一种玄而又玄的力量。只是，若将人世间最高深的内力比做一滴水，那么她的灵力便是汪洋大海，不可同日而语。 但也聊胜于无。 系统说不能使用超出这个世界的能力，可她的穿越本身就超越了世界的规则。她早就发现了，穿越后自己纵然有种种异常，但只要不去主动干扰世事，似乎便不会被世界意志观察到。 所以她每次一穿越，便悄悄改造原身，这不仅是为了方便完成任务，也是对世界意志的试探。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用内力给自己布阵并不会被世界意志察觉。 有了这些阵法的保护，就算世界意志再来几发九天玄雷，她也不会像上次一样被轻易轰出，大概率能硬扛住。或许会受点伤，无妨。 很庆幸，这个世界有武功，有内力。 001弄清了她在做什么，倒吸一口凉气：“修士不是应该顺天而为吗？你怎么敢对抗天道？” 七杀：“你怕是对修士有什么误解。” 修士的一生，就是对抗天道的一生。若真顺天而为，那还修什么道？等着生老病死就行。 无论修行的功法有多么合乎天道，也无论修行的过程中有多么低调小心，修行这件事的本质就是逆天而行。 她在坤元界敢逆天，在大宋也敢。 就像大师兄所说，凡是宣称自己顺天而为的宗门，全都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顺便谄媚天道，他们剑修不需要搞那一套。 第94章 大宋帝姬(12) 次日上朝，七杀依然坐于龙椅左侧。龙椅上的赵桓也不敢有意见，一脸的麻木。 并在心里安慰自己，女眷临朝也不是什么大事，远的不说，本朝真宗的第三任妻子、章献明肃皇后刘娥不也临朝了么？她活着的时候，穿龙袍揽大权，仁宗只能唯唯诺诺。 仁宗能忍得，朕也能忍得。何况永福还没有穿龙袍呢。 心里那一点点反抗的火苗，在看到大梁上吊着的那排主和派大臣时也熄灭了。那些可都是他的老熟人，个个得他重用。如今却像排风干了的老腊肉似的，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他很怕永福顺手把他也给吊上去。 有人不服，当即被永福抽了十多鞭，打得不成人形。 赵桓噤若寒蝉，七杀却不是很满意。因为奸臣名单上的很多人并不在京城，比如秦桧的老师汪伯彦，这会儿正跟在赵构身旁，远在河北。没事，咱们来日方长。 赵构此时任河北兵马大元帅，朝廷召他救援京城，他却置之不理，先是移屯北京大名府，后又转移到山东东平府，转着圈的绕开金军，不敢与之交锋。等京城失守二帝被俘，他就在南京应天府即位了。 他若及时援救，北宋即使大败，可能也不会有后来那般惨。 若说他没有趁乱上位的想法，七杀不信。他手中那十几万兵马可不能不用，“速召康王赵构进京勤王！” 提起他，赵桓很有话说，跟七杀告状：“妹妹不知，九弟已坏了良心，数次召他不至，坐视我等被困！” 七杀：“他若不来，我便去找他。” 赵桓大喜，你去呀，你去呀，你快去呀！我给你路费！ 但不等他说话，张叔夜就赶紧劝道：“局势凶险，帝姬万万不可离京！只需告知康王殿下，完颜宗望被擒，他自然进京。” 康王此前不来，或许是想着事不可为，为大宋保留一点根基，但完颜宗望在大宋手里，不管是谈是打，大宋都有底气。他没理由不救。 别看张叔夜善战，其实他是正统士大夫出身，以前对女主临朝不以为然，现在却盼望着永福帝姬能长长久久坐在官家旁边，免得官家再被主和派那群孬种左右。 七杀便也没有坚持。赵构来不来，京城之围都能解，但他若来得迟了，就等着被算账吧。 按照昨日议定的，李若水已经去了完颜宗翰的青城营寨，召李纲、宗泽、岳飞、韩世忠等人的诏令也已发出，现在能做的也就是整肃城中军民，以待反攻的时机。 张叔夜详细述说城中各处的布置，其余人不时补充，七杀认真听着，排兵布阵不是她的强项，就当学习了。 赵桓听得昏昏欲睡，烦不烦，烦不烦？！后宫一众美人等着他谈论风花雪月诗词歌赋，他却只能在这里听这些俗事！唉，世上还有比他更苦命的君王么？ 为什么非要和金人兵戎相见，大家都和和乐乐的难道不好？ 永福帝姬，实猛于金人！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人来报皇后娘娘求见。 赵桓不解，皇后来此作甚？哦，昨晚朕和她诉说了永福帝姬的恶形恶状，莫不是来责问永福的？忙宣上殿来。 朱皇后盛妆打扮，着祎衣，戴九龙四凤冠，内穿青纱中单，腰饰深青蔽膝，另佩玉绶环，华贵端庄，极有母仪天下之范。一人当先，身后跟着十多位帝姬及一众妃嫔，缓缓走上殿来。 群臣赶紧低下头，不敢多看。 001：“哦豁，来者不善。在本系统的资料中，皇后只要一穿上正式的朝服进入金銮殿，那就是劝谏某事的，她极有可能要以皇后的身份来管控你。” 七杀：“本宿主皇帝都不怕，还怕皇后？” 但她当然不能用对付赵佶父子的方式对付她们，正想着对策，却见朱皇后倒头便拜，行了大礼。 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找茬。 赵桓连声叫起，朱皇后却还是率着众女认认真真的行完了三拜九叩大礼。再抬头时，双眼定定的看向七杀，目光中满是虔诚，就像在看她的救世主。 七杀都被她看得不自在了。大嫂，有话请说，真不用如此多礼。 001：“......感觉画风不太对。” 出乎赵桓和群臣的预料，朱皇后不是来让永福帝姬回后宫的，更没有任何不守妇道的指责，而是相当官方地上了中宫笺表，大意是永福帝姬既得太祖赐福，就不再是普通的帝姬，应加其尊号为监国摄政永福帝姬，临朝称制。 赵桓傻了眼，朱琏你个叛徒，你到底站谁那一边？！ 朱皇后的提议，立刻得到主战派的赞同，主和派倒想反对，又没那胆子，赵桓也只好同意。反正有没有加尊号，永福都坐到他旁边了。 走出大殿时，朱皇后回头深深地看了七杀一眼。心中满是庆幸，幸好有你啊，永福帝姬。 昨天中午，她小睡了一会儿，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看到京城已破，金人在城中烧杀抢掠，放火屠城；她看到百姓奔走呼号，横尸遍野；她看到天潢贵胄、后宫佳人、满朝文武以及无数百姓，被金人像驱赶牛羊一样驱赶着去往北地。 她还看到，金尊玉贵的帝姬们在金军营寨里哭泣悲呼，如堕阿鼻地狱；上皇和官家的妃嫔们，也都如同青楼烟花一般，任人凌辱。 还有她自己。北上的路途中，费尽全力保住贞.洁，忍辱偷生。但到达金国京师会宁府后，金人竟然让宋室到金太祖的宗庙去行牵羊礼。二帝二后被迫穿上金人百姓的衣服，头缠帕头，身披羊裘，向金太祖下跪。 这还没完，金太宗又下令两位皇后入金宫“赐浴”，她知道会遭受什么，无法再忍耐下去，上吊未成，投水自尽。 醒来后，那种绝望痛苦的感觉依然存在，令她久久未能回神。 这真的是梦么？如此的清晰，每件事都那么的真实，真实得就像发生过。 不，这不是梦，如果永福帝姬没有突然得太祖赐福，这就是她们的未来......她怎么可能凭空想像出这种非人间的惨景？也许，这是上天给她的启示，让她全力协助永福帝姬。 梦里的她，多希望有人能救自己脱离地狱。可是没有，上皇和官家自身难保，一味示弱，令她不耻。 梦醒时，这个人真的出现了。 朱皇后潸然泪下。 第95章 大宋帝姬(13) 李若水的谈判并未成功，也算不上失败。 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素来不睦，却也承担不起害死完颜宗望的责任。当今金国皇帝完颜晟，可是完颜宗望的亲叔叔。 但他也不愿撤到颍昌府。如今大好局面，覆灭宋朝指日可待，放弃了岂不可惜？手下众将更不愿意放弃近在眼前的军功，撺掇着他即刻开战。完颜宗望被宋人擒拿是自己无能，丢人现眼，被杀也活该。 话虽如此，完颜宗翰可不想因此事被皇帝记上一笔，便按兵不动。既不攻城，也不撤退，和众将商议稳妥之策。 李若水出了青城营寨便去了完颜宗望的刘家寺营寨，找到完颜阇母，告诉他完颜宗翰存心要害死完颜宗望，坚决不退兵，还扬言完颜宗望丢了金人的脸，死不足惜。 他说的都是真话。 在他回宫复命时，完颜阇母已经带着人去找完颜宗翰的麻烦了。可以推测，双方不打上一场是不会罢休的。 李若水还一脸惭愧，连说有负帝姬重托。 001感叹：“文人一张嘴，胜过一个精锐小队，嘴炮技能满分。” 七杀也挺敬佩，“李侍郎过谦了！拢乱金人两大营寨，乃大功一件，且歇着罢。” 张叔夜也很欣慰：“短时间内，金人不会再攻城了。咱们只需静待援军，到时内外夹击，无忧矣。” 但等待不是七杀的风格，且存在风险。万一完颜宗翰铁了心就是要攻城呢？万一完颜阇母也放弃了完颜宗望呢？万一援军来得慢呢？还是靠自己最有把握。 七杀：“张学士，能否为我挑选八百骁勇之兵？” 张叔夜惊道：“帝姬何意？” 七杀：“张辽率八百勇士能破孙权十万大军，我大宋将士难道差么？” 简简单单一句话，挑起了张叔夜心中豪情，抚掌笑道：“好！帝姬既有此意，老臣敢不奉陪？算我一个！” 七杀：“......你不行。” 张叔夜一拍胸脯：“帝姬莫不是嫌弃老臣年老？老臣虽老，气力不减当年！不信你叫李侍郎和老臣比比。” 李若水苦笑着摇头后退。他没报名，因为他真的是书生，不通武艺，就别去拖后腿了。 七杀：“......非要我明说？张学士，你都六十有三了，此事过后便回家颐养天年罢！大宋的未来，自有年轻人去努力。” 张叔夜不再争执，眼里闪现泪光，“帝姬说的是！” 大宋的未来！ 可能直到这一刻，他才相信大宋还有未来。 演武场中，八百勇士肃然而立。他们不知道要去干什么，但张学士说，永福帝姬需要他们。那还有什么好说，上刀山下火海不过是永福帝姬一句话的事儿。 两天之前，他们不知道永福帝姬是谁。帝姬离他们也很遥远，可能终其一生，他们都看不到一位真的帝姬。 但现在，永福帝姬的大名响彻军中。再桀骜的兵丁，提起永福帝姬都得竖大拇指。数万大军护卫中的完颜宗望，被她说擒就擒回来了。谁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还传得越来越离谱。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永福帝姬得上天保佑，长出了三头六臂，成了半神；还有人说，太祖附身于永福帝姬，她声如洪钟，身高八丈。 当永福帝姬真的出现在他们眼前时，所有人都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么娇小，这么纤弱，她真的是生擒完颜宗望和十二金将的永福帝姬？！ 七杀一眼扫去，满意地点点头。张叔夜治军有方，这群精心挑选出来的将士更是精锐中的精锐。身体素质极好，身上的凶悍之气也更浓。正是她要找的人。 “三天之内，必须练熟这套阵法！” “喏！” 七杀传授给他们的，是001经过精密的计算，设计出来的最能最大化战力，减轻自身损伤的一套阵法。据它自吹，如果真的练到精通，战损能降到百分之五以下。 这三天中，七杀除了炼出几炉丹，别的事情一概不顾，专盯着八百勇士操练。 她炼的丹药名为“蕴神丹”，适合凡人服用，服之可强身健体，提高身体的反应速度。希望能帮助更多勇士活下来。 本来她还担心炼丹会引起世界意志的注意，却无意中发现赵佶宫中很多丹鼎。这才想起，赵佶信奉道教，自称教主道君皇帝，没事自己也炼丹。 而那八百勇士拿到散发着奇异香味的丹药，无不视为仙丹，神情更为狂热，不待七杀解释其效用便一口吞下。 张叔夜在后面看得是欲言又止。他对上皇和官家信.道本就颇有微词，加上又出了郭京那事，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就更是不信了。 金兵围城，道士郭京伪称身怀道教之高妙法术，能施道门“六甲法”，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布阵，可生擒金将退敌，还说什么“择日出兵三百，直袭至阴山”。 这种话一听就是假的，兵部尚书孙傅竟然信了，将其引荐给官家，官家如获至宝，深信不疑，授他以官职，并赐金帛数万。之后郭京命所募六甲神兵从宣化门出战，他坐在城楼上施法，树旗绘“天王像”。法螺吹得震天响，结果金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击败了他的所谓神兵。 郭京是跑了，京城却陷了。 永福帝姬炼丹，看起来和郭京施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张叔夜立刻压下这种危险的想法。他怎么能拿永福帝姬跟郭京相比呢？郭京配么？ 永福帝姬可是得到太祖托梦赐神力的人，真有大神通！ 给这八百勇士配备了最好的盔甲，最锋利的战刀，并让他们吃了丰盛的晚饭。夜色降临时，七杀一指西北方向：“众将士，随我去取了完颜宗翰的人头，敢不敢？” 第96章 大宋帝姬(14) 王二牛今年十七岁。 以往十七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这么热血沸腾过。 他是邓州人士，父亲早亡，家里只有个老母，种着几亩薄田，闲时做些零工，补贴家用。头年，张学士在邓州招募士卒，言说金贼围了京师，官家危在旦夕，召四方勇士进京勤王。 其实对于上皇和官家，王二牛心里是有怨言的。尤其是上皇，弄的那个花石纲祸害了多少人。但怨归怨，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金狗杀了或抓走，毕竟是他们大宋的官家。 于是王二牛跟老母说，要跟着张学士去京城救驾。老母虽不舍，也觉得是理所应当的，让他放心去。 大军到了颍昌府便遇上金狗，张学士说不用怕，金狗也会疼，也会流血，还说胜者生败者死，要想活命先得把命豁出去。 他觉得张学士真是学问人，说的话都很有道理。便心下一横，忘却恐惧，跟着身边的老卒冲上战场，把金狗当瓜菜砍。砍着砍着，就砍进了汴梁。 那是他第一次杀敌。 和他一起出来的很多人都死了，他侥幸活了下来。 可他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进了汴梁才知道，城内守军不满七万，各地勤王军又在奸臣唐恪、耿南仲的命令下裹足不前，唯有张学士带着他们突围入京城。 但区区一万多人，又能顶什么大用？加上城内守军也只有八万余，金狗足有十五万！而且城内守军和他们不同，大多想着投降。 同乡大虎哥说，他们完了。要么被金狗杀死，要么饿死。没有第三条路。 倒也没人恨张学士带他们来送死，张学士只是做了他该做的。如果每个大官都像张学士那样，金狗也不能打到汴梁。 就在他们绝望时，突然发生了一件谁都没想到的事。永福帝姬，冲到刘家寺营寨抓回了完颜宗望和十二个金狗！ 那可是完颜宗望啊！多少大宋将士未能打败的完颜宗望！ 王二牛自认是个没啥见识的乡野村夫，可连他都知道，完颜宗望是大宋的大仇敌，几次攻宋他都是主帅。据说官家怕他跟怕什么似的。 可这样的人，被永福帝姬说擒就擒了！ 张学士说永福帝姬得了太祖梦中所赐神力，才如此威武。但他们私下里议论，永福帝姬本身就不凡，否则太祖为什么偏偏赐神力给她，而不是赐给别人呢？ 大虎哥悄悄跟他说，永福帝姬名讳佛宝，她一定是佛祖座前的莲花童子，转世投胎解大宋危难。 读了几年书的周四郎则说，上皇和官家信的都是道家，永福帝姬和佛家无关，是道家女仙投生，极有可能是九天玄女。 还有郑小郎，斩钉截铁地说永福帝姬是玉皇大帝的女儿。 三人争得快打起来，大家看他们的热闹看得不亦乐乎。 王二牛没想那么多，只在内心深处有了一丝奢望，也许，他能活着回去见老母了？ 后来，张学士说永福帝姬要八百健儿，同袍们竞相报名。其实大家不傻，这时候找人，还能是为什么？但大家愿意跟着永福帝姬去拼，去杀，去将金狗赶出大宋的地界。 他不懂朝廷大事，可他知道一个道理，跑到别人的土地上抢夺财物，欺男霸女杀害百姓，这不对。 服下永福帝姬赐予的灵丹妙药之后，王二牛觉得全身充满了力气。永福帝姬刀锋所指，就是他们的方向！ 那一夜，他们杀了个痛快！ 原来，金狗也会害怕，也会退缩。 种洌也觉得无比痛快，痛快得斩杀一个金狗后仰天狂呼，大伯，你看到了么？你看到了么？ 你没能做到的，永福帝姬带着我们做到了！ 大伯，你可以安息了，大宋未亡。 他的大伯重师道，忠肝义胆为国为民，可惜未逢明君，活生生气死。早在金狗兵围京师之前，大伯就看出金狗必然对大宋用兵，奏请官家集中关、河兵力在沧州、卫州、孟州、滑州一带修筑防线，由于主和派的阻挠未能成事。 后来大伯察觉金狗即将大举南下，上疏请求官家临幸长安暂避敌锋，官家也不允。 太原沦陷后，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两路大军果真南侵，官家急召大伯回援。大伯率种家军一路急驰，到了却听说官家决意割地议和，主和派更命令地方宋军不许勤王，主战的李相公也被贬出京城。 大伯悲愤交加，又觉无力回天，竟就这么去了。 种家家训，忠君爱民。五代从军，数十人战死沙场。种家老将六十多岁上战场都是常事，马革裹尸、血染黄沙也无怨无尤，这是忠义之所在。 可种洌看着死不瞑目的大伯，第一次对种家信念有了怀疑，这样的官家，真的值得种家付出一切么？ 如果官家和朝廷诸公都愿做金狗之奴，种家的抗争，还有什么意义？种洌心灰意冷。 然后，赵家忽然出了位与其父兄完全不同的永福帝姬。 抓到完颜宗望在很多人看来不可思议，但在久经沙场的种洌看来，此事不算很难。永福帝姬长得如同明珠美玉，完颜宗望好色成性，见到她，必然降低警惕，失了防备，她若再会些武功，真能出其不意地拿住他。 所以，种洌不像其他将士那样觉得永福帝姬有多神奇。 真正让他对永福帝姬另眼相看的，是她坚决主战的态度。主和派那帮孬种有一个算一个，全受到了惩治。活着的，人在京师的，现在全被吊在紫宸殿大梁上；死了的，墓在京师的，全被挖出来鞭尸。 看永福帝姬那意思，等将金狗赶走，各地主和派也是一样的待遇。 快哉！ 老赵家，总算出了条好汉！ 虽然永福帝姬是女子，可在他种洌心里，她就是好汉！比上皇和官家强一千一万倍！天爷，当初为什么不让永福帝姬托生成男儿？大宋江山若交到她手里，该有多好。 永福帝姬说，要去取完颜宗翰的人头，那就去吧。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太久。 第97章 大宋帝姬(15) “你说什么？！”完颜宗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传令兵又说了一遍：“启禀元师，宋军冲阵，向着帅帐而来！” 又一传令兵跑来急急道：“启禀元师，宋军已下一阵！” 完颜宗翰不怒反笑：“好！宋猪还有这胆气！领兵者是谁？” “永福帝姬！” 完颜宗翰的心腹完颜希尹也是大笑，“哈哈，宋人男子死绝了，让个娘们儿统军。” 虽然都在攻宋，但他们跟完颜宗望是政敌，对完颜宗望的被抓幸灾乐祸，已在军中编了无数嘲讽完颜宗望的笑话。金人慕强，完颜宗望有此败笔，再也抬不起头来，就算活着回来也不可能再得重用。 和种洌一样，他们都认为永福帝姬也许是位高手，却还没高到能打败完颜宗望的地步。永福帝姬肯定是用了美人计，完颜宗望色迷心窍，不小心中了招。 完颜希尹一边鄙视完颜宗望，一边心痒痒，急切道：“元帅，可否将永福帝姬赐予末将？” 另一将领完颜娄室不满道：“谷神，你这可不厚道了！谁不想得到永福帝姬，凭什么赐给你？” 两人都是完颜宗翰的心腹爱将，他不好偏向谁，便笑道：“也罢，为公平起见，谁擒下永福帝姬，她便归谁！” 他虽也想要永福帝姬，但和大业比起来，女色不算什么。 众将轰然称喏。 就在此时，传令兵又来报：“宋军已下三阵！” 众将立马起身请战，完颜宗翰饶有兴致地道：“多少年没见这般女子了，都去罢，本将也想会一会这永福帝姬，走！” 一群人出了帅帐，寻了个高地观战。片刻后，神色都变了。 只见下方宋军全身披挂厚重的步人甲，阵容整肃，呈箭头状，直插金军大营。当先那人却未着甲，而是一袭白衣，极为显眼。不用任何人介绍，众将都知道她必定就是永福帝姬。 让众将变色的，是她的战力。 扑向她的金军最多，却都无甚大用。她使一杆一丈有余的霸王枪， 如入无人之境。看得出来，她的力气极大，且枪法娴熟，点、扫、挑、刺，无不杀敌制胜。 她就如同箭头最利处，破甲穿云，引领着宋军突向帅帐。 ......那宋使李若水不是吹嘘永福帝姬得了太祖的真传，擅长太祖长拳么？怎地枪法也这么好？ 哼，宋人果然不可信，嘴里没句真话。 完颜希尹神情凝重，“请元帅移驾！”他可不是完颜宗望那蠢货，既已看出永福帝姬战力非凡，便不会再轻敌。 傻子都能想到，永福帝姬是冲着元帅来的。虽说她不太可能冲到元帅跟前，但凡事有备无患。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莽士才逞匹夫之勇。 完颜宗翰脸色阴晴不定。他知道完颜希尹的顾虑，可他现在不能退不能躲。他若没出帐，怎样都好说，但众将士都已看到他在这里，他若避开，便如同怕了那永福帝姬，士气定受影响。 两军交战，士气至关重要。为什么楚霸王能战胜数倍于己的秦军？正是因为鼓舞起了士气。 何况，金营也不是没人了，永福帝姬想攻到自己面前没那么容易！ 完颜宗翰点了数名将领出战，专门围剿永福帝姬一人，生死无论。完颜宗望会怜香惜玉，他不会。凡是有威胁者，都是死了才好。美貌的大宋帝姬多得是，不是非得永福。 完颜希尹暗叫可惜。帝姬虽多，可像永福帝姬这么鲜活的，大宋皇宫估计找不出第二个。他不喜欢太过柔弱的女子，随便玩玩就死了。若是永福帝姬，在他手里应该能多活两年罢？ 折磨她的时候，该有多快活。但他也不会反对主帅的命令。 或许，班师后他该让府中姬妾学武？ 七杀可不知道他们的打算，挥舞着手中长枪，进退自如。拜大师兄所赐，凡间武器，少有她不会的。剑，是本命。其次她最喜欢的便是刀，然后才是枪。 枪在华夏古代被称为百兵之王，是四大名器之首。枪身沉重，枪法霸道，练到极致可横扫千军，所向披靡，非常适合战场杀敌。 此时此刻，她觉得蛮开心，好久没杀得这么爽快了。 记得她还是筑基期的小修士时，常跟着大师兄去扫荡魔族，既能提升修为，还不用担心惹上因果。但晋阶元婴后，大师兄说，若无十分的必要，便不可再造杀孽，以防被天道盯上。 现在她是大宋朝的永福帝姬，做着造福大宋百姓的事，坤元界的天道应该管不到她身上。 唐梨那一世，她学到一首宋朝的词，“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词中的豪迈和杀气令她十分喜欢，而那壮志难酬的悲愤，也动了她的心弦。改变大宋的结局，并不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获得积分，也是早就有的一个心愿吧。 可惜辛弃疾还未出生，否则她真想找他探讨一二。 001疑道：“宿主，你是不是个变.态，为何这么快乐？” 七杀叹道：“本宿主的快乐，这世间没人能懂。” 她在那里杀得愉悦，紧跟她的张伯奋、张仲熊却简直操碎了心。 老父几番叮咛，让他们一定要保护好永福帝姬。他们也赌咒发誓，哪怕自己死了，也要让永福帝姬平安归来。永福帝姬的重要性，不用老父多说，他们都知道。 可他们想不明白，这永福帝姬为什么跟个拼命三郎似的？非要穿白衣吸引金军的注意力就不说了，打起来一味猛攻，顾头不顾尾，完全没有保护自己的意识。 他们承认，永福帝姬武功很高，枪法很好。可战场上刀剑无眼，哪能像她那么鲁莽？只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护卫在侧。 七杀也发现了身边这两个黑脸汉，挑飞一个金军后回身笑道：“你们是张学士的儿子？” 张伯奋闷闷嗯了声。 张仲熊忍不住道：“帝姬纵然神勇，也顾着些自己。” 七杀：“不用管我，杀你们的罢！” 说话间，完颜宗翰手下数员大将杀到。 第98章 大宋帝姬(16) “永福帝姬休走，本将来会你！” 来得好！ 七杀旋身，拧腰纵臂，一式刚猛狠疾的回马枪，将那人扎了个透心凉。再来一式百鸟朝凤，围攻她的金军全部被击退，退得慢一点的，已到阎罗王面前报了号。 但见那杆长枪在她手里轻灵神妙，挥舞时如雨散梨花，变幻无穷，前招还未使老，后招已至。既美丽又霸气，不负霸王枪之名。 张家两兄弟看得目眩神迷，完颜宗翰却是越看越心惊。 七杀放倒一片，扬声呼道：“完颜宗翰何在？出来一战！” 完颜宗翰暗怒，有心出战，又觉得力有未逮，忍气吞声，手心都被掐破了。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如果之前他还以为完颜宗望是因为轻敌被擒，那么此时他知道自己错了。 他看得出，永福帝姬那枪法，举世难有对手。 张家两兄弟百忙中对视一眼，张仲熊便喊道：“金贼完颜宗翰，有胆侵我大宋，无胆应战！” 种洌杀得兴起，狂呼一声叫道：“金贼完颜宗翰，无胆应战！” 王二牛只觉得胸膛似要炸开似的，跟着叫道：“战！” 战！战！战！ 青城营寨上空回荡着宋朝将士的叫战声，金军期待着元帅应战，不是元帅的话，副帅也可以。期待着，期待着，期待了很久。只听到副帅的回骂声，没见到元帅或副帅应战。 所以，大帅们这是自认不如永福帝姬么？金军乱了阵脚。 完颜宗翰觉得，此生从没受过这样的侮辱。理智告诉他，不应与永福帝姬对阵。天意莫测，常降生一些奇异人士，譬如唐朝李元霸，天生神力，无人能敌。永福帝姬大约也是这种人，自己乃一军统帅，实在不必与她争锋。 但随着宋人不断叫阵，那一声声“战”就像一个个巴掌打在他脸上，理智渐渐离他而去。忍无可忍，喝令手下拿他的流星锤来。 完颜希尹和完颜娄室死命拦住，一左一右架着他往西边逃跑。不，这不叫逃，战场上的事儿，能叫逃么？这叫战略性撤退！ 可他们退得了么？ 七杀视力极好，早看清了他们的方向，还有个不知道靠什么观察世界的001，准确的报着几人的方位。 “这里交给你们，我去去便回。” “等等！帝姬不可，太危险了，穷寇莫追，今夜已是大胜......” 张氏兄弟阻拦不及，无助地看着那袭白衣灵活地穿过千军万马，向着一个方向掠去。 两兄弟心里不约而同浮起一个想法，永福帝姬说要取完颜宗翰的人头，原来竟是真的？！ 时人打仗，临行前往往放一些豪言壮语，意在鼓励士卒，却不是非要完成的目标。比如他们老父，最爱说的便是砍下完颜宗翰的头颅当夜壶，说归说，做不做到是另一回事。 但看永福帝姬这招式，她是真冲着完颜宗翰去了。 这位姑奶奶可真是......怎么让人这么稀罕呢！ 两人奋勇杀敌，率领众将士向着七杀所去的方向艰难移动。 “她来了，她来了！” 七杀左挪右移，步法精妙，身姿轻盈，在完颜宗翰等人眼里如同腾云驾雾似的，金军虽多，却哪里拦得住？ 半盏茶的功夫，就见那杆霸王枪呼啸而至，刺入他们身前山石。 永福帝姬随后而来，笑吟吟地道：“元帅哪里走？永福久闻元帅大名，今日得见，不胜欢喜。” 明明是那样美好纯净的面容，纤细得一折就断的腰肢，完颜希尹却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惊惧。他在“料理”府内姬妾时，也会那么笑。笑得可能没有永福帝姬这么好看，意思是一样的。 那是将对方当作玩物的笑。如同猫戏鼠，鸟戏虫。 完颜宗翰私下里没有完颜希尹那种爱好，想得也没他那么多，虽觉自己多半不敌永福帝姬，也没在怕，沉声道：“你意下如何？” 001在七杀脑中大叫：“快说取你狗命，说得霸气一点！” 七杀不理它，笑道：“想请元帅帮个忙。” 有所求便好，完颜宗翰放下一直提着的心，“议和也不是不行，请帝姬转告上皇和官家，只要他们出城纳了降表，举国归顺我大金，本帅即刻撤兵。” 001：“好大的脸，宿主，砍了他！” 七杀看着完颜宗翰轻轻摇头，“错了。” 完颜宗翰很有把握地道：“哦，错在哪里？永福帝姬，你该知道，今日你即便抓了本帅，也走不出大营。本帅早已晓喻三军，只要本帅落入你手，便万箭齐发，本帅宁愿与你同归于尽，也不受你要挟。” 说完又一笑：“本帅可不是完颜宗望。” 七杀：“元帅错了。方才本帝姬说想请元帅帮忙，元帅应该问帮的什么忙。那么本帝姬便会说，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话音刚落，完颜宗翰就见眼前亮起一片白茫茫的刀光，这一刻他的思维非常清晰。永福帝姬刚才掷出了长枪，是空着手过来的，她的刀是抢的亲卫的腰刀。 她的速度极快。完颜宗翰忽然发觉自己视线很高，四下一看，看到完颜希尹与完颜娄室惊慌失措的神情，还看到下方一具无头矗立的尸首，那尸首的服饰好生眼熟......那是他自己。 完颜宗翰闭上了眼睛。 七杀高呼：“完颜宗翰已死！” 一直关注着她的张氏兄弟欣喜若狂，连声呼喊：“完颜宗翰已死，完颜宗翰已死！金狗还不快退！” 完颜宗翰真被永福帝姬杀了？？八百勇士精神大振。 刹那间，“完颜宗翰已死”传遍了青城营寨。 声音传到刘家寺营寨，完颜阇母紧紧盯着青城营寨方向，神色不定，手下问他要不要去看看情况，完颜阇母思索良久，冷声道：“守好营寨，莫中了宋人奸计！” 哼，死了才好！那天他去刘家寺营寨，完颜宗翰那伙人是怎么说的？二皇子被抓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不能因此误了大事。 如此，完颜宗翰若真被杀了，那也是因为他自己的无能。 第99章 大宋帝姬(17) 完颜宗望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双眼无神地盯着窗外的天空，繁星一闪一闪，亮晶晶。他想起故乡的夜空，也是那么的美。 今生，他还能回去么？就算回去了，他还是原来的他么？不是了，再也不是了。 他从没想过，软弱可欺的大宋帝姬狠起来，竟然也能这么狠，狠得精细，狠得彻底。 被永福帝姬俘虏时，他虽恼怒，却也有一丝窃喜，因为那代表着他有很多时间和永福帝姬相处，他会让她知道，他是金宋两国最强的男人，世上唯有他配得上她。 谁知永福帝姬竟然将他赐给了茂德帝姬。 而茂德帝姬，简直是金国神话传说里的女魔头......她的确不会很多折磨人的手段，可她找来了许多恶毒的老太监。这些人身体残缺，心肠也是黑的，黑透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被他们折腾得不像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难熬，什么叫度日如年，他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完颜宗望颤抖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耐多久。该死的完颜宗翰，定是他不同意宋人的条件，有意害死自己！ “宗望，宗望！” 在这个宫殿里，会这么叫他的只有茂德帝姬。完颜宗望抱紧自己，沉默不应，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小屋的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老太监，而是茂德帝姬。完颜宗望有点奇怪，以往茂德帝姬嫌这屋窄小腌臜，通常不进来，都是老太监冲进来拖他出去的。 更怪的是，这次茂德帝姬没打他没骂他，更没凌辱他，看他的目光竟然还带点复杂的感情，眼眸中仿佛含有泪花。 完颜宗望吓了一跳，这又是要玩什么把戏？ 茂德帝姬俯下身，拍拍他的头，近乎耳语般说道：“宗望，你是个畜生。可是有的人，比畜生还不如，比畜生还不如啊！” 完颜宗望：......还有哪个倒霉鬼得罪了她？ 茂德帝姬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她哭了，眼中有着浓重的疯狂之色，狠狠甩了完颜宗望一个耳光，对一旁静侯的老太监道：“给他吃喝，悠着点，别玩死了！” 正在这时，隐隐约约听到四面八方有人欢呼：“大胜，大胜，永福帝姬斩首完颜宗翰，金军已退！” 完颜宗望一怔，不是罢？ 永福妹妹，有你真好！茂德帝姬哭着哭着就笑起来，提着裙摆快步向外跑去。 虽已是深夜，但汴梁人声鼎沸，热闹得如同过年。归来的勇士们，受到百姓最热情的欢迎，昂首挺胸走在御街大道上。 宋人无论男女都爱簪花，此时除了各色吃食，还有一支支绢花、鲜花像下雨一般砸向他们。 王二牛接了朵大红芍药，乐呵呵的别在耳后，感觉自己是这条街最好看的少年郎。 张伯奋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不适合那些娇艳轻浮的花色，便选了朵庄重的魏紫，正正簪在脑后，暗自可惜家中娘子看不到。 种洌素日爱菊之清雅，特意选朵绿阳春，斜簪在发髻上，自觉洒脱而又雅致。其他将士，也都兴冲冲的挑选适合自己的花。 001：“......本系统瞎了！这都什么鬼？” 七杀早知宋朝有簪花的习俗，但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辣眼睛的场景。前几日可能是因为事态紧张，没人顾得上打扮自己，因而她没见哪个男子头上簪花。此时缓过气来，大家就开始注重外形了。 别以为只有女人爱美，男人爱起美来，比女人夸张得多。 七杀颇感无语，又觉情理之中。这就是大宋，一个将对美的追逐刻到骨子里的朝代，大朴大雅，风流写意。 此战，宋朝大胜。在她斩首完颜宗翰，又抓了数名将领之后，青城营寨就乱了，刘家寺营寨观望。张叔夜趁机率五万大军杀出，将青城营寨杀了个七零八落，残兵望颍昌府而逃。完颜阇母不知怎么想的，也拔营退了十里。 京师之围遂解。 历史上，北宋也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汴梁城坚墙厚，极为坚固，城内又可自给自足。在冷兵器时代，想要攻下这样一座城池是很难的，没有十倍的兵力不容易成功。 只要二帝稍微刚烈一点，下了死守京师的决心，再加上四方军队的救援，北宋不会灭亡得这么快。 也许就连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自己，事前都没想到有此战果。 大宋皇宫紧挨着民居，七杀刚到门前，就见茂德帝姬奔出，满脸急切地问道：“妹妹，完颜希尹活着么？我要他！把他送给我，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 七杀沉默一瞬，令人带来完颜希尹，交给她。 茂德帝姬感激涕零，欢欣雀跃地带着完颜希尹走了。 她的这种表现，让七杀不得不想到一个可能：“001，茂德帝姬是不是有了那一世的记忆？” 茂德帝姬虽最先被完颜宗望强占，但她最恨的人应该是完颜希尹，那是个正经八百的变.态，和他比起来，完颜宗望都算是好人了。 史上，完颜宗望会在今年六月病死，他的妻妾被完颜希尹夺走。除了茂德帝姬，还有辽国的蜀国公主，两人都遭受完颜希尹残酷的虐待，死得极惨。 001：“......宿主，咱们不是通过正常方式进入这个世界的，穿越的虫洞可能有缝隙。” 七杀：“所以？” 001：“所以，可能导致某些人有了不该有的记忆。” 某些？还不只是一个吗？七杀忽然想到，朱皇后貌似也不太对劲......还有别人吗？ 第100章 大宋帝姬(18) 十岁的令福帝姬赵金印从梦中惊醒，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幻。 梦里，她已经长大了，可那不是她期待的未来。 汴梁城破，爹爹和大哥带着大家出城投降。娘娘们、年纪稍长的姐妹们被分配给了金狗，像她这样年纪幼小的跟着爹爹，九死一生到了金国，进入洗衣院。 她希望那真的是洗衣院，然而并不是。其中经历的一切，她不愿记起，只想忘记。长到十七岁，她被金国皇帝完颜亶召入宫中，封为夫人，和她一起的还有华福帝姬赵赛月、庆福帝姬赵金姑。 入了金宫便是好事么？未必。完颜亶极难伺候，喜怒无常、嗜酒如命、滥杀成性，皇后裴满氏个性泼辣，换着方儿的折磨她们这些宋女。姐妹三人互相扶持，艰难地活了下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活着，大概只是不想死在异国他乡。 她们算是在金国长大，可金国不是她们的家。她们的家，有杏花烟雨，有平湖秋月，有繁花似锦，有连绵不断的青山，和明媚的春光。 在那里，她们不会被作践，不会被侮辱。可是，那边的宋人还记得她们么？九哥已立朝，却没管过她们。她们是不是早已被遗弃？ 她已然无望。华福庆福两个，却还有着念想，小心地收集着关于那边的所有信息，她也被迫听了一耳朵。 听来听去，听得本已冰冷的心渐渐火热起来。听说，大宋开始北伐了；听说，岳飞岳元帅连败金军收复失地，眼看就要打到金国来了！ 她们高兴得要疯，焦急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可她们等来了什么？天杀的赵构，居然将岳元帅杀了！ 世人都以为，是奸臣秦桧害了岳元帅。可出身于皇家的她们再明白不过，如果不是官家有意，哪个奸臣能害功臣？ 然后，大宋和金国再次议和，她们再也没有可能回家。华福当时就痴了，行为失仪，冲撞了裴满氏，被打死。庆福忧愤成疾，缠绵病塌数月，含恨离世。她也不想再活，跳了井。 这天杀的赵构啊！直娘贼！恨煞我也！ 七杀安排完诸多事情，回宫发现有个小姑娘等着她。 “永福姐姐，你回来了！累坏了吧？快坐！”令福帝姬上前搀扶。 七杀：“令福妹妹，有事么？” 令福帝姬笑得很甜，“我能有什么事？倒是姐姐，真是辛苦了！常听人说这个英雄那个豪杰，在我看来，当世大英雄只有一个，就是永福姐姐。在姐姐面前，金贼不过是土鸡瓦狗！” “姐姐尝尝，这是妹妹亲手做的澄沙团子。” 盛情难却，七杀便尝了一个，嗯，软糯香甜，合她口味。宋朝小姑娘真厉害，十岁就能将点心做得这么好吃。 001警惕地道：“宿主小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七杀失笑：“你是不是得了被害妄想症？”这样的小姑娘，她都不用动手指，一根头发丝就能压制一票，还怕了不成？ 但接下来，她也不得不怀疑令福帝姬别有用心。这姑娘年纪虽小，很会说话，用尽各种词语赞美她、吹捧她。偏偏眼神纯净，语气又是那么的真挚，不含一丝刻意，绝不令人讨厌。 令福帝姬甚至还给七杀捏起了肩，在七杀耳边柔声细语地述说着她和姐妹们的感激之情。 001：“......怎么越看越像个迷惑君王的小奸妃！” 七杀也不急着追问她来意，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坦然享受。没一会儿，就听令福帝姬悄声道：“姐姐，杀了九哥赵构。” “为什么？”七杀坐直身子，盯着她。 令福帝姬在她的注视中瑟缩了一下，鼓起勇气道：“他是坏人，他不救京师！” 七杀：“不救京师的多了，难道个个都杀？” 令福帝姬急道：“赵构不同，他会坏事！” 七杀沉默了半晌，道：“有功当赏，有过当罚，无故不能杀人。” 令福帝姬张了张口，说不出话。她能说什么呢？说赵构和爹爹、大哥一样懦弱自私，只顾着自己，全然不顾血脉至亲与天下百姓？永福姐姐不会信的，没人会信。 何况，别说那只是梦里的事儿，就算真的发生了，大概也没几个人会认为赵构当死。 却听永福姐姐说：“我答应你，只要找到赵构的错处，便杀了他。纵然不杀，也不会让他好过。” 令福帝姬泪水湿了双眸。梦里那个世界，永福为什么不是这样子？不，她不能太贪心，醒来之后有如今的永福姐姐，已是大幸。 七杀拍拍她的头，一语双关，“令福妹妹，旧事莫究，活在当下。” 不用问，这令福帝姬肯定也多了段记忆，否则不会这么恨赵构。 或者说，所有被掳走的宋人，都有恨赵构的理由。南宋本有北伐金国、接回俘虏的机会，岳飞在朱仙镇大败完颜兀术，金军损失惨重，完颜兀术都准备渡河北归了。 赵构却打了退堂鼓。为什么呢？一怕岳飞兵权过重，学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改朝换代；二怕岳飞迎回二帝有碍他的地位，当时他爹虽死了，他大哥还活得好好的。遂连发十二道金牌召岳飞班师回朝。 十年之力，废于一旦。岳飞气得吐血。 令福帝姬不言不语，看着七杀，忽然扑过来抱着她痛哭。太可怕了，那个梦太可怕了！ “姐姐，梦是假的，梦不会成真，对不对？” 七杀安抚道：“对！” 001吐槽：“老赵家这些女儿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全把你当成守护神了。” 七杀：“难道本宿主不是？” 001：“......是，大宋帝姬守护神的称号，没人能跟你抢。” 第101章 大宋帝姬(19) 宗泽心急如焚。 去年十一月，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两路大军进逼汴梁，赵桓任命康王赵构为兵马大元帅，宗泽、汪伯彦为副元帅，命他们尽起河北兵马赴京勤王。 被京师寄予重望的赵构却跟父兄一样没种，犹豫不决。宗泽亲自踏冰渡过黄河，跟他说京师被围已久，救援不可缓慢，应即刻发兵。 但是，宗泽嘴皮子都说破了，赵构就是拿不定主意。恰在这时，赵桓又让人带了蜡封手诏前来，说议和可成。赵构这下有了现成的理由，既然朝廷在议和，那还救什么救？不需要。 宗泽都要给老赵家这几个爷们儿跪了。 关乎存亡的军国大事，你们在这儿闹着玩呢？！ 官家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要议和，也应该在有底气的时候再议，否则不叫议和叫求饶，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召康王率着大军进京，那时无论是战是和都有依仗，您这巴巴的送封手诏过来做什么？ 还有康王殿下，官家糊涂，您怎么也糊涂了？难道看不出所谓的议和不过是金人的计谋么？京师都被围了，你爹你娘你祖宗都在那儿呢，您还有什么可犹豫？马上发兵才是正理啊！ 然而，一个人永远叫不醒一群装睡的人。赵构不但不听宗泽的良言，还从此对他敬而远之了。围绕在赵构身边的汪伯彦等主和派，更是趁机刁难排挤他，使他不能再参与元帅府的决策。 随后赵构派他领兵先行，援救京师。注意，不是元帅府正式出兵，而是仅宗泽一军。与其说这是援救，不如说是为了将他打发出去，眼不见心不烦，耳根清静。 宗泽没有想太多，立刻带兵赶赴汴梁。行至开德，与金军打了十三战，每战皆胜。 但他还是着急，这样的小胜并不能解京师之围。便一边传信赵构，劝他檄令诸道会兵京城，一边发书给北道总管赵野、河东北路宣抚使范讷、知兴仁府曾懋，让他们合兵救援京城。 可想而知，赵构不予理会，那三人也都认为宗泽狂妄，按兵不动。 这也就导致宗泽成了一支孤军，陷于金军的包围之中。别说援救京师，自身都难保了。昨日，都统陈淬劝他退兵，说敌势正盛，不可轻举妄动。险些被他以扰乱军心为由给斩了。 他能不知道现在有多危险么？可再危险，也得去救京师！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国家养士，也正用在这一朝。忠义二字从来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大丈夫顶天立地，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君王百姓，死又何妨！ 这日，宗泽骑着战马，忧心忡忡地计算着多久才能到京师，忽听得前军传来动静。莫不是军中生乱？他眉头一皱，正要命副将前去查看，就见传令兵飞跑过来。 “报，报宗帅，京中传信，完颜宗翰已被斩首，完颜宗望被擒宫中，京师之围已解！”传令兵激动不已。 宗泽和诸将如同听到了天方夜谭。谁斩首完颜宗翰？谁擒获完颜宗望？京师之围怎么就解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远在长沙的李纲，接到朝廷诏令时也是不敢置信。得知京师再次被围，他五内俱焚，却无计可施。手上没有一兵一卒，还是待罪之身，拿什么救援京师？ 只恨官家被主和派那群奸臣所惑，不肯听他的。 金国一直觊觎大宋江山，前年就攻过一次汴梁。当时赵佶吓得魂飞魄散，乱了分寸，李纲便建议他将皇位传给太子赵桓，新皇新气象，以号召军民抗金。 说实在的，李纲会提这个建议，也是因为赵佶在民间的名声坏了。换个还没有来得及犯错的新君，也许更能激起军民抗金的勇气。 赵桓即位，升李纲为尚书右丞，就任亲征行营使，负责京师的防御。而这个任务，李纲圆满完成了。 宋朝的文人，基本都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文武双修。李纲也不例外，率领京师军民及时完成防御部署，亲自登城督战，击退了金兵。 赵桓大喜，喜完就打算跟完颜宗望割地求和。李纲简直吐血三升，坚决反对。 为什么完颜宗望会答应宋廷的求和？因为汴梁城易守难攻，只要内部不出大的问题，比如有人做内应开门献城，完颜宗望再攻一年也攻不破。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京师难以被攻陷，大宋为什么还要求和？ 李纲想不通，想破头皮也想不通。 赵桓才不管他能不能想通呢，直接罢免了他的官职。这下京城百姓不干了，大家不是傻子，都知道京城是谁保住的，愤怒示威，赵桓不得不收回成命。 但那没什么大用，赵桓不敢与金军长久对峙，割让了河北三镇，完颜宗望这才退兵。 金军一撤离，李纲就被秋后算账，以“专主战议，丧师费财”的罪名被赶出朝堂。这次赵桓学聪明了，不是一撸到底，而是贬为地方官，一级一级往下降。 降到现在，李纲已经没有任何官职，还顶着个罪名。 再忠诚的臣子，这种情况下估计都会对朝廷有意见。李纲不敢恨官家，却也难免意气消沉。可就在他打算了此残生时，朝廷的诏令来了，复任他为兵部侍郎、尚书右丞，令即刻进京商议国事。 送诏书来的信使还说，朝中现在是永福帝姬做主。 李纲的第一个想法是不赞同，女子干政向来是大忌。第二个想法是奇怪，上皇和官家怎能容忍帝姬监国摄政？还有那群主和派，他们能同意？ 信使又说，永福帝姬斩杀完颜宗翰，擒获完颜宗望，退了金军。至于主和派，全被吊在紫宸殿大梁上，死了的还被掘出来鞭尸。 ......原来如此！ 李纲仰天大笑，你们这群怂货也有今日！ 第102章 大宋帝姬(20) 局势于大宋越来越有利。 金国西路军在完颜宗翰被斩、众多将领被俘后就溃散了，一部分被完颜阇母收拢，一部分往北逃窜，正好遇到率兵进京的宗泽，死伤无数。另有小股散兵游勇，也被各地抗金军民分而杀之。 完颜阇母现在每天都派使者去宋廷，提出各种交换完颜宗望和东路军将领的条件。至于完颜希尹等西路军将领，不归他管，爱死不死。 宋朝大臣颇有风水轮流转之感，当初是我们求着你们，如今是你们求我们了！摆足了架子，慢悠悠的和他们谈判。 永福帝姬说了，不着急，慢慢来。 完颜阇母无奈之下，悄悄派人给张叔夜送去大批贵重的礼物，求他帮忙，促成议和一事，放二皇子北归。 张叔夜勃然大怒，竟敢收买本官，当本官是主和派那帮奸贼么？立刻上报七杀此事，还准备去痛骂完颜阇母一番。 七杀让他安心收下。反正金营中的财物也是从大宋搜刮的，为什么不收？收了，可不代表非得帮他办事。 张叔夜瞠目结舌，觉得永福帝姬似乎不那么一身正气了。 七杀咳嗽一声，转移话题：“宗帅和李相公该到了罢？” 张叔夜：“李相公路远，还需一些时日，宗帅约莫明日就能到。”又叹道：“宗帅用兵如神，沿途又剿了数支贼军。经此一战，金狗数年不能南下矣。” 七杀道：“张学士也是栋梁之才，大宋有你们，方能国运绵长。” 张叔夜连连自谦，又夸七杀才是救大宋于垂危之人，七杀自然又夸回去。 001：“够了，停止你们的商业互吹，本系统听得牙都酸掉了。” 张叔夜乃是钢铁老直男，也不惯如此说话，转回正事：“不知帝姬想如何处置抓来的这些金贼？” 七杀略一沉吟，反问：“张学士有何高见？” 张叔夜道：“高见不敢，倒有个小小的建议，不如让金主用战马来赎，普通金将，每人最低千匹。完颜希尹至少得三千匹，完颜宗望留在大宋为质，不可放虎归山。” 大宋不缺钱，只缺战马。 七杀却有不同的想法：“不，完颜宗望可以放回金国，要价五千匹战马。留完颜希尹为质，但战马不可免，告诉金主，那是他在大宋的吃食花费。” 白养活完颜希尹？不可能！ 张叔夜疑惑不解。完颜希尹虽也是金国名将，但完颜宗望才是大宋的心腹大患，为何放他回去？帝姬没想到这一层么？ 不，永福帝姬的智慧深不可测，肯定是他没想周全。 张叔夜眼前一亮，是了，金国内斗也很激烈，完颜宗望身份不一般，放他回金，可将金国的水搅得更浑一点。完颜希尹则不同，他算是金国的文人，危害无疑更大。 想得更深一层。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虽然都力主攻宋，两人及其派系对大宋的态度却是不同的，宗翰一系，一心想让大宋亡国灭种，宗望却较为柔和一点，不主张灭亡大宋，只想让大宋俯首称臣。 莫非，永福帝姬是想将完颜宗望培养成金国的议和投降派？ “帝姬深谋远虑，非臣等能及！”张叔也心悦诚服。 七杀：？你又脑补了什么？ 001：“呵，这就又吹上了。” 其实七杀愿意放完颜宗望回去，是知道历史上的他会在四月份死亡，死后还有一场小风波。这种扰乱金国内部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茂德帝姬现在一心炮制完颜希尹，都不怎么恨完颜宗望了，对他的去留并不关心。可能也是知道他快死了吧。 留下完颜希尹，不是因为他危害大，纯粹是不想放那死变.态出去祸害别的姑娘。顺便让茂德帝姬开心。 张叔夜又满怀憧憬地道：“金主若舍得这些战马，咱们便可建一支骑兵，只怕他舍不得。” 七杀笑而不语。何须他舍得？等宗泽、岳飞及各地勤王军一到，便可将北伐提上日程，到那时什么战马不可得？ 曾经，金国用谈判逗着宋朝玩，现在，她也用谈判逗着金国玩。 谁耐烦跟你们谈？ 次日，宗泽到达汴梁，大军驻扎于城外，他和部分将领进京面君。 一名小将惴惴不安，低声道：“大帅，官家为何要见末将？末将位低职卑，又只有微末之功，怎敢劳官家惦念？” 宗泽安抚道：“鹏举勿忧，官家要见你，自然有他的道理。” 实际上宗泽也不明白是为什么。这名小将姓岳名飞，字鹏举，不但一腔赤诚，还是他见过最会打仗的年轻人，有勇有谋，精通兵法，又不拘泥于兵法，曾说过“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宗泽暗想，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肯定没他那么厉害。假以时日，此人定然成为卫青、霍去病那样的一代名将。 但那也是以后的事。眼下，岳飞还只是他军中一名较为出色的小将而已，名声不应该传到京中才对。可诏令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召岳飞面君。 宗泽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就不想了。大宋的怪事难道还少么？不多这一样。 众将上殿，第一眼看到的是吊在大梁上的主和派们，十分解气。第二眼便看到管家左侧那个身影。 果然，传说中的永福帝姬监国摄政了！但见她一身华美宫装，美得难描难画，恍如神女下凡，高高在上。 岳飞不敢再看，赶紧低下头。 宗泽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带着众将行礼。永福帝姬退了金军，收拾了主和派，这很好，可永福帝姬是女子！ 太后临朝还听说过，这帝姬临朝，闻所未闻。唐朝太平公主那等权势，也只是在背后左右政局。 不过，太平公主可没有杀退金军的本事。想到这里，宗泽又觉得永福帝姬坐在那个位置上没那么刺眼了。 第103章 大宋帝姬(21) 进京之前，宗泽就收到了张叔夜的信，信中对永福帝姬极尽赞誉之词，将她夸得像朵花儿似的。言下之意，不外乎请他睁只眼闭只眼，不要反对永福帝姬辅政。 张叔夜的心情，宗泽能够理解，也勉强接受帝姬辅政一事，就当大宋多了个摄政王。 可此时他才发现，这哪里是摄政王？根本就是王莽，是董卓，是曹操！官家唯唯诺诺形同傀儡，说话之前得先看她脸色。她若面露不悦，官家能吓得语无伦次。 张叔夜等一直在京的大臣也很不像话，隐约间奉永福帝姬为主，竟将官家当成摆设。 这可不行，太过火了！ 待官家断断续续说完对将领们的嘉奖之语，宗泽上前一步，想要劝谏永福帝姬对官家多些尊重，就听她道：“宗帅，你与金贼多年交战，对北地也最为了解，还请速制北伐之策。” 北伐？ 北伐啊！ 宗泽怔在原地。 岳飞激动得不顾礼仪，抬头看向那宝座上的帝姬。 张叔夜也惊了，不是，帝姬，咱们只说到让金人退兵，还没说到北伐的呀！ 七杀豪迈地一挥手：“纵马阴山，正当时也！” 赵桓大惊失色：“不可！永福，金人凶莽，他们若退了，便不要再起兵戈，舍出些许财货也无妨！” 无妨？！我可去你的罢！ 这一瞬间，宗泽都替官家脸红，并且觉得官家如此碍眼。果断向七杀拱手：“固所愿也！请帝姬安心，老臣明日便拿出个章程！” 怎么，老赵家男儿不行，还不许女儿上阵啊？而且永福帝姬还得到太祖托梦，不是他宗泽背弃官家，是太祖爷亲选了永福帝姬！ 怪不得他。 北伐金国，收复失地，这是所有主战派的心愿。但张叔也没料到他们步子迈得这么快，迟疑道：“老臣以为，此事应从长计议，不急于一时。大军开拔，需耗粮草。” 七杀知道，张叔夜是担心朝廷军费不足。完全不用担心这一点，赵佶、赵桓父子的内库很满。 便看了赵桓一眼，看得赵桓心里发冷。 第二日，宗泽果真上了一份收复燕云十六州、北伐金国的奏疏，七杀令廷议。此时还能站在朝中的，都是铁骨铮铮之臣，对于北伐只有欣喜，没有任何异议。 不敢北伐的都在梁上吊着呢。 纵然有不同意见，也只是在具体的战略部署上。 正说得热火朝天，忽听人报皇后来了。 百无聊赖的赵桓一下子坐直，皇后又来做什么？上次她来，永福加了监国摄政的尊号，这次又出什么幺蛾子？咦，不对，皇后胆子小，定是听说了永福要北伐，赶来劝阻的。 永福对自己没个好脸，对皇后倒还有几分尊重，兴许会听她的劝。想到此处，连召皇后快快上殿。 和上次一样，朱皇后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带了一群帝姬。只是上次盛装打扮，这次却是布衣裙钗，穿得和普通人家的小娘子一般。 后面还跟着一群太监，搬来十数只大木箱。 赵桓奇怪：“皇后这是？” 朱皇后施了一礼，道：“听闻朝廷即将北伐，臣妾等也略尽绵薄之力。”一挥手，太监们打开木箱，只见宝光闪闪，木箱里装满了金银财宝，首饰珍玩。 ......这败家娘们儿！有这许多钱，给我购些奇石名花岂不是好？ 赵桓气得手抖，指着她道：“还不给朕退下！朝中大事，轮不到你这妇孺来管！” 七杀：“嗯？” 赵桓忙赔笑：“我说的不是妹妹，是皇后，妹妹莫恼，莫恼！” 朱皇后正色道：“官家此言，恕臣妾不敢苟同。臣妾和帝姬们虽是女子，也知家国大义，更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北伐金国何等紧要，臣妾等且能置身事外？莫说身外之物，军中若缺士卒，臣妾等也能为士卒！” 茂德帝姬扬声道：“我愿为士卒！” 令福帝姬不甘示弱，上前一步叫道：“我愿为士卒！” 永福帝姬的同胞姐妹仁福帝姬赵香云、宁福帝姬赵串珠也站出来道：“我愿为士卒！” 其余帝姬也都七嘴八舌的说要当娘子军，为大宋而战。 她们本来不是那么的大公无私，想都没想过捐资财助军费，但朱皇后说，如果不彻底打败金国，他们还会再来。并且详细描述了一番她们这些女眷将遭遇些什么。 也有姐妹不信，茂德帝姬便现身说法，不顾体面，说了她在金营那几日的经历。 大家都吓坏了，令福帝姬最为害怕，第一个将自己的所有财产交给皇后，以助军费。 有她开头，大家也都跟上。 七杀感慨万分，朱皇后，好样的！大宋帝姬，好样的！ 001已经哭上了：“呜呜，好感动！” 赵桓却是额上三条黑线：“喧闹无状，有失体统！尔等的礼仪学到哪里去了......” 七杀打断他的话，淡淡道：“我看皇后娘娘和帝姬们极好，大哥若有她们的刚性，也不会让金国欺负到头上来。” 这话说得太不客气，赵桓自觉失了颜面，怒火中烧，下意识的想向朝中寻求支持者。但，所有大臣都平静地垂着头，仿佛没听到永福在损自己。吊着那些个大臣早被打怕了，更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你们这群趋炎附势的奸臣小人！ 朕鄙视你们！ 那些不畏强权、忠心护主的忠义之臣都到哪里去了？怎么就没一个人来救朕？ 赵桓很悲愤，赵桓决定打落牙齿和血吞，再忍她一忍！ 事实上，宗泽和张叔夜、岳飞等人，都为有这样的皇后和帝姬而感到十分欣慰，感动。并再次暗中嘀咕，官家真是xxx。 诸女离开时，令福帝姬悄悄回头看了那红袍小将一眼。原来，那就是岳飞岳元帅呀，长得就很像灭亡金狗的样子，真好看。 还有永福姐姐，有她在，大宋定能北伐成功！ 第104章 大宋帝姬(22) 三日后，李纲也到了。他对七杀监国的接受度比宗泽还高，大概所有的内心挣扎都在路途中完成了，见到七杀时面容平静，好似帝姬监国是很正常的事情。 赵桓心死了。万万没想到，竟连李纲也变了！ 想当初，还是李纲支持他继位为帝。唉，真是人心易变。 你们是不是瞎？永福帝姬是女的呀，她是女的呀！女子主政就叫牝鸡司晨，不合天理！你们怎么能装看不到？！ 一群须眉大丈夫，竟甘心受一个小女子的驱使，你们要不要脸？ 赵桓内心戏很丰富，又不会假装，七情上面，面容扭曲。然而没人配合他演出，都在忙正事。 李纲雷厉风行，听闻朝廷决意北伐后，立马奏请七杀收回康王赵构军权，押其回京问罪，另委宗泽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他和康王没有私仇。但是，京师被围而康王不救，他康王想干什么？若是二帝及在京赵氏宗室全部身死或被俘，那么他也许会拥立康王，可现实是京师无恙，那就不能不治康王之罪。 如果每位皇子都学他，天下还不乱了套？ 此话深得七杀之心，“李相公所言甚是，便依你所奏，免去康王之职，令其回京。问罪且不急，不到时候。” 李纲略感诧异。他仔细琢磨过永福帝姬的脾性，认为那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怎会轻易放过康王？ 哦，她说不到时候，那何时才算是到时候呢？李纲不解。 七杀：“宗帅，大宋兵马尽付于你，大宋百姓望你凯旋！” 宗泽心潮澎湃，他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一个对金国毫无惧意的赵家人。哪怕她是帝姬，他也认了！ “老臣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绝不负帝姬重托！” 岳飞也豪情万丈地道：“末将不才，愿为先锋！” 七杀：“好！” 说着走下宝座，到了宗泽面前，在他疑惑的目光中俯身施礼，“永福也愿为先锋，听凭宗帅调令！” 宗泽大惊，“万万不可！您乃万金之躯，怎可轻涉险地？” 七杀：“宗帅是不是忘了？永福可不是弱女子。” ......那倒也是，完颜宗翰是你杀的，完颜宗望是你抓的，金营是你破的。你不但不弱，似乎还生具神力，比所有鲁男子都强。 宗泽暗忖，只怪你这外貌太有欺骗性。但，哪有让堂堂帝姬上阵打仗的先例？大宋男儿还没死绝！ 七杀知他所想，道：“宗帅若不允，永福便招募一军，自行前往。” 宗泽：老赵家这是什么风水，男儿胆小得要命，女儿胆大得要命。 张叔夜：呵呵，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事情便这么定了，宋廷一边吊着金国谈判，一边积极备战。 谈判的主使官便是李若水，以三寸不烂之舌，硬是说得金主大出血，送来近万匹战马，换回完颜宗望和部分金将。为啥说是部分呢？因为金主认为有些将领没啥本事，不值得换，死便死了。 李若水心思一转，奏请七杀将金主不赎的将领们也放回去。当然，放回去之前，一定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金主认为他们无用，不愿赎他们，大宋慈悲为怀，分文不取，开恩放他们回去与家人团聚。 这等好主意，七杀欣然应允。 001对此的评价是：“宁得罪小人，不得罪文人，阔怕！” 完颜宗望最后一个走，临走时想见七杀一面。 当时就被“护送”的宋军骂回去了，咱们永福帝姬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若不想走，不如继续去服侍茂德帝姬？ 茂德帝姬之名，令完颜宗望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本以为，她对他已经够狠了。但完颜希尹来了之后，他才知道，她对他是那么的温柔。而她对付完颜希尹的那些招数，令他这个旁观者都感到恐惧。 说来也怪，完颜希尹一来，茂德帝姬竟然不折腾他了，全部精神都放在完颜希尹身上。那是从身到心的摧残。 现在的完颜希尹，已经不成人样了。这不是形容词，而是实实在在的描述。按说此前茂德帝姬并没有见过完颜希尹，不应该跟他有什么恩怨，但奇怪的是，茂德帝姬对其恨之入骨。 好似完颜希尹掘了她家祖坟，杀了她家父母，抢了她家丈夫。 完颜宗望与完颜希尹一直不和睦，对这假模假式的小子极为厌恶。但此时见了完颜希尹的惨状，不能不产生些兔死狐悲的同情。 也暗自庆幸，庆幸完颜希尹吸引了茂德帝姬的火力，让他后来这段日子过得还不错。 永福帝姬，我会回来的，我们一定会再次相见！ 完颜宗望暗自发誓。 可他想不到，誓言竟然很快就灵验了！ 不，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相见！ 西路金军拔营北归，撤到滑州时被宋军追上，先锋便是令金兵闻风丧胆的永福帝姬。 完颜阇母都懵了，你们要战马，我们给战马，怎么还打？！可恶的宋人，可恶的永福帝姬，不讲信用！ 完颜宗望倒没他那么愤慨。国与国之间哪有什么信用可讲？趁你病要你命才是常理。金国不也如此么，无论宋人奉上多少岁币，该打还得打。 这一战没什么悬念。金军早已对永福帝姬产生畏惧之心，压根不敢与之对战，阵形很快被冲散，大败。 完颜宗望再次被俘，还有完颜阇母。令他们倍觉耻辱的是，永福帝姬竟然不要他们，关了半天就放他们离开，说是让他们回去告诉金主，早日纳降表还能活命，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太他娘的欺负人了！ 第105章 大宋帝姬(23) 前方捷报频传，永福帝姬锐不可挡，燕云十六州已收复，如今大军打到了金国京师会宁府，就等着金主上降表。 京师一片欢腾，宫中的赵桓也自是欢喜。 他是胆子小了点，可他不傻。若能就此将金人赶到漠北，再也无力进犯中原，那他这帝位不就更稳了么？他也不是那等非得上赶着认金狗当祖宗的人。 美中不足的是，他的私库被朱琏那吃里扒外的全送给了永福。还有父皇的，也被她扒了个底朝天。 父皇不悦，命他废后。呵，父皇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难道不想废么？朱琏数次违逆他的意思，早让他恨得牙痒痒，可他敢么？人家抱上了永福的大腿！ 前几日，她说永福于国有功，当封赏其生母，应晋封崔娘子为皇太贵妃，并上尊号嘉德。现今崔娘子，不，崔太贵妃已经是父皇宫中郑太后之下第一人。 赵桓倒不是对晋封崔太贵妃有什么意见，只是这种事，哪需要她朱琏卖好？ 就不能留着给他卖一个么？ 好事都让她做尽了，他拿什么讨好永福？ 想起空了的私库，再想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发妻，赵桓很是闹心。一旁服侍的使令卫猫儿很会察言观色，娇笑着让他喝酒，又给他揉心窝子，揉得他春心荡漾。 这小女子真是可人疼，一心一意的恋慕他，天真乖巧，和朱琏完全不同，看来是时候给她晋一晋位份了。尚仪太低，妃位太高，就才人罢。待她生了孩儿，再晋为妃。 两人正闹着，太监报皇后娘娘驾到。赵桓又是一恨，他身边的人似乎都被朱琏收买了，她想什么时候见他，就能什么时候见他。反倒是他，想见她还得费些周折。 朱皇后进殿，卫猫儿赶紧上前施礼，假装没看到官家的眼色，悄无声息地退下去。她知道官家想让她和皇后娘娘争风，但这怎么可能呢？她不过是小小使令，皇后娘娘都不用动气，就能拿宫规治死她。 何况，皇后娘娘摆明了投靠永福帝姬。 她也想投靠。永福帝姬，比官家可靠太多了。 赵桓暗想猫儿什么都好，就是太知礼了。板着脸道：“皇后此来，所为何事？” 两人做了十多年的夫妻，再加上梦里那段不堪的记忆，朱皇后早将赵桓看透了，知道那俊逸潇洒、温文尔雅的外表之下，藏着怎样一个怯懦自私、窝囊无能的灵魂。 眉间带了丝轻愁，勉强露了个笑容，走到赵桓身旁坐下，轻轻倚着他道：“大郎，我怕！” 朱皇后是个少见的大美人，当大美人如此含愁带怨，更平添了几分姿色。自诩为惜花之人的赵桓哪怕对她不满，此时也软了心肠，揽着她柔声道：“怕什么？有朕在，阿琏什么都不用怕！” 大言不惭，你有个鬼用！ 朱皇后抱着他的臂膀，情真意切地道：“大郎，我怕你出事啊！” 赵桓一惊：“朕会出什么事？” 朱皇后轻叹一声，道：“大郎可还记得，咱们赵家天下是怎么得来的？” 赵桓下意识道：“太祖崩，传位于太宗，皇位来得光明正大。烛影斧声不过是民间谣言，不足为信。” 你丫是不是理解力有问题？本宫跟你说的是这个么？瞎心虚什么？你家太宗怎么夺的位，当谁不知道。 朱皇后：“......太祖怎么得的天下？” 赵桓：“太祖德高望重，天意加身众将臣服，柴氏自愿禅位。” 朱皇后：“大郎，这会儿就咱们两个，别说那些个面子话了。谁人不知，太祖得位是因为手中有兵。” 赵桓摸头不着脑：“阿琏，你说这个做什么呢？” 你就蠢死罢！朱皇后掏出手帕擦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哀声道：“大郎，如今天下兵马，尽在永福帝姬之手。我每每想起，便寝食难安。” 赵桓狐疑地看着她，你不是永福那一边的么？ 朱皇后哭道：“我知道，大郎疑我投向永福。可大郎你想一想，夫妻一体，大郎若是不好了，我能好？我这一片苦心，无人得知！” 赵桓疑道：“什么意思？” 朱皇后：“永福得太祖赐神力，立下不世之功。又得群臣拥戴，臣民们信她敬她。大郎也不能不给她一分体面，但大郎是天下之主，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向她低头示好。我这做妻子的，只好委屈自己，奉承于她。” 赵桓将信将疑：“你是说，你讨好她都是为了我？” 朱皇后将身子转向一侧，捂着脸哭，“难不成是为了我自己？你是我的夫君，我孩子的爹爹，天底下最盼着你好的，除了我还有谁！” 的确是这个道理，赵桓信了她是自己人，扳过她的身子温柔地道：“我知道你的心！” 你信就好。朱皇后就势扑到他怀里，哭道：“大郎，咱们夫妻大祸即将临头啊！” 赵桓不解：“你又说怕我出事，又说大祸，祸从何来？” 朱皇后：“咱们现下的处境，和柴氏一模一样啊！” 这个问题，其实赵桓早就考虑过了，别的事他可以不关心，和帝位有关的那是重中之重。但不以为然，“怎么会一样呢？永福是我赵家帝姬，是女子，难道她还能黄袍加身，逼我退位？” 朱皇后：“为什么不能？” 赵桓：“......她是女的！” 朱皇后：“汉朝吕后是女的，唐朝武则天是女的，辽国萧太后是女的，本朝刘娥也是女的！” 赵桓不赞同：“还是不一样。你说的这些，都是嫁入皇家，借夫借子才得以临朝。况且，除了武则天之外，其余人也没有正式称帝！” 第106章 大宋帝姬(24) 朱皇后对这几位史上有名的女主没有任何偏见，但依然觉得她们不能跟永福相提并论。 “要说不一样，也真是不一样。那几位女主，可曾得当朝太祖托梦？可曾在敌国兵临城下时扭转危局？可曾得到满朝文武的认同？可曾亲自领兵上阵，立下覆灭敌国的大功？” “大郎，你觉得是永福厉害，还是她们厉害？” 赵桓：...... 朱皇后循循善诱：“大郎，你不能将永福当做一般女子。” 赵桓：“那当做什么？” 朱皇后：“当做手握军权、领兵在外的亲王！” 赵桓悚然：“亲王？” 朱皇后：“永福比亲王又差什么呢？” 是啊，差什么呢？赵构等亲王能做的，她也能做，亲王不能做到的，她同样能做到！ 赵桓坐不住了，想去宁安宫找父皇商议对策。 朱皇后一把拉住他，“大郎是想去找父皇么？可对于父皇来说，您和永福，谁坐在那个位子上有什么区别，反正他都是太上皇！” 可不正是如此！ 赵桓一拍额头，他真是急昏头了，还是阿琏想得周到。急道：“阿琏真以为，永福回朝便会忤逆犯上？” 朱皇后幽幽叹道：“就算永福没这心思，她的部将们只怕也有，黄袍强披到身上，到时由不得她。大郎，想想太祖。” 赵桓急得直转圈，这可如何是好！又有点不敢相信：“永福，她真有这胆子？她真敢？” 朱皇后反问：“大郎觉得呢？” ......大郎觉得她很敢！她都敢鞭打上皇和官家了，她都敢让上皇和官家去游街了，她都敢打败金国了，她还有什么不敢！ 赵桓忽然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朝中诸公，不可能拥立女主！” 朱皇后状似怜悯，实则嘲讽地看着他，点头道：“大郎说得没错，是有人不愿拥立她。” 赵桓喜道：“我就说么！” 朱皇后凉凉一句：“可那些人都在梁上挂着呢，她不发话，你敢放下来？” 赵桓呆住。 朱皇后又开始哭，“大郎还想着皇位呢，我担心的是你的性命啊！” 赵桓发抖：“她还敢杀我？！” 心里却有一个声音说，她敢。 朱皇后：“以女子之身正位大宝确是惹人非议，唯因如此，她才更容不得你啊！大郎，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赵桓设身处地一想，立时觉得自己没活路了，不行，不能坐以待毙！他要马上解除永福的军职，令她即刻回京，待她一回便立刻打死！不，看在她有功于大宋的份上，赐她牵机，留个全尸。 他的想法，朱皇后不说猜个十成十，也能猜中九分，道：“永福若谨守为臣本分，倒是可以除了她军职，让她回京，往后当个安分守己的帝姬。大郎，你觉得永福会守人臣之礼么？” 赵桓无奈地摇头。 朱皇后叹道：“那就不能给她反攻京师的借口！” 赵桓认为，皇后说的实在太对了。他若下令解除永福军职，她真有可能直接率兵进京，杀了他，自立为帝！ 朱皇后还怕吓不倒他，加大恐吓的力度，“我听人说，永福斩首完颜宗翰只用了一刀，那血从腔子里喷出来，流了一地。还听说，永福在沧州战场上，一夜间砍死数千人......” 赵桓颤声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听不得这个！” 朱皇后双目含泪，深情地看着他，就像看一个将死的深爱之人。 赵桓也哭了：“阿琏，你说我该怎么办？” 朱皇后哽咽道：“我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内宅妇人，能有什么办法？大郎，我会好好将孩儿养大，清明时节，遥寄相思。” 赵桓抱住她，哭得不能自己。世上还有比他更惨的皇帝么？ “阿琏，你和永福有情谊，你帮我求求情，我不想死啊！” 朱皇后状似思考了半晌，迟疑道：“倒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什么办法？快快说来！”赵桓急切地盯着她。 朱皇后：“我想着，永福杀你，是为了帝位，你将帝位禅让给她不就成了么？” 赵桓：“禅禅禅！谁说不禅了？可你不是说，为了帝位的稳固，她不能让我活着么？” 朱皇后：“普通的禅位，她自然信不过你。但若是在大军归来之日，你亲自出城迎接，当着大军的面表露禅位之意，她和将士们都看到你的诚心，想来便不会再杀你了。” 赵桓眼睛一亮：“没错！我仁义在先，她若再敢动我，必受臣民谴责，有损名声！” 朱皇后敬佩地道：“大郎真是聪慧，我还没有想到这一层。” 赵桓谦虚道：“阿琏秀外慧中，我不及也。”停顿一下叹道：“满宫之中，也只有阿琏真正在意我的安危，为我考虑。你且放心，我不负你！” 朱皇后嫣然一笑，不胜娇羞。 第107章 大宋帝姬(25) 远在金国会宁府的七杀并不知道朱皇后还有这番神操作，专心致志地攻城。 001：“宿主，难为你了。明明一击便可破城门，偏偏要将力量限制在不超过这个世界最强者的范围之内。” 七杀：“没什么。如果不加以限制，对金国未免太不公平。” 001：“......公平二字，咱们就别提了吧。”莫非宿主以为现在就公平？她是不是对自己的杀伤力有什么误会？ 此次北伐，以老将宗泽为统帅，分兵三路，一路由七杀率领，为奇兵，直接杀向金国老巢；一路由岳飞率领，联合黄河以北的民间抗金义军，稳步推进；一路由宗泽自领，以作策应。 这会儿，三路大军都已到达会宁府，将金都团团围住。不得不说，金主比赵佶父子强多了，放言宁死不降，反抗到底。 凡是一国京师，无不建设得高城深池、极为坚固。会宁府也如此，攻起来甚是费力。但会宁府还有一个特点，城市布局与汴梁极为相似。为啥？因为金人仿照宋都修自己的都城。 当时的汴梁，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超级大都市，繁荣昌盛，引领风潮，金人跟着学并不奇怪。 这也就代表着，一旦破开城门，进行巷战的时候，宋军不会对地形感到太陌生。 帅帐中，宗泽召集诸将，商议破城之策。七杀不怎么发言，这是宋人的路，她只需要帮他们铲除一些障碍，他们自己就能走下去。论文论武，宋人都不差。 但没人能忽视她的存在，包括宗泽，时不时征询她的意见。她越是不指手划脚，宗泽越要在众将面前表现出对她的尊重。 上殿第一天，宗泽很遗憾永福帝姬不是皇子。可到了现在，他觉得是帝姬还是皇子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为大宋开疆拓土、保境安民、造福百姓。 事实已经证明，二帝不能。 事实也证明，永福帝姬能。 宗泽甚至还认为，像永福帝姬这样的人，几千年都未必出一个，大宋有幸，得她降生，当珍而视之，万不可用世俗之礼去要求她。 七杀可料不到老将军沉稳的面容下，竟想了这么多。她只觉得今天的岳飞有点怪，看她的目光充满了过度的崇敬和痛惜。 ......这又是为什么？明明昨天还挺正常的。 七杀觉得很别扭。这种目光，应该是她看岳飞的才对，怎么反过来了？ 几乎所有学过华夏历史的人，都会对岳飞抱有特殊的感情。崇敬他的忠勇，痛惜他的结局。七杀也不例外，因而经常偷看他。 想到一种可能性，七杀召唤系统：“001，岳飞不会也有那一世的记忆了吧？” 001：“本系统认为不是。” 七杀：“那他为何这么看本宿主？难道突然之间喜欢本宿主了？” 有点小窃喜，又有更多的不忍心。唉，她可是立志修仙的女子，岳元帅再好，她也不会动凡心，注定让他伤怀了。 001：“......请宿主自重，不要自作多情！” 七杀：“那到底是为什么？” 001：“本系统不知道原因，但本系统有一个惊人的发现。” 七杀：“什么发现？” 001：“他可能看得到你被雷打。” 七杀断然道：“不可能！” 穿越各个世界时，若是惹怒了世界意志，会被雷击。但这种雷通常不会被那个世界的人听到或看到。罗静岚那个任务，同袍们之所以能看到闪电听到雷声，是因为那本就是她布下的阵法引来的。 真正将她轰出世界的那道九天玄雷，他们观察不到。 比如赵明昭那个任务，她都被击晕了，旁人也只以为她是摔倒。 同理，岳飞也不可能看到。 但001说：“昨天攻城时，你又被雷击了一次，当时岳飞就在附近。本系统亲眼看到，他的瞳孔放大了，准备向你冲来。” 七杀：“亲眼？呵，你有眼睛吗？” 话虽如此，七杀还是信了001的判断。这来历神秘的物件儿不通人性，可视觉敏锐，不至于看错。 从离京参战开始，她就时常受到世界意志的追杀，白天黑夜被雷击。幸好她设在身上的防护阵法起了作用，全都挡了回去，只是痛上一痛，她一咬牙也就忍过来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还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有道德金光，也不知哪儿来的。这道德金光虽微弱，对抗九天玄雷却比防护阵法还给力。 在坤元界，佛修很注重道德金光，其他修士则不然。不是不想要，而是太难获得，首先要有一颗大慈悲之心，且所作所为不为功利。换言之，如果是为了得到道德金光而做善事，那就肯定得不到。 大师兄说，想靠道德金光飞升，得先把自己修成圣人。别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了，老老实实修炼才是正道。 七杀暂且不去考虑道德金光的来处，只对岳飞能看到她被雷击而万分疑惑。 还很头痛一件事，万一岳飞问起，她怎么解释呢？ 岳飞忘不了昨天看到的情景。宗帅令他攻东门，永福帝姬攻西门，但这不是总攻，只是在给城内金军施加压力。攻了一个多时辰，他便打算去西门叫上永福帝姬回营用饭。 谁知，远远的看到高空中落下一道明亮的闪电，直冲永福帝姬而去！ 他吓得魂飞魄散，大宋绝不能失去永福帝姬！反应过来后正想跑过去救她，却发现她还好好的站在原地。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走近仔细一看，她身上无伤却面带痛楚。 更诡异的是，除了他之外，没人看见那道闪电。 晚上，他想了很多很多。 不知怎的想起在家乡时曾经听过的一个故事，说是上古时候，人间某地有妖魔横行，百姓苦不堪言，天上的神女不忍百姓遭难，遂下凡斩妖降魔。可她下凡便违背了天规，天帝严厉地惩罚了她。 难道，永福帝姬也是舍己为人的神女？ 救了大宋，却从此背负惩罚。 都说英雄有泪不轻弹，但岳飞被感动得湿了眼眶，并且发誓一定要保护好永福帝姬。 第108章 大宋帝姬(26) 完颜宗望心下绝望。如果事前知道宋朝有这么一个永福帝姬，他绝对不会攻打宋朝，给金国惹来这个煞星。 还有那个原先名不见经传的岳飞，竟也是领兵奇才。 “斡鲁补，如今可还有什么法子？”金太宗急切地问道。 完颜宗望很想告诉四叔，他有办法。然而他没有，只能黯然摇头。 金国的处境比当初的宋朝还要差，之前他们虽然围困了宋都，出的是奇兵，并没有全面占领宋地，更没杀溃所有宋军。宋朝北伐，却是有奇有正，步步蚕食，金国已无还手之力。 金太宗忍不住道：“此前我便说，不急于攻宋，你和黏没喝却偏要去！大金基业，毁于你二人之手！九泉之下，让我如何面见兄长？” 黏没喝是完颜宗翰的女真名，金太宗原还为他的死感到惋惜，这时只有怨言。 完颜宗望也后悔，后悔得心都疼了。心疼......不对劲，心真的好疼！疼得快要喘不上气来，他这是怎么了？！ 金太宗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着，却见坐在下首的侄子猛然站起，摇晃了两下，喷血倒地。 “斡鲁补！来人，来人！” 太医来得很快，却还是没有救活完颜宗望。 他的死，是压倒金国君臣的最后一根稻草。次日，金太宗便在投降派大臣的劝谏下上了降表。 宋人宣称，如若不降，城破之后便杀尽金室，再屠城三日。 七杀自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太过残忍，有伤天和。但金国君臣立刻就信了，因为如果双方互换立场，这种事他们真能做得出来。 接下来，便上演了金国版本的靖康之耻。金国积累数年的资财以及金国宗室、朝臣全被押解南下，妇孺则不在其列。 并不是七杀特意说了话，而是宗泽、岳飞等人都认为，罪不及妇孺，不宜牵连过多。天朝上邦，自有不同于蛮夷的风华气度。 001：“如果他们知道了北宋灭亡时的惨状，不知道还会不会对金人这么仁慈。” 七杀很确定会。因为有些事情，畜生能做，人不能做。北宋正统士大夫们，对自己的道德要求是很高的。 王师凯旋，沿途百姓箪食壶浆自发相送，大宋将士受到老百姓前所未有的爱戴。从今往后，庄稼收割时再也不用担心金狗劫粮，姑娘长大也不用担心被金狗抢走。 更重要的是，不用怕什么时候就被金狗砍了头。 留守京师的李纲、李若水、张叔夜等大臣也是激动莫名，大宋从建立那天起，就以北定中原、收复燕云为国策，数代君臣为此付出努力，可一百六十多年过去了，不但没成功，还差点葬送了国朝。 结果永福帝姬一出马，大宋多少年的心愿就达成了，怎不叫他们喜上眉梢！可以想像，永福帝姬必然彪炳史册，而他们恰逢其会，估计也能在史书中有一席之地。 休沐什么的就不用想了，众臣恨不得连饭都不吃，一心扑在政事上。金国除，疆域子民尽归大宋，怎么对待金国人、怎么对待生活在金占区的汉人、税赋是否和南方一样......这些都是急需处理的工作。 一个个跟吃了仙丹似的，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还精神抖擞。 此时的宋廷，正如一架高速运转的国家机器。做为机器的控制人，赵桓本应参与其中，成为各项措施的最终决定人，但李纲等很有默契地略过了他，直接传信与永福帝姬商议。 起初李若水还感到心虚，也怕官家不满，后来发现官家心事重重，根本就不管朝中大小事，这才放了心。 他不知道，朱皇后非常了解赵桓优柔寡断的性格，怕他反悔，只要一找到机会，就不断“帮助”他下定当众禅位的决心，吓得他整日惶恐不安，很怕禅位的姿势不对，被永福一刀两段。 朱皇后还跟赵桓说，为免生枝节，禅位之事最好不要告诉上皇。上皇若反对，定让他去跟永福打擂台，那不是害他么？上皇若同意就更糟了，永福肯定误以为这都是上皇的主意，那他还有什么功劳？ 赵桓觉得皇后的话句句在理，连夸她是贤内助。 五月初十，大军行至汴梁城外十里。立下如此大功，天子犒帅是应有之义。 赵桓率京内官员出城迎接，背完李纲写的犒师之词后，迫不及待地拿出一封诏书，亲自宣读：“朕承洪业，奉宗庙，托于士民之上。然长于深宫之中，暗于经国之务，积习易溺，居安忘危。致使万品失序，九庙震惊，上累于祖宗，下负于蒸庶。幸赖天地降佑，上皇二十六女永福帝姬扭转乾坤，方保大宋平安。” “朕闻，昔者帝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今永福神武，拯兹难于四方，惟清区夏，宜承大位，只顺大礼，飨兹万国，以肃承天命。” 这时的王二牛，已因军功升为偏校，闲暇跟着周四郎认字，斗大的字已经识了一箩筐，喝了酒敢厚着脸皮说自己也是读书人。但官家到底在说什么？他很用力的听，还是听不懂。 悄悄问身侧的周四郎：“官家啥意思？” 周四郎脸色红得不正常，精瘦的胸膛起起伏伏，嘴唇抖动了半天才小声道：“官家要将龙椅让给永福帝姬！” ......天爷，这可真是太好了！王二牛无声大笑。 赵桓这一招，打了张叔夜等人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已经偷偷联络了军中很多中高级将领，还得到宗泽的默许，要寻找机会以军势逼迫官家让位。同时做好了长期抗争的准备。 谁知官家自己就麻溜让了。 这就好比，一个人积蓄了满满的力量，正待出拳，却发现敌人已经跪了，一拳击空，很不爽。 众将士可不知大臣们心里的弯弯绕绕，弄明白官家的意思后慢慢起了骚动，不知是谁喊出第一声“大宋女帝，末将愿为女帝效死！”，其后同样的呼喊传遍全军。 001惊慌地道：“宿主，你不会真要当皇帝吧？不要，世界意志会弄死你的！” 七杀：“剑修的字典里，没有怕字。” 她没有特别想当皇帝，也没有特别不想当。 赵桓既然敢给，她就敢接。 她在民国小心翼翼，不敢改变历史进程，是知道其后会有一个非常好的世界。但北宋之后的南宋，同样悲催，她也就没太多顾忌。 调转马头，七杀举起右臂，高声道：“诸君不负我，我亦不负诸君！” 第109章 大宋帝姬(27) 五月十五，大吉，诸事皆宜，七杀正式登基为帝。其中过程就不一一道来，无外乎诸臣三劝，她三拒，再成礼等等。 前朝礼毕，朱皇后率着一干后宫女眷前来参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愿吾皇千秋万世，江山永固！” 七杀：“不必多礼，平身。” 朱皇后抬起头，泪眼朦胧，神情虔诚。大宋的命运，她们的命运，终于改变了！被永福帝姬，不，被大宋女帝改变了！她发自内心的祝愿女帝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茂德帝姬和令福帝姬也如此，那个可怕的噩梦，终于远去。 其余帝姬看七杀的目光，或新奇，或敬仰，或崇拜，但绝没有“女子不该为帝”的意思。倒是上皇妃嫔中，有几位微露不忿，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七杀并不在意。她知道，朱皇后会为她扫清后宫所有障碍，不但包括不服的妃嫔，还包括两位上皇。 她也是后来才知朱皇后做了些什么，更觉得登基是正确的，否则就辜负了朱皇后百般筹划。她曾跟朱皇后说，如果待在宫中不快乐，可以和离重嫁。 但朱皇后不愿意。 001说朱皇后是舍不得权势富贵，七杀却觉得，她可能是对天下男子都没信心了。 登基后的第一次大朝，七杀办了三件事。 第一件是大封功臣。宗泽授爵平北王，岳飞授爵忠武王，李纲授爵忠定公，世袭罔替。其余诸臣按功劳各自封赏。 有宋一朝，爵位极难获得。外姓臣子功劳再大，活着时都不可能封王，往往是死后追赠。宗泽和岳飞不敢领，连连推辞，七杀强命他们受之。 第二件是诛杀奸臣。大宋都差点被他们祸害没了，在大梁上吊一吊算什么惩罚？必须齐聚菜市口，一同斩首，才能弘扬正气，树立新风。随后，七杀命传首四方，以谢天下。 并命李若水作“奸臣录”，将他们钉在耻辱柱上，以警示后世。 赵佶本来对七杀登基很有意见，见她手段如此狠辣，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至于赵桓，十分庆幸自己听了皇后的话，早日将帝位让出去。 第三件是对金国君臣的处置。令他们永居京中，每日去跪太祖宗庙，且必须跪满两个时辰。若表现得好，其后代可免除此罚，若心怀怨忿，罪及子孙。 但是，导致北宋灭亡的不只是奸臣和外敌，还有二帝。七杀并没有高抬贵手，让二帝和金国君臣一起跪。 赵佶气得跳脚，赵桓也暗骂她过河拆桥，不厚道。可在朱皇后和他们分别聊过一次后，两人再无异议，都乖乖去跪了。 朱皇后自告奋勇，每日去宗庙盯着这一群人。 001：“宿主，本系统觉得，朱皇后是正宗的黑芝麻汤圆。” 七杀：“她开心就好。” 朝中安定下来后，七杀准备率军去西夏、西州回鹘、黄头回纥、吐蕃诸部走一走，被大臣们死命劝阻。 是，官家武功高强，无人能敌，但大宋又不是没有别的将领，何需您御驾亲征？什么事都让您做了，还要将领们何用？ 最后定了岳飞出征。宗泽已老，不适合再上战场。 真实历史中，七十岁的宗泽处于弥留之际依然不忘北伐，连呼三声“过河”后溘然长辞。这一次，大宋不但过了河，还过了长城。 而岳飞的“满江红·怒发冲冠”可能也不会再出现，但七杀不遗憾。词是好词，事不是好事。 经过岳飞数年征战，大宋再现汉唐时的盛景，八方来朝，国泰民安。并出海和西方通商，宣扬国威于域外。 七杀还开了女科，录用女子为官。不但民间女子踊跃参与，宫中帝姬们也埋头苦读，希望有一天能立于朝堂。 大宋蒸蒸日上，女帝近臣却忧心忡忡。几年前，女帝就得了怪病，身体逐渐失去知觉，到得如今，已是半边身子不能动。女帝又讳疾忌医，不许他们广招天下名医来看诊。 他们哪里知道，七杀这是被九天玄雷击伤的。世界意志越来越强，雷击的力度一次比一次大。001让她放弃，她却想试试能扛多久。 又一年的正旦日，七杀艰难地拖着木桩似的半边身子祭祀天地。出来时忽然摔倒在地，额头正好磕在一颗小石头上。 001喃喃自语：“......这一幕，似曾相似啊。” 众臣大惊，匆忙来搀扶。却见女帝灵活起身，一手指天大喝道：“天书！” 天书？哪里来的天书？女帝可千万别学真宗那般疯魔啊！ 好在他们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女帝没说自己得到什么天书，倒是病症全好了，又成了拳打南山虎、脚踢北海蛟的好......好女子！ 其实七杀叫的是她那可恶的大师兄天枢。她断定，他一定有更体面的办法帮她，可他偏要让她摔跤出丑！也不知是什么恶趣味。 哼，总有一日叫你摔到我面前，到时我若不踩你两脚，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第110章 娘亲是圣母(1) 她打好一竹筐猪草，躺在山坡上无聊地望天。这边飘来朵白云，是猪蹄的形状，那边飘来另一朵，看着像白面馒头。 好饿。又不太想去找吃的，就先饿着吧，反正饿不死。 “梅丫，回家啦！”小伙伴招呼她。 她懒懒地摇头。 回家做什么？家里有更多活计等着她。 前天早上起来，她忽然觉得自己根本不是这些人口中的梅丫。那自己到底是谁呢？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待得太阳快落山，有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在山脚焦急地叫唤：“梅丫，梅丫，你在哪儿？回家吃饭啦！” 她无奈地提起大竹筐，走向山下。 那个妇人叫郑素兰，是梅丫的娘亲。在村里的名声极好，老老少少都夸她是个好人，心地善良，温柔贤惠，勤劳能干，简直集世间女子的美德于一身。 可她一看见郑素兰，就没来由的生出股浓重的怨恨、憎恶。 所以，她应该不是梅丫。女儿怎会恨自己的母亲？尤其母亲又是如此为人称道。 郑素兰看见小女儿，快步走来接过她手中的竹筐，另一手牵着她，柔声细气地道：“梅丫，山上有大虫，不要一个人走远。天晚了就得回家，仔细被拐子拐了去。” 听着尽是关心爱护之语，一片慈母心肠。但她心里毫无波动，甚至还觉得郑素兰更讨人厌了。 这个村子名叫七树村，离镇子约莫十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村里有两位秀才，一位老秀才黄兴家，开个小私塾，另一位梅景元就是郑素兰的夫婿，梅丫的亲爹。 但凡读得起书的，都有点家底。梅家也不例外，原是村中富户，只是这些年供梅景元读书赶考，卖了几十亩田地，家境慢慢不好了。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梅家再败落，也有一个大院子和三间青砖瓦房，条件比村里大多数人家好。 而且梅景元还很年轻，虽然已经连续三次没考中举人，但这也是常事。以后未必不能中举，甚至中进士，当大官。 因此村里没人敢小瞧梅家。 梅家人口简单，梅景元是独子，父亲已于前年去世，老母伍氏尚在人间，是家里的大家长。 郑素兰并不是梅景元的发妻。他的发妻是同窗严仲山的妹妹，两人一见钟情，偷偷传了一年书信才结为夫妻，感情深厚，生有一女梅灵星、一子梅良才。 可惜严氏体弱，早早病逝。梅景元为她守了两年，才娶了隔壁村的郑素兰，生下女儿梅丫。如今梅灵星十四岁，梅良才十二岁，梅丫九岁。 眼下，梅景元并不在家，和同窗们出门游学去了。 郑素兰轻手轻脚地推开院门，让小女儿先进屋，自己赶紧去喂猪。这事儿婆婆交给小女儿去做，但小女儿性子倔，不听话，她这个当娘的有什么办法？只能帮女儿描补。 “死丫头，又懒了一天，还吃什么吃，家里没你的饭！” 屋里，伍氏和梅灵星、梅良才正在吃饭。饭菜很简单，半盆米饭，半盆麦饭，一碗水煮白菜，一碗蒸的小咸鱼，三个蒸鸡蛋。 不用说，米饭、鱼蛋都是伍氏和大孙女小孙子的，郑素兰母女只能吃麦饭和水煮白菜。 但她不管那么多，坐下就盛了一碗米饭，拌上小咸鱼吃得喷香。 伍氏气得冒火，一拍筷子骂起人来。她充耳不闻，吃自己的。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婆子，发火能怎地？吓唬不到她。 梅灵星劝道：“奶奶，梅丫也累了，她想吃什么你就让她吃罢。我和小弟少吃点没事，不能饿着她。” 伍氏更是来了气，“素兰，素兰，干啥去了？快来看看你这好女儿，眼里没人了！饿死鬼投胎似的，活儿不干，饭不少吃，还捡专好的，也不说给哥哥姐姐留点！” 郑素兰小跑着进屋，“哎，娘，我来了。梅丫，你不能这样，饭桌上要有个尊卑！” 你爱卑你卑去，我可不卑。她不言语，继续吃饭。 梅灵星扑哧一声笑了：“小弟，你看梅丫像不像头猪？” 梅良才却没像以前一样跟着姐姐嘲笑她，低头剥鸡蛋。 他们姐弟私下里管梅丫叫贱种，叫了很多年都没事，但前天他只叫了一声，就被这死丫头打了好几下，还说如果他敢告状，就直接把他打死，丢到河里喂鱼。 也许是她当时的眼神太可怕了，梅良才暂时不想惹她。 她也不搭理梅灵星的挑衅，专注于饭碗。还别说，这小鱼真香。郑素兰人虽讨厌，却有一手好厨艺，平常菜蔬也能做得好吃。 絮絮叨叨个没完，烦不烦？简直跟唐僧念经似的！ 咦？唐僧是谁？她停下来思考了一瞬，没有答案。 当天晚上，郑素兰还追着她教育，说什么她能生在梅家是她的福气，要尊敬奶奶，谦让哥哥姐姐，当一个讨人喜欢的姑娘。 可她下意识觉得，自己根本不用刻意讨人喜欢，因为本来就有很多人喜欢她。究竟是哪些人呢？又没头绪了。 睡到半夜，忽然不知哪里抛来个小石头，正中她额头。 ......又来？ “嘤嘤嘤，宿主终于醒了，本系统等得花儿都谢了！本系统好想宿主啊！” 刹那间，所有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向她。再次睁开眼睛时，一切都已明了。我，是坤元界的剑修七杀！才不是七树村的梅丫。 梅丫，应该是这次的怨念者。 001哭唧唧：“宿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本系统会和宿主隔离？本系统的资料中，从来没有这种情况！” 七杀：“本宿主知道，可本宿主为什么要告诉你。” 其实她也不知道确切的原因，但有一个猜测。 第111章 娘亲是圣母(2) 上个任务，她改变了历史的轨迹。到了后来天道几乎一天一个雷，要不是道德金光附体，光凭防护阵法她可能扛不过去。 但五十多年后，天道似乎认了，不再频繁雷击，隔几天象征性的打一次，力度跟挠痒痒似的。而那个时候的大宋，已经收服了周边各小国，日本国除，设扶桑、东倭、四海、出云四府，屯兵岛上。 七杀觉得离开的时候到了，便大宴群臣、帝姬、宗室，之后选一日子脱离肉身。就在脱离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一发闪耀着紫光、威势极猛的十方神雷向自己砸来！ ......这什么世道，连天道都会耍诈！假装服软，最后趁她放松心神时给她来个大的！ 这是天道能干的事儿？！ 七杀只来得及骂出一句xxx，就失去了意识，直到被小石头打醒。 她猜测，十方神雷重伤了她的神魂，出于自我保护的机制，神魂陷入沉睡，在沉睡中缓缓疗伤。而系统与她的神魂绑定，神魂未醒，也就无法和她沟通。 被天道雷击也不是没有好处，她能感觉到神魂更加凝练。而且，本来剩得不多的道德金光厚实了不少。 关于道德金光的来历，她也有了个推测。任务过程中，如果有人诚心感激她，就会产生微弱的道德金光。民国罗静岚那个任务，她接触的人多，感激的人多，道德金光得以显形。 永福帝姬这个任务，感激她的人无疑更多，因而道德金光已经不是薄薄一层，都开始闪耀了。如果她在大宋就有这么多道德金光，九天玄雷和十方神雷一起降下都不怕！ 坤元界那些道友们要是看见，肯定羡慕嫉妒恨。 七杀不由得美滋滋，忽又眉头一皱。打醒她的人不做他想，定然是大师兄天枢。 她甚至可以想像，他是如何一边嫌弃，一边高兴她又在他那里落下话柄，兴高采烈地抛出那颗小石头。 心下不免有些沮丧。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她拯救他、嘲笑他？ 唉，遥遥无期。 但七杀终究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十亿积分，并不难呢。 “001，我现在有多少积分了？” “上个任务，宿主赚了十万积分，加上之前的七万三，目前一共有十七万三千。”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继续努力。 话说，上个任务竟然有十万积分？不错。她当女帝当得挺快乐的，宋朝那些人也很好，从来没有违逆她的心意。 她本来还担心他们硬要她立个皇夫，都想好了怎么拒绝。谁知几十年过去了，没有一个大臣或宗室提及此事。 弄得她都奇怪了，后来才知道，朱皇后、岳飞等人怀疑她是神女下凡，总有一日要回天上，岂能让凡人污了仙体？ ......好吧，请尽情脑补。 至于大宋继承人，她从太祖一脉选了个天资高的，亲自教导。不敢说这孩子一定会成为明君，至少比赵佶父子强。 七杀沉默了好一会儿，对系统道：“这次什么任务？资料传过来。” 接收完后，七杀可算是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一看到郑素兰就烦，那应该是原身残存的意念。 别说原身，她现在都想一剑送郑素兰归西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大好人”？ 梅丫投生成她的女儿，真是倒了八百辈子的血霉！ 郑素兰，从小就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娶了后娘。那后娘极为刻薄，不给她吃饱饭，每天赶着她做活计，大冬天的还让她去山上捡柴，去河里破冰抓鱼。 一年到头，郑素兰没有一天清闲，大年三十都得下地干活，跟个不领工钱的长工似的。 左邻右舍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后娘，为她说话。但郑素兰站出来说，娘亲（指的是后娘）对她很好，她是做女儿的，操持家务、孝顺爹娘应当应分，请大家不要说娘的坏话。 人们都被感动了，这姑娘多好啊！ 孝顺是美德，是所有时代都提倡的。如果她是个男子，光凭如此孝行就能被推举为官，但她是女子，做不了官。倒是美名远扬，提亲的人很多。 七杀本还以为，郑素兰是为了得到好姻缘才刻意营造孝顺的人设。谁知，人家是真的孝顺，对后娘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心甘情愿把自己当成了家里的长工。 梅景元也是听说了她的名声，才聘她为妻。否则以郑家的家境，还高攀不上身为秀才的梅景元。 郑素兰受宠若惊，她怎么有这么大福气，竟然能嫁给秀才老爷？ 婚后将梅景元奉若神明，恨不得打块板供起来。更拿出服侍后娘的劲头，将婆婆伍氏伺候得妥妥当当。 梅景元让她将前头两个孩子视若己出，她诚惶诚恐。这么聪明、漂亮、懂事的孩子，她怎么生得出？她哪配当他们的娘？又觉得这两孩子失了亲娘，真是可怜。 因而，郑素兰既将这两孩子当成大小姐大少爷，也将他们当成没人疼爱的小可怜，赤诚相待，恨不得割肉给他们吃。 但梅家人如何对待她呢？她越是伏低做小，越没人看得起她。从老到小，都把她当成个丫头，呼来喝去。梅灵星、梅良才从没叫过她一声娘。 郑素兰很难过，可她相信，自己的真心一定能感动他们，立志要当天下第一好后娘。让世人知道，后娘也有好的。 本来，她有什么伟大的志向是她的事，谁也管不着。可几年后，她生了个女儿，就是梅丫。 这可就造孽了。 第112章 娘亲是圣母(3) 从梅丫的名字，就能看出梅家人对她有多不重视。 梅景元怀念蕙质兰心的亡妻，对大字不识的郑素兰本就没有多少感情，连带着对她生的女儿也不怎么上心，随口说叫梅丫。 若换了别的女子，当场就得跟梅景元打上一架，你亡妻的女儿叫梅灵星，老娘的女儿就只配叫个梅丫？ 但那是郑素兰。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自己比不上严氏，自己的女儿自然也比不上严氏的女儿。有什么好争？ 甚至于，她觉得梅丫能生在梅家已经是天大的运气，比她强多了，不应该再有过多的奢望。 而伍氏骨子里就重男轻女，认为大小孙女都是赔钱货。但大孙女的外家强势，她只好也善待大孙女。至于小孙女，给口饭吃不饿死就行了。多少人家生女就溺盆里？她这还是积了德的。 梅灵星和梅良才天然的排斥郑素兰，从没把梅丫当成自家姐妹，没完没了的欺负她。 这就导致，六岁之前梅丫都以为自己不是梅家的丫头。后来才知道原来她也是梅家的孩子。 她想不通，为什么哥哥姐姐可以什么事都不做，她却得打猪草、洗衣服、扫院子、浇菜地？为什么哥哥姐姐每季都可以有新衣服，她的衣服却是娘的旧衣改的？ 村里的小姑娘们，如果上面有姐姐，一般都会穿姐姐的旧衣。小姑娘们对此抱怨连连，她却很是羡慕。 她也想穿姐姐的旧衣服，但姐姐不给。 梅丫记得很清楚，有一年冬天，娘去山上捡柴禾，她冷得实在受不了，大着胆子问姐姐，能不能把她不穿的旧棉袄给自己穿？ 姐姐笑着说可以呀，把那棉袄丢到水缸里，浸透了水，让她穿。 那天奶奶骂了姐姐几句，狠狠打了她一顿，说她是小家贼，专惦记着别人的好东西，不许她吃晚饭。 傍晚娘回来，听说这件事情后吓了一跳，拉着她去给姐姐道歉。 她很难过，也很疑惑，别人家的妹妹，不都可以穿姐姐的旧衣么？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成了小家贼？ 晚上娘搂着她睡，很温暖。 娘说，哥哥姐姐没有亲娘了，很可怜，咱们要对他们好，不能想着他们的东西，不能跟他们争吵，要守本分。 嗯，娘说得对，没娘的孩子是很可怜。 但随着年岁的增长，梅丫慢慢发现，有娘的她更可怜。 不，哥哥姐姐一点也不可怜，没了亲娘，还有个真心对他们好的后娘，奶奶和爹爹也都宠着他们，可怜的只有她。 娘一直都很温柔，让她干活的时候温柔，让她礼让哥哥姐姐的时候温柔。哥哥打了她，姐姐骂了她，娘让她去道歉的时候同样温柔。 梅丫渐渐觉得，其实自己也没有娘。 001：“郑素兰这是作践自己不够，还拉着梅丫一起。” 七杀：“人家这是想当圣母呢。” 001不解：“当圣母也用不着这么对自己的女儿吧？她是不是被严氏的阴魂附体了？” 七杀：“......本宿主很难跟你解释清楚，毕竟你不是人，理解不了人类复杂的感情。” 001：“......请文明发言，严禁对本系统进行人身攻击。” 七杀若不是经历了这些世界，又在现代华夏读了些心理学方面的书，大概也弄不明白郑素兰的心理。 简单来说，郑素兰属于讨好型人格。 这种人格通常是在幼年形成的。极度自卑，做任何事情都以取悦别人为目的，特别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对于温情和赞赏有着很高的渴望。忽略自身的感受，无限放大别人的需求。 只有得到别人的认可，才能有存在感。 轻微的讨好型人格，往往表现出大公无私、乐于助人的特质，很好相处，让人喜欢。但要是过了度，就成了圣母。 郑素兰无疑是最严重的那种。看似无私，实则自私透顶。 她需要当一个好儿媳、好妻子、好后娘，只有伍氏、梅景元、梅灵星、梅良才，以及众多村民认可了她的“好”，她的精神才能得到满足，人生才会有意义。 为此，她不惜奉献自己的一切。 为什么她不在意梅丫呢？因为梅丫不是别人。 梅丫是她的女儿，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某种程度上也等于她自己。她不需要在意自己。甚至在讨好外人的时候，也要带上梅丫。 对于她来说，委屈梅丫，是一种更高级别的奉献。 梅灵星和梅良才虐待梅丫，她也是心疼的，但更多的是一种自我感动。感动于自己对他们的大爱。 如果梅家人回应了她的付出，她就能稍微站直腰杆，建立起较为平等的关系。然而梅家人没有，她付出越多，他们越觉得这是理所应当，于是她就更是拼了命的去付出。 掏心掏肺，无比善良。 可怜吧？可怜，但更可恨！ 凭什么带上梅丫？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梅丫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她郑素兰的附庸，更不是她用来讨好别人的工具。 可以说，郑素兰的善良，是梅丫人生中最大的不善良。 梅丫虽有个这样的奇葩娘亲，三观倒没被影响，挺正常。她只当自己没了娘，没了亲人，在梅家做工养活自己。 但如果只是这样，梅丫不会这么恨郑素兰，最多敬而远之。 七杀醒来得正是时候，再过几天，梅家会发生一件大事，这件事情直接改变了梅丫的命运。 什么事呢？出门游学的梅景元和同窗泛舟镜湖，不慎落水，同窗找了几天都没找到，传了消息回梅家。 伍氏一听，立刻犯了心疾。郑素兰赶紧请人将婆婆送到镇上医馆，总算救回一条性命。 可大夫说，伍氏还没好全，随时有可能再发病，必须每日服用人参养心丸。 第113章 娘亲是圣母(4) 人参养心丸价格昂贵，不是一般人吃得起。梅家就算比普通人家富裕一点，也没多少余财。 伍氏其实攒了五十多两私房钱，可她想留着去找儿子，不想花在自己身上。又不想死，便逼着儿媳想办法。 郑素兰能有什么好办法？先是卖了自己仅有的几件首饰、好衣物，然后提议卖房卖地。在她想来，人是最重要的，房子土地没了可以再挣，她也不怕过苦日子。 但梅家人怕。 梅灵星和梅良才极力反对，伍氏也气了个倒仰。 好好的房子土地，要是为着给她治病卖了，她死后有什么脸面去见梅家列祖列宗？儿子要是活着回来了，没房住哪儿？没地哪来进项？儿子要是真的死了，这些家业都是孙子的，万不能动。 没想到啊，人人称赞的儿媳竟是个败家星，可见往日的勤俭节约都是假装的！她就说么，小门小户能养出什么好闺女！ 伍氏的意思，是想让郑素兰去娘家借。 可郑素兰压根没有这个想法。 为啥？因为她实际上并不傻，知道娘家人是什么货色。 爹被后娘笼络住了，而那后娘长着双势利眼，更是个只进不出的主。梅景元要是好好的，她也许还能给郑素兰一个笑脸；梅景元下落不明，郑素兰就算跪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舍得借出半文。 可伍氏不信，逼着她回了几次娘家，一无所获才放弃。 就在伍氏迫于无奈想要拿出私房钱时，媒人上门了，说是镇上何家看上了梅灵星，要为三儿子何怀瑜提亲，聘礼开出了三百八十两白银，并赠送十瓶人参养心丸。 伍氏大喜，立刻同意了，但梅灵星拼死不嫁。 何家是镇上大户，开着菜馆、医馆、赌坊，还有数顷良田，家里呼奴使婢，极是富贵，正是梅灵星最向往的那种婆家。 那又为什么不嫁呢？因为何怀瑜是远近闻名的疯子，还不是文疯是武疯，疯劲一上来，见谁打谁，服侍的小厮丫头身上常带着伤。 按说这样的人就不应该成亲，但谁让何家有钱呢？从他十五岁起就给他娶妻，现下已经打死了三个。 富贵虽好，也得有命去享受。 附近适龄少女对他闻风丧胆，就怕自家爹娘哪天财迷心窍，为了聘礼把自己嫁给他。 其实她们多虑了。何家也是很挑的，普通的农家女，怎么配做他家三少奶奶？梅灵星能被看中，一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二是因为她爹梅景元是秀才，身上有读书的根子，可能会生下聪明的孩儿。 乡下地方，秀才也挺有份量。梅景元若不出事，何家开不了这口。但如今梅景元下落不明，八成淹死了，伍氏又生了病，正是提亲的好时候。 伍氏听过何家的事，也对梅灵星有几分疼爱，但那可是三百八十两白银啊，还有十瓶人参养心丸！ 别说她还生着病急需用钱，她就是健健康康的，也能欢欢喜喜地把梅灵星嫁了。 梅灵星可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闹得梅家不得安宁，又找舅舅来撑腰。严仲山哪能让外甥女跳火坑？跑来梅家和伍氏吵了几场。 这些事情发生时，梅丫冷眼旁观，小心翼翼地置身事外。她对所有梅家人都没啥感情，并不关心他们会怎样。 可她没想到，她那善良的娘，竟然会在严仲山和伍氏再一次吵得不可开交时，犹犹豫豫地说：“不如让梅丫嫁去何家罢。” 严仲山、伍氏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她仿如受到鼓励，越想越觉得可行，“何家想要的是秀才家的女儿，梅丫也是。” 但梅丫只有九岁，还不到出门子的年龄，何家可能等不了。 郑素兰说：“可以先过门当童养媳。” 伍氏尤可，严仲山却被感动坏了。以往他总担心郑素兰对外甥们不好，时常提醒妹夫莫忘了妹妹，莫亏待儿女。此时才知，这真是天下难寻的好后娘，一等一的良善人！ 对着郑素兰说了一箩筐好话，恨不得写诗赞扬。 郑素兰心里那一点点不舍，就在他的夸赞中烟消云散了。嫁入梅家十多年，这时才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 是她，救了梅家。 饶是梅丫早知亲娘什么德性，还是又一次被伤了心，哭着问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娘？自己是不是捡来的？！ 郑素兰也哭，哭她做人后娘的不易，让梅丫体谅她。还说，夫君把儿女交给她，她就得照顾好他们，这是她当娘的本分。 梅丫问，那我呢，我是不是你的女儿？我是不是梅家的女儿？ 郑素兰哭得比她还惨，说这是她的命，让她认了。 001：“此人有病，鉴定完毕！” 梅丫想跑，被梅灵星和梅良才看得紧紧的。 何家本来不愿意换人，但严仲山去了一趟，不知说了些什么，何家同意让梅丫先过来做童养媳，十五岁再圆房。 就这样，小小的梅丫被绑着上了花轿，送到何家。 001：“简直丧心病狂！” 平心而论，梅丫在何家的日子不算难过。何家有钱，并不会在吃穿上苛待她，又因为没有圆房，不需要跟何怀瑜住一起，没被他打多少次。而且她反应灵活，跑得很快，如果下人不帮忙，行动迟缓的何怀瑜抓不住她。 至于何家主子们的嘲讽、下人们的笑话，根本不算什么。再差，难道还能差过梅家？ 就在她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时，突然又生了变故，何怀瑜忽然好了。 第114章 娘亲是圣母(5) 梅丫长到十三岁时，有天何怀瑜趁下人不备，爬到树上去抓月亮，摔下来摔了个半死，梅丫也差点被何家打死，何老夫人说她克夫。 两天后何怀瑜悠悠醒转，从此如同变了个人。大夫说这是何家祖上积德，给子孙开了窍。 先生讲课一听就懂，还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并且有过目不忘之能，很短的时间内就通晓了四书五经、治世良策，诗词歌赋上也有极高的天分，写出许多惊世之作。 县学教谕说，他此生从未见过比何怀瑜更聪慧的人。告老还乡的大官、隐居深山的大儒，都对何怀瑜十分喜欢，争着当他的老师。 何怀瑜的聪明还不止在读书进学，他从古籍中得到良方，发明出一种叫玻璃的物事，比琉璃通透，却比琉璃便宜得多，普通的富户也用得起，何家借此发了笔大财。 随后，何怀瑜说服何家，将方子无偿献给朝廷。皇帝龙心大悦，御笔亲赐“积善之家”。 七杀：“......玻璃？所以何怀瑜被穿了？” 遥想当年，她也对玻璃惊叹不已。 001：“这还用问？” 科举上，何怀瑜同样非常顺畅。县试、府试、院试都是案首，成为童试小三元。乡试也是第一，而且是本省历史上最年轻的解元，轻松成为举人。要知道，梅景元考了多年还只是普通秀才。 他的老师预测，来年会试，他的成绩不会出前三。若是殿试时不出差子，以皇帝对他的喜爱，不是状元便是探花。 七杀：“这个穿越者这么厉害？？” 当初她为了考上清大北华，不眠不休，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尽管面对粉丝的崇拜时表现得轻描淡写，其实以她强大的精神力都不觉得轻松。这穿越者是何方神圣，竟也这么强？ 她可以肯定，哪怕是现代的学神穿过来，也未必能像他那么牛。思维方式都不一样好吧，总得有个适应的过程。 001：“......本系统认为，穿越者有外挂，要么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要么也带着可以帮他作弊的系统。” 七杀：“呵呵，有趣。” 可想而知，何怀瑜成了何家的骄傲。 也是梅丫的骄傲。 开窍后的何怀瑜，一开始不能接受自己有个这么小的童养媳，嚷嚷着要退亲，但见了梅丫几面后，改变了主意，对她怜惜有加，关爱体贴。 随着何怀瑜越来越出色，何老夫人便嫌弃梅丫出身太低，想为他另聘高门闺秀，但何怀瑜不同意，说不能做那种不厚道的事。 梅丫活了十三年，就没被人这么温柔以待过。娘亲也是温柔的，可娘亲的温柔包裹着砒霜，有毒。 怀瑜哥哥不同，他会认真聆听她的心声，会教她读书认字，会告诉她姑娘家也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会关心她快不快乐。 怀瑜哥哥还跟何家人说，梅丫是他的妻子，在这个家里应该得到尊重。那些嘲笑她的下人，都遭到了他的训斥，有几个还被打了板子赶出门去。 何家主子们，也开始对她有了笑容。 梅丫如在梦中，沉醉于何怀瑜的柔情。期待着满十五岁就嫁给他，与他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她的怀瑜哥哥，是世间最好最好的人，她以前受的所有苦难，也许都是为了换来与他的相遇。 可是后来梅丫发现，何怀瑜对所有姑娘都好。 从他做出玻璃开始，就有很多大户人家向他示好，其中不乏门第比何家高的。这些人家的小姐，也都对他有好感。或借书传情，或共游灯会，他来者不拒，将每个姑娘都放在心上。 就连家里的小丫头，只要长得平头正脸的，也都能得到他的爱护。 梅丫很失落。原来，自己并不是怀瑜哥哥的唯一。不打紧，只要他愿意给自己这个正妻一两分体面，他愿意纳谁纳谁，她不嫉妒，只要他高兴。 但是，在她将自己的这种想法告诉何怀瑜后，他皱眉说：“为什么一定要有妻妾之别？那些繁文缛节，不过是应付外人的。都是我何怀瑜的女人，在我心里不分高低，大家以姐妹相称，快快乐乐的相处不好么？梅丫，你为什么非得凌驾于其他姐妹头上？” ......梅丫茫然了。就像当年她理解不了娘亲为什么执着于当个好后娘，现在她也理解不了何怀瑜为什么会这么想。 手伸出来五指还有长短，家里后院怎能无主？妻妾不分，是乱家之源，怀瑜哥哥这么聪明的人，怎会连这个都不懂？ 七杀也有点茫然：“001，这穿越者真是现代穿越来的吗？为什么想法这么清奇？但也不像古代穿越的，古人很重嫡庶。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奇葩？” 001咳嗽一声：“宿主，你就没看过某点的大男主后宫流？” 七杀：“本宿主不爱看男频。” 001笑得猥琐：“建议宿主看一看，就懂了。” 七杀抽空看了一篇，不但没懂，还更疑惑了。 某点大男主，专注于事业，抽空谈恋爱。广开后宫，身边红颜的数量以三起步，上不封顶。神奇的是，这些红颜就算偶有争风吃醋，最终也会容忍彼此的存在，以爱大男主为最高使命。 七杀：“可这说不通啊，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大男主一个男子。” 001：“......在意逻辑，你就输了！” 七杀还要再论，忽然想起穿到大师兄身上的那两人，不也是这风格？默了。 不理解归不理解，梅丫还是很爱何怀瑜。以后怀瑜哥哥会有很多女人，至少现在他身边的是她，那就抓紧时间，多留些美好的记忆罢。 可梅丫没料到，梅灵星也看上了何怀瑜。吵闹着这门亲事本就是自己的，要换回来。 休想！ 梅丫坚决不答应。 然后郑素兰给她跪下了，说这的确是灵星的亲事，她福薄，不能跟灵星抢。还说反正没圆房，梅丫回家可以另嫁。 第115章 娘亲是圣母(6) 梅丫冷笑。 当年梅灵星怕被何怀瑜打死，不敢嫁，娘亲是怎么说的？说这是她的命，让她认。 如今何怀瑜变好了，梅灵星想摘桃子了，娘亲又说她福薄，要她换亲。 哈哈，你郑素兰以为自己是老天么？说她命苦她就命苦，说她福薄她就福薄？滚，没门！ 哪怕何怀瑜并不是梅丫想像中那个良人，她也不想让出亲事，明明白白地拒绝了郑素兰跟梅灵星。 梅丫觉得这事儿实在太荒谬，后来忍不住跟何怀瑜讲了。 何怀瑜的反应却很奇怪，竟然完全不介意梅灵星以前的嫌弃，仿佛还有点窃喜，说他以前疯傻，梅灵星拒亲很正常，怪不得她，让梅丫不要因此厌恶梅灵星。 ......那么嫁过来的她又算什么？梅丫想问，又觉得不必再问。 她已无话可说。 但换亲是不可能的，下辈子都不可能。何怀瑜想纳谁都行，除了梅灵星。只要她活着一日，梅灵星就别想进何家的门。 这是她最后的坚持。 由于梅丫反对得太激烈，何怀瑜和梅灵星没能立时勾搭成奸，但何怀瑜觉得梅丫嫉妒心强，不美好、不善良，辜负了他的爱，渐渐对她没了耐心。 这时候，梅景元忽然回来了。原来他那年没有被淹死，被一艘经过的官船救了，不知什么原因，他忘了自己的身份。学识倒没忘，说话做事颇有见地。官船的主人姓徐，刚被升任为青州知府，正急着找个幕僚，索性聘了他。 后来，梅景元凭着几首酸诗，撩动了知府家庶女的芳心，成功从幕僚晋级为女婿。 又一日，走路时不慎撞到墙，猛然忆起前尘，思念家中老母儿女，也想继续科举，便拜别岳父，带着新妻回转老家。 梅丫知道父亲回来时，还得知了另一个消息，娘亲从妻变成妾了。 这样一来，梅丫的身份也随之降低，以前她好歹是正妻之女，现在成小妾之女了。但梅丫第一时间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娘亲。 她是恨娘亲糊涂，可她们始终是这世间血脉相连的人。所以她立刻回梅家，准备安慰母亲，帮她讨个公道。 然而她万万想不到，娘亲竟然满面红光，拉着她的手感叹道：“梅丫，娘这辈子圆满了，你爹说，他最高兴的事情，就是当年娶了我，我是他的贤妻。” 梅丫：“......那爹还让你当妾？” 郑素兰笑得很自豪：“不是你爹的主意，是娘自己提出来的。徐家对你爹有救命之恩，那徐家小姐知书达理，给梅家带来几十抬嫁妆，又怀了身孕，和你爹是良配。娘怎忍心让你爹为难？” “你爹说了，我虽然名义上是妾，可在他心里，我永远是他的妻。徐家小姐也说，会视我为姐姐。” 001：“......这是有病吧？” 七杀不语，讨好型人格就是如此，通过牺牲自己得到莫大的成就感。这的确是病。 梅丫也认为，娘亲可能是疯了。不，娘亲一直疯着，从来没有好过。娘还劝她，早日让出何怀瑜正妻的位置，何怀瑜定会感激她。 我要的难道是他的感激？ 梅丫失魂落魄的回到何家，何怀瑜也知道了梅家的变故，倒对她又起了怜爱，说未来无论发生什么，他的后院总有她一席之地。 一席之地，还如同恩赐，以为她会感激涕零。 梅丫觉得，何怀瑜的疯病也没好。 那一瞬间，梅丫特别想打破他脸上那自以为是的笑容，便脱口说，他想要妻妾和睦是痴心妄想，不是她们弄死她，就是她弄死她们。 听得此言，何怀瑜宛如受了惊吓，瞪大眼睛。 001：“唉，她不应该说这句话。就算真有这种想法，去做就好了，为什么要说出来？” 七杀：“那是因为，她心里其实并无恶念。” 一人一统都知道，梅丫的死期快到了。 又过几日，梅家设宴，宴请梅丫和何怀瑜。梅丫本不想去，何怀瑜却说岳家不能不走动。 两人回去，饭后梅灵星请梅丫去她房里坐一坐，梅丫以为，梅灵星又要说换亲的事，有心刺她几句，跟着去了。 谁知梅灵星一句废话没有，拉开内室的门，一个丫头倒在地上，头破血流。 梅丫吓得愣住，梅灵星叫喊着梅丫杀人了，冲出卧室，正好撞见来给她们送点心的郑素兰。 001：“可怜的小梅丫。” 梅灵星说，梅丫骂她觊觎自己夫君，拿花瓶砸她，丫头忠心护主，上前帮忙，被梅丫砸死了。 梅丫当然不认，可梅家没有人信她，何怀瑜想到她那天说的话，也觉得她真能杀人。 此时的梅丫，比以前坚强得多，说要报官，让官府查个明白。 那丫头不是奴籍，只是来梅家做短工。家里好几个兄弟，也全都到梅家来闹，要求凶手杀人偿命，否则就去报官。 但梅景元跟何怀瑜都不愿官府介入，家中若出了犯妇，对他们影响很大。 正烦恼着，梅灵星忽然叫了郑素兰一声娘，说她看见了，让她出来作证。 实际上郑素兰什么都没看见。但梅灵星那一声娘，勾起了她伟大的母爱，她泪眼婆娑，将梅灵星拥在怀里，说，就是梅丫砸的人。 于是真相大白。 为给丫头家一个交代，梅景元逼梅丫自杀，何怀瑜则赔偿了丫头家一千两银子。 临死前，梅丫问郑素兰为什么。 郑素兰哭得很凄惨，眼泪哗哗的，“囡囡，娘对不起你，娘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娘不是故意害你，灵星叫了我娘，我也是她的娘啊！” 梅丫笑了，提出最后一个要求，“娘亲，我死后，不要到我坟前哭，我怕你脏了我轮回的路。” 她终究没能活到十五岁。 第116章 娘亲是圣母(7) 梅丫的心愿是远离梅家、何家，过自己的人生。 她都没想着报复。 001：“呜呜呜，梅丫才是真的善良，不想伤害任何人。宿主，这个任务很简单，你只要现在离开梅家就能达成。” 是啊，只要现在离开，以七杀的本事，可以在这个世界活得风生水起。 但是，人善就一定要被人欺吗？ 若不让逼死梅丫的这些人付出代价，天理何存？公道何在？ 七杀想多做一点。 三日后，梅家正在吃晚饭，忽有人来报信，梅景元落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伍氏当场晕倒。 001：“开始了，请宿主加油！” 一切如同梅丫记忆中那么发展，与何家的亲事最终落到了七杀头上。七杀平静接受，没有任何反抗，倒让本打算劝她的郑素兰憋回一肚子话。 001已经断定郑素兰有病，“对，宿主不要跟她交流，万一被她传染了怎么办？” 七杀：“笨蛋。不交流怎么帮助她成为更好的圣母呢？” 001：？ 梅灵星还担心她跑，叫上梅良才守着她。 劳这姐弟俩费心了，她才不会跑，她得到何家等着穿越者。 上花轿的头天晚上，七杀找郑素兰交流，“娘，爹爹不知死活，你就是梅家的主心骨。奶奶上了年纪，又生了病，你要照顾好她。还有哥哥姐姐，先是没了亲娘，现在又没了爹，你是他们唯一的亲人，得对他们好。” 郑素兰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极为欣慰，“囡囡，你终于明事理了。放心，我会对他们好的！” 七杀：“娘有没有想过，怎样做才是真的对他们好？” 郑素兰一愣，“什么意思？” 七杀：“娘忘了么？大夫说，奶奶会得心疾是因为平时吃得太过肥腻，你如果真的关心她的身体，就该给她吃些青白苦菜，让她活得长久一点。” 郑素兰迟疑道：“可你奶奶最爱吃大鱼大肉。” 七杀：“那你继续给她吃，奶奶死的那天，一定怪你害她。” 郑素兰：...... 七杀又道：“我看娘对哥哥姐姐也不是真心。” 郑素兰急道：“怎么不是真心？我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给他们！” 七杀：“村里哪个姑娘像姐姐，什么活儿都不干？除了何怀瑜那种疯子，谁敢娶她？娘，惯子如杀子，你这是在害姐姐啊！” 郑素兰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哪能害她！” 七杀：“娘，如果你嫁给别人，有个儿子，敢叫他娶姐姐么？” 郑素兰一下噎住。还真不敢，灵星她，真是什么都不会做，哪家婆婆能喜欢这样的儿媳？ 七杀：“还有哥哥，是咱们梅家的根。爹爹不在，梅家就指着他光宗耀祖了！课业上，你得多督促他呀，不能再让他想学就学想玩就玩！” 郑素兰连连点头，囡囡说得太对了。 七杀语重心长地道：“娘，奶奶、哥哥、姐姐就交给你了，你若真想当个好儿媳、好后娘，就想得长远一点，不要只看眼前。” 郑素兰若有所思。 001：“嘿嘿，宿主，本系统还以为你要将她带进沟里，这说的都是正理啊，难道你真想将她改造正常？” 七杀：“你想多了。” 梅家人从根子上就坏了，伍氏自私，梅灵星骄纵，梅良才凶狠。但凡他们有一点点良心，梅丫都不会是那种结局。 这样的人，会感谢郑素兰的“好”吗？不可能。 只要郑素兰敢违背他们的半点意愿，必然引起他们更为强烈的反感，而郑素兰又非常执着，认定了一件事就会坚定地去做。 接下来，梅家有好戏看了。 先让他们相互折磨吧。 七杀不想亲自对付这几个人，总觉得掉价。她的对手，应该是那个神秘的穿越者。 花轿吹吹打打的进了何家，除了何老夫人外，何家众人都是皮笑肉不笑。 何家人口复杂，目前辈分最高的是何老夫人，生有两子一女，女儿嫁到京城，长子何柏修在渝州为官，妻子儿女都跟他在任上。次子何若修在镇上奉养老母，娶妻丁氏，膝下有五子四女。 何怀瑜就是何若修的长子，因何柏修的两个儿子排行在前，他就成了何家的三少爷。 小的时候，何怀瑜还是挺聪明伶俐的，何老夫人喜欢他，又为了打压儿媳，把他抱到自己院中养。 谁知越长大越傻，父母都嫌弃他。 何老夫人暗自怀疑是自己把他养傻的，对他有一份歉疚之心，颇为看顾。也是她张罗着给何怀瑜娶妻。 她本来不想同意梅家换亲。一个九岁的小丫头，又不能传宗接代，娶进来做什么？梅家若实在不愿意，她也不能去抢人，宁可换一家。 但那严仲山说，他请高僧给梅丫批过命，梅丫旺夫，她若嫁进何家，有利于何三少爷。 何老夫人不信，又请了自己相熟的老道士给梅丫和三孙子合婚，老道士算了两人生辰八字，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上上婚，乃天作之合。 她这才应了。 整个何家，也只有何老夫人对何怀瑜的事情上心，连带着对何怀瑜的妻子也有几分好脸。 七杀见礼时，她赏了一副沉甸甸的头面，和颜悦色地跟七杀说将何家当做自己的家，不要见外。 梅丫并不讨厌何老夫人。哪怕何老夫人想在何怀瑜变好后为他另行聘妻，她也觉得那是人之常情。 001：“小梅丫拥有的实在太少了，分外珍惜别人的一丝丝善念！” 七杀：“......你一个系统，不要这么文艺！” 婚礼上何怀瑜并没有出现，与七杀拜堂的是只公鸡。 何家要脸，不敢放他出来丢人现眼。 第117章 娘亲是圣母(8) 婚后，梅丫是跟着何老夫人住，但七杀自告奋勇，说要和怀瑜哥哥住一个院子，方便照顾他。 何老夫人大为感动，连声夸她是个好孩子，又褪下个成色极好的玉镯给她。 何怀瑜的母亲包氏不言不语，就像一尊泥菩萨。 生了个疯子，是她一生中最大的耻辱。要依她说，就该将这疯子藏在家中，不让外人知道，供他吃喝到死也就行了。婆婆却非得张罗着给他娶妻，这是为了他好么？ 不，这老虔婆是在羞辱她！ 何怀瑜四个弟弟中，排行在前的三个已经娶了妻，五少奶奶、六少奶奶互使眼色，对七杀极为不屑。哼，倒会讨老夫人欢心，就不知能扛多久。 四少奶奶不忍心，轻声道：“老夫人，以孙媳看来，三嫂还是跟您住的好。” 七杀年纪最小，但排行摆在那儿，几位少奶奶得叫她嫂嫂。 何老夫人迟疑了，她既想孙儿身边多个亲近人，又怕这小姑娘被打死。孙儿下手没个轻重，之前那三个，对外说是病死的，其实都知道是被孙儿打死。好在那三家求财，何家给些银子也就罢休了。 梅丫却有个秀才爹，虽说现在下落不明，身份始终不同。 罢了，照顾孙儿的人也不差她一个，她这么小，能做什么？还是留着长大了再为孙儿绵延子嗣。 正要说话，就听那小小的孙媳妇说：“老夫人，孙媳既进了何家，就该担起照顾怀瑜哥哥的责任，您就让我去罢。” 四少奶奶大皱其眉，莫非，这小三嫂没听过三哥的名声？ 七杀转头向她一笑。四少奶奶姓江，是何家最有良心的人，梅丫躲避何怀瑜的追打时常跑去她那儿，每次她都让人阻止何怀瑜行凶。 五少奶奶杨氏、六少奶奶阮氏就不同了，以看何怀瑜打梅丫为乐。 江氏被她笑得一怔，暗想这不是没成算的样子，没再说话。 既然七杀坚持，江氏也不再反对，何老夫人转念一想，也就同意了，让人腾出孙儿院里的厢房给她住。 当晚七杀便搬去何怀瑜住的怡心院，正巧看到他和两个小厮在院里逗一只小狗玩。 说是逗，和虐待也没差多少，小狗连声惨叫，三人却玩得很开心，旁边还有两个小丫头嘻嘻哈哈。 送她过去的丫头们不敢在何怀瑜这里多待，很快走了。 七杀笑道：“你们在做什么？” 何怀瑜抬起头，目光浑浊，嘴角还流着哈喇子，“你，你是谁？” 七杀还未说话，有一小厮就猥琐地笑道：“三少爷，这是三少奶奶呀，您的小媳妇！” 何怀瑜眼睛一亮，“小媳妇，哈哈，小媳妇！” 跑过来要抓七杀。 七杀仔细地关上院门，上好闩，随手折了根院里的桂花枝，向他们走去。 须臾，院里响起了一阵鬼哭狼嚎。院外经过的人无不加快脚步，远离这个危险之地。 三少爷疯起来连老爷夫人都敢打，他们可管不了。唉，伺候三少爷的人真倒霉，也不知会被打成什么样子。 还有那刚进门的三少奶奶，看着还是个孩子，不会今晚就被打死罢？可怜。 001担心地道：“宿主，悠着点，别打死了。” 若打死了，穿越者过不来怎么办？得留着这个容器。 七杀：“我有分寸。” 她打的不只是何怀瑜，还有小厮阿福、阿贵，丫环小兰、小菊。 这四个，可都不是什么良善人。每当何怀瑜有暴躁打人的倾向，就撺掇着他打梅丫，把梅丫当替死鬼。 七杀怀疑，何怀瑜前头那三个妻子，都是被这几个刁奴鼓动着打死的。 伺候过何怀瑜的人很多，只有他们四人够坏够狠，呆得长久。 梅丫吃了他们很多苦头。 何怀瑜只打过人，没挨过打，嚎得震天响。七杀给他留几分面子，不打脸，专打身上那些易痛的经脉。 阿福等人先被她打懵了，反应过来后不顾身份有别，奋起抵抗，却哪里是七杀的对手？被打得哭爹喊娘、遍体鳞伤。 怡心院如此闹腾，何老夫人很快得了信，她也怕孙媳进门即死，不吉利，赶忙带着一堆丫头婆子过来看。 下人开始砸门时，七杀将手里的桂花枝塞到何怀瑜手里，沉声道：“拿好了，不然打死你。” 何怀瑜下意识的拿住。 门被砸开，阿福等人扑过去，跪到何老夫人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夫人，救命啊！奴婢等快要被打死啦！” 何老夫人叹道：“不是早和你们说了么？阿瑜要打人时你们就跑开，别傻站着！” 几个刁奴一愣，老夫人这是误会了。 阿福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不是三少爷打的我们，是三少奶奶。” 梅丫？怎么可能！ 对了，梅丫呢？一进门，何老夫人就四下看，真怕看见奄奄一息的她，但到现在也没见到人影。 还是一个丫头眼尖，指着墙角桂花树叫道：“老夫人，三少奶奶躲在那儿呢！” 七杀抱着那条小狗，从桂花树后怯生生地走出来，“老夫人，您怎么来了？” 阿福四人：...... 何老夫人忙拉过她上下看了看，“好孩子，没吓着你罢？” 七杀摇摇头，强笑道：“我不怕，怀瑜哥哥没打我，只打他们，我不怕。” 阿福叫起撞天屈：“不是啊，老夫人呐，三少爷没打人，打人的是三少奶奶！” 另外三人也纷纷作证，“对对，老夫人，是三少奶奶打人！她可凶了！” “三少爷今天很和气，没打我们！” 他们说的是大实话，可惜没有人信。 众丫头婆子看看他们，再看看抱着小狗可怜巴巴的小三少奶奶，只觉他们大概被三少爷打昏头了，竟说出这种胡话。 还三少奶奶打他们？他们不打三少奶奶就算好的了！ 第118章 娘亲是圣母(9) 何老夫人也不信。 梅丫才多大？小胳膊小腿的，哪能把他们打成这模样？ 而且她知道孙儿的脾性，生气了要打人，高兴起来更要打人。肯定是知道自己又有了媳妇，一高兴就没控制住。 没看他手上还拿着打人的桂花枝？ 阿福他们诬陷小梅丫，定是想给她个下马威。 唉，孙儿这院子是真该好好管管了。要不是伺候孙儿的人难找，她今晚就能发作了这四个。 不过，梅丫说孙儿没打她，难道两人真有些缘法？ 何老夫人慈祥地向着何怀瑜招手：“阿瑜，过来。” 站在院子中间的何怀瑜愣愣的冲过去，手里还紧握着桂花枝。 婆子们忙上前，想把桂花枝从他手里抢下来。 却哪里能够？何怀瑜吼叫着抡起桂花枝，劈头盖脸一顿乱打，满院子鸡飞狗跳，婆子们惊叫着保护何老夫人退出门外。 何怀瑜虽然又疯又傻，却没有完全丧失与人沟通的能力，他记得很清楚，那个可怕的小姑娘让他拿好树枝，不然就打死他。 他不知道什么是死，可他不想再被打，疼。 直到从外院调来几个年轻力壮的仆役，才把狂性大发的何怀瑜绑住，喂了安神的药安置在榻上。 闹了这么一场，何老夫人也乏了，要带七杀和自己一起回去。 七杀却热泪盈眶地说：“老夫人，我要留在这里。您看到了么？怀瑜哥哥不打我，在他心里，我应该是特别的，我要留下来照顾他！” 001：“宿主演技越来越好了，影后之称实至名归，恭喜恭喜！” 七杀很谦虚：“过奖过奖。艺术来源于生活，演得多了，也就找到感觉了。” 何老夫人亲眼所见，方才孙儿连自己都想打，唯独不打梅丫。心里难免有一点点吃醋，更多的却是欣喜。 这门亲事结对了，果然是天作之合！ 孙儿交给梅丫，她放心！ 又拉着七杀说了几句贴心的话，就要离开。 阿福四人：？？？ 明明他们一直在场，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这顿打，难道白挨了？ 三少爷打他们也就罢了，梅丫算哪根葱？说是三少奶奶，实际上不过是个乡下丫头！ 小兰一咬牙，哭道：“老夫人明鉴，三少爷一开始并没打人，打人的就是三少奶奶。奴婢们什么都没做错，求老夫人做主！” 何老夫人不悦。孙儿院里这几个人，是真不像话。 贴身伺候的王婆子明白她的意思，斥道：“姑娘们收着些儿罢！三少奶奶与你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打你们？” 小兰哭道：“奴婢也不知道，她一进门，什么都没说，折了根桂花枝就打人！”说着灵机一动，“对了，她还打三少爷了，三少爷身上有伤！” 阿福、阿贵、小菊也受到启发，力证七杀暴打三少爷。 他们本以为这是天大的证据，谁知何老夫人冷声道：“往日我念在你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多少事情都不计较。没成想纵容出一群刁奴，来人，掌嘴二十！” 她当然知道孙儿身上有伤。拿个大树枝那么挥舞，又没练过武功，没有章法，打到自己身上不是很正常？ 早让人给孙儿上药了，还用他们多说！ 阿福四人被打成猪头，还得谢“赏”，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何老夫人还说，如果下次再敢攀扯诬陷三少奶奶，就不是掌嘴那么简单了。 呜呜呜，他们说的都是真话，为什么没人相信？ 还有没有天理了？！ 七杀送何老夫人一行离开，回身笑咪咪地道：“身上还疼么？” 四人如同惊弓之鸟，疯狂摇头：“不疼不疼，一点儿也不疼。” 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一件恐怖的事情，怡心院又只剩他们几个人了！她不会又要打他们罢？求不要！ 七杀：“还敢告状么？” 四人惊恐地表示绝对不敢了。 七杀低头抚摸着小狗狗，悠然道：“我不信。” 小兰能屈能伸，一把抱住她的小腿，真诚地说以后认她为主，唯命是从。小菊不甘落后，抱住她另一只小腿，哭着说愿为她赴汤蹈火，两肋插刀。 阿福、阿贵不敢抱，指天发誓以后一定听她的话，她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敢往西，她让他们打狗，他们绝不敢撵鸡。 狗：关我什么事？怎么又要打我？ 001：“哟，小词儿还一套一套的，一看就知道没少听戏。宿主，你可千万别上他们的当。” 七杀失笑：“有什么当可上？” 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渣渣。她要是还能栽在这几个刁奴手里，大师兄定然把她丢到临魔渊，让她再历练个几百年。 对于他们的话，七杀一个字都不信。但那也不重要，难道她还稀罕他们的忠心？别搞笑了。 用倒是可以用。 阿福、阿贵本来也是住在院里，方便伺候何怀瑜，但七杀住进来，他们就必须搬到外院。七杀让他们明日再来当差，又安排小兰去照顾何怀瑜，安排小菊给自己铺床叠被，端茶送水。 按照习俗，第二天新妇应给婆家敬茶，祭拜祖先。不过两家说好了梅丫先做童养媳，这一节便略过。 中午时分，江氏来看望小妯娌，惊讶地发现她面色红润，精神饱满。迟疑道：“三嫂，听说三哥昨晚又，你没事罢？” 七杀笑道：“多谢四弟妹关心，怀瑜哥哥没打我。” 江氏极力忽略九岁的小姑娘叫自己弟妹这件事，又隐晦地道：“三嫂若有不便之处，尽管来找我。” 七杀谢过她的好意。江氏人挺好，她的夫婿何怀琮也不错，可惜几年后何怀瑜异军突起，将这夫妻二人压得喘不过气。 嗯，别怕，这次不会了。 第119章 娘亲是圣母(10) 七杀给小狗取了个名字，小枢。本来打算叫天枢，想了想还是没敢，怕被大师兄打死。 她在何家可算是过上了好日子。 有心情呢，就去何老夫人面前刷刷存在感，没心情呢，就呆在怡心院。修炼也好，睡觉也好，没人能管。 何怀瑜毕竟是个傻子，记性不长，时不时的就要犯浑。每当这时候，七杀就会愉快地揍他一顿，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也顺便揍阿福四人。没有确切的理由，只是觉得主仆一体，理应一同受苦。否则岂不是对不起他们主仆间的深情厚谊？ 期间阿福四人不是没想过反击，明着告状是不敢了，没人相信。但可以暗中设局，趁她出门时，求爷爷告奶奶的请来了老夫人院里的王婆子，让她藏在内室中，等着看三少奶奶的真面目。 可让他们想不通的是，三少奶奶就像知道有外人在似的，表现得截然不同。别说打他们了，大声呵斥都未曾，对三少爷也很是温柔。他们引着她讲出格的话，她却反过来问他们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奇怪？ 过后，王婆子告到老夫人那里，他们又被打了一顿。那可恶的小姑娘倒出来做好人，为他们求情！ 老夫人说得很明白，这次看在三少奶奶的面上饶了他们，再敢作妖，立时打了板子发卖出去。 至此，四人才算是真心服了，斗不过就跪，这有什么好耻辱的？不就是挨打么？又不是没挨过，只是从三少爷换成三少奶奶而已。 他们安慰自己，三少爷是疯子，心里没谱，打人是真能把人打死。三少奶奶有分寸，虽然打得很疼，至少不会打死。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自从彻底服软之后，三少奶奶似乎对打他们就没太大兴趣了，随便打打。 那么，他们是不是可以期望有一天她会大发慈悲放过他们？ 这么一想，几人对七杀更为殷勤温顺。何怀瑜那里不过是应付差事，一有空就往七杀面前凑，专心讨好。 001：“呔，欺软怕硬的小人！” 这天，七杀悠闲的躺在桂花树下吃水果，小兰给她捶腿，小菊给她揉肩，阿福、阿贵两个卖力的讲外面听来的笑话。何怀瑜跟小枢蹲在一起，像另一只狗。 外院忽来报亲家太太到。 七杀微怔。 001幽幽道：“宿主日子过得太舒服，把郑素兰给忘了吗？” 七杀不承认：“本宿主自有安排，休得多嘴！” 郑素兰见到女儿之前，以为她在何家必定受苦了，而这也正是换亲的意义所在。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是个深明大义、善良贤淑的好女子，为救继女舍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的好名声，肯定会再次传扬乡里，为人称颂！ 但母女之情是天性，因而她也颇为担忧女儿，这日不顾伍氏的反对，带了自家种的瓜菜前来看望。 见到女儿之后，她才知道自己想错了。这哪里是受苦受难的模样？女儿穿着上等的丝绸衣裙，佩着各种她说不上来的金玉，就连脚上穿的绣鞋，好似也辍了明珠！ 短短时日，女儿如同变了个人，从灰头土脸的乡下姑娘变成了富贵窝里长大的千金大小姐。 她都快不敢认了！ 小厮丫头对女儿也是毕恭毕敬，没有半点看不起的意思。她以前听过的那些奴大欺主的故事，仿如全是假的。 还有那传闻中会打死人的疯傻少爷，看着是不怎么灵光，可也没打人啊，乖乖坐在一旁，女儿让他喝水他便喝水，让他去歇着他便进了内室。 她哪里知道，何怀瑜这是早上刚被打了，记忆还没消失。 何老夫人对七杀很满意。自打她嫁过来，孙儿就没以前那么疯了，真正旺夫。因而连带着给郑素兰几分面子，专门设宴款待，临走时又送了头面布料、米粮酒肉，装了满满一车，打发人好生送她回去。 家门在望，晕乎了一天的郑素兰惶恐起来。 天啊，她这是做了什么啊！这么好的缘姻，本来是继女的，继女嫁过去就是享福，却被她夺过来给了亲生女儿！ 外人要是知道了，会怎么说？肯定说她是恶毒后娘，偏帮亲女，暗害继女。完了，没脸做人了！ 郑素兰仿佛听到了铺天盖地的唾骂声，站都站不稳了。 送她回来的婆子车夫哪知道她在想什么，将车上的礼物送进梅家，恭恭敬敬地告辞了。 心下暗自嘀咕，三少奶奶这娘家也太不识礼数了，水都不给喝一口。还是秀才家门呢，呵呵。 其实梅家人不至于连口茶水都舍不得，没招呼他们，是因为被惊住了。当初送聘礼时，何家就说了，梅丫给何家，银子给梅家，往后两家不走亲。也就是买断的意思。 所以今天郑素兰去何家，伍氏不允，怕被何家责备，梅灵星和梅良才却是坐等看热闹。这一阵郑素兰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竟敢管起他们来！哼，他们也不是吃素的，捉弄了她好几回。 结果他们等来了什么？等来了满载而归的郑素兰。 反应过来后，伍氏是欣喜，她虽不喜梅丫，梅丫始终是她的孙女，若能在何家站稳脚跟，对梅家有百利而无一害。良才的前程，说不得就落在她头上了。 何家豪富，指缝里漏下一星半点，就够梅家吃到饱了。看看这些布料，多光滑，还有那套头面，金灿灿的，多好看。 梅灵星却神情晦暗，问郑素兰：“梅丫在何家怎样？” 郑素兰张了张口，半晌后哭道：“灵星，娘对不起你！” 待她说完在何家的所见所闻，梅灵星再也忍耐不得，大喝一声，面容狰狞地提起桌上的茶壶砸了过去。 都怪这个贱人，嫁去何家的本应是她，那样的好日子是她的，是她的！她才是何家三少奶奶！ 第120章 娘亲是圣母(11) 次日，郑素兰又去了何家。头上包着个大布巾，说是病了不能见风。 病了还出门？ 001幸灾乐祸：“肯定是被打了，恶人自有恶人磨。” 七杀也不拆穿她的谎言，笑道：“娘怎又来了，何家的饭就这么好吃？” 郑素兰拿不准她是随口一说还是嘲讽，含糊道：“娘多日没见你，想你了。” 七杀：“看娘说的，昨日不是才见过？” 小兰小菊在她背后打扇，疯狂交换眼色，亲家太太这是打秋风打上瘾了，神情不免鄙夷。她们闲着没事就揣摩七杀的心思，发现她对娘亲殊无敬意，她们便也不把郑素兰放在眼里。 一个乡下婆子，也配她们尊重？ 001：“这两个小人真是坏得直接。” 郑素兰很敏感地意识到了她们的鄙视，心下黯然，一步走错，连小丫头都认为她是坏人，看不起她。 她一定要弥补错误，拨乱反正！ “梅丫，你还记得么，这门亲事，最初是说给你姐姐的。” 七杀笑笑：“记得。” 郑素兰咬了咬唇：“如今你姐姐改变心意，想要换回来。” 小兰小菊：换回来？什么意思？换一个三少奶奶么？啊啊啊，那可真是太好了，赶紧换！赶紧把这杀才换回乡下！ 七杀悠悠道：“那就让她继续想罢，我不换。” 小兰小菊：......白高兴了。 她拒绝得太干脆，郑素兰有点不高兴：“梅丫，娘知道，何家富贵，可你不能被富贵迷花了眼，娘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七杀：“不，我就是。” 女儿为什么就是不能体谅她的良苦用心？郑素兰很失望：“囡囡，娘是怎么教你的？别人的东西，不能偷，不能抢，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咱们不能拿。亲事是你姐姐的，你得还给她。做人要有骨气，不能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这什么跟什么？！ 小兰小菊纵然希望这个三少奶奶滚回乡下，换个好拿捏的来，也不禁被郑素兰这番话震惊了。 作为贴身伺候何怀瑜的大丫头，她们知道这桩亲事的始末。老夫人想给三少爷找个有点身份的妻子，趁梅秀才家出事，欲聘他家大女儿，但那大女儿死活不嫁，闹得她们都听闻了。 后来不知怎的，换了小女儿。 听说两个女儿不是一个娘。 她们私下议论，那娘定是大女儿的亲娘，小女儿要么是外头捡来的，要么是小妾或外室女。 谁能想到，小女儿才是亲生的。 这也是一个亲娘能说出来的话？ 这一刻，小兰小菊好像明白了三少奶奶为何如此暴戾。要有一个这样的娘，她们说不定比她还暴还戾。 七杀好奇道：“娘，这和骨气有什么关系？别人为什么骂我？” 郑素兰皱眉：“你抢你姐姐的姻缘！” 七杀很无辜：“我没抢呀，当初不是你让我嫁的么？你还说这是我的命。娘，你真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何家日子好过，才让我嫁过来？” 郑素兰：“......我不是，我没有！” 七杀嗔道：“娘就别谦虚了，以前我听村里人说，何家是个火坑，嫁过来就没命了，让我逃走，幸好我没听他们的，现在才能过得这么好。娘知道我为什么没听么？” 郑素兰：“......为什么？” 七杀笑道：“因为我知道，娘不会害我的。让自己的亲生女儿跳火坑，那是畜生才能干的事儿，娘又不是畜生。” 郑素兰说不出话。她不能承认自己是畜生。 七杀又亲昵地道：“娘来这一趟是被姐姐逼的罢？做做样子就行了。咱们娘俩之间就别装了，为自己的亲生女儿谋好姻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人家骂你后娘狠毒又能怎地？你又不少一块肉。” 郑素兰急了：“你这孩子别乱说话！我哪里狠毒了？让你嫁，是因为听说三少爷会打人，灵星怕被打死，我心疼她才让你顶替，哪是为了你好......” 她说不下去了，脸上火辣辣。 不知道为什么，那两小丫头诧异的目光，让她无地自容。 七杀慢慢道：“怕姐姐被打死，不怕我被打死。不，让我来送死。娘，你可真坏，坏透了。” 郑素兰最让人恶心的一点在于，将亲生女儿一步步逼上绝路，她还觉得她自己敦厚善良，高风亮节。 对梅丫的一点点歉疚，比不上她帮了梅灵星的巨大满足感。 明明做着恶事，却不认为自己在作恶，也无法面对自己的恶。 001：“本系统纵横江湖多年，从未见过这么虚伪的人。” 七杀的话，就像一把钢刀，部开了郑素兰的胸膛，让她不得不自我审视。 我是坏人么？不不，我不是！ 她孝顺婆婆，善待继女继子，怎么会是坏人？是，她是知道梅丫嫁到何家可能会被打死，但梅丫的命是命，灵星的命就不是命么？如果非得死一个，那她情愿是梅丫。 死的如果是灵星，她该怎么面对流言蜚语？所有人都会说，她是个黑了心肠的后娘！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所以，之前她让梅丫替嫁没错，现在让梅丫换亲也没错！ 错的不是她，是贪图富贵的梅丫！ 看着郑素兰的表情，七杀就知道她又一次逻辑自洽了，也是服了。不想再和她多说，给她指条明路：“娘不该找我，去找老夫人罢。” 郑素兰一想也是，谁做何家的三少奶奶，不是梅丫说了算，得看何老夫人。瞪了七杀一眼，起身离开。 小兰小心翼翼地安慰道：“三少奶奶莫怕，老夫人不会同意。” 小菊也道：“老夫人喜欢三少奶奶，才不喜欢那什么梅灵星。” 七杀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心里很火大。 这种人，杀了她又如何？说不定她还觉得是为梅家牺牲，在自我满足中安然去世。 同时为梅丫感到难过。郑素兰在梅丫面前宛如铜墙铁壁，梅丫说什么都伤不了她的心。 不过，有人能伤她。 第121章 娘亲是圣母(12) 听完郑素兰所求，何老夫人勃然大怒，她也算活了有些年头了，就没听说过这么荒唐的事。姐妹替嫁或许有之，再换回来的没有。 说不嫁的是你们，说让妹妹替嫁的是你们，现在又来说要换姐姐嫁过来。 你以为自己是谁？ 哼，当我不知道么？那梅灵星当初说什么也不嫁，把孙儿当做洪水猛兽，嫌弃不已，如今又想起何家的好了？晚了！ 把我何家当什么，任你梅家挑拣的瓜瓜菜菜？ 何老夫人自重身份，不好开口骂，低头喝茶。婆子丫头们知她意思，尖酸刻薄地损了郑素兰好几句，羞得她面色青红。 这次也没什么礼物相送了，何老夫人冷淡地送客。 离开何家时，郑素兰失魂落魄。 她想不通，何老夫人为何这么生气？她委屈亲女给继女让路，何老夫人不是应该深受感动，夸赞她是善人么？ 而且灵星是梅家嫡长女，幼承庭训，气度大方。过门就能圆房，又比梅丫长得好看，舅舅还是读书人，何老夫人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生气了？ 好没道理。 回到家中，梅灵星急切地迎上来：“如何？” 郑素兰深觉对不起她，羞愧道：“不成。” 梅灵星怒道：“梅丫那贱种不答应？” 郑素兰：“对......何老夫人也不答应。” 梅灵星不信：“不可能！老夫人最先看中的明明是我，肯定是梅丫从中使坏，明日你再去，跟老夫人分说清楚！” 郑素兰大悟，对啊，她就说何老夫人为何这么奇怪，现在想来，定是梅丫心怀不忿，在老夫人面前说了自己和灵星的坏话。 一旁伍氏发出一声笑。 梅灵星狐疑道：“奶奶，你笑什么？” 伍氏：“我笑你们娘俩儿想得挺美。” 换回亲事？亏她们想得出来。昨日她就说了，此事不可行，她们非不信，送上门去让人打脸。 她无所谓嫁去何家的是梅丫还是梅灵星，反正都是她的孙女。 梅灵星：“什么意思？” 伍氏：“婚姻大事，你以为是上街买头花，不好了还可以换？但凡讲点规矩的人家，都干不出换亲这事儿！当初何家同意另聘梅丫，是因为和你还未成礼。如今堂都拜了，你还想换回来？做什么春秋白日梦，别说是何家，就算是乡下人家也不能够！” 梅灵星愣住，半晌才叫道：“我不管，我就要换回来！” 伍氏冷笑：“去啊，换了大红喜服去何家，看他家要不要你。当初我说什么来着？何家殷实，嫁过去就能穿金戴银，再好不过的亲事，是你自己不嫁。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没办法了？梅灵星想到梅丫在何家享福，她却在梅家受苦，泪水滚滚而下。那福气本来是她的呀，她的！ 郑素兰小心道：“要不，我明日再去一趟......” 伍氏粗暴打断她的话：“去什么去？别去丢人现眼了！我好好的孙女儿，都被你这蠢妇教坏了！” 她虽对孙女不上心，却也记得大孙女小时候挺乖的，自郑素兰入门，不知怎的一年比一年不懂事，现下已经可以用愚蠢来形容。 想到此处，伍氏心里一动，焉知郑素兰不是故意的？就拿这亲事来说，不管过程如何，结果都是郑素兰亲女得了真实惠。 好你个郑素兰，当着老娘的面弄鬼！ 不阴不阳地道：“事既做下，便不要再哄着灵星，好好给她寻摸个婆家，也算全了你的名声。” 郑素兰呆住，什么事？她做下什么事？婆婆什么意思？ 梅灵星声音发颤：“奶奶，你是说，她们母女俩合起伙来哄我？” 伍氏叹道：“我且问你，嫁到何家的是谁？享福的是谁？她一个后娘，还能真心待你？有好处能不想着自家女儿？” 梅灵星本就将郑素兰当做恶毒后娘，越听越觉得正是如此，亏她当时还以为郑素兰对自己更好。假的，全是假的！ 哪个娘亲不向着自己的女儿？郑素兰定是悄悄去何家打探过，才提出让梅丫取代自己！好恨，她好恨！ 她却不想想，那时她是如何拒亲，如何守着不许梅丫逃走。 看着梅灵星充满恨意的目光，郑素兰痛彻心扉，哭着争辩：“灵星，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何三少爷不打梅丫，我也不知道何家会对梅丫这么好！如果知道，绝不会搅和你的婚事！” 现在还装好人，梅灵星咬牙切齿地道：“这话你自己信么？” 郑素兰冲过去摇着她的肩膀哭：“我真是这么想的，灵星，你信我！我想保护你，我舍出了梅丫来保护你！你爹将你们交给我，我没有一天不想着对你们好......” 躲在门外的梅良才实在听不下去了，冲进来抓住郑素兰就是两个大嘴巴子，“太恶心了，你他娘的太恶心了！当了表子，还想立牌坊！” 他可怜的姐姐，就这样被后娘夺了好亲事！ 何家三少爷，本来应该是他梅良才的亲姐夫，现在却成了梅丫的夫君。梅丫会拉扯他么？不可能！那贱种可记仇了，出嫁那天还说以后别想沾她的光。 郑素兰伏在地上大哭，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 何三少爷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为什么不打梅丫？要是打了，灵星良才也就信了她这一片心！ 七杀还担心她和梅家人闹不翻，第二日派小兰跟阿福回了趟梅家。小兰很会说话，一边炫耀三少奶奶在何家过得有多好，一边话里话外感谢郑素兰，说多亏了亲家太太的谋划，才有三少奶奶的好日子。 梅灵星听得气血翻涌，郑素兰却是百口莫辩，有苦难言。 第122章 娘亲是圣母(13) 郑素兰的日子从此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梅灵星和梅良才将她视为大仇人，但也不准备把她打死，家里的活儿，总得有人去干。 村里的老少们原先还觉得梅家姐弟过分，梅灵星就站出来哭诉后娘恶毒，抢了她的好亲。 伍氏也常跟人说这儿媳心机深沉，再加上七杀不断派人往梅家送东西，风声便慢慢变了。 啧啧，真没想到，这郑素兰，以前还以为是个好的，原来心眼子竟这么多。夺了继女的姻缘，把亲女儿送到福窝窝。 真是狠毒莫过后娘心。 郑素兰想要解释，可她根本解释不清，她女儿在何家享福是事实。 她再忙里忙外的为梅家操劳，梅家几人也不会说她半句好，都觉得她该赎罪。 倒也有些趋炎附势之人，想从她这里得些好处，拿好话奉承她。可这并不能令她感到高兴，因为她自认不是那么庸俗的人。 她想要的，是伍氏夸她是个好儿媳，梅家儿女真心实意认她为娘，乡人们赞她贤惠善良。 一切都被梅丫给毁了。 郑素兰不想承认自己恨女儿，可夜深人静时，她真盼着何三少爷明天打女儿一顿，如此才能证明她的清白无辜。 梅灵星每日折磨郑素兰，也不觉得多开心。 她的婚事成了大问题。虽说提亲的人不少，其中不乏富户，可有何家珠玉在前，这些人家哪入得了她的眼？便蹉跎了。 梅丫那一世，她久久未嫁，也是因为梅丫虽然被打，却一直没被打死，吃穿也都是上好的，她意难平，看不上提亲的人家，伍氏和郑素兰勉强不了她，快成了老姑娘。 本朝规定，凡女子二十未嫁，官府便要强制婚配。那时梅灵星死缠着何怀瑜，也是怕被随便许人。 秋来春去，寒暑几回。七杀平平静静地在何家过了十三岁的生辰，自何老夫人起，每房都送了生辰贺礼。就连沉默寡言的包氏也送了套头面，这几年她对七杀渐渐有了好感。 没被那疯子打死，有本事。 七杀：“穿越者快来了吧？” 001：“快了，就在梅丫十三岁生辰的第三天晚上。宿主，你想怎么对付他？一刀砍了，还是一拳打死？” 七杀痛心疾首：“001，在你心里，本宿主竟是这么暴力的人吗？相识一场，你怎能这么误会我？我好难过呀。” 001心累：“......宿主，你这是戏演多了，上瘾了吗？这里没观众，省省吧。” 七杀：“难道你不是观众？哦，对，你不是人。” 001：“......透露一下嘛，你想怎么整死他？” 七杀：“整死他干嘛？本宿主要用爱与和平，感化他！” 001：我信你个鬼哦，破剑修坏滴很！ 第三天中午，何怀瑜吵着要出去玩，阿福阿贵带他出门。 一个多时辰后，两人惊慌失措地将何怀瑜背回家，说是三少爷非要爬人家屋顶，两人拦不住，三少爷摔下来撞到头，晕了。 之后便是请医问药，诸亲探望，怡心院兵荒马乱。 在七杀看来，真正担心何怀瑜的也就何老夫人，何若修、包氏夫妻俩甚为平淡，哪怕何怀瑜就此死了，他们大概也不怎么悲伤。 七杀都不知道怎么评价他们。 何老夫人对何怀瑜是很慈祥，可正是因为她宠着何怀瑜，他才会打死三位妻子、数名奴仆，造下杀孽；何若修跟包氏厌恶疯傻的儿子的确显得凉薄，但要是按他们的意思，严厉看管何怀瑜，他便没机会打死这么多人。 谁善谁恶？ 只能说人是复杂的，她一小小修士，还看不破世情。 所以她不会救何怀瑜，杀人偿命，天公地道。就算他是疯子又如何？人家活该死在疯子手里？ 大夫说，今晚若能醒来，便无事，若不能醒，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何老夫人老泪纵横，七杀却知道，他一定会醒过来，只是醒来后的他，已经不是何怀瑜。 当晚，七杀让小兰等人自去歇息，她守着三少爷。 她想亲眼看看，那人是怎么穿越过来的。 小兰暗想她不会趁机打死三少爷罢？又觉得自己多虑了，她若想让三少爷死，三少爷早死了，还能活到现在？ 丑时两刻，七杀感觉到了何怀瑜魂魄的离去。 三刻，他的眼皮动了，手腕动了，微微抬起头，看向四周。 七杀有点想笑，她穿越的时候，也是第一时间就看周边。这么镇静，看来不是第一次穿越。 忙坐到床边，满怀担忧地道：“怀瑜哥哥，你可好些了？” 穿越者名叫何瑾，不知七杀身份，不敢多说，谨慎地道：“好多了。” 懂得初来乍到言多必失的道理，是个聪明人。可惜他不知道，何怀瑜又疯又傻，根本不能与人这么平和的对话。没事，我帮你描补。 何瑾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突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可他才说了三个字，自认不会有漏洞。 却听小姑娘惊喜地道：“怀瑜哥哥，你好啦？我就知道你会好起来的！你根本就不是天生疯傻，而是脑中积淤，摔那一跤，正好撞开了淤血，神智清明了！” ......信息量有点大。何瑾试探道：“不知为何，我似乎忘了前尘往事，你能跟我讲讲么？” 七杀怜悯地看着他，“忘记前尘是应当的。怀瑜哥哥，以前的你又疯又傻，哪有什么记忆？” 这样啊，不错，省了他不少事。何瑾又道：“那你是？” 七杀：“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呀。” 何瑾吓了一跳，这么小？原身真是禽兽！ 第123章 娘亲是圣母(14) 当晚，七杀将自己所知的何家所有事讲给他听。 次日一大早，便使人去告知何老夫人，三少爷不但醒了，还正常了，不再疯傻。 何老夫人一听之下哪还坐得住，其余何家人也大惊，一窝蜂赶来看望。 然后也都确定，何怀瑜是真的不疯了。便有人欢喜有人忧。 何老夫人是大喜过望，再一次庆幸为孙儿娶了梅家小女，果然旺夫！ 梅丫那一世，何怀瑜摔得人事不知，何老夫人差点打死她，但七杀来了后，早已通过一件件事情坐实自己“旺夫”的人设，何老夫人不至于立刻找她麻烦。 而等何怀瑜清醒，七杀在何老夫人心里已经是大吉之女。 四少爷何怀琮受到的影响最大，何怀瑜若是个疯子，继承何若修一脉的就是他，何怀瑜好起来，按照嫡长子继承制，何怀瑜才是继承人。待父母过世，他将沦为旁支。 但何怀琮虽有几分私心，还是由衷的为哥哥感到高兴，笑道：“三哥好起来，大家也就放心了。往后，咱们可以一道读书进学。” 何瑾感动地道：“四弟，以前劳你担忧了。” 何怀琮有点脸红，其实他没怎么担忧过，只烦恼家中有这么个疯子。此时一想，未免太无情了，决定不跟三哥争继承权，自家好生科考也就是了。 然而他不知道，何瑾正在跟系统骂他：“哼，假情假意。我的到来必然挡了他的路，897，我跟你打赌，现在他正想着怎么弄死我呢。” 897：“但他永远不可能如愿，宿主大人威武。” 七杀并不奇怪何瑾有系统，此前她和001就推测过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她奇怪的是为什么自己又能听到？莫非，所有系统她都能感知？ 哈哈，她可真厉害！ “001，你能听到他和系统的对话吗？” 但无论七杀怎么呼喊，001都无声无息，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七杀这才想起，自从穿越者醒来，001就再无动静。难道系统之间还能相互压制？ 为了验证这一点，七杀托辞去观音庙还愿，带着小兰出了何府。 001这才急急发声：“你鬼叫什么，本系统都快被吓死了！” 七杀：“......敢这么跟本宿主讲话，活着不好吗？” 001：“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宿主，本系统探测到，穿越者的系统等级远高于本系统，本系统要是被它发现，只有被吞噬的下场！” 七杀：“吞噬？” 001：“没错。按照主神的法则，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系统，如果出现意外，两个系统在同一个世界，级别高的就能吞噬级别低的。吞噬之后，等级还能提高。” 七杀：“......我记得之前你就说过，穿越者可能带着帮他作弊的系统。那时你为什么不提吞噬这事儿？” 001不语。 七杀笑了：“你以为他的系统等级没你高，打算悄悄吞噬，提高自身级别，然后造反？001，你不乖哦！” 001艰难地道：“不，不是那样。敬爱的宿主，请听本系统解释，本系统没想过造反，只是想提高级别，更好地帮助宿主。” 七杀无所谓，“001，你听过如来佛祖和孙悟空的故事吗？” 001：“听过。” 七杀：“那你理解吗？” 001：“......理解。” 不敢不理解。 七杀：“说来听听。” 001的声音带了点凄凉：“孙悟空再厉害，也翻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呜呜，它肯定是宇宙中混得最惨的系统。 七杀：“嗯，理解得不错。看来你对华夏古典文学有一定研究，是个文艺青年。” 001：......你不是不让本系统走文艺路线吗？ 七杀：“本宿主深深怀疑，你的智商是不是全部用来玩文艺了？” 001：“简单点，说话的方式请简单点，不要见缝插针的侮辱本系统。” 七杀：“别自己吓自己，穿越者的系统根本没发现你。” 001：“......对哦，如果发现了，刚才本系统就得吹灯拔蜡，统走茶凉。但这不可能，本系统都能发现它，它为什么没发现本系统？” 七杀：“因为现在你是本宿主的，不是主神的，小智障。” 第124章 娘亲是圣母(15) 实际上，七杀怀疑是因为当初设下的隔绝阵法。在坤元界时，她为了诱使贾志伟自曝身份，曾设下幻阵，并模拟了仙灵殿的构造原理，隔绝了系统和贾志伟的交流。 也许，那个阵法现在还起着作用，否则解释不了。 001自动忽略宿主的又一轮人身攻击，松了口气。发现不了，就吞噬不了，它也就安全了。至于它是主神的还是宿主的？随便吧，反正不归它决定。 回到何府，七杀继续去观察穿越者。 怕影响孙儿休息，何老夫人已经带着众人离开，屋里只有小菊伺候着，轻轻给他捶腿。 七杀坐到一旁，随手拿起个针线活。 在丫头们眼里，三少爷大病初愈，体力本就不支，又应酬了府里各位主子，这会儿累了，闭目养神。 但七杀将他和系统897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897：“宿主大人，请尽快开始你的征程吧。拿下这个世界的气运，你就能再升一级。” 何瑾：“不急。我已经问过那两个小厮了，今年刚好是院试之年。现在是一月份，四月份县试，六月份府试，十一月份院试，拿到秀才功名。明年八月乡试，拿到举人功名。后年上京赶考，高中状元。” 897：“你还需要得到最高统治者皇帝的另眼相看，娶到他最宠爱的公主，生下儿子。” 何瑾有点不耐烦：“然后，皇子皇孙们意外亡故，皇帝迫不得已，选择我的儿子继承大统。儿子年幼无法理政，由我监国，一段时间后，儿子禅位于我。等我登基，这个世界的气运也就到手了。897，套路我都懂，不用一再提醒。” 七杀被他们这宏大的计划震惊了，“......和他比起来，本宿主真是不思上进啊！” 她此前对后期何怀瑜的了解都是通过梅丫的记忆，梅丫当然不知道他是穿越者，更不知道他的最终目标是当皇帝。 001：“野心是挺大，计划也不错，可惜遇上了宿主，本系统现在只想为他默哀。” 那边897又道：“宿主大人，不是本系统啰嗦，本系统只是提醒你，任务为主，没必要招惹太多女人，不要再犯不该犯的错误。” 何瑾：“这怎么是错误呢？哎，你只是个人工智能，当然不明白其中的乐趣。” 897：“本系统的确不明白，原始的繁.衍对你的吸引力为什么这么大？你见识过更广阔的世界，为什么还沉醉于此？” 何瑾：“因为我是人，不是系统......而且我没低级到只想着繁.衍，恋爱过程也是很美的好吧！” 897：“不对。古今中外，各个世界对恋爱的描述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专情。很多资料也显示，爱情具有唯一性，你不专情不唯一，你不是在谈恋爱。你就是在欺骗别人的感情，顺便浪费你自己的时间。宿主，本系统警告你，任务第一，如果失败了，后果你知道。” 001听得极为羡慕，什么时候，它才能用这种口吻跟宿主讲话？ 何瑾：“不就是扣积分吗？好吧，这次我会注意的。你看我都不打算和小梅丫发生点什么，准备找合适的机会让她回家。” 897：“那是因为你不喜欢萝.莉，你喜欢御.姐。” 何瑾：“......好了不要再说这个问题了！打开商城，我看看能买什么。” 七杀差点没拿稳手中的针线。商城？随身带着商城？她还以为随身商城只不过是小说里的歪歪，竟然是真的？！ 001语气低落：“少见多怪。主神是神，什么没有？本系统要是升到编号800以上，也能有商城。” 它的晋升之路，硬生生被这个破剑修给断了！做了这几个任务也没见往上升。被格式化之前的事情它基本没有记忆，但至少知道那时它编号747，离800只差53了！ 作为一个有追求的系统，这一刻它为自己感到悲哀。 说话间，七杀就见何瑾眼前浮现一个购物界面，跟华夏某宝有点像，但没那么复杂，只有“光环”“药品”两个选项。 第125章 娘亲是圣母(16) 何瑾用意念点开“光环”，界面弹出一系统菜单，有百病不侵光环、人见人爱光环、战无不胜光环、逢凶化吉光环、逢赌必赢光环、逢考必过光环。 每个光环的兑换价格都是十万积分。 897：“请宿主大人谨慎选择，当前阶段，你只能选两个。” 何瑾首先选了逢考必过光环。 七杀暗想，难怪他科考那么顺利。 第二个光环，七杀以为他要么选百病不侵或逢凶化吉，战无不胜也是极好的。谁知他在人见人爱和逢赌必赢里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了人见人爱。 逢考必过也就罢了，人见人爱什么鬼？那可是十万积分啊，就被他这么用掉了！她做那么多任务也只有上次能挣十万，真是个败家子！ 七杀吐槽：“这么想得到别人的喜爱？他和郑素兰莫不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弟？” 001：“那他不成了你舅舅？” 七杀：“......你舅舅！” 听得出来，897也很无奈：“宿主大人，你如果完成任务，自然人见人爱，何必浪费一次珍贵的选择权？” 何瑾：“人见人爱，才能得到主考官和皇帝的喜爱。” 897：“本系统认为，你是为了当情圣。” 何瑾：“那只是顺带的。” 说着点开“药品”，界面弹出一堆小瓷瓶，标着才思敏捷丸、力大无穷丸、过目不忘丸、魅力加成丸、智慧提升丸、解毒万灵丸、真男人丸。 每个兑换价格五万积分，何瑾能选四个。他依次选了真男人丸、魅力加成丸、过目不忘丸、才思敏捷丸。 二十万积分，又轻易花出去了！ 七杀替他感到心疼。 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他每次都能考第一。 897又怒了，声音中带着些凌厉：“真男人丸就是个鸡肋，选它做什么！” 何瑾高深莫测地道：“人类的快乐，你不懂。” 897：“既然选了人见人爱光环，为什么又选魅力加成丸？功能重叠了。” 七杀：“因为他不自信呗，没有魅力加成便不信自己能人见人爱。” 001拍马屁：“还是我们家宿主好，天生就魅力满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根本不需要外力加成。” 七杀捂住嘴偷笑。这还用你说？ 那边897愤愤道：“依本系统看来，宿主最该选的是智慧提升丸！” 七杀：“因为他智商不足，急需充值？” 001莫名地产生了优越感：“哎，有这样一个宿主，真为897感到不值。等级高又怎样？还不是差点被宿主气掉线。” 说这话时它忘记了，它倒没被宿主气掉线，但被宿主格式化了。 何瑾脸上也有点挂不住，转移话题：“我想和梅丫退亲，你觉得怎样？” 897：“宜早不宜迟。你是要尚公主的人，后院本就应该清净。” 此前七杀想不通一件事，穿越者明明跟个色中饿鬼似的，撩动了众多女子的心，也跟梅丫表明以后一定会有很多女人，却偏生一个也不往后院带，只有个尚未圆房的梅丫。 原来是等着中了状元尚公主。 但梅丫到死都顶着何三少奶奶的头衔，可见后来穿越者改变了主意。至于原因，肯定是好色，梅丫出落得越来越美，他舍不得放手。 而且在皇帝和公主面前，他也能解释。梅丫是他疯傻时的童养媳，陪伴他多年，他对她纵无情意，也有道义，不能抛弃。 说不定还能立个有情有义的人设，更得公主的欢心。 七杀都想给他点赞了，真会算计。 “001，想不想吞噬897？” 001一惊：“不想是孙子。但是，本系统等级没有它高，吞不了，它吞本系统倒有可能。” 七杀：“真没出息。穿越者都想当皇帝了，你连这点理想都没有？” 001：“......这是一回事吗？” 七杀：“相信我，你吞噬897，比穿越者当皇帝简单多了。知道为什么吗？” 001：“为什么？” 七杀：“因为你有本宿主。” 001：“......看在你这么自信的份上，就试试吧。” 七杀：“请把试试二字去掉。” 第二日，何瑾去找了何老夫人，说要退亲。他已经知道，府里真正在意原身的也就何老夫人，父母兄弟都不可靠。 哼，这些势利鬼。等他崛起，看他怎么收拾他们。 何老夫人耐心听完他的话，坚定地拒绝了他的请求，还让他一定要善待梅丫，说是他能恢复正常，都是梅丫的功劳。 何瑾：......关她什么事！ 回到自己院内，何瑾又想了一招，打算说服梅丫，让她自己提出退亲。但，小梅丫两只眼睛灿若星辰，里面只映着他一个人。 他怎么忍心让这么漂亮的小姑娘难过？虽说不喜萝莉，但萝.莉总有变为御.姐的一天，亲手养.成，不更合心意？ 于是也不提这话了，对七杀柔情款款。 至于七杀，一边恶心，一边将他当乐子看。 001：“宿主，他这么温柔体贴，又有人见人爱的光环、魅力加成的神药，你就没一点动心？” 七杀：“动心呀，动了杀心。” 可怜的小梅丫，就是被他这么迷惑了。 当然了，何瑾也不是只顾着养.成小童养媳，人家是来干大事的，很快就提出要进学。何老夫人自无不许，怕他跟不上其他孙儿的进度，特意为他另请名师钱凡飞。 学了四、五天，钱凡飞就惊叹不已，专门找了何老夫人汇报情况，说何怀瑜具有过目不忘之能，又聪慧无比，乃是天生的读书种子。 何老夫人喜极而泣，她就知道，孙儿不是普通人！ 再两个月，何怀瑜的天才之名，已经通过钱凡飞的朋友圈传扬得全县皆知。 何怀琮怅然若失，三个弟弟却都不信，亲自考较了何怀瑜，发现人跟人真的不同。有些人，读起书来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有些人，读书就像在陡峭的悬崖上攀爬。 毫无疑问，何怀瑜是前者，他们是后者。 跟何怀瑜比起来，他们一个个都是榆木脑袋。 难道是上天为了弥补何怀瑜前二十年的疯傻，一次性将他那些年缺失的聪慧补齐？ 七杀若知道他们是这么想的，肯定笑得打跌。 第126章 娘亲是圣母(17) 这段时间，何瑾意气风发，志得意满。 各县读书人都有自己的圈子，在钱凡飞的带领下，他已经拜访过本县知名儒士，参加了几次文会诗会，打响了自己的名声。 还不是一般的响，他的诗词文章，已经有书坊抄写贩卖。就连隔壁县学的学子，也知道何家出了个神异之才。 闺中女儿最爱的是他写的那首<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好一副美人醉后初醒，怜花惜花的美态。 001：“李清照要是知道自己的词被个臭男人剽窃，能打死他。” 上了年纪的老儒喜欢的则是<龟虽寿>，最喜其中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这不正是他们的写照？ 001：“呵呵，他应该祈祷不要遇上曹操，否则不知怎么死。” 还有<静夜思>，读来朗朗上口，清新朴素，情感真挚，将乡愁表现得淋漓尽致。好诗，真是好诗啊！ 001：“李白提着三十米长的大刀，已在赶来的路上。” 七杀纠正：“别弄错了，李白用的是剑，和我一样是剑修。” 001：“用剑我同意，剑修就未必吧。” 七杀：“李白已经飞升成仙，不接受反驳。” 001：“......你是宿主，你说了算。” 虽然何瑾还没有开始科考，但他已成了当地风头最劲的大才子。而且很多人断定，即将到来的童试，对他没什么难度，名次还不能低，秀才功名如同探囊取物，举人功名也不在话下。 何家出此人物，可把何老夫人和何若修、包氏乐坏了。 何若修以前最忌讳提及长子，现在却随时把他挂在嘴边，和朋友吃酒时三句话不离“我家怀瑜如何如何”，听得他的朋友们成了一个个柠檬果。 包氏更有扬眉吐气之感，她的那些塑料姐妹，动不动就嘲笑她生了个疯傻儿，弄得她长年抑郁。 如今好了，哪是疯傻儿，分明是麒麟儿，她可真会生。 何家三大巨头都把心偏到了何瑾那里，何怀琮等人难免失落。五少奶奶杨氏、六少奶奶阮氏跟七杀说话都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七杀可不会让着她们，都不用她开口，小兰小菊就能把她们怼回去。 这两丫头和阿福阿贵都已经成了她的忠心小狗腿，哪怕何瑾表现这么出色，他们都没敢转投他。四年的打不是白挨的。 几人私下嘀咕，别看三少爷现在蹦得欢，只要三少奶奶一出手，肯定还像以前那样，让他跪着他就得跪着，让他蹲下他就得蹲下。 有一天，三少爷喝了点酒，竟想让小兰侍寝，说什么好丫头，爷是多情人，往后许你前程。 小兰吓得魂飞魄散，使出吃奶的力气挣脱他跑开。你脑子好了，倒忘记三少奶奶的拳头有多硬了？想死不要带上我！ 所以何瑾觉得有点怪，他这院里的人，除了梅丫以外，表现得都不太正常。那小兰，面如秋月，身材丰满，一看就是通房丫头的料；小菊则是修长窈窕，眉眼含春，也是通房丫头的样儿。 为啥她们都不往自己身上扑呢？ 想来想去，何瑾得出个结论，原身疯傻，不通男.女之事，丫头们也就比较纯洁。 呵呵，不着急，好饭不怕晚，等他先考上秀才。 还有，那两小厮也太老实了，跟盘里的鱼似的，戳一筷子动一下，没点主观能动性。好似没被他的才华折服，既不崇拜得五体投地，也不向他宣誓效忠。 这不合理！ 等等，会不会是他们太笨了，因而认识不到他现在有多牛x？嗯，笨有笨的好处，以后他要做很多事，身边的人还是笨点好。 这日，四少奶奶江氏来看七杀，面带轻愁，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表明来意，说是夫君要去庆阳府的书院，她陪着去，特来道个别。 七杀讶异：“县试很快就开始了，四弟怎这时候离家？且庆阳路途遥远，为何不选近一点的书院？” 江氏苦笑道：“三嫂也知道，夫君上次县试就没过，这次也不打算考。左右他还年轻，不妨事。” 七杀：“可你之前不是说，四弟这一年很是用功，先生也说他功课扎实，考中秀才不难么？” 江氏心中苦意更甚，喝茶不语。本来，夫君是极有把握的，但三哥好了之后，突飞猛进，又时常找夫君“请教”学问，几次下来，夫君已没了信心。 这科若是一起考，三哥名次必定好。夫君勉强得中，估计也是在末尾。两相对比，三哥是麒麟儿，夫君是什么？ 夫君说，他不能再呆在府里，必须走出去，否则只能活在三哥的阴影里，一事无成。 可这话不好说，尤其不好跟小三嫂说。三哥有大才，总归是件好事。她和夫君要是有怨愤之心，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其实她不说，七杀也明白，探过去拍拍她的手，笑道：“江姐姐，你信我的，让你夫君大胆去考。” 怎不叫四弟妹了？叫姐姐不合礼数呀，江氏微怔。 七杀向她眨眨眼，悄声道：“何怀瑜考不中的，别担心。” ......不是，你夫君考不中，你这么高兴合适么？而且你怎么知道考不中？ 江氏再问，小三嫂却什么都不说了，只得满腹狐疑地回去。 001：“宿主，你到底什么时候出手，每天看穿越者得意洋洋的样子，本系统真想给他的蠢脸来上几下。” 七杀：“如果有一个你很讨厌的人正在爬山，你是想在山脚就把他拽下来，还是等他爬到山顶再推？” 001设想了一下那种情况，“到山顶再推更爽......你不会是想等他登上皇位再造反吧？” 七杀：“......本宿主有这么好的耐心？” 她会让穿越者栽倒在秀才门前。 第127章 娘亲是圣母(18) 县试前第三天，何瑾在系统的监督下，告别文友早早归家，抓紧时间再温一遍功课。 他是觉得没什么必要，既能过目不忘，还才思敏捷，又加了逢考必过光环，最重要的是有系统这个超级大外挂，还学习干什么？ 但系统说，哪怕是假装，也得做出勤奋的模样，不然容易引人生疑。 何瑾不以为然，生疑又怎样？谁能看破他来历？ 然而系统坚持，他可不敢过于反抗。 盏灯时分，七杀给他送了碗银耳汤。 见她依然一心一意恋慕着自己，何瑾难得地产生了一点点内疚感。倒不是因为这段日子忙于应酬，对她有所忽视，而是因为梅灵星。 他知道，梅丫会嫁到何家，是因为梅灵星怕被疯傻的何怀瑜打死，拼死拒亲。但梅家又舍不得何家的富贵，便推梅丫当替死鬼。 因而一开始他对梅灵星及梅家人都是鄙视厌恶的。可有一天，他踏青时无意中遇上了梅灵星，她回眸一笑，比漫山的花儿还灿烂。 后来又偶遇过几次，每一次感觉都非常新鲜。 家里这几个姑娘就不提了，太单纯。别的闺秀要么循规蹈矩，要么含羞带怯，就算喜欢他也不敢直抒情意，只有梅灵星，敢直接冲到他面前，明目张胆的勾引他。 是的，何瑾知道梅灵星故意勾引自己。但那又如何？不正说明他魅力大吗？他乐在其中。 梅灵星说，其实她当初是想嫁的，只是后娘狠毒，眼红何家这门好姻缘，夺去给了亲生女儿。她这没娘的孩子，哪算计得过后娘？ 对于她的话，何瑾半信半疑。毕竟所有人都说，是梅灵星拒亲在先，郑素兰才提出梅丫替嫁，又有梅灵星的舅舅严仲山从中说和，何家方改聘梅丫。 但是，何家家境的确好，很难说郑素兰不是有意为之。 这么一想，何瑾倒觉得梅灵星可怜了。当然梅丫也可怜，她还是个孩子，能有什么心思？也只能任娘亲摆布。 说来说去，这里面真正的坏人就郑素兰一个，灵星和梅丫都是好姑娘。畅想了一番以后姐妹俩服侍他的场景，何瑾分外满足。 只是从梅灵星的口吻中，他能听出两姐妹不和。等灵星入了他的后院，年纪幼小的梅丫可能会被她欺负。 因而他有点内疚。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会照顾梅丫的。 何瑾这番曲折婉转的心思，就连自认掌控一切的七杀也猜想不到。 她也用不着去猜，因为不可能发生。 “怀瑜哥哥，歇息一会儿，别累着了。”七杀尽职扮演小迷妹。 何瑾正觉枯燥无味，便顺势放下书，笑道：“倒也不累。梅丫，这几日哥哥有点忙，等考完试便带你出去玩。” 七杀忽闪着大眼睛：“好呀。怀瑜哥哥，你教我念书好不好？他们都说你是才子，我想当才女，这样才能配得上你。” 很有上进心嘛，才女这目标有点高，教她认字倒是可以，这不就是养.成的过程吗？以后红袖添香也是一桩美事。 何瑾来了兴致，当即翻开一本<三字经>，一句句教了起来。也是为着打发时间。 半个时辰后，何瑾有点怀疑人生。 他的天才之名，大半是建立在过目不忘的基础上。他也知道，现实中几乎没有过目不忘的人，谁能看一遍课文就会背？那不是天才，是妖孽！ 以他为例，要不是服了过目不忘丸、才思敏捷丸，别说全文背诵，全文通读他都头疼。因而他一直以为，世上没有天才，最多是比常人聪明一点，再加上十分的勤奋。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遇到了天才。 都不是“过目”，是“过耳”，只是听他读了一遍，梅丫竟能一字无误地背诵出整本<三字经>！ 也许是因为<三字经>字数太少，或者以前她听别人念过吧。 何瑾不信邪，念了一段晦涩的<周易>，七杀照样全部背了出来。再试另外的典籍，一样的结果。 “怎么可能？！”何瑾呼叫系统：“897，赶紧查一下，她是不是也有系统？” 897：“宿主大人，以前本系统就告诉过你，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系统，如果有两个，会触发本系统的反应机制。” 何瑾：“可是，正常人能像她这样过耳不忘吗？” 897：“本系统没见过......对了，梅丫的父亲是秀才，也许她早就学过这些东西？” 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何瑾小心探询：“梅丫，岳父是不是早就教过你认字？” 七杀摇头：“没有呀。奶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让爹教我们。” 梅灵星也说过类似的话，看来她在梅家没有条件读书认字。何家更不会专程教她，几个弟媳妇也都不认字。 那么，会不会是梅秀才多次诵读这些书，她无意中记下了呢？ 何瑾越想越有这种可能，一咬牙，念了那篇着名的<出师表>。 这个世界没有诸葛亮，也没有这篇文章。如果之前那些文梅丫是从梅秀才那里听来的，那么她就应该背不出。 然而让他失望了，梅丫清脆的声音很快就响了起来，一背到底。 何瑾半天说不出话。 一个土着小文盲，竟有这样的记忆力！他的那些药丸，和她相比就是个笑话！ 001：“哈哈，穿越者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不枉宿主日夜辛苦。” 七杀可没什么光环，也没有神奇的药丸，凭的是自个儿的努力。 自从穿越者宣称要科考，往院里搬了一大堆书，她便开始了苦读。他游玩时、他四处扬名时、他打脸兄弟时、他勾搭姑娘时，她都在学。不说倒背如流，正背绰绰有余。 好在有唐梨那一世的经验，这种强度的学习不算什么。可能学得不够深入，但碾压他是没问题。 最后这次，如果穿越者选的不是<出师表>，而是他新作的文章，她未必能听一次就背下来。 看他陷入迷茫，七杀羞惭地问道：“怎么了，怀瑜哥哥？是我背得不对么？” 何瑾：“......你记性怎么这么好，听一次就记得？” 七杀的表情很天真，“大家不都这样么？” ......这是凡尔赛文学吧？绝对的凡尔赛！ 何瑾艰涩地道：“不，大家不这样！” 这时897忽然叫道：“本系统知道了！她肯定也有一个系统，套过光环，服过药丸，只是不知什么原因，那个系统沉睡了！” 第128章 娘亲是圣母(19) 何瑾精神一振，没错，肯定是也有系统！ 虽然梅丫有系统同样令他十分震惊，但，他宁愿接受梅丫有系统，也接受不了她天生聪明！ 因为那样会显得他太过废材。 为了进一步确定，何瑾道：“梅丫，你以前，有没有过做过比较奇怪的梦，或有一种不知身处何处的感觉？” 若换了别人，肯定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七杀正等着呢，先是快速否认，停顿一下又迟疑道：“做过怪梦。梦里，我好像不是我，但是，也不知道是谁。” 897激动道：“肯定是了！宿主大人，咱们走了大运！沉睡的系统，基本没有什么抵抗能力，本系统很快就能吞噬它！” 001：“啊啊啊，它要来了，本系统有点怕，宿主你到底行不行？” 七杀：“别问剑修行不行，这是种侮辱。” 何瑾也很欣喜，系统等级提升，对他也有莫大的好处，问道：“897，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897：“不用，等着就行，本系统即将侵入她的脑域。” 何瑾：“对她有什么影响？” 897的声音带着种非人类的无情：“吞噬系统时散发出的能量，会损伤她的大脑细胞，轻则成为白痴，重则当场身亡。” 何瑾：“......好吧，如果她死了，我厚葬她；如果她成了白痴，我也依然对她不离不弃。” 虚伪，假惺惺，令人作呕！七杀怒气值飙升。 001：“痴人说梦......宿主，请控制你的情绪，不要被897发现异常！” 那边897已经准备开始：“宿主大人，本系统将暂时切断与你的连接，五分钟内返回。” 何瑾低头喝那碗早已凉透了的银耳汤，他觉得自己心太软了，不忍心看梅丫痛苦挣扎。眼不见，为净。 喝完，他走到窗户旁边，欣赏这静谧的夜色。 五分钟应该过去了吧？897怎么还没有回来？ 也可能还没到五分钟，是他太急切，才会觉得每分钟都那么长。 他决定想些让自己快乐的事情。 听说皇帝最宠爱的是七公主福安，不知她长什么模样。反正不会丑，几代基因改良下来，皇家没有丑人。 但作为天之骄女，性格肯定刁蛮，怎么才能让她接受后院众女？这是个大问题，他得好好考虑。 正想得入神，就听一个清甜的声音响起：“怀瑜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何瑾大惊回头，就见烛光下梅丫的脸闪着珠玉般的光芒，极美，可他没来由的心底发寒。 梅丫完好无损，那么897呢？ 他的系统897呢？！ 就见梅丫微仰着头看他，依然是那么的纯洁无瑕，柔美天真，可何瑾硬是从她的目光里看出满满的嘲讽！ 他的心里渐渐升腾起一种荒谬的想法，897，不会被她的系统反吞噬了吧？ 七杀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忍不住笑了。 笑得很开怀，为保持仪态，她不得不举袖半挡住脸，只露出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睛。 何瑾有种落入陷阱的感觉，颤声道：“你笑什么？” 七杀挑眉：“笑你呀，笑你这个没了系统就一无是处的废物。” 何瑾慌了：“你果然有系统！897呢，我的897呢？” 七杀：“还用问？当然是被我的小智障吞噬了。” 何瑾：“......你到底是谁？从哪儿来的，来这里也是为了做任务？” 七杀不回答他的问题，笑道：“系统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很好吧？今天我免费教你个乖，系统不是万能的，废物就是废物，loser就是 loser，不会因为穿越就变废为宝。” 何瑾又羞又怒：“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是一样！” 曾经，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最大的梦想是有一天成为人生赢家，左拥右抱，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后来出了车祸，灵魂被系统897绑定，在几个世界里也都走上了巅峰，那时他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 虽然后来知道还有别的任务者，但能被主神选中，不已经说明了他的优秀？哪像她说的那么不堪！ 七杀：“我？我可不像你有这么多外挂。”不想跟他解释太多，笑道：“系统没了，所有光环和药丸都会失效。我看你拿什么去维持大才子的人设，还有，马上就要县试了，祝你好运！” 说完这番话，七杀施施然走了。 徒留何瑾惊慌失措。他感受过，过目不忘丸、才思敏捷丸果真失效了，他想不起任何一本典籍的内容，连<三字经>也背不下去，想到写文章脑子就是一团浆糊，毫无头绪。 可想而知，真男人丸、魅力加成丸，逢考必过光环、人见人爱光环也都没了！ ......那他还拿什么科考？？当年他最恨的就是上学考试。 曾经吹出去的那些牛皮，要破了！ 更严重的是，没有系统，他只能老死在这个愚昧的朝代，再也不能穿梭各个世界！ 不，他接受不了这种后果！ 打死梅丫，打死她，夺取她的系统！ 第129章 娘亲是圣母(20) 何瑾追出去，扑向院中那个小小的身影。电光火石间，身子腾空飞起，撞到院里那棵桂花树，撞得他眼冒金星，耳朵轰隆作响。 好半天，他忍着剧痛抬头，发现眼前除了梅丫还有小兰小菊，忙道：“扶我起来！” 却吃惊地发现两丫头无动于衷，冷漠地看他一眼，伺候着梅丫回厢房了。 随即反应过来，是了，难怪两丫头对他不假辞色，原来早被梅丫收服！可恶！ 吞噬897的过程挺简单，七杀已经有过一次经验。像上次对付001的前身747一样，海量的资料灌过去，没多久897就崩了，001乘虚而入，顺利吞噬它的能量。 完事后，001欢喜无限地道：“恭喜宿主，贺喜宿主！咱们有商城了，想要什么光环？说！本系统满足你！” 七杀：“你吞噬不了商城？” 没用的智障系统！ 001惊呆了：“......能是能，但是，为什么要吞噬商城？” 这是它特意留下的！ 七杀反问：“为什么不？” 这种问题001从没遇到过，结结巴巴地道：“商城有光环，有药丸，好处多多，没人会吞噬商城！” 七杀：“什么好处？人见人爱？本宿主不稀罕；逢考必过？本宿主自己就能做到；过目不忘？才思敏捷？真男人？百病不侵？力大无穷？呵，不需要。” 001：“......商城不是只有这些，随着等级的提升，商品会更多，总有一款适合你。” 七杀反问道：“你见过大街上卖大力丸的吗？” 001：“......请宿主不要将主神和江湖骗子相提并论！” 七杀：“江湖骗子卖的大力丸和商城里的这些东西，对本宿主来说都一样，来历不明。001，话不可乱说，药也不可乱吃啊！吃出问题找谁去？” 001：宁跟糊涂虫打一架，不想跟这智障宿主说半句话。人人梦寐以求的随身商城，在她这里成什么了？成什么了？！ 七杀又道：“穿到何怀瑜身上这人不也有商城，有什么用？” 发誓不理她的001忍不住道：“那是因为他遇上了你！” 七杀闲着也是闲着，打算对自家系统进行较为深入的教育，免得它总是那么蠢，“001，如果你想吃上自己种的西瓜，应该怎么办？” 001哼哼唧唧：“本系统不吃西瓜。” 七杀充耳不闻：“应该埋下种子，浇水施肥，等着它发芽、开花、结果，中间的过程是不可能省略的。倘若今天种下，明天就收获一个大西瓜，这说明什么？” 001：“说明西瓜长得快？” 七杀：“不，说明这不是你的瓜，你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毒。明白了吗？” 001：“可随身商城不是西瓜！” 七杀：“......好了，你就继续蠢下去吧。立刻吞噬随身商城，不要再废话。” 001违抗不得，只好抱着暴殄天物的心情，一点一点将随身商城吞下去。破剑修，还说那穿越者是败家子，她才是天字第一号的败家！ 打从一开始，七杀就没想过要随身商城。大师兄说过，修炼之路没有捷径可走，任何不劳而获，都会在未来某一天付出沉重的代价。 虽然大师兄光芒万丈的形象已经在七杀心里破灭了，但仔细想想，他说的话从没错过。 而且，坤元界也有类似随身商城里这些光环和药丸的物件，要么让人增加修为，要么让人突然会一种法术或变得聪明、漂亮，但无不以燃烧神魂或寿元为代价，还是短期的。 比如有一种天命神丹，可以让人瞬间飞跃两个小境界，持续三天，但三天一过，此人丹田破碎，仙途无望。 还有一种仙颜丹，和人见人爱光环差不多，一旦服用，一个月内会得到所有人的好感，时间一到，立刻变为丑八怪。 在七杀眼里，随身商城和这些东西差不多，她是疯了才会用。 却说那何瑾，没了系统、光环和药丸的加持，根本没信心参加县试，打算装病拖延时间。 经过一晚上的痛定思痛，他不得不接受再也穿越不了、只能当何家三少爷的现实。这科是不用想了，肯定过不了，但他可以从现在开始用功苦读，争取考个功名出来。 好在何家豪富，实在考不上，他也可以当个逍遥的二代，比他以前的人生好多了。 但七杀会容他逃避吗？不可能。 直接告诉他，考试或被她打死，二选一。 何瑾憋屈地选择了考试。他知道，成绩一出来，他就现了原形。可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当场被打死。 得知孙儿落榜时，何老夫人不敢置信，不是所有人都说孙儿有大才么？怎么连县试都考不过？ 和她一样震惊的还有何瑾的先生钱凡飞，这怎么可能？他怀疑有黑幕，找了关系调看何瑾的试卷。 然后他看傻了。这种狗屁不通的文章，真是他那得意弟子写的？还有，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弟子的字竟这么丑？ 第130章 娘亲是圣母(21) 其实何瑾的毛笔字和现代人比起来还行，他穿越过多个古代，稍微练过。但在正宗古代读书人看来，就丑得刺眼。以前因为有光环，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钱凡飞还不信，找来弟子当面考校。 见到弟子的第一眼，钱凡飞下意识一愣，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在他的印象中，弟子明明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但此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还是那张脸、那个人，他却觉得弟子有种令人不喜的猥琐之气。 难道是因为落榜，影响了精气神？ 几个问题考下来，钱凡飞沉默了，无力地挥手让弟子离开。他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现在的何家三少爷，就是个草包。 他不由怀疑，何三少以前的才气都是何家在背后做了手脚，找了捉刀代笔的。但也不太像，何三少的很多功课是在他眼前完成的，怎么作弊？ 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想了。 他得找理由离开何府，名声得来不易，不能毁在何三少手上。 再经过几场文会，何瑾的面皮被一层层揭开，再一次名扬周边诸县，成了个大笑话。这么说吧，以前他得到过多少赞誉，现在就遭受了多少嘲讽。 对他嘲笑最狠的，就是他的亲兄弟们。 何怀琮还好，另外三个简直大牙都快笑掉，当初他怎么嘲笑他们的，他们便百倍还之。父母对他也恢复冷淡，何老夫人虽不说，看他的目光也是失望至极。 事实上，如果不是何怀琮考上秀才，且名次还不错，何家非得声名扫地。 何瑾并不想参加文会自找打脸，可不敢不去。那个恶毒的女人威胁说，不去就打死。 怎么才能让她对自己客气点呢？思来想去，何瑾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迎梅灵星过门，给她贵妾的身份，让她们姐妹俩斗去。 这段期间，唯一对他一如往常的也只有梅灵星。 其实在他光环尽失、形象尽毁之后，梅灵星看他也没那么喜欢了。但是，前番她嫌弃他疯傻，错失富贵的生活，焉知他不会再次大放光彩？锦上添花虽好，又哪及得上雪中送炭？ 她愿意赌这一次。还担心梅丫不同意，对郑素兰说：“你但凡对我还有一两分慈心，就应该让梅丫答应我过门。” 郑素兰便忙不迭跑来找七杀，给她跪下，求她给梅灵星一条活路。 七杀哪能不同意？她觉得这主意实在太妙了，还给了郑素兰二十两银子，让她帮梅灵星准备嫁妆。 小轿入何家那一日，梅灵星踌躇满志，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又回到了正轨上。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何家的日子，并没有那么好过。 院里的奴仆们都奉梅丫为主，没人把她放在眼里。更可怕的是，何瑾在外受了嘲笑，回到家就喝酒消愁，她不过略劝几句，就被他拳脚相向，还越打越上瘾。 她有意引着他去打梅丫，他却就认准了她。 这时候，梅灵星忽然想起，疯傻时的何三少，是会打人的。莫非，他又犯病了？？ 自己何其命苦！梅灵星哭了一场，越来越怀疑自己又中了郑素兰母女的计。 梅丫本来咬死了不换亲，为什么轻而易举的同意她入门做贵妾？肯定是她发现何三少又开始打人了！而郑素兰，帮着她误导自己！ 好一对蛇蝎心肠的母女！ 她想去找梅丫的麻烦，却碍于身份总落下风，动手吧，又打不过她身边那两个丫头，于是回家骂郑素兰，还把自己身上的伤口展现给七大姑八大姨看。 郑素兰的名声本就在梅灵星的努力下坏了，这下又有铁证，村人们更信了她是恶毒后娘，走在路上也有人指指点点。 名声，是郑素兰此生最为重视的东西。 她被梅灵星给折腾崩溃了，跑来质问七杀，这一切是不是她做的局？为什么要害她？ 七杀轻笑：“娘亲，你是不是觉得，你是个好人？” 郑素兰嘶吼：“我当然是好人！” 七杀：“不，你是个坏人。对我坏，对梅灵星梅良才也坏。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考虑过他们的将来么？没有，自入梅家，你就纵容他们，他们有什么错处你从来不指出，从来不纠正，只顾着展现自己的好。他们长歪了，都是你的功劳。” “娘亲，你其实是在踩着我们成就自己的名声！无论亲女还是继子女，你都没有真正在乎过，我们都只是你的工具。世上没有比你更虚伪自私的人了。” 郑素兰呆住。不，不是这样的！ 七杀拉开门，走了出去，门外站着浑身颤抖的梅灵星，看她一眼，向郑素兰扑去。 可以想象，穿越者会在人们的嘲笑中越来越像滩烂泥，而梅灵星逃不开他的折磨，郑素兰又逃不开梅灵星。 这三个恶人下场都不会好。 七杀一向觉得，人死了就一了百了，痛苦地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 走吧，该离开了，七杀忽然意兴阑珊。 小梅丫的心愿，是远离这些垃圾人，过自己的人生。 那么她就用小梅丫的眼睛，去看遍这世间风景。 001：“宿主，你还忘了一个人，梅景元。” 七杀：“......先去青州取他性命。” 001：“不是说痛苦地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吗？” 七杀：“他是逼死小梅丫的直接凶手，必须以命偿命。” 001：“但是......” 七杀：“闭嘴，本宿主想怎样就怎样！” 第131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1) 穿过难以描述的混沌空间，七杀在一个布置精美、满溢灵气的洞府里醒来。 刹那间，七杀产生了一种错觉，“001，我不会是回坤元界了吧？” 001：“不是，这里是天池界，与坤元界一样是修真世界。” 七杀有点想坤元界了。她出来时，安排小师妹瑶光闭关一百年，不到时间不许出，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修炼？ 发了一会儿呆，七杀收回思绪，不急着接收本次任务内容，“上个任务得了多少积分？” 001：“一万。” 不是很多，但鉴于任务难度也不高，这点积分还算合理。她用梅丫的身份走遍了那个世界的山山水水，偶尔回何家看望江氏，顺便看看穿越者、梅灵星、郑素兰过得好不好。 都不好，她也就放心了。 正想着，就听001哭了起来：“呜呜呜，宿主，这次完蛋了！” 七杀：“别自己吓自己。又怎么了？” 001：“这个任务你根本完不成！本系统想带着你走，发现走都走不了！” 任务完不成？不可能。 但走不了是什么意思？ 001：“本系统也不知道原因！正常来说，本系统可以帮宿主取消任务，离开当前世界，会被扣五千分。但这一次，取消不了，离开不了！” 说到这里忽然叫道：“本系统知道了！一定是吞噬随身商城的时候被主神盯上，呜呜，祂肯定是生气了，故意丢咱们来这里，做这个永远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以示惩罚！” “本系统早就说了，叫你留着商城留着商城，你非不听，这下傻眼了吧？” 七杀狐疑道：“你们的主神还能做这种事？”转念一想，为什么不能？都能卖大力丸了。 这一刻，她对主神的信用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当初你说，等我攒够十亿积分的时候，就能面见主神得到三个愿望，这个不会变吧？” 001斩钉截铁：“肯定不会！这是最高法则，就连主神也无法违背。” 七杀：“嗯，最好如此。如果敢耍我，你就完了，祂也完了。” 001：“......宿主，你是不是智商掉线了？现在还纠结这个？重点是我们完成不了这个任务，会被困死在这里！还想十亿积分面见主神？做梦！” 七杀：“001，看在你诚心为本宿主担忧的份上，本宿主不计较你用词不当。好了，传输任务内容吧，让本宿主见识一下，这个任务到底有多难！” 片刻后，七杀被打脸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任务真的很难，很难。难怪001第一时间想着跑......她也有想跑的冲动。 剑修无所畏惧。 但剑修也不是傻瓜，勇敢和毫无作用、毫无意义的牺牲并不是一回事。 以往的任务中，哪怕有世界意志的限制，她的武力依然具有碾压般的优势，一言不合就能打爆任务对象的狗头。 可在这个世界里，轮到她得预防被别人打爆头。 此地金丹多如狗，元婴遍地走，出窍、分神境的修士也很多。世界意志是不限制她使用灵力了，但区区元婴修为，能干什么？ 别说她，就是大师兄来了都不行，大师兄只是合体境，想完成这个任务却得到渡劫境，还必须是不掺水分的那种。 对不起了，云岫姑娘，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但你的仇我暂时报不了。等我能面见主神或修到渡劫境，一定回天池界帮你报仇雪恨。 现在真的无能为力。 七杀一跃而起，急急出洞府。她不敢在这里使用遁术，怕被那位察觉，想离远了再施展。 001：“你做什么？本系统说过了，跑不掉！” 七杀：“跑不出天池界，至少可以跑到天涯海角躲起来，慢慢研究脱离的办法。” 反正不能再留在这里，再留下去，怕是和云岫一样的下场。 然而还是迟了。不，不是迟了，她就算一穿过来就逃，也逃不掉。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他想找她也易如反掌。 也许是在凡人世界呆久了，她竟然没在第一时间想起修真大能们的手段。 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岫儿，来。” 七杀停住，垂首道：“是，师尊。” 师尊道号南息，是渡劫境的大能，逍遥山的长老，当世最强者之一。 云岫的第一个愿望，是将师尊打入逍遥山下十重冥狱，毁其道基，断其飞升，令他日日受冰霜烈火之苦。 可她只到元婴境，和七杀一样。 虽然之前想着跑，但眼见跑不掉，七杀反而不怕了。主要是怕也无用。 深吸一口气，唤出云岫的护身法器半月轮，跳上去，飞向南息的秋泓殿。 南息寿元上万载，外形保持在二十七、八岁，俊雅尊贵，端坐云台之上，宛如一尊神祗，让人忍不住想膜拜。 若单论相貌，他是七杀见过的所有人中唯一可以和大师兄并肩的。 “徒儿拜见师尊。”七杀躬身行礼。 南息盯着她，久久才道：“近来修炼可有什么难处？” 七杀恭恭敬敬地道：“劳师尊挂念，徒儿按部就班，一切顺畅。” 南息：“丹药灵石可还够？” 七杀：“尽够的。” 南息忽叹口气，向她伸出一只手，道：“何必如此生分？过来。” 七杀毛骨悚然，做出黯然神伤的样子，退后一步，低头道：“徒儿能拜在师尊门下，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南息半晌方道：“他们说的话，岫儿不必放在心上。” 七杀：“是，谨遵师尊法旨。” 南息默然许久，道：“去罢，用心修炼。” 七杀保持谦恭之态，慢慢退出秋泓殿。直到回了洞府，以玄妙宗特有的法诀设下数重屏障，才松了口气。 001也吓得不轻，虽说按照主神的设定，各个世界的土着不能发现它的存在，可既然七杀能发现它，南息未必发现不了，很可能将它抹杀。 好在它活着出来了。 第132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2) 云岫的故事很简单，也很残酷。 云家是依附逍遥山的众多小家族之一，云岫十二岁时，逍遥山去各家族挑选仙家苗子，她是土、木、水三灵根，算不得出挑。但三位使者一见她就怔住了，还未测灵根便跟云家主说，此女定可入逍遥山。 随后测灵根，云岫的堂姐云绾测出变异雷灵根，震惊了云家，使者们也是大喜。但云岫觉得，他们对自己的重视还超过了堂姐，都不是客气，而是殷勤了。 她自是惶恐不安，云家主也觉不解，私下问使者她有什么奇异之处，他们笑而不语。离开时才说，不出意外的话，云岫会将云家带上一个台阶。 果然，入了逍遥山之后，她竟被传说中的南息道君收为亲传弟子！ 那可是南息道君啊，身份尊贵，辈分比掌门还高，而且还是亲传弟子！也就是说，她，一个小家族出来的小姑娘，有资格称呼逍遥山掌门为师兄！ 她和整个云家都被这天上砸下的莫大机缘砸晕了。 逍遥山弟子分为三种，外门、内门、亲传。基本上，双灵根、三灵根、四灵根之类的入山后都是外门弟子，修为有所提升，才有机会升入内门。 单灵根、变异单灵根则可直入内门，云绾便入了内门，拜到峥嵘道君门下。但她不是亲传弟子，峥嵘道君也不会亲自教授她道法，她将和其他内门弟子一起，进入传法殿学习。 表现若是突出，峥嵘道君看在眼里，或许随口指点一二，再经过诸多考验，才有可能收为亲传弟子。 逍遥山历史上，从来没有哪位弟子直接被长老级别的道君收为亲传弟子。云家的地位立刻得到提升，从三等供奉家族升为一等，山门下发的丹药灵石等修炼物资也翻了数倍。 云家主激动不已，亲自传信给她，让她好生修炼，光耀家族门楣。还叮嘱她不可违逆南息道君，道君有令，万死不辞。 可云岫其实很少见到南息道君，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收自己为徒。功法什么的，都是几位师兄师姐代传。 而这些师兄师姐，对她的态度很是奇怪，仿佛又是可怜，又是嫌恶。尤其一位英华师姐，简直把对她的厌恶明晃晃的挂在脸上。 云岫年岁虽小，却也有些自己的小脾气，你们看不起我，难不成我还上赶着？也不逢迎她们，每日专注于修炼。 师尊虽对她冷淡，修炼资源上却很大方，丹药灵石应有尽有。她自己用不完，还能接济堂姐云绾。 等她结成金丹，师尊忽然下令让她搬入秋泓殿，与他同住。 云岫又紧张又欢喜，这是不是说明，师尊真正把她当作弟子了？做人弟子的，近身侍奉师尊是常有的事。何况师尊给云家带来这么大的好处，云家所有人对他感恩戴德。 虽然师尊身边有很多道童、侍女，不缺伺候的人，但弟子和那些人毕竟不同。她下定决心将师尊当作爹爹，不，当作祖宗去服侍。 谁知，她刚搬进秋泓殿侧殿，英华师姐和几位师兄就不顾礼仪闯了进来，骂她得寸进尺，鸠占鹊巢，说她只是雪芙师妹的替身，雪芙师妹才是师尊的掌中宝，心上人。她要不是长了一张和雪芙师妹相似的脸，师尊不会看她一眼。 替身。 云岫茫然中又有一丝了悟，困扰她多年的谜题终于有了答案。倒也不如何难过，心里反而有块石头落了地。 他们不但骂他，还悲愤地问师尊，是不是忘了雪芙师妹？是不是真的要让云岫取代雪芙？是不是移情别恋？ 天人般的师尊浑身颤抖，暴怒起来，一挥袖，将师兄师姐们全部打出秋泓殿。又一扬手，用灵力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拖到眼前。 那一天，云岫以为自己会死，师尊的眼神那么的冰冷，悲伤。可最终，他还是放过了她，让她搬回原来的洞府。 也许是因为她长得像雪芙罢。 可她是云岫，不是雪芙，也无意当雪芙的替身。 从此之后，便减少与师兄师姐们的接触，无事也绝不去见师尊，一心修炼。按逍遥山惯例，晋阶元婴，便可独占一峰。 她期待着早日离开他们。 南息门下，无人敢提雪芙的名字，她就算想知道这位师姐的事迹也无从打听。倒是云绾，对她很关心，想方设法打探到了一些。 据说雪芙是南息道君最宠爱的弟子，宠爱到什么地步呢？只要雪芙开口，想要星星南息道君都给她摘来。每次她下山历练，南息道君都暗中相随。 两人是如何产生情愫的，谁也不知。只知南息道君压制自己的修为不飞升，就是为了等待雪芙。后来雪芙去探寻一个秘境，因那秘境她已去过数次，南息道君便没有跟随。 谁知就出事了，不知是何原因，那秘境忽然消失，身在其中的修士全都不知所踪。南息道君痛不欲生，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这段感情貌似感人，但七杀快吐了，“天池界是怎么回事？师徒相恋也没个人管管？” 若在坤元界，哪家宗门出了这种事，定是受人非议的大丑闻，可在这里，似乎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001：“宿主，这个你就不懂了。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足以突破世间人伦枷锁。” 七杀还是无法想象。非直系师徒也就罢了，直系师徒，真的过了。这不就跟现代的老师和学生相恋是一回事吗？该批判，唾弃。 女学生且不说，有可能是年幼无知，但老师逃不开存心引.诱的嫌疑，乃是禽.兽。 如果她的师父天雷子敢对哪位女弟子生情，都不用别人说，师伯天元子就能打他个半身不遂，还要治他个为老不尊的罪。同样，哪位师姐妹敢对师父有意，大师兄能将她训斥到怀疑人生。 第133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3) 云岫本以为，修到元婴就能离开师尊和同门们。但等她真的晋阶后，南息不准她搬走，召见她的日子还多了。 见面了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盯着她看，就像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这种感觉让云岫快要窒息。 师兄师姐们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英华师姐说，她就是个小偷，偷走了师尊对雪芙师妹的宠爱。又让她别得意，她在师尊心里连雪芙师妹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 她觉得很可笑，反问英华，你是不是很喜欢师尊，很嫉妒雪芙师姐和我？ 如果不是师尊出手，那日她会被英华打死。 师尊也生她的气，命令她不准提雪芙的名字，说她不配。 饶是云岫对他并没动心，那一刻也感到愤怒。既然对雪芙念念不忘，强留她在身边又算什么？她连雪芙的名字都不配提，又怎配和她同拜一位师尊？ 于是自请出师门。 师尊对她却又温和不少，灵石丹药流水一样送过来，并亲自教授她功法，像个称职的师尊。 或许是因为雪芙在历练时出了事，他不许云岫下山历练，因而云岫虽到元婴境，若论斗法，远不如别的同阶修士。 七杀穿过来时，正是她和英华已经闹翻，师尊对她越来越好之时。 当然了，别说七杀，云岫自己都知道，那不是真的好。南息只是痛失所爱，太过寂寞，想找个替代品。 可云岫不愿意，她的内心也是很骄傲的，并不稀罕当谁的替身。而且她一心向道，无意历情劫。 七杀很赞同这一点，“不错，大道通天，路上风景独好，何必陷入情情爱爱自找烦恼！云岫道友，乃我辈中人。” 某一日，南息喝了酒，借着酒意抚.摸云岫的脸庞，目光迷醉。 那日什么都没发生，但云岫被吓坏了，次日便偷偷离山，才出山门就被南息发现，拘回。他怒不可遏，当晚强行和她有了肌肤之亲。 可这还不是最惨的。南息清醒过来后，认为这玷污了他对雪芙的真爱，悔不当初，怒火万丈，断了她经脉，丢到后山万兽谷。 001气得口不择言：“这样的渣男，本系统见一个打一个！” 七杀：“呵呵，去打呀，渣男就在秋泓殿。” 001：“......暂时从心。” 云岫即将命丧狮口时，云绾闯到万兽谷将她救出，送回家中。 经脉尽断，修行之路也就断了。云岫心如死灰，只愿速死，可父母求她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四处为她求医问药。 她也只好强撑着。 云家人没想过报仇，云岫也没有。在南息面前，云家如同蝼蚁般的存在，赔上全族人的性命也撼动不了南息分毫。甚至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家与南息道君交恶。 过了段时日，南息派人到云家接她，说，师尊想你了。 云家毫无办法，云岫再一次入逍遥山。这次，南息直接让她搬进秋泓殿，名为弟子，实为禁.脔。 南息对她随心所欲，好起来的时候是真好，找来珍贵的万年灵髓，为她续上经脉，她又能继续修炼了。坏起来的时候，倒也不打她，只是随时有可能出手杀她。 001：“整个一神经病！” 又过几年，南息可能是接受了雪芙已去的事实，对云岫较为平和，甚至表现得颇有情意，赏了云家很多好东西。 云岫无动于衷，并没有爱上南息。她觉得自己没那么贱。 她呆在南息身边只有一个理由，打不过他，但凡打得过，绝不会容他多活一日。 七杀：“云岫深得吾心！” 就在云岫以为日子会这样过下去时，那个消失的秘境突然出现，当初那些修士回来了。 南息欣喜若狂，亲自去接雪芙回来。 他和云岫的事在逍遥山不是秘密，瞒不过雪芙。她哭成了个泪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多余，要离开师门，祝师尊和云岫幸福。 南息又痛又悔，恨不得云岫从未出现过，为表忠贞，听从雪芙的话，再次断了云岫的经脉，毁了元婴，丢到逍遥山下十重冥狱受了几十年的苦才死去。 这还没完，云绾不忿堂妹有此遭遇，打上秋泓殿求个公道，被南息一掌拍死。南息担心云家对雪芙不利，索性连根铲除。 存在了几千年的云家，就这样没了。 云岫的第二个心愿，是让雪芙和南息作伴，同下十重冥狱。 七杀心下忽一动，“001，之前咱们觉得这个任务完不成，是因为南息太强。但是，雪芙是他的弱点，而雪芙也不过元婴修为。只要用心谋划，未必不能送这对奸.夫.淫.妇下十重冥狱！” 001：“宿主加油！宿主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七杀：“什么？” 001：“雪芙的确是南息的弱点，但在这个弱点回来前，宿主如何躲过南息的侵害？” 不能跑，一是跑不掉，二是更会刺激他。 不能打，一是打不过，二是也会刺激他。 神经病人不能以常理推之，谁知道他会因为什么发作？ 七杀：“......山人自有妙策。” 至于这妙策灵不灵，那真的只有天知道。 第134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4) 听道童禀报云岫求见，南息觉得有点奇怪。他这弟子，向来不识抬举，上次英华他们闹了那一场后，她便无事不往前凑，整天躲在自己的洞府里。 倒怕他会对她做什么似的。 哼，就算他真想做什么，那也是她的福气。如此做派，不过是欲拒还迎，自抬身价。 若不是她长着那张脸，他会愿意多看她一眼？ 可也正因为她长着那张脸，他不会放她离开。 阿芙，阿芙，师尊今日也很想你，想得心痛难忍。 “宣！” 七杀进殿，老老实实的行了礼：“徒儿拜见师尊。” 南息淡淡道：“何事？” 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拿她一慰相思。但如果她主动送上门来，那可就令他厌烦了。 七杀：“徒儿前几日去山下集市，偶然听到乡人对话，百思不得其解，以致无心修炼。” 南息：“哦，什么对话？” 七杀：“一贩夫让儿子数笼中有几只鸡，几只兔。那儿子说，数头有十六，数脚有四十四。徒儿当时没在意，过后却怎么也想不清楚鸡和兔分别几何，请师尊教徒儿。” 在没有方程式的修真世界，任你是渡劫大能，想解决鸡兔同笼的问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如果是在华夏古代，还可以用<九章算术>算出。但修真世界里，大家修炼基本都是跟着感觉走，比较唯心。炼器、炼丹、阵法涉及的数理化已经算多了，却也不成体系。 七杀很肯定，在穿越到唐梨那一世之前，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师伯天元子也未必能，除非真去数一数。不是不够聪明，而是知识体系不一样。 师尊，看你的了。 师尊沉默一会儿，道：“得入仙门，当以修炼为要，不必在意凡尘俗事。” 七杀羞愧道：“徒儿知错，徒儿这就回去闭关。” 南息：“去罢。” 七杀拜别，回洞府。 001这才敢说话：“宿主你真是一枝独秀，秀出天际！但这有什么用呢？” 七杀：“本宿主将为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她是这么认为的，南息既然能修到渡劫境，就说明他的心胸、悟性、眼界、天资、运道都不凡，这样的人，不应该是恋爱脑，应该像她玄妙宗的尊长们一样，不耽于小情小爱，只慕大道。 举个例子，她不会对任何一个凡人产生男女之情，因为双方的差距太大，她看到的天地，他们看不到。说得更直接点，生命体不在一个层次。 同理，南息和雪芙的差距也不小，看到的东西不一样、对世间万物的理解也不一样。如果有科学家解剖研究，会发现两人身体的差别比人类和猩猩还大，都快不是一个物种了。 他们之间真能产生感情？ 001：“......宿主，虽然你说得头头是道，虽然本系统也认为南息和雪芙是对狗男女，但是，总觉得你的分析不太对。” 七杀：“哪里不对？” 001：“本系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但人类的文学作品里，对爱情的描述通常是很唯美、很神秘的，一个人爱另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门第、财富、修为、种族都不是阻碍。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终。你说得太工科，太死板了！” 七杀嗤之以鼻，“人会爱上蚂蚁吗？” 001：“......雪芙不是蚂蚁！而且南息深爱雪芙是事实，这个你怎么解释？” 七杀：“那是因为，他太闲了。” 达到渡劫境，又是当世最强者之一，南息在天池界可以横着走，修炼也登峰造极，难以寸进。这就代表着他的人生已经没有别的追求，就等着飞升了。 可飞升这件事，并不是境界到了就行，得看机缘。大家都说南息是为了等待雪芙才压制修为不飞升，七杀却觉得，他压制修为是因为没把握扛过天劫，等待雪芙只是顺便。 换言之，他的飞升时机还没到，修炼又难有进展，百无聊赖之下，动了凡心谈恋爱，还将这份凡心延到云岫身上。 那么，她只要给他找到另外的事情做，他有了追求，凡心就会被压制，她也就暂时安全。 001表示怀疑：“就靠鸡兔同笼？你确定他会去解题？” 七杀原先不确定，可刚才看到南息的表情，她有了信心，“对！” 南息其实是很自负的，他也有自负的资本。这样的人，遇到一个一时弄不明白的题目，他不会知难而退，只会觉得有意思。 七杀敢保证，他现在就在解题。 一旦他解开，还有更多的题在等着他。 果然，次日南息召见她，悠然道：“岫儿昨日所问之题，虽粗俗，倒也有些趣味。为师算出，有兔六只，鸡十只。岫儿看可对？” 七杀伸出两只手，掰着算了半天，方惊喜地道：“没错，师尊真厉害。” 南息一时有些恍然，“师尊真厉害”，阿芙总是这么说。再看七杀，不由得又喜又怒。 喜在她更像阿芙了，怒也是一样的原因。 在他心里，雪芙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可在失去雪芙的岁月里，他又太过痛苦，十分渴望出现另一个雪芙，以抚心伤。 不，他不能对不起雪芙！ 南息神情转冷，语气更冷：“岫儿胆子不小，既知师尊厉害，还敢欺瞒？那日你去集市，途中并未遇上贩夫父子。此题你到底是哪里听来的？” 他虽然还没想好怎么对云岫，却不愿她死了或跑了，早已安排人手看着她，一问便知她在撒谎。 不可容忍。 第135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5) 南息强大的威压之下，七杀站立不稳，狼狈地扑跪在地。 她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渡劫大能，她只是个小元婴，在他面前跪了不算什么耻辱......不算个鬼哦，明明很耻很辱！总有一日，她要他跪回来！ “师尊，师尊听我解释！” 南息淡淡道：“说罢。” 七杀颤声道：“师尊可还记得，有一年，师尊让徒儿与英华师姐去青云山贺浩然道君之子结婴大典？” 南息：“记得。” 七杀：“到了青云山后，英华师姐不许徒儿跟着她，徒儿一时无聊，便去了青云山下的散修集市，买了个青木鼎。回来才发现，鼎里有本不知何人所作的无名书籍，上面尽是稀奇古怪的问题，徒儿修炼累了，便偶尔拿出来看上一看。” “只是徒儿愚笨，总是算不清楚，这才请教师尊。”七杀一脸羞愧。 南息一回忆，确有此事，只是门人没禀报她买了什么。他倒也不是非要事无巨细知道得那么清楚，“昨日为何不说真话？” 七杀垂头看地面：“......怕被师尊觉得荒废了时日。” 南息盯着她的头顶，控制住自己不去抚摸她乌黑的秀发，半晌方道：“起来，拿给为师看。” 七杀赶紧起身，从储物袋里取出青木鼎和书，奉给南息。 这只青木鼎的确是云岫从那个散修集市上买来的，书却是她连夜写出来又做旧，弄成古籍的样子。 她好歹是元婴修士，不敢跟南息正面开战，做这种小事还是可以的。 至于书上的内容，呵呵，她精心挑选的一百道鸡兔同笼经典例题，一百道小学奥数题，一百道初中奥数题，由简到难，全都改编成天池界的常用语法。 他要能全部做出来，算她输。 南息随意看了下青木鼎便还给她，翻开书，一眼就被吸引住了。 一百个佛修出行，有素食一百四十份，已知大佛修一人可分三份，小佛修一人可分一份，问大小佛修各有多少人？ 已知一朵银霜花可换十根金陵草，又知一朵银霜花比一根金陵草贵二百八十八灵石，问银霜花和金陵草各作价几何？ ...... 昨日那个鸡兔问题，南息不是算出来的，而是用强横的精神力，在脑中模拟了各种场景，试了大半晚才得出正确的答案。 他本以为那只是偶然个例，谁会无聊到在意这种怪异的问题？真想知道，直接打开笼子数一数不就行了么？ 可当这么多问题集中在一本书上的时候，南息慎重起来，他隐约觉得，这其中仿佛隐藏着某种天地至理，有人发现了，早就在研究。如果他能顺利破解，找出其中的规律，于修行大有裨益。 甚至有可能再进一个小境界。 随意挥挥手，令七杀退下。 他没发现，这是他自雪芙失踪后第一次没有想起她。 出了秋泓殿，001忍不住为南息流下了鳄鱼的眼泪，假惺惺地道：“宿主你太狠了，人家只是想谈个恋爱，你却让他去刷数学题，何其残忍！” 七杀：“你错了，他只会感谢我。” 到了南息这个境界，不怕世间有难题，就怕世间一切在他眼里都透明简单，那是人生的大无趣。 等他真正投入进去，情爱之心必然转淡，想必就再没心思找什么替身了，估计雪芙的位置都得往后移。 学习和工作，本来就是治疗情伤的两大法宝。 001：“万一他中途放弃呢？” 七杀：“解题，是会上瘾的。” 那种成就感，不亚于修炼有成。 001：“......本系统明白了，宿主假定南息是学霸，再用学霸的思维去推测他。可他如果是不思进取的学渣呢？” 七杀：“那他修不到渡劫。” 一人一统正聊着，前方长廊娉娉婷婷走来一个人。001大呼倒霉，怎么遇上她？ 七杀拱手行礼：“见过英华师姐。” 英华不冷不淡道：“师尊又召你？” 七杀努力扭捏了一下，做出个含羞带怯的表情：“嗯，师尊对我甚是关怀，连着两日召见。” 英华暗怒，“云岫，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七杀微笑：“记得很清楚，我是师尊破格收下的亲传弟子。” 英华倾身，充满恶意地道：“师尊破格收你，只是因为你这张脸，你是雪芙师妹的替身。” 以前她这么说的时候，云岫总是深觉受辱，又无法辩驳，把自己弄得无比痛苦。 因而这次她也等着看云岫痛苦的表情。 可她失望了，云岫不知吃错什么药，竟然一抚脸颊，娇羞地道：“只要师尊开心，我不介意被当做雪芙师姐。” 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不要脸！英华愤怒地道：“师尊爱的是雪芙，不是你！” 七杀一笑：“这有什么关系？雪芙师姐不在了，陪在师尊身边的终究是我。总有一日，师尊会看到我的好。” 说完扬长而去，把英华气了个半死。 英华恋着南息，但南息对她这一款无感，前有雪芙后有云岫，没给她一点机会。所以她总是找云岫的麻烦，给云岫造成很大的伤害。 雪芙非得置云岫于死地，有她本身就不是善人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英华的加油添醋。 001：“......宿主，你知道的吧？南息能听到你们的对话。” 七杀：“知道呀，英华没动手，是因为她也知道。” 001：“那你为什么还说那种话？被他误会了，要你马上去侍寝怎么办？” 七杀：“因为刚才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001：“什么？” 七杀：“云岫对南息敬而远之，能不见就不见，绝无迎合之意。南息却对她越来越有兴趣。你说，南息会不会是那种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驴？如果我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南息就没兴致了。” 001：“......你这是怕三百道数学题还放不翻他？” 七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凡事要做两手准备。” 越说越觉得是这样，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英华，多次明里暗里的表白，南息却半点没动心。这就说明，他不喜欢上赶子的。 也许，她该学学英华？ 不，太恶心了。 第136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6) 两个多月过去，南息没召见七杀。她乐得清静，拿着他给的灵石潜心修炼，好不自在。 这日，云绾来访。 七杀对她很有好感，小心地接待了她，尽力模仿云岫的言行，不愿她猜出堂妹已经不在。 001不乐意了：“宿主是怀疑本系统的能力吗？南息都发现不了，她更不行。” 七杀：“闭嘴！” 这个小智障怎么能明白她不想伤害云绾的心情？ 云绾和云岫其实不熟，家族虽不大，也有几千号人，况且她家是主支，云岫家是旁支，两人在家里来往不多。 但到了逍遥山，她们同为云氏女，当然应该相互照顾。 云绾年长，自认对云岫有一份责任，再加上得知了雪芙之事，更是放心不下，常来看望她。 为什么不是云岫去看云绾呢？因为云岫不爱串门。 逍遥山内，想对南息自荐枕席的女修很多，都以为她攀附手段了得，才能留在南息身边，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 她不想被那些异样的目光打量。 云绾并不是那种活泼热情的人，关心云岫，面上却很平淡，“岫儿，这一向可还好？” 七杀：“劳姐姐费心了，我一切都好。” 云绾抿了一口灵茶，犹豫一下，方含含糊糊地问道：“他可还纠缠于你？” 他，指的自然是南息道君。云绾可不敢直呼其名，怕引起他的感应。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对于自己的名字是相当敏感的。 七杀笑道：“已是两个多月未曾见面。” 云绾试探道：“莫非是放下了那糊涂心思？” 七杀：“这个可不知。姐姐勿为我担忧，无论他如何，我总能守住道心。” 云绾叹口气，暗想岫儿太天真，有些事情可不是守住道心就能避免的。但这种话她也不想说出来加重堂妹的忧虑。 只轻声道：“岫儿，姐姐知道你受苦了，云家势弱，姐姐也无能，无力为你撑腰，你莫怪罪。” 七杀：“姐姐言重了，我何曾受苦？不知多少人羡慕我呢。” 对于云家所有人，云岫没有一丝一毫的怪罪，只有深深的歉疚，他们不是不想保护她，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只是螳臂挡不了车。尤其云绾，为给她求个公道白白葬送了性命，云家也被她拖累至族灭。 还有何可怪罪之处？ 云岫之所以有那么强烈的怨念，一部分是为了自己的遭遇，另一部分是为了云绾，云家。 她这么一说，云绾反而更难过了。如果是贪图权势地位的人，能得南息道君青眼自然欣喜若狂，还管是不是替身？但堂妹心思澄澈，一心向道，感受的只能是耻辱和烦恼，在自己面前定是强颜欢笑。 南息道君也是，既然与那什么雪芙定情，就一直爱着好了，何苦弄什么替身，这不是作践人么？自家好好的堂妹，难道就折在他手里了？ 云绾不断腹诽，却不敢说出来。只恨自己境界太低，没有能力替堂妹出头。但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如果修炼有成，在内门小比大比中表现出众，引得师尊峥嵘道君注意，就有可能被收为亲传弟子，到那时，她就能在师尊面前说得上话了，也许可以请他劝南息道君放过堂妹。 想到这里，云绾顿觉时间紧迫，好生安慰堂妹几句就离开了。 001：“真是个好姐姐。” 七杀：“是呀，云氏双姝，都是好姑娘。” 好姑娘不该有那样的命运。 又过几日，南息终于再次召见七杀。 七杀立刻便去了，心里还有点小期待。到底是三百道数学题取得胜利，还是南息道君被榨干？这是个好问题。 到了秋泓殿，七杀行完礼，偷眼看南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似乎憔悴了一些，但憔悴中又带着种奇异的亢奋。 很像高考前半个月连夜刷题的考生。 南息看她的目光也正常得多，不像以前那么幽深，讲话更是开门见山，不再故弄玄虚，“岫儿，这书在你手里好几年，你就一道题都没解出？” 七杀摇头，“徒儿愚钝。难道师尊全部解出了？” 南息将书拍在身前桌案上，露出了个舒心的笑容，“没错！” 七杀赶紧恭维他，南息更为悦愉。 001：“......所以，他这是找你炫耀来了？” 七杀：“这种心理很正常，比和自己徒弟谈恋爱正常得多。” 001：“可惜了，小学初中的题目太简单，你应该弄高中大学的，难不死他！” 七杀：“你当我不想？但是，微积分函数什么的，他连题目都看不懂，更别说解，难以让他陷进去，这个难度正好合适。” 001：“这就结束了吗？” 七杀：“早着呢，下一步，他要为我讲解了。” 南息像个傻子似的笑了一会儿，殿内道童都惊了，他的成就感却还没满足，道：“岫儿，来，为师给你讲解。” 七杀微笑道：“是，谢过师尊。” 第137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7) 南息道君是位惊才绝艳的人物。在他漫长的人生中，遇到过太多的难题，修炼上的、斗法上的，全都被他一一解决。 和很多普通人不同，他不怕遇上难题，因为解决难题的过程中，他会得到常人无法体会的快乐，并对自己越来越有信心。 但是，那种快乐和此时的舒爽完全不一样，头脑极其清明、心情十分雀跃，甚至还有普天之下舍我其谁的骄傲感。 这种感觉，只有境界提升时可以比拟，却又来得更为直接、具体。 那本书上提出的问题，初看简单，都是凡人界的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细想却难，而他解题时就如同在一条险峻黑暗的山道上行走，举步维艰、跌跌撞撞、苦苦思索，正以为前方无路时，忽然来了灵感，于是峰回路转，豁然开朗。 最让他得意的，是他真的找出了隐藏其中的规律。 只要套用规律，大部分题目都能相通。少部分不能套用，却也可以从这规律中延伸出去，逐一解出。 解到最后，他对写这本书的人极为佩服，何等玲珑的心思，才能想出这些精妙的题目？ 而他能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攻克这些难题，智慧不下于写书人。七十多天的不眠不休，是值得的。 当浮一大白！ 更重要的是，他想的没错，解题的规律不只能解决凡间俗事，似乎还能梳理他的功法。本来他应该即刻闭关，但是有太多新奇的心得体会需要分享。 不分享出去，就如同锦衣夜行，也有郁结心中，经脉不畅之感。 放眼天池界，能让他分享此事的也就献书给他的云岫，便迫不及待地召见了她。 对于他的心理历程，七杀不说全部理解，至少也理解八成，无他，唯有经验耳。当初她在华夏不也如此？ 只不过当时她才是那个打开新世界的土老帽，早被数理化蹂躏过的学霸、学渣、学酥们不可能理解她的震撼，她无从分享。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南息是幸运的。 “岫儿，为师发现，解这些题目的关键在于等量，只要找到题中对应的等量关系，解起来便不难。”南息说得兴致勃勃。 七杀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勤奋却愚蠢的学生，“师尊，徒儿还是不太明白，这等量关系又要如何找出？” 南息一笑：“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 从桌案下拿出几个装满各色玉石的罐子，倒出来，红色做一堆、白色做一堆，蓝色做一堆，“为师给你演示。” 001惊呼：“好家伙！这还学会使用工具了？！” 七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使用工具是灵长类的特征。” 001：“本系统估计，他可能要发明算盘了。” 七杀：“有可能。” 接下来，一师一徒就开始了教学。 开始之前，南息还说，“若有不明之处，尽管发问。” 七杀是个好弟子，既然师尊都这么说了，那她自然全力配合。 南息起初很高兴，她问得越多，他便越能讲解自己的思路。但慢慢的，表情沉寂下去。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吃透了这本书。可不知道为什么，岫儿提出的那些问题听起来很蠢，却让他觉得自己所知不过冰山一角，这些题目的背后，还有更大的秘密！ ......莫非她是有意的？南息狐疑地看向七杀，啧，一张小小的脸，带着些不讨人厌的愚笨之气，眼珠黑白分明，目光单纯而迷茫，一眼便能看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浅薄，又好看。 也是奇怪，以前他为什么会觉得她像雪芙，明明不像。 001：“啊啊啊，宿主快逃，这个渣男要兽性大发啦！” 七杀：“......001，你整天在想些什么？不懂就不要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这是兽性大发吗？这是怀疑本宿主包藏祸心！” 001：“本系统还是觉得他的眼神不对劲，他可能看上你了，是真的你，不是作为雪芙替身的云岫！” 七杀：“哎，谁让本宿主冰雪聪明、仙姿妙曼、魅力无穷？怪不得他。” 001：“......要点脸吧！” 七杀：“不是你先歪楼的？” 眼见她在自己的注视下越来越不安，还瑟缩了一下，怪让人怜惜的，南息便收回视线，偏头吩咐一旁侍立的道童，“取仙玉云果来。” 仙玉云果，是一种酸酸甜甜的果子，口感很好，服之有驻颜的效果，深得广大女修的喜爱。还有一个特点，产量极少，价格奇高。云岫在家时都没吃过，到了逍遥山才吃过几回。 001：“完了完了，他真看上你了。” 七杀：“......” 一人一统方才那么说，不过是开玩笑，可南息如此表现，让她实在不安。 好在题目的吸引力更大，南息转头又埋入了桌案上，将那些玉石拨来拨去，一手不断掐算。 七杀松口气，继续将他往坑里带，不，继续用提问的方式，带他领略异世的知识之光，“师尊，此题中所说的割圆之术，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割圆，有什么用处？” 南息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也回答不了她的其它很多问题。皱眉道：“你且先回去，过几日为师再召你。” “是！”七杀起身离开。 走到大殿门口，南息忽又道：“岫儿，可还记得卖你青木鼎的人长什么样子？” 七杀早防着他问这个，遗憾地道：“回禀师尊，徒儿记得他是一名白发老者，但去那个集市的人大多用了幻术，那很可能不是他的真实模样。徒儿无能，未能看破。” 南息：“罢了，无需自责。” 他不发话，七杀便不敢出去，恭敬地站在原地不动。 南息忽站起来，走下云台，一步步走到七杀身边。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她，俯身低语：“岫儿，上次你和英华说的话，为师听到了。” 七杀冷汗都下来了：“徒儿知错，请师尊治罪！” 半晌，南息方意味不明地道：“你是该治罪，回去罢。” 第138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8)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七杀一路跑回洞府，不行，她要赶紧闭关！ 001：“......宿主，不是本系统故意打击你，闭关是没用的。云岫也用过这个办法，南息闯进来就抱走了。” 那就跑吧，不管了，大不了一死！ 001语气沉痛：“冷静，宿主！如果你跑了，他不会杀你，只会抓回来关在秋泓殿，每日陪他做题！” 纵然是在慌乱中，七杀也被它逗笑了。 001继续：“如果你宁死不从，自杀了，他会用冰棺镇住你的尸体，放在秋泓殿当摆设！” 七杀忽想到一事，“倘若我死了，能不能脱离这个世界？” 001：“正常情况下可以，但你觉得咱们现在正常吗？主神可能会把你的神魂封在尸体里，让你不死不活，直到祂消气。” 停顿一下又道：“宿主还没发现吗？你给南息做的那些数学题，本质上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可世界意志并没有雷击你，肯定是被主神挡下了。” 七杀：“......你的主神真是个变.态，和南息一样变.态！” 001：“嘿嘿，下次再遇到随身商城，宿主该知道怎么办了吧？” 七杀：“知道，让你吞噬得干干净净，一丝不留。” 001：“......冥顽不灵！” 七杀却真是那么想的。主神越想让她用随身商城，她越觉得其中有诈。天上不会掉馅饼，如果掉了，可能是诱饵。 但眼下急需弄死的大boss不是主神，是南息。 咦？等等，云岫的记忆里，几日后逍遥山组织金丹、元婴境的修士去红河谷猎魔，云岫很想去，却没去成。 那么，就走出去看看吧，她不信这个世界上没有能制衡南息的力量。现在没有，只是她还没有找到。 过了几日，逍遥山掌门果然发出召集令。七杀便求见南息，请他允许自己去红河谷。 南息正在以全新的思路分析那些题目，只觉每一个看上去都是坑，又非常的有意思，变化无穷，闻言不耐烦地道：“你的元婴境界本就不稳，别出去送死。” 七杀：“师尊，正因境界不稳，徒儿才想出去历练一番。” 南息懒得跟她多说，简单地道：“不许。” 七杀：“其实徒儿此去，也是为了师尊。” 南息：“哦？” 七杀：“红河谷离青云山很近，师尊曾问及卖青木鼎那人，徒儿想为师尊找到他。” 南息稍微有了点兴致，转念一想，又怕她像雪芙一样出意外，道：“再等几日，为师与你一同去。” 等他理出个头绪来再说，现在出门，思绪又全乱了。 一同去？你还不如一掌拍死我！ 七杀一咬牙，拼了！低头玩弄着坠在腰间的如意绦，喃喃道：“师尊......” 南息漫不经心地道：“又怎么了？” 七杀用自己听了都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道：“师尊，那日我说的话，被师尊听到了，我，我，我不好意思见师尊的面，师尊，您就让我去罢。” 001赞叹不已：“宿主演技又进步了，总有一日会成为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 七杀：“闭嘴，本宿主心情不好，正想杀个系统祭祭天！” 她能感觉到，南息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过了会儿，听到南息轻笑一声，“也罢，为师让思远陪你去。” 思远是南息座下五弟子，已到分神境，也是南息诸弟子中对云岫最为和善的。 南息又赐下诸多护身法宝，威力最大的是一枚玉佩，里面封印着南息的十道术法，可以确保她遇上任何强敌都能保一条小命。 看来是真怕她死在外面。 001：“若只看表象，南息还真是个好师尊，好伴侣。宿主，也幸亏是你，如果是别的无知少女，只怕会沉迷在他的这些手段里。” 七杀颇为自得：“本宿主不会那么没眼光，又不是没见识过比他更好的......像他这样的，坤元界多得是！” 001：“比如你那大师兄？” 七杀黑了脸，“闭嘴！” 两人怎能相比？大师兄虽然可恶了些，又不是神经病！ 出发之日，逍遥山众修上了飞行灵兽踏云龟，飞向红河谷。 这只踏云龟据说已有万年寿数，长得极为巨大，壳上建有亭台楼阁，远观如一座小山峰。众修士各找落脚点，彼此之间保持距离，并不像低阶修士那样抱团取暖。 云绾看到堂妹很是欣喜，悄悄问道：“他允许你去历练了？” 七杀看一眼身旁的思远，云绾便明白了，这是南息道君派来保护、监视堂妹的，拱手行礼：“思远师兄！” 思远微笑着点头，“你们姐妹俩慢慢聊，不用管我。” 话虽如此，可你这么大个人杵在面前，我们还聊什么？ 云绾和七杀默然无语，过一会儿有人找云绾，她便走了。 思远拿出一座金碧辉煌的小阁楼往空地上一放，立时变成正常大小的阁楼，示意七杀进去，满脸苦笑，“云岫师妹，不必如此防备师兄。” 他也不想来讨人嫌，可师尊有命，谁敢不从？他真希望师尊赶紧成就好事，也免得他们这些做弟子的为难。 七杀假笑：“师兄说哪里话？” 思远叹口气：“云岫师妹，师尊他苦啊！” 七杀心说来了，思远又要开始扮演王媒婆了。这就是云岫和师兄师姐关系平平，不向他们求救的原因。 如英华等嫉妒她的，自然恶语相向，如思远，和善是和善，却总想劝她主动抱师尊大腿。 思远：“自雪芙师妹去后，师尊日日伤怀，只恨我等不能为师尊分忧。幸好师妹来了，师尊总算开颜。师妹，师尊这等男子，放眼天池界，无人可以比肩......” 七杀打断他的话，“思远师兄，你错了。” 思远：？ 七杀真挚地道：“你说不能为师尊分忧，这是错误的。师妹曾听说过，在遥远的东方，有个神奇的国家名曰暹罗，那里的祭司精通从男变女之术，师兄，你可以去寻找一下。” 思远：...... 再也不想跟她说话了。 师尊，恕弟子无能，只能帮您到这里。 第139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9) 所谓的红河谷猎魔，并不是魔道突然进攻正道。 当初魔道与正道大战，正道全面取胜，魔道退往无间深渊。 但天池界的魔道就像任何一个世界的魔道一样，觊觎正道的地盘，时常偷偷溜进来搞点破坏。 而红河谷里有一条通往无间深渊的裂缝，魔人最喜欢从这里潜入，正道后来也发现了这个地方。 如果由大能出手，可轻而易举堵塞住。 可是，为什么要堵住呢？ 当时还只是分神境的南息提出了这个问题。 留着裂缝，让魔人进入，给正道弟子们练手，不是更好？ 从此之后，红河谷就成了各宗门金丹、元婴修士历练的固定场所之一。还得排着队来，今年恰好轮到逍遥山、青云山、问天门。 001：“就像网络游戏里的定点刷怪。话说，南息渣归渣，坏归坏，想法挺独特嘛！” 七杀：“没错，正因为他是个想法独特的坏蛋，才会对那些题目感兴趣。” 001：“本系统有一点想不通，魔道年年在红河谷像麦子似的被收割，为什么还来送死？这么蠢吗？” 七杀：“谁知道呢，或许魔道也在练兵？” 红河谷外，青云山、问天门都已安营扎寨，逍遥山比这两个门派实力强，一降落，两门派的带队修士便过来寒暄。 能通过红河谷裂缝的魔人本领不会太强，魔尊级别的根本过不来，因而各家带队修士的修为最高也就是出窍境，思远是现场唯一一位分神境，分外引人瞩目。 他又随时都呆在七杀身边，众修不免奇怪七杀的身份，再向逍遥山修士一打听，也就明白了，神情各异，艳羡者有之，鄙夷者有之。 如果是原身云岫，肯定气得七窍生烟，但七杀没有。 谁敢多看她几眼，她便跟思远告状：“师兄，此人意图不轨，您教训他！” 思远唯有苦笑：“师妹，他们并无恶意，只是好奇。” 七杀：“好奇什么？好奇我和雪芙师姐长得有多像，还是好奇咱们逍遥山有多么不懂礼仪、不知廉耻？” 思远：“......你不能这么说自己的宗门！” 七杀：“我说错了么？师尊打弟子的主意，这难道还是值得颂扬的好事？” 思远算是怕了她，飞速设下隔离阵法，不让她这大逆不道的话传出去。师尊若发怒，被责罚的可不只是她，他也有连带责任。 唉，这云岫师妹也真是奇怪，长得那么像雪芙，想法却南辕北辙。 雪芙得师尊垂青，快乐得跟什么似的。云岫却不屑一顾，甚至还深以为耻。 她怎么就不明白，师尊看上她，是云家积了八辈子的德，祖坟冒了青烟，当珍惜才对。 诚然，师尊现在是把她当雪芙的替身，但天长日久的，总也会有几分真情意。对她自己，对云家，师尊才是最大的修炼机缘，什么样的傻子才会将这种大好事往外推？ 如果他的家族里有谁被师尊看中，他一定欣然献上。 思远欲待再劝，又担心她再让自己去什么暹罗，索性什么都不说。小丫头牙尖嘴利的，又有师尊做靠山，他惹不起。 稍作休整，众修士编队入谷，逍遥山此次带队的修士也不敢得罪七杀，亲自来问她想在哪一队，七杀选了云绾那一队，思远随身保护。 001幽幽道：“仗势欺人、狐假虎威的感觉还蛮好。其实，如果不是后来那么惨，云岫从了南息也不错。” 七杀警惕地道：“小智障，你是不是中病毒了？需不需要本宿主帮你格式化？” 她不觉得这种待遇有多特别。 因为她在玄妙宗就是如此，谁不怕她三分，不，敬她三分？ 001：“......本系统谢谢你全家哦！” 飞临红河谷上空，血红色的河水里相继冒出魔人，七杀清啸一声，迫不及待召出半月轮杀下去。 天知道，她有多渴望一场酣畅漓淋的战斗！ 思远连忙跟上，为她策应两翼。出来前师尊就说了，如果云岫死了或不见了，他也不用再回逍遥山。 他有些不以为然。师尊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红河谷猎魔而已，能出什么伤及云岫性命的事？ 片刻后，他觉得师尊派自己来护卫云岫真是太英明了！ 只见云岫驱使着半月轮，哪里魔人最多便往哪里钻，打起来跟拼命三郎似的，全力以赴，生死不顾！ 像疯了一样，哪还有平日温婉清冷的模样？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他现在只好奇一件事，如果师尊看到这样的云岫，还会不会有一丝丝喜爱？估计会发配到南海去挖灵石矿，眼不见心不烦。 感到吃惊的不只是他，还有其他修士。 虽然七杀名义上是南息道君的亲传弟子，但知道内情的谁不把她当成南息的姬妾？莬丝花般的存在。 可眼前这个功法凌厉、斩杀魔人毫不手软、浑身沾血的狠人，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和莬丝花联想到一起。 这年头，当人姬妾也需要这么拼了？ 不管他们怎么想的，反正此战过后，逍遥山修士看七杀的目光多了些尊敬和真诚，青云山、问天门众修则对她多了丝忌惮。 逍遥山随便出来个人都这么厉害，上哪儿说理去！ 云绾感慨万千，“岫儿，他们终于看到了真正的你，而不是谁的附庸，不枉你拼杀这一场。” 七杀：......小姐姐，我真没想这么多。 第140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10) 七杀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这一轮结束还有点不想上去，但后面还有很多等着刷怪，不，猎魔的修士，她也只好依依不舍的给人让位。 她是可以仗着南息的势强行留下，但那未免太没品了。 思远还怕她赖着不走，安慰道：“三日后又会轮到，别着急。” 以他的境界，红河谷猎魔实无半分增益，都是在浪费时间。 七杀点头，跟着他回营地。 路上，思远觉得时机合适，又开始了，“师妹，你本不必如此辛苦。待在师尊身边，由师尊亲自点拨，境界升得更快，比历练强得多。你别嫌师兄啰嗦，师兄也是为你着想。” 001叹道：“明明是分神境大能，怎么把自己弄得像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似的，想方设法的给皇帝拉皮条？” 七杀先还乐，再一想，不对劲，怒道：“喂，你骂他归骂他，别带上我。” 001：“......抱歉，不怪本系统口不择言，只怪汉语太过博大精深。” 七杀看向思远：“师兄，听说红海宫宫主最宠爱的道君没熬过天劫，闺房寂寞，您要不要去会她一会？” 思远不悦，又不好发作，只得不轻不重地道：“怎么说话呢。” 红海宫宫主名叫幻心兰，是天池界的名人，年轻时被道侣伤透了心，忽然看开了，行事肆无忌惮，面首无数，惹人非议。哪个正经男修愿意与她来往？名声还要不要？ 七杀笑道：“师兄怎么生气了？幻宫主道法高深，与师尊不相上下，您若得她指点一二，必能早日到达合体境。” 顿了一顿又道：“你别嫌师妹啰嗦，师妹也是为你着想。” 思远：......侍奉师尊和当幻宫主的面首，这能是一回事儿吗？ 再劝她一句，他就是猪！ 连话都不想再和她说。 第二天早上，这倒霉催的师妹又找上门来，说要去青云山办件事，他能怎么办？只好跟着她去。 此行他不求有功，只求回去后她不要告状。以前师兄弟们也会陪雪芙师妹出门，若违她半分心意，回去就等着被师尊责罚罢。 所以他们捧雪芙都捧习惯了，私下里叫她告状精，希望云岫不是那种人。 到了青云山地界，思远问道：“师妹，现在可以说了罢，到底要办什么事？” 七杀奇道：“我没跟你说么？” 思远：“......没有。” 七杀：“以前我在青云山下的散修集市买到一个青木鼎，师尊要找到那个人。” 思远略感吃惊，青木鼎这种东西，师尊要多少有多少，怎还会在意？转念一想，肯定是这只青木鼎与众不同，暗藏玄机。 同时感到很高兴，师尊不选别人，选了自己跟着云岫师妹出门办这件事，足见对他十分信任。 连带着看师妹也分外顺眼，说不定是她在师尊面前为自己美言。嗯，那他就大度一点，不再计较她那些荒谬的言论。 见她要往散修集市去，知她是想去那里探问，思远笑道：“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直接带着她去拜会青云山掌门。想要找人，还有谁比当地的地头蛇更管用？ 听说是南息道君的事，青云山掌门无尘道君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去召监管散修集市的外门主管孙大顺。散修集市说是自发的，但哪个门派会放任自流？只要在门派附近出现，必然派人暗中监管。 七杀好生羡慕，这就是大宗门、大修士的好处，号令一出，各门各派莫敢不从！ 自家宗门玄妙宗什么时候能像逍遥山这么强大？自己又什么时候才能修到渡劫境？ 总有这么一天的！到时候，她也要去别的宗门耍耍威风。 七杀畅想着那光景，嘴角忍不住往上弯，赶紧低头喝茶掩饰。 看在思远眼里，就是师妹因为能完成师尊交下来的任务而高兴。不由暗想，她对师尊应该也是有情意的罢？只是因为雪芙，不能完全接受师尊。 也是，天底下有哪个女修，能不对师尊动心？就连阅人无数的幻心兰，也多次暗示愿为师尊遣散后院俊才。 云岫师妹，别担心，师兄会帮你的。 你比雪芙师妹好伺候多了。 七杀吃完第一盘灵果时，孙大顺擦着汗来了，他只不过是小小金丹境，能帮上南息道君什么忙？ 听说要找散修集市上卖过青木鼎的一个人，这才松了口气，不是他自夸，他天生就能记人。 七杀描述一番，孙大顺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忽松开眉头笑道：“我记起来了。云仙子，那人自号清风道人，据说从望石山而来，之后便一直住在山下的小溪镇。” 无尘道君又召来管理小溪镇的修士张铁牛，张铁牛说确有此人，只是不巧，年初清风道人便因和人斗法，伤重而死。 001：“哈哈，死了更方便！” 七杀：“......你能对人类有点同情心吗？” 001犟嘴：“又不是本系统杀的！” 七杀也没过多的纠结，修士死于斗法，正如将军死于战场，太正常了，每时每刻都会死很多。 通天之路，尽是艰难险阻。 思远却极为失望：“死了？！” 那他们的任务不是完不成？ 第141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11) 离开青云山后，思远颇为沮丧。 七杀道：“师兄，我们去小溪镇看一看清风散人住过的地方，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思远便又悟了，师尊要找的不是人，是物。 两人到了小溪镇，召来青云山修士一问，就知道了清风散人的住处。 看得出来，清风散人真的很穷，只住得起镇子边缘的破庙。 001疑惑：“修炼那么烧钱？” 七杀心有戚戚焉，说起来，在逍遥山这段日子，是她修炼时最不缺灵石的，南息财大气粗，她还没开口，灵石就一堆一堆的送来。 修炼烧钱，而剑修是其中最烧钱的那种。她的所有财产，几乎都花在了剑上。还好大师兄也挺能挣灵石，再加上宗门的补贴，他们师兄妹几个才没有沦落到清风散人这般境地。 好想打劫南息呀。 可惜，打劫成功也带不走。 算了，还是等大师兄修到渡劫境吧，到时候，她和小师妹瑶光就能过上出门拿灵石砸人的好日子。 自家师兄，分什么彼此，他的就是她们的！ 思远不知道要找什么，谨慎地问道：“师妹，师尊有什么指示？” 七杀含糊道：“我也不知，咱们仔细找。” 思远：小滑头，想自己立头功。真是的，都有师尊的宠爱了，还跟他争！ 两人将破庙翻了个遍，一无所获，只翻出一窝蓬松着大尾巴的松鼠。可爱是可爱，但不是寻宝鼠，没用。 思远不放心她找过的地方，担心有遗漏，又去找了一遍。 然后，便从夹墙里翻出了一本厚厚的无名书。匆匆打开一看，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却读不通，更不知何意。 七杀惊喜地道：“没错，就是这书，我见师尊看过类似的。” 思远：哼，都知道师尊在看什么书了，还说不喜欢师尊，太假！ 怕七杀索要，反手放入自己的储物袋，微笑道：“咱们回逍遥山罢。” 七杀不愿：“不，还是去红河谷，我还没杀够。” 思远便也没坚持，陪她回去。 001大力表扬：“思远真是个好师兄，配合得就像排练过。这么一来，南息更不会起疑心。” 七杀也开心：“谁说不是呢？希望他继续好下去。” 这次的题目足有八百八十八道，是上次的进阶版，刚才她偷偷放进墙里的。她还特意给南息凑了个吉利数，让他一发到底。 如果一开始就给这本，南息摸不着门路，但有了那三百道题目为基础，再加上她的启发，南息应该可以大致看懂，再花上几年的时间，大概率能解出一部分。 那时雪芙也回来了，他也就有了弱点。 001有点担忧：“这次的题目比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还狠，他会不会一怒之下不做了？” 七杀：“放心，本宿主会给他灵感的。” 001：“不知道为啥，总觉得有点儿戏，凭这个真能暂时保住你？本系统感觉，上次他就蠢蠢欲动了。” 七杀信心十足：“那是因为，上次那些题目，只是让他知道有这么一道他从没触碰过的门，可这次的题目，能让他走入门里。” 001：“好吧，宿主说行就行。” 七杀：“你以为这只是简单的做题？” 001：“难道不是？” 七杀庄严地道：“不，这是在展现另一个世界的魅力！本宿主相信，他会被迷住的。” 因为当时她就被迷住了。 境界比她高得多的南息，只会被迷得更深。 001：“那么本系统就有了另一种担心，他不会学以致用吧？” 七杀：“没那么简单......” 等下，学以致用？学以致用？！天哪，她真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解决南息的办法一直摆在她面前，她却忽视了！ 究其原因，还是她因为出身修真世界的关系，对大能们有着根深蒂固的敬畏，习惯性思维，误以为这世间除了天劫没有任何可以压制渡劫境大能的力量。 其实是有的，那种力量叫做科技。 南息道君，等着吧，科技将让你颤抖！ 思远忽见师妹站住，还一个劲的捶自己的脑袋，忙道：“怎么了？” 心下嘀咕，不会是要那本书罢？不行，不能给！这是他找到的，是他的功劳！ 可要是不给，她会不会跟师尊告状？ 正犹豫着，就见师妹放下手，抬起头，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师兄，我无事。只是想着帮师尊找到了书，实在是太过喜悦。” 他就知道，她就是想要书！ 被师尊看上了不起啊？ ......还真是了不起！ 思远暗怒，又无法，只得不舍地打开储物袋，拿出书递给她。 七杀一退三丈远，连连摇手，“师兄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思远疑道：“真不要？” 七杀点头：“比珍珠还真！” 思远转怒为喜，道：“师兄承你的人情，以后会帮你的。” 七杀：“不用，师兄已经帮了我许多！” 她说的是真话，思远却只觉得她尊重自己，暗道云家家教不错，云岫比雪芙好得多。 001狂叫：“宿主你快告诉本系统，你想到了什么？本系统难道不是你的小可爱了吗？不要隐瞒本系统！” 这个宿主不一般，从一开始就能屏蔽它的探测。她在想什么，如果她不主动打开屏障，它就不能知道。 七杀：“就不告诉你，哈哈！” 第142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12) 回到红河谷，又杀了几轮魔人。思远急着回去献功，一天八百遍的劝她回去。 七杀过够了瘾，对回逍遥山也没那么抗拒了，便道：“师兄既然这么急，我也不能误你好事，那就回罢。” 思远：......什么叫误我好事，听起来怎么那么怪？ 但只要这小祖宗愿意回去，她爱说什么便说什么罢。 这日，七杀收拾好行装，与云绾道别，正要上思远的飞行法器一叶扁舟，就见天空轰隆作响，有一物排空驭气而来，气势磅礡，声威骇人，喧喧赫赫，震动了整个红河谷。 001：“......太拉风了！这他娘的是什么？” 七杀眼睛都直了，叹道：“九鸾血河车！” 这可比玄妙宗的金楼灵舟、逍遥山的踏云龟高端太多，其差距好比手扶拖拉机和飞驰跑车。 无论是坤元界还是天池界，鸾这种生物都相当稀少，能见到一只都是运气，何况捉来九只拉车？！简直是天大的浪费！她要是有一只，肯定好生看护，每天喂它吃灵石，什么活儿都不舍得让它干！ 九鸾血河车，据说用天外玄铁锻造而成，其上设有无数阵法，可防守可攻击，速度一流，如同一个移动的空中堡垒，极其珍贵。 坤元界都没有，她只在古籍上见过......为什么天池界会有坤元界古籍中出现过的东西？ 唔，这个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到了真的九鸾血河车！ 看见七杀一脸迷醉，思远暗想何至于高兴成这个样子，难道真如凡人所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在他面前还装得很不情愿的样子，年轻人，太假。 微笑道：“师尊来了。” 什么？这是南息的？ 真是太好了，等她弄死南息，九鸾血河车就是她的了！ 哎呀，心砰砰跳个不停。 谁敢跟她抢，她就弄死谁！ 七杀愉快的做好了决定。 九鸾血河车悬停在营地上空，各派修士忙着行礼，毕恭毕敬。很多修士终其一生，都见不到渡劫境大能一眼，这是足可夸耀的事儿。 001酸溜溜地道：“排场倒挺大，哼！” 七杀没理它。 001状似不屑实则嫉妒地道：“人不行，车再好有什么用！” 七杀还是没理它。 001慌了：“宿主，你可不能被区区一辆破车迷晕了头！车的主人可是南息，残忍变态、荒淫无道、霸道蛮横、害了你云岫道友的渣男南息啊！” 七杀依然不理它，满心满眼都是九鸾血河车。 摆足了场面，南息方让道童掀开金丝玉缕门帘，微微倾身，伸出一只手，声音慵懒而有磁性，“岫儿，来！” 云绾担心地看向堂妹，却见她满面欢欣，没有任何郁色，飞快跃了上去。不由愕然。 001绝望了：“你这个虚荣的宿主，竟然高高兴兴的上了渣男的车！本系统看错你了！” 七杀斥道：“别胡说八道，什么渣男的车，九鸾血河车是我的，我的！本宿主只是提前验货！” 001：...... 到了车辕前，巧妙地避开南息的手，大大方方的打量车内状况。 真好，这正是她想像中的九鸾血河车！ 只是有个严重的问题，如果到时她舍不得让九鸾拉车，另找了别的飞行灵兽代替，还有现在这么好看吗？还能叫九鸾血河车吗？ 还有，脱离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带不走它，想想就好心痛！ 001：“......宿主，你想得未免太远。” 思远也跟了上来，将无名书奉给南息。 南息接过，却不翻开，道：“辛苦思远了。” 能得师尊这么一句，思远犹如酷热之时喝了冰雪蜜水，通体舒畅。 却见师尊还盯着自己，什么意思？这是还有话要问？ 半晌，终于明白他是多余的那个人，下去。 南息这才看向七杀，似笑非笑地道：“见了为师这么欢喜？” 七杀无语凝噎：......为什么你不能和思远一起下去？不知道自己有多煞风景吗？这么好的九鸾血河车里，有我一个就够了！ 第143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13) 七杀心里有句xxx当讲，又不敢。 九鸾血河车应该用了空间阵法，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大，又分了外层和内间，外层狭窄，坐了御车的道童。内间是主室，布置极为奢华，顶上垂着明珠，地上铺着柔软的织云毯，锦榻、桌案俱备。 南息斜倚在锦榻上，神情闲适，意态风流。 七杀有心呆在外层，也知不行，只得进了内间躬身行礼：“徒儿问师尊安。” 南息轻笑：“坐罢，不必拘礼。” “是！”七杀便坐到他对面，敛息垂首。不急，九鸾血河车迟早是她的，不急着这一会儿细看。 云岫从未与南息同时出行，也或许是对南息的一切都发自内心的厌恶，并没有关于九鸾血河车的记忆，是以七杀先前不知。 如果早知道了，也许她早想办法弄来一试了。 南息微一示意，道童一声清叱，九鸾血河车腾空而起，风驰电掣般飞向逍遥山。 而车里极为平稳，南息面前那杯清茶都未洒出半点。 七杀赞叹：“不愧是九鸾血河车，比传说中更加高端大气上档次！” 001：“哼！若论交通功能，难道不是本系统更牛x？这破车只能带你在一个世界行走，本系统却能带你穿越万千世界！” 话才说完，001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如果它有的话。 它竟然承认了自己是交通工具！它可是系统啊，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高大上的系统！ 岂是区区一辆破车可比？ 更可恶的是，那没见识的无情宿主竟然还说：“不是一回事嘛，九鸾血河车看起来，的确比你酷炫得多。” 001：......本系统已自闭，勿扰。 南息盯着七杀看，越看越觉得有趣，这小东西，他真是低估她了。原以为她蠢，其实一点也不蠢。 这张娇嫩无瑕、一本正经、有些呆愣的小脸之下，竟掩藏着这样的玲珑心思，让他一不小心就中了招。 不过，也并不讨厌就是了。 “岫儿，你还没回答为师的问题。” 七杀：？ 南息：“我说，见了为师，就这么欢喜？” 七杀：......你堂堂渡劫境大能，还要脸不要？ 南息催促道：“说呀，为师想知道。” 七杀：“......徒儿不敢。”真心话说出来，她怕是会被打死。 南息悠然道：“岫儿不说，那为师便说了。见了为师，岫儿心中半丝欢喜也无，只愿此生此世，再也不见为师的面。” 七杀：......你知道就好，云岫道友一眼都不想看见你。我就不同了，还得见你，顺便弄死你。不对，你突然说这个，莫非是想发难？！ 南息眼里，一瞬间，那张小脸上浮现出多种复杂的情绪，茫然、紧张、恐惧，又立刻被她压下，恢复成平日的呆板模样。 七杀强自镇定：“师尊，徒儿对师尊从无不敬之意。” 南息微笑：“别怕，为师不会打死你。” 不打死也很可怕啊！七杀扑到桌案前：“师尊，您听徒儿解释......” 南息笑着打断她的话：“上次，为师听你解释，你给了为师一本书，这次又要给什么，另一本书？” 随手拿起思远献上那本，在桌案上拍了拍，“书是思远找到的，其实是你放的罢？” 七杀：......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智商就突然回来了？？ 心里紧急呼叫系统：“001，001，你不是超级人工智能吗？赶紧发挥你的聪明才智，给本宿主支个招！” 001：“......请宿主自求多福，福，福，呀，信号不太好，本系统先下线了，宿主加油，油！” 七杀：“狗系统，本宿主要你何用！” 欣赏够了她的表情变化，南息释放渡劫大能的威压，要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 七杀苦苦抵抗，只觉全身灵力凝滞，动弹不得，没有一丝一毫反击的可能。这种感觉太过恐怖，是她修炼有成之后从未有过的。 南息等着她求饶，可直到她面色发白，不断吐血，快要昏厥过去也没等到。不由长叹一声：“本座还是太心软。” 遂收了神通。 半晌，七杀才狼狈的爬起来，还得感谢这狗师尊，“谢师尊开恩。” 南息丢给她一方锦帕，柔声道：“擦擦血。岫儿，为师面前，不用如此倔强。你只需求为师一声，为师难道还舍得让你受苦？” 第144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14) 苦你爹，苦你二大爷，苦你全家！ 七杀恭恭敬敬地道：“徒儿惹怒师尊，师尊略施薄惩是应当的。” 南息笑了。呵，又做出这低眉顺眼、老实巴交的模样，他若不是琢磨出不对之处，只怕真要以为她循规蹈矩死板无趣，唯有一张脸可取。 还有，直到现在她也不承认欺骗了自己，只说“惹怒师尊”，看来是还想把话圆回去。 听她狡辩也挺有意思的。 南息笑道：“你知错了么？” 错你大爷！ 七杀羞愧道：“弟子知错。当年弟子买青木鼎时，已经得到了这两本书。本该一起献给师尊，但弟子以为，献一次是一次的功，想多得功劳，便只献了一本，打算过些时日，再献另一本。” 将他的关注点引到这一本上，刻意让他忽视上一本，聪明。南息配合她：“既然如此，为何又故意让思远拿到？” 七杀：“因为弟子想讨好思远师兄......” 南息目光一凝：“为何要讨好思远？” 七杀早有准备：“因为思远师兄这一路对弟子关怀备至，弟子心中感动，心甘情愿让功于他。” “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 七杀心里也忐忑，这么说能过关吗？总觉得似乎有漏洞，但一时之间，她也只能想出这个理由。 南息目光如炬，看了她好一会儿，看得她都不安了，才叹道：“岫儿这口齿，比外事大总管还伶俐。拜本座为师，真是委屈了你。” 这话头好像不太对？狗师尊还是起疑了！ 七杀赶紧表忠心：“师尊折煞徒儿了，徒儿能拜在师尊门下，乃是三生有幸！” 三生有幸。 南息明知她说的只是场面话，不知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一丝悦愉。罢了，不耍着她玩了，“实话告诉为师，为何献书？” 当然是为了给你找事做啊，免得你无事生非！ 七杀：“因为徒儿愚笨，解不开那些稀奇古怪的题目，想着放在徒儿手里也是无用，不如献给师尊得份功劳。师尊大才，如果当世还能有一个人解出，那肯定非师尊莫属！” 停顿一下又道：“没能在得书后即刻献给师尊，是徒儿的错，请师尊责罚！” 狗师尊这下信了吧？ 显然没信。 南息轻轻拍手，“岫儿好生聪慧，为师问什么，岫儿便回什么，还回得天衣无缝，倒显得为师无理取闹了。” 七杀：“......徒儿说的都是真话，师尊您信我！” 南息笑道：“真话？为师这里也有真话，你听听对不对。” “你得到这两本书之后，欣喜若狂，以为书中藏着什么高深的功法，便悄悄研习。功夫不负有心人，过了几年，你真的解开了一部分题目，然后便发现，这不是修炼的功法，大失所望。” “但那也的确是奇书，闲暇之余，你忍不住沉迷其中。与此同时，你不甘愿当雪芙的替身，对为师也生了怨气。有一日，忽然想到了个奇妙的办法，将书献给为师，让为师也沉迷此道，如此一来，便没有心思再关注你。” “岫儿，为师说得可对？” 七杀目瞪口呆。对，实在太对了！除了关键之处，大部分真相都被你猜中了，真牛！ 看到她的神情，南息便知道她的小心思全部被自己说破，颇感自负。能在他面前玩心眼的人，这个世上还没有。 正色道：“虽是情有可原，但这般算计为师也是不该。若再有下次，定然严惩不贷！可记下了？” 七杀：“......记下了，再也不敢了！” 001忍不住冒泡：“所以，他这一通怀疑的结果是补齐了破绽，咱们再也不用担心哪天他怀疑书的来历？天耶，这是什么神仙反派！” 七杀：“闭嘴，本宿主不想和贪生怕死的狗系统讲话！” 001：“......不要这样子嘛，本系统知错啦！” 南息觉得，徒儿呆愣的样子实在太惹人怜爱，便一笑，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七杀大睁着眼睛，只作不懂。 南息也不生气，淡淡道：“为师决定，接受你的心意。” 什么心意？ 七杀茫然，今日心神疲惫，她是真的茫然了。 南息提示道：“你跟英华说，只要为师开心，不介意被当做雪芙。又说，雪芙不在了，陪在为师身边的终归是你，总有一日，为师会看到你的好。” “为师现在已经看到了，回去你便搬来秋泓殿罢。” 第145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15) 一万头白色的神兽，从七杀的脑中呼啸而过。 这是什么神转折，你不是都知道我不愿意了吗？那还有什么鬼的心意？大哥，你逻辑前后矛盾了你知不知道？要爷教你吗，要吗要吗！ 七杀：“师尊，请师尊恕罪，徒儿当时那么说，是为了故意气英华师姐，徒儿，徒儿其实很介意，徒儿不要当谁的替身！” 南息皱眉：“不要恃宠生骄！” 七杀：“云岫就是云岫，不是雪芙，也不比雪芙差，为什么要当雪芙的替身？师尊，云岫不愿，云岫有自己的人生！” 这是云岫的心里话。可云岫顾虑太多，从来不敢说，那便由她替云岫说。 她脸上的凌厉之色，令南息恍惚。这么耀眼，这么生动，这么好看。竟然让他多年古井无波的心，都动了一下。 南息柔声道：“好，云岫是云岫，雪芙是雪芙。你不是谁的替身，师尊疼你。”其实他早就觉得她不像雪芙了。 ......疼你二大爷啊！ 七杀：“云岫还是不愿，师尊心里有雪芙，装不下云岫。” 南息脸色沉了下来。 他可以理解她想要独占他的心情，也理解她身为女子的骄傲，不能独占，索性不要。用书来转移他的注意力，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实际上，他还挺喜欢她的这点小傲气。 但是，他和雪芙多年感情，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他可不是那等负心薄幸之人。 能从对雪芙的真情里转移出一部分给她，已经是对她的分外垂爱。再不知足，他真的要生气了。 七杀胆颤心惊，悄悄往门边靠。 就在此时，九鸾血河车轻轻一颤，落在秋泓殿门前的广场上，众多道童侍女恭迎南息道君大驾。 七杀很想不顾一切的逃走，但理智又告诉她百分百逃不了，留下来与他周旋说不定还有转机，若是逃跑，下场参照云岫。对于这种神经病，绝对不能刺激他敏感的神经！ 硬着头皮跟南息进殿。 南息有点失望。他看得出来，她刚才想逃，为什么不逃呢？ 要是逃了，他就有了惩罚她的理由。 但奇怪的是，内心深处又有点慰藉。云岫，是真的很爱很爱他罢。不能接受他心里有雪芙，也不愿离开他，只好若即若离，心悲自苦。 想到这里，南息简直不忍心再为难她。再看到那张倔强的小脸，叹了口气，道：“莫再烦恼了，不搬便不搬罢，为师不勉强你。” 七杀：......请问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不管怎样，总算松了口气。正想告辞，南息却又不放她走，带她去偏殿，不再说那些情情爱爱的事，饶有兴味地道：“岫儿，来与师尊一起参详这两本书。这次不要隐瞒，有什么想法大胆的说。” 001：“想打瞌睡就来了枕头，想让他入迷得更深，他就自动送上门来。天下还有这种好事？” 虽然和它想法一样，但七杀说不理它，就不理它。 对南息苦笑道：“师尊，徒儿真的只解开了简单的那几题，再解下去头都要大了。徒儿太过愚钝，求师尊指点。” 南息并未怀疑她的话。或许云岫是比别的弟子聪明，可这种题目，不是她这种层次能解开的，解不开才正常。 宽容地道：“不必妄自菲薄，天池界内，能看懂此书的不超过十人，能解的更少。” 七杀满眼的崇拜：“依徒儿看来，只有师尊能全部破解！” 南息也觉如此，笑道：“不必谄媚。” 一师一徒，从此投身于茫茫题海中。南息越看七杀越觉得顺眼，哪怕不双修，让她陪伴在身边也是极好的事。 何况，她的一些不经意的话语，就如一阵春风，总能吹开他眼前的迷障，让他窥到书中所描述的世间至理。 可惜这书对于她来说还是太高深，只要听他讲一两个时辰就大呼受不了，要回去歇息。 他能如何？只能放她回去，自己继续钻研。 第二本书里的题目，比第一本还神奇，解开之后的那种欣喜，令他欲罢不能。 狡猾的小云岫，还真让他中计了。 但这书，他真的放不下。 第146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16) 经过七杀大半年的启发、引导，南息逐渐有了函数的概念，更是如痴如醉。他有感觉，自己似乎在冥冥中找到了一条不输于修炼的大道，迫切的想得到更多的资料。 又派弟子门人去查那清风散人的生平，查了个底朝天，也没查出这两本奇书他是从哪里得到的，只好作罢。 这日，七杀告退后不走，看着南息欲言又止。 两人关系不像之前那么僵硬，南息也不怎么装深沉了，不耐烦地道：“有事便说。”没事赶紧走，不要浪费他时间。 七杀不好意思地笑道：“师尊，徒儿觉得炼器甚是有趣，想炼出天池界前所未有的强大法器。不知师尊可能拨冗指点徒儿？” 南息被她逗笑了，天池界前所未有的强大法器？口气还挺大。笑道：“有志向是好事。思远于炼器一道颇有建树，为师让他教你。” 就知道你没空。七杀：“多谢师尊！” 南息又叮嘱道：“每日还是要来秋泓殿。” 七杀：“谨遵师命。” 001：“哼，老贼色心不死！” 七杀却觉得，这次001可能真冤枉南息了，他不一定是为色，很可能是为了她的奇思妙想。 思远再一次被师尊委派了任务，心里挺高兴。上次陪云岫历练，师尊后来赏了他好些东西。可见云岫对他很满意。 教她炼器又不是什么难事，不知这次师尊会赏什么？ 七杀是真从他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天池界的炼器手法和坤元界不同，两相印证，大有进益。 五个月后，思远宣布她已入炼器之门，往后能走到什么程度，就看自家天赋、悟性如何了。 七杀便又跟南息说：“师尊，不是徒儿自夸，徒儿有望借炼器晋阶出窍境。欲踏遍天池界，寻找合适的材料。” 南息又想笑。看来对她和蔼一些是有好处的，她现在比以前自信多了，还很灵动。但踏遍天池界就别想了，失去雪芙已是他一生之痛，万万不可再冒失去云岫的风险。 “何需往外找？为师宝库里什么没有？” 说完令道童带她去宝库，想要什么自己拿。 他很忙，没空陪她去。 001：“就没见过这么急着找死的人！” 七杀：“哼！” 001：“......亲爱哒宿主大人，你就原谅本系统嘛！不要再生本系统的气了，本系统保证，下次一定和宿主同甘共苦，祸福与共！” 七杀：“闭嘴，不要烦人。” 找了几天，七杀说没有合她心意的，要亲自从矿石锻造起。南息也不反对，倒觉得她勤奋，又让思远带他去自己的各大矿，看中哪个，就送她哪个。 001如同吃了一百个柠檬果：“......狗大户！” 弄得七杀都有点感慨了，哎，看在他这么上道的份上，她也许考虑让他死前少受点罪？全尸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半个月后，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思远替她可惜，连连叹气，“唉，师妹，你让师兄怎么说你好？这花岗岩矿有什么好的？师兄都有几个。师尊出手大方，你就该选个上等灵石矿，到时想要什么都能买来！” 就算需要的是花岗岩，也可以要更有价值的上等灵石矿，这两件事情并不矛盾，上等灵石在手，花岗岩矿要多少有多少。 他真想抱着她的头摇晃，问她是不是傻？！ 还好这不是他女儿，否则他得气死。 七杀一脸质朴地道：“师兄这话错了。师尊对我好，我也不能总想着占他的便宜，有花岗岩矿足矣。” 思远暗道虚伪，但两人见了师尊后，她也是这么说的，而师尊看她的神情愈发和蔼可亲，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我只在第二层，她已经在第五层。 一座上等灵石矿算得了什么？若能讨得师尊欢心，十座百座都有！云岫她这是不要芝麻，只要西瓜。 以后再也不指点她了，显得他是那么的蠢。 看南息心情不错，七杀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试探道：“师尊，那花岗岩矿离逍遥山有三千里，徒儿怕有时赶不回来陪师尊。” 南息：“无妨，设个传送阵法便可。” 七杀：“......不知为何，徒儿一进传送阵便头晕。” 南息：“为师送你循行符？” 七杀：“更晕！” 南息笑道：“直说罢，你想怎样？” 七杀：“师尊的九鸾血河车，能否借来一用？” 南息讶异，看她眼睛分外明亮的样子，忽然想起那天去红河谷接她，她欢喜成那样子，他以为她是装的，还想着她装得那么像。原来喜欢的是九鸾血河车？ 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道：“可，为师让童儿每日接送你。” 七杀喜上眉梢，“多谢师尊！” 第147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17) 真正笑靥如花，令他心动。南息目光幽深：“岫儿，为师这般待你，你如何回报为师？” 七杀满脸的诚挚：“师尊待云岫的好，云岫牢记心中，铭感五内。学会炼器之后，第一件法器便是专门为师尊而炼，还请师尊笑纳。” 南息有一点点感动。他听思远禀报过，云岫在炼器上很是笨拙，无甚天分。纵然如此，却还是执着于炼器。 莫非，就是因为想送他自己亲手所制的物事？ 其实送个香囊什么的他也领情，不必如此辛劳。但，她既然乐意送法器，那便法器罢。哪怕品质极差，他也会欣喜的收下。 为了她这小心翼翼的讨好，他可以忍耐住，再多等些时日。双修这种事，强迫有什么趣味？还是得两情相悦。 “既如此，为师便等着岫儿的法器了。” 七杀告退，迫不及待的去后山看九鸾。 之后，她便像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每日往返于逍遥山和花岗岩矿之间。 每当巨大的九鸾血河车升空，逍遥山无数女修，甚至也有男修，便会对那华丽酷炫的车驾投以羡慕的目光。怎么就没个修为高深的大能看上自己呢？ 而云岫独得南息道君盛宠，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 英华对她的嫉妒几乎实质化了，每次见面，眼刀子嗖嗖的，恨不得挖下她的肉。 七杀并不在意，也不怕。英华耽于对南息的情爱，又爱而不得，道心早就乱了，此时不过是出窍境初阶，仅比她高一个大境界，真打起来还不知谁赢谁输。 剑修越级杀敌的事例，简直不要太多。 如此这般过了一年多，南息对第二本书越来越沉迷，甚至写了许多见解。偶尔暗示七杀，却也未用强，反而待七杀更好了，要什么给什么，也不怎么限制她的自由。 001：“宿主千万不要上当，渣男这是等着你自动投怀送抱呢。” 七杀：“这还用你说？” 近期她心情大好，不再对系统使用冷暴力。 思远私下里恭喜七杀：“恭喜师妹守得云开见月明，师尊当年对雪芙师妹，也不过如此了。” 七杀颇感无奈，思远这人不算坏，云岫被南息打断经脉后还曾为她求情，惹得南息不喜，勒令他到大荒山静修，三百年内不许回来。 但就是思想上出了问题，把南息当成神一样尊敬，总以为南息看上谁是谁的福气。这是病，得治。 “同喜同喜，听说幻宫主即将拜会逍遥山，师兄好好表现哦，祝师兄心想事成！” 思远：......我想什么了我！ 这日，七杀从花岗岩矿回到秋泓殿，像以往一样陪南息做题，不经意间给他灵感。 忽听得道童来报，思远师兄求见。 思远进殿，首先看的不是南息，而是七杀，且面带怜悯。 七杀暗道不妙，难道是云绾或云家出了事？ 南息大为不悦，思远怎么越来越没分寸？在他面前勾引他看中的女子，当他是死的么？皱眉道：“何事？” 天，差点犯了错误！云岫是可怜，但师尊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思远连忙激动地道：“禀师尊，驻守天水秘境遗址的弟子传讯，遗址上空出现灵力波动，天水秘境似乎要回来了！” 别看师尊对云岫宠爱有加，云岫又常伴在师尊身侧。可经过他仔细的观察，两人并没有更进一步，师尊依然孤单寂寞冷，凄凄倚空房。 这说明什么？说明师尊更爱雪芙，愿为她守身如玉。 也说明云岫太不会来事！大好机会不能把握，如今傻眼了罢？ 雪芙一回来，云岫她处境堪忧啊。 哎，他这做师兄的也不是什么势利小人，以后多照拂她一点罢。 七杀暗想，天水秘境这个名字，她好像曾经听过......对了，那是南息的白月光雪芙出事的那个秘境，她要回来了？似乎比云岫那一世要早几年。 这中间，是否又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嗯，不管了，最多三个月，她就大功告成了。 刚到天池界那会儿，她和001都认为雪芙是南息唯一的弱点，要想弄死南息，只能从雪芙身上着手，因而极为盼望雪芙早日回来。但此时她已有了办法，雪芙也就不重要了。 云岫记忆中，雪芙回来时还是元婴境。那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是以十分平静，让思远感到极为不解。 南息先是一喜，然后怔住。 以前痛到极致的时候，他曾幻想过有朝一日雪芙从天而降，到时他该多么的欣喜呀，一定跪倒在地感谢上天的恩赐。 可此时，他诡异地发现，自己的心绪没有太大波动。欢喜自然是有的，却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不到想象中那种程度。 这不对劲！他对雪芙的感情刻骨铭心，不该这么平静！ 下意识的，他看向七杀。 第148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18) 七杀立即起身：“雪芙师姐即将归来，贺喜师尊！” ......这话没错吧？为什么南息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可怕？怒气越来越重？ 001急道：“宿主你出戏了！你在南息心里的人设，是一个苦苦恋慕着他，又对他和雪芙的恋情不能释怀的苦情女子，这么反应不正常，赶紧进入状态！” 七杀：“......他这么会脑补，怎么不去当编剧？” 一时之间，实在做不出合适的表情，索性举袖遮住面容，委委屈屈地道：“师尊的心上人就是回来了，也用不着对徒儿如此厌烦。” 说完跑出秋泓殿。 但一出门就被两个道童拦住，南息冰冷的声音从大殿里传出来：“跑什么？与为师一起去接雪芙。” 001发表评论：“渣男就是渣男，竟然带着新欢去接旧爱，这对新欢和旧爱都是一种莫大的伤害啊！可他不在乎，他只在乎他自己的感受！” 七杀：“......你才是新欢，你全家都是新欢！” 九鸾血河车飞越天际，如同往日那般拉风，七杀却第一次没有感受到驾驭九鸾的快乐。 上次在车里，南息故意以威压吓唬她，她虽害怕，也知他不会杀自己。 可这一次，她不敢肯定了。 南息看她的眼神很怪，一会儿热烈得好像要将她融化，一会儿隐藏着深深的杀意，一会儿又像遇到天大的难题，眉头紧锁。 车里的气氛极为吓人。 001战战兢兢地道：“宿主，他在想什么？” 事到临头，七杀反而镇静了：“精神病人思维广，智障儿童欢乐多。不要去猜这种人的心思，会被他们带偏。” 如果南息在此时动手杀她，那就是他命不该绝，她将奋力一搏，生死置之度外。 她不会求饶，不会丢玄妙宗的脸，不会丢大师兄的脸。 良久，南息才面无表情地道：“雪芙回来，不会改变任何事，勿要庸人自扰。” 扰你二大爷！ 七杀垂首：“是！” 方才南息忽然想到一件事。他对雪芙的情意，整个天池界都知道，无人不赞他是痴情人。可他对云岫的宠爱，也传扬得人所共知。 如果雪芙继续失踪，那没什么。雪芙一回来，他的痴情仿佛就成了个笑话。尤其云岫又长得那么像雪芙。 真的痴情于雪芙，为何会找替代品？ 他也没法跟人解释云岫不是雪芙的替身。 况且，雪芙要是问起，他该怎么回答？他该怎么面对她伤心失望的目光？ 如果当初知道雪芙会回来，他一定等待着她，绝不招惹云岫。 ......只怪云岫出现在他面前，性子又是那般独特。 那一瞬间，他是真的起了杀心。 可是，只要一看到她灵秀剔透的小脸，杀心就立刻消失了。真要杀，也该杀雪芙才是，她如果不回来就好了...... 不，他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雪芙是他此生最爱！ 001：“本系统判断，南息是个完美主义者，给自己也立了个痴情人设，眼看这个人设要崩，他狂躁了。” 七杀也有这样的感觉。南息对云岫太狠，狠得不正常。按理来说，云岫陪伴他那么久，就算没有情意，也不可能那么绝情。 这不是雪芙的挑唆可以解释的。原因还在他自己身上，他将云岫当成了人生污点。只有伤害云岫，才能证明他对雪芙的爱，才能证明他依然完美无缺，洁白无瑕。 001：“宿主，本系统建议你不要在此时有任何激怒他的举动，否则你将是另一个云岫，只能等你大师兄来给你报仇了。” 七杀默然，和南息无言相对。 但她忽然想到，在她这里，南息还没有来得及犯错，细究下来，他们是纯粹的师徒关系，清清白白！他的完美，并没有打折！ 不行，她要提醒南息这一点，万一他忽略了呢？ 真诚地道：“师尊真乃天池界一等一的痴情人，对雪芙师姐情深不悔，生平无二色。师姐之外的任何人，都不能令师尊眷顾。雪芙师姐若是得知师尊一直在等着她，想必也十分欢喜。徒儿祝师尊与雪芙师姐琴瑟和鸣，同登仙界，早生贵子！” 南息：“......闭嘴！你若再说一个字，我便，我便......” 他要怎样，终究是没说出口。其实他也还没有理出头绪，往后要如何对待云岫。 001叹道：“宿主为什么不听本系统的劝告？激怒他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七杀无语：“这也叫激怒？本宿主是在帮他圆场！” 偏头看云彩，再也不理那神经病！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九鸾血河车俯冲向地面，天水秘境到了。 第149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19) 雪芙抬头，凝视着越来越近的九鸾血河车，眼中满含泪水。 师尊，阿芙回来了。您对阿芙的思念，是否和阿芙对您一样？阿芙好想你，好想你。 九鸾血河车落地，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如同记忆中那般高大可靠，雪芙提着裙摆奔跑过去。 跑着跑着，她停住了，一脸的茫然失措，喃喃道：“师尊......” 为什么，为什么九鸾血河车里会下来另一个女子？师尊身边，已经有别人了么？ 不，不可以，师尊是她的！ 没看见雪芙时，南息思绪复杂，以为对她的感情已经淡了。但一看见她，那些甜蜜的记忆、浓浓的爱恋、入骨的欢愉、日复一日的思念又排山倒海般涌来。 仿佛直到这一刻他才切切实实的相信，他的阿芙终于回来了！ 再也忍耐不得，一步跃到雪芙面前，拥她入怀。 “师尊，师尊！”雪芙的眼泪湿了南息的衣襟。 师尊心里还是有她的，真好。 南息紧紧抱住她，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七杀赞叹道：“好一对情深意重的苦命鸳鸯，令人感动。” 001：“感动得想送他们一起上西天？” 七杀：“上西天做什么？下冥狱才是。” 俊男美女相拥的画面，本来应该是很美的。可只要一想到他们伟大爱情中的牺牲品云岫一家的遭遇，七杀就觉得辣眼睛，转开目光，打量四周。 你们爱得死去活来感天动地是你们的事，作践别人就不该了嘛。 正前方，就是那神奇的天水秘境，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不断有人从里面出来。凡有弟子陷落其中的门派，都派了人来迎接。各种飞行法器应有尽有，衣袂飘飘，人头攒动。 而场地正中的南息和雪芙，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视线。 001忽道：“宿主，东南方向，有个人一直在看你。” 七杀也发现了，那是个身量挺高的女修，身着月白色的广袖留仙裙，发髻高耸，姿容清丽，只是满面阴郁，看着就不好相处。 见七杀看她，她的目光更阴沉了。 “......本宿主没和她结仇吧？怎地这么瘆人？” 001：“本系统可以保证，咱们从没见过她。” 七杀正想冲过去问她是不是要干架，就见那对连体婴终于舍得分开了，雪芙温温柔柔地问南息：“师尊，这位是？” 不等南息开口，七杀上前道：“见过雪芙师姐，我叫云岫，是师尊后来收的弟子。雪芙师姐平安归来，师尊总算可以放心了！” 雪芙此时已经看清了她的长相，脸色一变。 七杀大方坦然地道：“师姐发现了罢？咱俩长得很像。正是托了师姐的福，我才能被师尊收入门下。” 雪芙强笑道：“我不在的时日，有劳师妹代替我照顾师尊。雪芙在此谢过师妹。” 001大叫：“她在宣示主权，暗示南息是她的，典型的绿茶行为。你应该说，照顾师尊人人有责，气死她！” 无聊！七杀笑道：“惭愧，我入门晚，境界低，对师尊的喜好也不甚了解。照顾师尊的还是英华师姐、思远师兄他们。” 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雪芙柔柔道：“还是要谢过师妹，师尊见到你，便如同见到了我......” 南息忽然打断她的话，“好了，有话回去再说！” 他听得出来，云岫一直在撇清和他的关系，这其实是解决了他的一个心结，让他对雪芙的情意再无瑕疵。 可心里，真的很不舒服。而且，他其实已经很久没在云岫身上看到雪芙的影子。 不想再听她们说下去，拉起雪芙飞进九鸾血河车，即刻腾空。 “......等等我！”七杀尔康手，徒劳地看着九鸾血河车越飞越远。 渣男啊！狗男女！她的九鸾血河车！带她一个会怎样？ 更严重的问题是，以后，她还可以享受每天九鸾血河车接送的待遇吗？ 001吐槽：“宿主想多了，雪芙回来，渣男不需要你的陪伴，你不用每日往返了，可以长住矿上。” ......好吧，这是好事。 看来她得再加快进度，早日弄死这对狗男女，占有九鸾血河车！ 召出半月轮飞往花岗岩矿，半途中，忽感到一人接近，正是那盯了她许久的女修，御着一柄玉扇向她飞来。 不是真要打架吧？七杀警惕，却见那女剑很客气地拱手为礼，自报家门：“见过云仙子，在下韦蓉儿，百丹门修士。” 七杀还礼：“不知韦仙子有何指教？” 韦蓉儿看了周围一眼，随手设下隔音屏障，道：“蓉儿冒昧，请云仙子勿怪。只是有一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七杀：“韦仙子请讲。” 韦蓉儿面露愤恨，酝酿了一会儿才道：“蓉儿想提醒云仙子，小心雪芙，那是个心如蛇蝎的恶毒女子！” 第150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20) 这个我知道呀，但你是怎么知道的？整个天池界，不都说雪芙人美心善吗？七杀：“韦仙子何出此言？” 韦蓉儿苦涩地道：“想必云仙子也看出来了，蓉儿也是陷入天水秘境之人。若非这一遭，蓉儿也想象不到，深得南息道君喜爱的雪芙仙子竟是那样的人。” 据她所说，发现天水秘境脱离天池界后，众修士万分惊慌，用尽了各种办法也不能回来，更不知身处何方。 大半年之后，大家都以为回不来了，好在秘境中资源丰富，灵气充足，不影响修炼，便既来之则安之，通过几场斗法，划定了各派修炼之地。 逍遥山修士道法高明，占据了最好的地盘。 雪芙在逍遥山中地位超然，加之外貌出众，受到男修们的追捧。一开始，因着南息的原因，没人敢妄想让她当自己的道侣。她也清楚地表明，心里只有南息一人。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男修们胆子渐渐大起来，为争雪芙打得头破血流，而她坚定地拒绝了所有男修的示好。 001：“虽然绿茶了一点，倒也算真爱。” 七杀：“真爱就有理了？真爱就能害云岫了？” 韦蓉儿看着七杀的神情，苦笑道：“云仙子是否以为雪芙对南息道君无比忠贞？起初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好生感动。后来才知道这不过是个笑话。” 001：“让她讲快点，好刺激！” 韦蓉儿说，雪芙实际上很享受众男修的追求，慢慢形成了以她为中心的新势力，看不惯她的修士，几乎都被这个新势力铲除，制造了多起血案。而这个新势力以男修为主，得力的那几位，基本上都是她的入幕之宾。 001：“......呵呵，南息老贼要是知道自己头顶青青大草原，会不会气死？” 七杀没有全信：“可这说不通，雪芙如此作为，怎么敢再见师尊？应该有多远跑多远才对！” 韦蓉儿凄声道：“那是因为，大约半个月前，我们就看到了天池界，也感觉到天水秘境正在回归。雪芙和她的情人们慌了，大力追捕众修，将躲在各处的修士全部找出来，要求所有人发心魔誓，一旦泄露他们的丑事，便生出心魔，此生再不得寸进。稍有反抗，就地格杀。” 七杀疑道：“但这也不是十拿九稳，万一有人拼着不问大道，也要让雪芙付出代价呢？” 韦蓉儿看着她，不语。 七杀忽然也明白了。事情若被南息道君所知，雪芙不一定会死，但知情人必死无疑，还很可能牵连到师门和家族。 韦蓉儿这才道：“您也想清楚了罢？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师门和族人考虑。没有师门族人的散修，全部死了。” 七杀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敢将这些告诉我？” 韦蓉儿盯着她，忽一笑，凑过来悄声道：“小姑娘还挺聪明，本来不想说的，现在不说是不行了。我根本不是韦蓉儿，我是被他们杀的散修，临死前夺舍了韦蓉儿。这韦蓉儿，是雪芙的走狗，我巴不得她的师门族人死光光。” 001惊呼：“我x，这故事太曲折了！” 七杀：“......你告诉我这些，是不敢直面师尊的怒火，想拿我当刀子使呢？” 假韦蓉儿笑道：“此言差矣。我是助你一臂之力，帮你打败雪芙，独占南息道君。” 说到这里，忽然郑重其事地给七杀施了个礼，道：“云仙子，天水秘境众多冤魂，等一个公道。就此别过，再也不见。” 说完御着玉扇飞走了。 他本不该轻易冒险，好不容易夺舍成功，虽是女身也认了，当潜心修炼才是，可实在忍不下心中这口气。 更重要的是，不知为何，他看到她时就有种奇异的感应，仿佛报仇之事落在她头上。希望他的感应不出错。 公道？云岫要的也是一个公道。 七杀扬声道：“天地之间，公道长存！”如果公道来得太晚，就由她来补上。 假韦蓉儿回头，遥遥施礼。 001激动不已：“宿主，快给渣男传讯，让他知道他有多绿，让他和他的白月光，不，黑月光狗咬狗！” 七杀：“然后他要么杀了我，要么勾搭我？” 001：“唔，是本系统考虑不周了。唉，可惜，这么好的消息不能跟他分享。” 七杀也觉扼腕：“这样吧，如果他在收了本宿主的礼物后还有命，本宿主就免费告诉他。” 这个消息极为惊人，要是传了出去，肯定震碎天池界众修的三观。本来也很有价值，可因为她已经有了办法，唯一的用处就是让她更加了解雪芙的为人。 还真是妥妥的黑月光，黑心莲，黑得绝对过不了天劫那种。 001：“哈哈，收了礼物后还有命？宿主对他可真有信心。” 第151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21) 一人一统随意聊着，傍晚才到达花岗岩矿。 001叹息：“如果是乘坐九鸾血河车，早就到了。” 七杀能说什么呢？只能祝愿渣男贱女从九鸾血河车上摔下来，摔个半死。 一个月后，七杀正忙着，忽见九鸾血河车从天际飞来。道童传南息法旨，召她回师门。 明知此去无好事，七杀还是很高兴与九鸾重逢。 她到底是更爱九鸾，还是更爱血河车？这真是个复杂的问题。 到了秋泓殿，七杀原以为会看到南息和雪芙腻在一起，却惊奇地发现，雪芙不在大殿中，只有南息一人独坐云台，神情莫测。 七杀上前行礼：“见过师尊，师尊近来可安好？” 南息幽幽道：“不好。” 我x！这只是假客气，你还真以为我关心你？ 七杀：“......徒儿道法低微，惭愧不能为师尊分忧。” 南息：“非也。师尊的忧，只有岫儿能解。” 七杀盯着地面：“徒儿不懂。” 南息轻笑：“别装了，为师想要什么，岫儿懂得很。” 懂你二大爷！你的黑月光都回来了，你还想怎样？！得陇望蜀会遭天谴啊渣渣！ 七杀一咬牙，无数影帝影后同时附体，演艺精神大放光芒，抬起头，泪眼朦胧：“师尊，岫儿的确明白师尊的意思。可是，雪芙师姐对师尊一片痴心，岫儿怎能横刀夺爱？师尊，您若真对岫儿有一份心意，就请忘了岫儿，好好同雪芙师姐过下去，成为天池界的神仙眷侣！” 以往她要这么演，南息就会动容怜惜，不再逼迫。 可这一次，招式不管用了。南息看她的目光更加肆意，笑道：“岫儿的顾虑，正是为师的烦恼。不瞒岫儿，为师这一阵子很是犹豫，你和雪芙，到底该选谁才好？” 七杀赶紧道：“自然是雪芙师姐，您和她多年感情......” 南息笑着打断她的话：“今日，为师忽然醒悟了一个道理。幼童才做选择，本座功参造化，半步飞升，为何要选？中意的，自然全要。” ......这还真是渣得光明正大。 001义愤填膺：“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师学跳神，古人诚不我欺！南息在宿主的影响下，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雪芙一回来，又成了好色之徒！” 七杀继续发挥演技：“师尊，这对雪芙师姐不公平啊！世人皆知，她才是您的真爱，要是多了一个我，让别人怎么看她呢？” 侧殿后忽传来一个声音：“云岫师妹多虑了，雪芙愿与师妹一起侍奉师尊。” 雪芙从侧殿走出来，打扮得清新雅致，真如雪中的一朵小芙蓉。 南息欣慰地道：“阿芙识得大体，大度容人。岫儿，你该向她学习才是。” 那日接回雪芙，两人荒唐了好一阵，可不知怎的，他老是想起云岫。和雪芙呆在一起看星辰谈风月，似乎也没有记忆中那般美妙，还觉得乏味，不如参详那奇书有意思。 等教雪芙做题，而她比云岫还愚笨之后，就更想云岫了。 舍不得让她远离，舍不得让她有别的道侣。还是雪芙看出他的心思，主动说何不召云岫回来？他才决定左拥右抱。 要说这世上最爱他的，定然是雪芙。以后有了云岫，他也不能亏待她。 柔声道：“阿芙，来。” 雪芙一步步走向他，面带温柔的笑容，心里恨得如被刀割。她当然不想和人共侍师尊，可师尊的心，已经偏到云岫身上了。与其让师尊一直挂念，不如弄到身边，伺机出手。 她发誓，她一定要用最残忍的方式弄死云岫！ 南息左手揽住她，右手伸向七杀：“岫儿，你也来。” 七杀明知此时很危险，却还是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夺舍的散修所说，雪芙在天水秘境有很多入幕之宾，再看南息一切尽在掌握、浓情蜜意的样子，就很想笑。 南息道君，您知道您绿了吗？咬唇摇头：“可我还是不愿。雪芙师姐容得下我，我容不下雪芙师姐。” 雪芙更气，这什么意思，看不起她？ 听了这话，南息并没发怒，他早就知道，云岫对他的情意，没有雪芙对他那么深，因而说放手就能放手。可这是她能做主的么？ “岫儿，为师纵容你许久，都把你惯坏了。” 说完右手一张，七杀不受控制的凌空向他扑去。 001：“啊啊啊，宿主雄起，挺住！” 七杀用力抓住殿内的云柱，勉强抵抗。南息看得有趣，倒也没让她立刻过去，和雪芙一起欣赏她的窘态。 正在此时，七杀亲眼看到一颗不知何处而来的小石头，飞速砸向南息，他却似乎没发现。 001：“......熟悉的小石头，熟悉的场景，再一次救宿主于危难。” 七杀是个要面子的剑修，不屑道：“没有他，本宿主也不会有事！” 001：“你就嘴硬吧！” 下一刻，南息猛然捂头站起，厉声喝道：“谁？！” 须臾，他的身影从秋泓殿中消失，想是去查探情况了。 第152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22) 那日，南息没有查到任何异常，回秋泓殿时脸色阴沉，七杀趁机告退，回矿上继续努力。 001：“哈哈，南息老贼想破头皮也猜不到砸他的是咱们大师兄！” 七杀：“别套近乎，咱们，不包括你。” 自来到天池界，大师兄再无出现的痕迹，七杀也不以为意，她不知道大师兄在哪里，正在经历着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好是坏。不过，还有余力帮她，应该没死，那就行了。 她倒没想过大师兄会躲在哪里看戏，这不是他的风格。在各个世界他都不现身，只能说明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要追寻，谁也替代不得。这是大师兄常说的话。 她还有一种猜测，云岫记忆中，天水秘境是在几年后才回来的，现在却提前了。假设大师兄知道她穿越天池界是为了什么，很可能做出和她一样的判断，即雪芙是南息的弱点，想弄死南息，最好从雪芙身上打主意。因而帮她将天水秘境弄回来。 至于怎么弄回来的，七杀想不明白，也就不去想。大师兄身上，她想不明白的事情还少吗？不多这一件。 然而，他万万想不到我竟然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哈哈，七杀忍不住笑了。大师兄啊大师兄，你是挺聪明，可你的聪明才智在本人的大智慧面前不值一提！ 又过了一个多月，云绾忽然来了。七杀哪里敢让她进入矿区？带着她飞到百里外的小镇上，吃吃喝喝聊聊天。 云绾都快愁死了，什么都吃不下。愤恨道：“实在太过分了！他竟然派人去云家送聘礼，说要在下月初五办结缘大典，跟你和雪芙一起！我爹不想答应，他却用全族性命威胁！” “岫儿，这可怎么办才好？逃又逃不掉，打又打不过！” 下个月？还行，她赶得及。不提前跟她说一声就去云家提亲，看来是摆明了不在乎她的意愿，无耻老贼！ 七杀掐指一算：“下月初五，黄道吉日，宜行丧安葬，他真会给自己选好日子。” 云绾：“......” 七杀安慰道：“姐姐莫烦恼，说不定到时候他就死了呢。” 云绾无力道：“说什么胡话？想要他死，除非飞升大劫。” 七杀：“那可不一定。也许他活够了，自寻死路？” 云绾不但没被安慰到，还更忧愁了。堂妹原先不是口无遮拦的人，如今肯定是被刺激到了。但要是继续如此，只怕会惹得南息道君大怒，伤及性命。 当下一把抓住七杀的手：“岫儿，你听姐姐说，结缘也不是不可以断。你且忍耐，就当被狗咬了一口。等姐姐境界提升，便救你脱离苦海。” 七杀：虽然没必要，但还是挺感动。 001：“呜呜呜，小姐姐真好。” 等七杀回到矿区，发现思远也来了，定是南息派他来的。 笑道：“思远师兄，别来无恙，这一向可好？” 思远面带赤色：“挺好挺好。”他不想来这一趟，云岫师妹那张嘴，他是怕了。可师尊指明了要他来。 犹豫了一下才道：“师妹听说了罢？师尊要在下月初五与你和雪芙师妹举办结缘大典。” 哪怕他万分敬仰师尊，也觉得这事上师尊挺欺负人的。哪有让女方从别人口中知道结缘日期的道理？ 何况，一结还结俩。 有些修士的确会给自己纳很多姬妾，可根本就不结缘，结缘道侣就如凡间正妻，哪能同时娶两个？那是乱家之源！ 雪芙又那般会讨好师尊，云岫往后的日子会很难。 但做人弟子的，总不能说师尊的坏话，也不能让云岫师妹太绝望。思远违心地道：“师妹，莫怪师尊。雪芙师妹毕竟陪了师尊多年，师尊不能不给她一个名分。师尊真心喜爱的还是你，否则不会非要与你结缘。” 越说越觉得是这样，雪芙用了多久才走进师尊心里？云岫所用的时间比她短得多。再往深处一想，雪芙和师尊在一起多少年，师尊都没想起结缘，怎地此时突然动念？定是因为云岫。 七杀笑道：“师兄，你头上缺朵大红花，唇边缺颗痣。” 思远：？ 七杀：“那样才像媒婆。” 思远：“......师尊令你月底回逍遥山，筹备结缘事宜，好自为之。” 气冲冲地走了。 七杀叹道：“001，你有没有觉得思远师兄很像一个人？” 001：“谁？王媒婆？” 七杀斥道：“怎能这般说人家？没礼貌！”顿了一顿道：“本宿主怎么看，都觉得他像幻宫主的下任夫郎，之一。” 001：“......算你狠！” 第153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23) 南息道君举行结缘大典，是天池界的盛事，东西南北各大门派的主事者，都带了贵重的贺礼前往道贺。 众多小门派为了逍遥山的一张请柬，已经人头打成了猪脑。 同时结缘两位道侣是有点奇怪，但强者为尊，到了南息道君那般境界，已经能够为所欲为，无人敢非议。 修士们议论的重点是云仙子到底长得有多美。南息道君与雪仙子那段情，天池界无人不知，云仙子来得晚，却能和雪仙子并肩，可见定然国色天香。 就有知情人透露，云仙子和雪仙子有七八分相像。大家便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 当日，逍遥山人满为患，举办大典的秋泓殿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辰时三刻，南息道君踏入正殿，等候两位仙子到来，众多观礼者也就座。 雪家、云家也都前来观礼，只是雪家人兴高采烈、与有荣焉，云家人却是满脸木然，跟上了刑场似的。 又一刻，雪芙和七杀同时到来。 雪芙盛妆打扮，娇艳欲滴，七杀却是一身平时的装束，并没穿南息给她送去的金冠云帔。 众修讶异，南息却觉得正常。如果岫儿不闹一场，他可能还会怀疑她有更大的计谋。 笑道：“岫儿，你这是何意？” 七杀：“师尊可还记得，徒儿说过，要送您一件亲手炼制的法器？” 南息：“记得。你炼好了？” 七杀傲然道：“对。徒儿想请师尊试一试这法器的威力，如果师尊扛得过去，就证明师尊是天池界最强的修士，才配做我云岫的道侣。如果扛不过去，那便万事皆休。” 此话一出，大殿中顿时传来窃窃私语，云仙子这是疯了不成？这世间，哪还有能伤到南息道君的法器？何况还是她一元婴修士所炼。 云家人担心地看着她，雪家人却幸灾乐祸，恨不得南息一怒之下直接劈了她。 雪芙也十分开心，你就闹罢，闹得更狠一点，让师尊丢个大脸。看他往后还惦不惦记着你。 一直为师尊结缘大典忙前忙后的思远赶紧上前，悄声道：“师妹，莫要胡闹。”大礼若成，他得改口叫师娘，现在叫师妹无妨。 七杀执着地盯着南息：“师尊，敢不敢？” 南息一笑，走下主位，走到七杀身旁，俯首轻声道：“岫儿是本座倾心之人，为岫儿做什么，本座都乐意。” 001：“呕呕呕，吐了吐了！” 殿内众人都关注着他们，听到这话面色各异，皆觉两位仙子之间，南息道君更重视的似乎还是云仙子。 雪芙脸色铁青，那她算什么？ 七杀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匣子，慎重其事地递给南息，又道：“师尊，此物威力强大，徒儿恐伤及师门，还请师尊移驾万里之外的大荒山。” 众修哗然，这云仙子，也太蹬鼻子上脸了！ 没有一个人，认为她真能做出威力那么强大的法器，都以为她是故意指使南息奔波，好在结缘大典上压雪芙一头，顺便告知众修，她在南息心里的地位很高。 雪芙和南息也是这么认为的。 “云岫，你别太过分！”雪芙尖叫。 南息微微皱眉，盯着七杀：“真要如此么？” 七杀：“师尊说过的，会收下徒儿亲手炼制的第一件法器。” 南息凝视着她：“本座若去了，以后你听话？” 七杀：“一定听话！”但到底是谁听谁的话，咱们到时候再说。 又嗔道：“您若受伤，怪不得徒儿，也不许让师门怪我。” 还受伤？这不切实际的自信，真是可爱。南息宛尔，看向逍遥山掌门：“安言师侄，为岫儿试法器，是本座自愿，若有损伤，不可怪罪岫儿。” 安言笑道：“是！” 南息便看向众宾客：“岫儿顽皮，诸位稍侯。” 他是可以不去。但明知她不愿与雪芙共侍自己，还强行结缘，违背了她的意愿。因此内心深处他对她仿佛有一点点愧疚，若此举能稍作弥补，那便是极好的。 以后，他们还有漫长的岁月要度过，他想开个好头。 众修咂舌，南息道君对他这小道侣可真是宠爱。 七杀又叫住他，给他一个传影灵珠：“师尊，您到了大荒山祭出灵珠，让咱们也看看是何情形。” 南息点头，又道：“此物何名？” 七杀微笑：“众生平等。” 南息用了万里遁形符，片刻便到大荒山，祭出传影灵珠，即将打开“众生平等”的那一刻，冥冥中似乎有种感应，不，不能打开，打开会出大事！ 修士的感应，不能等闲视之。 他便停住动作，仔细推敲有可能存在的危险。 但，怎么想，这法器都伤不了他。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秋泓殿，七杀也祭出与那传影灵珠共生的另一颗灵珠，众修便看见南息道君站立不动，都很是不解。 七杀叫道：“师尊，若是不敢打开，便不要试了，徒儿不强求！” 南息抬头，看到秋泓殿中那一张张诧异的面容，更看到七杀那张隐含不屑的小脸。 哼，他怎会不敢？有什么不敢！ ......他若真不敢，往后还有什么脸面以渡劫大能自居？ 人们只会说，一个元婴小修炼制的法器都能吓倒他。 他这张脸就别要了。 “岫儿，等我回去。” 压抑住内心的那丝抗拒，南息调动全部灵力做好最强防御，轻轻打开匣子。 “轰！” 第154章 师尊的白月光替身(24) 秋泓殿里死一般的寂静。众修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那里忽然腾起蘑菇般的云朵，南息道君支离破碎地飞在云朵上，传影灵珠碎裂的瞬间，印出道道血红。 隔着万里，仿佛都能感受到那天崩地裂般的动静，比飞升之劫还恐怖。虽没亲眼看到，但南息道君肯定凶多吉少了！ 过了许久，安言颤声道：“云岫，你这到底是何魔物？！” 七杀：“不好意思，方才一时激动没说全名。它叫神灵之下，众生平等。” 又漫不经心地道：“掌门师兄，这不是魔物，是神物。您也别想着找我麻烦，师尊都说了，受伤了也不怪我！” 安言气得发抖：“你这毒妇！有意害我南息师叔！来人，给我拿下！” 英华等人满面泪痕，冲向七杀。 云绾、云家人也冲向七杀，挡在她身前。 七杀随手从储物袋中又取出一个匣子。 众人像被定格。 七杀举着匣子，悠然道：“师尊生死不知，结缘大典取消。各位道友哪来的回哪去罢，若慢一步，我便送他众生平等。” 不知是谁率先带了头，众宾客一窝蜂冲出秋泓殿，殿内只剩逍遥山修士，南息一脉恨不得撕了她，却不敢轻举妄动。 七杀将匣子递给云家主，笑道：“大伯，这个给你，你们带回去罢。若无事，千万不要打开。” 云家主擦汗，这还用你说？当我没看见这众生平等的威力？小心翼翼地接过，迟疑道：“这个给了我们，你怎么办？” 七杀一笑，从储物袋中又取出一个。 安言：......你他娘的到底有多少个？！ 送走云家人，七杀大马金刀地坐上主位，在逍遥山众修愤怒的目光中说道：“掌门师兄，记住我说的话，我只说一遍。” “一，师尊的一切资产都归我，包括秋泓殿、九鸾血河车；二，我不会做有损逍遥山利益的事情，师兄不用把我当仇人，咱们相安无事；三，师尊的其余弟子重新选址开府，除了雪芙之外速离此地；四，半年之内，不要想着去看师尊，靠近了有可能受伤，别怪我没提醒。” “师兄，您仔细想想，逍遥山有我，其实是好事呀。” 安言一边恨恨，一边愤怒地发现她说的是对的。逍遥山有她，有众生平等，还有谁敢惹？ 雪芙现在看她如看，颤抖着声音道：“为什么要留下我？” 七杀：“这你就不用管了，留下就是。” 最终，安言带着众修愤然离开。思远临走时，眼中含着泪水质问她：“你怎么忍心！师尊待你那般好！” 七杀：“师兄，你若再说一句，我便把你送给幻宫主。” 思远气得说不出话，甩袖离开。 七杀这才一头倒在柔软的毯子上，兴奋地打了个滚。 太爽了，实在太爽了！ 她一个元婴修士，竟然真的干翻渡劫大能，以后在天池界，她可以横着走了吧？这战绩，要是传到坤元界，整个玄妙宗都会为她骄傲，太长脸了！ 前几日她就做好了，也能在私底下诱南息上当，但众目睽睽之下打脸，不是更好吗？ 众生平等，学名携带型核武器，又叫核背包。是冷战时期的产物，最早开发的是米国和书联，后来小棒国也有了。七杀在华夏现代接触过相关的资料，加以改进。 这个过程中最难的是提炼铀 元素。铀广泛存在于大自然中，南息那座花岗岩矿，是七杀勘探后发现含铀最多的。现代提纯铀，用的通常是离心机，而她的速度不比离心机慢多少。 另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是辐射，这倒也不难，在华夏现代她就提出过相关理论。到了天池界可以随意使用灵力，为自己做好防护措施再简单不过。 就这样，她送给南息的“法器”出现了。经过她的改造，其当量大约达到百万吨级，真正可以实现神灵之下无视任何力量，也就众生平等了。 001：“......宿主，你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个人？” 七杀起身，看向抖成一团的雪芙，召出半月轮笑道：“雪芙师姐，来罢，打赢我，你就可以离开，要是打不赢，你就惨了。” 结局很明显。一柱香后，雪芙倒地，七杀上前，断其经脉、毁其元婴，丢入十重冥狱。 过了半年，七杀去大荒山看南息，吃惊地发现，他竟然还活着！虽然活得很不完整，很不像人样。经过核爆的人是什么样儿，大家自行想像，七杀都不太敢看他，太伤眼。但活着就是事实。 见到七杀，南息挣扎着发出赫赫怪声：“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七杀觉得，对于一个直面核爆还不死的人，可以适当地给他一点尊重，于是告诉他真相，接着将他送去与雪芙为伴。 丢下去之前，顺便告知他，他早已春来江山绿如蓝。 至此，云岫的心愿全部完成。 南息不甘地发出魔鬼般的诅咒：“我会找到你，我发誓我会找到你！” 七杀才不怕他：“呵呵，就喜欢你们这些渣渣干不掉我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接下来，七杀乘着九鸾血河车，游遍了天池界山山水水，有时候还带上云绾一起，过了好几年逍遥快活的日子，后闭关修炼，神魂之力越来越强大。 但主神可能看不惯她这么自在，某次她刚出关，忽然就到了另一个世界。 第155章 末世大小姐(1) 砰！砰！砰！ 那扇破旧的房门不断被撞击，抵在门背后的重物一点一点地被推开。门外的怪物，就要进来了！ 赵灵初一脸绝望，将五个孩子藏在床底，自己拿着把菜刀，浑身颤抖地站在门前。 她很清楚地知道，这根本无济于事。偶尔一两个落单的一级丧尸，她也许还能对付，可外面是一群！ 就算是异能者也未必能在这种情况下逃生，何况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末世之前连鸡都没杀过。 她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那五个孩子！ “小赵老师，你过来呀，你过来和我们躲在一起！”床头下探出一个小脑袋，悄悄地说。 赵灵初回头，下意识地将手抵在唇上：“嘘！” 忽然又想到，安不安静的已经没用了。 又一个小脑袋从床头下探出，带着哭腔：“小赵老师，我怕。我不想再玩这个游戏了。” 另外三个也探出头来，全都看着她，眼睛亮晶晶。 赵灵初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丢下菜刀跑过去将他们搂在怀里，低声安慰：“不怕不怕，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到了那边没有怪物，只有好吃的糖果，和很多玩具。” 半年前，她是一家幼儿园的老师，普普通通的打工人，每天平淡地上班、下班、加班，时常跟朋友抱怨小孩子太烦人，生活太枯燥，需要来一些刺激。 后来，天大的刺激就来了。 她只想穿回去甩那时候的自己两个巴掌，平淡不好吗？枯燥不好吗？能吃饱喝足地活着，还有什么不满意？！ 最初是美国，出现了一种极易传播的病菌，被命名为st1，感染者就如影视剧里的丧尸，见人就咬，攻击性极强，很快蔓延到全世界。 第二阶段，st1发生异变，被命名为st2，传染性增加了百倍。由此引起民众的极大恐慌，西方各国相继进入无政府状态，混乱不堪。 华夏防护做得最好，又有众志成城的信念，成为地球上最后的净土，收容了无数逃难者。但谁都没想到，各地忽然频繁发生九级以上的巨震，据说是地壳运动。 接着，火山喷发、极端天气等自然灾害陆续出现，人口锐减。道路断了，网络没了，京师也成了一片废墟。当那位令人尊敬的首长离世后，很多人精神崩溃，华夏也陷入混乱。 有人说，地球要重新启动，人类的末日来临了。 赵灵初不想死，她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但，此时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这五个孩子，陪他们最后一程。 他们都是她所在幼儿园的小朋友，灾难刚有征兆时，就通知家长领回去了。可她逃生几个月后，又在一个居民安置点遇上了他们。 那个安置点的人说，他们的父母已经离世，也找不到别的亲戚，只好大家一起照看。 赵灵初自认不是一个无私的人，到幼儿园当老师也不是因为爱心，而是因为一时没找到更合适的工作。可孩子们看到她，就像看到亲人，纷纷跑过来抱着她的腿叫小赵老师。 那天她哭得稀里哗啦，倒要孩子们安慰她。 再后来，安置点被丧尸攻破，她和几个人一起保护着孩子们逃往曙光基地，逃到这里，只剩她一个大人。 大点的小男孩李新洋忽然道：“小赵老师，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张婷婷咬着自己的大拇指，含糊不清地问：“什么是死？” 周伟南叫道：“我知道，死就是不能走路，不能说话。爸爸妈妈也死了，小赵老师，我们死了，是不是就能见到爸爸妈妈？” 赵灵初含泪道：“对，我们都能见到爸爸妈妈！” 王芊梦奇怪地道：“小赵老师，你也有爸爸妈妈？” 赵灵初无力：“......是的，老师也有爸妈。”这个问题，她在幼儿园已经回答过好多遍。 黄俊哲嫌弃地看一眼王芊梦：“真笨，每个人都有爸爸妈妈！” 王芊梦白他一眼，在赵灵初脸上亲了一口，跟她说悄悄话，“小赵老师，我爱你。你要是找不到爸妈，就来我家，我分你一半。” 赵灵初忍住泪意，轻轻嗯了一声。 忽然间，撞门声停止了，丧尸们嘶吼着扑向另一个方向。 莫非有人来救他们？赵灵初一喜。 大约只过了三分钟，丧尸们的嘶吼声就全部消失了。 可她并没有听到搏斗声，难道来的是异能者？ 天地异变，动植物也发生了变化，全都不同以往。手掌大的蚊子见过吗？盆大的土豆见过吗？占据了一个镇子的紫藤花见过吗？还有老虎般的猫咪，牛犊般的狗子，飞上天空的大鹅。 丧尸，也变得越来越厉害，被划分为一级、二级、三级、四级，据说北方还出现了五级丧尸王，极难对付。 仿佛一夜之间，曾经熟悉的地球就成了外星。 第156章 末世大小姐(2) 对于人类来说，唯一的好事是一部分人有了异能，可以抗衡变异丧尸和动植物。因着这样的本事，异能者立刻成了人上人，哪怕只是很普通的异能，都能得到各大基地的重视。 赵灵初和孩子们能活这么久，正是因为当初同行的有异能者。可后来异能者觉得孩子们太累赘，只想带她走，她拒绝了。 门被轻轻敲了三下，一个甜甜的女声响起：“里面有人吗？” 赵灵初松了口气，她很怕来的是男异能者。忙道：“有人有人！” 赶紧起身去开门，然后便怔住。 门外站着个美得无法形容的女孩子，像一轮明月落到了人间。 赵灵初很爱追剧，在屏幕上见过许多大美女，冷艳者有之，知性者有之，纯真者更多。可没有一个人，及得上眼前这女孩。 如果她混娱乐圈，一定是女星颜值天花板。 来的自然是七杀。云岫那个任务，她得了五十万积分，可见主神虽然生了她的气，却还是相对公正的，没克扣她的分数。不过也说不定，也许是祂被规则限制，想扣也扣不了呢？ 可惜，九鸾血河车带不走，南息的修炼资源也带不走。她倒不担心那个核背包带来的辐射问题，大荒山地处偏远，寸草不生，本就是贫瘠之地，极少有人会去那里。 而且，天池界与地球环境不同，核背包的辐射并没那么强。至于她给云家那一个，已经专门告诉过不可轻易使用。就算使用了，威力没有给南息那个大，辐射也更小，不会影响到天池界的整体环境。 这次她穿越到了末世，原身名叫邵琳琅，经历也是非常悲惨。话又说回来，如果经历不够惨，就不会有那么大的怨念，也就不会被系统接收到。 七杀耐心地等这女孩呆了一分钟，才道：“不让我进去吗？” 她刚从镜子里看到邵琳琅时，也有点吃惊。不经修炼的凡间女子，长成这样的着实少见，比唐小梨还美上几分。 赵灵初忙退开，连声道：“请进，请进！” “哇！”几个小朋友发出惊呼。 王芊梦呆呆地问道：“姐姐，你是仙女吗？” 001：“小孩子的直觉真是敏锐！” 赵灵初：“请问，您怎么称呼？” 七杀：“我叫邵琳琅，你们是谁？怎么在这里？”其实她在马路上就感应到这里躲着一个大人，五个小孩，这才找过来救了他们。 赵灵初简单介绍了自己和孩子们，又谨慎地道：“邵小姐，您就一个人？” 邵琳琅很美，可无论怎么看，她都不像是有武力的样子。这样的人，合该被强者保护起来，不见外面的风雨。 若是让她去打丧尸，赵灵初一个女生都觉得是暴殄天物的事。 七杀道：“叫我琳琅吧，外面那些丧尸是我杀的，我没有同伴。” 赵灵初了然：“你是异能者？” 要是有了异能，外表看起来再娇弱，实力也可能很强。 七杀：“不是。” 赵灵初吃惊道：“但这怎么可能呢？” 七杀笑道：“我是古武者。” 她是可以假装有异能，反正五行法术都懂，但她还是更喜欢用剑直来直去。那么给自己弄个古武者的身份就最合适了。 这个世界与众不同，世界意志不知是沉睡了还是消失了，完全感觉不到。 刚发现这一点的时候，001很高兴，说她可以用出元婴剑修的所有本事，无需担心被世界意志逐出。 但七杀不这样看。天地之间有规则，这种规则不是世界意志决定的，反而是规则衍生出了世界意志。现在世界意志存在感弱，说明规则也在崩溃的边缘。 一旦规则崩了，世界就面临毁灭。 所以她最好还是不要用出太大的力量，免得加速规则的崩溃。 话说，这个世界这么危险，她是不是又被主神坑了？ 赵灵初一下睁大眼睛：“古武者？！” 她听说过古武。末世后，某些武术世家大放异彩，其中的佼佼者甚至不输异能者，但能到那种程度的很少，她没亲眼见过。 七杀简单地回答：“我用剑。” 赵灵初早就注意到她背着一柄剑，但没往古武那方面想。此时有了希望，小心翼翼地问道：“琳琅，你要去哪儿？” 七杀反问：“你们有没有去处？” 这是关心的意思，很久没有人在乎过他们的死活了。 赵灵初哽咽道：“附近最大的生存基地就是曙光基地，我们想去那里碰碰运气，琳琅，你，要不要一起？” 巧了，七杀要去的就是曙光基地，正好顺路，不用特意送他们。便道：“行，咱们一起，我正好也要去那儿。” 赵灵初大喜，赶紧叫孩子们：“快过来谢谢琳琅姐姐！” 孩子们嘴很甜，七嘴八舌地道谢，并且一再夸赞她长得漂亮。 第157章 末世大小姐(3) 然后赵灵初忙着收拾行李，他们还有几袋面包，几袋泡面，省着点应该能吃到曙光基地。琳琅有本事，肯定能弄来食物，可他们已经占了大便宜，不能再吃她的东西。 这年头，能遇到一个尚存良心的人，是多么的幸运。 其实她知道，他们跟在琳琅身边，会拖慢她的速度，加大她的危险系数，不厚道。可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选择自私。 001叹道：“小姐姐不容易啊，自身都难保了，还带着几个孩子，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七杀：“正因为有这样的人，所以这个末世还有救。” 出发时，赵灵初像往常一样将背包装在大竹筐里，又让张婷婷坐在背包上，咬牙背起竹筐，抱起最小的王芊梦，李新洋自觉牵起周伟南和黄俊哲的手。 赵灵初又郑重交代：“不许掉队，不许松手，走不动也要走！” 李新洋懂事地点点头：“好的，小赵老师。路上有怪物，我们不能松手。” 001：“呜呜呜，人类小崽真可爱！” 七杀被她这一连串动作惊呆了，这时才接过王芊梦：“小赵老师，不用担心，我的车就在马路上，不远。” 赵灵初惊喜：“你还有车？”可能是这个储藏室太密封了，她方才竟然没有听到车声。 呵呵，这可不是她的车，她的爱车九鸾血河车还留在天池界呢，不知道会落到谁手里，她希望是云绾。 七杀：“不是我的，路上捡的。” 赵灵初：“......你捡到，就是你的。” 等看到那辆标志显眼的越野车时，赵灵初觉得，这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接下来，她又看到车内后座上堆满了吃的。 七杀：“你们饿坏了吧？想吃什么吃什么，后备箱里还有。” 赵灵初自语：“我这是做梦吗？我会不会已经死了，这只是个美梦？呀，张婷婷你干嘛咬我？” 张婷婷抬头，笑得天真无邪：“小赵老师，你还会疼，你没死。” 赵灵初：“......” 001：“哈哈真好玩！” 路上，趁着孩子们睡着，赵灵初跟七杀聊天：“琳琅，曙光基地有你认识的人吗？” 七杀：“有啊，很多熟人。”那些熟人看到她，一定万分惊喜。 赵灵初很羡慕：“真好，我们一个人也不认识。” 七杀：“你可能误会了，我说的熟人，是熟悉的仇人。” 赵灵初：“......你长得这么好看，谁忍心伤害你？” 001：“小姐姐脑洞清奇。” 赵灵初仿佛又明白了什么：“唉，我太天真了，美貌是一种罪。琳琅，还好你是古武者，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七杀：“是啊。” 可惜邵琳琅没有。既不是古武者，也没有异能。 以往七杀穿越到怨念者身上，基本都是伤害还没有造成的时候。可这次不同，她过来时，邵琳琅已经被害死了，她不得不用了一些手段，才重新激活了这具躯体。 末世到来前，邵琳琅生活得如同小公主。邵氏企业是a市的龙头企业，她是邵氏掌舵者邵辰轩的掌上明珠，像朵被养在温室中的花朵，没有经历过任何苦难、挫折。 难得的是，她并没有被惯坏，天性善良。 她的母亲林玉筝热爱做慈善，资助了数名孤儿，其中一个名叫卫砚秋的女孩子，最为聪明伶俐，很讨林玉筝的喜爱，后来索性认为干女儿，接到家里抚养。 邵琳琅比卫砚秋小六岁，起初很不习惯家里多出个姐姐，可卫砚秋太会来事儿了，慢慢的，她也就真心接纳了卫砚秋。 卫砚秋大学毕业后，进入邵氏工作，能力出众，搞定了好几个项目，深得邵辰轩的看重，渐渐成为邵氏的骨干。 邵琳琅还有个哥哥邵琳峰，与卫砚秋青梅竹马，渐生情愫。 邵辰轩和林玉筝也乐见其成。卫砚秋的家世的确很差，可从小看着长大的，有感情，她的个人能力又强，如果儿子非要和她在一起，那就成全吧。 最高兴的却是邵琳琅，她和哥哥感情从小就好，很担心突然冒出来的大嫂会破坏他们兄妹的关系。如果是卫砚秋的话，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可谁能想到，最终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就是这卫砚秋。 第158章 末世大小姐(4) 午后的阳光从打开的车窗照进车里，赵灵初搂着五个孩子在后座上昏昏欲睡，身边堆满了各种食物。 这种日子，久违了。 赵灵初没跟七杀说谢谢。 救命之恩，岂是口头上感谢两句就可以报答的？而且，“谢谢”两个字太过浅薄，说出来太轻。此等恩义，必须牢记心中。 她暗中发誓，以后琳琅如果有任何需要，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001：“宿主，小赵老师看你的目光火辣辣的，她应该不是卫砚秋那种白眼狼。” 七杀：“白眼狼有什么错，要被你用来形容卫砚秋？” 001：“......你这个杠精！” 七杀：“你想死？” 邵家夫妇很有危机意识，国外一乱就找了几个大仓库，挂牌米业公司，陆续囤积粮食、饮水。 a市失控时，邵家已凭着手中的粮食隐隐成了一方巨头，后来邵辰轩和邵琳峰觉醒杀伤力强大的火属性异能，林玉筝觉醒水属性异能，卫砚秋觉醒珍稀的木属性异能和空间异能，邵家更坐稳了a市老大的位置，召集了一大批异能者。 而且，邵家祖上是文化人，深谙“给别人一条路，自己也会多条路”的道理，绝不是为富不仁的那种人家，庇护了很多普通人。 世界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邵琳琅的生活却没有太大不同，安安稳稳地享受着父母兄长的保护，最多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逛街购物。 她偶尔也烦恼自己没有觉醒异能，参加了邵家专门针对普通人的体能训练。可她娇生惯养的长大，丁点苦都没吃过，晕倒几次后，邵琳峰就不让她再训练了。 邵辰轩和林玉筝也不强求，他们认为凭着邵家现在的实力，可以保护女儿一生无恙。 可他们不知道，卫砚秋已经快要气疯了。 气什么呢？气邵琳琅日子过得好。 从小，卫砚秋就想不通一个问题，同样是人，为什么有的人父母双全，她却被抛弃到孤儿院？为什么有的人享受着父母的百倍呵护，她却得不到一丝关爱？这不公平。 后来被林玉筝收养，到了邵家，近距离接触到邵琳琅的日常生活后，更是满腔怨愤。怎么可以有人生下来就这么幸福？！ 她为了被好人家收养费尽心思，邵琳琅却什么都不用做，天生就拥有她所渴望的一切。 好多次，她都恨不得掐死那个对自己的幸福一无所知的小女娃。可理智告诉她，如果她敢碰邵琳琅一下，就会被丢回孤儿院，过回以前那种和人抢一块蛋糕、一个苹果的日子。 所以她压抑着内心的嫉妒，当一个好姐姐。 这一招很有效，她对邵琳琅越好，邵家父母对她也越好。也许是她演技太高明，没有一个人看出她对邵琳琅无比厌恶。 后来她考上知名大学，他们就更看重她了。 可卫砚秋清楚地知道，她的成绩再出色，邵琳琅的成绩再差，邵家人最爱的还是邵琳琅。这令她痛苦万分。 怎么做才能取代邵琳琅，成为邵家最爱的女儿呢？这是卫砚秋研究了好几年的问题。后来忽然茅塞顿开，有意无意向邵琳峰示爱，邵琳峰对她本来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但经不起她的撩拨，和她好上了。 卫砚秋是这么想的，邵琳琅迟早要出嫁，她若成为邵家的长媳，就是真正的邵家人，总有一日能独霸邵家父母和邵琳峰的全部宠爱。 001：“她到底是有多缺爱？” 七杀：“不，她缺的不是爱，是德。被人领养的孤儿多了，也没几个像她那么狼心狗肺。” 001还挺记仇，抓住话柄回怼：“狼和狗有什么过错，要被你用来形容卫砚秋？” 七杀：“......你是不是皮痒？” 正在筹备婚礼时，末世来临。随后没多久，卫砚秋就觉醒了异能，而邵琳琅一直都没有。 卫砚秋很开心，全家人都有异能，只有邵琳琅例外。这说明什么？说明邵琳琅不像这个家里的人，她卫砚秋才是。 可让她不能理解的是，邵家父母和邵琳峰，竟然对邵琳琅珍爱如初。凭什么？邵琳琅凭什么还能像以前那样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和平年代也就罢了，这是秩序崩坏的末日，还讲什么亲情友情爱情！不能觉醒的普通人，就是一个个废物，活着都是浪费资源！而像邵琳琅那样奢侈的活着，都不是浪不浪费的问题，简直是犯罪！ 如果她是邵家掌事人，肯定把邵琳琅丢到丧尸群里，为这个世界减少负担。 然而她不是。暗中气得半死，表面上还得装出疼爱小妹的样子。 后来局势越来越差，a市周边各大城市接连沦陷，邵辰轩没有把握扛过下一次丧尸潮，经过考虑，决定放弃a市据点，投奔北方平原的曙光基地。 灾祸降临时，专家推测，北方平原不在地震带上，巨震的可能性较小。因而很多幸存者逃往北方，在那里建立了曙光基地。 人口基数大，异能者的比例也就大，再加上北方军区也带着许多重型武器入驻，是以安全系数很高。 据说周边的丧尸和危害性较强的变异动植物都被清除了。 依附邵家的异能者、普通人也没什么意见，打算跟着邵家一起走。 第159章 末世大小姐(5) 可出发前三天，丧尸忽然围城，冲杀在前线的邵琳峰受了重伤，陷入丧尸群，生死不知。卫砚秋慌慌张张地跑回家报信，邵辰轩和林玉筝赶紧带着更多异能者前去相救。 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 邵琳琅苦等一晚，只等到父母双亡的消息，还有很多看着她长大的叔叔伯伯，也死于此役。 正哭得天昏地暗时，卫砚秋回来了。 邵琳琅自然而然地觉得，卫砚秋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嘴里喊着砚秋姐姐，扑向她寻求安慰，却被她一脚踹开。 卫砚秋笑着说：“成为孤儿的滋味如何？” 邵琳琅万万想不到会从她口中听到这种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卫砚秋顺手给了她一巴掌：“听不懂？真是个白痴！” 可能是心中实在太得意，也可能是憋得太久，不用邵琳琅问，卫砚秋就说出了真相。 原来，她早就私下里拉拢了一批对邵家有意见的异能者。当邵辰轩宣布要去投奔曙光基地后，他们觉得再不行动就迟了，便以鲜血引丧尸围城，伺机弄死邵家主力邵琳峰，再引邵氏夫妇和忠于他们的异能者入陷阱，一举诛杀。 卫砚秋还回味似的说：“小妹，你知道吗？第一个拔刀刺向你哥哥的，是我。他眼睛睁得老大，问我为什么？” 邵琳琅听得浑身发抖，也想问一句为什么！ 卫砚秋道：“为什么？当然都是因为你啊！邵琳琅，凭你这副相貌，到了曙光基地肯定会被掌权者看上，哪怕一号掌权者不好女色，二号、三号、四号，总会有人被你迷住，我对你的小脸蛋可是很有信心的。” 邵琳琅茫然：“那又怎样？”这两件事情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 卫砚秋幽幽道：“掌权者看上你，你就可以继续养尊处优，以前是邵家的千金大小姐，以后是高高在上的贵夫人。我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邵琳琅并不傻，可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出卫砚秋背叛邵家竟然是因为这种匪夷所思的原因！ 这么多年了，邵家亏待过她一丝一毫吗？！ 那一瞬间，邵琳琅觉得自家一片好心为了狗，也不愿再和这种没有良心的畜生多说一句话，掏出防身的小手枪，想一枪打死卫砚秋，给亲人报仇。 但卫砚秋早有防备，又有异能，很快制住了她，笑道：“你怎么不问我，那些异能者为什么会听我的话？” 邵琳琅不说话。 卫砚秋自问自答也兴致勃勃：“有些异能者，是因为看不惯你家的行事风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爸你妈还假惺惺的当好人？一个劲的收容普通人，有什么用处？不过是白费粮食！不能顺应时势的领导者，迟早要被淘汰。” 邵琳琅心说时代变了，善恶不能变。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存有善念，这是邵家的家训，卫砚秋也学了，显然没学进心里。 “另外一些异能者，则是为了你。”卫砚秋笑得别有意味：“你就像被保护在象牙塔里的公主，不知道多少人打你的主意。邵家不倒，没人敢动你。同理，想得到你，只有先弄垮邵家。” 也许是邵琳琅的表情太平静了，卫砚秋很不爽，不怀好意地说道：“告诉你哦，这样的异能者不止一个两个，至少有二十多个吧，现在他们大概在打架决定先后顺序，好好享受吧。” 走到门边，卫砚秋又回头加了一句：“别想着自杀，就算是尸体，他们也不介意。” 她离开后，邵琳琅奋力打开窗户跳了下去。她们家住的是十层楼高的酒店，应该可以粉身碎骨。就算不死，楼下也有丧尸，她宁愿被咬后加入丧尸的行列，也不想活着受辱。 死前怨气冲天，唯一的愿望是报仇，报仇！ 001：“唉，有些人披了张人皮，实际上比丧尸还可怕。人家丧尸有什么坏心眼？只是饿了找肉吃而已。” 七杀也叹道：“此仇若不报，天理何在？” 这不仅仅是邵家人的仇，还是数千普通人的。卫砚秋及其党羽并不在意普通人的性命，七杀穿过来时，看到了地狱般的景象。 可以推测，邵琳琅死后，卫砚秋将邵家物资全部装入自己的空间，然后就在其他异能者的保护下开始突围，前往曙光基地，普通人跟得上的有一条命在，若是跟不上，只有死路一条。 可如果按照邵辰轩和邵琳峰的计划走，这些普通人不会死，至少不会死于此时，此地。 卫砚秋，洗干净脖子等着，邵琳琅就要来报仇了。 001提醒道：“还有季游、谢银川、杜荷、任扎、张罗亮、郭东东、封刹等人。” 七杀：“放心，一个也不会少，保准让他们整整齐齐。” 赵灵初不知道她正在和系统说着报仇大事，偷偷看她的侧脸，再次感慨一样米养百养人，不，这种美貌不是后天养成的，只能是先天生就。 女娲娘娘真是偏心，捏琳琅的时候肯定聚精会神，捏她的时候就打了磕睡。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以前她还觉得自己算个小美女，但和琳琅比起来，嗯，还是不比了吧。 赵灵初没话找话：“琳琅，你了解曙光基地的情况吗？” 七杀：“不了解。” 赵灵初兴奋地道：“那我跟你讲讲吧，我听说过一些。” 总算能体现一点价值了。这一路行来，她跟个废人似的，吃琳琅的，喝琳琅的，路上遇到挡路的丧尸也是琳琅去打，她和五个孩子负责在车里喊加油。 幸福得让她感觉羞耻。这可是末世啊，不是效游！ 第160章 末世大小姐(6) 七杀其实并不在乎曙光基地是什么情况，对于她来说，也就是一剑的事儿，实在不行就两剑，或者三剑。但小赵老师想讲就讲吧，她感觉得出来，小赵老师因为提供不了什么帮助，很是忐忑。 十分钟之后，赵灵初词穷了，她知道的本来也不多。正拼命回忆那些异能者说过的信息，就听七杀道：“一会儿再说吧，丧尸过来了。” 说着打开车门，提着剑走了下去。这柄剑当然不是她的本命剑青瞑，只是她在一家剑术俱乐部捡的。 用青瞑来杀丧尸，那就如同高射炮打蚊子，太给丧尸脸了。 赵灵初紧张地看着窗外，让孩子们都不要发出声音。诚然，她已经看到过很多次琳琅杀丧尸的情形，可以用“毫不费力”四个字来形容，但对丧尸发自内心的恐惧，还是让她无法放松。 咦，不对，没有丧尸啊。 赵灵初左右张望，还是没有看到丧尸的身影，难道是琳琅感觉错了？不，不可能！琳琅武功高超，眼观八方耳听六路，从来没有出过错。 忽见一个黑影，从左边高楼上扑向琳琅，几乎同一时间，右边也扑下来一个！ 这不是一级丧尸，一级丧尸没有这么灵活！ 赵灵初惊慌的视线里，左边那个丧尸，手中突然出现一个冰刺，右边那个则是吐出一个火球。 能够使用异能，还懂得埋伏，这至少是四级丧尸，还有两个！ 完了。完了。 赵灵初忘不了，当初她所在的那个据点，几乎付出全军覆没的代价，才打死了一个进攻的三级丧尸。四级丧尸她没见过，只是听说过。异能者们都说，如果遇上四级丧尸，最好先自杀，可以少受点罪。 琳琅只有一个人，怎么打得过？！ 赵灵初咬了咬牙，从脚边提起菜刀，准备下去助一臂之力。转头小声交待孩子们：“不要出声，不要下车。” 她想得很清楚，如果琳琅死了，她肯定打不过丧尸，她和孩子们都得死。而如果她下车吸引了一个丧尸的注意力，说不定琳琅就有机会先杀一个，再杀另一个。 当然了，那时她可能已经死了，但琳琅和孩子们有可能逃脱。 她认为很值，反正她也活够了。 琳琅觉得是她救了这五个孩子，其实是他们救了她，如果不是遇上他们，也许她早自杀了。父母亲人全部遇难，她孤零零一个人活在这艰难的世道上，活得很痛苦。 怀着牺牲自己、得到解脱的心情，赵灵初开门下车，又迅速关上。 回头一看，傻眼了。 ？？？这什么情况？ 宽阔的马路上，两颗坑坑洼洼又不失圆溜的丧尸头滚来滚去，就像两颗被嫌弃的变质南瓜。琳琅站在马路边沿，用力甩剑，试图把沾在剑身上的粘液甩出去。 所以，她只是转个头的功夫，琳琅就把两个四级丧尸砍了？！那么，她做那么多的心理建设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感动自己？ 七杀：“你下来做什么？” 赵灵初：“......也许，我只是下来看看风景，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七杀一想，一直坐在车上是挺闷的，卫砚秋一.党跑不了，倒也不用那么着急赶路，便道：“那就让孩子们也下来活动活动吧。” 然后她又看到路旁绿化带里的草皮长得不错，索性找块毯子放满食物，让孩子们团团围坐吃东西。 王芊梦开心地叫道：“小赵老师，琳琅姐姐，我们是在野餐吗？” 其他孩子也兴奋不已，叽叽喳喳个不停。 赵灵初：“......对，咱们在野餐。” 就感觉很离谱。这是末世吗？谁家末世这么轻松？末世如果是个人，这时候应该气坏了吧？ 吃吃喝喝一个多小时，孩子们还不想走，七杀也纵容他们，躺在地上悠闲地看着天空，内心琢磨着杀卫砚秋的一百种方法。 001忽道：“宿主，有车队过来了，大概有六辆车，四辆大的，两辆小的。” 七杀：“我知道。”来就来吧，又不是她的路。 忽然坐起，对赵灵初说：“小赵老师，有个车队马上要过来了，他们人很多，你要不要加入？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说服他们。” 赵灵初疯狂摇头，“不不不，琳琅，你让我们跟着你好不好？求你了！” 能随手斩杀两名四级丧尸的大佬，她是疯了才会放弃这样的大腿！ 她宣布，她要代表孩子们跟紧大佬，抱紧大腿！ 七杀也不勉强，“好吧。” 说话间，那车队已经到了，并且停下。 第161章 末世大小姐(7) 车队最前方的也是辆越野，车窗按下，一个黄毛伸出头来高声叫道：“哟，两位大美女，搁这干哈呢？喂丧尸是不？赶紧跟哥走。孩子是你俩的？这么能生呢？” 又对孩子们笑道：“叫声叔，叔给你们糖吃。” 周伟南扒着眼皮给他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黄毛叫道：“我尼玛，这小崽子胆子很大嘛，有老子的风格。叫爹！” 赵灵初无语，嘴这么贱的人，现在不多了，一般在末世之初就被打死了。一把拉过周伟南，躲到七杀身后。 七杀也不搭话。挑事儿？她从来不怕。 却见第二辆大巴车的车窗也打开了，一个消瘦的老头探出身子骂那黄毛：“大虎子，你给老子少说几句！” 黄毛大虎子不满地道：“我又怎么了？一天瞎叨叨！” 老头看向七杀和赵灵初：“丫头们，你俩有车没？有车就上车赶紧走，别在外面瞎晃悠了。没车就上咱们的车，后面老鼻子丧尸，都奔这儿来了！” 七杀无可无不可，孩子们也玩得差不多了，那就走呗。 正收拾着一地东西，第三辆大巴车上发生骚动，车门打开，一对穿着破旧迷彩服的青年男女走了下来，那女的快步跑向七杀，嘴里凄厉地叫道：“大小姐，你还活着？” 七杀灵活闪开没让她抱住，您哪位？ 那男的也颤声道：“我就知道，邵家人不会死绝！” 看出七杀的疑惑，那女的拨开乱糟糟的头发，露出清秀温婉的面容，哭道：“大小姐，是我呀，秋云！” 七杀想起来了，这是依附邵家的一个异能者，觉醒的是金系异能。而那男的则是她的男朋友尹升，觉醒的是土系异能，平时沉默寡言，秋云不仅是他的女友，还是他的代言人。 两人都随邵氏夫妇去救邵琳峰。 “秋云姐，尹升哥，我也以为你们死了！” 秋云恨声道：“卫砚秋那贱人，等我找到她，非把她大卸八块不可！” 原来，他们落入卫砚秋等人设下的陷阱之后，一番苦战，死伤惨重。尹升在最后一刻突破极限，异能等级提升，带着秋云躲到地下，方逃得一命。之后回邵家一看，已是一片废墟，满地都是残肢断臂。 好不容易找到个还剩一口气的普通人，那人说邵家大小姐被逼得跳楼自杀，卫砚秋带着异能者去投奔曙光基地了，普通人全部被抛弃。 说到这里，秋云忽迟疑道：“大小姐，你，是谁救了你？” 001：“考验宿主演技的时刻又来临了，加油！” 七杀握住秋云的手：“救我的就是我自己。秋云姐，你知道的，我一直没能觉醒异能。后来我翻家里的藏书馆，才发现我们家祖上习武，还留有剑谱。就偷偷练习，但还是打不过卫砚秋，就跳了楼。” “不知怎的，跳到半空时，就像忽然打通了书上的任督二脉，落地没摔死，只是受了点伤，就躲到储藏室里，养好伤才出来。” 一旁听着的赵灵初若有所思，储藏室？危急之时，琳琅和自己的选择一样呀，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001：“呵呵，宿主还真会用现成资料。” 秋云兴奋地道：“这么说，大小姐你现在是古武者了？” 七杀：“对。秋云姐，以后叫我琳琅吧，邵家没了，我不再是什么大小姐。” 秋云：“好的大小姐。” 在她心里，邵家不会没了，也许连邵琳琅都理解不了她对邵家的感情。她忘不了，那时候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尹升高烧不退，她无能为力，也饿得半死，只能绝望地躺在地上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却被邵家救下。 当时他们还没觉醒异能，只是普通人，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这么好的邵家，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没了呢？ 七杀：“......你高兴就好。” 再出发时，秋云和尹升挤到七杀的车上，好在这个牌子的越野车极为宽敞，倒也坐得下。人是多了点儿，但那有什么关系？反正再也没有交警查超载。 秋云安排尹升开车，让七杀舒舒服服地坐在副驾位置，自己和赵灵初及五个孩子坐后面。 跟着车队走，七杀省心不少。以前遇到路面断了，她得绕行或修路，现在车队里有各系异能者，修路补桥不要太方便。 七杀看得眼热：“001，你说本宿主当初是不是应该选异能？” 001：“......请宿主不要忘记，你不是来搞基建的，是来杀人的。”顿了一顿又道：“而且，谁规定古武者就不能觉醒异能？你照样可以用五行法术。” 七杀遗憾地道：“还是算了吧，一个优秀的演员，应该忠于人设。” 001：......又是不想和宿主交流的一天。 第162章 末世大小姐(8) 当天晚上，车队找了一处开阔之地宿营。 通过秋云的介绍，七杀已经知道这个车队的领队就是那老头，老头名叫王大志，是冀省一个小村庄的村长，车队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他们村的，在村里躲不下去了，由村长带领着逃往曙光基地。 黄毛是他的儿子王虎，嘴是贱了点儿，其实人不坏。 父子俩都觉醒了风属性异能，对丧尸的动向很敏感，是以一路上没有遇到大规模的丧尸群，平平安安的走到此地。 车队另一部分人，是他们在路上“捡”的，有普通人也有异能者。 别看王大志只是个小村长，基层工作做多了，行事还挺有章法。安排车辆围成一个圆圈，圈子里老弱妇孺在最中间，青壮在外围，异能者轮流守夜。 七杀、赵灵初和孩子们受到优待，占据了篝火旁边最好的位置。当得知赵灵初和孩子们没有血缘，只是幼儿园的师生关系时，村民们大为佩服。 有人劝她到了曙光基地也和车队的人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 赵灵初咬了咬唇，道：“好！” 她本来是想紧跟琳琅的，可白天听到了琳琅和秋云姐的对话，她们去曙光基地应该是去报仇吧？那她和孩子们再跟在身边，就妨事了。 帮不到琳琅已经很愧疚，怎么还能去做累赘？ 李新洋已经懂点事了，听老师说要和车队一起，忙道：“还有琳琅姐姐，我们大家不分开。” 七杀拍拍他的头，轻声道：“姐姐有事要办，办好后去找你们。” 赵灵初强忍泪意：“琳琅，祝你成功，你一定会成功的！” 七杀：“借你吉言。” 赵灵初又道：“琳琅，如果你觉得我有任何可以帮到你的地方，你来找我，我一定帮你！” 七杀：“事情不大，你们照顾好自己就行。” 赵灵初：“嗯。” 001喃喃道：“怎么感觉小赵老师拿错了剧本？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种戏码，是对英雄啊，不是对美人！” 七杀：“闭嘴吧你，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火光照映下，她如同一个完美无缺的玉人，全身上下仿佛散发着朦朦圣光，村民们不敢跟她说话，甚至不敢正面看她，只敢偷偷摸摸地打量，根本起不了亵渎之心。 中途加入的异能者就不一样了。 这个车队虽然是王大志父子组建的，但他们并不是最强异能者。最强的是一个名叫陈青龙的人，觉醒了金、火两种属性。 他看了七杀很久。 此时终于忍耐不住，大踏步走到七杀面前，粗声粗气地道：“以后你就跟着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七杀讶异，恕她孤陋寡闻，从没体验过这么直白的搭讪方式。 周围还这么多人呢，他就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哦，也许在他看来，普通人根本就不算人。 001：“愚蠢的人类！他以为他看到的是个绝世美女，殊不知是个人形兵器啊！！！宿主，能不见血吗？本系统晕血。” 陈青龙看她不说话，伸手过去拉，“今晚咱们就洞房！” 秋云和尹升正巧巡逻回来，看到这一幕简直气炸，大叫道：“陈青龙，你碰她一下试试！” 同一时间，大虎子也在另一边叫道：“x你x的陈青龙，咱们车队不兴这种事！” 两拨人飞快向着场地中央跑去，又同时站住。 只见陈青龙呈抛物状从他们眼前飞过，落到了车圈外面。 大虎子：“......我x，这么强？” 车队里所有人都被震惊了，包括秋云和尹升。寂静的夜里，只听得到篝火燃烧的声音，和陈青龙撕心裂肺的惨叫。 躲在一个角落打瞌睡的王大志被村民推醒，了解事情经过后，看着七杀张了张口，没说什么，转头吩咐儿子：“去把他的嘴堵上，免得招来丧尸。” 大虎子默默去了。 第二天，再也没有一个男的敢对七杀动邪念。也许是动了，只是藏得深，看不出来。 怎么处理陈青龙，还导致了车队的一场小内乱。 七杀手下留情，没有打死他。 依异能者们的意思，见色起意是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且他又没得手，当事者也没杀他。那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糊涂着过去算了。现在是末世，不要计较那么多。 但王大志坚持要将陈青龙赶出车队，“末世咋了？末世就能胡作非为了？欺负人家清白大闺女，这是鬼子才能干的事儿！丧尸欺负咱，变异植物欺负咱，猫猫狗狗也欺负咱，怎么滴，咱们还要互相欺负？丧了良心呐，丧了良心！” 001：“鼓掌鼓掌，王村长所言甚是。” 一个异能者狡辩：“这事儿也不怪青龙哥，只怪邵琳琅长得太漂亮。要我说，长成她那样儿，出门就该把脸涂黑，或者戴个面纱。无遮无掩的，这不是故意害人吗？” 001：“哼，受害者有罪论，宿主打死他！” 大虎子：“我呸，还有理了是吧？人家好看是人家的事，跟他有一毛钱关系？老子也觉得她好看呀，只敢在心里想想，陈青龙可倒好，还敢上手？死不死！” 001：“......小伙，你知不知道你的某些思想很危险？” 那异能者还犟：“又没占到便宜，再说了，咱们也会制止他。” 王大志：“万一闺女是普通人呢？万一咱们没看到呢？这种人，咱可不敢沾，赶紧让他走！” 几个异能者威胁：“你要这么说，我们可一起走了！” 大虎子在旁边摔摔打打的发火：“滚滚滚，一起滚！死了张屠夫，老子还吃带毛猪？” 第163章 末世大小姐(9) 那几个异能者见威胁不下王家父子，就真的搀扶着陈青龙走了，走前满面愤恨，还放了几句狠话。 王大志苦笑连连。他是真心不想让异能者们走，少一个异能者，车队的实力就下降一分，有可能走不到曙光基地。 可他也是真心不能再留陈青龙。 世道坏了，人心也坏了啊！ 整个过程中，秋云和尹升冷眼旁观，如果王大志留下陈青龙，那他们就带着琳琅离开，哦，还有那个小赵老师和孩子们。 王大志没让他们失望。不过，还是心慈手软了一点。这么大的隐患，怎么能留？ 邵家的悲剧，不应该再发生。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决断。肩上忽一沉，七杀两手压在他们肩膀上，叹道：“放着，我来。” 秋云疑惑，“你？” 七杀自信的点点头。 半个小时后，她离队十多分钟，再回来时一切搞定，给了秋云一个放心的眼神。 秋云又是欣慰又是心酸。之前她就觉得，邵家将琳琅保护得太好了。乱世之中，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但当琳琅真的去面对这世道的黑暗，她又觉得太残忍。 至于赵灵初，全程无比淡定。没办法，见识过琳琅几秒钟砍翻两个四级丧尸后，陈青龙什么的，很难引起她的警惕。 001不断拍马屁：“宿主，你这是钓鱼执法对不对？利用一个陈青龙，钓出这个车队里的渣滓，一举铲除！厉害，真是厉害！这么好的计谋，本系统怎么想不出来？” 七杀：“......能看出本宿主计谋的你，也是个聪明系统。” 001高兴得不断翻滚：“哎呀，人家不好意思了啦。” 其实，七杀压根没想那么多。她是感觉到了冒犯，但并没到严重的程度，可能是因为陈青龙太微不足道了吧。 人会介意蚂蚁的冒犯吗？不会。 因而也没想着要他的命，给他个教训就行。 但王大志父子的处理方式，让她有点意外。她还以为，他们会劝她息事宁人，没想到这么刚。 不得不说，她还挺喜欢的。看大虎子那撮杀马特的黄毛都没那么辣眼睛了。 第二天晚上，车队顺利到达曙光基地前哨。王大志忙着去登记，一共六辆车，165人。 王芊梦在赵灵初怀里醒过来，环顾四周一圈，睡眼迷蒙地问：“琳琅姐姐呢？” 赵灵初：“我们先进去，她一会儿来找我们。” 看到曙光基地时，七杀直接跟王大志说要去报仇，担心连累到他们，就不同行了。 王大志表示理解。俗话说人老成精，到他这把年纪，很多东西看得比年轻人更透。 大家都说邵大小姐漂亮，可他总觉得这姑娘杀气腾腾，不好惹。昨天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一边，一方面是真觉得陈青龙王八蛋不像个人，另一方面，呃，他有点怕。 办完手续，车队得以放行。他们会先进入基地之外的一个观察区，24小时后无丧尸化才允许正式进入曙光基地。 最后一辆车上，秋云和尹升坐在后座，回望薄雾中的来时路。琳琅的车，就停在那里。 他们本来说什么都要跟在她身旁，但她说，邵家的仇由她来报，让他们先顾好自己，坚决拒绝。 秋云：“她不想我们出事，对不对？” 尹升：“嗯。”心里却想，也可能是嫌他们累赘。这位大小姐，简直令人刮目相看。如果不是一样的面容，一样的声音，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谁假扮的。 耐心地等着车队过了关卡，七杀踩下油门，开到前哨栏杆前。 那里摆着几排桌子，坐着四、五个办事人员，桌上放置着的大喇叭一板一眼地播放录音：“同志您好，曙光基地欢迎您，请下车登记，配合我方检查。” 七杀下车，几个办事人员看呆了眼，她走到身前才反应过来，递过去一张登记表。 所有进入曙光基地的个人或团体都需要填写这张表格，主要是来自何方，有无异能者，是什么属性等等。 七杀随意看了一眼，递还给他，“我是古武者。请问一下，你们基地的最高军事长官是谁？” 直面她的办事人员呆呆道：“徐风杭司令。” 七杀：“带我去见他。” 办事人员：“好......不是，徐司令工作繁忙，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七杀：“明白。” 办事人员：？？？ 七杀抽出背上的剑，往后走几步，找了个百里之内没有人只有丧尸的方向，狠狠往下一劈！ 那几个办事人员先还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觉得脚下晃动，再一看，头皮都发麻了，那里，顺着她的力道，出现了一道不知长多少米的裂缝，远远的延伸进迷雾中！ 他们不由自主的想到一个问题，这一剑如果劈在自己身上，会怎样？ 古武者一剑，竟恐怖如斯？！ 七杀：“现在，我能见徐司令了吗？ 第164章 末世大小姐(10) 曙光基地内部构成复杂。最初，是一群普通人跑到这里安营扎寨。随后，异能者蜂拥而至。再后来，北方军区也带着武器人马搬过来了，并正式命名为曙光基地。 办事人员所说的徐风杭，就是原军区二把手，一把手感染了st2不幸离世，徐风杭顺势上位。 目前，军方维系着曙光基地的基本秩序，是曙光基地的管理者。 但这并不代表所有事情都是军方说了算。 异能者的出现，是对原有人类行为准则的一次冲击。很多异能者认为，他们代表着人类进化的方向，是人类的未来，没能觉醒异能的普通人，迟早会被这个世界淘汰。所以，异能者不需要再遵循普通人类社会的法则。 简单来说，就是异能者可以为所欲为。 他们组建了异能者联盟，不服从军方的管理，与军方发生了几次严重的冲突。虽然军方凭借着猛烈的火力以及人海战术取得了胜利，但也只是险胜。 随后双方终于冷静下来，都认识到末日降临，内耗是不理智的。于是坐下来谈判，各退一步，异能者联盟接受军方的领导，收敛自己的行为。但军方让出部分权力，组成军武联席会议，共12个席位，军方占7个，异能者联盟占5个。 而军方最高司令是联席会议的主席，拥有重大事务的最终决定权。 非常时期，少了和平年代的很多繁文缛节。看到那威力巨大的一剑后，哨所里的办事人员用不久前架设的老式电话迅速上报指挥部。 五分钟后，指挥部来电，让将那位高级古武者送到指挥部，徐司令在那里等着她。 徐风杭有点激动。 军方和异能者联盟明争暗斗，本来一直是军方稳占上风，但后来异能者联盟出现了一个强大的雷系异能者顾延松，夺得盟主之位，行事偏激，隐隐有打破这种局势的苗头。 此时，军方急需一个实力可以和顾延松相抗衡的人。奈何军队中虽也有异能者，却没一个打得过顾延松，反而被他借切磋之名，打废了好几个。 因而听了前哨办事人员的汇报，值班的李参谋赶紧将这一消息报给徐风杭。 他们都以为，这人是来投奔军方的。 为啥？因为大部分古武者都不待见异能者。人家辛辛苦苦练功几十年才有这种功夫，异能者无需任何努力，一夜之间就能拥有。古武者高兴得起来才怪。 而且，这名古武者为了显示实力挥出的那恐怖一剑，不是对前哨。这足以说明她对军方并没有恶意，再进一步，她就有可能归属于军方。 小会议室内，徐风杭慢慢的喝着茶水，思考着古武者也许会提出的条件，以及自己的底线。 “报告司令，邵小姐到了！” “请进！”徐风杭皱眉，李参谋的声音，怎么听来有点怪？仿佛满面春风，殷勤备至？ 很快他就知道原因了。 门被推开，七杀走了进去。 徐风杭只觉眼前一亮，满室生辉。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她真是能用出那一剑的高级古武者？ 李参谋：“徐司令，这位就是邵小姐。”又看向七杀：“邵小姐，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徐司令。” 兔崽子，在这儿没话找话拖延时间！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徐风杭：“这没你的事了，出去。” 李参谋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徐风杭谨慎地看向七杀：“你好，邵小姐。听说你想见我？” 他其实有点羡慕李参谋现在还有欣赏美色的心情。像他现在，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周边丧尸及变异动植物的动向，第二件事是异能者联盟有无异样，第三件事是基地里的粮食还有多少，第四件事是基地里的科学家们到底能不能研制出疫苗...... 哪还有心思管人长得是美是丑？给他个天仙，他都能坐怀不乱。 001惊呼：“宿主发现了吗？他是四分之一个机器人！” 七杀：“别这么没见识，人家只是装了条机械臂。没看过冬兵？” 然后对徐风杭道：“有件事情想麻烦徐司令，当然了，你放心，我会付出代价的。” 徐风杭心道来了，这姑娘开门见山谈条件，爽快。就不知她要的是家族的发展空间？还是联席会议的席位？抑或粮食、地盘、特权？ 斟酌道：“不知徐某能帮上什么忙？” 七杀：“我要找一个人，她的名字叫卫砚秋。” 找到她，也就找到了季游、谢银川、杜荷、任扎、张罗亮、郭东东、封刹等人。 ......做好了大出血心理准备的徐风杭表情崩裂。 他是谁？他是曙光基地的最高领导，处理的都是有关基地生死存亡的大事！找人这种小事情，值得在他面前提起？ 第165章 末世大小姐(11) 何况找的还是卫砚秋。此人虽然来了没多久，但在曙光基地也算个知名人物，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问一问，都有可能问到她的信息。 一时之间，徐风杭以为她故意寻自己开心，可看她的表情又是那么的郑重。不由试探道：“只是找人？” 七杀：“找到之后我自有计较，就不劳烦你们了。” 这一招，她是从思远身上学来的。找人，最好不要漫无目标的找，那样费时费力。可以直接拜会当地的地头蛇，让地头蛇帮着找，效果非常好。 不过，思远是借着师门的势，因而不用付出什么。她现在还没打响自己的名头，不给点什么说不过去。 “我也不让你们白帮忙，可以提供一套容易学习的剑法。”七杀通情达理。 徐风杭的表情再次扭曲。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古武者的功法，大多不传外人，有的还极端到传子不传女，极其珍贵！ 军方有个古武者邱哲，家传一套烈炎刀法，不顾家里长辈的阻挠教给自己手下的兵，然后他就被邱家除名了，除名前还暴打一顿。徐风杭上门说情都不好使。 这一点上，他对古武者是很有意见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守着门户之见？可古武世家做主的大多数是些顽固的老头老太太，死咬着祖先家规，不知变通。 徐风杭：“......你家长辈能同意？” 不会回去后也被打一顿除名吧？ 七杀：“不同意也没办法，全部遇难了。” 徐风杭：“......抱歉，节哀。” 七杀：“没关系。”贴心地建议道：“徐司令，你的地位太高，可能没听过卫砚秋，不如问一问手下人？” 她记得当时青云山掌门无尘道君也不知她要找的是谁，召了外门主管来问话。 徐风杭又一次无语。你还知道我地位高？那你还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来麻烦我？ “邵小姐，徐某能不能多问一句，你找这卫砚秋做什么？她是你的朋友还是亲人？” 001：“宿主小心！本系统看他多半认识卫砚秋，为免打草惊蛇，最好不要露出敌意。” 七杀：“我偏要惊一惊，如果他敢袒护卫砚秋，那就一起杀了。” 对徐风杭道：“我叫了她十多年的姐姐。” 徐风杭脸色一变，却听她又道：“她却害我满门，我要找到她，将她碎尸万段。” 原来如此，徐风杭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有点冷血，人家都这么惨了，他还只想着军方的利益。 但他是真怕她和卫砚秋是亲友，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她就会站到异能者联盟那个阵营，军方面临的压力将更大。 一个多月前，一群异能者来到曙光基地，听说其中有罕见的木、空间双系异能者，也就是卫砚秋，徐风杭第一时间亲自招揽他们。但他们拒绝了，去了异能者联盟。 没多久，就听说卫砚秋成了顾延松的情人之一。没错，只是之一。顾延松出头后，身边围绕着一大票美女，有普通人，也有异能者。 这种事现在太常见了，徐风杭都懒得吐槽，只是默默祝愿顾延松纵欲过度，早日猝死。 他对卫砚秋印象深刻，是因为她是“异能至上主义者”，明晃晃的视普通人为低等生物。可能正是在她的影响下，顾延松才变得越来越偏激狂躁。 隐晦地提了提军方与异能者联盟之间的矛盾，徐风杭简单说了卫砚秋的近况。说完劝七杀：“邵小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卫砚秋处在异能者联盟的保护中，你剑法再高明，想杀她也很难。”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可以先留在我们这儿，有机会再动手。” 001：“呵呵，最后一句才是他的真心话吧？宿主不要上当，姓徐的心机太深沉了，他为什么要说军方和异能者联盟的矛盾？就是为了暗示和你站一条线。然后顺理成章的留你下来为他卖命！” 七杀：“无妨。徐司令，你们应该有摄像机吧？找一台来录影，我给你演示剑法，详细解说。” ......你还真传剑法啊？徐风杭赶紧带她去操场，又让李参谋去拿摄像机。 七杀传授的剑法名叫“七十二路降魔剑”，是坤元界的大路货，剑修入门必备。 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此剑法久经考验，并且易懂易学。 但她眼里的大路货，却让徐风杭无比激动。他是识货之人，看得出这套剑法极为精妙，杀伤力非常大。如果每个战士都学会了，还用怕丧尸吗？还用担心异能者生乱吗？还怕保护不了曙光基地吗？ 这姑娘，真实诚！徐风杭感慨万分。一个在大街上随便一问就能打探到的消息，换回这么大的好处！ 他有种无良奸商占了乡下纯朴小姑娘便宜的内疚感。 第166章 末世大小姐(12) 七杀讲解完，跟徐风杭告别，“徐司令，我走了。你先让战士跟着录影练，有空我再回来现场指导。” 徐风杭叹气：“真要去？” 七杀：“是呀。” 徐风杭：“你能不能具体跟我说说，卫砚秋是怎么害的你们家？” 若依七杀的本性，没什么好说，杀了卫砚秋等人便是。但邵家的冤屈，若能昭于天日之下，也是好事，便详细说了。 “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畜生啊！此风不可长，此恶不能不除！”徐风杭转头吩咐李参谋：“让二营长带上他的兵，再带上两门榴弹炮、两门迫击炮，陪邵小姐去异能者联盟要邵家灭门惨案的凶手！” “是！”李参谋敬礼，回头开跑。眼里满是怒火，卫砚秋太坏了，竟然这么欺负邵小姐。 001：“......姓徐的问这么多，原来是想找一个帮你的理由？哼，不需要！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对宿主的力量一无所知，一无所知！” 七杀：“徐司令，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徐风杭：“小邵，这不只是你家的事，这是情节极为恶劣的重大刑事案件！末世了，国法还在！” 七杀：“......那好吧，多谢了。” 徐风杭：“不用客气。”顿了一顿又道：“我不能陪你一起去。我要是去了，就真要和异能者联盟开战了。” 001：“哼，他就是想拉拢你为军方卖命！说不定还想借你的力量对付他收拾不了的异能者联盟，借刀杀人，居心叵测！” 七杀：“小智障，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心理这么阴暗。” 001：“呜呜呜，本系统不管，反正宿主不准跟他好！” 七杀：“好你个鬼哦！” 装了条机械臂的凡人，依然是凡人。她尊重身上有闪光点的凡人，恋爱什么的就免了吧。她的道心，可从来没动摇。 二营长名叫连庚辛，性格火爆，极为厌恶异能者联盟那帮人。虽然他自己也是异能者。从李参谋口中听说了七杀的遭遇，也知道她传了套剑法，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将凶手绳之以法。 七杀：“......不用勉强，真的，如果异能者联盟不配合，你们先走。” 连庚辛一瞪眼睛：“看不起谁呢！”忙又道：“别误会，我不是吼你哈！我说话就这音量。” 乖乖，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听说是高级古武者，剑法很好。可看着弱质纤纤的，他真怕大风一来她就被吹跑了。 曙光基地各项物资实现配给制，像石油之类的战略资源由军方管控，因而基地内部很少看到行驶的车辆。十多辆武装着重武器的军车开上大街，立刻震动了那片区域。 还带来一些恐慌。连庚辛的熟人拦住他的车，高喊着问：“连营长，你们这是干啥去？是不是丧尸群又来了？” 连庚辛回喊：“不是丧尸，是异能者联盟窝藏罪犯，徐司令派我们去抓犯人！” 熟人这才放下心，不是丧尸就好。又有点好奇，那犯人究竟犯了什么大罪，才让军方如此大动干戈？ 不过，异能者联盟早该整治整治。有异能怎么了，不还是人吗？他们可倒好，整天耀武扬威，把自己当成上等人，半点看不起普通人。 幸好有军方，否则他们这些普通人在异能者联盟手里活不下去。 一行人杀气腾腾的冲到异能者联盟的驻扎地，那边早知军方有动作，严阵以待。 军车停下，一个异能者冷笑道：“连营长好大的威风，这是要灭了我们异能者联盟不成？” 连庚辛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我奉徐司令之命，前来缉捕要犯卫砚秋及其党羽季游、谢银川、杜荷、任扎、张罗亮、郭东东、封刹，还请你们配合。” 异能者继续冷笑：“你说他们是要犯，他们就是要犯？你以为你是谁？” 连庚辛怒了：“老子是谁？瞎了你的狗眼！滚你娘的犊子，老子和你说不着，让顾延松出来！” 异能者还要再和他吵，就见联盟大门打开，顾盟主和卫姐联袂而来，忙让到一边。 连庚辛：“卫砚秋，你的事发了，跟我们回去接受法律的制裁！” 在末世谈法律的制裁？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呵，军方要对付异能者联盟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理由。顾延松皱眉，淡淡道：“连营长，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徐司令的意思？” 七杀跳下车，“我的意思。” 看向卫砚秋嫣然一笑：“姐姐，好久不见了。” 一看见她，卫砚秋就呆了。为了确保邵琳琅死透，她特意去看过，真的一点气息都没有！头都摔碎了，脖颈也断了！ 眼前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鬼啊！” 卫砚秋惊叫着扑到顾延松怀里。 顾延松一手环抱着她，满眼都是七杀，眼神变得越来越有侵略性。 奇怪，上辈子怎么没听说过她？按理说这么美丽的女人，应该引起强者们的争夺，很有名气才对。不管了，她是他的了。 第167章 末世大小姐(13) 上辈子，顾延松只是异能者联盟的小角色，虽然觉醒了水属性异能，但等级非常低，根本无法凝集出水龙、水箭伤人，只能用于提供饮用水，每天还只有一小桶。 异能者联盟里，没人看得起他。某些体能强健的普通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日子过得极为憋屈。 后来曙光基地遭遇前所未有的丧尸潮，军方全部战死，异能者联盟如鸟兽散，各自逃命。他没能逃脱，被丧尸撕碎。 剧痛中醒来，发现自己重生于末世前三个月，欣喜若狂，默默囤积粮食，做好应对末世的准备。 这一世他真的非常幸运，觉醒的不是鸡肋的水属性异能，而是霸道的雷系！ 更幸运的是，他从某个景区花十块钱买的木雕小摆件里，竟然还藏着个来历神秘的平趟老祖，与他签订神魂契约，寄存在他的神魂里。 这不就是超级大外挂随身老爷爷吗？ 顾延松也是看过无数重生争霸文的人，立刻意识到，这一世，他就是传说中的主角！是将要终结末世、带领人类走向新时代的男人！ 平趟老祖传授了他一套适于雷系异能者修炼的功法，又指点他找到不少好东西，实力突飞猛进，平时表现出来的不过十之一二。 猥琐发育一段时间后，他觉得时机到了，大庭广众之下挑战异能者联盟盟主，将其烧成一堆焦炭，成功当上盟主。 然后，地位、权势、资源、名声、女人，什么都有了。 以前他还觉得挺有成就感，但此时看到七杀，突然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人间绝色。这样的美人，他若不能得到，还算什么主角？ 平时不怎么出声的平趟老祖也忽然道：“拿下她！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她！” 顾延松略感惊奇，以前他选什么样的女人，老祖根本不会管，怎会对她如此重视？ 不禁在心里问道：“老祖，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平趟老祖：“废话，长这么漂亮还不特别？” 顾延松：“......” 老祖大概也是性情中人吧。 随着七杀的靠近，顾延松更觉心驰神迷，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低声问卫砚秋：“这是你妹妹吗？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卫砚秋拼命摇头：“不，不，她不是我妹妹，我没有妹妹！” 顾延松：“你们姐妹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 他最喜欢姐妹花了。 这不同寻常的语气，让卫砚秋不由自主抬头看他。只一眼，她就明白了他的心思，这是看上邵琳琅了。 心里一阵苦涩。在邵家的时候，物质生活很好，可她心里仿佛有个空洞填不上，对邵琳峰也是利用居多，不知道什么是爱。 邵琳琅死后，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对照出她的可悲可怜，她觉得心里那个空洞终于填上了，似乎也有爱人的能力了。 到了曙光基地遇上顾延松，顺理成章地爱上了他。哪怕他身边还有其他女人，她也抗拒不了他的魅力。 而且，她相信自己是特殊的，总有一天能让他散尽后院繁花，只守着她一个人，白头到老。 可这个时候，邵琳琅来了！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逃过她的美色！顾延松的变心，几乎是注定的。 她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 刹那间，卫砚秋所感受到的悲愤竟然超过了恐惧，厉声喝道：“邵琳琅，你已经死了，死了！” 七杀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微笑道：“没错，邵琳琅已经死了，死了的邵琳琅，从阴曹地府回来找你报仇了。” 卫砚秋浑身颤抖。死了的人，怎么还能活回来？！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 不，肯定是后来有人救了她！ 卫砚秋特意低头看了下七杀脚边，果然，有影子，是活人！ 那她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哼，她能弄死邵琳琅一次，就能弄死第二次！ 七杀：“卫砚秋，今日，我将为被你害死的那些人讨回公道，明正典刑。” 讨回公道？明正典刑？你有这本事吗？哼，肯定是凭借那张脸迷惑了军方的人。别以为只有你有靠山，我也有！ 就算未来他会变心，这时候心里也还有我！ 卫砚秋目光微闪，再次倚进顾延松怀里，低泣道：“顾大哥，我怕，邵琳琅是个疯子。” 顾延松很享受她的依靠，轻轻拍着她道：“莫怕，万事有顾大哥。” 疯子？疯子更有意思。 扬声道：“邵小姐，可否听顾某一言？” 七杀：“不听，滚开。” 顾延松：“......冤家宜解不宜结，如今大难当前，咱们应该同心同德，共度时艰。”他也听明白了，可能是以前卫砚秋做了对不起邵琳琅的事，因而她想报复。 如果邵琳琅如了他的愿，以后他会帮她出这口气。但此时他可不想得罪卫砚秋，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卫砚秋空间里堆积着成山成海的粮食，这可是他开创霸业的基础。 上一世，与卫砚秋相好的是异能者联盟的盟主，他们很可能逃了出去，靠着那些粮食东山再去。 所以现在他看卫砚秋，如同看一座粮仓。 第168章 末世大小姐(14) 七杀：“令尊令堂可还安好？” 顾延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他父母，笑道：“都还好，多谢关心。” 上一世，父母早早死于灾难中，这次他洞察先机，带着他们平安到达曙光基地。 七杀：“我去将他们全杀了，咱们再来共度时艰？” 顾延松：“......” 他感到一丝不悦。重生后顺风顺水，就算故作低调时也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也许，他应该先让她受点教训？ 算了，美人总是有特权的，多些包容吧，免得以后她回想起来又跟他闹。 “邵小姐，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与砚秋讲和？你方才不是还叫她姐姐吗？姐姐妹妹的，应该和睦相处才是。” 001好生暴躁：“这是不是个脑残？他难道听不出来邵琳琅和卫砚秋有杀父杀母之仇？” 七杀：“脑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看向顾延松平静地问道：“你算老几？你在我这里有什么面子？” 连庚辛哈哈大笑，还示意手下的兵一起笑。邵小姐讲话，他爱听。早看不惯这顾延松了，也不知他哪来的底气，总以曙光基地话事人自居，特别恶心。 顾延松：“......” 卫砚秋一边愤怒于心爱的顾大哥被侮辱，一边感到开心。虽然认识没多久，但她很了解顾延松的性格，自尊心特别强，邵琳琅敢这么说他，他能恨一辈子。也许就不被她迷惑了。 七杀：“走开，不然连你一起杀。” 顾延松终于怒了：“别给脸不要脸，卫砚秋我护定了！” 七杀：“好，这是你的选择！” 抽出背上的剑轻轻一挥。 卫砚秋面露不屑。邵琳琅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再了解不过。拿着把破剑就敢出来装神弄鬼？拿把冲锋枪她也不怕。 顾延松却面色凝重。 因为平趟老祖在他脑中惊呼：“小心！” 当下迅速用出最强防御能力，在他和卫砚秋身周交织出一道道散发着蓝光的雷电之墙。 七杀那一剑撞上雷电之墙，竟然撞击出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连庚辛和战士们、以及周围吃瓜群众感到一阵强劲的风力迎面扑来，正要摔倒在地，又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站直身子。军车本来都离了地，也轻轻落下来，车上的武器都没移位。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异能者联盟那帮人，除了顾延松和卫砚秋，全部摔得四仰八叉。 七杀右手一拂，化解了冲击的力量。回头看连庚辛他们：“没事吧？” 连庚辛：“......没事，你忙你的。” 作为异能者，他感觉得到她那一剑有多强，令得空气中所有的力量在那个瞬间停滞。再看顾延松脸色苍白，而她游刃有余，甚至还有精力保护他们，他就知道她和顾延松谁更强。 原来高手之间的较量，一招就能定胜负。 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起她来时说的话，她说“如果异能者联盟不配合，你们先走”，所以她是怕误伤他们？ 打算给她撑腰到底的徐司令和我，是多么的可笑啊！ 人家自己就能给自己撑腰！ 见他们无恙，七杀转头看向顾延松，“不错，有筑基初期的功力了。谁教你的功法？” 顾延松不答，额角青筋暴起。 平趟老祖在他脑中拼命叫唤：“快逃！她是剑修，凶残的剑修！” 顾延松：“......众目睽睽之下，我要是逃了，脸就丢尽了，以后还怎么称霸末世？！” 平趟老祖：“小命都保不住了，拿什么称霸！” 顾延松还有点怀疑：“她这一剑虽强，却也没攻破我的防护罩，我不一定打不过她。” 平趟老祖：“蠢，你已用尽全力，而她可能只用了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她还可以挥出千百次剑，你连下一次都接不住了！还敢跟她打？全尸都留不下！” 顾延松：“......可是我和她并没有结仇，她没有理由非要我的命！” 平趟老祖笑得沧桑：“呵呵，剑修杀人，还需要理由吗？也许是因为你挡在了她手中剑的前方，也许是因为她想以杀证道，也许是因为她心血来潮。” 顿了一顿又道：“何况，你还得罪了她。” 顾延松感到很冤：“只是说几句场面话而已，这也叫得罪？还讲不讲道理了？” 平趟老祖：“跟剑修讲道理，你怕是嫌命长。剑修只有一个道理，就是他们手中的剑。逃吧，再不逃，就真的来不及了。” 顾延松舍不得他拥有的这一切。 但和性命比起来，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 抱着卫砚秋的手，悄然松开。 这场灾祸是她招来的，就由她去承担吧。事实上，他打死卫砚秋的心都有。要不是她，他怎会遇到这么大的危险，丢这么大的脸？ 异变就在这一刻突然发生。他怀里的卫砚秋，消失不见了！ 第169章 末世大小姐(15) 顾延松气得手都在哆嗦，这个贱人，自己躲到空间里去了，却不带他！ 还说爱他，这就是她的爱？！ 同时迁怒于平趟老祖，如果不是他一直催着自己逃，弄得自己心神大乱，怎么会一时忘记卫砚秋有空间？ 如果卫砚秋愿意，大可带自己进入空间避难。邵琳琅再厉害，还能找到空间杀他们？ 现在不带他，只能说明她察觉到了自己抛弃她的念头。 平趟老祖冷笑：“别后悔了，她逃不了。” 七杀不知道顾延松怎么回事，呆呆的站着，跟个大傻子似的。 001嚣张叫道：“这小子不是挺能说吗？小嘴叭叭的，现在咋不说了？吓傻了？” 七杀：“人家可是盟主，没这么脆弱吧？” 一人一统正吐槽着，就见卫砚秋忽然没了。 001：“我x，躲空间里去了！宿主，怎么办？” 七杀：“莫慌，稳得住。” 微运灵力，闭目感应了一下，凌空一挥！ 然后，在场所有人先是感受到刺目的强光，视线忽然又暗下来，仿佛黄昏。不对，时间还早，不是黄昏。抬头一看，呆住了。 半空中，漂浮着一袋袋粮食，一桶桶矿泉水，视力好的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印着“邵氏米业，绿色食品”，“邵氏矿泉水，源于自然”，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零食、书籍、衣服棉被、五辆越野车、五辆大巴车等等，也都印有邵氏企业的标志。 连庚辛：“......我光知道天上不会丢馅饼，却不知道，天上会掉米面粮食，和矿泉水，还有车......” 七杀再一招手，所有物资依次落在异能者联盟的空地上，粮食一袋袋码好，水也一桶桶摞起来。空地不够，又延伸到外面的马路上。 连庚辛赶紧带着人后退。 001气得声音都变了：“啊啊啊，无耻的卫砚秋，将所有邵家的物资占为己有！邵家的就是宿主的，她竟敢抢宿主的东西！” 七杀：“......这事儿咱们不是早知道了吗？” 001：“但是本系统不知道有这么多！要是早知道，早就督促宿主早点来找她了！可恶！” 卫砚秋从一床棉被下爬出来，不敢置信地叫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破了我的空间？！这可是空间啊！” 空间异能不是应该无视所有力量吗？ 七杀那一剑，让她意识到昔日娇弱的大小姐肯定另有奇遇，武力值可能很高。但她不怕，因为她有空间。她本来是要带顾延松一起进去的，可他的手放开了。 放开了......狗男人，去死吧！ 于是一个人瞬间移入空间，安静地哀悼她逝去的爱情。 然后忽然听到一声巨响，空间不复存在。她藏在空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掉出来了，也包括她自己。 顾延松也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两辈子，他都没听过这样的事，就是在小说里也没看过！异能者的空间，怎么会被别人所破？ 空间存在于虚无之间，谁都不知道在哪里。就是异能者本人，也只是能打开能关闭，却不知道其原理！ 如此缥缈的事物，怎么就被她一剑破了？！ 七杀纠正卫砚秋：“错了。这不是你的空间，这是空间碎片，恰好撞上你。” 异能，在末世中人看来很神秘。但如果放在修真界背景之下，就容易懂了。 天地力量失衡，刺激了某些人体内的灵根属性，使其显露于外，也就有了金、木、水、火、土各属性异能者。除此之外，还有风、雷、冰等变异属性。各种属性无所谓哪个更强，端看个人资质。 有什么灵根，就有什么异能。但也不是说这些人放在修真界就全是单灵根的天才。每个人身上都有五行属性，强弱而已。异能者被激发的，未必是自己最强的灵根。 然而空间异能不同，没有人自带空间属性。修真界的大能们到了一定境界，可以开辟自己的空间。但这空间也不是无中生有，而是类似于从宇宙中挪用或借出。 大能们殒落后，空间破碎，其碎片游离于万千世界，偶尔会遇上一些可以相融的人。 这些人也就有了空间，享受各种便利。但这并不是好事，如果这些人不能掌控空间碎片，就会逐渐被融合，用作空间碎片存在的能量。 遗憾的是，一万个人中，真正能掌控空间碎片的大概一个都没有。 所以七杀好心地补充：“不是你有了空间，而是空间碎片俘获了你。” 什么意思？顾延松心头浮上疑云。 平趟老祖：“嘿嘿，早跟你说过，空间异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视为最大依仗的空间没了，卫砚秋都快疯了，尖叫着冲向七杀，双手挥舞无数藤蔓！除了空间异能，她还是木属性异能者。 七杀都没用剑，一脚踹翻，踩在脚下，俯身问她：“卫砚秋，你认罪吗？” 卫砚秋用力挣扎：“我不认，我无罪！” 七杀：“我定你有罪，死吧！” 一剑斩下，人头落地。 第170章 末世大小姐(16) 斩杀卫砚秋之后，七杀转头看向顾延松，“你的小情人被我杀了，你要报仇吗？” 她估计顾延松会有两个反应，一是强硬到底，明知不敌也要为女友报仇；二是表面服了，忍辱负重，以后再找机会报仇。 无论哪一种，七杀都无所谓。如果是前者，她会怀着对他的一丝敬意送他上路；如果是后者，暂且放他一马，以后再杀。 可她没想到，周围所有人也没想到，顾延松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她二话不说先磕了三个响头。 包括七杀在内的所有人：...... 连庚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虽然早知姓顾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跪得这么快会不会太怂了点？他都没眼看。 001：“哼，算他识相！” 七杀：“......不用如此多礼，起来说话。” 顾延松，不，平趟老祖没敢站起来，也没说话，直接传音入密：“元婴道君面前，哪有小道站立之地？这小子愚蠢无知，冒犯天颜，请您降罪！” 其实，早在顾延松表现出筑基初期的实力时，七杀就猜到他身上有猫腻。这个世界没有修真者，顾延松也不可能无师自通。 没发现平趟老祖的存在，是因为他只是一缕残魂，孤单、弱小、可怜。就像一个人，如果不经过仔细的检查，就发现不了另一个人身上的寄生虫。也没必要去发现。 顾延松羞愤欲死。他的神智是清醒的，只是控制不了肢体动作。他此前也从来不知道，平趟老祖竟然能接管他的身体，这实在太恐怖了！莫非，平趟老祖不安好心，从一开始就打着夺舍的主意？ 那他岂不是一直与狼为伍，与虎谋皮？走在死亡的边缘？！ 七杀：“起来吧，你是？” 平趟老祖又磕了三个头，才站起来恭恭敬敬地传音：“劳道君动问。小道姓平，平小趟。” 顾延松咬牙，不要脸！当初他是怎么吹嘘自己的？说他是修真界难得一见的天才， 修炼路上过关斩将没有对手，一路平趟，因而人送道号平趟老祖。 现在，他成平小趟了？还加个“小”字卖萌？呵，修士无耻起来，凡人望尘莫及。 他的想法，平趟老祖不说全部了解，至少也了解十之八九，斥道：“你懂什么！能从元婴剑修手中逃得一命，才是真正的有面子，足可夸耀一生！” 元婴大能很可怕，更可怕的是以剑为道的元婴大能！ 如果有别的选择，平趟老祖也不愿跪，他的膝盖又不是天生就软。但是，他与顾延松签订了神魂契约，顾延松若被这剑修斩了，他也活不了。他真的不想再死一次。 不过是向剑修大能求饶而已，有什么好羞耻！ 七杀：“你什么来历？” 平趟老祖：“小道原是地川界修士，凝成金丹不久，就在一次历练中身死道消，残魂不知何故飘到了这方世界，天地异变才醒过来。” 七杀没听过地川界，倒觉得这名和天池界很搭，不知有无缘因。三千世界中，也许真有很多修真界。 “你想夺舍顾延松？但我观他神魂稳固，气运也很强。别说你只是金丹，元婴来了都有点难。” 夺舍可不是容易的事。在她的家乡坤元界，只有元婴修士才能夺舍别人的肉身。难道地川界的天地法则不一样，金丹境就能夺舍？ 依她看来有点悬。再过一百年，平小趟大概也不会成功。 平趟老祖感觉这女剑修挺平易近人的，不由生出点奢望：“道君可否助小道一臂之力，事情若成，小道唯道君马首是瞻......” 顾延松惊骇之下，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忽然抢到了身体的控制权，猛然扑倒在七杀脚下，想抱她的小腿，又不敢，情急之下也学着平趟老祖的样子，咣咣咣给七杀磕了三个头，磕得额头青紫也不管，谁拦都拦不住。 围观群众可不知道七杀和平趟老祖的交流，看在他们眼里，就是顾延松先给七杀磕了三个头，站起来不过片刻又跪下去磕头。 ......顾延松不会是疯了吧？ 连庚辛都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去拉顾延松：“顾盟主，你这是做什么？过了过了，新社会不兴这一套，快起来！” 顾延松甩开他的手，苦苦哀求：“邵小姐，求您救救我！帮我把这个妖魔赶出我的身体，以后我奉您为主，绝无违抗！” 他们这些凡人懂什么？以为他卑微？哼，他只是在用修真界的礼节，向剑修大能行礼。 围观人员：......好吧，真疯了。 七杀理解他的惶恐，谁知道了自己有可能被夺舍会不害怕？但他真用不着，传音道：“我不是说了吗？你神魂稳固，气运也强，他想夺舍没那么容易。” 顾延松不会传音入密，焦急地道：“您能帮我赶走他或杀了他吗？他很怕您，您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救我！” 七杀传音：“他能寄存在你的神魂里，说明和你的羁绊很深。他若出事，你可能也活不了。” 谁想和他有羁绊？！顾延松绝望地道：“他骗我和他签订了神魂契约！这个大骗子！” 那就没办法了，七杀爱莫能助地摇摇头，说道：“顾盟主真有礼貌，快快请起！” 顾延松还要哀求，被连庚辛一把拖起来。 这顾延松究竟怎么了？他要发疯是他自己的事，老跪邵小姐算什么？不知内情的人，只怕还以为邵小姐怎么他了呢！ 呃，邵小姐是杀了他一个女友。但那是有理由的，充分的理由！ 异能者联盟在场的人觉得极为丢脸。不，他们不能接受这样的人当盟主！这邵小姐是很强，他们都看到了！ 但至于吓成这卑躬屈膝、疯疯癫癫的鸟样吗？！何况人家也没说要杀他，是他自己贪生怕死，胆小如鼠！ 这种人，怎配做他们异能者联盟的盟主？ 盟主如此窝囊，他们走出去都站不直腰杆！ 一人愤然道：“顾延松，我看错你了，你不配做我们的盟主！” 顾延松冷笑道：“是吗？” 他是赶不走平趟老祖，也打不过剑修大佬，难道还收拾不了这些小虾米？敢反水，谁借他们的胆子？ 打个响指，一股蓝紫色的雷电从天而降，立刻将那人烧成灰灰。 第171章 末世大小姐(17) “还有谁认为顾某不配当盟主？”顾延松神情俾睨。 众异能者：既然您这么厉害，为什么在邵小姐面前就那么怂？怎么不拿出您的王霸之气征服她？ 连庚辛：那个讨厌的顾延松又回来了，还不如让他继续疯呢。 七杀若有所思，看向顾延松，再看向卫砚秋的尸首。 顾延松立刻心领神会，再次召来雷电，将她化为飞灰，随风四散。 001叹道：“最是无情男人心！刚才还浓情蜜意，现在就让她尸骨无存了！宿主，这小子太会察言观色，你可千万不能上他的当。” 七杀：“001，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怎么总以为本宿主会上当？本宿主像你那么傻？” 她不想再理会顾延松，跟连庚辛说：“连营长，东西太多，车可能不够，你让人去指挥部再调几辆吧。”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连庚辛激动道：“你是说？” 七杀微笑道：“没错。这些物资都是我们邵家的，现在我全部交给军方。但不是送给你们，只是交由你们调度。” 连庚辛慎重地向她敬了个军礼：“邵小姐放心，这些物资一定会分到最需要的人手中。谁敢贪一粒粮食一张棉被，我老连打不死他！” 七杀：“我相信你们。” 这些人从未令她失望。 顾延松在一旁道：“不用这么麻烦。邵小姐，我们联盟有车有人，我派人帮军方送。” 连庚辛疑道：“你会这么好心？不会是想趁机捞油水吧？”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顾延松苦笑：“连营长，你高看我了。” 这么多粮食物资，说不动心是假的。而且这本来就是他的，卫砚秋早带他看过，还说任他使用。凭着这些东西，他能将异能者联盟扩大数倍，也能在曙光基地被攻破后重新开始。 现在归于军方，他未来的基业泡汤了，心疼得像被针扎。 可他敢说半个不字吗？不敢，还得主动帮着送。 他敢打赌，军方肯定不知道邵小姐的真实身份。 说出去吓死他们！ 但他不敢说。方才他也想明白了，凡是涉及到修真之事，邵小姐就用传音入密这种方式，而不是直接说，这显然是想隐藏身份。 想想还有点小开心，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 其实他想多了，七杀只是不想和他一样显得像个神经病。 顾延松搜肠刮肚的想着还有什么可以打动她的，忽想到一事，道：“邵小姐，当初和卫砚秋从a市一起来的季游等人，今天出去寻找物资了，等他们回来，我就将他们人头奉上。” 七杀：“......太血腥。” 顾延松试探道：“那就，随风飞舞？” 七杀：“行。” 顾延松：“好，这事儿交给我，您不用费心了。” 001：“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不许瞒着本系统！哦，本系统知道了，是像卫砚秋那样处理！这小子溜须拍马的功力，比本系统还强......” 糟糕！怎么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它才不是那种溜须拍马的系统，坚决不是！ 一车车物资拉向指挥部，沿途无数人追着看，纷纷打听是怎么回事。连庚辛授意战士们表达一个意思：基地有粮，大家饿不着肚子。 而这正是人们想听到的。 徐风杭也很关心异能者联盟会不会交出卫砚秋，派了勤务兵小杨去打探，却迟迟不见回来，还要再派人去，就听到了车声。 他疾步下楼，打算问问事情顺不顺利。如果不顺利的话，他就亲自去一趟吧。 真是越想越冒火，邵家做好事没好报也就算了，怎么还招来灭门之祸？他想问问卫砚秋，她的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到了楼下，小杨兴高采烈地向他跑来：“徐司令，粮食，咱们有粮食了！” 徐风杭急道：“哪来的？” 天知道，他为了粮食已经焦头烂额了！聚拢到曙光基地的人越来越多，仓库里的粮食却越来越少，土地里也种不出来。 这是战时，战士们的口粮要保证，否则顶不住丧尸和变异动植物，基地若被攻破，所有人都得死；老百姓的口粮也要保证，否则人心惶惶会出乱子。 可他哪个都保证不了，只能保证自己少吃点。 小杨：“卫砚秋空间里的，不，是邵小姐家的。” 徐风杭：“......卫砚秋呢？” 小杨：“死了。” 徐风杭：“怎么死的？” 小杨：“邵小姐打死的，顾延松烧的。” 徐风杭：“哎呀你怎么什么都说不清楚，走走走，我自己去问。” 小杨茫然，他明明说得很清楚了，司令怎么就不懂？ 一辆辆装满粮食的车辆开进驻地，整个军区都被震动了。 副司令陈春生比徐风杭还早一步下到院子里，从第一辆车里的战士口中问出了大致状况，见到徐风杭，马上跑过来拍着他的肩膀激动地道：“老徐，徐司令，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个大宝贝？” 徐风杭：“......什么大宝贝？” 陈春生：“邵大小姐啊，邵琳琅！” 徐风杭：“......她到底干什么了？” 第172章 末世大小姐(18) 半个小时后，徐风杭默了。这天上掉下来的邵大小姐，真是上天送给曙光基地的礼物吧？不不不，怎么能用礼物来形容呢？ 是馈赠，无上的馈赠！ 看着粮食物资入了军方的仓库，001和顾延松一样心疼。 没了，都没了。 顾延松什么都不敢说，强颜欢笑着跟七杀告别。 001比他强一点，敢抱怨：“败家宿主，敢情不是你攒下的家业，给得那么痛快！自己留着不好吗？” 七杀：“留着做什么？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001恨铁不成钢：“谁让你一个人吃了？末世崛起文没看过吗？你可以用这些物资招揽人才，建立起庞大的势力，称霸末世！” 七杀：“然后呢？” 001：“然后你就成为末世最强者，人见人怕，谁都不敢不给你面子！” 七杀：“怎么，难道本宿主现在就不是末世最强者？谁敢不给本宿主面子？” 001：“......这倒也是。” 作为一只系统，它真的太难了。宿主太强，省略中间拼搏的过程直接一步到位。这很好。可它的价值体现在哪里呢？总是显得又蠢又无能，唉，好痛苦。 听说没用的系统会被淘汰，不行，它不能接受那样的命运。 001再接再厉：“宿主，亲手建立起一个势力的过程很爽，你要不要试试？” 七杀：“不感兴趣。” 001不甘心：“怎么会不感兴趣呢？很有成就感的，试试嘛！” 七杀沉默一下，道：“你觉得这是游戏？” 刹那间，她的神念遍布五湖四海，大江南北。 她看到，宽阔的大街上，一群群丧尸撕咬着没能逃走的人，污血流了一地；崎岖的山路上，一行衣衫褴褛的人相互搀扶着往上爬，可他们不知道，山顶有一群变异了的、吃人的野狗； 不知哪里的小河边，两只变异小龙虾拖着一个人往河里沉；一棵参天巨树上，挂满了被藤蔓卷过来的活人。 她看到，满目苍夷的大地上，无数人在哀嚎，在哭叫，在祈求一个能够活下去的明天。 她还看到了很多很多。 可她不能在这么遥远的距离出手相帮，因为会引起天地间混乱力量的动荡，加速世界的崩塌。 “这个世界生病了。001，我没心情玩什么崛起争霸的游戏。” 001：“......对不起哦，宿主大人。” 七杀：“没事，你又不是人，没有人类的感情。” 001感受到了会心一击，半响才道：“......宿主，你想救这个世界吗？会很难。” 七杀：“难的事情也得做。” 001：“好吧，本系统会不计前嫌地帮助你的。” 七杀：“那谢谢你呀。” 001心花怒放。如果它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宿主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感谢它？哇哈哈哈，好幸福！ 接下来，七杀被请到最高军事会议室，军区首领轮番感谢她，好话说了几箩筐，对她的称呼也从客套的邵小姐变成了邵妹子、小邵同志、琳琅、邵丫头、闺女等等。 徐风杭更是恨不得打块板把她供起来，粮食危机她解决了，异能者联盟的隐患她也解决了！还是个一剑可破空间的绝世高手！有她在，丧尸算什么？变异动植物算什么？都是渣渣！ 他终于能睡个好觉，放开肚量吃几顿饱饭了！ 握着七杀的手摇了又摇：“邵妹子，你真是帮了好大的忙，曙光基地记得你的贡献！” 他还很有心眼地主动提出：“邵妹子，你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只要能做到，我们绝不推脱。” 邵琳琅是自由的，万一她忽然想走怎么办？得让她留下。她在，曙光基地就是安全的。所以她想要什么，他都给她办到！ 七杀：“既然如此，徐司令......” 徐风杭：“叫什么司令，叫我徐......”一时卡住，叫徐哥还是徐大哥呢？徐哥太生分，徐大哥又似乎过于亲昵。 七杀很有眼色地道：“好的徐叔叔。” 徐风杭：“......我才36岁！”以他这年纪，在和平年代万万走不到这个位置。 七杀：“我18。” 徐风杭：“好吧你开心就好。什么事？你说。” 七杀：“在我之前进基地的那个车队，和我是一起的，能不能在允许的范围之内，对他们稍加照顾？” 就这种小事？徐风杭立刻安排人去办。 “邵妹子，你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大一点儿的，难一点儿的，放心大胆地说出来，不管要什么，徐某人都给你办到！”徐风杭继续诱导。 如果不能帮她办大事，那他拿什么留住她？ 七杀：“有啊，我要这末世结束，世界恢复健康。徐叔叔，你办不办得到？” 徐风杭：...... 第173章 末世大小姐(19) 王大志的车队还停留在基地外面的观察区，24小时后无丧尸化才能进入基地。 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四处打探情况。据说像他们这样的新来者，进去后都会被分配到基地最外围，紧邻着基地外墙，以后凭着对基地的贡献一层层往里进。 基地的中心就是军区指挥部，次中心是异能者联盟驻地，越靠近这两个地方，安全系数越高。 住的房子是军区安排土属性异能者建造的，简单实用，第一个月可以白住，从第二个月开始，成年男.女需要每个月缴纳一定的贡献值。 军区会下发各种任务，比如清扫道路、搜寻物资、种田等等，每种任务都可以得到相应的贡献值。 只要不懒，总能养活自己。 孤儿或无劳动能力的老人由军区供养。这看似是一个很大的负担，其实不是。因为能活着到达曙光基地的孤儿或没有青壮照顾的老人并不多。 以上，说的都是普通人。如果加入了异能者联盟或军区，就会有更好的待遇，不需要按部就班的往里升。 打探一圈后，王大志心里就有底了。召集车队的人开会，让有异能的都去军区报名。 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军区才是最可靠的，那什么异能者联盟听着就不靠谱。 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听从安排，人家让住哪儿就住哪儿。如果能在一起固然是好，如果不能在一起，也别嚷嚷，又不是不能见面了。若有心，还是可以相互照应。 散会后，王大志问赵灵初：“小赵老师，你有什么打算？” 赵灵初摸头不着脑，“不是说听从基地安排吗？” 王大志隐晦地看了看五个孩子，“孩儿咋办？” 李新洋鬼精鬼精的，一把抱住赵灵初：“小赵老师，我们不要去孤儿院，我们不是孤儿！” 周伟南也明白过来，也抱住赵灵初：“不去不去不去，小赵老师，我们不去！” 另外三个虽然不怎么明白，也学着他们挂在赵灵初身上。 赵灵初张了张口，想答应他们，可是，她一个人，又不是异能者，真有能力养活五个孩子吗？而且她出门做任务的时候，谁照顾他们呢？也许把他们送到孤儿院才是最好的。 但是，她也舍不得跟他们分开。 王大志：“孩儿们，莫闹莫闹，你们小赵老师不是不想要你们，她也难啊！” 赵灵初抱住孩子们，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下来。 大虎子在一旁笑道：“有什么好哭的？小赵老师，哥给你支个招，保你不用和孩子们分开。” 赵灵初忙道：“什么招？” 大虎子吊儿郎当地道：“你相个亲，结个婚，就有人帮你一起养了。孩子们也有父母，你们夫妻也儿女双全。养个十多年，孩子们不但能自力更生，还能孝敬你们，多好！” 赵灵初：...... 王大志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胡说什么呢！嘴里没个正经话。” 又转头给赵灵初道歉：“丫头啊，你莫往心里去。他这是，小时候挨的打还不够。” 赵灵初强笑道：“没关系。大虎哥也没说错，只是我上哪儿找这么个人？” 大虎子急道：“你是不是瞎，人不就在你眼前吗？” 赵灵初：...... 王大志跳起来又是一巴掌：“你也配？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自己。人家多俊啊，你就跟个煤球似的，配不配？配不配？” 大虎子也是豁出去了，边躲老爸的毒手，边叫唤：“小赵老师，我是真心的，我看咱俩挺合适，你觉得呢？” 赵灵初哭笑不得。她深深怀疑，这父子俩是在套路自己。但奇异的是，一直以来沉郁的心情，似乎轻松不少。 孩子们更是高兴，拍着巴掌蹦蹦跳跳，这个说“配”，那个说“不配”，空气中弥漫着快活的气息，惹得各个角落里的人纷纷瞩目。 平静下来后，赵灵初想，如果是琳琅，她会怎么做呢？不，她那么强大，不会遇到这种左右为难的问题。 和她一样想起邵琳琅的还有秋云和尹升。 琳琅现在应该已经进了观察区吧？只不知是在哪个区域。 他们现在很后悔，当时为什么不坚持留在她身旁呢？邵家的仇，不只是她自己的，还是当初那些同伴的。此仇若不报，他们无法开始新的人生。 第二天晚上，24小时到了，通往基地内部的关卡打开，放行车队。 基地入口有军区派来的工作人员，一丝不苟地核对他们的信息。 一行人正等着，就见基地那两扇加固过的大铁门打开，三辆大卡车开了进来。 旁边有人羡慕地说：“那是异能者联盟的车队，又是满载而归。唉，我要是有异能就好了，一定去异能者联盟。” 秋云和尹升也在犹豫，虽然王村长让他们加入军区，但似乎异能者联盟行事更为方便。 忽然，最后那辆车停住，几个人跳了下来。 秋云瞳孔一缩：“季游，郭东东，任扎，张罗亮，谢银川，杜荷，封刹！”这些人，全是卫砚秋的狗腿子，化成灰她都认识。 她和尹升，差点死在他们手里！ 第174章 末世大小姐(20) 尹升一把拉住她，低声道：“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打不过，不要冲动。” 季游等人已走到他们面前，笑道：“哟，这不是秋云尹升吗？还没死呢？” 大虎子：“这孙子谁啊，讲话这么冲......” 王大志狠狠瞪他，掐他一把，让他住嘴。 秋云冷声道：“你们不死，我们怎么敢死？” 郭东东狠厉地道：“季哥，别跟他们废话，赶紧送他们上路。” 邵家那事儿，他们做是做了，可说出去不好听，不跟他们一伙的知情人都得死。 王大志车队里的异能者见势头不好，也悄悄围拢过来。他们和秋云、尹升这一路走来，也算有了情谊，为他们去死不太可能，站个场子还是可以的。 秋云感激地看向他们，小声对王大志道：“王叔，这是我们的事，一会儿要是情况不妙，你们就走，别管我们。” 王大志愁眉苦脸：“哪能不管。” 他不想惹事。如果不在他眼前，不管也就不管了。可就在他眼前发生，不管怎么说得过去？人家秋云尹升小俩口多好，一路上服从他的管理，听从他的指挥，挺把他这村长当回事儿。 不管不厚道啊。 大虎子叫嚣道：“怕他怎地，咱们人也不少！” 季游挑眉：“小子，你挺嚣张！” 大虎子：“爷爷就嚣张了，怎么地？” 季游：“那你就和他们一起去死吧！” 双方正剑拔弩张，军区人员喝道：“干什么？城内禁止私斗！” 张罗亮递上根烟，赔笑道：“哥，我们是异能者联盟的！” 军区人员不接，“我管你什么联盟，凡是进入曙光基地的人，都必须遵守军区颁布的战时管理条例！” 王大志连连点头：“我们遵守，我们一百个遵守！” 张罗亮脸上挂不住：“这么不给面子？” 军区人员一脸正气：“咱们只讲条例，没有面子。” 张罗亮还要再说，谢银川一把将他拖了过去，小声道：“你是不是傻？”非得光明正大的杀人？不会晚上摸过去杀？ 季游也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在外面，是在曙光基地，笑着对秋云和尹升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一步步往后退。 就在此时，忽听张罗亮兴奋地道：“顾盟主来了！” 所有异能者联盟里的人都知道，顾盟主和军区不对付，不把军区放在眼里。而且因着卫姐的关系，顾盟主对他们很是看重。 这么说，他们今天能灭口了？ 季游惊喜地迎上去：“顾盟主！” 往后看了看，没看到卫砚秋。心里有点遗憾，如果卫姐也在，这事儿就十拿九稳。 顾延松随意点点头，看着他们默默在心里对了对人数，嗯，领头的几个都在了，还有一些小虾米，可能死在外面或还没有回来。不急，他不会漏下一个。 这可都是向邵小姐邀功的工具啊！ 见他到来，军区人员大为紧张，一个呼叫支援，另几个枪都拔出来了，军职最高的小排长严肃地道：“顾盟主，请遵守战时管理条例！” 如果是以前，顾延松会对他嗤之以鼻。再过两个多月，丧尸大举进攻，曙光基地不复存在，哪还有什么军区？ 但此时他很和蔼地笑道：“遵守。” 没办法，军区有杀伤力堪比核弹的剑修大佬，他得罪不起。 季游急道：“盟主，我们......” 顾延松和颜悦色地打断他的话：“别说，我都明白。” 双手张开，眼睛微闭。就听天空阵阵雷鸣，数道蓝紫色的电光凶神恶煞地扑向地面。 我命休矣！ 秋云绝望地闭上眼睛，扑到尹升怀里。 数秒之间，季游等人已经化为飞灰。 军区人员目瞪口呆。 顾延松耐心地跟他们解释：“小同志，我没有违反条例，这不是斗殴，这是清理门户。这几个人是a市邵家灭门的凶手，罪大恶极，军区也同意我处置他们，不信你们去问徐司令。” 军区人员：...... 秋云和尹升：发生什么了？ “顾延松，你又在干嘛？”连庚辛不等车停稳，一个箭步跃下来。 安顿邵小姐车队这个任务，徐司令还是交给了他。他算着时间，特意赶过来接人。远远的就见雷电闪烁，立刻加快车速。 顾延松：“没什么，连营长，回见。” 他得赶紧去找邵小姐报功。 虽说邵小姐无法帮他驱除平趟老祖，但态度还算中立，也不帮着平趟老祖夺舍他的肉身。他必须抓紧时间取得她的信任，讨得她的欢心，增加好感度，以防她突然改变主意，站到平趟老祖那边。 被人夺舍，简直比死还可怕啊！ 连庚辛一头雾水的看着绝尘而去的顾延松，总觉得，这老小子哪根筋坏掉了。 第175章 末世大小姐(21) “王大志，王大志，王大志在哪儿呢？” 连庚辛也不问工作人员，直接开喊。 喊几句没人答，刚想借喇叭来继续喊，就见离自己很近的一个小老头惊恐地道：“在这，在这。” 连庚辛：“......叫你半天了，咋不答应一声呢？” 王大志：“营长同志，我没犯什么事儿吧？我这才来，也没犯事儿的时间，冤枉啊！” 大虎子：“营长大哥，我作证，我爹是个老糊涂，啥事儿都犯不了！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 连庚辛：“......想什么呢，好事儿！邵琳琅小姐为基地立下大功，你们作为她的队友，享受一定的待遇。带上你的人，跟我走。” 直到在军区指挥部后面的区域安顿下来，王大志还觉得如在梦里，他只是在路上捡了两个姑娘五个孩子而已，怎么会有这种好报？ 赵灵初更觉得如梦似幻。 那位连营长说，邵小姐很关心她和孩子们，军区已经给她安排了文职工作，孩子们也有补贴，都可以上军区幼儿园，让她不用担心。 她和孩子们一辈子的运气，大概都用来遇上琳琅了吧？ 秋云和尹升已经从连庚辛口中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所以，卫砚秋死了？他们大仇得报了？从今往后，再也不用负担着仇恨生活了？ 有人罩着的感觉，真好！ 秋云喃喃道：“途中遇上大小姐时，咱们本来是想罩着她的呀。” 尹升：“现在这样不是更好吗？” 秋云：“对！” 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可惜那好心的邵叔邵姨，看不到这一幕。 见到顾延松，徐风杭眉头一皱，怎么又来了？难道是想挖墙角？休想，邵大宝是军区的！ “邵大宝”这个外号，是陈春生想出来的，他觉得很贴切，私下里已经叫开了。 不客气地道：“雷盟主事务繁忙，不用每天到军区报到。” 顾延松笑道：“打扰了，我和邵小姐有约。” 约你个头！但徐风杭也拿不准他说的是真是假，还是叫人带他去见七杀。 七杀正在打坐，她得找出来，天地异变的源头到底是什么。 别看顾延松在徐风杭面前表现出和七杀很亲近的样子，实际上面对七杀时他的态度很谦卑，“邵小姐，季游等人我已经杀了，特意过来告知您一声。” 七杀：“嗯。” 顾延松：“您在军区住得还好吗？早上我让人送了些新鲜水果和牛奶鸡蛋，您吃得合口吗？” 七杀：“......不用这样，我不会帮平小趟夺舍你。” 哼，修士的话，能信吗？当初平趟老祖也说不会伤害他。 顾延松真诚地道：“邵小姐，我没那么功利，为您做这些事情没有任何目的，只是想和您交个朋......只是觉得您值得尊敬。” 差点说顺口，他也配和剑修大佬交朋友？不，他没这种勇气，梁静茹没给他。 001：“狗男人！甜言蜜语，口蜜腹剑！” 七杀：“......好吧，随你心意。” 顾延松看她没有生气的意思，知道自己马屁没有拍到马腿上，抓紧时间问道：“邵小姐，有一事想请教您。那老魔平小趟从昨晚起就没有声响，是什么状况？” 七杀：“他只是一缕残魂，昨日控制你的躯体已经用尽了所有力量，得沉睡好一阵子才能醒来吧。” 顾延松一喜：“那我能不能趁机咔嚓他？” 七杀都忍不住面露怜悯：“不能。你和他签订了神魂契约，跟他是同生共死的关系。”在坤元界，会签神魂契约的一般是道侣。 和一个老男人同生共死？恶心！ 顾延松都要干呕了。忽想到一点，急急问道：“这么说的话，他真的不能夺舍我？因为他要是夺舍，我就死了，那他也得死。” 七杀：“目前阶段，的确是这样，所以你不用担心。” 顾延松：“......目前阶段是什么意思？” 七杀实言相告：“如果他借着你的滋养，恢复到金丹境，神魂契约自解，又因与你神魂相融多时，便可轻松夺舍。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可能你早死了，无需挂怀。” 顾延松并没有被安慰到。 七杀看他那么担忧，道：“在你寿命将近的那一刻，他可能会拘住你一丝魂魄，让你的肉身变成丧尸，继续在你丧尸化的体内休养。放心，到那时，我会一剑了结你。” 毕竟吃了他送的水果，这点小事还是能帮的。 这是到死都无法摆脱了？顾延松感到一阵阵绝望。异能者对丧尸病毒的抵抗力是很强，偶尔被咬几口并不会变成丧尸，但如果一群丧尸扑到身上咬，谁有自信不被感染？反正他没有。 想到若干年后平趟老祖有可能顶着他的身躯兴风作浪，他简直想死。 “邵小姐，到时候请您记得，一定要将我杀得干干净净，一丝魂魄、一个细胞都不要留！” 七杀：“我答应你。” 她也不想看到有个修士扰乱这方本就混乱的世界。 第二天，七杀去看了赵灵初和孩子们，还有王大志、秋云、尹升等人，每个人见到她脸上都笑开了花。 顾延松跟个舔狗似的她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徐风杭怕她被顾延松迷惑，将手上的工作安排下去，也亲自陪她走这一趟。 这让车队的人看她的眼神更像看神了。 才一天多，邵小姐就让军区和异能者联盟的头头尽俯首，这不是神人是什么？ 回去的时候，七杀不经意间忽然看到个老头。 老头趴在街上，极为潦倒。 顾延松介绍道：“那是田老头，疯子。” 徐风杭瞪他一眼，补充道：“我们来的时候他就在了，脑子不好使。” 他还以为这老头早死了，没想到还活着，生命力挺强。 我的天啊！七杀心神大震，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第176章 末世大小姐(22) 每一个世界的世界意志，或者说天道，都无处不在，却又无形无体，不可捉摸。 无论修士还是凡人，一生中都或多或少地感受过天道的存在。 夜幕降临时仰望星空，冥冥之中，天穹之上，仿佛有种神秘的力量，主宰着众生，左右着悲欢。修士的感受可能会更深一些，凡人的感受浅一些，并往往视其为“命运”。 玄妙宗的古籍中记载，有些天道可能会降下化身，行走于人世。 但七杀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之所以能确定田老头是天道化身，一是因为他身上流动着奇妙的韵律，与古籍中形容的很相似。二是因为，永福帝姬那一世，她被天道砸过太多次，对这种气息无比熟悉。 宇宙中或许存在很多平行世界，有无数个大宋，无数个华夏。但既然能孕育出相似的自然环境、人文景观、艺术文明，就说明平行世界的天道也不会相差太大，其气息也雷同。 再将灵力聚于双目定睛看去，这哪里是个人？分明是一团乱七八糟的能量。 七杀有点小激动，纵观坤元界、天池界，以及她所去过的所有世界，谁有幸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天道化身？ 天道化身，在修真界向来就是一种传说。 就像华夏神话故事里的女娲、伏羲、太上老君、太白金星、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等，几乎每个华夏人都听说过，但谁真正见过？ 七杀已经可以想象，当她回到坤元界，跟同门们说起她见过天道化身时，大家那吃惊羡慕的眼神。 哎，有些事情，你们羡慕也是羡慕不来的。 就连大师兄，只怕也没见过吧？呵，看他还有什么脸在她面前装见多识广？天道化身都没见过！ 七杀慎重地整理一下头发、衣服，发现自己没什么不妥当，便打算上前扶起这可怜的天道化身。 虽然他看起来肮脏落魄、病入膏肓，随时有断气的可能，但人家的确是天道，于情于理，她都该抱有最大的敬重。 001：“......好惨一天道！” 顾延松多会看脸色呀，就像没闻到田老头身上的酸臭味一样，抢着上去扶起，笑问七杀：“邵小姐，您认识他？” 徐风杭暗骂姓顾的是个马屁精，也道：“是你熟人？” 七杀：“......我很难跟你们解释清楚。” 徐风杭还要再问，就听顾延松一本正经地道：“邵小姐，您是高人，高人办事，不需要跟我们解释。” 001：“呸，无耻小人！” 徐风杭：呸，无耻小人！ 这一刻，徐风杭和001的思维神同步，只是他们永远不会知道。 七杀：“那就不解释了。”说着看向徐风杭：“徐叔叔，我要带他回军区。” 徐风杭自然不会反对。他巴不得她提出更多的要求，军方为她做得越多，双方的牵扯就越深，到时她就真成军区的人了。 何况他又不傻。她和那车队里的赵灵初、秋云、尹升等关系那么好，都没提出要将他们带入军区，却想带田老头，可见此人非同一般。 但他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田老头有什么特别之处。顶多就是特别脏、特别傻。 回到指挥部半小时后，洗刷一新、换上新衣服的田老头被送到七杀面前。 七杀拒绝别人旁观，独自和他交流。 “您这是怎么了？” 田老头双目浑浊，一脸呆滞：“我要死了。” 七杀：“我知道。我想救您，告诉我，您怎么了？” 田老头：“我要死了。” 七杀：“是什么导致您死亡？” 田老头：“我要死了。” 七杀：“您哪里不舒服？” 田老头：“我要死了。” 七杀：“......” 001：“呵呵，天道化身是个大傻瓜。” 七杀还不信邪，又问了许多，但无论她说什么，田老头都只有一句话：“我要死了。” 这还怎么交流啊摔！ 七杀无奈，只能将他当做个人一样检查。既然他选择化身成人而不是其它动物，应该也遵循人体构造吧？ 半晌，终于有了点头绪。 这其实和她最初的判断是一样的，天道出了问题，导致天地异变，而天地异变又加重了天道的衰弱和混乱，形成恶性循环。 就好像一个人，免疫系统如果有问题，各种病症就会找上门，而这些病症又会加重免疫系统的负担，让其变得更为脆弱。 田老头傻了，七杀不知道最初的源头是什么。但治不了本，还可以治标。 虽然治标不治本解决不了本质问题，总能缓解一些痛苦。 给天道化身治病，对于七杀来说还是第一次。想了半天，想到宗门中的万妙回灵诀。 倘若田老头是个人，那么他身上这种状况最适合的就是万妙回灵诀，可帮他梳理灵力，清明神智。 不管了，将天道化身当人类来医治吧。 001：“死马当作活马医？” 七杀：“闭嘴。” 第177章 末世大小姐(23) 整整施展了三天，田老头还是那么傻，除了知道自己要死，什么都不知道。但七杀并不是没有收获，她发现，田老头左手小指那里的能量，变得略为纯净有序。 这就说明，她的办法是正确的。按这种速度推算，再要一年，田老头大概就能说句正常话了。 可她总不能一年时间就做这件事。 微一沉吟，叫来顾延松：“我想传你一套功法。” 顾延松双膝一软，差点跪倒，不是喜的，是惊的。从平趟老祖这件事上，他吸取到一个教训，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吃了，就得付出代价。 平趟老祖传他功法、指点他，是为了未来夺舍他。 这位剑修大佬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也是谗他的身子？！唉，只怪父母将他生得天赋异禀、资质不凡，一个两个都看上了他！ 但，平趟老祖至少是个男的，剑修大佬是女的，他着实无法想像，未来某一天他的身体里住着个女人......不对，他怎么能确定，剑修大佬不是夺舍了邵琳琅的身子？那她也有可能是男的？！ 顾延松风中凌乱。他其实很隐蔽、很隐蔽地肖想过她。 七杀眉头一皱：“怎么，你不想学？” 万妙回灵诀在玄妙宗算是入门级的功法，并不难学。找别人也不是不可以，但顾延松被平小趟调.教过，已经筑基，他来学无疑更快。 况且，他气运很强，由他来做这件事再合适不过。 顾延松硬着头皮笑道：“想，非常想，求之不得，荣幸之至。” 他敢说不学吗？下场有可能是变成灰灰。 001：“哼，言不由衷，不知道又在腹诽什么！” 七杀并不在意，顾延松的想法不重要，达成结果就行。 至于他在想什么，谁有空管。 半个月后，顾延松终于学会了。 得知七杀让他帮田老头用万妙回灵诀梳理身体，每天时间不能少于8个小时，忍不住道：“邵小姐，冒昧问一句，田老头，不，田大叔对您很重要吗？” 七杀：“不是对我，是对你，对你们。他要是死了，我兴许能逃得一命，你们都会死。” 这就危言耸听了吧？田老头又不是老天！ 想是这么想，顾延松还是装得很认真：“好的我明白了，您放心地把他交给我吧！”顿了一顿又道：“对了，邵小姐，要梳理多久？” 七杀：“最少一年。” 顾延松石化了：“......一年？？” 七杀：“不愿意？那不成，学了我的功法，就得帮我做事。” 那也不是我求着你要功法啊！剑修，果然不讲道理！顾延松赶紧解释：“您别误会，不是我不愿意，是怕做不到！” 七杀：“为什么？难道，你也要死了？” ......这叫什么话？ 顾延松一咬牙：“邵小姐，事到如今，我不想再瞒着您。”四面检查了一下门窗，神秘兮兮地道：“其实，我是一个重生者！” 说完，坐等七杀惊讶的眼神。 七杀：“所以？” 顾延松：“......你不感觉到吃惊？” 不好意思，重生者见多了。她还是个穿越者呢，她骄傲了吗？七杀意思意思地挑挑眉：“吃惊。回答我的问题。” 大佬，你的表情太过敷衍。 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重生已经成了件寻常事？ 顾延松无力道：“所以，我知道，一个多月后，丧尸会攻破曙光基地。到那时，可能就没空帮田大叔了。” 七杀：“上辈子，曙光基地有我吗？” 顾延松一怔：“没有。”听都没听过，也许被卫砚秋害死了。 七杀拍拍他的肩，“所以，上辈子的事情不会发生。” 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顾延松只希望剑修大佬有和她的霸气相匹配的绝对实力。 他是人，不是畜生，当然也不希望曙光基地被丧尸毁灭。 找到徐风杭，七杀直接了当道：“徐叔叔，咱们结束末世吧。” 又来了。徐风杭试图跟她讲道理：“做梦都想啊。但这种事情，不是咱们说了算。” 七杀：“自信点，咱们可以。” 徐风杭：“......自信不是这么用的。” 七杀：“这么说，你没主意？” 徐风杭苦笑：“......徐某才疏学浅，没主意。” 七杀：“那就听我的吧。” 徐风杭：“洗耳恭听。” 七杀给了他三个建议。 其一，她会提供各属性异能者的修炼功法，所有异能者都可以来学，但一旦学了，就必须接受军方的指挥。 其二，派出队伍竭尽全力搜寻周边粮食，不用担心等级高的丧尸或变异动植物，她随时可以前去支援。 其三，扩大基地，收容、接纳所有前来投奔的幸存者，并主动外出搜救，让曙光基地成为末世中的真正曙光。 听完她的话，徐风杭沉默良久，才颤声道：“末世真的会结束？” 七杀：“会！” 接下来，七杀跟徐风杭和顾延松各要了一千人，组成精锐战队，由她亲自训练。至于战队的名字，001提议叫雷霆，七杀觉得还行。 就让这雷霆之怒，涤荡大地上的魑魅魍魉吧。 第178章 末世大小姐(24) 雷霆战队的成名之战，是消灭了盘踞在b市的超级食人蔓，救出被食人蔓当做养分的三千多人。 随后，雷霆战队第一分队剿灭s市最大的丧尸群，找到一座和平时代的常备粮仓。 邵家那点粮，和这座粮仓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徐风杭笑得整日合不拢嘴，勤务兵都担心他是不是中风了。 毫无疑问，雷霆战队队员成了曙光基地最靓的崽，走起路来抬头挺胸，步步带风，别提多潇洒。 七杀日常并不和雷霆战队一起行动，提着柄剑早出晚归，也有时候几天不归。 徐风杭现在不担心她不回来。为啥？因为田老头在这。 不知什么原因，邵大宝对田老头极为关注，每次回来都要单独跟他相处好一会儿，还专门交给顾延松照顾。 对此，徐风杭是有点意见的。怎么，军区照顾不好一个糟老头子？非得交给个外人？ 但这一阵顾延松表现很好，也不跟军区作对了。为了安定团结，徐风杭便也没有反对。 他很好奇邵大宝在外面做什么，也问过，她的回答很官方：“结束末世。” ......好吧，请继续努力，祝你成功！ 某天开始，投奔曙光基地的人忽然多了起来。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在生死存亡间幸运地遇上了一位用剑的古武高手，那位高手美若天仙，救了他们的命，还让他们前来曙光基地。 徐风杭这才知道，她是行侠仗义去了。好家伙，死于她剑下的丧尸和变异动植物，大概满坑满谷了吧？ 实际上七杀走的路远比他想的更远，杀的丧尸和变异生物也比他想的更多。 从南杀到北，从东杀到西。 凡是过于强大的丧尸和变异生物，都被她斩杀了。哪怕为此背负因果，她也不惧。 她的意图很简单，要让这天地间的力量恢复“秩序”。 换言之，她做的事情和顾延松做的一样。顾延松梳理天道化身的灵力，她梳理天地间的力量。 一个正常的世界，必须有秩序，无序带来混乱，混乱带来灭亡。 为什么土地里再也种不出庄稼？土地被染污只是表象，真正的原因，是大地之力乱了。若不让大地之力恢复曾经的平静，神农来了都没办法。 从田老头的状况有所恢复来分析，她的路走对了。 有一天，顾延松郑重其事地说：“邵小姐，明天您能不能留在基地里不要外出？” 在他记忆中，明天就是丧尸攻城的日子。虽然由于她和雷霆战队的主动出击，附近的丧尸越来越少，并没像上辈子那样纠集成群，但为了保险起见，基地还是有最强武力坐镇比较好。 七杀便留下。 结果第二天什么都没发生。 这在七杀预料当中，没什么好奇怪。顾延松却万分激动，他自认不是感情外露的人，也高兴得热泪盈眶。基地得救了！ 上辈子，他就是死在此劫，这次平安过去！ 他一定要长命百岁，绝不给平趟老祖半点机会！ 恰好徐风杭来找七杀，看到他那模样惊了一下，不会是谄媚过头被打了吧？ “顾盟主这是怎么了？再疼，也别哭得像个三岁小儿呀！多丢你们异能者联盟的脸。” 顾延松不屑于跟他打嘴仗，你个憨憨知道得太少了！你若也是重生者，就会知道今天曙光基地将面临什么样的危难。 就会知道，遇上她是多么幸运的事！ 七杀：“徐叔叔，有事你说。” 徐风杭正色道：“我们的无线电台，收到了东南希望基地的求救信号。他们那里有五千多人，围城的丧尸约有两万多。” 七杀：“懂了，我马上过去。” 徐风杭：“......带上雷霆战队吧，近期内，我们这边应该没有太大危险。” 危险都被铲除了，现在的曙光基地，也许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七杀：“不用，我一个人比较快。” 她也不需要收拾行李什么的，提上剑就走，车都不用开。 田老头还是那副无法交流的模样，但天地间的秩序规范了不少，不像她刚来时那么脆弱，至少可以经得起她几次御剑。 她一走，徐风杭和顾延松没什么话好说，也想走。 但顾延松心情激荡，实在想找个人分享分享，而整个曙光基地内，配和他平等论交的也就徐风杭了。 剑修大佬不算，他不敢和她平等。 “徐司令，你觉得邵小姐是什么人？” 徐风杭某明奇妙：“吃错药了吧？她自然是极为厉害的古武者。” 顾延松：“说白了，古武者练的是武功，像她年纪这么轻，怎么可能有这么高深的武功？” 徐风杭：“呵，你都能有异能，她为什么不能骨骼清奇，天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顾延松：“......你就没怀疑过她的来历？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本来没有任何武力，却在家人死后忽然成了古武者，这怎么说得通？” 徐风杭不语。怀疑过的，也调查过。 几个a市来的人都说，除了相貌之外，传闻中的邵家大小姐和现在这位邵小姐毫无相同之处。 更诡异的是，审讯卫砚秋一党中的小虾米时，好几个信誓旦旦地说他们亲眼看到邵小姐跳楼自杀，当场死亡。 还有她的武功，高得超出他贫瘠的想像。 但那又如何？从来到曙光基地开始，她做的哪件事情不是利于基地？就算她是孤魂野鬼，那也是心怀大爱的孤魂野鬼，应该受到所有人的尊敬！ 姓顾的说这个干什么？难道想拆她的台？ 小人就是小人，当面各种吹捧，背后却恶意中伤。徐风杭漫不经心地活动一下机械臂，他这条手臂，好久没见人血了。 她为众生而战，他愿为她而战。 “哦，那你说，她会是什么人？” 顾延松神秘低语：“我告诉你吧，只告诉你一个人，她是上天专门派来拯救我们的神仙！” ......老子都准备好打架了，你他娘的就跟我说这个？敢情你前面那些话都是铺垫？就为了夸她是神仙？！ 关键是，人家都不在啊，你夸了她也听不到啊！ 徐风杭：“顾盟主，你太拼了你知道吗？” 说完转身就走，不想再理这个神经病。 顾延松哈哈大笑。这年头，说真话没人信啊！ 第179章 末世大小姐(25) 听着基地外丧尸的嘶吼，李雅满脸麻木地吃着一碗泡面。 三天前，希望基地周边的丧尸在一头六级丧尸的指挥下，对基地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 这头六级丧尸不但觉醒了精神系异能，还有很高的智商，像是会排兵布阵似的。并不是缓慢驱赶丧尸，而是控制着普通丧尸晚上赶路，白天伪装成正常的尸体。 要知道，丧尸的特征之一是夜晚不怎么活动，白天才比较活跃。 谁能想到这六级丧尸会反其道而行之？等巡逻队发现事情不对头的时候，基地已经被包围了。 李雅是火属性异能者，凝聚出的火龙杀伤力很强，是对抗丧尸的主力。但再强大的异能者也有气力不继的时候，丧尸却不会累。 她已经杀了好几轮，刚才退回来休整，补充点能量。 队长疾步走来，“吃好了吗？吃好了就快回去吧！” 李雅“嗯”了一声，端起泡面碗喝了最后一口，起身往外走。她很累，很想好好睡一觉。 可能，这次睡下去就不会再醒了。 真不甘心啊！ 队长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一字一句地道：“小雅，顶不住了，这次基地顶不住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你自己逃走！能逃一个是一个！” 李雅掰开他的手，惨笑道：“逃？往哪儿逃？” 队长：“我听说，北方的曙光基地很安全！” 李雅：“不要骗自己了。来希望基地之前，你也说希望基地很安全。王哥，这是世界末日，没有希望，没有曙光。” 队长张了张口，想让她别那么悲观。可是，内心深处，他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他是研究历史的，知道人类历史中出现过各种各样的灾害，洪水、烈日、干旱、瘟疫、地震、火山、泥石流......可没有一个时期，像现在这样天崩地裂，丧尸横行，物种变异。 也许，地球真的要重启了。此时的人类，如同种族灭亡前的恐龙，下一个崭新的时代将在数千或数万年后来临。 那时的地球主宰者谈起人类，可能就像人类谈起恐龙。 队长不再说话，和李雅一起并肩往外走。那些未曾表明的心意，就不必再说了。但是，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和她在一起，不能同生，同死也行。 跃上最外层的高墙，李雅正要集中精力施展异能，忽然呆住。 半空中那是什么？！ 她没看错吧？ 一头黑色的大鹰从远处疾速飞来，刚看到时还只是一个小黑点，如果不是有了异能后视力大增，她发现不了。 随着距离的接近，大鹰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不，这不是鹰，没有哪种鹰有这么大，这么漂亮。双翅张开数十米，有遮天蔽日之势，翎羽如同金色的利刃，金光闪烁。喙爪巨大，闪着钢铁一般的寒光。 同伴们惊慌失措，丧尸都对付不了，再来一个看着就不好惹的变异动物，希望基地真没什么希望了。 队长喃喃道：“大鹏金翅鸟！” 李雅扯开嘴角笑了笑，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末世之中，人固有一死，或死于丧尸，或死于大鹏。 就不知这大鹏觉醒了什么异能？喷的是火还是冰？ 但出乎她的预料，大鹏什么都没喷。倒是背上忽然跳下来一个人，那人凌空而立，随意挥了一剑。 只一剑！ 将希望基地围得水泄不通的丧尸大片大片的倒下，直至没有一个站立的。 躲在暗处的六级丧尸气急败坏地跳出来，对着半空那人发出凌厉的音波攻击：“嗷！” 那人刚要再次挥剑，就见大鹏金翅鸟吐出个火球，将六级丧尸烧得渣都不剩。 然后，那看起来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大鹏金翅鸟将头颅凑到那人手边，轻轻摇晃着，似是请功，似是撒娇。 地面上的所有人：...... 李雅眼睛都直了，一拍队长：“王哥，我读书少，你别骗我。世上真的没有神仙？” 队长：“......不知道。” 三观已碎。 七杀安抚过大鹏金翅鸟，跃到地上，向基地众人走来。金翅鸟没跟着她落下，在半空中自在盘旋。 她本来是御剑而行，途中忽然发现了这只变异得极为华丽的禽类，打一顿，收为坐骑。虽不如鸾，还挺像华夏神话中的大鹏金翅鸟，她可以将就。 001：“唐僧有白龙马，宿主有大鹏金翅鸟，论格调，宿主更高！” 大鹏金翅鸟，可是专吃龙的。但是，跟唐僧有什么好比？ 众人看清七杀的面容，更是大气都不敢出。没跑了，肯定是仙女。 第180章 末世大小姐(26) 七杀可不知他们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直接道：“我是曙光基地的，徐司令让我来救你们。” 队长结结巴巴地道：“谢，谢谢你，谢谢徐司令，非常感谢。” 七杀：“不客气。”从随身背着的小包里拿出几本书递过去，“这是各属性异能者的修炼功法，还有普通人也可以练的简单武术，拿去学吧。” 来时她便想好了，要将修炼功法扩散出去，仅一个曙光基地，并不能肩负起结束末世的重任，必须所有人一起努力。 队长呆住。他从来不知道，异能者还有修炼功法。 这是，仙女传道？请问他应该怎么做，是不是需要先焚香沐浴，戒斋三日？在线等，挺急的。 李雅看不下去他那呆样，上前一步接过那几本书，鼓起勇气问道：“您能告诉我，您是谁吗？” 七杀：“我名邵琳琅。” “功法不是白传。我与你们约法三章，第一，所习功法不可用于恃强凌弱；第二，尽快建立让普通人也能生存的秩序；第三，丧尸除尽之前，有害变异动植物杀成濒危之前，严禁内斗。” 再多的，不用她去指教，他们会找到自己的路。 “若敢违反，我随时会回来。” 七杀乘着大鹏金翅鸟飞走许久，基地那些人还呆呆站着，全都抬头看天。 李雅悄悄擦去眼角的泪，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也许，希望还是有的。 接下来的半年，七杀又去了华夏西南、西北、沿海等地，以及扶桑、高丽等周边小国，然后飞越太平洋前往西方，绕了地球一圈。 在各个地方，她都展示了超凡入圣的武力，并传下部分功法，同样约法三章。也有人不服，比如那什么天使骑士团、天照大神侍卫队等，少不得杀鸡儆猴，杀一儆百。 阿三的地界尤为奇葩，竟然宣称丧尸和变异生物也是生命，也有生存的权力。公然违背她的意愿。 七杀能怎么办？只能将这些妖言惑众的白痴送到丧尸群或变异动物嘴边，或者给变异植物做养分。 有爱心是好事。但在种族存亡的关头，这种“爱心”显得多么的弱智傻x，非正常人所能有。 她也不想跟他们讲道理。宁跟明白人吵一架，不要跟傻x说句话。 等七杀回到曙光基地时，全世界都有她的传说。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东方仙女，如同杀戮之神临世，却也带来了终结末世的希望。 恐惧她的人、忌惮她的人多不胜数，但视她为神的更多。 然而这一切，徐风杭、顾延松等人都是不知道的。七杀去哪里，做了什么，用不着跟他们汇报。 他们只知道，生存状况似乎变得越来越好了，地震和火山喷发的事情很久没听说，丧尸大批大批倒下去，真正死亡。 最令他们欣喜的，是上个月竟然种出了水稻。虽然成活率只有十之一二，但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野外的水源，经检测已经大有改善，直接喝还不行，用来灌溉庄稼是没问题了。 七杀不用细看，只需要感应这天地间的力量走向，就知道天道正在复苏。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去见田老头。 果不其然，田老头目光中已有了神采，看到她微微一笑：“我正在等你。” 七杀谨慎地道：“恭喜。” 天道恢复生机，有利于这世间万物，但对她可未必是好事。以她的经验，天道不喜欢像她这样的外来者。 她也没把握可以对抗天道。 也不只是她，再狂妄的修士，对上天道也没把握。敢不敢对抗是一回事，能不能赢是另一回事。 修士逆天而行，本就是抱着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心态。 好在邵琳琅的心愿已经达成，想做的事情也做完了，留在此界没有太大意义，就算立刻被逐出也没什么遗憾。 田老头咳嗽两声：“你救了我。” 七杀：“其实，我的本意不是救你。” 田老头捶了捶自己的老腰：“我知道，你是想救世间生灵，但你还是救了我。” 七杀惊喜：“......难道你要感谢我？”来自天道的感谢，她还没有收到过呢。 田老头抱起大茶缸喝了几口，苦着脸道：“你看我像有钱有势有良心的地主老财吗？年轻人，做事不要老想着回报嘛。尊老爱幼，施恩不图报，这是传统美德。还有啊，你梳理灵力的手法，太粗暴，好几根筋都搭错了，还得我自己顺回来......” 七杀万没想到天道化身会是个唠叨老头子，木着脸听他抱怨了半天，趁他喝茶润嗓子的空档，赶紧道：“告辞。” 田老头一把抓住她：“我还需要你做最后一件事。” 七杀秒懂。所有异常力量都被她清除，她就是最后的异常力量。 懂归懂，但是，“作为天道化身，您可真弱啊！” 她不过是元婴境而已，也没设防御阵法，天道化身竟然无法亲自驱逐她，只能让她自己离开。这叫什么事？ 第181章 末世大小姐(27) 大宋的天道整天用雷劈她，也没将她送走，是因为雷击类似于天道防御系统里的自动程序，并不是天道本身。而天道化身，类似于天道的中枢，两者不是一回事。 感觉自己被蔑视的田老头十分生气：“你懂什么？你没来之前，隔壁那个谁想当老头子的爹，老头子跟祂狠狠干了一架，祂没赢，老头子也没输，只是力气散了，身体才出了毛病。现在还没好利索，否则像你这样的，老头子动动小手指就能弄死千八百个！” 天道之间也有战争？！这倒是第一次听说。七杀赶紧记在心里，准备以后回去补充进玄妙宗的古籍里。 她还好奇一个问题：“想当您爹的是谁？水星，火星，木星，土星，还是金星？或者天王星？” 田老头黑了脸：“依你这意思，是个星都有资格当我爹？” 七杀赶紧赔不是。这种又弱又暴脾气的天道，惹不起惹不起。 田老头这才缓了脸色：“去吧，跟你的朋友们告个别。” 七杀首先去看的是赵灵初和孩子们。短短几个月未见，他们已有了极大的改观，赵灵初不再消沉，孩子们仿佛长高了一点，都对新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还有秋云和尹升、王大志、大虎子，他们都加入了军方，就在三营长连庚辛手下。 她没去打扰他们。这样就很好。 徐风杭和顾延松却是不能不见的。他们派了很多人去找她，如果不说清楚，只怕还要继续找下去，何必给人留悬念？ 军区一间小会议室里，七杀负手而立，看着窗外。 徐风杭跟顾延松几乎是同时跨入会议室，同声惊喜道：“你回来了？”一接到她的邀约，他们就立刻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匆匆赶来。 七杀回头，笑道：“我回来了，都坐吧。” 顾延松抢先邀功：“邵小姐，田大叔的病好了。” 七杀：“我知道，以后不用再管他。” 顾延松嘀咕，怎么能不管？这可是连接他和邵小姐之间的桥梁。 徐风杭则道：“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七杀沉默，给他一个抱歉的笑容。 徐风杭心下一沉：“又要走？多久才回来？妹啊，曙光基地可是你的家，你不能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花了眼！无论走多远，都要记得回来的路！” 到底是哪个基地迷住了她？！不厚道！ 001：“哼，还想让宿主一辈子给他卖命？想得美哦！” 见她还是不说话，徐风杭更急，顾延松却隐约明白了。 这位剑修大佬，绝不是此间的人，不知从何处而来，目的就是救世。如今地球好起来，也就到了她该回去的时候。 “邵小姐，你，是要走了吗？”顾延松迟疑道。 徐风杭：“什么？！走去哪里？” 七杀：“徐叔叔，你有没有发现，觉醒异能的人越来越少？” 徐风杭一愣：“对，从上个月开始，再也没人觉醒。” 七杀：“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徐风杭：“为什么？” 七杀换个描述方式：“按照这个世界的发展规则，根本不会有异能。之所以有，是因天地异变，致使这个世界的本源元气泄露，刺激了人体内的潜能。现在，天地逐渐回复正常，元气回收，也就不会再有人觉醒异能。” 徐风杭听得一知半解：“......原来异能是这么来的。” 还有，“这个世界”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来自别的世界？！ 顾延松却面容微动，双目中放射出一种叫做野心的光芒。不会再有异能者，就代表着不会再有强者出现，那么，像他们这些最先觉醒的异能者，岂不是可以称王称霸？ 七杀：“现有异能者的异能，也会慢慢消失。用得越频繁，消失得越快，直至成为普通人。因为，天地间，容不下规则之外的力量。” ......顾延松眼中的野心之光渐渐熄灭。还以为可以像她一样凭武力平推，看来还是要靠阴谋，不，智慧。 说到这里，七杀忽然间恍惚了一下。她猛然间想到，华夏上古传说里的很多神仙，姓名来历一清二楚，其事迹也传得活灵活现。 那批神仙，会不会也是当时天地异变造就的？天地平静下来，异能消失，神仙也就消失了。 这么说的话，难道上古就有别的天道与此方天道开战？ 七杀赶紧打住思绪。天道的事儿，是她一个小小元婴剑修该操心的吗？真是飘了。 继续道：“所以，徐叔叔，你明白了吗？” 徐风杭明白了。她，也是规则之外的力量，还是最强的那一个。但是，虽然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可他相信末世是她结束的！ 就算这样，天地也容不下她吗？ 这他娘的谁定的破规则？！ 徐风杭虎目含泪：“你要去哪儿？有去处吗？” 七杀：“有的。”看向顾延松，“不用再担心平小趟，天地规则会弄死他，不会伤及你。” 他帮天道化身梳理灵力，结下一份因果，天道不可能让他横死。 顾延松愣愣的点点头。最大的隐患消除，他却没有感到多高兴。 “能不能不走？”徐风杭颤声道。 七杀摇头：“不能。” 看着两人微一点头，“就此别过。” 走到门边又回头道：“你们的世界，交给你们了。” —— 多年后的一个晚上，满头白发的徐风杭晚饭后漫步到曙光城的地标性建筑“救世神女像”之前，凝视着高台之上那个栩栩如生的少女，面容美貌绝伦，身着飘飞的白衣，背负长剑，脚踏祥云。 祥云周围，是丧尸群和各种凶狠的变异动植物，尽在她脚下。 但再好的工匠，也塑造不出她的美丽和强大。 高台下的台阶上，四季鲜花不断。 另一边，顾延松慢吞吞地转出来，两人对视一眼，并不说话。 这么多年，两人明争暗斗过，合作无间过，拼尽全力建设这个好不容易复生的世界。 她说，世界交给他们。他们不能辜负。 过了很久很久，各地恢复通讯，他们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那些事情，真的只有神才能做到。 异能者的异能，果然全部消失了。但是，她留下的给普通人的那些功法，却依然可以修炼。修到上天入地不太可能，强身健体的效果却很好。 神女像落成那一天，曙光城百花齐放，无数飞鸟在空中翱翔。 更神奇的是，铭刻的碑文上，记的神女名为“邵琳琅”，这三个字却在落成那一刻变为“七杀”。 原来，她的真名叫七杀。 第182章 将军家的小娘子(1) 再次醒来，七杀发现自己在一间寺庙里，身上的衣着素雅而名贵，佩戴的首饰虽不多，也都不是凡品。但看发型，不像少女。所以，她这次是穿到一位古代大家主母身上了吗？ 暂且不急着接收任务内容。七杀问001：“上次任务有多少积分？” 001：“恭喜宿主，贺喜宿主。您得到了二百五十万的高分！不愧是学霸，做什么都棒棒哒！” 七杀：“......二百五？”这个数字，咋这么不吉利？ 001：“是的呢！” 不管了，积分高就行。再一内视，七杀更高兴了，她现在就像个金光闪闪的金元宝，道德金光浓厚得有如实质，让她由内而外的闪耀。不是她吹，要以这种状态去渡飞升大劫，什么雷都伤不了她。 然而，她只是个小元婴，离渡劫境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希望到时候这些道德金光不会消耗一空。 田老头，够意思！本以为是一穷酸天道，没想到还挺大方。 七杀乐了一会儿，让001传输任务内容。 原身名叫林楚楚，出身于京城官宦之家。她的父亲林水畅虽然只是工部的一名员外郎，大伯林山畅却是户部尚书，位高权重。 林楚楚一生的悲剧，起源于她的天真。 父亲林水畅深爱妻子，家中并无通房妾室。她极为羡慕父母之间的感情，暗自发誓以后也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在她15岁那年，偶然遇见了骠骑将军府的二公子陆云深，一见钟情，情根深种。母亲看出她的心事，告诫她莫要再有这糊涂心思。 并非陆家门第不高，而是本朝文、武之间颇有嫌隙，文官觉得武官太过粗鄙，武官觉得文官太会算计，互相看不顺眼。 若是结亲，处在娘家、婆家之间岂不为难？何况，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嫁给武将，要过大半辈子提心吊胆的日子。那陆云深的父亲和长兄，不就死在前几年的战事中？ 林母一片慈母心肠，要为女儿选一个四角俱全的佳婿。 林楚楚知书达理，不愿违逆母亲的意思，虽然难过，也试着放下。 但这个时候，陆云深忽然想尽了各种办法接近她。林楚楚一步步深陷，直至非君不嫁。 父母自是恼怒，却也不忍看她憔悴下去。再加上陆云深在他们面前表现得非常好，陆家也十分有诚意，无奈答应了这门亲事。 16岁刚过，林楚楚怀着满心的喜悦嫁到陆家。 成亲三日后，蛮族叩边，陆云深即刻随大军前往边关，他骁勇善战，连斩蛮族十二将，被天子亲封为宣武大将军，十分信重，令其驻守与蛮族交界的青门关。 这一守就是三年，林楚楚在陆家侍奉婆母和长嫂，是京城人人称赞的贤妇。但个中酸楚，不足为外人道也。 陆云深写回来的信，对她客套守礼。该有的问候一句不少，多余的亲昵一句没有，曾经的海誓山盟，仿佛全是假的。 001：“嘿嘿，到手了，就不用再感情投资了，渣男！” 三年后天子令陆云深回京述职，整个陆家翘首以盼，他却突然失踪了。据当地官府禀报，境内有一伙穷凶极恶的盗匪横行，陆大将军回京带的人马少，遇上盗匪，不幸身亡。 天子大怒，调集大军剿匪，抓了为首的几个，严刑逼问下，他们承认是受人指使，有意伏击宣武大将军陆云深。 至于指使者是谁，就没有下文了。陆家只剩一群妇孺，不够资格知道更深的内幕。 倒是林楚楚的大伯林山畅隐约透露，这事与夺嫡有关，让她不要再过问此事。还说，林家子弟的仕途靠的不是林家女儿的贞洁牌坊，不怕有再嫁之妇，让她为陆云深守满一年便回家另嫁。 林楚楚很感动，却不愿归家。虽然她也感觉到陆云深只怕没有多爱她，但，他毕竟是她这一生唯一的爱恋。 他要是活着回来，与她恩断情绝，那她也不会纠缠，和离便是。可他死了，她愿为他守一辈子，照顾他的家人。 何况还有女儿阿樱，她怎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 七杀穿过来时，正是陆云深周年大祭，陆府阖家前往京城郊外的大悲寺为他做水陆道场。 房门被推开，一个中年仆妇抱着个小小女童走进来，道：“二夫人，老夫人和大夫人已起身，准备回府了。” 女童便是林楚楚的女儿阿樱，今年刚好三岁，小粉团一般，玉雪可爱。打从出生就没见过陆云深，对他没什么感情，也不知死是何物。无忧无虑地笑着扑向七杀：“娘亲，阿樱想娘亲啦。” 七杀接过她，顺手往空中抛了抛。 阿樱从没有过这种体验，又叫又笑。 001：“哇，好可爱好可爱，真想捏捏她的小脸。” 七杀：“想也白想，你只是一个系统，没有手。” 001：“......扎心了老铁。” 第183章 将军家的小娘子(2) 中年仆妇姓刘，是林楚楚的陪房，被她拨去照顾阿樱。见这母女俩笑闹成一团，忙道：“二夫人，且小声些，仔细被人听见。” 七杀明白她的担心。陆大将军的娘亲陆张氏和长嫂陆王氏，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刚嫁进来时，林楚楚在她们手上吃了不少亏。 阿樱鬼精鬼精地拍拍她的脸颊，“不怕不怕，娘亲不怕。” 七杀被她逗笑了，抱着她去前院汇合。 陆张氏特意跟她们坐一辆车，路上训斥道：“林氏，我看你是越来越没个正形了，今日是我儿周年祭，你却面无悲戚，莫不是生了外心，有意另嫁？” 京城的贵夫人们，说话从来不会如此直白，讲究的是含而不露，骂个人都恨不得拐七八个弯。 但陆家原先不过是京城近郊的菜农，发迹不过两代，陆张氏原来就是个村姑，这么多年也没学会贵夫人们的弯弯绕绕。 不等七杀回答，她又急忙道：“你们林家不是号称诗书传家？怎不知道夫死妻不独活的道理？我儿归天，你但凡是个懂礼的，就该一头撞死在他灵前，下去相陪。” 七杀肃容：“娘说得是。那娘和长嫂今晚就死罢，路上跑得快些，应该还能追上爹和长兄的魂魄。” 这老虔婆，恶毒是够恶毒了，就是不够聪明。她也不想想，她自个儿的夫君不也死了吗？她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陆张氏一时回不了话，暗恨小儿媳狡诈。半晌才道：“老婆子活着一天，你就歇了另嫁的心思，老老实实给我儿守着。” 虽然林氏说过很多次不会另嫁，但这些青春少.妇的话，能信吗？不定什么时候就红杏出墙了。 七杀一脸了然：“这么多年，苦了娘了。” 陆张氏狐疑：“什么意思？”她明明没说自己的事啊。 七杀怜悯道：“娘想过很多次另嫁罢？否则怎会老把另嫁挂在嘴边。这样罢，回去之后，我便修书一封，请陆氏宗族同意娘另嫁他人。您是夫君的娘，我会为您备好嫁妆。” 陆张氏先是瞠目结舌，继而大怒：“你这不贤不孝的恶妇，说什么胡话？！” 七杀不理她，低头逗阿樱：“咱们把祖母嫁出去好不好呀？” 阿樱拍手欢笑：“好啊好啊！” 陆张氏气得说不出话来，伸手要打七杀。 七杀反手推回去，笑道：“娘这是害羞了！” 陆张氏不信这娇养大的小娘子有多大力气，又是一巴掌，再次被七杀推回去，一头砸在车厢上。 外面跟车的仆妇忙道：“老夫人，怎么了？” 七杀笑道：“我正跟娘说......” 陆张氏吼道：“老娘没事！” 女人家的名声何等重要？她怎能让林氏说出那种有伤风化的话？若传出去一星半点，她的老脸往哪搁，还活不活了？ 不对，外面赶车的车夫和仆妇，方才应该听到了罢？陆张氏黑了脸，暗自琢磨着回去后怎么让他们闭嘴。 见她消停了，七杀也不再刺激她。 府里，有个大惊喜正等着她们呢。 马车刚到大门口，还没进外院，管家就满脸惊喜地扑过来叫道：“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大将军回来了！大将军没死！” “什么？”陆张氏喜得不用仆妇相扶，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向着府里飞奔。 大夫人陆王氏也紧紧扯着儿子陆承志的手，快步回府。 七杀慢悠悠的下车，一点儿也不急。她的丫环仆妇却急了，刘妈妈催道：“您快着些儿，大将军回来了！” 阿樱：“娘亲，大将军是谁？” 七杀想说是你爹，又觉得凭这陆云深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像阿樱的爹，便道：“是个不相干的人。” 刘妈妈在林楚楚面前向来有几分脸面，不赞同地道：“二夫人，您怎能这么教小姐。” 又对阿樱欢欢喜喜地道：“小姐，大将军是你爹爹！” 七杀也没纠正。世情如此，陆云深再怎么不像话，阿樱也得叫他爹。 等她们一行走到中堂，陆张氏和陆云深正在上演母子情深，悲泣相拥的戏码。陆王氏和陆承志也在一旁陪着落泪。 七杀环顾一周，意外地没看见周晓婉。 奇怪，林楚楚的记忆里，此时应该见到周晓婉才对。怎会不在？ 那母子俩好不容易分开，陆云深看向七杀，目光幽深：“这几年，有劳夫人操持家中。” 七杀：“将军过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陆云深微微一愣。林楚楚这反应，似乎不太对劲。她深爱着自己，乍然见自己平安归来，不应该又惊又喜么？怎会这般平静？ 记得上辈子，她扑到自己怀里哭了半天。是了，那是晓婉在场，她故意气晓婉。 第184章 将军家的小娘子(3) 陆张氏在一旁冷哼，迫不及待地道：“儿啊，这恶妇对为娘不敬，你替为娘教训她！”儿子回来了，她什么都不怕！ 七杀更不怕，对陆云深道：“将军若也对我不满，便送我回家罢。” 陆云深皱眉看向陆张氏：“娘，一家团圆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 七杀就知道他不会听他那糊涂老娘的。只要林家大伯坐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陆云深就不会跟她闹翻。 陆张氏还要撒泼：“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原还不信......” 陆云深脸一沉：“娘！” 陆张氏素来怕这个顶门立户的儿子，委屈地收了声。 陆云深盯着七杀怀中的女儿，道：“这就是阿樱罢？叫爹。” 阿樱紧张地摇摇头，避开他的目光，将头埋在娘亲怀里。她觉得，这个人好可怕。 七杀抱紧她，安抚地拍了拍，问道：“将军，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为何了无音讯？叫我们好生挂念。” 她还真有点想见周晓婉，各个世界的奇葩很多，但奇葩到周晓婉这种程度的，她没见过，挺好奇。 陆云深暗想官宦之家的女子就是这点不好，极有城府，圆滑世故，喜怒不形于色。明明想他，却只说“挂念”，还不说是她自己，而说“我们”。好生无趣。 但作为宣武大将军，他需要这样的夫人，帮他打理府中内外事。 “娘，长嫂，夫人，并非我有意叫你们着急。那日，我不慎中了盗匪的毒箭，滚落山崖，被一猎户救了回去。不知怎的失忆了，前些时日才回想起来，便赶紧回京！” 七杀叹道：“那猎户真是好人。将军，他家在哪儿？我立刻让管家备重礼。” 陆张氏连声道：“正该如此，正该如此！”这倒霉儿媳妇在这些礼节上倒是从来没让人说嘴过。 陆云深一时沉吟。他本来打算，晚上和林氏独处时再细细跟她说此事，务必让她诚心接纳周晓婉。 但话既然说到这里，那便说了罢，“猎户姓周，是凉州人士。家中只有一个独女，名叫周晓婉。” 停顿一下，道：“我失忆期间，不知自己已经成过亲，娶了周晓婉。周叔已在一个月前过世，晓婉跟我回来了，如今就在玉梅院。” 这话信息量太大，过了好一会儿，陆张氏才惊呼道：“什么？那你岂不是停妻再娶，犯了朝廷律法？” 她记得很清楚，在乡下时，有个地主停妻再娶，被官府判了流放。 七杀忍不住笑了，赶紧把头低下去。老虔婆有时候，很能一针见血。 陆云深一头黑线：“娘，我失忆时的身份是假的，与晓婉的婚约不算数。” 七杀脱口而出：“那你们岂不是无媒苟合？” 陆云深：“......”他和周晓婉感天动地的感情，怎地被她说得如此不堪？ 陆王氏状似关心，实则幸灾乐祸地对七杀道：“弟妹，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周姑娘的爹救了二弟，是咱家的恩人，咱家得好好对人家。” 七杀：“长嫂说得是。但是，咱们家虽不富裕，金银珠宝还是有些的，田地房屋也不少，用不着赔出一个将军罢？” 她什么意思？当他是给周家的谢礼？？？ 陆云深不悦：“夫人，我答应过周叔，以后一定会照顾好晓婉。” 如果是林楚楚，只怕会伤心不已。他陆云深，也在林父林母面前发誓会照顾好她，还说四十无子方考虑纳妾，这才刚过去几年。 一直失忆也就罢了，如今记起前尘往事，他只守着对周家的承诺，却忘记了对林家的。 但七杀不是林楚楚，所以她问道：“怎么个照顾法？要不要我腾出你正妻的位置？” 陆张氏急道：“万万不可！” 别看她对小儿媳横挑鼻子竖挑眼，那只是婆婆压制儿媳的惯常手法，她才不要个猎户出身的儿媳妇。 陆云深：“你是我的正妻，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七杀：“那就是将她当小妾？” 陆云深：“......在外人面前，是小妾。但在自家人面前，我希望夫人记得，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本来想说心爱之人，但想到林氏肯定会因此嫉妒小婉，为避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才没那么说。 七杀：“好的，明白了。”又笑道：“这一路怪累的，我先回院了。将军和娘、长嫂说会儿话，便去陪周晓婉罢，不用管我。” 说完抱着阿樱，在丫环仆妇们的簇拥下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陆云深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会不会现在就安排人手对付周晓婉？不行，他得赶紧去看看。 周晓婉是他的，只有他能欺负，别人谁也不行！ 回到林楚楚住的正心院，七杀陪阿樱躺在床榻上歇息。琢磨着陆云深的奇怪之处。 那一世，陆云深见到阿樱还是很喜欢的，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但这次，他目光深处藏着厌恶。 七杀大胆地想到一种可能。难道，这陆云深重生了？ 001气呼呼地道：“宿主弄死他，恶心，太恶心！本系统好久没见这种自以为是的恶心男人了！” 七杀：“直接弄死太便宜他了。” 林楚楚死得是真惨。 第185章 将军家的小娘子(4) 林楚楚嫁给陆云深三年，真正相处的时间也就是新婚那三天，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她曾想过去青门关陪他，陆张氏也是赞同的，因为她只生了个女儿，陆张氏担心小儿子绝后。 但陆云深坚决不许，说边关苦寒，又不安全，让她在京城好生呆着。起初，林楚楚以为这是他体贴她，还很感动。后来却隐约觉得，他也许是不想看到她。 她真的想不明白，陆云深为什么要这样。 如果厌恶她，婚前何必表现出情深款款的模样，惹得她非君莫嫁？如果喜欢她，婚后为何如此冷淡？ 七杀倒是看得很明白。还能为啥？还不是因为她大伯林山畅是户部尚书。行军打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最怕的就是后勤跟不上。 户部是朝廷的钱袋子，和户部尚书打好关系，对武将绝对是好事。都不用户部尚书刻意帮忙，只需要稍微倾向一点，粮草调拨就比别的军队便利。陆云深肯定是考虑到了这一层。 更妙的是，林楚楚不是林山畅的亲生女儿，父亲只是个工部员外郎，不会引起天子对于文武联姻的警惕，更不会让陆云深有逢迎文官的嫌疑。 但归根结底，迎娶林楚楚不是出于陆云深本心。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理智上知道这是桩好亲事，感情上却深觉受辱。 仿佛只有冷待林楚楚，他丢失的尊严才能找回来。 001：“所以，他一边享受着林楚楚带来的好处，一边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屈辱？真他娘恶心！” 七杀：“的确很恶心。但更恶心的，还是他和周晓婉的爱情故事。” 陆云深带着周晓婉回来，林楚楚虽然伤心欲绝，却也接受了现实，甚至没回娘家告状。 告什么呢？当初父母百般阻拦，她拼了命的要嫁，如今哪还有脸面回娘家诉说自己的委屈？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下去。 何况，哪个富贵人家不是小妾通房一大堆？像父母那样的夫妻，举世难寻。少年时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天真幻想，该忘记了。 从今往后，她便只当自己是陆家的主母、宣武大将军夫人，而不是那个爱着陆云深的林楚楚。 可她没想到，她咽下了这委屈，周晓婉却咽不下。 按规矩，周晓婉该在她面前执妾礼，但陆云深说，不能将周晓婉当成普通的妾。她也不想整天看到周晓婉，便没坚持。 而陆云深几乎不到正心院来了，在周晓婉的玉梅院起居，她乐得清闲，守着小阿樱过自己的日子。 有一天，陆云深出门会友，周晓婉忽然冲到她院里，说要和她好好聊一聊。 一个妾，有什么资格跟主母说这种话？ 但林楚楚好奇她想说什么，让她进了内室。 周晓婉的第一句话是：“夫人，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也是受了陆云深那王八蛋的骗。如果早知道他有妻有女，我才不会嫁给他。” 林楚楚都有点惊了，敢叫陆云深王八蛋？陆云深也不恼？果然，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啊！ 周晓婉继续道：“富贵权势，于我而言都是浮云，我想要的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在感情上男女是平等的，我爱的人，必须只爱我一个。唉，算了，像你们这种封建礼教下长大的女子，肯定觉得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态，不会明白我的意思。” 什么是“封建礼教”？这周晓婉讲话怎如此古怪？况且，她的意思那么浅显，谁不明白？ 林楚楚皱眉纠正她：“周姨娘，不可妄言，从来只有一妻，不是三妻。” 周晓婉似被“周姨娘”这个称呼打击到了，半晌才道：“我嫁给陆云深的时候，也是三媒六聘的正妻，才不是小妾。” 林楚楚再次纠正她：“不是，你嫁的不是陆云深，而是陆十一。” 陆云深失忆，身上有块刻着“陆”字的玉佩，周猎户救他那天是十一，便给他取了个名字陆十一。 周晓婉气急：“陆云深就是陆十一！” 林楚楚八风不动，很淡定，“非也，陆十一这个人不存在。而且你们的婚书上写的就是陆十一，并不是我的夫君陆云深。周姨娘，你也是将军的正妻这种话，往后不可再提，别给将军招灾。” 周晓婉怒道：“招什么灾？！” 林楚楚怜悯地看着她，“周家小门小户，竟连这等事体都不知。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皇后娘娘都只能有一位，将军若有两位妻子，第一个要问他罪的就是陛下。” 周晓婉脸都气红了，咬牙道：“我们周家是小门小户，比不得你们林家世代为官。但是，我们家门风清正，从不贪图富贵。” 第186章 将军家的小娘子(5) 只会说这个，她就找不到别的言辞么？林楚楚换了个坐姿，笑道：“周姨娘这话，我不敢苟同。你口口声声说不贪图富贵，可如果不贪图富贵，你怎会在陆家为妾？” 周晓婉大声道：“那是因为他骗了我！” 林楚楚凉凉道：“未必。周姨娘，你父亲，想必对你爱逾珍宝？” 周晓婉一愣：“对，那又怎样？” 林楚楚笑道：“不怎样。将军被你父救走的时候，并未穿着大将军的官服，但服饰想必也不差。” 周晓婉狐疑：“什么意思？” 林楚楚悠悠道：“倘若将军穿得像隔壁村种田的王二牛，不知道你父还会不会救他回家，悉心照顾，将你嫁给他？” 周晓婉一时说不出话。 林楚楚又道：“将军去年二十有五，看起来也不像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你和你父难道从未想过，他有可能早已娶妻生子？肯定想过的。但你还是嫁了，不为有可能得到的富贵权势，还能为什么？” 周晓婉叫道：“你懂什么？我和陆云深是真心相爱的！” 林楚楚神情轻蔑，“真心，谁也没说你们不真心。真心之余，有点自己的打算也正常。只是事儿既做了，就别不敢承认。” 周晓婉涨红着脸辩解道：“其实知道他已娶妻之后，我就想跟他分开了，谁乐意做妾！可他太霸道，不许我走。” 林楚楚讶异：“霸道？他强迫你了么？” 周晓婉：“......我们之间的事，你不懂！总之你要明白，我是因为爱他，才不计名分跟他在一起！” 林楚楚更惊讶了：“可你不是说，在感情上男女是平等的么？有我这个主母在，你怎么和他平等相爱？罢了，安安分分当你的妾，我不为难你，你们好好爱罢。” 她觉得自己说得很实在，表现得很大度，但周晓婉气哭了，原地跺了几次脚，跑了。 看着她的背影，林楚楚怅然若失。万万想不到，陆云深喜欢的竟是这等浅薄无知的女子，可见他和这女子也差不了多少。那么，喜欢上陆云深的自己，又是何等的脑残眼瞎！ 林楚楚认为周晓婉言行怪异，七杀却早看出来了，这又是一位穿越者，还是位陷入“霸道将军爱上我”这种戏码的现代穿越者。 001：“嘿嘿，现代女自带优越感，以为可以碾压土着女，结果被反向压制。” 七杀：“没办法，穿越并不会改变人的智商和品性，古人也不是傻瓜。” 在她看来，林楚楚就很聪明，虽然曾经看走了眼，在婚姻上跌了个大跟头。但发现陆云深虚情假意之后，并没有强求，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小包子。 如果陆云深不插手，再来一百个周晓婉也动摇不了林楚楚的地位。 像她这样的世家闺秀，从小就受到家族的悉心教养，经史子集、掌家理事、人情往来，什么不学？绝不是只会弹琴绣花的花瓶美人。 但陆云深怎么可能不插手呢？晚上回来听周晓婉一番哭诉，立刻来找林楚楚麻烦，跟她大吵一架，砸了半屋子东西。 刘妈妈等陪房气得不行，当即就要回林家搬救兵，林楚楚不许。自己酿出的苦果，只能自己吞。 第二天，周晓婉又来了，满面春风地道：“我没说错吧，陆云深最爱的还是我。” 林楚楚淡淡道：“既然他那么爱你，为什么不跟我和离，将你扶正为妻？” 周晓婉气鼓鼓地走了，晚上陆云深又过来，没跟她吵，只警告她不许欺负周晓婉。 林楚楚话都懒得跟他说。也不怎么伤心，为这么个东西伤心，不值得。 之后就是情景重复。周晓婉一有空就来找林楚楚麻烦，被林楚楚怼回去，陆云深又来给她撑腰。但陆云深又不想跟她和离，只能放狠话、给脸色。她又不怕。 他们不嫌烦，林楚楚都觉得好烦了。后来索性转换心态，将这两人当小戏看，以打发漫漫长日。 理论上来说，林楚楚被陆云深嫌弃，在府里应该举步维艰，被下人仆妇轻视。实际上并非如此。 陆云深为了保护心爱的周晓婉，曾夺了她的掌家之权，让周晓婉管家。周晓婉雄心勃勃，准备大干一场。 不到三日，陆家就乱了。众位主子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各种家事更是弄得乱七八糟，陆云深出门的车架都未能及时准备，到访的客人要么无人接待，要么周晓婉亲自接待，弄得客人拂袖而去。 无奈之下，陆云深只好又给林楚楚陪了几句好话，让她再次掌家。 所以，陆府内务还是在林楚楚的控制之下，除了没有陆云深的爱，她一切如常。哪个下人敢乱嚼舌根？ 小妾得宠、主母失意、吃穿用度被克扣、黯然度日什么的，不存在。她不克扣周晓婉就算好的了。 第187章 将军家的小娘子(6) 但后来意外还是发生了。周晓婉整天跟陆云深闹别扭，有天陆云深气恼之下喝了酒，被个心怀大志的丫环爬了床。 周晓婉得知后悲愤万分，偷偷离开了陆府，肚子里还怀着个孩子。 陆云深慌了神，赶紧以祭祖为名，向朝廷请了假去找。林楚楚并不过问，她才懒得关心他们那些破烂事。 三个月后，两人回来了，周晓婉的孩子没了。 林楚楚本以为，周晓婉会因此恨上陆云深，谁知两人的感情还更好了。而陆云深看她的眼神，带了丝狠厉。 她暗暗心惊，一再提防。 却还是没防住。某天她去庙里上香，忽然冲出个男子抱住她，连叫亲亲，后又从她的屋子里搜出了她与那男子私通的证据。 她连叫冤枉，可这种事情，哪里说得清？陆云深还宽宏大量的表示，纵然她犯下如此大错，也不会休她，给她建了座家庵，让她有地方度过余生。 林家自是不信，上门与他理论。但陆云深说，他愿意将所有证据提供给大理寺，让大理寺断个清楚。 如果真那样做的话，陆家固然没脸，但林家损失更大，还有什么颜面在京中立足？林家女儿还能抬起头？林楚楚心痛如绞，只恨不能回到当初，掐死那个看上陆云深的自己。 遂劝家人罢休，不吵不闹的进了陆氏家庵。 但她真的想不通，陆云深有什么必要对她这么狠？她可从来没有阻止过他和周晓婉相爱！如果觉得她挡了周晓婉的路，和离便是，为何非要闹出这些事，与林家到了成仇的地步？ 维持之前那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不好么？ 何况，生母背上与人私通的恶名，阿樱长大了还能找什么好人家？陆云深为何不念半点骨肉之情？他明明也喜欢阿樱的！ 没多久，她知道了答案。 周晓婉得意洋洋地来找她炫耀：“我早说过，陆云深最爱的是我。这三个月，我们彼此坦诚，感情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云深说，我走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一生最不能失去的是我。如果没有我，富贵权势都没有什么意义。” “他说，娶你只是为了得到你大伯的帮助。之前让你坐在陆家主母的位置上，也是看中你打理家事的能力，将你当成管家而已。但是现在，他直面本心，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和我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林楚楚，你输了！你的下场，是云深对我爱的证明！” 人生第一次，林楚楚想像市井之人一样骂脏话。就为了这个？陆云深这疯了一般的操作，就是为了证明对周晓婉的爱？这两人怕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爱”这个字，听来会这么恶心。 周晓婉脸上的笑容，也是那么的让人恶心。林楚楚微笑道：“陆云深说的话，你全都信？他对我说的甜言蜜语，也不少。” “什么意思？”周晓婉一怔。 林楚楚便取出当年两人还未成婚时，陆云深写给她的那些情书。幸好她没烧。信上，陆云深对她可是一片真情。 周晓婉边看边撕，叫道：“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他是骗你的！” 林楚楚道：“是啊，我早就知道他在骗我了。” 周晓婉：“......那你还想用这个气我？” 林楚楚叹口气：“周姨娘，在你心里，陆云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伟男子，对不对？” 周晓婉：“他的确是啊！” 林楚楚：“可他为了仕途前程，不惜用感情欺骗我，还跟我生了女儿。这和秦楼楚馆里那些出卖自己的货色有什么区别？我需要付出的甚至不是钱财，只是我大伯的一丁点帮助，他比小倌还廉价。周姨娘，你上当了啊！” 周晓婉似乎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一想之下，呆了。 当天晚上，陆云深又来了。可能周晓婉一字不漏地转述了林楚楚的话，他气得脸色铁青，与林楚楚理论。 理论不过，羞恼之下掐死了她。 临死之前，她忽然看到阿樱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窗户后面，一脸的惊恐。 不由得心下大恸。阿樱，对不起，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一幕！ 001：“太残忍了，太残忍了！亲眼看到生父杀生母，小阿樱真可怜！” 也许正是阿樱的出现，激起了林楚楚的怨念。一直以来，她责怪的都是自己，认为自己咎由自取，后悔自己令林家蒙羞，甚至早就有了轻生的念头，才会刻意激怒陆云深。 可阿樱何辜？她带阿樱来这人世，却不能好好照顾她，她有罪，陆云深更有罪！ 她的愿望，是让阿樱喜乐一生，让陆云深和周晓婉恶有恶报。 第188章 将军家的小娘子(7) 当晚，七杀耐心地给阿樱讲了个小故事，哄她入睡。 001：“唉，可怜的小阿樱。宿主，你说陆渣男会不会发现她看到自己杀林楚楚？” 林楚楚死后发生了什么，一人一统都不得而知。 七杀：“我猜，他发现了。” 林楚楚的记忆里，阿樱被吓得呆住，陆云深只要一回头就会看到。就算她及时躲起来，陆云深是练武之人，感觉灵敏，也能听到她的动静。 不过，杀老婆是一回事，杀亲生女儿是另一回事。陆云深也许不会要阿樱的命，但为了防止她说出去，很可能将她软禁。 而阿樱长大后，可能想方设法报复了陆云深，或者做出一些有损他利益的事。否则，重生后的陆云深看她的眼神不会那么厌恶。 正说着，陆云深忽然来了。 这又是一个奇怪的地方。那一世，陆云深回来后的第一晚，林楚楚辗转反侧，不得安眠。而陆云深陪着周晓婉，没来看阔别多年的林楚楚母女。 七杀刚起身，陆云深就进了内室，看到阿樱也在，皱眉道：“府里自有乳母，何需你亲自照管？小小孩儿，不可宠溺过度。” 上辈子，这孽畜看到他掐死林楚楚，他本来想送她一道上路，但在最后一刻动了慈父心肠，放过了她，严加看管。 谁知她太过奸猾，假装被吓傻了，话也不会说了，如此几年，骗得看管她的人放松警惕，让她逃到了林家，为他惹来好大一场麻烦。 这等不孝女儿，就像个白眼狼，再怎么也养不熟，不要也罢。反正日后周晓婉会给他生五男四女，他不缺孩子。 001：“渣男这是还记恨小阿樱呢，宿主，打死他！” 七杀不答陆云深那话，反问道：“将军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陆云深先让刘妈妈将阿樱抱走，才走到床榻边坐下，柔声道：“楚楚，不必如此生分。一别多年，咱们也该说说体己话。” 预感到接下来有可能发生不和谐场面，七杀也怕惊吓到阿樱，没有阻止刘妈妈。看着陆云深道：“周姨娘睡下了？” 陆云深：“......楚楚，我知道你怨我，但这一切都是天意弄人。我受伤失忆是意外，娶周晓婉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你。等忆起前尘，已和周晓婉做了夫妻。” “周叔又去世了，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抛下她不管。整件事情中，周晓婉没有错，我也没有错，你更没有错，有错的是苍天！” 001：“哼，苍天表示不背这锅。” 七杀对陆云深道：“将军，你是真的喜欢周姨娘么？” 陆云深没料到她这么直接，心念电转，道：“她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儿，我若对她不起，必受世人指责。” 七杀：“那就是说，想报答她？” 陆云深：“没错。” 七杀不解道：“将军的报答，就是让她当你的小妾？妾通买卖，乃是贱籍。将军啊，您这不是报恩，是报仇。” 陆云深微怒：“我早跟你说过了，私下里要将她当成救命恩人，她不是普通的妾！” 七杀叹道：“再不普通，也是妾。将军，您若真想对她好，就该为她另选良婿，备上厚厚的嫁妆，让她风光大嫁。如此才算对得起周家的救命之恩。” 将周晓婉嫁给别人？！只要略一想想那情形，陆云深就恨不得撕了那男人！周晓婉是他的，谁敢碰他杀谁！ 怒道：“不得胡言乱语！身为当家主母，要有些气度！妒忌之心如此旺盛，犯了七出之条！” 我妒你二大爷！ 七杀是可以继续用语言和他交战，但何必呢？揉了揉手腕，反手一巴掌，将陆云深打得摔下床榻。 陆云深趴在地上，耳朵嗡嗡作响，一时反应不过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这是，被个弱女子打了？！他可是堂堂宣武大将军啊！ 回过神来大怒，刚要起身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恶妇，七杀一脚重重踩在他肩膀上，悠悠道：“陆云深，你和周晓婉怎么恋奸情热我管不着，别来惹我！记住了么？” 陆云深感觉到那块骨头快断了，但他顾不得叫疼，不可置信地怒吼：“林楚楚，你怎么会武功？！” 001：“呵呵，会武功有什么稀奇？我家宿主还会法术，会科技，还能造核弹，你个土鳖懂什么！” 七杀笑道：“武功很难么？我就是随便练练，没想到就把将军大人打趴下了。不是我说，陆云深，你这身手有点稀松平常啊。战场上的功劳，真不是冒领的？” 陆云深忍着痛，叫道：“说，你的武功是谁教的？” 第189章 将军家的小娘子(8) 陆云深可以肯定，上一世的林楚楚，绝对没有武功。就算有，大概也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闺阁小姐练来强身健体的，比如五禽戏。绝没有现在这么强，否则怎会毫无反抗能力地被他掐死？ 莫非，林楚楚也重生了？！不，不可能，重生这种事，又不是上街买菜，是个人都买得到。只有那些深受上天眷顾的人，比如他，才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林楚楚何德何能？上天不可能这么眷顾她！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是重生的，又有这么高的武功，只怕早跟他拼命了。他还记得，她临死前的目光，是何等的怨毒。 七杀：“这个么，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告诉你罢。小时候，有一次娘带我去流云观敬香，有一老道士说，我命里有死劫，他与我前世有师徒之缘，便传我一套武功，让我学会了保命。” 解释她已经给出了，信不信由他。 001狂拍马屁：“宿主编故事的水平越来越高了，本系统十分佩服！假以时日，宿主必成编剧界的一代大师！” 七杀很谦虚：“过奖过奖，就随便编一编而已，不值一提。” 陆云深初听之下是不信的，当他那么好骗？但转念一想，他都能重生了，林楚楚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奇遇？也许那老道士，真的看破了她的前世。 其实又何必，这一世，他根本不会杀林楚楚。 “楚楚，你先让我起来！” 七杀：“我说的话，你记住了么？” 陆云深忍辱负重地道：“记住了。” 七杀：“那好，滚罢！” 说着后退一步，放陆云深起来。 她不会马上弄死他，那多没意思。 站起身的那一刻，陆云深理智回笼，忆起来找林楚楚的目的，一咬牙，忍下所有屈辱，整一整衣冠，苦涩而深情地道：“楚楚，我是你的夫君，是要与你共度一生的人，你对我，大可不必如此绝情。” 倘若林楚楚重生了，他只会想办法再次弄死她，生死大仇，无法化解。但她没重生，不知道自己曾经杀了她，就大有转圜的余地。 何况，他不信林楚楚对他再无一丝情意，女人家心眼小，爱耍小性子，定是吃醋了，他有把握哄她回心转意。当年，他不就是这么哄得她反抗父母之命，一心嫁他么？ 七杀默默递给他一面莲花宝镜，示意他照照镜子。 华夏古代的镜子大多是铜镜，并不清晰，但这个朝代不知为何，镜子和现代的差不多。也许是之前就有过穿越者吧。 陆云深微愣，接过去一照，脸立刻黑了，放下镜子掩面奔走。 为啥？因为镜子里出现了半个猪头。难怪他觉得脸疼，说话还有点困难，原来都肿成这样子了！没想到林楚楚手劲这么大！ 001：“哈哈，挺有自知之明。想施美男计，首先得有美色。所有的一见钟情，基本都是见色起意。以他现在这姿色，只能诱惑得了母猪。不过，宿主，他到底图的什么？” 七杀：“如果他们这些事情是一本小说，那么林楚楚死后，陆云深和周晓婉将过上快乐幸福的生活，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与公主，战胜恶势力，迎来美满人生。” 001：“但这不是小说。” 七杀轻叹：“所以，就算没有林楚楚隔在中间，我猜陆云深和周晓婉此后的人生也未必如意。陆云深可能觉得，林楚楚更适合当他的正妻。” 001：“那他现在是想一边爱着周晓婉，一边吊着林楚楚？” 七杀：“有什么好奇怪？最初他不就是这么做的吗？要不是周晓婉跑那一回，他也不会被刺激得发疯。” 001：“也就是说，无论前世今生，他的内心深处都不认为周晓婉配当他的妻子？呵呵，本系统都有点同情周晓婉了。但她自己知不知道这一点？” 七杀：“愚蠢如她，可能还真不知道。但没关系，本宿主会让她知道的。” 陆云深一手捂脸，一手捂肩膀，在庭院间疾奔。本是去往周晓婉住的玉梅院，不知怎的转了个方向，拐到了外院书房，一个人静静地思索到底哪里出了错。 前前后后想了一遍，他的筹谋没有漏洞，唯一没考虑到的，是林楚楚有武功。哼，林家没告诉他此事，形同骗婚！ 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陆云深相信，自己刚才被她制住是因一时大意，如果放开来打，林楚楚必然不是他的对手。 女子天生体弱，又没有坚定的意志，而他为了振兴家业，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从来没有懈怠过。不可能连个小小女子都收拾不下来。 第190章 将军家的小娘子(9) 想到这里，陆云深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跑偏了。他的目的，可不是打赢她，管她武功高低。 上辈子，林楚楚死后，他设法掩饰成自杀。林家虽有疑心，却没有证据，加上考虑到阿樱，并没有跟他闹翻。 等阿樱表现出痴傻之态，为了让她在陆家生活得好，林山畅还给了他很多便利，令其他武将羡慕不已。 后来他扶正周晓婉，林家也同意了，唯一的条件是善待阿樱。 至此，他和周晓婉没有任何阻碍了，但日子却不像他想像中那么美妙。周晓婉，是真的没有任何一点执掌中馈、人际应酬的本领。 教也教不了，学也学不会。他说得多了，她还生气，又跑了好几次。然后他又道歉，发誓再也不逼她理这些俗事。 但家事总不能没人管，他让长嫂管，周晓婉怀疑他看上了长嫂，寻死觅活。无奈之下让母亲管，但母亲的管家能力，和周晓婉不相上下。家里弄得乱七八糟，一地鸡毛。 还乱到了外面，成为京城笑柄。甚至惊动了天子特意过问，他羞愤无比，只好亲自管。这期间，跟周晓婉生儿育女，人丁兴旺。 就这样匆匆过了几十年，他忽然间发现，当初的那些属下，个个功成名就，爬到了更高的位置。只有他，明明立的功劳也不小，却每况愈下，家里渐渐入不敷出，一年不如一年，宅院都卖了一半。 几个儿子也很不像样，没一个成器的，谁都撑不起家业。女儿更不用提，有两个跟人私奔了，有一个非要给人当妾，最小的那个，不知怎么的看上了四皇子，冲撞了四王妃的车驾，被当场打死。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 也许是因为，某次他去镇压乱民，途中得知周晓婉与母亲闹别扭，又一次离家出走，他焦急之下弃军寻找，天子看在他以前军功的份上，只革了他的军职，没有问罪。后来他又拼死立下大功，天子却不再信任他。 也许是因为，阿樱那孽女跑到林家，说林楚楚是被他掐死的。虽然他千方百计证明了她是胡说，但林家信了，一再针对他。很多文武官员也信了，他在朝中风评渐差，升迁艰难。 也许是因为，周晓婉要开什么商铺，得罪了太子宠妃的娘家，被那家人恶意报复，家里几个铺子都开不下去了。 ......也许是因为，他将周晓婉扶正为妻。 陆家最为闹腾那几年，他的一位军中前辈找了他去，恨铁不成钢地说娶妻不贤祸三代，让他休了周晓婉，另聘淑女。 他没有听从，外人怎么能懂他和周晓婉之间的真情？晓婉纵有许多不妥之处，对他的心却比金子还珍贵，每次他略有伤病，她都亲自服侍，温柔体贴。 但当他晚年重病卧床，听着儿子们在他面前争家产，一个个露出不孝不悌的丑恶嘴脸，而周晓婉只会在一旁哭。 他不由得想，前辈的话是正确的。 周晓婉是他最爱的人，可她真不适合当陆家的主母。她太过天真无邪，内心一直是个纯洁的小姑娘，让她去管人世间这些腌臜俗事，对她太残忍。 如果重来一世，他不会掐死林楚楚，他会继续让她当他的正妻，为他打理家事。周晓婉只需要躲在他的羽翼下，享受他的宠爱便是。 这么一来，周晓婉不用去处理那些她处理不了的杂务，短处不会被暴露出来，也就不会被人嘲笑讥讽。想必她的心情也会更好，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定能为他生更多的儿女。 等周晓婉生下孩子，他会全部记在林楚楚名下，享受林家的资源。待长子成人，娶了贤妇，他再弄死林楚楚，扶正周晓婉，然后让大儿媳当家。 而他也能放下家事，用心仕途。凭他的本事，再加上对未来的预知，搏一个侯爵轻而易举。 如此，岂不完美？ 原以为是白日做梦，却没想到，失去意识后再一醒，又回到了那年受伤失忆的那个小山村，眼前是周晓婉灿烂明媚的脸庞。 上天，竟真的满足了他的愿望，让他重生了！ 第191章 将军家的小娘子(10) 次日，七杀带着小阿樱回了趟林家。 宣武大将军陆云深受伤失忆、平安归来的信息，目前还没有传开，但可以预料得到，几日后必然成为京城奇闻。 于情于理，七杀都该先让林家知晓。 俗话说隔辈亲，林父林母也不例外，对女儿多少有些抱怨，怪她当初不听话，对外孙女阿樱却极为钟爱，疼到骨子里。 阿樱心思敏感，本能地知道谁对自己是真心好。因而一听说去外祖家，就忙着让刘妈妈给她换出门的衣服，还特意戴上外祖母送她的小金镯。一路上叽叽喳喳，开心不已。 见了林楚楚的母亲林于氏，七杀大致说了经过，林于氏大喜。 “女婿回来了？这可真是老天保佑！我们小阿樱有亲爹了！楚楚，明日与我去大悲寺还愿，还有流云观、观音院、慈心庵、后土娘娘庙，罢了，索性出京往北，一百里内每个寺庙都去布施，以谢上天！” 她是对陆家不太满意，但女儿都嫁过去四年了，孩子也有了，总还是盼望着陆云深平安无事的。 七杀：“且不忙。娘，陆云深带了名女子回来。” 林于氏一愣：“你是说？” 七杀：“对，那是他救命恩人之女周晓婉，两人已在失忆时成亲。” 林于氏怒上心头：“竖子欺人太甚！” 失忆了另娶，倒也怪不得他。但巴巴的告诉女儿这话，分明是偏向那女子。这是想干什么？逼女儿让出正妻之位？想得美！ 他若是个知礼的，就该妥善安置那女子，而不是带回来碍正妻的眼。想要报恩，有很多其它的办法。 七杀笑道：“娘别急。陆云深说了，我是他的正妻，周晓婉只是他的妾。” 林于氏心疼地将她搂到怀中，“我的儿，苦了你了！” 虽说自家没有小妾通房，但林于氏日常来往的姐姐妹妹们，哪个没受过小妾通房的暗气？当初陆云深最打动她的一点，是说四十无子方纳妾。现在才过去几年？ 何况，这只是名份的事么？女儿对陆云深一片痴情，如今不知如何心痛。哼，天下男子，除夫君之外都是负心汉！ 本来在玩布偶小老虎的阿樱凑过来，挤在母女俩中间，笑道：“外祖母，娘，我也要抱抱！” 林于氏腾出一只手抱住她，叹道：“我可怜的小阿樱！” 陆张氏见识短浅，重男轻女，宠着大孙子陆承志，对小阿樱只是一般。陆云深之前从没见过阿樱，料想对她也无太大情份，又有了爱妾，与楚楚之间出现裂痕，更不会重视阿樱了。 算来算去，陆府里真正疼惜阿樱的，只有楚楚一个人。 七杀：“娘不用担心，我应付得来。” 事实上，林楚楚的确应付得很好。要不是周晓婉和陆云深不按牌理出牌，她未必会有那般结局。 林于氏张了张口，想说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但事已至此，唠叨这个还有什么用？不过是徒增女儿的伤感。 便道：“若是受了委屈，千万记得回家说。爹娘给你撑腰，再不济还有你大伯呢。” 七杀点头称是。 那一世，如果林楚楚回娘家求助，诉说陆云深和周晓婉的种种出格之处，也许林家早让她和离了。但她太过自责，父母问起时只说好的，不说坏的，一力扛下所有，终成悲剧。 不过，七杀非常能够理解她的心情。 试想一下，当年所有亲人都告诉她，这条路是错误的，她偏生要走，走到如今，路真错了。若是回头，必然牵涉到至亲之人。那她会怎么选也就显而易见了。 违背父母意愿已是不孝，怎能再带累家人？ 在她想来，只有将错误的路走成正确的，她才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娘家人。不就是纳妾吗？她可以忍；不就是夫君另有所爱吗？她不在意。谁的婚姻十全十美？她既然种下恶因，就得承受恶果。 坐稳陆云深正妻的位置，她就不算输得太惨。 林楚楚，是个又懂事又倔强的姑娘。她唯一没想到的，是陆云深会这么丧心病狂。 但在七杀这里，这些都不是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陆府大宴宾客，宣告主人归来。七杀按着林楚楚的记忆，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反正做这些事对于她来说也不费力。 陆云深却更坚定了笼络好她，让她至少当二十年陆家主母的决心。到那时，他的长子想必已经娶了名门闺秀，可以交托府中内务。 为了表现出诚意，他还打算说服周晓婉去给林楚楚敬茶。但周晓婉觉得给他做妾已是为爱牺牲、奇耻大辱，哪里受得了低声下气给他正妻敬茶？当即收拾着行李就要走。 两人大吵一架，各自说了很多伤人的话。周晓婉哭得肝肠寸断，陆云深气得差点把桌子都砸坏了。 第192章 将军家的小娘子(11) 但和他们的无数次争吵一样，吵到最后总会和好、自责、道歉、赌咒发誓自己这一辈子只爱对方。敬茶什么的，早被抛之脑后。 七杀本来暗中听着他们的动静，听到后来大脑里像有一千只鸭子在呱呱乱叫，恨不得敲碎两人的头，好让他们闭嘴。 怎么这么烦人呢！ 但对于恋爱脑而言，死并不是最可怕的。陆云深死了一次，依然深爱着周晓婉。他们或许脑残，却是实打实的情圣，心中充满着对恋人的爱意。 七杀怎能让他们怀抱爱意去死？得先摧毁他们的爱才是。 于是收回神念，暗自佩服周晓婉。陆云深虽然阴险薄情，在遇上她之前还算个正常人，遇上她之后，整个人都疯癫了。这是何等本事？ 也佩服陆云深，他竟能忍受周晓婉那些毫无逻辑的胡搅蛮缠，厉害。 001：“哈哈，宿主不懂了吧？这就是爱啊！爱，是没有理由的！爱，可以忽略对方的所有缺点！” 它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最后意犹未尽地来了句：“表子配狗，天长地久。” 陆云深其实是很忙的，他镇守边关三年，失踪一年，朝中多少人事变化，他得厘清其中厉害关系，该拜访的拜访，该宴请的宴请。白天大多在外奔波，晚上才有空陪周晓婉。 还特别交代她，如果没有他陪着，绝对不要去找林楚楚，怕她被打。但周晓婉那性子，无事还要生非，陆云深越这么说，她越是不忿。 一个满脑子封建思想的古代女人，她会怕？ 这日，周晓婉运用现代手法画上精致的妆容，穿上自己设计的衣服，打扮得清雅脱俗，信心十足地去见七杀。 说来好笑，陆云深为了不刺激妻子，也为了爱妾不受气，从没让她们两人见过面。敬茶，是他的突发奇想，后来也打消了那个念头。 所以在周晓婉的想象中，林楚楚就是个黄脸婆。 电视里不都是这样的吗？原配妻子操持家务，不修边幅，越来越没有女人味，和丈夫也没有共同语言，丈夫才会在忍无可忍之下，将目光投向外面。 当然了，她周晓婉绝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小三。她和失忆的陆云深相爱时，两人都不知道还有个林楚楚。 没逼着陆云深休了林楚楚，是因为她太善良了。她知道，林楚楚这样的古代女人，要是被夫家休弃，那就无路可走了，极有可能投井或上吊。她不想背负人命。 纵然如此，她也得让林楚楚知道，谁才是陆云深的真爱。林楚楚得到的，只是陆云深正妻的名份，她得到的，是陆云深的身和心。 但一见林楚楚，她呆住了。 怎么会这么好看？！身量高挑，鹅蛋脸儿，皮肤晶莹白皙，头发乌黑浓密，眼睛、鼻子、嘴，无一处不美。虽然生过孩子，但看起来全身洋溢着青春气息，半点不显老。且气质高雅，让人见之难忘。 要是在现代，这就是女神级别的大美女，上了电视会霸屏的那种。 和她比起来，周晓婉这副皮囊最多算小家碧玉。现代的那具身体更不用比，太伤自尊。 ......说好的原配人老珠黄呢？小说里都是骗人的！ 周晓婉本打算在气势上压住她，却反被她震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看着她发愣。 七杀很热情：“快请坐，周姨娘。”她早盼着周晓婉来了。 周晓婉板着脸坐下，心想不能被她唬住，道：“夫人，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以前从未想过做妾。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七杀差点笑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话她在华夏现代听过，本是感叹命运无常，却被一个着名小三用来为自己辩解。 看来，周晓婉给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清楚的。 周晓婉继续说着：“冥冥中，我和陆云深相遇了，这是上天注定的。我们真心相爱，无意伤害任何人。你放心，陆府主母的位置，我不会和你抢，我只要有陆云深就够了。” 七杀叹道：“周姨娘，你真是善解人意，难怪将军钟意你。” 周晓婉总算找回了点自信，脸上有了笑意，“他跟你说过？” 七杀：“说过，十分令人感动。”停顿了一下，怜悯地道：“我只怕，受到伤害的是你。” 周晓婉警惕道：“什么意思？” 七杀：“周姨娘，你太天真了。你可知道，妾是何意？” 周晓婉不屑道：“你是想说妾通买卖，主母可随意发卖么？呵，别以为我不知道，妾也分贱妾和良妾，良妾不签卖身契，你卖不了我。” 又冷笑道：“林楚楚，你若胆敢有一丝卖我的念头，我保证陆云深会打死你。” 001：\"呵呵，谁打死谁还不一定呢。\" 第193章 将军家的小娘子(12) 七杀无奈：“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妾，是立女，意为站立的女子，主母坐着，妾得站着服侍，天生身份就低人一等。” 周晓婉怒道：“你想让我服侍你？” 七杀：“不是呀。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在陆云深心里是什么地位？” 周晓婉毫不犹豫地道：“我是他最爱的人！” 七杀：“让最爱的人当妾？恕我直言，这种爱只配喂狗。” 周晓婉觉得受到冒犯：“不许你污蔑我们的爱！” 七杀：“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以我看来，陆云深只是将你当做玩物。相信我，真的爱一个人，绝不会让她当妾。” 周晓婉拼命摇头：“不是这样的！” 七杀：“七王爷很爱杏花楼的绣珠姑娘，赎了她回家为妾；李国舅很爱三井胡同的卖花女小玉，也纳其为妾。周姨娘，你和绣珠、小玉并没有什么区别。” 周晓婉气得发抖：“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你在离间我和陆云深，好趁虚而入！你嫉妒我！” 七杀笑道：“嫉妒什么呀，没有你，也会有别人，将军不可能守着我一个人过，总会有通房小妾，不多你一个。我是真心为你好，才跟你推心置腹。” 周晓婉叫道：“你怎么可能为我好？我抢了你的丈夫！” 七杀：“可你家也救了他。如果不是你父亲相救，陆云深就死了，我家阿樱就失去了爹爹。周姨娘，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感谢你。” 周晓婉疑道：“真是这样？” 七杀：“自然。所以，我才不忍你看不清形势，受他欺骗。” 周晓婉还是觉得不太可信。以常理推之，林楚楚应该对她恨之入骨才对，怎么可能为她着想？是了，这是要逼她主动离开陆府！ “哈哈，林楚楚，你是不是想说，陆云深不值得我爱，做妾也没什么前途，会为我另寻一门好亲事，嫁过去做正头娘子？哼，别白费力气了！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七杀讶异：“你怎会这么想？你留在陆府，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处心积虑赶你走？”还另寻好亲事？做什么美梦！ 周晓婉这下是真想不通了，“那你和我说这些，究竟什么意思？” 七杀坐到她身旁，诚挚地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平妻？” 平妻？周晓婉一愣。她当然听说过，来京路上还吵着要当陆云深的平妻，跟林楚楚平起平坐。 但陆云深说，这个世上根本就没什么平妻。有一些无德商人会弄所谓的“两头大”，家里一个，行商的地方一个，但在律法上，只承认在官府落籍的原配，后一个就是妾。 因而周晓婉还以为，平妻只是小说里写的，她误会了。但听林楚楚这意思，平妻是存在的？狐疑道：“你莫哄我，没有平妻。” 七杀：“以前没有，以后未必没有。周姨娘，你对将军的感情，世上少有，又有救命之恩，难道还配不上一个平妻之位？世上无难事，只要肯努力。” 她这番话其实经不起推敲，奈何周晓婉早就不甘为妾。顺着她的话一想，是啊，小说里的平妻也不多见，也是男主立下大功才有的殊荣。陆云深若真爱她，就该想尽办法取得天子的首肯，赐她为平妻。 但一转念，又疑道：“你若真这么好心，就该让出正妻之位，成全我和陆云深，还说什么平妻。” 七杀：“你以为我没想过？但是，我若自请和离，将军难免背上抛妻弃女的恶名，你更会被京中贵夫人们排斥嘲笑，陆家名声一落千丈。我家阿樱长大了，也难嫁好人家。” “思前想后，让你当平妻才是最合适的。” 周晓婉默然不语。她现在脑子很混乱，一方面，总觉得林楚楚包藏祸心，天底下哪有这么大度的妻子？另一方面，又实在拒绝不了平妻的诱惑。 她始终受过现代社会的熏陶，对“妾”这个身份不能坦然接受。 七杀苦笑：“周姨娘，你一定怀疑我有坏心罢？但你想想，这件事情对你有什么坏处？” 周晓婉想来想去，还真想不出坏处在哪儿，利益受损的只有林楚楚。但林楚楚心地真这么好？她不信。 只看她的眼神，七杀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道：“我也不是没有私心。方才我就说过了，将军身边总会有花花草草，与其是别人，不如是你。” 原来如此。周晓婉轻蔑一笑，林楚楚也不傻，这是打算用她来防范陆云深身边的其他女人呢。但她不知道，陆云深发过誓只爱她一人。 不过，这林楚楚也算识相。等自己当上平妻，会给她几分体面。 晚上陆云深醉醺醺地回来，就听周晓婉吵着要当平妻，头都大了，不是早跟她说过了么？世上没有平妻，没有平妻！她怎么又想起这茬来了？！ 两人再次吵成一团，陆云深激动之下打了周晓婉一巴掌，周晓婉气得抹脖子，哭爹喊娘地闹了一夜。 看着泼妇一样的周晓婉，陆云深觉得心好累。两世以来第一次有了个疑问，他到底爱周晓婉什么？ 第194章 将军家的小娘子(13) 陆云深跟周晓婉再次和好后，从她口中得知平妻之事是林楚楚提议的，顿时火冒三丈，都顾不得安慰周晓婉了，立时马上冲去质问林楚楚。 走出玉梅院的那一刻，他有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真想去质问林楚楚，还是想要借机离开周晓婉？ 她哭闹的样子，一点也不美，还很烦。 到了正心院，陆云深已经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问七杀：“你为何要告诉她可以做平妻？” 七杀奇道：“这不是将军你的意思么？” 陆云深：“......我何时说过？” 七杀：“您一直告诉我，周姨娘不是普通的妾室，我一琢磨，不普通的妾，不就是平妻么？” 陆云深：“可本朝从没有过平妻，你这是给了她不该有的希望！” 七杀：“本朝没有，前朝不是有么？” 陆云深气道：“前朝昏庸无道，礼崩乐坏，仅存在了十年便被本朝太祖取而代之。怎能将前朝之事用于今朝？” 七杀：“罢罢罢，算我好心办了坏事。” 陆云深对这位出身名门的正妻，向来是忌惮多于喜爱，当初一意求娶，也是为着利益，因而没有太多男女之情。 但此时看着她眉头微蹙的模样，心下忽然一动。再看她捧着茶杯的手指纤长洁白，脸儿仿如上好的美玉，不由得心猿意马，声音放软，“也怪不得你，是我没说清楚。” 七杀倒没想过他还敢觊觎自己，继续按设定好的剧本走：“将军，您和京畿都指挥使凌希关系如何？” 陆云深：“尚可。何故突然说起他？” 七杀看着他，欲言又止，轻轻叹了口气。 陆云深不解道：“夫人何意？” 七杀：“将军，我知道您是有大志向的人，回来后一直赋闲在家，并非您所愿，而是未谋得称心之职。” 被妻子认为谋不到官职，陆云深有点自尊受挫，道：“不急，陛下让我先歇息几日，另有重用。” 上辈子，回京之后他被家事所累，并没有积极奔走，许久后才得了个兵部郎中的职位。这一世，他没犯前世犯下的错误，一回来就四处打点，有望谋得兵部左侍郎之职。 七杀轻叹：“可惜了。” 陆云深疑道：“可惜什么？” 七杀：“那日回娘家，我听大伯说，一年前陛下调您回京，本有意让您接替郭老将军，统领京畿五军三营十六卫，任职都指挥使。可惜您半途失踪，陛下才换了凌希将军。” 陆云深半晌说不出话。无论文武，从地方调往中央都是升迁，何况，青门关总兵不过是地方官长，京畿都指挥使却是护卫皇城，手握重兵。也比兵部郎中、侍郎好太多。 错失此大好良机，实在令人扼腕。 该死的匪徒，坏他前程！该死的六皇子，误他一生！ 前世夺嫡之争白热化时，四皇子指认六皇子为了防止宣武大将军陆云深被太子拉拢，于其回京途中设局伏杀。 真相是大白了，但对他没什么用。因为那时的他，早已被边缘化。 七杀又道：“将军也不用过于烦忧。您简在帝心，陛下对您一定另有安排。” 陆云深勉强笑道：“没错。” 七杀话锋一转：“唉，想想还是好生不甘啊。将军，当时陛下派了很多人去找您，我也派了家仆前往，怎么就没找到您呢？周姨娘的家，是不是特别偏远？” 陆云深口中说道：“对。” 心里却起了疑，那个小山村虽然偏远，但也不是不通人烟。村里的富户常去镇上或县里赶集，周叔也时不时的去县里卖野味。 自己受了重伤，只能卧床养病，和外界没有接触。周叔难道也没听说过朝廷在找人么？回家之后为何从未提起？ 不不不，他怎能怀疑周叔？要是没有周叔相救，他早就死在那个山坳里了。周叔沉默寡言，不爱讲外面的闲事也正常。 七杀叹道：“但咱们也不能怪周家。周猎户可能没什么见识，没看出您是如此显赫重要的人物，否则到官府说一声，您就能及时回来，出任京畿都指挥使了。” 001撒花：“宿主棒棒哒，这下陆渣男肯定要恨上周家了。” 陆云深脸色阴晴不定。周叔没看出他身份贵重么？未必。他记得很清楚，他身上穿的那件大氅，用料极其名贵。虽然破了好几个洞，经过周晓婉简单的缝补，还是卖出了五十两银子的高价。 当然，这些银子全用来给他买药了。但是，周晓婉年幼无知也就罢了，周叔活到那把年纪，怎会想不到他身份不一般？ 还有他佩戴的玉佩，一见便知不是凡品。周叔也说了，那或许是他找回身份的线索，再难也不能卖。 想到此处，沉沉道：“也许，周叔猜到了。” 七杀吃惊道：“不可能罢？他和咱家又没仇，既然猜到，为何不告诉您？” 第195章 将军家的小娘子(14) 陆云深冷笑一声，没说话。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了女儿周晓婉。如果立刻揭开他的身份、送他到官府，他和周晓婉就没有机会培养出感情，进而结为夫妇。 得到陆家报恩的一些钱财和将女儿嫁进陆家，哪个更划算？傻子都知道。 没想到纵横战场所向披靡的宣武大将军，竟会栽在一个老猎户手上！可叹，可恼！ 他虽没说，七杀也知他在想什么，劝道：“将军，不管周猎户怎么想的，周姨娘实属无辜，又一心恋慕着您，您可不能迁怒于她。” 要是往常，陆云深会觉得她意有所指、言不由衷，现下却觉得，其实林楚楚也是纯善之人，又一心一意为他着想。 回忆前世，她也没做过什么恶毒之事。反倒是他和周晓婉，一直在欺负她。也许，今生他应该对她好一点。 嗓音低沉地道：“楚楚，你也多顾着些自己。” 七杀挑眉，这是吃错药了？ 陆云深百感交集，伸手要去抚她面容。七杀顺手拿起膝上的百蝶团扇，一扇打去。 “唔！” 我x，忘记她会武功了！ 陆云深是想避开的，可不知怎么的就是避不开，生受了这一下，痛得皱眉道：“楚楚，你我夫妻，何必如此？” 七杀垂眸：“将军请自重，楚楚也有自己的坚持。” 001在她脑中大叫：“弄死他，现在就弄死他！本系统一秒钟都忍不了了！渣男，色.狼！” 倘若是这个时代的钢铁直男，只会责怪她矫情。但陆云深自和周晓婉相恋，已经不钢铁不直男了，很能理解她的心情。 苦笑道：“楚楚，无论如何，你在我心里都是不同的。” 001：“呸，翻滚吧牛宝宝！” 七杀起身去了内室，一言不发。 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她不想再理这脑残。 陆云深黯然离开。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周晓婉披头散发地闯到正心院，哭着质问七杀：“你到底给陆云深灌了什么迷魂汤？” 001：“嘿嘿，本系统没记错的话，林楚楚是妻，她是妾，怎么有脸问出这种话？” 七杀：“人家是真爱，真爱大过天嘛。” 对周晓婉道：“周姨娘这话，我不太懂。” “你不懂？我看你懂得很！”周晓婉哭道：“陆云深一个劲说你的好，说你知书达理，说我粗野无知。以前他从不这样的，肯定是你迷惑了他！” 七杀握住她的手，同情地道：“我那天说的话，全都应验了罢？” 周晓婉一愣。 七杀暗道这人是鱼么？只有七秒的记忆。提醒道：“我早说过，陆云深让你当妾，就是将你当成玩物。哪里是我迷惑了他，分明是他又看上了别的女子。” 周晓婉哭道：“不可能，不可能！他说过他心里只有我！” 七杀用绢帕擦擦手，悠然道：“这有什么。他也说过对我情深似海，要与我白头到老。男人的话，能信么？” 周晓婉哭叫：“可他不是别人，他是陆云深啊！是我命定的男人，他不可能移情别恋！” 她前世是一名宅女，最爱看穿越小说，很羡慕那些穿越女主在古代大显身手，和男主谈一场惊天动地的恋爱，最后要么当上皇后，要么当上侯夫人，混得再差也是个将军夫人。 日思夜想着穿越。 有天跟父母顶了几句嘴，一气之下跳窗身亡。再醒过来时，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穿越了，是个六岁的美貌小萝莉。 这种开局很普通，就不知道，上天给她安排的男主是风流儒雅的探花郎、高冷禁欲的郡王、腹黑邪魅的侯门公子，还是霸道强势的大将军？ 她静静地等待。 当便宜猎户爹捡回陆云深，她一看他那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健壮的躯体、帅得像电影明星的长相，尤其还有块水色极好的玉佩，她就知道，天命男主来了。 后来知道了陆云深的身份，心里一块石头更落了地，这不正是男主标配？她和他的相遇，定是上天安排好的。这种剧情，她熟。 她穿越无尽的时空，只为慰藉他冰冷的心灵。 一切如她所预料的发展，陆云深被她深深吸引，不顾家中有原配，执意带她上京。 但遗憾的是，他到现在还没有休了正妻林楚楚，林楚楚也没有退位让贤。这是不对的。一定是她和陆云深还没有经历完所有的磨难，所以她拼命作，想让剧情快点过去，早日走上幸福的正轨。 换言之，在周晓婉心里，天会塌地会陷，陆云深爱她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天注定。 第196章 将军家的小娘子(15) 这番曲折离奇的心理，七杀不能尽知，只能见招拆招，“命运不可捉摸，你觉得他是命定，万一他不是呢？” 周晓婉怔住，她从没有想过还有这种可能性！ 毕竟，所有穿越女主的真命天子，都是跟她有肌肤之亲的第一个男人。她已经失身于陆云深，他怎么可能不是男主呢？ 不，不对，也有一种女主非常潇洒，并不看重贞.洁，与很多个男人都有来往。若即若离间，反而让这些男人对她欲罢不能，视她为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 莫非，她其实是那种女主？ 周晓婉豁然开朗。 七杀看着她神色，轻声道：“要想验证他是不是最适合你的人，其实很简单。” 周晓婉急切道：“怎么验证？” 七杀：“办法早已告诉你了。” 周晓婉若有所思：“你是说，平妻？” 七杀：“为你向陛下求一个平妻之位，很难么？” 001：“宿主加油，脑残周要被你忽悠瘸了！” 周晓婉沉默。她感觉，不难。在她还不认识陆云深之前，已经听过宣武大将军的威名。凭他的功劳，皇帝老儿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他不去求，无非是怕影响到他的名声。此时的他，看重权势甚于看重她。 这怎么可以？！周晓婉愤怒起来。 男主心里，穿越女主应该最为重要，权势地位、身家性命，所有这些东西，应该都及不上穿越女主展颜一笑！ 如果他做不到，就说明他的感情不纯，也就不配得到穿越女主的爱。那么，他就不是男主！ 七杀慢条斯理地道：“周姨娘，你别怪我讲话直白。将军如果真爱你，别说区区平妻之位，休了我娶你又何妨？” 是啊，又何妨？不休林楚楚，不就是因为林家有个户部尚书？说到底还是为了权势。 周晓婉怀着一腔沉重的心情，无精打采地回了玉梅院。 晚上陆云深回来，听周晓婉又提起平妻之事，无力地解释道：“晓婉，我对你的心，天日可见。但平妻，真的不行。我要敢跟陛下说这话，会被他认为魔怔了。” 周晓婉内心自嘲，看，早知道他会这么说，何必还要再试一次？ 陆云深本以为她又要闹，谁知她安安静静的。便欣慰地想，晓婉终于懂事了。 虽然周猎户私心太重，误了他前程，但正如林楚楚所说，晓婉是无辜的，他爱她如初。 趁着酒兴一把抱起周晓婉走向床榻，意欲享受鱼.水之.欢。他在青门关有过不少女人，但没一个像周晓婉这般如他心意。 以往，周晓婉也是很愿意的。但现在只觉受辱，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甩了陆云深一巴掌，尖叫道：“你给我滚！滚啊！” 陆云深勃然变色，喝道：“你疯了？” 林楚楚打他，周晓婉也打他，反了天了！ 周晓婉一手捂住胸口衣襟，一手不知从哪儿摸出把匕首对准自己的脖颈，痛苦地叫道：“陆云深，你让我恶心！滚开！” 陆云深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什么意思？怕他用强？他堂堂宣武大将军，用得着么？天底下不只她一个女人！ 当初是谁欲迎还拒，如今倒成了贞洁烈女，可笑。现在回想起来，他会那么快与周晓婉成亲，也是因为她有意无意的勾引。 陆云深一甩袖，出了玉梅院。本想去正心院，但想了又想，还是独自回外院书房。 奈何今天在孙将军家喝的酒里有多种药材，后劲太大，实在有点忍耐不住。偏又有个俏丽的丫环给他送醒酒汤，于是顺理成章。 第二天酒醒之后，追悔莫及。他这是怎么了？明知周晓婉就是这种敢说敢闹的性子，为什么不让着她一些？ 他喜欢的，不正是她那与众不同的天真热烈么？他们以前也吵过闹过，每一次感情都更进一步，这次怎么就犯了错？ 上辈子，似乎也发生过同样的事。莫非他命中有这一桩烂桃花？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若知道自己沾了别人的身，该有多悲伤。上辈子她怀着孩子还跑了，致使孩子流产，这一世她虽还没怀，也不能让她伤心难过！ 掐着那丫环的脖子，面容狰狞地威胁道：“此事，不许告诉别人！” 那丫环名叫春杏，也是个有心攀附的，战战兢兢地道：“是。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早上春香姐和春玉姐来送将军的衣物，已经看到了。” 陆云深怒道：“既然天亮了，你为什么还不离开？” 春杏含羞道：“将军，您抱着奴婢，奴婢不敢动。” 陆云深对春玉没印象，但知道春香，那就是个碎嘴子。她知道的事，等于整个陆府都知道了。 颓然推开春杏，急急穿好衣服去看周晓婉。 出乎他的意料，周晓婉没哭没闹，只静静地看着他。看得陆云深心底发慌，他有种预感，她的心离他似乎很远很远。 这怎么可以？他再世为人，明明是为了更好地和她相爱！ 认识到自己错误的陆云深，对周晓婉百般讨好，甚至承诺会找合适的机会求陛下的恩典，让她成为自己的平妻。 周晓婉则一边生着闷气，一边欣喜自己魅力未减。态度越发张狂，对陆云深颐指气使，越来越不客气。 而陆云深甘之如饴。 看得暗中关注的一人一统大跌眼镜，七杀跟001打赌：“周晓婉肯定有女主光环，如果没有，我今天吃两盘冰莲糕。” 001：“......宿主，想吃冰莲糕就直接说，用不着打这种必赢的赌。” 如此过了三个多月，西北夷国入侵，陆云深第一个请战。前世他为了追回离家出走的周晓婉，没能及时回朝，错过了。 这一世，他要立下不世战功，为周晓婉请封。 休弃林楚楚是不可能的，周晓婉已经用一辈子向他证明没有管家之能。所以得留着林楚楚到长子娶妻。 不，其实留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不知为什么，一想到休弃林楚楚，他竟然有些舍不得。 第197章 将军家的小娘子(16) 陆云深上了战场，周晓婉略有些不舍，又松了口气。他若不走，她如何结识其他更为优质的男主呢？ 反过来说，他在两人感情出现裂痕的时候离开，正好说明她的故事还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上天对她另有安排。 但整日呆在陆府显然是遇不上男主的，上天想安排也安排不了。得主动走出去，才有机会。于是来找七杀，说要出门游玩。 七杀自无不可，为让她玩得开心，还友情赞助了五百两银票。 周晓婉对她可没有半点感激之情，只觉得封建时代的女人太可悲了。面对丈夫心爱之人，不但不能像现代大妇一样喊打喊杀，还得小心讨好，免得惹丈夫不快。 五百两银票，对曾经的周晓婉来说是笔天大的数目，但现在她的眼界早就高了。陆云深对她很大方，首饰、衣料什么的从来不缺，临走时还在她那里放了三万两银票，就怕她受委屈。 不过，到手的钱财，不要白不要，周晓婉接过银票，抬了抬眼皮：“告辞。” 看着她的背影，七杀觉得很欣慰。实在太上道了，都不需要她再次暗示，人家就自动走上了继续追寻真爱的道路。 001心疼道：“败家宿主，那可是整整五百两银票啊！给咱们小阿樱买点什么多好，你就这么白送出去了！你这是慷他人之慨！” 七杀无语：“陆家不缺钱，你别那么小气。” 001：“这是缺不缺钱的事儿吗？再不缺，也不能这么花！” 七杀：“......请问，你是不是有个兄弟叫葛朗台？” 001：“本系统兄弟姐妹千千万万，但都没名字，只有编号......不许讽刺我！” 七杀不再理会它，去内室看小阿樱。 要说对阿樱有什么母女之情，那纯属扯淡。七杀既无道侣，也没生过儿女，实在产生不了那种伟大的感情。 但不可否认，她有点喜欢跟小孩子相处。无论是刘素芬那个任务里的小星星小月亮，还是罗静岚那个任务里的罗家兄妹，还有末世中的那几个小朋友，她都挺喜欢。 阿樱也很好。小小年纪就是个美人胚子，跟个玉娃娃似的，笑起来甜甜蜜蜜，看她的眼神是纯粹的喜爱和信赖。 难以想象，陆云深竟然会不喜欢这样的女儿。 001冷嘲热讽：“渣男都有真爱了，还要女儿做什么？” 接下来七杀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婆婆陆张氏和长嫂陆王氏惯例找茬，惯例被怼。 她俩拿林楚楚都没办法，更别说七杀。 七杀每日陪着阿樱玩耍，心情十分愉快。趁着还小，尽情玩吧。再大一点，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就得安排上了。身为一名合格的古代大家闺秀，这些东西可不能落下。 对了，还有练武。万一阿樱将来运气不好，嫁了个陆云深这样的渣男，她得有自保之力。 但练武得讲天分和悟性，有些人练一辈子也难有成就。也许，她该传授阿樱几个简单实用的毒药方子？再教一些浅显的毒理学？ 001：“求求宿主放过孩子吧！她做错了什么，要被你安排这么多课程？” 七杀义正辞严：“你一个系统，根本不懂人类社会。父母给得再多也是身外之物，只有学到的本事，才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谁也夺不走！人心险恶，林楚楚的悲剧，不能在阿樱身上重演！” 当初大师兄也让她学这学那，她说什么了？ 001：“......你强你有理。本系统可以预测，如今的母慈女孝，将在不久后变成鸡飞狗跳。宿主，希望到时你能撑住。” 七杀怒了：“001，你好大胆子，竟敢诅咒阿樱是学渣！” 001：“......不敢，本系统错了，宿主息怒。” 相较陆府众人，周晓婉的生活多姿多彩。 说来也巧，那日她甩脱丫环婆子独自上街，被一个小乞儿偷了荷包，帮她夺回荷包的是个玉树临风的高贵公子，后来才知，他是宁远侯府的世子爷沈勋腾。 第二日，周晓婉逛街，在路边摊吃冰雪圆子时又撞见了他，这不是缘分是什么？但有陆云深前例在先，这次她没有急着下定论。 果然，沈勋腾对她很感兴趣，带她去了贵族子弟们组织的林下文会。文会上，她写了首与荷有关的诗，“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将“西湖”改成文会所在的“明湖”，“六月”改成“七月”，明湖中也的确有荷花，极为应景。公子们都称赞不已，夸她是才女。 其中有位不苟言笑的公子对她尤其赞赏，与她聊了许久。 第198章 将军家的小娘子(17) 过后，沈勋腾神情复杂地告诉她，那是六皇子司徒阳，最得陛下钟爱。近年来太子总出错，陛下申斥了几次，据说有意让六皇子上位。 周晓婉高兴得如同彩票中了一等奖。原来，上天的安排在这里。 显然，六皇子一定会继承大统，而她将是宠冠六宫的贵妃，再经过一系列宫斗，登上凤位，母仪天下！ 到时候，林楚楚之流，只能匍匐在她脚下谦卑地口称“皇后娘娘”。 至于陆云深和沈勋腾，不能拖着整个家族与皇权对抗，从此只能把她珍藏在心中。因对她爱得深沉，他们将自动成为她最可靠的政治盟友，帮助她在宫中站稳脚跟，为维护她的利益不惜与文武百官为敌！ 必要的时候，他们还将是她与六皇子的感情催化剂。 这么一想，周晓婉美得简直要冒泡。 与六皇子幽会几次后，她更加确信六皇子才是她的命定男主。某天两人游湖淋了雨，避雨时情难自.禁，她没有落.红。刚要解释，六皇子竟然搂着她说，有些女子天生就没有，他相信她是纯洁无瑕的。 如果不是深爱着她，怎会一点怀疑都没有？周晓婉很感动，越发觉得陆云深和六皇子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对了，和沈勋腾、六皇子等人交往时，她总不能说自己是陆云深的妾，托言是陆云深的乡下表妹，进京投靠贵亲。 为了不穿帮，她还跑去威胁七杀：“夫人，约束府中仆妇，不要议论我的事情，更不要提及我的名字。若有人上门探问周婉的来历，你告诉她们，周婉是陆家的乡下表亲。” 七杀讶异道：“为何如此？” 周晓婉高深莫测地道：“不该知道的就不要问，以后有你的好处。” 七杀：“好罢。周姨娘，将军临行前，吩咐我照顾好你，你有所求，我自当尽力满足。” 离开时，周晓婉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这就是古代封建女子，以夫为天，对丈夫的话视若圣旨，没有独立思想，也不知道什么叫男女平等，悲哀。 001：“我x，这脑残什么意思？真想把她的眼睛挖出来给阿樱当弹珠玩！” 七杀：“001，注意你身为一只系统的风度。” 001：“......系统有什么风度？哎，说她傻吧，她还知道担心身份被揭穿，说她聪明吧，这种事情怎么瞒得住？就算她以前不怎么露面，有心人稍微一打听也就知道了。” 七杀：“跟脑残讲逻辑？我看你是闲得慌。” 穿越了这些世界，她已经明白一个道理，千万别跟脑残讲逻辑，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被拖入脑残的世界，被脑残用丰富的经验打败。 001：“本系统猜测，周晓婉穿越前就是个脑残。” 七杀：“很可能。正常人不会因为穿越而变成脑残，脑残也不会因为穿越而变正常。” 001：“本系统还有个疑问。沈勋腾和六皇子都没派人来查过，他们难道真的相信了周晓婉那套漏洞百出的说辞？” 七杀：“呵呵，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 001：“你是说，他们早知道周晓婉是陆云深的小妾？” 七杀反问：“你以为，为什么周晓婉出门第一天就遇上了沈勋腾，又很快结识六皇子？” 001：“......不是上天安排的吗？” 七杀无语扶额，看吧，本就不聪明的系统，已经快被传染成脑残了。还上天安排？上天哪有这功夫！ 陆云深还在京中时，她就注意到了有拨人一直偷偷关注着陆府。他才刚回家，又没有身居要职，会在这个时候关注他的，只可能是害他的人。 林楚楚的记忆中，林家大伯不是说了吗？陆云深遇害不是简单的盗匪杀人，与皇子夺嫡有关。 她原先还不知道是哪位皇子，现在知道了。 六皇子想利用周晓婉做什么，不能尽知。也无非就是下毒、偷资料、陷害等等。 她期待他们的表演，还打算在必要的时候客串一把，不收钱。 不得不说，一旦周晓婉不在身边，陆云深的智商还是在线的。骁勇善战，又具有极高的军事指挥天赋。 三路大军中，另两路没取得太大的战功，他这一路却高歌猛进，势如破竹，竟打到了夷国都城，俘虏了夷王和太子及众多王公贵族、妃嫔公主，夷王上降表，愿从此臣服于中原王朝。 天子龙颜大悦，称陆云深为“朕之虎将”，大军还未搬师，各色赏赐已经源源不断的从宫中送出，陆府内库装得满满当当。 001志得意满：“这，是朕为小阿樱打下的江山。” 七杀：“......跟你有一毛钱关系？” 第199章 将军家的小娘子(18) 陆云深满载荣耀，如果是没勾搭上六皇子之前，周晓婉肯定欣喜若狂。但既然有了六皇子，陆云深就只是男二或男三，她欢喜归欢喜，有限度。 毕竟，再厉害的将军，也为天子所驱使。若能当皇后，谁还稀罕当将军夫人？ 大军回朝之日，天子命太子和众皇子郊外相迎，京城百姓竞相围观这百年难遇的大热闹，人人兴高采烈。 陆府众人更不用说，从主子到烧火的丫环个个面带喜色。 林楚楚的父母亲人也颇感欣慰，天子对有功之臣并不吝啬，陆云深立此大功，朝中已在议当立为侯，那么楚楚就是侯夫人。 前段时间，林于氏还担心陆云深宠妾灭妻，去探望了几次，却发现女儿和外孙女一切如常，那小妾也没到女儿面前耀武扬威。她也就放了心。 周晓婉却犯了难。以她本意，自然是立刻去六皇子府，当侍妾也罢，侧妃也罢，总归六皇子最爱的是她。待他登基，一个贵妃是跑不掉的，再慢慢图谋皇后之位。 但六皇子说，不能让她不明不白地跟了她，得叫她风光入府。所以让她暂时留在陆家，待他寻找合适的时机，再向父皇求个恩典。这样，她入府后才不会被其他女人看轻。 周晓婉一想也对，自己是要当皇后的人，这些方面得注意。 可问题是，她不是陆云深的表妹，而是陆云深的小妾......这又要怎么圆？ 自从听说陆云深要回来，她就在想办法，一直想到陆云深回府也没想出。 后来一咬牙，干脆直接跟陆云深说了吧，逼他承认自己就是他的表妹，以后真当亲戚来往。他难道还敢跟六皇子作对不成？ 她穿越前刚好看了一部以宋朝为背景的电视剧，里面的女主刘娥就是先嫁了人，又被买入皇子府，当上了皇后，认前夫为表哥。 刘娥都能搞定前夫和现任，她为什么不行？ 而陆云深早对她思念成河，回京交接完公务后，大白天就跑回玉梅院，找周晓婉一诉衷肠。 周晓婉发誓，她是真的想摊牌，但几月未见，陆云深瘦了，也更有男子气概了，对她的感情又是那么真挚......她明明想拒绝，想推开他，最终却跟他滚了一下午。 算了，反正六皇子也不会知道，就当给陆云深的最后一次奖赏吧。 事后，陆云深抱着周晓婉，嗅着她秀发的清香，只觉分外满足。建功立业，怀抱美人，这才是他重生的意义啊！ 明天晚上，陛下将赐宴此次出征的主要将领及家眷们，皇亲宗室、三品以上的官员也都受到邀请。 他将在宴席上当众请陛下赐周晓婉为他平妻，他有把握，陛下会给他这个面子。 至于正妻林楚楚，她向来贤良，此前也提议过，料想不会反对。 想到这里，陆云深倒觉得有点内疚了，决定以后对她好一点。再爱周晓婉，也要分点宠爱给林楚楚，初一、十五的正日子，还是应该歇在正心院。 说起来，出征回来第一晚他应该陪她，但晓婉太撩人，他真离不开。下次弥补罢。 他不知道，此时的七杀，正兴致勃勃地统计他带回来多少财物，才懒得管他在哪儿。 文官发财靠贪，武将发财靠打仗。一场胜仗下来，哪个参战的武将不赚得盆满钵满？像陆云深这样的主将，更是大赚一笔。 尤其他是最先打入夷国都城的，什么金银财宝、明珠美玉，还不是尽着他先拿？诚然，大头要留给朝廷，他最多敢拿一两分。 但那已是天文数字了。普通富贵人家，大概几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的钱财。 七杀满意道：“看在金山银山的份上，往后他的祭日，我会让阿樱记得给他上柱香。” 001：“......本系统从没见过像宿主这么善良的人！” 第二天傍晚，各府主人装扮得富丽堂皇，入宫领宴。皇宫禁卫森严，参与宴会的男子不可带侍从，女眷可带一贴身丫环。 以周晓婉的身份，本无资格随行，但陆云深想让她在皇帝面前惊艳亮相，让她顶了七杀身边丫环的名额。 在陆云深心里，周晓婉是世上最可爱的女孩子，陛下一见她，就会明白他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娶她为平妻。 为了给她一个惊喜，他并没提前跟她说。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她脸上幸福的表情。 周晓婉也想提前见识一下皇宫的生活，便压下给七杀做丫环的不满，细心打扮。 001觉得不可思议：“宿主，她是傻大胆还是脑子秀逗了？她就没想过可能会在宴会上遇见六皇子，身份穿帮？” 七杀：“在女主光环的照耀下，男一男二见面了又怎样？知道她周旋在他们中间又怎样？有事的是他们，不是女主。” 001：“......佩服！” 第200章 将军家的小娘子(19) 当大宋女帝时，七杀早已筹办过多次宫宴，已经没什么兴趣。都是吃吃喝喝，给皇帝歌功颂德，同僚间人情交际、相互吹捧而已。 周晓婉却很好奇，睁大眼睛打量各位宫妃，只觉她们死气沉沉，都没自己好看。宴席男女分开，她想看六皇子也看不到，颇觉遗憾。 宴席接近尾声时，忽有个小太监进了女眷所在的荣华殿，尖着嗓子道：“禀皇后娘娘，陛下召见陆府周晓婉。” 皇后略奇：“周晓婉？何人？” 周晓婉心下狂喜，皇帝召见她？定是六皇子求了陛下！忙站出来道：“民女周晓婉。” 皇后上下打量她一番，道：“陛下既召你，便去罢。” 周晓婉忙跟着小太监前往皇帝宴客的太昌殿。 001：“略略略，宿主，你猜爆雷的是六皇子还是陆云深？” 七杀：“这还用猜？肯定是陆云深这绿灯侠，六皇子本就居心不良，只会暗中利用周晓婉，绝不会把她放在明面上。” 001：“绿灯侠？哈哈！宿主语文学得真棒棒！” 七杀：“还用你说？” 太昌殿的情形，却比七杀想的还要尴尬。所有人都看着陆云深，而他已经石化。 方才，他求了陛下，陛下虽不悦，还是答应先见一见让虎将动心的周晓婉。 事情到这里，都还算顺利。但他万万想不到，陛下金口御赐周晓婉为他平妻之后，周晓婉却忽然如梦初醒般叫道：“不不，陛下，请陛下收回成命，晓婉心中另有所属，不愿嫁陆云深！” 本来因他求赐平妻而喧闹的太昌殿，刹那间安静得针掉得下去都能听到，所有王公、官员都停止了窃窃私语。 炙手可热的陆大将军，求赐平妻已经够让人惊讶了，更让人惊讶的是，那平妻竟然当着皇帝、当着一殿达官贵人的面说她心中另有所属。 这种情况下，驳了陛下口谕都还算小事了，陛下本来也不打算赐什么平妻。但陆大将军，该是何等的难堪？ 就连皇帝，都来了好奇心，默然看着场中两人。 陆云深只觉两辈子加起来没有这么屈辱过，额上青筋乱跳，咬牙道：“晓婉，这不是在家里，别闹！” 这么多人看着，周晓婉也很紧张，叫道：“我不是跟你闹！我爱的真不是你！”她要是当了陆云深的平妻，还怎么入六皇子府？ 呵，不爱他？跟他两情相悦的是谁？和他在一起一年多的是谁？缠着要做他平妻的是谁？昨日跟他翻云.覆.雨的又是谁？ 而且，上辈子周晓婉到死都深爱着他！ 陆云深缓缓道：“我不信！” 周晓婉尖叫：“我真的不爱你，你不要害我！” 陆云深头脑有些空白，这怎么是害她呢？自己什么时候害过她？她究竟在闹什么？ “你不爱我，那你爱谁？” 周晓婉环顾四周。 本在看戏的六皇子忽觉有些不妙。 他和陆云深没仇，但一年多前，他安插在东宫的探子回报，等陆云深一从边关回来，太子就打算拉拢他。 据他所知，陆云深对太子素来尊重，肯定会成为其党羽。因而他心念一动，安排手下人收买盗匪，在路上伏杀陆云深。 谁知一年后陆云深活着回来了，他怕陆云深查出不利自己的线索，对陆府格外关注。顺带知道了周晓婉这么个奇人。 原先的打算，是派沈勋腾出马，慢慢培养周晓婉成为他在陆府的探子，但这个女子有些奇特，既蠢又聪明，说的好多话很有意思。 他便现身相见，勾搭成.奸。想到给赫赫有名的宣武大将军陆云深戴绿帽，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可这些事情，全都上不得台面。 周晓婉这个蠢妇想干什么？？不，别看我，别看我！ 六皇子恨不得以扇遮面，却已经来不及了，周晓婉已看到了他，一手指向他，光明正大地道：“我爱的是六郎！六郎，你过来！” 我x，我xx，我xxx！ 这是六皇子和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皇帝怒喝：“司徒阳，你给朕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六皇子硬着头皮起身上前：“父皇，儿臣也是上了当啊！” 皇帝：“你上什么当？” 六皇子叫屈：“儿臣认识周姑娘时，她说是陆将军的表妹。若知她是陆将军的爱宠，儿臣一定退避三舍，不敢冒犯！” 说着又看向周晓婉，苦笑道：“周姑娘，你为何骗我？” 周晓婉急道：“我是骗了你，但是，但是我是有苦衷的呀，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说过，你心悦于我！” 第201章 将军家的小娘子(20) 这等事也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众臣觉得好刺激，无不竖起耳朵细听。 当然，林楚楚的大伯林山畅可没看戏的心情，对陆云深和周晓婉恨得牙痒痒，无耻至极！自家侄女摊上这么个夫君，真正可怜。 陆云深难堪得脸上要滴血，只恨地上没个洞让他钻进去。 她和六皇子真心相爱，那他算什么？！ 何况还是六皇子，派人杀他的大仇人六皇子！ 他竟为了这么个朝秦暮楚、不知廉耻的玩意儿，丢了这么大的脸！上辈子再落魄，也没这么难堪过。 未来十年，他都将是京城的笑话。不，这辈子都是笑话！ 一把抓过还在跟六皇子纠缠不清的周晓婉，艰难地道：“陛下，臣受人蒙骗，贻笑大方，请容臣先行告退。” 皇帝能说什么？只能挥手让他退下。 没想到，陆爱卿勇于战事，在家事上却这么糊涂。被个女子玩弄而不自知，还有老六，在女色上也很不像话，还是太子稳重些。 荣华殿内，皇后听了宫女的悄声禀报，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不由得看向七杀，略带丝怜悯地道：“陆夫人，你府上有事，不如先回罢，本宫不降罪于你。” 七杀茫然起身，恭敬告退。 宫女说的话，一人一统都听到了。001连叫劲爆，并且很不解一件事情：“宿主，周晓婉出门是不是不带脑子的？不，她出生的时候，是不是胎.儿被扔了，父母养大的是胎.盘？” 七杀：“有空你可以去问问她父母。” 是时候结束了，她不想再看到这两人在面前蹦跶，膈应。 回到陆府，玉梅院内陆云深和周晓婉正在打架。不，应该说是陆云深单方面施暴，边打边骂。 周晓婉皇后梦碎，骂得比陆云深还狠，还毒，并奋力还手。 但她力气小，根本打不过陆云深，窗外观战的七杀便帮了她一把。 匕首刺进陆云深胸膛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周晓婉狠命再往里刺，陆云深提起最后一口气，一掌劈碎了周晓婉的天灵盖，无力地倒在她身上。 所以，他到底重生来做什么？上辈子病死之后，为什么不死得一干二净？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周晓婉的真面目？他这是要死了么？ 死就死罢，下辈子，谁敢跟他提“真心相爱”四个字，他就杀了谁！恶心，无比恶心！ 一双登云履走近，一个声音说：“陆云深，你不能死，你得赎罪。” 赎罪？什么意思？ 说话的是林楚楚，难道她也重生了？！ 想到自己是怎么对待她的，陆云深绝望了。 七杀才不会让陆云深死呢，死了就不会痛苦了，那太便宜他。救了他半条命，让他余生缠绵病榻，只余一口气，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呼吸时全身都疼，痛不欲生。 宣武大将军与妾相斗，被妾重伤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城，成为各家主母劝说夫君的题材。莫道小妾好，小妾也能断你半条命！ 自然而然的，陆云深被全京城吃瓜群众大肆嘲笑，以他为原型的话本，风靡各大茶馆。 皇帝对陆云深还挺厚道，既感慨又同情，赐爵“虎威侯”。 陆家的惨事，又与六皇子有关，出于补偿的心理，皇帝还赐陆云深之女陆宁樱为安宁县主。 001：“哈哈，咱们小阿樱也是县主娘娘啦！” 七杀：“这有什么，本宿主哪天要是不高兴，让阿樱做公主也是可以的。” 001撺掇：“那还等什么？赶紧招兵买马，制造武器！” 七杀：“......滚！” 可以，但没必要。现任皇帝虽有些帝王常见的毛病，还算明君。几个皇子虽暗中相斗，皇帝还掌握得住局势，朝中也不泛贤臣。 她何必劳累自己？修炼不香吗？ 之后的岁月，对于陆府来说相对平静。陆云深已经废了，没有拉拢或打压的价值，夺嫡之事并没有波及。 无论林于氏如何劝说，七杀都执意不改嫁，京中谁不夸她是贤妇？都说娶妻当娶林氏女，求娶林家姐妹的全都是俊才。 如果林楚楚知道，一定会开心吧。那一世，她很怕自己带累了林家的名声。 阿樱自来对陆云深没什么感情，只是表面上尽孝而已，内心没有太大波动。陆张氏倒是天天嚎哭，但不耽搁她喝酒吃肉。 十多年后，七杀相继送走陆张氏和陆王氏，帮陆承志谋得官职，帮阿樱选得如意郎君。 她相信，就算这郎君不如意，阿樱也不会吃苦头。 这不但是因为阿樱有着庞大的嫁妆，还因为阿樱一个能打她夫君三个。要论讲道理，她夫君也是甘拜下风。 七杀还有什么不放心？离开时，她顺便终结了陆云深，让他解脱。 001例行吹捧：“宿主人美心善，盛世白莲！” 七杀：“......你骂谁呢？” 第202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1) 如七杀所料，林楚楚这个任务，积分并不高，只有两千分。她觉得挺公平，主要是她也没做太多事，周晓婉和陆云深就自取灭亡了。 她已大致明白主神的规则。无论什么任务，她出力越多，积分就越高，如果她躺赢，积分就只是象征性的一千两千。 但问题是这种任务太容易，她不想躺赢都难。 七杀不甘心地问系统：“001，真的要到五亿才能自由选择任务？” 001：“宿主，不要曲解本系统的意思。本系统说的是，积分达到五亿，有一定的选择权，而不是自由选择。” 七杀气不打一处来，猴年马月才能有五亿积分！到了五亿也不能自由选择！这大饼画的，一点儿也不实诚。它咋不上天？ 忽然心念一动。 001大惊，赶紧阻止：“请宿主停下你危险的想法！你就算破解了本系统，再次格式本系统，也无法自由选择任务，这不是本系统定的规则，是主神！而且规则一旦订下，主神自己都不一定能修改！” 七杀：“你的主神这么弱鸡？” 001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是的，就是这么弱鸡。” 话出口时，001有点恍惚，天哪，它怎么敢诽谤主神？谁借它的胆子？无所不知的主神啊，请您原谅小系统的冒犯，都怪这个宿主太可怕！ 七杀：“好吧。”又嫌弃道：“连被本宿主打爆狗头的价值都没有，001，你真可怜！” 001也不要节操了，化身嘤嘤怪：“嘤嘤嘤，本系统只是一个弱小无助的小可怜，需要宿主大人的怜惜。” 七杀：“......吐了。” 出了混沌空间，七杀在一个古代乡下农妇的身上醒来。 原身名叫沈春分，是沈家村人，父亲那一辈四个兄弟，她这一辈也只有她一个女儿，上头三个亲哥哥，六个堂哥。物以稀为贵，哪怕在重男轻女的古代，儿子多了也不值钱，女儿少了也值钱。 她又生得婀娜纤弱，面容秀美，不像普通的村姑，因而一家子上到爷奶、下到小哥都疼宠她，从小没让她干什么重活。 等她长到十四、五岁，求亲的人络绎不绝。沈家人一琢磨，自家女儿这般品貌，配个乡下蛮夫可惜了，但城里求亲的富户又只愿纳她为妾，不愿娶她为妻，也是糟蹋。 选来选去，选中隔壁桃李庄的向归远。向家很穷，家徒四壁，但向归远长相不错，还是个秀才，虽然考了两次也没考上举人，毕竟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在附近乡间小有名气。 沈家是这么考虑的，自家儿子多，家境尚可，可以资助向归远再考几次，考中举人，自然皆大欢喜。俗话说穷秀才，富举人，秀才变举人，便如鱼跃了龙门。 若是不中，他在村里开个私塾什么的，也能养活得了妻小。 于是找媒人提亲，向归远的寡母袁氏本来不大愿意，嫌弃沈家是农户，她的秀才儿子可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得配大官家的千金小姐才像话，配个农户之女算什么？ 也嫌弃沈春分怯弱纤细，用她的话来说，“妖妖娆娆不像个正经样”，但向家族长大骂了她一顿。 “沈家这等亲事你还嫌？你是不是想让归远打一辈子光棍？沈家是殷实人家，又疼女儿，嫁妆少不了。要没这门亲事，你让归远下次拿什么赶考？我家可没钱再借你！” 迫于现实，袁氏大哭一场，同意儿子娶沈氏女。但提出一个条件，沈家需给嫁妆三十两银。 这可是在乡下，三十两银都够娶两个媳妇了。然而沈家考虑到向归远的秀才身份，知道这钱肯定是给他赶考用的，咬咬牙答应了。 沈春分的姿色，算得上村里一枝花，向归远便也没反对。 两人成亲一年多，恰逢朝廷开恩科，向归远便收拾行装赴省城考乡试去了，家中只余寡母袁氏和妻子沈春分。 袁氏守寡多年，牛心左性，为人刻薄，沈春分自嫁过来后，就受她欺压甚至虐待。林楚楚的婆婆陆张氏，单独来看已经算个恶婆婆，但和袁氏比起来，竟还是个慈和人。 向归远斯文体贴，时不时的帮沈春分说话，因而她对夫君充满依赖和爱慕。也是靠着对夫君的思念，沈春分才能在袁氏手下熬日子。 可七杀知道，向归远比其母更狠。她穿越这么多个世界，渣男见多了，若论心性之狠毒，向归远可以排入前三。 真是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母子俩一脉相承。他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懂得伪装，恶出新高度。 第203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2) 五更刚过，天还没亮，袁氏就在外面砸儿媳妇的门，粗着嗓子骂道：“小蹄子咋还不起呢？就没见过这么懒的媳妇，挺尸也分个早晚！你爹娘怎么教你的？让你到婆家当姑奶奶？” 咒骂个不休。 七杀怅然，自己堂堂元婴剑修，对手竟是个无知无识、不堪一击的乡下恶婆婆，有点掉价。 打个响指让袁氏闭上那张恶毒的嘴，又将其定在原处。咒骂声、砸门声都停止了，世界恢复安宁。 001：“宿主干得好！” 七杀：“001，不是本宿主挑刺，你的奉承词汇太少了，应该适当扩大一下。”她现在满身金光，压根不怕世界意志的小小雷击。 001：“......宿主说得对，本系统会加强学习。” 沈春分在娘家，虽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却也受到优待。地里的农活有叔伯父亲哥哥们，家里有伯母婶母嫂嫂们，她也就是略做一些家务事、针线活。 但她是天生的纯朴，并没有养出娇小姐的脾性。到了向家任劳任怨，地里的活计学着做，家务更是全包了。 她觉得，做人媳妇跟做闺女不一样，做闺女是享福的，做媳妇是受苦的。她已经享了十多年的福，受苦也是应当。 嫂嫂们不也是整日忙活？ 就这样，袁氏还不满意，时常鸡蛋里挑骨头。有外人在还能装个样子，要没外人，简直把沈春分当杀父仇人，看她的眼神像淬了毒。 弄得沈春分惶恐万分，一再反省自己哪里又做错了，在婆婆面前越来越卑微。 001：“唉，沈姑娘不明白，她虽没杀袁氏的父亲，却抢了袁氏的儿子啊！夺子之恨，袁氏岂能放过她。” 七杀：“看来你很懂嘛。” 001：“略懂略懂。都是宿主大人教导有方，本系统才对人类心理学略知一二。” 袁氏独自抚养儿子向归远长大，这值得赞扬。可在抚养的过程中，向归远已经成了她全部的精神寄托和人生意义所在。 儿子到了年纪，得娶媳妇传宗接代，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任何人做向家的媳妇，都会被她下意识地视为入侵者。 沈春分年幼不识事，对寡母的心理一无所知。牢记着家中长辈的教诲，孝敬婆母，侍奉夫君。 做得越多，越碍婆婆的眼。向归远今日对她略有丝柔情，明日袁氏就得翻倍的折腾她。 大冬天的让她凿冰洗衣服、三更半夜的指使她舂米磨豆腐，三伏天让她下地干活，都是常有的事。 向归远去赶考后，袁氏还别出心裁地让她捡豆子，每天晚上将一碗红豆、一碗绿豆混合着倒在地上，全部捡回来才能睡觉，美其名曰“静心”，说是免得她被外面的浪荡子勾动心思。 沈春分和任何一个男子说话，哪怕对方是不满十岁的孩子，或者七老八十的老汉，被袁氏知道了都得大骂一顿，语言极尽羞辱。 起初，沈春分试过辩解，可袁氏那张嘴，跟剁骨刀、冲锋枪似的，又像狂风骤雨，她一句话没说完，袁氏已经骂了她十多句。 实在不是对手。 到了后来沈春分只当自己是木头人，什么都听不到。她不回嘴，袁氏骂着骂着也就消停了，她若回嘴，袁氏能从三皇五帝骂起，将她骂得体无完肤，恨不得一头撞死。 时间一长，沈春分就形成了条件反射，对袁氏十分害怕，半点不敢违背她的意思。 有时候，语言的暴力更胜于肢体暴力。 但就算在现代，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意识到这一点，在古代就更别说了。逢年过节回娘家，伯母婶婶们也会问她袁氏待她如何。 沈春分就直说了，婆婆总骂她。 伯母婶婶们问怎么骂的，沈春分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袁氏那些太过恶毒的话她说不出来，转述起来就干巴巴的，完全不能体现袁氏的坏。 于是伯母婶婶们又问袁氏有没有打她，这倒真没有。 伯母婶婶们也就放了心，没打就好。被婆婆骂几句算什么呢？她们当年不也被婆婆骂？现在也会骂儿媳妇。 哥哥们都说，袁氏敢碰她一个手指头，他们就敢拆了向家。 估计袁氏也是顾虑到这一点，骂归骂，从来不上手。 001：“老婆子狡猾狡猾的，在打擦边球。” 的确如此。沈春分自己都觉得，只是被骂而已，只是让她干活而已，哪个媳妇不是这么过来的？ 又不是过不下去了，用不着娘家人出头。可事实是她一日比一日憔悴，每天心情沉重得像上坟。 只有想起夫君向归远，她的心里才会产生一点点甜意。 第204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3) 001叹道：“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沈姑娘痴心错付了，这娘俩儿就没一个好人。” 七杀：“难道你没听说过吗？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直到天光大明，她才懒洋洋的起身穿衣，开门。 袁氏中了定身术，一脸惊恐地站在门外。 七杀就当没看见，自顾自进厨房找吃的，但厨房里什么都没有。 为防儿媳妇偷吃，米面、鸡蛋、腊肉、油盐、自己腌的咸菜、昨日的剩菜等等，全都被袁氏藏在自己屋中的橱柜里，锁上。 沈春分每天做饭，都得小心翼翼地请婆婆开柜取粮。 七杀皱眉从袁氏怀中取了钥匙，去她房中打开橱柜，搬了一堆吃食出来，蒸了个米饭，炒了腊肉、鸡蛋，就着米汤简简单单吃了早饭。 在她这里是简单，在袁氏那里，心疼得眼珠子快要滴血。 袁氏本来是很害怕的，以为自己中了邪，但看着儿媳妇的一举一动，恐惧化为悲愤。 这败家娘们儿，不年不节的，她倒吃上腊肉鸡蛋了？不知道这些都是省给归远的？她也不怕撑死！ 吃完饭，七杀又去袁氏房中找出一盒糕点，再将钥匙塞回袁氏怀里，出门走娘家了。 整个过程中，她的眼神没和袁氏有任何交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媳妇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袁氏又怒又怕，却毫无办法，只能继续定在那里。 桃李庄之所以叫桃李庄，就是因为庄子周围有很多野生桃李，此时正是开花的季节，无比绚烂。 七杀走在落满桃花李花的小径上，总算舒了口气。向家环境太压抑了，再想到沈春分及沈家的遭遇，她的心情就好不起来。 这一科，向归远高中举人，回家后收了些投献来的财产田地，家境立时大变，盖了新房，还给老娘、妻子各买了个丫环，家里的地也不用妻子种了。 但沈春分的日子却更艰难。以前袁氏不打她，是顾忌着沈家那群兄弟，如今袁氏想着自家是举人门第了，还怕她沈家？ 骂着骂着就动手，专打衣服遮盖下的地方。沈春分也知现在向家不同以往了，不敢回娘家告状。 告诉向归远，向归远总说娘一大把年纪了，打起来能有多疼？还说娘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她乖顺听话，娘就不会再打她。 沈春分无计可施，唯有忍耐。 001：“古代女人真可怜，遇上个恶婆婆，得受大半辈子的苦。” 七杀：“现代也差不多。” 路上男子见了她，无不低头避开，谁都知道向家老太惹不起。倒有几个素日跟沈春分关系不错的妇人问她去哪儿，她说回娘家。 那几个妇人还奇怪，又不是年节，沈家也没人来接，向家老太能让她回去？ 七杀笑道：“我也奇怪呢，今日早上，婆婆让我回家看看我爹，还给了盒糕点。” 妇人们啧啧称奇，都道向家老太莫不是转了性子。 她们哪里知道，袁氏定了两个多时辰，都吓失禁了。 桃李庄到沈家村不算远，七杀也不急，慢悠悠的走，傍晚时分进了沈家。 沈家人丁兴旺，四代同堂，因沈老头还在世，并没有分家，一大家子人满满当当，正准备吃饭，见到她都愣了下。 沈春分的娘在她十二岁时去世了，也正是因为没娘，袁氏对付她的很多阴私手段她才不好意思诉说，伯母婶婶们再好，始终也隔了一层。 爹爹排行第三，名叫沈三牛，对女儿极为疼爱，急道：“闺女，咋这时候来了？家中可有事？” “无事，就是想爹想爷爷想大家了，回来看看。”七杀把糕点递给沈老头。 沈老头古板严肃，见了心爱的小孙女，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丝笑容，“你婆婆许你回来？” 七杀点头：“正是婆婆让我来的。” 大伯母忙让她坐下吃饭，二伯母给拿了筷子，四婶婶给她盛饭，哥哥们也都捡好菜给她。 001感叹道：“万绿丛中一点红，小沈姑娘开局拿的分明是团宠剧本，咋越混越惨呢？” 七杀：“可能是中途导演换剧本了吧。” 当然了，一人一统不过是开玩笑。沈春分的命运转折，就是因为嫁错了人。 就像华夏现代网络上很流行的一句话，所有的婚姻都是一场赌博,有的人赌对了，有的人赌错了。 很不幸，沈春分就是赌错的那个。不，这桩婚姻不是她选的，是沈家选的，沈家赌错，付出了团灭的代价。 第205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4) 在沈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吃过早饭，沈三牛就让大儿子沈有谷驾上牛车送女儿回桃李庄，车上装了好些米面、大枣、莲藕、腊肉、鸡蛋之类。 女婿去赶考，家中还有老母，女儿得多担待着些儿。 七杀到沈家，其实是想看看沈家人是不是真如沈春分记忆中那般好。如果是真好，她会考虑多拉沈家一把，如果只是一般，那她就只负责救他家一命，往后如何发展，全看他家自己。 这一番看下来，还真的不错。纯朴实在但不憨傻，有些庄稼人的小算计，又不失善良。对沈春分这个家中唯一的女娃无不疼爱有加，就连那四岁的小侄子，也硬要把珍藏几日的糖让给她。 伯母、婶婶们看着沈春分长大，在她母亲去世后将她当自己孩子一样疼。嫂嫂们相处时间虽不是很长，也挺喜欢这个温柔懂事的小姑子，平时没啥矛盾。 她出嫁带了三十两银的嫁妆，在村子里是头一份。付地主家嫁女，也只舍得给二十五两。嫂嫂们也都没说什么。 向归远中举人后，袁氏最爱骂的一句话是沈家攀龙附凤。 001：“哈哈，简直笑掉本系统的大牙。他家算什么龙，什么凤？向家穷得掉渣，向归远前两次赶考都是跟族人借的钱，还有借无还，谁都不想再借他家钱了。要不是有沈家资助，他哪来的钱考第三次？” 七杀：“这就叫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诚然，沈家将沈春分嫁给向归远，未尝没有选潜力股的意思。但这不是正常的吗？哪个爱女儿的人家，会不想让女儿嫁得好？ 难道非得嫁给家境远不如自家的二流子、破落户、老鳏夫之类的，才不叫攀附吗？那不是将女儿当宝，而是将女儿当草，一般只有后爹后娘才那么干。 沈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充分考虑各方面原因选中向归远。正好说明了他们对沈春分的重视。 并且也设想到了向归远有可能永远中不了举人的情况。他都失败两次了，谁敢肯定下次定然能中？ 士农工商，一个贫困落魄的乡下秀才，其实还没迈入“士”的行列，唯一的好处是能免赋税，选不了官，和沈家的门第相差无几。 向家也是世代为农，来往交际的都是乡下人，向归远要是没中举，想给官员当幕僚都没有门路。倘若他想开私塾，还得沈家赞助。 事实上，沈家都已做好了这种准备。如果这一科他还是不中，就会给他银子置办点家什，助他办起私塾，边教孩童边读书，几年后如果还想考，那就继续考，养家科考两不耽误。 沈家的这些打算，向家母子也是知道的。他们可以选择不接受，但既然接受了，过后再认为沈家攀龙附凤就太可恨了。 当初沈家又没压着他家的头让他家同意，沈春分也不是嫁不掉。 七杀：“向家母子毫无契约精神，只想收获不想付出。” 在她看来，婚姻也是一种契约。尤其古代父母包办的婚姻，男女之情微乎其微，能维系下去靠的是双方对于婚姻规则的遵守。 沈春分与向归远这桩亲事中，沈家和沈春分本人遵守了，向家母子却不想遵守。 001：“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坏人！” 牛车慢悠悠，沈有谷边赶车边跟七杀说家事。 据说家里有弟弟的姐姐会变得暴躁，而家里有妹妹的哥哥会变得温柔，沈有谷正是如此。 小时候他也很淘气，整日带着弟弟们爬高上低，疯玩疯闹，妹妹出生后，他忽然就成了稳重可靠的大哥哥。 “小妹，今年咱家莲藕长得好，爹说约莫能卖五、六两银呢，到时给你做身新衣，哦，还有妹夫和你婆婆，都做。” 七杀：“不用，我有衣穿。” 沈有谷不以为然：“跟家里还客气什么？对了，你婆婆有没有欺负你？” 七杀：“没有，婆婆挺好的。” 沈有谷不放心了：“我听人说你婆婆脾气可怪，你别傻乎乎的吃了亏都不知道。” 七杀：“不会的，她要敢欺负我，我就告诉哥哥。” 沈有谷这才满意：“对！你捎个信回家，我们就来给你撑腰。” 说话间牛车进了桃李庄，有个妇人正好出庄，激动地叫道：“归远媳妇，你怎么才回来？你婆婆出事了！” 七杀：......忘解定身术了。 忙施法解开。算起来一天一夜，不会就死了吧？ 001：“死就死呗，趁热抬上山。” 一旁沈有谷急道：“出什么事了？” 那妇人道：“可能是中邪！站着不会动了，你们快去看罢！” 第206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5) 沈有谷赶紧抽了大青牛几鞭子，驾车往向家赶。 到了一看，家中来了好多人，左右邻居、向氏亲族，还有几个跳大神的。袁氏瘫在地上，大小便失禁，臭不可闻。 七杀和沈有谷一进门，向氏族长便喝道：“归远媳妇，你为何不在家侍奉婆婆？” 沈有谷可不怕他，吓唬谁呢？大声道：“我妹妹回趟娘家怎么了？不也是向大娘让她去的么？” 七杀怯怯地解释：“昨日，娘说我许久没回娘家了，让我回家看一看，还给了我一盒糕点。” 昨日遇上的那几个妇人就给她作证：“没错，昨日咱们都见了的。” 向氏族长眉头一皱，暗道难不成真中邪了？袁氏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只进不出，无缘无故的怎会给儿媳糕点走娘家？ 沈有谷问道：“向家大娘到底是怎么了？” 七杀也是一脸的迷惑。 就有几个人争先恐后的给他们解释，“今日午时，隔壁钱大娘来找向大娘做针线活，推门进来发现她呆呆的站着，叫也叫不应，推也推不动。” “钱大娘急了，叫唤起来，陈二姐也听见了，赶过来看。” “赵小富就去找了向族长，又给请了大仙儿叫魂，叫了一晌午，方才向大娘才能动，一下子扑在地上了。” 七杀：“原来如此。哎呀，怎能让娘一直躺在地上呢？快扶进房。” 说着就要上前搀扶，袁氏用尽最后的力气躲闪，口里嘶吼道：“妖精......” 001很欢快：“妖精，还我师父！ 七杀表示怀疑：“我怎么记得是还我爷爷？” 001：“......不要在意那些细节，还谁都行！哎，这袁氏也挺厉害，被定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有力气骂人，本系统还以为她挂了呢。” 七杀：“所以说，祸害遗千年。” 一人一统聊得开心，袁氏却快气炸了！ 她已经想通，自己肯定是被沈春分这妖精定住的！ 再看沈春分那无辜的模样，袁氏只恨没有力气揭穿她的真面目、站起来撕打她。 但内心深处也是惧怕的，不敢让七杀靠近，拼了命的抗拒。她身上又太脏，向族长只好指派一位侄媳妇给她收拾。 001：“呵，算她识相！”这老虔婆要敢让它家宿主伺候，它一定让宿主将她砍了。 这热闹也看得够久了，众人便陆续散去，只留向家亲眷和往日跟袁氏最为相好的钱大娘、王二娘。 喝了两碗红糖水之后，袁氏半血复活，再次指着七杀喊道：“妖精，沈氏是妖精！我是被她定住的！他大伯，快让大仙儿收了妖精！大仙儿，收了之后把她沉塘，沉塘！” 她是这么想的，大仙儿能救她，说明法力高强，肯定能收沈氏。就算收不了，还有青云山上的道士老爷们。 自家妹妹被污蔑为妖精，沈有谷哪能忍？怒道：“向大娘，我敬你是春分的婆婆，你可不能血口喷人！” 袁氏嘶哑着嗓音叫道：“你们沈家不安好心，送个妖精来祸祸我儿子！等我儿回来，看他不砸了你沈家的大门！儿啊，你怎么还不回来啊？你娘要被沈家送来的妖精害死了！” 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向族长喝道：“够了！袁氏，别再满嘴喷粪！” 还妖精？她这是看小戏看出癔症来了！前一阵，镇上来了伙戏班子，唱的是“大圣娶亲”，里面黑熊精、老牛精、蛤蟆精，什么精都有，可热闹了，全村人都跑去看。 但也没谁像她那样，看了戏就说自己家儿媳妇是妖精。 要他说，沈家这门亲再好不过，虽不是地主，家业也是蒸蒸日上，那沈老头是个会过日子的，家里又是栽稻谷，又是种莲藕，顺带着养鱼，牛、猪、鸡鸭鹅也样样有。农闲时还让儿孙们进城打零工，一年进项不少。 再说了，沈家几辈子都是男丁多，有事招呼一声，也是极大助力，对孤儿寡母的袁氏母子正合适。 何况，沈家宜男，哪个沈家女儿不给夫家生三、四个大胖小子？ 要不是自家孙子太小，他都想给孙子提亲了。 沈有谷气得想上去给袁氏两个大嘴巴，又强行控制住自己，打个老妇人，传出去让人笑话。又是妹妹的婆婆，打了她让妹妹怎么做人？ 转头看向族长，粗声粗气地道：“向大伯，您得给我妹妹一个公道！我们沈家的闺女，不能白受欺负！如果您觉得我年轻不识事，那我就回家让我爹我爷爷来！” 他在这里，袁氏都敢红口白牙的说妹妹是妖精。他不敢想像，如果今日妹妹自己一个人回来，得被她磋磨成什么样！ 第207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6) 袁氏气极，叫道：“谁欺负谁？老娘都被她害成这般模样了，你是不是眼瞎？” 向族长厉喝：“袁氏，给我闭嘴！” 又换了个笑脸，拍着沈有谷的肩膀安抚道：“莫与她一般见识！归远媳妇自到向家，操持家务，下地干活，老朽都是看在眼里的，从没说过她半点不是。” 七杀也低头道：“一向多得大伯照料。” 沈有谷这才消了点气，厌恶地看一眼袁氏，道：“今日我先带妹妹回家，待妹夫回来，再让他给我家一个说法。” 向族长犹豫道：“这个，依老朽看来，不必如此麻烦，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归远媳妇就在家住着，归远若回，我让他给媳妇赔不是......” 袁氏打断他的话，嘶声道：“让她回去，我儿回来，我就让我儿写下休书！”这种妖精，谁爱要谁要，她可不敢留！ 向族长这下是动了真火，不等沈有谷开口，怒道：“你还有完没完？再胡咧咧，我先代我狗剩兄弟把你休了！” 狗剩，是向归远他爹的小名。 袁氏虽是寡妇，却因向来泼辣，从没吃过这种亏，气得哭了：“他大伯，我没有说假话，我真是被沈氏定住的！昨早上我叫她起来干活，才叫了一句，就被她定住了，她还从我怀里偷钥匙，拿鸡蛋，拿腊肉，呜呜呜，她足足吃了两个鸡蛋，两个啊！” 七杀有点不好意思，偷偷问001：“一顿吃两个鸡蛋，是不是有点不符合我小仙女的人设？” 001：“......请注意，你不是软萌小仙女，是冷酷无情的铁血剑修！爱吃几个吃几个，谁敢有意见，就送她一剑。” 七杀舒畅了：“此话正合我意。” 但袁氏不能杀，得留着她拖向归远的后腿。神对手到位，猪队友怎能缺席？ 向族长又骂袁氏，袁氏哭着看向自己的好闺蜜杨大娘和王二娘，“他大娘，他二娘，我说的是真的，沈氏就是个妖精，她定住了我！” 杨大娘、王二娘尴尬地笑着，并不附和。 她们三人时常交流折腾儿媳妇的经验，很有共同语言。也骂过儿媳妇是勾引儿子的狐狸精，但骂归骂，这一本正经地指引儿媳妇是妖精就有点过了，显得特别愚蠢。 四村八寨是有些妖精的传闻，谁亲眼见过？况且传说中的妖精会变金银，会偷烧鸡，可没听说过会定身的法术。 定身，是“大圣娶亲”里很有意思的一幕景，大圣将来抢亲的黑熊精定住了，当时她们看得哈哈大笑。 用这个给沈春分泼污水，是打量谁没看过“大圣娶亲”呢？ 杨大娘跟王二娘暗暗嘲笑袁氏，婆婆想收拾儿媳妇，多的是法子，何苦卖蠢？ 001：“又一个说真话没人信的坏人，哈哈。” 七杀：“这只是开胃菜，接下来还有大餐。” 001很期待：“大餐什么时候上？” 七杀：“不急，等向归远中状元再说。” 先让他走到人生巅峰，志得意满，再让他滚回原地，原形毕露，这种滋味一定很美妙。 袁氏如此表现，沈有谷再不顾向族长的劝说，执意带妹妹回家。于是七杀又坐上牛车，优哉游哉的回了沈家村。 到家一说，全家人义愤填膺，脾气火爆的沈四牛当时就要去向家，被沈老头给拦住了，“只向婆子在家，你去干啥，揍她一顿？打伤了还得咱家给钱请医。且等孙女婿回来。” 001：“这家人靠得住。但也不能怪小沈姑娘不求救，主要是向归远太会装！” 七杀：“呵呵，让他装，让他再装会儿。” 一个多月后，喜讯传来，向归远高中第七十四名，已是举人老爷。 沈家几个哥哥大喜，张罗着要送妹妹回向家享福。被沈老头狠狠骂了一顿，“没点成算的东西！脖子上那玩意儿是专门用来吃饭的？” 当晚，沈老头特意找了孙女儿说话：“春分呐，咱不急着回向家。这么回去，掉价。咱是占理的，得等孙女婿来接！” 七杀乖乖点头。 001：“沈老头很聪明嘛！” 七杀：“要是不聪明，这一大家子就不是在走上坡路，而是走下坡路了。” 对于古代农家而言，儿孙多了是好事，也是坏事，要没个明白人掌家，说不定儿孙都难养活。 孙女儿总是这么听话，沈老头心疼地拍拍她的头，过了会儿又叹道：“春分呐，爷可没想到，孙女婿真能中举人。” 秀才多了，一两个村就能出一个，但从秀才考上举人的有几个？他对孙女婿最好的设想，就是当个私塾先生。 这一下成了举人，对孙女可不是什么好事。他虽只是个老农人，也知道姻缘若想好，两家就不能差太多。 就比如，付地主的小儿子娶了李子村最好看的姑娘，但那姑娘家贫，付地主夫妻俩半点看不上小儿媳，不是打就是骂。 那小儿媳走在外面也是穿金戴银的，可村里谁不知她日子苦？ 七杀知道沈老头的顾虑，道：“爷爷，您放心。婆婆不讲理，夫君讲理，对我可好了。” 沈老头欣慰地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七杀也笑了，她得回向家。不回向家，怎么揭那对母子的皮？ 第208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7) 向归远到家第二日，立刻赶往沈家，进门就向沈三牛深深鞠躬，面红耳赤地道歉：“岳父大人，小婿身为人子，不能说母亲的不是，求您看在小婿的面上，不与我母计较！” 这可是举人老爷啊！沈三牛赶紧扶起他。 向归远又给七杀作揖：“娘子操持家事，侍奉我母，辛苦娘子！” 七杀笑道：“这都是应当的，不敢说苦。” 不就是飙演技吗？现在的她，演技上不怕任何人，朝伟来了也敢比一比。 向归远也是妥妥的非科班影帝，经他一番唱念做打，沈家人都觉得这真是个打着灯笼也难寻的好女婿，打酒杀鸡，热情款待。 当晚，七杀把闺房让给向归远，自己跟着大伯母住。 大伯母跟她很有话说，感慨道：“春分呐，你算是嫁对人了！这般温柔小意，哪是村里鲁男子可比。还考中了举人，往后你就是举人娘子了，享不尽的福！你娘九泉之下，定也为你欢喜。” 七杀笑眯眯：“都是家里给我挑的好姻缘。” 大伯母得意地邀功：“最初还是我提起的呢！” 七杀害羞地感谢她：“谢谢大伯母。” 001：“呵呵，要不是她的结局也惨，差点以为是敌军。” 七杀：“向归远装得那么好，她被瞒过并不奇怪。” 别说是大伯母或其他的沈家人，就连她，也没能从向归远神色间发现半点伪装的迹象，完全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袁氏的恶，一眼便知，而向归远的恶，拿着放大镜也看不出。 次日，沈三牛又让沈有谷驾上牛车，牛车上装了更多的米面吃食，送女儿女婿归家。 临行前，向归远诚邀沈家诸人明日去桃李庄吃席，沈老头连声答应，说一定早到。 向归远中举，是整个向家的大喜事，向家历史上就没出过举人。向族长大喜，特意安排了三日的宴席，明日开始。 作为姻亲，沈家自然得赴宴。 沈有谷大字不识，对读书人有种本能的崇敬畏惧，便稍显拘束，不像之前送妹妹回去那么活泛。 但他听着妹婿轻声细语的跟妹妹讲话，还下车摘花给妹妹、折柳枝给妹妹编柳帽儿，只觉这就是小戏里说的“神仙眷侣”，一边起鸡皮疙瘩，一边承认向归远是个好妹婿。 七杀很配合地给向归远搭戏，演这一出“夫唱妇随”的戏码。 001：“宿主，是不是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七杀：“哼，本宿主精通各种表演体系，方法派、体验派、表现派全都不在话下，完全可以碾压他！” 001没什么诚意地敷衍：“宿主威武。” 到了向家，沈有谷把车上的东西送进去就走了，家里好多活儿要干，耽搁不得。 袁氏惯例阴沉着脸，他却不再生气，只觉妹婿摊上这么个娘真倒霉。也不担心妹妹了，有妹婿护着，老婆子欺负不了她。 没有外人，向归远对七杀的态度就淡了点，但也还是温柔的，“娘子这一路累了罢？先去歇息会儿，我让娘做饭，好了叫你。” 七杀从善如流：“好的，多谢夫君。” 向归远含笑看着她进了屋子，门一关上，他脸上的笑容就像潮水般退去。 袁氏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他拖到自己房里，锁紧门窗，恨恨道：“儿啊，你翅膀长硬了，娘的话也不听了！娘让你休了她，她是个妖精！” 向归远皱眉：“娘，子不语怪力乱神，您别跟我说这个。” 昨日他才一回来，袁氏就跟他说了一大通，什么定身术定了她一天一夜，什么沈春分是妖精会妖法。 他一个字也没信。通过这一年多的接触，沈春分是什么样的人，他一清二楚。而娘是什么样的人，他更是明明白白。 娘从一开始就看不上沈家，他也看不上。但不结这门亲，哪来的盘缠去赶考？家里只有半亩地了，根本供不上吃喝，万一又没中，难不成娘俩儿喝西北风？又哪来的钱买笔墨纸砚继续读书？ 袁氏急道：“儿啊，为娘说的是真话，别人不信也就罢了，你怎么也不信？” 向归远叹气：“娘，如果她真的是会定身术的妖精，您还能活着？” 袁氏不解：“这和我活不活着有什么关系？” 向归远咬牙，一点一点给她掰扯清楚：“沈春分要是妖精，要是想害你，你早被她偷偷害死了，还能等到我回来？” 袁氏猜测：“......也许，她不敢杀生？” 第209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8) 大伯说得对，娘真是小戏看多了，把人给看傻了！向归远不想再跟她胡搅蛮缠，板着脸道：“娘，您若想害儿子，尽管把这话儿说出去，最好说得人尽皆知，好让儿子功名被夺。” 袁氏吓了一跳：“娘怎会害你？功名怎会被夺？！” 向归远冷冷道：“儿子跟你说不清楚。娘只记着，沈春分若是妖精，儿子这举人当不长久。” 娶了个妖精为妻，这话能听么？又是他娘说出去的，满县士子怎么看他？师长同门怎么看他？人家当然不会信沈春分是妖精，只会嘲笑他治家不严，娘不慈，媳不孝。 功名被夺，是他说来吓唬母亲的，不到那地步。 但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所有读书人的志向。他若不能齐家，谁信他有能力治国平天下？ 袁氏真被吓到，连道：“好好好，不说了，再不说了！” 向归远又道：“不但不能再说这些荒唐之言，还得善待沈春分。” 袁氏立刻来了火气，“娘对她还不好？是打她了骂她了，还是不给她饭吃？还要怎么善待？把她当观音菩萨供起来？天也，我含辛茹苦抚养儿子长大，如今人家有了媳妇，就不要娘了！他爹，你咋不把我带走......” 向归远看着这样撒泼蛮横的老娘，心下也是无力。 袁氏见他不语，更来了劲头，拍着大腿哭道：“她也配！儿啊，你是举人老爷，娘是举人老爷的生身之母，她不过是个乡下蠢丫头，哪配得上你！听娘的话，休了她，另聘大家小姐！” 向归远皱眉道：“结发之妻，怎可轻易休弃？” 袁氏哭天抹泪：“你就是要留着她气我，你就是被这个妖精迷住了！他爹啊，这日子没法过了，你管管你儿子啊！” 向归远额头青筋暴起，不得不把话说得更明，压低声音道：“先哄着她，到时候......” 袁氏眼睛一亮，也悄声道：“到时候休了另娶？” 向归远：“我自有打算。娘，切莫露出痕迹。” 袁氏稍一思索，脸上笑开了花，小声道：“我就知道，我儿不傻！沈家满门泥腿子，我儿文曲星下凡，哪能和这等人家结亲！” 向归远一再交待：“娘，要对她好，越有外人在，越要对她好！” 袁氏笑道：“莫呱噪，老娘晓得。” 向归远还不放心，又说了好几句，说得袁氏都烦了才住口。 其实，他比母亲更想休沈春分。得知中举的那一刻就想了，甚至后悔这门亲结得太早。 如果知道这一科会中，他说什么也不会在中举前成亲。榜一放出来，就有好些人打探他是否成家，其中不乏巨贾、高官，得知他家中已有娘子都很遗憾。 可想而知，如果他没娶沈春分，立时会得到强有力的妻族。 见他十分懊恼，同科吴举人安慰他说，休妻另娶便是，原配没生儿女，续弦的官家小姐不会过于介意。 不用吴举人说，向归远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觉得娶沈春分是自己人生的一大遗憾，终归不美。 而这时，他突然遇上了一桩天大的好事。 乡试主考官钟大人的先生长孙盛，在邻近省城的晴空山办了个文博书院。他写的一篇时文入了钟大人的眼，钟大人拿给长孙先生看。 长孙先生来了兴趣，让他到书院一见。 他欣喜若狂，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拜见长孙先生时不卑不亢，言之有物。 长孙先生对他很是赞赏，再一问家里状况，得知他是农家子，由寡母养大，忽然沉默下来。他还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胆战心惊。 谁知长孙先生说，他也是自幼丧父，寡母种田织布，千辛万苦供他读书、科举。 向归远立刻意识到，自己遇上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何况，他对母亲是真有感恩之心，这方面有很多话说，跟长孙先生越聊越投机。 后来，长孙先生就收了他做入室弟子，为他取字“遥之”，让他回家探亲后前往文博书院，跟着他读书，三年后赴京春闱。 他自是满口答应，满怀感激。他探听过，长孙先生曾官至吏部侍郎，朝中满是故交，而且并非只有钟大人一个弟子，另几位弟子也是高官。 可想而知，这是多么巨大的政治财富。他未来的贤妻，很有可能出自这些人家。 有师门、妻族的相助，何愁不飞黄腾达？ 但是，他回家前跟长孙先生告别时，先生忽然顺口说，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既已娶妻，就当好生对待人家，哪怕是农家女，也不可轻慢。 第210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9) 向归远这时才想起，长孙先生说过，夫人是贫贱时娶的农家女，两人情投意合，白头到老。 因而他也只好说与妻子感情甚好，不会辜负她。 长孙先生很是欣慰，对他更亲近了，话说得很实在：“遥之，我观你意气风发，未来可期。天子重德，若想朱紫加身，切不可传出恶名。” 他悚然而惊。暗道自己还是见识浅了，只想到沈家无用，却没想到这一层。再想远一点，吴举人撺掇他休妻另娶，莫不是想毁他前程？ 向归远郑重感谢长孙先生的点拨，起程回家。 但他有自己的想法。长孙先生说得很对，作为读书人来说，名声非常重要，可妻族的助力也重要。 在他科考这一阶段，妻族的助力还不显，主要得靠他自己。如今有长孙先生为师，三年后的春闱他不担心。 然而，之后呢？光有师门不够，还需要得力的妻族。 先生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明明才华横溢，却只做到吏部侍郎而不是尚书，若有强大的妻族相助，未必不能得尚书之位。 说到底，长孙先生不让他休妻，并不是在维护沈春分，而是维护他的名声。只要他名声不坏，先生才懒得管他妻子是谁。 刚出省城，向归远就拿定了主意。不能休妻，不但不休，还得让世人都知道他对沈春分有多好，得让沈春分自己都不起疑心。 不能马上弄死沈春分。为啥？因为妻子死了，依常理推之，他的心情不可能不受影响，要是考出好成绩难免让人怀疑。以长孙先生的个性，还有可能让他为妻守丧，那就损失大了。 也不能在春闱刚结束时丧妻，不吉利，而且办理丧事浪费时间，影响选官。 待春闱过后一年，他再请沈春分去死。 如此，便不会有人怀疑是他下的手，名声坏不了。他还可以做出对亡妻深情款款的模样，博得官家小姐的怜惜。何愁没有好亲事？ 到家时，向归远已经将整个计划推敲了几遍，确定没有漏洞。 仅他对沈春分好还不够，还得让母亲也对她好。一方面是迷惑沈春分，另一方面也让世人知道他治家有方，母亲和蔼、媳妇孝顺。 因而他知道了家里这场闹剧后，才赶紧跑去沈家接妻子，顺便刷了沈家的一波好感。 沈家虽比不了向他示好的那些人家，也略有家底，好处不能不拿。 当晚，袁氏做了一大桌子菜，破天荒的对儿媳妇露出笑容。向归远也在饭后说了被长孙先生收为弟子之事，袁氏喜不自胜。 001：“嘿嘿，这家母子俩好会算计，可惜他们不知道，宿主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七杀：“那你想不想告诉他们？” 001：“宿主开什么玩笑。告诉他们，就得弄死他们，那多没意思。宿主，你说长孙先生和向归远是不是一类人？” 七杀：“应该不是，长孙夫人活得好好的，沈春分死时她还身体健康，无病无灾。” 001：“也许长孙先生也是在演戏？” 七杀：“若能演一辈子，假的也成真的了。”顿了一顿道：“长孙先生是好心，但他没想到，他的好心会让向归远从休妻变成丧偶。” 001：“都是寡母供养的孩子，长孙先生能对同为农家出身的向归远抱有一份同情之心，对糟糠之妻也很尊重，向归远却坏得流油！原因何在？是因为两人的母亲不同吗？” 七杀将这个问题上升了数个高度，叹道：“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001：“......宿主，请停止你的知音体，过时了。本系统认为，向归远已经不能用渣来形容，他是坏，真正的坏！” 七杀：“说得不错，奖你一根鸡腿。” 001：“......宿主又欺负人！” 七杀：“呵，你吃不了东西还怪我？” 洗漱完毕，七杀先回房，预备向归远一进来就将他放倒，丢床下。她已经为他准备了一块大红碎布，够他躺平。 她想多了。 袁氏虽然知道了儿子另有打算，但她怎么能让儿子靠近妖精，不怕半夜被掏心挖脑？ 没错，在她内心深处，坚定地认为儿媳妇就是妖精，她得保护儿子。 所以死活把向归远拖到自己房中了。 向归远很生气。杀妻是一回事，睡觉是另一回事。可老娘力气太大，他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实在抵抗不过。 001：“本系统觉得，这么大的人了，再跟娘一起睡觉觉不太好。” 七杀：“睡觉觉？卖萌可耻！” 第211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10) 之后数日，事情便如沈春分记忆中那般发展。先是三日宴席，远近来了好些个读书人，到得第三日，县令老爷都来了，桃李庄蓬荜生辉，向归远万众瞩目。 县令赴宴，看的可不是他举人的面子，而是他的老师长孙盛。 因着家境的缘故，向归远在官场上的消息极为闭塞，只探出长孙先生当过吏部侍郎，朝中有好多门生故旧，却不知道当今天子为皇子时，曾得过长孙先生的教导，两人有半师之谊。 现代人可能觉得秀才、举人差不多，都是进士之下的功名。其实不然，区别很大。 简单来说，秀才只能算成绩比较好的读书人，中举则代表着正式进入了统治阶级。 举人的第一个好处是“赋税徭役豁免权”，名下的土地可以免除朝廷各种税收。不要小瞧这个权利，地主、富户们为了免税，往往将自家产业挂在相识的某个举人名下。 当然，不是白挂，要给举人一定的钱财。所以只要一中举，哪怕原先家里一穷二白，也能立刻有房有田，呼奴唤婢。 第二个好处是有了当官的资格。他可以继续考进士，也可以在朝廷挂号选官。比如大清官海瑞，两次考进士落榜后决定放弃，先当南平县的教谕，再当了淳安县的知县。 只是举人出身的官不入中枢，进士出身才能入阁为相。 一应杂事办妥，向归远便收拾行囊，告别母亲和妻子，带着新买的小厮，前往文博书院。这次他收到各方贺仪共五百两银，自己带了四百两，留一百两给母亲家用。 至于妻子，他送了一支银钗。沈家小门小户，哪见过什么好东西？有银钗戴就算不错了。 想到此节时，他选择性的遗忘了沈家给沈春分的陪嫁中就有一副金镯子。 出发前一晚，向归远按捺不住，非要与妻子共宿。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沈春分比刚成亲那会儿还好看，娴静安然，神态间有种说不出来的娇美，看得他心痒痒。 七杀没什么异议，小碎花布时刻准备着。但袁氏把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硬生生把儿子叫了出来。 向归远发了好大的脾气，甚至骂了老娘。袁氏忍着，坐门边守了一晚上。 不说沈春分是妖精？行。她不说，可她心里知道。 儿子想亲近妖精？不行，除非踩着她的尸首过去。 因为这个，向归远还给七杀道歉：“娘年纪大了，偶尔发癔症，委屈娘子独守空房。” 001：“哼，当谁稀罕你呢？中山狼！” 七杀：“夫君不必在意，咱们做小辈的，得敬着娘这个长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罢。” 向归远赞道：“娘子果然明理。”暗想沈春分倒也贤惠，可惜门第太低，注定只能为他未来的贤妻让位。 他离开后，向族长就张罗着给他家盖新房。向家的举人老爷，怎能再住破屋？盖房子的钱，族里出了。 袁氏每日乐得合不拢嘴，把儿子给她买的小丫环香儿指使得团团转，恨不得吃饭都让人喂。最爱做的事是带着香儿串门，当着人打骂她，摆老夫人的谱。 001：“呵呵，老婆子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儿子是宰相呢。” 七杀：“小人得志就这模样。” 她也懒得看袁氏的嘴脸，便说要回娘家，袁氏巴不得她赶紧走，连声答应。还大发慈悲，让七杀带点别人送的大枣回家。 这么个妖精，要不是有丫环，她都不敢呆在家里了。可恨没人信她！ 七杀就看着她笑，笑得她心里发毛，假笑道：“要不，再拿坛子好酒给你爹喝？” “银子。”七杀简单两个字。 袁氏倒吸一口凉气：“想要银子？你倒不如要了我的命去！” 哪家儿媳妇敢跟婆婆要钱？ 七杀笑道：“你确定？” 袁氏，袁氏还真不敢确定。她的好日子才刚开始，怎么能死呢？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她不会当真，但说这话的是七杀，她可不敢不当真。真是家门不幸啊，娶了这么个妖精进门！ 袁氏忍气吞声地开了藏在床下的木箱，咬一咬牙，拿出一两银子，“给！” 七杀小手指一勾，木箱里那五十两的银元宝和三十两碎银就陆续飞到她面前，她随意用块包袱皮包起来，提在手里扬长而去。 袁氏先是被吓得发抖，目瞪口呆地看着银子从眼前飞过！心里狂叫一句话：“妖精，果然是妖精！” 后来对银子的心疼战胜了对妖精的恐惧，想伸手去抢，却发现自己又一次被定住了，心下大骇！ 第212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11) 七杀出门，她才能动弹，一把抓住身边的香儿，又是欣喜又是急切地道：“你看见了罢？” 这次看到她施妖法的不只自己一个人，妖精的真面目肯定能揭开了！ 香儿殷勤地搀扶住她，道：“看到了看到了！少夫人回娘家，没带柔儿。” 她和柔儿同时被买进向家，都想做少夫人的丫环。服侍老夫人有什么前途，跟着少夫人才有机会接近举人老爷。 结果举人老爷把柔儿分给少夫人。哼，小蹄子在她面前张狂了好一阵。现在如何？她已经成了老夫人跟前的得意人，柔儿却不得少夫人的喜欢，回娘家都不带着。 袁氏一愣，骂道：“没用的东西！” 又问站在另一边的柔儿：“你看到什么了？” 柔儿细声细气地道：“奴婢看到，少夫人将您给的银子放进荷包里，提着一盒大枣走了。老夫人，您真是慈祥人儿，对儿媳妇这般好。” 马屁精！香儿在心里大翻白眼。 如果是平时，柔儿这记马屁将拍得袁氏通体舒畅，少不得夸她几句。但此时的袁氏哪有那心思，追问两人：“你们就没看到别的？” 香儿有心讨好，可想了又想，实在没想起什么值得注意的，只能无奈地摇头。 柔儿却奸猾得多，反问袁氏：“老夫人，奴婢应该看到什么？” 这话的意思，是让袁氏给她提示，袁氏让她看到什么，她便会看到什么。 奈何袁氏乍富，完全不懂这些机锋，听这小丫环竟然敢反问自己，瞪起眼睛反手就是一个大巴掌：“小蹄子，还敢问起老娘来！” 柔儿被打懵了，想哭又不敢，主要是举人老爷没在家，哭了也无人怜惜。捂着脸抽抽噎噎。 袁氏回头，见香儿一脸的幸灾乐祸，气不打一处来，也免费奉送一个大嘴巴子。 把两丫环收拾得像畏畏缩缩的小鸡崽子，袁氏心里才舒服了点儿。 她也想明白了，沈春分肯定是使了障眼法，因此只有她能看到！天啊，不但会定身术，还会障眼法！这妖精的道行到底是有多深？！青云山上的道士老爷能拿住她么？不管了，先试试。 袁氏刚要让香儿去给她雇车上青云山，忽然又想起儿子说过，“沈春分如果是妖精，他的功名不保”，不由得身子一软，瘫倒在新买的太师椅里：“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 家里有个活生生的妖精，妖精啊！ 偏生她没有任何证据。她可以肯定，哪怕她将今日这事儿告诉别人，那妖精也能说是她主动给的银子。香儿柔儿两个明明在场，却跟瞎了似的，到时候大家都只会信那妖精，不会信她。 而且看儿子那意思，沈春分就算真是妖精，他们也不能说，否则妨碍功名。 老天爷啊，向家这是作了什么孽，娶回来这么个祖宗！ 再一想到被她带走的八十两银，袁氏心痛得无法呼吸，迁怒于香儿柔儿，又每人打了两巴掌，骂个不停。 去往沈家村的路上，七杀和系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001：“宿主，你说袁氏会不会去找向族长告状，说你强抢了她的银子送回娘家？” 七杀：“爱告不告，随便她。” 对付袁氏的办法太多太多，她都懒得细想对策。反正无论袁氏怎么出招，她都接得住。 001：“宿主还真是一点没将她放在眼里呀，霸气侧漏，本系统喜欢。不过，本系统希望她告，然后她就会被人认为精神不正常，以后再也没人信她的话。” 七杀：“那又怎样？这里又没有精神病院，没法将她送进去。” 001：“哈哈，本系统想到一个笑话。一个正常人，被抓进精神病院后，如何证明自己没病？答案是没有办法。” 七杀：“笑点在哪里？” 001：“......当本系统没说。对了，宿主，本系统有一事不明。” 七杀：“说来听听。” 001：“向归远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举人考到第三次才中，名次还不高，本省只录一百人，他排到了第七十四，属于中下游。为何竟能在三年后高中状元？” 七杀：“你错了，向归远非常聪明。” 001不服：“本系统不信。” 七杀：“向家和沈家一样，世代务农，从没出过一个读书人。因而向归远小时候，袁氏并没有送他读书的念头。你知道他是怎么读上书的吗？” 001：“知道。以前桃李庄有个私塾，向归远在门外听了几遍，就能背诵课文，还能理解先生讲的课文含义。这能说明什么？” 第213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12) 七杀：“说明他天资极高。” 001：“可他两次考举人都落榜了！” 七杀：“那不是因为他笨，而是因为师资力量跟不上。古代考秀才并不难，死记硬背就行。举人就不一样了，不但要考四书五经，还要考策问，包含经史、时务、政治等，需要对当下时事有所了解，并形成自己的独特看法，还不能犯了朝廷的忌讳。” 001恍然：“向归远以前拜的老师，本身也只是个秀才，不能在举人课业上给他更多的指点。而县学里，向归远没什么背景，教谕不见得会给他开小灶，他本身的人际圈中，也没有相关的资源，来往的都是和自己一样的穷秀才。” 七杀：“对。科举已经是古代很公平的人才选拔方式了，但家境不同，能给予家中子弟的资源也不同。” 001：“所以，农家能出秀才，却很难出举人或进士，因为越往上，需要的资源越多，原生家庭供不上。” 七杀：“是啊，这种情况下，他还能考中举人，已经算不错了。” 001：“也就是说，向归远其实是学霸，他欠缺的只是一个好老师，一个好环境？” 七杀：“没错。现在，这个短板也被补上了。长孙先生是一方大儒，又多年为官，既是学院派也是实践派，在他的指导下，向归远的学业定然突飞猛进。” “何况，长孙先生与皇帝似乎有私交，如果向归远在会试时考得不错，皇帝看在长孙先生的面上，点他为状元是有可能的。毕竟，他还有另外一个很大的优势。” 001：“什么优势？” 七杀：“年轻。皇帝登基不久，也年轻，肯定愿意提拔年轻人，好形成自己的核心团队，以对抗朝中老臣。” 这种事，当过皇帝的人都懂。 001：“这么说，沈姑娘死后他还有可能成为朝中重臣，光宗耀祖了？有才无德，呸！” 又不忿道：“山上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宿主若是也去科考，哪还有他的事！宿主大人，要不你去考吧？本系统支持你！” 七杀：“没兴趣。” 有些事情做过一次就行了，再做就没意思。与其自己科考，不如教出一群弟子，让他们去考。 沈家三个亲哥，六个堂哥，得生多少侄儿？保守估计也是十八个，若能让他们个个考上进士，不，举人也行，那是件多么有成就感的事！ 林楚楚那个任务，她教小阿樱就教得很好。 001：“......宿主，你有没有觉得，你想得太远了？万一他们生的都是女孩儿呢？” 七杀：“女孩儿怎么了？女孩儿也教。” 不过，如果生的女孩儿居多，她可能得进宫找皇帝聊聊天，让他开女科。 001：“万一他们很笨，宁愿下地干活也不愿读书呢？” 七杀：“闭嘴！” 如果被001不幸言中，她还真的没有好办法。 大概只能多准备些教鞭、戒尺之类的吧。 001：“呵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同情沈家娃。” 刚进沈家村，七杀就遇上了干活回家的沈三牛，上前叫道：“爹！” 沈三牛：“......咋又回来了？” 闺女啊，你这日子是不是过得太逍遥了？哪家出嫁的女儿能这么随意回家？ 他高兴是高兴，但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闺女常回家，惹怒婆婆怎么办？向家那婆子又不是个软和人。 七杀笑道：“婆婆让我回来的。” 沈三牛：“......真的？”向家婆子这么好？ 七杀：“婆婆说，看不到我，她还能多吃两碗饭。” 这是真的。向归远不在家，袁氏都不敢跟她一起吃饭了。 这正是向家婆子会说的话。沈三牛暗怒，女婿一走，她就不待见闺女了！ “走，咱们回家，让你大伯母给你做好吃的！” 第214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13) 那八十两银子，七杀留下十两自己零用，她不得买个零嘴赶个集什么的？其余七十两尽数交给沈老头，让他去买田地。 据她观察，当地上等田地约需十两，中等的五六两，下等的二三两也能买到。怎么买她就不提建议了，沈家只会比她更慎重。 沈老头惊了：“你哪来这么多银？”别说是婆婆给的，他不信。 七杀说得跟真事儿似的：“夫君临行时，交代婆婆将这些银子给我，再让我拿给您，说是多谢家里的资助。” 沈老头皱眉：“这怎么行，这怎么行呢！资助孙女婿赶考是应当的。唉，你这傻闺女，你婆婆让你拿回来，你就真拿回来了？你胆子咋这么大？” 孙女万事都想着娘家，这很好。但将心比心，他若有这样的儿媳妇或孙媳妇，心里可不会高兴。 将银子递还她，“春分呐，下次多长个心眼。婆婆说的话，你不能光听表面，你得多想想。” 七杀躲开不要，笑道：“爷爷，您就放心收着罢。婆婆自然舍不得，但这是夫君的意思，夫君说，亲戚也要有来有往，不能光让沈家吃亏。” 又道：“好些人给夫君送银子呢。家里还有很多，这点不算什么。” 沈老头这才收下，暗自打定主意这田地算是给孙女买的，以后收入都花在她身上。 向家是越来越好了，可他看着孙女这没心没肺傻兮兮的模样，总觉得不那么放心。 七杀可不知道沈老头是这么看她的，兴致勃勃地带着小侄子宝儿玩耍。玩什么呢？玩背书，背的是《幼学琼林》，一天教四句，背会了就给糖吃。 为了吃到又香又甜的糖，小宝儿简直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001：“本系统看不下去了！宿主，你是魔鬼吗？宝儿才四岁啊，求求你放过他，还他一个快乐的童年！” 七杀：“你懂什么？给了他快乐的童年，谁来赔他美好的未来？先培养他对学习的兴趣，等正式启蒙才会爱上读书。而且，学习本来就是快乐的事情。” 001无力地反驳：“不，天底下没几个人会真的觉得学习很快乐。” 七杀神之蔑视：“呵，001，你如果变成人，肯定是学渣。” 001：“......请停止对本系统无休无止的人身攻击。” 沈家人整日繁忙，本来没发现唯二清闲的姑侄俩在做什么，但一天晚饭后，七杀起了个头：“何谓五伦？” 宝儿连忙口齿不清地接下去：“何谓五伦？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何谓九族？高、曾、祖、考、己身、子、孙、曾、玄。始祖曰鼻祖，远孙曰耳孙......” 一篇背完，跑到七杀面前伸出小手手，“姑姑，糖！” 而沈家人全都被震惊了。沈老头就好抽个旱烟袋，此时烟灰掉腿上都不知道。 宝儿的爹是沈春分的大堂哥沈有雨，激动地道：“这是个啥？宝儿，你这，小妹，这都是你教宝儿的？” 七杀点头，道：“是我教的。这是孩童启蒙的《幼学琼林》，大哥，宝儿很聪明，没教几遍就会了。等他再长大点，便让他读书罢。” 沈三牛：“......闺女，你咋还懂这个了？” 其他人也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七杀轻描淡写地道：“我嫁过去后，夫君说他的娘子不能大字不识，有时会教我读书认字，现下，我已能看懂夫君的一些书籍文章。” 向归远的确教过沈春分认字，不过只教过一两次就嫌她愚笨，再也不教了。 亲哥沈有谷疑惑中带有一丝失落：“这才一年多，你就能认字？” 当初说好大家一起当文盲的，你怎么偷偷脱掉文盲帽子了？ 七杀：“这正是我想让宝儿念书的原因啊！” 沈家人：？ 七杀：“我发现，我非常聪明。” 沈家人：...... 沈三牛哭笑不得：“闺女，咱不兴自己夸自己。” 001吐槽：“宿主大人，是本系统对你的赞美还不够，导致你不得不自我夸赞吗？” 七杀不理他们，道：“夫君说过一遍，我基本就都知道了。甚至于，夫君背书时，他还背得磕磕绊绊，我已经全部背下来了！” 说着看向沈老头：“爷爷，咱家人，真是天生的读书种子。我教宝儿时，他也背得很快，以后让他读书罢。” 沈老头紧吸几口旱烟，没说话。 谁不知道读书有出息？但读书对一个家庭来说是巨大的负担，跟烧钱一样，关键是还不一定能烧出个前程。 第215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14) 沈老头暗想，孙女婿是靠读书改换门庭了，可像孙女婿这样的人，世上有几个？很多人读了一辈子的书，秀才都考不中，到死都是个没啥大用的童生，连累得一大家子潦倒落魄。 村里的老黄不就如此？五十多岁了才放下考秀才的执念，学着下地种田，无妻无儿的，那情状可惨。 他怎能让重孙落到那般境地？ 况且，家里如今虽只有宝儿一个重孙，往后肯定还有。他如果让宝儿读书，就得让别的重孙也读，一碗水得端平了。 哪有钱供他们呢？ 七杀明白他的顾虑，笑道：“爷爷莫忧，侄儿们可以全部由我来启蒙，学得好的再往学堂送，若是学得不好，就跟着哥哥们干活。” 若是这般，倒还可以。沈老头磕一磕烟袋，道：“行！” 其实他不信孙女真有她自己说的那么厉害。她再聪明，也没有正经进过学堂，孙女婿忙于科考，不可能教她多少。 但眼下孙女婿不在家，向家那婆子又不喜孙女，她呆在娘家也是无趣，爱教侄儿便教罢。 七杀刚要保证自己肯定好好教，手臂忽被抓住，回头一看，见是大堂嫂孟氏。 孟氏热泪盈眶：“小妹，你明日想吃点啥？嫂子给你做！” 她的宝儿，才刚有家里吃饭的桌子高，竟然会背那么老长的文章！ 都是小妹教导有方，小妹还劝爷爷让宝儿读书！说宝儿聪明！平时只见他们姑侄俩呆在一块儿玩，哪知道是小妹在教读书呢？ 这臭小子也不说，问他跟姑姑玩什么，他就说姑姑给他糖吃。 她这个当娘的，真是欢喜得无法言语。 这种小姑子，再来十个她也不怕！老沈家，她算是嫁对了！ 若有一日，宝儿也能像他姑父那样考中举人，她真是死也甘心。不，哪怕不是举人，只是个秀才也好呀。 沈、孟两家，半个秀才都没出过。 二堂嫂、三堂嫂、四堂嫂，还有三个亲嫂嫂也都围过来，这个说要给她做条花裙子，那个说要给她做双绣花鞋，还有一个很实际，说每天给她蒸桂花糕，十分的热情。 她们现在没有孩儿，以后总归会有。为让小妹对自家孩儿多用一份心，她们拼了！ 001叹道：“万万没想到，会在一群古代农妇身上感受到内卷。” 七杀：“你不懂。华夏子民，自古重教育。古代一家之主虽是父亲，母亲在孩子成长过程中所起的作用也无可替代。” 经过多方比对和砍价，沈老头用七杀给的七十两银买了五亩上等田，五亩中等田，还背着孙女跟儿子们讲好了，田里出息九成归孙女，一成归沈家，大家都无异议。 001：“沈老头真是人老成精。” 私心里，他想将这十亩田的所有产出都给孙女，但若因此引起儿孙和媳妇们的不满，对孙女和沈家都不是什么好事，索性留一成，堵堵他们的嘴，对大家都好。 七杀：“不要小看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 001：“从来没有小看过谢谢！” 又道：“这家人是真宠女儿。” 只留一成，差不多就是个工时费，什么都赚不到。 七杀：“如果不宠，怎会为此丧生？” 那一世，向归远中状元后，接母亲妻子进京享福。过了一年半，沈春分被他毒死。 但他装得很好，直到临终前，沈春分都认为夫君是良人，拉着他的手动情地说来世再续今生缘。 然后，她死了。魂魄却不知什么原因，滞留在了人间。 而向归远无人分享这完美的计划，夜深人静时，忍不住在她灵前露了真面目，骂她是个乡下蠢妇，说他早就想弄死她了，还说为了不给未来的贤妻添堵，中举没多久就给她下了绝子药。 沈春分听得肝胆欲裂。此时才知枕边人是个什么样的豺狼！ 她想质问向归远为何如此狠毒，她想撕了向归远。 可她实际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向归远娶了夏大学士家的女儿，夫妻和美。 她并不恨夏姑娘，还很同情她。她就像当初的自己，被向归远蒙骗了，不知道他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但是，向归远千算万算，漏算了沈家对沈春分的珍爱程度。 在向归远看来，他毒杀沈春分一事没有任何破绽，再给沈家一些好处，沈家就没有理由找他麻烦。 可在沈家看来，我家好端端的女儿死在你家了，其中必然有问题。病死？我家不信！春分打小身子骨就好，怎会重病致死？ 反正就一个意思，沈春分若不能在向家活到五、六十，那就肯定是向家的错。 平心而论，沈家这么想有点不讲理，却是歪打正着。 第216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15) 再得知向归远另娶名门闺秀，沈老头就大致明白孙女是怎么死的了，心痛如绞。跟儿孙们一说，大家都气得不行，商量了几天，决定上京喊冤。 哪怕告到皇帝面前，也要为自家女儿报仇。 沈老头是这么安排的，他和沈二牛、沈三牛带着四个年纪最大的孙子去京城，沈大牛在家照管妇孺。 结果一行人还没离开本县就被向族长发现了，一边千方百计拦住他们，一边火速送信给向归远。 这时的向归远已非昔日的乡下穷小子，早已经营了自己的人脉。派心腹小厮栽赃沈家，县令有了由头，不经细查便以勾结盗匪为名，将沈家一干男丁全部抓走，打了一百杖发配边疆。 沈老头和几个年岁小的重孙当场被打死，其余儿孙有的死于发配的途中，有的死于边境战事。家中女眷也尽数被发配，大伯母受刺激过度，跳河自杀。 人丁兴旺、勤劳朴实的沈家，就这么完了。 如果沈老头知道为孙女鸣冤的后果这么惨烈，他也许不会去做。孙女的命是命，儿子孙子的命也是命。 他可能以为，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总有说理的地方。 只能说向归远的狠厉超乎了他的想象。他再怎么世故，也只是个乡下老农，见识有限，不知道读书人坏起来能有多坏。 等沈春分知道这一切，滔天的怨气淹没了她，只想化成厉鬼杀了向归远！但黑化未成功，倒是怨气被系统捕捉到，才有了七杀的穿越。 001：“沈姑娘虽然不大聪明，可她淳朴善良，没做错任何事，沈家也是。宿主，请你一定要狠狠的折磨向归远！对了，不要放过草芥人命的县令，还有为虎作伥的向族长！” 七杀：“你还漏了个袁氏，本宿主最喜欢让坏人们整整齐齐。” 袁氏亲手捧绝子汤给沈春分喝下，然后又日日在家里辱骂沈春分是不下蛋的母鸡，给沈春分造成极大的痛苦。 外人面前倒装得慈祥。 001：“向家母子这演技，跟遗传似的。” 七杀：“还一代更比一代强。” 001：“杀沈春分这件事，向归远计划了四年多，期间竟然半点恶意都不露。这都不能说是演技好了，是心理病态吧？” 七杀：“本宿主对他的心理状态不感兴趣，只想让他死得痛苦。” 沈春分何辜？沈家何辜？ 这个时候的沈老头，自然不知道自家原本会有什么样的悲惨结局。每天指挥着儿孙们干活，进出都脸上带笑。 四里八乡都知道他的孙女婿中了举，他在村中倍有面子。付地主遛弯时看到他，都特意停下来跟他说了几句话。 科举有成，是真的好！这还只是孙女婿中了举，要是重孙呢？ 沈老头第一次认真思考起让重孙读书这件事情。 教导个四岁的小萝卜头，对七杀来说完全不是问题，闲暇时间多得很。她便也常跟着沈老头去田地里走走，提出些科学种田的建议。 沈老头失笑：“爷爷种了一辈子的田地，还要你教？” 七杀：“这可不是我教您，是书本上这么写的。” 沈老头疑道：“你莫哄爷爷，书上怎么会写种田？” 七杀：“这您就不懂了罢？农桑之事，重中之重，皇帝老爷都重视呢，写在书本上有什么稀奇？” 沈老头若有所思。傻乎乎的孙女，也能说出这么有见识的话，看来读书真是有用的。 但他还是不大相信书上会教种田。种田人和写书人，能是一类人么？会写书的哪还用种田？种田的又怎会写书？ 不过孙女坚持的话，他也不妨一试，貌似没什么坏处。 如此过了几个月，袁氏那边并没叫七杀回家，倒是向族长传话让她回去。长住娘家算怎么回事？ 七杀才懒得理他呢。但她想看一看这个时代的书院，便趁秋收之前，跟沈老头说想去探望夫君。 沈老头自是赞许，打发沈有谷夫妻送她去。虽是亲兄妹，年纪大了也要有所避讳，单独出行不太妥当。 至于盘缠，沈老头也准备出来了。但七杀说用不着。 这段时间袁氏可没闲着，已经搬进了向氏宗族为她家盖的新房，志得意满。并且，拜会她的商户太太很多，都不是空着手上门。想必她已经发了一笔小财。 所以去文博书院前，七杀先回了趟向家，又拿到一百两银。 袁氏气得在家里嚎哭不止，向族长问她怎么回事，她又不敢说。 那妖精说了，要去书院看归远，如果她表现好，就留归远一命，如果她胆敢乱说，立时取了归远的心肝下酒喝！ 她不敢冒险。银子固然重要，儿子更是她的命根子！ 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还是好心疼啊！ 前前后后，那妖精都从她手里抢走一百八十两银子了！ 白花花的银子！ 老天爷，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第217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16) 沈有谷成亲没多久，小夫妻俩从没出过远门，得知有机会陪小妹去省城都极为兴奋，又没有长辈盯着，一路上谈谈笑笑，都快把这段行程当做蜜月旅行了。 七杀觉得自己很多余，尽力压缩存在感。 001：“哈哈，是谁说古代女子内向？你这位嫂嫂可活泼得很。” 七杀：“活泼不好吗？” 001：“好，好得很，你哥都被她弄得脸红了，真甜。宿主，此情此景，有没有让你想起你家大师兄？” 七杀莫名其妙：“想他干嘛？” 001：“......算了，当本系统没说。” 五天后，三人总算到了文博书院。 向归远正在书舍内做功课，就听书童捧砚敲门道：“少爷，守门的张大叔来报，咱家少夫人并沈家舅老爷、舅夫人来了！” 愣了一愣，向归远才反应过来捧砚说的是沈春分和她哥嫂。他们来做什么？难道是娘出了什么事？ 不，不对，如果娘出事，来的必是向家族人，不会是沈家。 是了，沈家肯定是仗着曾经资助过自己，来要好处了！哼，乡下人就是乡下人，眼皮子浅得很。 但他向归远的好处，是那么好拿么？略一沉吟，让捧砚将他们领到自己住的小院来。 并不是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的独立小院，他是长孙先生的入室弟子，才有这待遇。 “夫君，一向可好？”见了面，七杀率先问好。 “为夫一切都好，路途遥远，辛苦娘子了。”向归远的表现也很棒，像个思念妻子的丈夫。 之后两人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会谈内容涉及袁氏、向家、桃李庄、沈家村等。向归远也弄明白了，沈春分不是带着沈家人来找他要好处，而是想他了，专程来看他。 心下暗自得意。又有点不屑，一个乡下蠢妇的情意，他要来何用？ 沈有谷夫妻听他们斯斯文文的讲话，皆觉得学问人就是不一般。往后再辛苦，也要让自家儿子读书识字。 谈话告一段落，七杀便说想去拜见长孙夫人。 这也是礼仪之所在，向归远没有理由反对，再一看她收拾得整整齐齐，衣着配饰虽不名贵，却也看得过去，不丢他的脸。便打发捧砚带沈有谷夫妻去书院下面的客栈，自己带七杀去见师母。 长孙夫人是个和蔼的老妇人，没什么架子，亲切的接待了七杀。 笑对向归远道：“你去忙你的罢，我们娘俩儿自在说话。放心，老婆子不会欺负你家媳妇儿。” 向归远脸上一红，退了出去。 长孙夫人与七杀说了一会儿话，心中暗暗称奇，归远这小妻子可真不像普通的农家女，言谈举止比当初的自己强太多了。 七杀看着她神色，羞涩笑道：“夫君曾教我识字。” 长孙夫人恍然，原来如此。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女子若是读了书，谈吐便不同，与夫君也更有话可说。 打趣道：“红袖添香，人间乐事。” 七杀大胆道：“师母是过来人。” 长孙夫人一怔，这么多年了，没人敢跟她开这种玩笑。但想起当年老头子教自己识字的场景......甚是怀念，一转眼，已是大半生。 七杀又道：“师母，春分有个不情之请。” 长孙夫人笑道：“愿闻其详。” 七杀：“不怕师母笑话，春分自打识了字，自个儿也看了些书，越看越有意思。但有一些地方不太明白，夫君忙于课业，春分不能去打扰，能否请师母指教？” 长孙夫人讶异：“看不出来，小丫头还挺好学。” 七杀天真地道：“识了字，春分才知道，书里真是什么都有，包罗万象、无所不有，十分有趣。” “哈哈！”窗外忽传来一阵豪爽的笑声，“小丫头说得好！读书，是天底下最有趣的事情！” 侍女忙撩起门帘，一名清瘦老人走进来，向归远跟在后面，神色间难掩惊诧。他是教过沈春分识字，可沈春分当时愚笨不堪，怎的现在竟能看书了？ 七杀知这老人定是长孙先生，忙起身行礼。 长孙先生笑道：“小丫头，看的什么书，何处不明白？说来，老师为你解惑。” 向归远连连给七杀使眼色，示意她懂点分寸，不要大放厥词。 七杀假装没看见，斟酌着说了几处，长孙先生一一为她解说。 向归远气得肝疼，这不守妇道的贱人，卖弄个什么！ 但是，纵然内心无比火大，他温润如玉的面具戴久了，此时看来也依然是温良佳公子，浑然不似农家子。 第218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17) 初时，长孙先生指点七杀还只带着种戏谑的心情，但聊得越深，越觉得此女非同一般，有些见解甚是新奇，聪慧无比。暗自可惜她是女儿身，若是男儿，科考未必不如向归远。 当晚长孙夫人留七杀住在书院，第二日七杀又请教了长孙先生一些问题。如此这般，五日后七杀离开时，已成了长孙先生记名弟子。 虽然没什么仪式，只是长孙先生顺口一说，但向归远还是非常不愿意，也不认为妻子真有什么才华。 私下劝阻长孙先生，长孙先生反而不悦了，道：“子曰有教无类，咱们儒学后辈，难不成孔圣人的话都不听了？” 又叹道：“遥之，女子在这世上颇为艰难，春分非寻常女儿家，有向学之心甚好，你多包容。切不可学那等市井愚夫，以为女子读书认字就会乱了心性。” 向归远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 长孙夫人也说：“遥之，以后你走上官场就会明白，有一个读书明理的夫人，是多么幸运的事。” 向归远暗想哪有娶高官之女幸运？何况他根本不信沈春分会有多聪慧，他还不知道她？也不知怎么迷惑了老师和师母。 但也没跟师母争论，一笑而过。 001：“宿主这趟镀金之旅，圆满达成！回去后就能当先生啦！” 七杀：“长孙先生是真大儒，男尊女卑的思维没那么重。” 她来之前，只想着设法接触到长孙夫人，回去就可以跟沈家人说她得到长孙夫人的教导，今非昔比。学识的来处也就有了解释。 万没想到会成为长孙先生的记名弟子，这么一来效果更好。 牛车一路晃啊晃，又晃回沈家村。沈有谷夫妻看着那箱长孙先生送的书籍，神色间充满了敬畏。 再看小妹，也是敬畏有加。 听说长孙先生收了小妹做记名弟子？他们不知道记名弟子是什么，但他们知道小妹肯定入了长孙先生的眼！ 他们沈家，看来是真有读书的天分！ 回到家中，众人听说此事后的热切自不用细表。沈老头抽了一晚上的旱烟，天明时下定决心，沈家男丁，以后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读书进学！ 春分都这么聪明，重孙们再蠢能蠢到哪儿去？ 其余沈家人也是激动不已，暗自发誓砸锅卖铁也要让自家孩儿读上书。没有孩子的，便抓紧时间生孩子。 说句不好听的，孩子要是生得晚，资源就少。虽则大家长说了都让读书，但到时若家中无钱，想读也读不上。 对于沈家的改变，小宝儿的感受最为直接。以往，姑姑每天教了他什么，父母并不过问，但现在，每天晚饭后，家中长辈就喜欢抓着他问，姑姑今日教了你什么？你听得懂不？ 这么问来问去，宝儿吃糖都不甜了。 001：“可怜的宝儿，才四岁，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压力山大。” 七杀也觉得大家有点过火了，特意跟沈老头说了，沈老头发话，才没有人再追着小宝儿问。 这日晚饭后，七杀跟着沈老头去看即将收割的稻谷。但见谷穗金黄饱满，显然又是一个丰收季。 忽然，七杀的目光凝住了。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似乎是一株嘉禾。 古代将一禾两穗、两苗共秀或三苗共穗等生长异常的禾苗称为“嘉禾”，寓意着丰收，并赋予其政治清明、天下太平的特殊涵义，是一种祥瑞。 换言之，如果哪一朝出了嘉禾，这一朝的皇帝会分外有面子。因为这代表着他是圣君，上天才会降下祥瑞。 进献嘉禾的人家，自然也会受到封赏，并在皇帝那里挂上号。只要不谋朝篡位，基本上就算稳了。 《汉书》有载“甘露降，风雨时，嘉禾兴”，《宋书》中也有相关记载，“嘉禾，五谷之长，王者德盛，则二苗共秀。于周德，三苗共穗；于商德，同本异穟；於夏德，异本同秀。” 苗越多，越是好事。 而七杀看见的那一株，足有九穗。 顺着她的目光，沈老头也看到了，赞道：“这株谷子真好，得留着做种。” 伸手就要去拔。 001：“沈老头还挺会选良种，难怪他庄稼种得好。” 七杀：......这无知的系统哟，本宿主怎么才能拯救你？ 一把拉住沈老头：“爷爷，您不认得？” 沈老头不解：“不认得什么？” 七杀指向九穗嘉禾，确定道：“您不认得这是什么！” 沈老头不乐意了：“哪能不认得呢？这是谷子，结得饱满的谷子！春分呐，爷爷告诉你，做谷种，就得找这样的。” 第219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18) 七杀一边小心翼翼地拔出那株宝贝，一边给沈老头科普什么是嘉禾，以及嘉禾会给一个家族带来什么样的益处。 说完没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沈老头愣在原处，眼睛睁得老大。 “春分呐，你说的是真的？这真是那什么嘉禾？”沈老头的声音颤抖了。 001也叫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嘉禾？本系统得好好看看！” 七杀：“爷爷，孙女看得清清楚楚，这就是嘉禾！” 沈老头声音继续颤抖：“你说，这是可以献给皇上的祥瑞？” 七杀：“对！皇上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祥瑞。” 因为别的祥瑞，比如白虎白鹿什么的，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就是看个西洋景而已。只有嘉禾，是真的于民生有利。 她当过皇帝，这事儿她很懂。 沈老头想伸手碰一碰，又不敢，紧紧攥住衣角，一脸的庆幸。 天哪，如果孙女没跟他来，如果孙女没有读书认字，就不会知道这是嘉禾，更不会知道嘉禾代表着什么。那么这株嘉禾就会被他当做明年的种子，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 沈家得错过多大的机缘！ 没个读书人是真不行，天上掉的馅饼在眼前都不知道接住！ 此时此刻，沈老头决定把攒着的棺材本全都拿出来，给重孙们进学。现在万事俱备，银子、老师都有了，唯一没到位的就是重孙们。 目前还只有宝儿一个。 想远了想远了，那个先不急，急也急不来。可惜孙子们都大了，实在不是读书的年纪，否则他非得让孙子们也上学。 沈老头思虑万千，现实中也就是几秒的时间，虚心请教见多识广的孙女：“春分呐，那咱们怎么把这祥瑞献给皇上老爷？” 七杀：“先让哥哥去县衙禀报。” 本县县令名叫金仲德，并不是跟向归远勾结害了沈家的那位，那位是在向归远中状元那年才调来的。 既然投身官场，金仲德便也和所有的官员一样，无时无刻不想着升官。听说治下沈家村村民来报家里出了嘉禾，不由得大喜，当即备轿跟着沈有谷到了沈家村。 验看无误，确是嘉禾，喜得立刻奖了沈家三百两银子，又让沈老头收拾收拾，次日便上京献祥瑞。 管辖范围内的祥瑞，是当地官员的一大政绩。关键是在皇帝那里留下印象，往后升迁容易。 那一天，沈家村及周边村庄全都轰动了，沈家的欣喜自不待言。 此后数日，村民们下地时眼睛睁得有铜铃大，恨不得从自家田地里也找出株嘉禾。 沈老头如在梦里。以他此前的人生经验，实在不足以应付这种情况，头都晕了，唯一记得的是一定要孙女随行。 最终，沈老头在沈三牛、沈有谷夫妻及孙女的陪同下，进了京城。 盘缠旅费皆由县衙出，金仲德还派了十个差役护送，就怕嘉禾有什么损失。若不是不能擅离职守，他都想跟着去了。 成德皇帝上任没多久，整天和老臣们斗心眼子，正身心俱疲时，听说有老农献嘉禾，也是万分喜悦。 这嘉禾来得太是时候了！老臣们动不动就劝他这个不许，那个不对，让他遵守父皇在时的旧规，让他束手束脚。 可父皇在位没有嘉禾，他在位有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新政没有错，上天都看在眼里！ 亲切地接见了沈老头，见他朴实厚重，不是那等刁滑之人，更是欣慰，与他拉了半天家常，亲书“积善之家”四个大字赐给他，又赐金千两，银千两，免税赋十年。 沈老头感动得眼泪汪汪，重孙们读书的钱财再也不用愁了！ 皇上英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但他还记得，嘉禾是孙女发现的，便老老实实地说了经过，还说若无孙女，嘉禾在眼前他也认不出来。 说得成德帝对七杀有了兴趣，特意召见，听说她已嫁人还有点遗憾，若未嫁，看在嘉禾的份上，他会收入宫中。 但既然已经嫁了，他也不能夺人之妻，封为安人。 等到向归远进京赶考那年，沈家早已不是当初那般境地，有田有屋，重要的是有声望。 向归远都犹豫了，到底还要不要弄死沈春分？沈家现在极为兴旺，还得过皇帝的嘉奖，也许沈春分配得上做他的妻子？ 第220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19) 跟着长孙先生这三年，向归远在学问上进益良多，会试考了第九名，殿试考策问时得以坐在第一排，成德帝第一眼就看见了他。 为啥？因为前十名要么是中老年人，要么长相平平无奇，唯有向归远年轻俊逸，成德帝不注意他都难。 身边服侍的大太监多会看皇帝眼色，悄声说了向归远的来历。 做他们这一行的，要想出头就得在各方面下功夫，否则到死都只是干粗活的小太监。 成德帝一听来了兴致，哦，此人名叫向归远，是长孙先生的弟子？岳家就是那献嘉禾的沈家？妻子正是发现嘉禾的沈氏女？ 好！ 成德帝很喜欢长孙先生，因其知进退，不像别的老臣那样仗着辅佐过先帝对他指手画脚。 长孙先生教出来的弟子，品行不会差，又是沈家的女婿，错不了。 卷子收上来一看，嗯，不像别人那样稳重，透着股年轻人特有的锋锐之气，甚合朕意！朝中正需要这样的人，数年之后，当有大用。 便点了向归远为状元，授翰林院修撰。 这也不算徇私。能走到殿试这一步的，哪个不是俊才？学识上挑不出大毛病。定谁为状元，完全看皇帝的意思，大臣们并无疑议。 在民间百姓看来，状元是天大的荣耀，可在朝中诸公眼里，状元算什么呢？三年就出一个，能走到哪一步还得看他自身造化。 远的不说，只看如今的朝中三公，没一个中过状元。 所以皇帝爱定谁定谁，犯不上因此而跟皇帝对着干。何况，定个出身农家的状元，对乡间读书风气也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甚好。 向归远万分激动。赴京之前，老师说了，只要他发挥正常，这一科应该能中进士，一甲是不用想了，二甲应该有希望。但就怕他发挥失常落到三甲，成了同进士。 同进士，如夫人。都是不尴不尬的存在。 谁能想到他竟然中了状元？！这可真是天降大喜，光祖耀宗！ 随后，成德帝按惯例给了假期和赏银，状元、榜眼、探花各自衣锦还乡。 向归远踌躇满志，回乡祭祖。向氏宗族如何庆祝、袁氏如何狂喜、亲眷如何到贺、路上行程如何，一应事体不用细述。 一月后，向归远带着老娘和妻子返京，心情十分澎湃。凭着皇帝对他的看重，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七杀的心情也很澎湃。忍了这么久，终于忍到向归远中状元。 对了，向归远已经打消了杀妻的念头。因为面君时，皇帝问了他沈家近况，又特意问起沈氏女。 他觉得，这个妻子的价值已经不弱于高官之女，可以留着。 但他想留七杀，七杀可没想过留他。 这几年间，沈家已成当地大户。陆续出生了八个孩子，秉承着老沈家的一贯传统，只有男孩没有女孩。 沈老头让孙女给孩子们取名，孩子的父母们也大力赞同。沈家有今日，可以说都是小妹带来的。 然而七杀也是个取名废，冥思苦想，给小宝儿取名沈昌黎，另外八个小子分别是沈昌兴、沈昌明、沈昌盛、沈昌旺、沈昌文、沈昌武、沈昌全、沈昌安。 明眼人都知道，沈家这是要发家了，若干年后，必是一方大族。 但沈春分的仇，七杀一刻没忘。 沈家现在是很好，向归远这一世也还没有来得及做恶，但对于知情者七杀来说，向归远已经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 天道轮回，算的可不止一世。 袁氏对七杀依然又恨又怕，心里坚信她是妖精，却再也不敢提。真龙天子都识不破她的真面目，封了她做安人。还有谁能？ 因此敬而远之。并坚决不许儿子靠近七杀，严防死守。她不敢管妖精，还不敢管儿子？儿子再是状元，也是她生的。 不听娘的话？行，娘死给你看。 气得向归远都不想带她进京。他既然不想杀妻子了，便也打算好好过日子，生几个儿子，奈何老娘一再阻挠。 却又不能不带，百善孝为先，他敢抛下抚养自己长大成人的寡母，言官能骂死他。 母子俩时时背着七杀争吵，听得七杀好笑。 001幸灾乐祸：“这是内讧吧？这绝对是内讧！” 安顿下来后，袁氏想去拜一拜佛寺，一求大福大贵，二求高官厚禄，三求佛祖镇压妖精。 七杀想陪她去，她哪里敢？非得等儿子。 这日休沐，向归远便奉了老母、带了妻子，去往京城香火最旺盛的大佑寺。 第221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20) 进香拜佛一套流程下来，袁氏累了，寺里知客请她去专为贵客准备的厢房歇息。状元是不值钱，但这位状元简在帝心，前途不可限量。 向归远有心陪妻子走一走，看看大佑寺的景致，袁氏哪能让他去？无论儿子怎么说都不允许，还随时有撒泼的迹象。 七杀很懂事地道：“夫君陪娘说话罢，我自己去看。” 向归远不能跟老娘在外面干架，丢不起那人，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娘身子不适，我且看顾她。” 又小声抱歉道：“下次咱们单独来。” 一副不敢违抗娘亲，又对妻子情深意重的模样。谁能看出他长着狼心狗肺？ 七杀笑道：“好。” 001的声音刻意阴森森：“谁跟你有下次？这次就叫你死！” 七杀离开后，向归远跟着老娘进了厢房，示意服侍的丫环婆子退出去，低吼道：“娘，我早跟你说过了，沈春分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不要这般！” 袁氏气道：“那年你不是说另有计较么？” 向归远叹气：“娘啊，此一时彼一时，沈家不是当初的沈家，沈春分也不同了。” 袁氏急了：“照你这么说，这个妖精咱们非得认下了？” 向归远皱眉：“娘，跟你说多少次了，别再叫她妖精！” 这就是认下的意思了，想到日后要跟七杀相处，袁氏一阵绝望，拍着大腿嚎叫：“天哪，这是要我的命啊……” 老娘如此蛮横，向归远恨得没法，怒道：“你哭，你尽管哭，哭得大声点，让整个寺庙的人都知道儿子不孝，明日就被言官弹劾回乡！” 袁氏赶紧捂住嘴，委屈得呜呜呜。 她本来不知道言官是个啥，但临来京城前，向族长特意找到她，声色俱厉地说了一通话，大意是京城有言官，盯着官员及家眷们的一举一动，她若敢口出妄言害归远被弹劾，就是向氏一族的罪人，他定然代狗剩兄弟休妻。 见她哭得伤心，向归远也不好受。他虽恼怒老娘粗鲁不知理，总丢他的脸，但母子俩相依为命多年，感情还是非常深厚的。否则他也不可能数次被阻拦。 便坐到老娘身边，温声安慰她。还一再保证，在他心里娘最重要，沈春分得往后排。毕竟娘只有一个，妻子却可以有很多。 袁氏这才收了哭声，哽咽道：“娘就知道，我家归远不是那等娶了媳妇忘了娘的狠心儿！” 母子俩说了半天知心话，又是一大早出门，都有点倦了。袁氏便招呼儿子也躺到榻上来，怕把外衣弄皱，都脱了仔细挂好。 向归远小时有个头疼的毛病，袁氏常给他揉按太阳穴，那是母子俩非常亲近的时光。 此时向归远半是撒娇地又叫头疼，袁氏就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膝上给他揉按。内心还有点欣慰，你沈春分做了我儿的妻又如何？我儿的头疼，只有我治得了。 揉着揉着，向归远睡着了，袁氏也靠在他身上打瞌睡。 两人在家里时常如此相处，并不觉得奇怪。 又过约一柱香功夫，房门忽然被推开，一群贵夫人说说笑笑的走进来。猛然看到榻上两人，几名年轻女子吓得花容失色，惊呼出声。 一年长者厉声道：“哪来的狂徒，竟敢在佛门净地行此龌龊之事！” 向归远一下被惊醒，粗粗一看就知这群女子非富即贵，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忙起身道：“在下翰林院修撰向归远，奉母拜佛，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诸位夫人海涵！” 袁氏愣愣的坐在榻上，尚且没有反应过来。 年长者是大理寺卿江长源的夫人，疑道：“今科状元向归远？” 向归远：“正是在下。”，又小心翼翼地道：“进香后家母乏力，知客师傅带我们来这里歇息，不知诸位夫人此来？” 江夫人道：“那知客僧许是忙乱了头，误将我们带到了此间。” 她今日邀了一群老姐妹，带着家中媳妇闺女到大佑寺上香，闲散一日。不意撞进此景。 打眼一看，谁都以为这是对偷情的野鸳鸯。仔细一看，的确是母子，状元郎那位母亲约四十多，头发虽还乌黑，脸上已有了皱纹。 但母子俩皆着中衣，未着外裳，搂抱在一起，着实不成样子，屋中又不留个丫环婆子伺候着。 状元郎学问渊博，怎不知女大避父、儿大避母的道理？ 江夫人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污染，冷哼一声，率着众女眷离开。 向归远飞快的开动脑子。他感觉到，似乎哪里不太对劲，但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心绪不宁，出屋让人去找回少夫人，早早归家。 这件事情中，七杀做的很简单，只是收买了那名知客僧，让他带人过去。其余的，她相信向归远母子不会辜负她的期望。 事实如她所预料。 向归远万万没想到，次日，数位言官一起弹劾他不修私德，烝于母。这是何等逆人伦的大罪？他自然不认。 成德帝也是大为光火，他好不容易提拔一位年轻官员，老臣们就给他按上了这等骇人听闻的罪状！查，必须一查到底！ 而要查这等事，最应该问的就是向归远的妻子。 成德帝还怕下面的人耍手段，令皇后召七杀进宫，由皇后探问，他躲在帘后听。 待七杀来到，皇后和颜悦色地问了半天，才知道两人已经四年多没同房。 这时，帘后的成德帝脸色已经变了。 皇后也觉得这事似乎不是成德帝想要的结果，硬着头皮再问七杀，“为何不同房？” 七杀羞涩地说，“婆婆不许，婆婆说臣妾是妖精。” 成德帝的脸色黑如锅底，忍不住冲出来道：“你是不是傻？事关子嗣，为何不告知家里？也不与别人说？” 如果说了，他也许就会怀疑，也许就不会对向归远那么看重。 七杀捂住脸，“呜呜呜，臣妾怎么有脸说！夫君和婆婆自有他们的道理......” 皇后听不下去了，轻扯成德帝的袖子，“陛下，这等事，也真不好说。沈氏娘亲又早逝，您让她跟谁诉苦？” 成德帝也知自己抱怨得没道理，有罪的是那不知廉耻的向归远母子，不是可怜的沈氏。沈氏和他一样，被向归远母子蒙骗了！ 只好自认倒霉，即刻出门去找向归远的晦气。 他这皇帝当得真难。自以为发掘了一个良才，寄予厚望，结果这良才是个禽兽！这打的绝对是他的脸！让他在老臣们面前很没面子！ 呵，谁敢打朕的脸，朕必然千倍百倍的打回去！ 001：“啧啧，向归远真惨，皮都被剥了。袁氏也惨，活活打死。还有向家，出此恶事，十代不得科举，上升之路算是断绝了。皇帝这种生物，报复心理可真强。” 对此，七杀很有发言权：“其实有时候，不是皇帝报复心理强，而是如果不这么做，真有可能被大臣们耍着玩。” —— 十八年后，沈家六子登科，震惊朝野。 六子面君时，无不提及姑姑沈春分的教养之恩。 成德帝很后悔，后悔当年为什么不将沈氏留在宫中？多会教孩子啊！这等贤良女子，竟然只能终老于乡间，可惜！ 第222章 行侠仗义的小菇凉(1) 丽华小区302室，陈玉兰孤独地一个人坐着看电视。 她听不到电视上的人在说什么，因为她是聋哑人，但看个影儿也是好的。电视上很热闹，她喜欢。 忽然，她视线余光看到房门被推动，不由得微微发抖。 她知道，他们又来了。 她想推桌子去堵门，可行动迟缓，气力不济。等她将桌子推动半米左右，房门已经被撞开了。 四个青年嘻笑着走进来。 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脸上也带着活泼生动的笑容，看得人心里也跟着开心起来。 她还以为，他们是来探望她的。她是孤寡老人，又身带残疾，附近的学校、单位常组织送温暖活动。 但她错了。他们将她家翻得一团乱，抢她的钱，还打她。 明明长得不像坏人，为什么就能这么坏？她都不认识他们，根本没有得罪过他们。 她想过报警，可她的养老钱都存在银行，家里只留两百应急，凭这个数额，警察不会立案吧？ 而且，如果留下案底，就是人生的污点，她不忍心。 他们还不大，以后应该就会明白事理了。 谁年轻的时候不犯点错误呢？ 然而，也许是因为她没往外告，这四个青年一次又一次来她家，她换了门锁也会被砸开。 这个老小区名字好听，其实又旧又破，左邻右舍都搬走了，三楼就她一家，无人能制止他们的暴行。 他们笑着闹着，一拳一拳砸在她的身上。 她无措地抱着头蹲在地上。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可感觉得到他们很快乐。 一个人，怎么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这是品行坏了啊！长大怎么得了？ 她发誓，明天一定去报警。 得有人来管管他们！父母不管，就让警察管！ 这四个青年名叫卓越、万勋杰、刘睿、陈贤超，无业游民。 他们第一次来陈玉兰家属于临时起意，并没有预谋。 那天他们本来玩吃鸡，不知怎的运气不好，总是落地成盒。一气之下不玩了，又感到很无聊。 卓越就说：“找个人弄一下，敢不敢？” 大家感到很刺激，都说敢。 但他们躲在巷子里老半天，过路的女孩子都三五成群或有男朋友跟着，没一个落单的。 垂头丧气回家时，经过丽华小区，陈贤超说三楼有个没人管的残疾人，咱们去揍她一顿出出气。 就都去了。 揍人的感觉，果然很爽。尤其那老人又聋又哑，被揍也不会哭出声，更不会报警。 当然，报了他们也不怕，他们还是未.成年，有法律保护。 “哈哈，怎么打都不会叫，真好玩。” “咱们轮流打吧，看谁最先把她打哭。” “又聋又哑真没用，怎么不去死呢？” “死老太婆，赶紧把钱拿出来！” 身上疼痛难忍，陈玉兰默默地流泪，她会不会被打死？ 就在这时，她透过手指间的缝隙，忽然看到门又被推开了，一个眼睛大大的漂亮女孩走了进来。 心里大急，这谁家孩子，赶紧跑啊，赶紧跑！ 她知道，如果这女孩被这四个青年看到，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但下一刻，她惊呆了。 那女孩手里拿着根竹片，劈头盖脸打向四个青年！ 他们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看口型是在哇哇大叫。 卓越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嘴里还放狠话：“水清浅，你胆子肥了啊，敢打老子，老子弄死你！” 万勋杰个子最高，长得最壮，叫骂着去打她，反被她一脚踹翻狠狠打了几下。 刘睿和陈贤超也扑向她，被她一脚一个糊到墙上。 这时的水清浅，自然已经不是原来的她，而是穿越后的七杀。 七杀不紧不慢，又一人平均打了十多下，打得他们哭爹喊娘、鬼哭狼嚎，不断求饶。 “水清浅，水姐你饶了我们吧，我们没惹你啊？” “以后我们不会吓你了！” “水姐，这是你家亲戚啊？我们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水姐不要再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太疼了，实在太疼了，他们从没挨过这样的打！ 001：“宿主不要停，继续打，这几个坏蛋是真的欠收拾！不打在他们身上，他们不知道什么叫疼！” 七杀却停了下来，喝道：“跪下！” 四人不敢磨蹭，乖乖跪到她面前。 七杀扶起陈玉兰，把竹片递到她手里，伸手一指：“打！” 这个字很简单，陈玉兰认得出口型。 她看看七杀，又看看那四个哭得眼泪鼻涕糊成一团的青年，接过了竹片。 第223章 行侠仗义的小菇凉(2) 陈玉兰虽说接过了竹片，但她活这么大岁数，从没伤害过任何一个人。只是象征性的在四人肩上拍了拍，就苦笑着将竹片递还七杀。 七杀也不勉强，让他们把屋子收拾干净，轮流过来给陈玉兰道歉还钱，然后打发他们走。 临出门前，卓越狠狠地看了七杀一眼。 001：“呦呵，这小子还不服气，宿主削他！” 七杀：“你以为打这一顿他们就服了？太天真。” 陈玉兰抓着她的手轻轻拍，无声地表达着感激之情。七杀给她看了伤，轻揉化去淤青。安置好后离开丽华小区，快速往家里赶。 再不回去，水家父母该着急了。出门时，她是借口买西瓜。 上个任务，她留在沈家三十年，培养出了十五位进士，状元、榜眼、探花都包圆了。未走仕途的沈家子弟也没一个是废物，各有所长。 所有沈家人都知道，自家的改变源自沈春分，从老到小都对她极为敬重。 沈老头临去世前，将自己的私房全部给了她，又立了条家规，如果孙女有意再嫁，沈家不得阻拦，如果孙女无意再嫁，沈家子孙必尽最大的力赡养她，百年后入沈家坟。 实际上，沈老头是希望孙女再嫁的。那天杀的向归远死时，孙女才二十出头，正是桃李年华，何必苦守？姓向的不配。 而且沈老头也担心以后孙女过得不好。沈家老一辈对孙女是没得话说，但万一以后出了不孝子孙，不认孙女的恩情怎么办？ 到时他和三牛他们都已经死了，孙女受委屈都没人诉说。还是应当再嫁人，生几个孩子，人生才有靠。 求娶孙女的人可多了，不止本县富户、官员，就连朝中那些大官也派人来为家中子弟求亲，二婚有，头婚更多，都是他以前见都没见过的青年才俊，每个都比向家畜生好。 听说就连皇帝，也有意召孙女入宫为妃。 可惜孙女就是不同意，说被向归远伤透了心，不愿再嫁，沈老头也只好作罢。 其实，七杀也觉得，如果她真是沈春分，没必要因为嫁错一次就误了终身。 也没必要一直留在沈家，她的人生意义并不是为娘家做贡献。 但她是七杀，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 也许是因为教书有方，这个任务她竟然得了一万积分，远远超出她的预料。 这次穿越的水清浅小姑娘，会认识那四个青年，是因为他们在那一带挺有名。 他们认识水清浅，则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他们搭讪过。 她的经历令七杀和001都感到愤怒。 就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忽然受了狂风暴雨的摧残，本来美好的人生戛然而止，未来的无数种可能性全都归零。 让人分外的遗憾。 而这一切，就是卓越、万勋杰、刘睿、陈贤超这四个畜生造成的。 他们四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特别好，自称本市 f4，做什么都在一起。 水清浅自小就听话，好学上进，成绩在班里从没掉出过前五，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 初三的第一个学期，刘睿忽然对水清浅产生了兴趣，另外三个帮着他追求水清浅，出了各种馊主意。 但水清浅志向远大，理想是考上北华，实在考不上的话，复大、东大也行，以后当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压根不想早恋。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想早恋，也看不上刘睿这种人，长得又不好看，性格还粗暴，便坚决拒绝。 拒绝的次数一多，刘睿就恼羞成怒，由爱生恨了。 卓越给他出主意，来强的，大家都尝尝鲜。 这四个畜.生就每天监视着水清浅。 可怜的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照常上课下课，努力学习。 某天，水清浅的母亲唐玉蓉生病住院，父亲水易军在医院照顾，让女儿下了晚自习后自己一个人回家。 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城市里到处灯火明亮，水家离学校也不远，每次水清浅都平安到家了。 但这一次没有，那四个畜生在路上拦住了她，拖到不远处的一个工地。 其中细节，七杀不忍想。 水易军数次打女儿电话打不通，老师、同学的电话也打了，都说没看见。慌了，立即报警。 警察在工地上找到只剩一口气的水清浅，送到医院。 看到女儿的惨状后，水易军和唐玉蓉简直疯了。 案件迅速告破，难的却是审.判。 警.察第一个找到的是刘睿，另外三个知道后马上投案。 第224章 行侠仗义的小菇凉(3) 最终刘睿和卓越被判十年，万勋杰、陈贤超都只被判了八年。 并判赔偿水清浅的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共20万。 水易军接受不了这种判决，法庭上当场刺伤卓越和刘睿，致重度伤残，被判十年。 更严重的是，此事被捅到网上，那四家花钱找了水军带节奏，本是受害者的水清浅遭受网暴。 “肯定是自己打扮得不正经，害了人家。” “人家怎么不找别人，就找她？” “一个巴掌拍不响，谁知道怎么回事，谁害谁还不一定呢” “说不定是价钱没谈拢。” “女孩子不自爱，才会遇上这种事。” 还有些人说，她已经不干净了。 走在路上，都有人对水清浅指指点点，她根本没有办法正常生活，精神崩溃，割腕自杀。 她想不明白，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会被千夫所指？ 幸好唐玉蓉及时发现，把她送医院救了回来。 这座城市是不能呆了，唐玉蓉带着女儿悄悄搬到北方的g市，一切从头开始，水清浅也重新上了学。 过了一年多，她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但这个时候，卓越家的亲戚偶然发现了她们，回去一说，卓、刘两家不远千里跑到g市，在她们的住处泼油漆，往学校门口贴横幅，又找了许多无良.自媒体，开始新一轮的网暴。 水清浅再次自杀，留给父母的遗书上只有一句话：对不起，爸爸妈妈，我不喜欢这个世界。 她的愿望，是让卓越、万勋杰、刘睿、陈贤超这四个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让父母过回以前那种安宁平静的生活。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看到人世间的善。 001：“浅浅真可怜，承受了太多不应该承受的恶。” 七杀：“她想看到善，我给她善。” 她穿过来的时候，水家刚好吃了晚饭。她想知道那四个畜生的行踪，001通过网络准确定位到他们的手机，并监听到了他们正在施暴，才能及时赶过去救了陈玉兰老人。 回水家的路上，七杀顺路买了个大西瓜。 说了买西瓜的，怎么能失言？再买杯奶茶，这个滋味，久违了。 001苦口婆心地劝道：“宿主大人，奶茶虽甜，减肥不易啊！请注意你的体重，本系统可不想离开的时候你变成一个小胖子。” 七杀：“闭嘴。” 剑修还用担心长胖？笑话。 到家一看，水易军和唐玉蓉看综艺看得哈哈大笑，丝毫不知道女儿干了什么好事。 水易军眼睛盯着电视，笑问：“浅浅，怎么去了那么久？小区门口不就有卖西瓜的？你妈都怕你被人拐跑了。” 唐玉蓉也笑道：“你不怕？” 两人开着玩笑，谁也没把“拐跑”当正经话题。也是，厄运没降临前，谁会知道它离自己那么近呢？ 七杀：“放心吧，谁也拐不跑你们女儿。” 切了西瓜，边吃边陪他们一起看。 水家虽不是什么富豪，家境也算小康。水易军在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任部门经理，每月工资多则两万，少则一万，年终还有几万奖金。 唐玉蓉在银行上班，工资待遇也不错。 可以说这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父母恩爱、女儿懂事，物质条件也不缺。若不是女儿遭此横祸，水家会像华夏大地上无数个小家一样，欢欢喜喜、平平凡凡。 是卓越等人，将这个家变得支离破碎。 年纪，并不能为所作的恶行开脱。恶就是恶，无论作恶者是八岁还是八十岁，都不是理由。 七杀最喜欢的，就是将恶从这个世界上清除。 水家安逸吃西瓜时，卓越四人聚在刘睿的房间里，龇牙利嘴地互相上药。 七杀打得很有技巧，特意让他们护住了头脸。 倒不是想给他们留面子，而是担心事情太早闹出，自己还没打够，那多不爽。 她敢肯定，只要父母不发现，他们就不会报警。没那么傻。 倘若报警，警察来了一问，在哪挨的打？在陈玉兰家。 再问，你们去陈玉兰家干嘛？哦，打人，抢钱。 他们就得先进去。 万勋杰性格最为火爆，压低声音道：“x，这亏咱们就白吃了？” 陈贤超也低声叫嚣道：“不弄死她，咱们还怎么混！” 刘睿附和：“这臭丫头简直不把哥几个放眼里，卓越，这口气你能忍下？” 四人中，万勋杰最高壮，刘睿年纪最大，但卓越脑瓜最灵活，日常做主的是他，其余三人都习惯了遇事由他做决定。 但卓越半天没说话。 第225章 行侠仗义的小菇凉(4) 万勋杰急了：“卓越，你什么意思？真怕了那臭丫头！” 卓越再有城府，此时也还只是个少年，被他一激，怒道：“谁怕她了？老子胆子没那么小！” 顿了一顿道：“但是，你们不觉得邪门吗？咱们四个，怎么打不过她一个？” 三人也是不解，想了一会儿，刘睿眼睛一亮：“我知道了，她拿着竹片，有武器，占了先机！” 万勋杰嚷嚷道：“臭丫头不讲武德，打架就打架，拿什么武器！” 陈贤超也道：“对，她要是空着手，我一个人就能撂倒她！” 卓越仔细回想，似乎的确是这样，她拿着竹片一通乱打，把他们打疼了，也就无还手之力。 毕竟都没有传说中的武功，谁拿着武器，谁就掌握了主动权。 狠狠道：“明天，给她点颜色看看！” 他不知道，七杀也觉得给他们的颜色不够，得加量。 第二天，他们在包里藏了工地上捡的废弃钢管，尾随七杀。 七杀也等着他们呢，专往小巷子里走。 001激动得直叫唤：“宿主加油，揍他们个满脸桃花开，不用给本系统面子！” 七杀：“......请问，你在本宿主这里有什么面子？” 走到一个监控死角，七杀站住，转身，看着四人微微一笑，“你们是想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来？” 卓越冷笑：“臭丫头，你很嚣张嘛！” 001：“哼，你以为的嚣张，不过是我家宿主的常态！” 万勋杰钢管在手，勇气他有，叫道：“给爷跪下唱征服，唱得不好，爷今天就打死你！” 刘睿和陈贤超不甘寂寞，也吵吵个不停。 七杀不耐烦地道：“别废话，快点，我还要回家吃饭。” 这几个畜生罗里吧嗦的干嘛，演电视呢？没听过反派死于话多？ 她的蔑视，让卓越感觉到了侮辱，使了个眼神，几人拿着钢管一起扑过去。 七杀飞腿，踹。 四人倒，手中的钢管甩到另一边。 就这么简单。 卓越等人想象中那种激烈对打、堪比武打大片的场面并没出现。 001也觉得不过瘾：“宿主，你这，一秒就干翻他们？” 七杀：“不过是几个渣渣，你觉得还需要几秒？” ......001无话可说。 当然，这几个渣渣也不老实，还想跑，又被七杀踹翻，控制着力度挨个踹了几脚。 她若尽全力，他们可能会变成飞灰，渣都不剩。 打这么几个玩意儿，七杀觉得挺没意思。一眼瞥见那几根钢管，忽然有了好主意。 走向另一边捡起来，一端拖在地上，拖着走回来。 钢管刮擦地面的尖利声音，让四人心灵颤抖。 刘睿恍惚间觉得，自己就像置身于恐怖片中，想逃，却逃不了。忍不住大叫道：“别过来，你别过来！” 七杀一笑，将钢管递给他们：“你们不是爱打架吗？打吧，打个够。” 将四人分为两组对打。 胜利的那一组能先走，败的那一组两人再次分队，同样胜者先走。 最后败的那一个，将接受她的惩罚。 听明白规则后，卓越绝望地叫道：“魔鬼，你是个魔鬼！” 七杀不悦：“朋友，话不能乱说，你才是魔鬼！” 事实证明，本市f4的兄弟情并没那么深厚，在“恶霸”的威胁下，他们无奈地同室操戈，万勋杰和陈贤超这一组优先胜出，顶着满头包慌忙离开。 然后是卓越和刘睿的对决。 卓越坏归坏，身体素质是四人中最差的，刘睿不费吹灰之力就打败了他，歉疚地看他一眼，飞速跑了。 看着他的背影，卓越几近绝望。 还说好兄弟讲义气，原来都是骗人的！再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了！ 水清浅，你这个魔鬼，你打破了我对兄弟情义的向往！你，你要怎么惩罚我？杀了我吗？不，你不敢！这是法.治社会！ 对于他来说，法律从来只是保护而不是约束。 面对他悲愤的眼神，七杀不为所动。 “去大街上学一百声狗叫，少一声，明天我就再找你聊聊人生。” 这种惩罚算是非常轻微了，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意味极强。 卓越不想屈服！ 他发誓他真的不想！ 然而他还是选择了屈服。 因为他以己度人，觉得七杀和他是一类人，对生命没有敬畏，也许不敢杀他，但折磨他是免不了的。 学狗叫而已，韩信还有胯.下之辱呢！ 那天，网络上惊现一青年当街学狗叫的视频，流量很高。 卓越很快被人肉出来，饱受嘲笑。 都说他想红想疯了。 而卓越，是真的快被气疯了。 第226章 行侠仗义的小菇凉(5) 那天过后，卓越、万勋杰、刘睿、陈贤超四人冷战了一个星期，互不搭理。 但毕竟是打小的交情，卓越被人在网上各种嘲笑时，另外三人并没有坐视，而是上网对骂，维护卓越的声誉。 于是慢慢的又和好了。 他们最终认为，水清浅可能学过跆拳道、截拳道、咏春什么的，还可能是家传，他们打不过她很正常。 但是，事情不能这么算了。 卓越说，如果不报复回来，这件事会成为他们的心理阴影，一辈子都受到影响。 这话很对，可怎么报复回来呢？这个臭丫头的恐怖，他们都是见识过的。 刘睿迟疑道：“我们真打不过她......我不想再去找她。” 要是再被逼着分组对打一次，他们的交情大概真完了。没有人，能经受朋友的两次毒打而不翻脸。 万勋杰和陈贤超也心有戚戚焉，连连点头。 卓越深觉几个发小都是猪脑子，不过也正因为他们那么蠢，才显得自己那么聪明，“我们治不了她，有人能治！” 看几人还是不明白，直接道：“彪哥。” 陈贤超吓了一跳 ：“他是社.会人，我们找他，这，这不太好吧？” 卓越不以为然：“社.会人怎么了？多个大哥多条路。” 万勋杰：“他不会听我们的吧？” 卓越很有城府地道：“咱们先跟他攀上交情，然后再说。” 然后他们就真的去找彪哥了。 001：“作，使劲作，本系统就静静地看着这几个渣渣怎么把自己给作死！” 七杀有点期待：“希望彪哥耐打一点。” 001：“......宿主，虽然咱们是一伙的，但本系统有时候觉得你像反派，思想变.态。” 七杀：“你才变.态，你和你的主神全家都变.态。” 等待彪哥、监视四个畜生之余，七杀分点心思在学习上。 唐梨那一世，七杀已经将自己修炼成了学霸，让她上初中，就如同让个博士生做1加1等于2的题目。 但再学一遍，心情也还是不错的，就当温习功课了。 正如孔圣人所言，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七杀无意藏拙，每次随堂小考都全力发挥。 好在水清浅本身也是好学生，这种反差不算太大。 但本月月考成绩一出来，班主任吴建城高兴得逢人哈哈哈。 本班水清浅，竟然考了全校第一！ 要知道，三中初二分为普通班、重点班、火箭班，他们205班是重点班，虽然班里尖子生多，但火箭班才是成绩最好的，常年霸占着全校前三。 结果水清浅冒出来了，凭实力碾压火箭班！真是争气！ 这种学生，再给他来一打他也不嫌多！ 吴建城美得走路带风，一早上偶遇了火箭班班主任七八次，每次开头第一句都是“哟，这不是老刘吗？别骂你们班学生，不是他们弱，是我们水同学太强，哈哈！” 弄得刘老师一头黑线。 可恶的老吴，好一副小人得志便猖狂的嘴脸！你等着，下月月考咱们再见真章！ 吴建城特意给水清浅的家长打了电话，沟通她的学习状况，一再交待家长督促好学生，务必让她继续保持。 水易军挂了电话，高兴得立刻给女儿转了500块钱，让她爱买啥买啥，不够再说。 并马上发了条朋友圈，轻描淡写地写道：“我们一直告诉孩子，分数不是学习的最终目的。可她还是不声不响地考了全校第一，大家说，我是不是应该让她少看书，多参加课外活动？” 五分钟后，下面出现数排队形整齐的评论。 “无耻的凡尔赛文学。” “无耻的凡尔赛文学。” “无耻的凡尔赛文学。” 唐玉蓉也迅速转发了老公的朋友圈，同样被朋友们鉴定为老凡尔赛文学家，心里美滋滋。 晚上水易军带老婆孩子下馆子，破费吃了顿好的。至于朋友圈里那些当爹妈的会怎么“教育”自家孩子，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不过，虽然吴建城让父母督促学习，水易军和唐玉蓉却不打算给女儿施加太多的压力。 他们家女儿，从小就乖巧懂事，不给她压力，她已经很勤奋了。不能把好好的孩子逼出抑郁症，网上这种事儿可多了。 水易军看女儿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深觉女儿的优秀都是从自己身上遗传的，借着酒兴吹嘘自己年轻时学习成绩有多好。 唐玉蓉毫不留情地揭他老底：“你可拉倒吧！当年是谁三天两头被请家长？还好意思说自己学习好！” 话锋一转，“我就不一样了。浅浅，当年你妈也是尖子生，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家里贴了多少奖状！” 水易军笑了：“是，你是学习委员，那是因为你官迷，自告奋勇当的，和学习有什么关系？” 唐玉蓉怒道：“那也比你好！” 第227章 行侠仗义的小菇凉(6) 眼见两人即将开撕，七杀认真道：“我知道，爸爸妈妈都是学霸，我要向你们学习。” 001：“呵呵，好个端水大师！” 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神，水易军和唐玉蓉不好意思了，女儿咋这么好骗？说什么她都信。 “吃菜，吃菜！” “对，多吃点，别浪费。” 大约过了一个多星期，卓越等人终于和彪哥攀上了交情，彪哥也很讲义气，很愿意帮新收的小.弟教训欺负他们的臭丫头。 一天下课后，刘睿在路上拦住七杀，诚恳地道：“水清浅，我想请你喝奶茶，化解咱们之间的恩怨。” 001笑出猪叫声：“哈哈，他以为他是谁？也配和宿主大人有恩怨？笑死本系统了！” 七杀迫不及待地道：“好的，快走吧。” 刘睿本来还怕她不上当，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痛快。心想臭丫头，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带着七杀在巷子里绕来绕去，怕她起疑，还解释道：“这边的奶茶不好喝，那边有家味道特别好。” 七杀笑咪咪：“没事没事，我不急着回家。” 刘睿也笑：“那就好。” 转过一栋烂尾楼，被废弃的小广场边坐着一群人。卓越、万勋杰、陈贤超都在，刘睿加紧几步跑过去，加入发小的队.伍。 “水清浅，今天我看你往哪里跑！” 卓越脸上带着阴狠的笑，“彪哥，就是她！” 彪哥是个五颜六色的社.会.青年。头发染成拉风的彩虹色，冲天而起，像一束耀眼的火焰。右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口、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十分霸气。 但七杀觉得，如果他纹.身的颜色少上四五种，气质可能更吓人点。现在看来么，也吓人，多看两眼都怕眼瞎了。 001：“......这该死的审美观，简直有辱社.会人这三个字。究竟是哪里钻出来的奇葩杀马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他就不能在电影电视上学一学？” 七杀：“001，请你有颗包容的心，尊重别人的个人喜好。不爱，也别伤害。” 她有点失望。还以为被卓越寄予厚望的彪哥有多厉害呢，但看这造型，很难让人相信他是道.上混的，说是逗比还差不多。 不过也说不定，也许这个世界的道上人审美就是如此独特。 彪哥上下打量七杀，回头问卓越：“就她？你没搞错？” 卓越担心彪哥轻敌，把七杀描述成力大无穷的女战士，因而彪哥心里的水清浅，是个一身腱子肉的女泰山。 但，眼前的水清浅分明是个大眼萌妹，娇小玲珑，软糯可爱，越看越让人喜欢。 彪哥不想打她，只想跟她谈恋爱，一抹冲天彩虹发，自信地道：“水清浅同学，交个朋友怎么样？” 爱情来得太突然，他决定接受这天降的缘分。 水清浅各方面都入他的眼，就是头发有点普通。 没关系，以后他会请托尼老师把她的头发染成红色，绿色或紫色也行，保证回头率百分百。 他的那群兄弟也跟着起哄。 卓越很震惊：“彪哥，你？” 道.上的兄弟们，不是应该视美色如浮云，最重兄弟情吗？彪哥啊彪哥，见色忘义，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彪哥瞪他一眼：“以后水清浅我罩着了，不许惹她。” 卓越非常后悔，他为什么来找这不靠谱的彪哥，应该找龙哥才对！ 而刘睿、万勋杰、陈贤超三人感觉到了害怕。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如果彪哥反水，他们会不会又被揍一顿？ 不行，必须跑路！ 同样失望的七杀并不想和彪哥多说，“打赢我，才有资格和我交朋友。” 彪哥搓着手，羞涩地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他一只手就能打倒她，所以，这是同意和他在一起了？听说是个好学生，讲话这么委婉，习惯了直来直去的他不太适应。 但为了她，他会努力去适应的。 001：“总觉得这杀马特脑子里想的东西不一般。” 七杀哪管他想什么？一拳，彪哥倒退着撞到广场边上的假山。 “啊！我的妈啊！” 彪哥疼得直叫唤，就见眼前飞来一个又一个黑影，那小姑.娘丢他的兄弟就像小学生玩丢沙包游戏，轻松、愉快。 一群人砸在一起，痛呼声不绝。 彪哥暗想，看走眼了，这次真看走眼了。卓越说得没错，这小姑娘不是软妹子，是霸王花。 啊，多么痛的领悟。 可是，他也没把她怎么着啊，为啥一上来就这么粗暴，还能不能好好相处了？彪哥很委屈。 下一秒，他就知道，水同学对他已经够温柔了。 第228章 行侠仗义的小菇凉(7) 卓越、刘睿等人撒丫子逃跑，为了增加成功率，还很有心计地分四个方向逃。水清浅再强也只有一个人，抓到谁就算谁倒霉，就当为哥们两肋.插.刀了。 但他们不知道，剑修不做选择，剑修想揍四个人，就不会只揍一个。 七杀身影快成一道闪电，飞速抓回四人，勒令跪下。 从假山上找到根细木棍，请他们吃了顿棒子炖肉，吃得眼泪鼻涕齐流。 然后说道：“该怎么做，你们自己明白。哦，对了，这次不分组，各自为战。” 说完退到一边。 看呆了的彪哥和兄弟们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见他们含着眼泪，打了起来。 打得非常狠。 跟仇人似的。 而那水清浅，就像个没事人，站到广场边悠闲观战。 彪哥心里直叫我x，这是什么路数？！到底谁和谁有仇？他咋不明白了呢？ 按理来说，此时他应该叫上兄弟们赶紧跑，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敢。 而且卓越他们打得很热闹，他喜欢看热闹，嘿嘿。 001一边点评一边嫌弃四人太过弱鸡，忽然紧张地道：“不好，警察来了。” 七杀早发现了，但没在意，“怕什么？本宿主又没做坏事。” 此次对战，卓越用出了洪荒之力。 他再也不能当最后的输家了，上次是学狗叫，谁知道丧心病狂的水清浅这次会让他干什么？ 但实力摆在那儿，他还是很快落了下风，被打翻在地。 他试图用眼神软化发小们，让他们放水，可谁也不手软。 大家都一个想法，抱歉了哥们，我也不想学狗叫。 卓越咬咬牙，起身再次加入战团，他不认输！ 彪哥：“......这几个人是不是疯了？” 就在这时，忽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住手，不许打.架.斗.殴！” 卓越回头，看到三名警察跑过来，瞬间如同看到了救星。 一丝委屈涌上心头，警察叔叔，你们怎么才来？ 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指着七杀叫道：“警察叔叔，她逼我们自相残杀！” ......这小子电视看多了吧？还自相残杀，他咋不说兄弟内讧？ 为首的警察江满树表示，这是他听过最无厘头的打架理由。 方才，局里接到群.众电话，说是看到一个女孩子被群社.会青年包围，怕出事。 他们正在附近，就赶紧过来看看。结果就看到四个男孩在打架。 对了，社.会青年呢？哦，坐假山下。 江满树狐疑地看着奇形怪状的彪哥：“你们聚集在这里做什么？” 彪哥灵机一动，想了个完美的借口：“警察叔叔，这里人少，我们来这练广场舞。” 江满树很糟心，还叔叔，你以为你是小朋友？ “广场舞？”爱好这么奇特？ 彪哥的兄弟忙附和，“对对对，广场舞，咱们彪哥是广场舞小王子！” “彪哥，给警察叔叔来一个！” “来一个，鼓掌鼓掌！” 彪哥盛情难却，起身叉腰，摆手，自带bgm，“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姿势十分的标准，一看就知道没少练。 “行了行了！”江满树眼睛快被辣瞎，看一眼卓越等人，“他们打.架是不是你们指使的？” 彪哥：“不是，绝对不是！” 江满树：“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彪哥偷看一眼七杀，“我也不知道呀，正糊涂着呢。” 他貌似知道一点点，可他不敢说。 卓越气得要吐血：“彪哥，你明明看见的，你们也被打了！面对恶.势力，请你多一点勇气！” 他发誓，如果事前知道传说中的彪哥是这种货色，他不会和他们打交道！ 彪哥不乐意了：“谁被打了？你别胡说啊！” 开玩笑，他们不要面子的？被个小姑.娘打了，以后怎么混？ 江满树皱眉：“谁打谁？说清楚！” 卓越、刘睿等人指向七杀：“她！她把我们全打了！” 江满树早就看到七杀了，知道她就是被包围的那个女孩，只是她站在广场边缘，看起来没什么事，才没有先问她。 七杀走过来，一脸的无辜：“警察叔叔，我没有打人，不信你问他们。”看向彪哥等人。 那一群杀马特赶紧摇头，没有，真没有。 你当然没有打人，一看就是娇弱的乖乖女，能打谁？江满树放缓语气：“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 七杀：“今天放学，刘睿说要请我喝奶茶，我就跟他来了。到了这里，他和卓越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打了起来，我害怕，就躲到了边上。” 江满树：“......人家请你喝奶茶，你就跟着走了？” 七杀：“书上说，接受别人的好意也是一种美德。” 江满树：“......快回家吧，下次别到不认识的地方，小心坏人。” 七杀举起右手跟他们摇了摇：“叔叔再见！” 江满树是个恪尽职守的好警察，最先找到水清浅的就是他这一队，调查取证也是他做的。 卓越等人的父母想收买他，他转头就将证据提交法.庭。他是真想给水清浅一个公道。 彪哥等人也赶紧说“叔叔再见”，一溜烟跑了，气得江满树想送他们一面镜子。 请照照你们的尊容，你们才是叔叔！ 卓越、万勋杰、刘睿、陈贤超自然一口咬定他们互殴是水清浅逼迫的，还说水清浅是武林高手。 武林高手？呵！ 一名警察叹道：“可能是看网.络小说看入迷了。” 江满树严肃地教育了他们一通，让他们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四人憋屈地回了家。 说真话没人信的感觉，真他娘的难受！ 第229章 行侠仗义的小菇凉(8) 在七杀那里再次受挫，导致卓越、万勋杰、刘睿、陈贤超心情低落，无比沮丧。 喝快乐肥宅水都没那么快乐了。 其中卓越受到的打击要更大一些。 四个人里面，他的家境最好，上面还有个姐姐，从爷奶到父母都极度重男轻女，他在家里是霸王一样的存在，姐姐就像他的小丫环，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可能正是这样的家庭环境，让他对女孩天生就有种轻视。 结果他被个女孩给欺负了，从精神到肉.体，狠狠地欺.负。 这让他羞愤欲死。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但具体怎么报，他得好好想想。 找社.会.大哥是行不通了，一怕他们像彪哥一样被美色迷惑，临阵变卦；二怕他们打不过她。 没错，通过上一次被揍，他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臭丫头的武力值也许比他们想象中更高。 他忘不了，她把彪哥等人一个个扔出去的情景；也忘不了，逃跑时她是怎么把他们抓回去的。 力量和速度，那臭丫头一个不缺。 报警也行不通。 如果不说清楚事情的前因经过，他们就解释不了臭丫头为什么要打他们；就算解释了，也没人信她能打得过他们。 那天的警察不就如此？怎么说都不信！ 何况，卓越再为自己开脱，也知道那些事情一旦说出来，首先被追责的会是他们。 所以，到底怎样才能让她付出代价？卓越很头痛。 万勋杰、刘睿、陈贤超也在拼命开动脑筋。 陈贤超忽然想到个点子，“要不，咱们弄点安.眠药，想办法下到她的水杯里？不让她死，拍点照录个视频，让她以后听咱的话。” 卓越：“那是处方药，不是谁都能买的，而且也不好下。” 但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卓越细细琢磨每一个环节。药可以慢慢买，他们四个人一起，总有能买够的时候。 买够了，再想怎么下。 一直监视着他们的001叹道：“这四个畜生也不知吃什么长大的，虽然不大聪明，心却够狠。” 七杀沉吟道：“本宿主曾听大师兄说，有些世界人口爆发，人的灵魂不够，轮回机构会用畜生之魂充数。” 001恍然：“难怪有些人虽有着人的外表，内里却形同牲畜。” 七杀一边等着他们出招，一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期末考试，她再一次得了全校第一，分数远超第二。 各种竞赛也积极参与，名次一直保持第一，拿奖拿到手软。 市教育局举办的全市初中生运动会上，短跑、长跑、举重都是冠军。 如果不是时间上来不及，她可以包揽所有项目。 全校大会上，校长专门提出表扬，“水清浅同学是位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好学生，请同学们以她为榜样，力争上游！” “水清浅”这个名字，一时成为三中的热门，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学渣们对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套麻袋。 没办法，谁让父母揍人的时候总会说，“你看看人家水清浅，再看看你自己。你还有脸玩游戏？还有脸睡懒觉？” “小兔崽子，我们不指望你像人家水清浅，我们没那福气。可你也不能老是倒数啊！给你爸妈争口气行不行？” 自第二名以下，不见水清浅的时候，都对她羡慕嫉妒恨，心里不是滋味。 然而见了面，很难讨厌她。 原因很简单，她看起来太小太可爱了，头发长长眼睛大大，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很萌。 眼神澄澈而无辜，谁还忍心怪她害自己被家长责备？ 水易军和唐玉蓉整日乐陶陶，很想炫耀，但又理智地觉得，不能再给女儿拉仇恨了。 所以水易军忍着不秀各种奖状，只是简单地发了条朋友圈：“女儿沉迷于学习无力自拔，执着考第一，不爱逛街不爱追剧不爱玩游戏，大家说这正常吗？为人父母真的很难！” 唐玉蓉第一时间转发并送上评论：“老公，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咱俩真的太难了！” 惹来一片嘘声。 弄得水易军的顶头上司都来留言：“老水，差不多得了，求别再炫，我家娃再打要废了。” 两人的同事朋友眼红归眼红，嘘归嘘，明里暗里跟他们请教怎么教育孩子。 这感觉，比升职加薪还棒！ 过足瘾后，水易军悠然来了句：“这事啊，急不来，主要看孩子天分。” 同事朋友们：……好想揍他！ 第230章 行侠仗义的小菇凉(9) 卓越几人听说水清浅出尽风头，更恨她了。 刘睿被揍得最惨，气道：“咱们一定要收拾她，这口气我忍不下来！” 万勋杰跃跃欲试：“我也忍不下，咱们好好商量商量，就不信拿她没办法！” 陈贤超也道：“药买不够，但肯定有办法的！不过咱们得想周全了，不然又得挨顿打！” 想到以前的某些事，刘睿眼中射出凶光：“卓越，这次咱们好好玩！” 卓越舒心地笑了。 这就是他们这么蠢，他还和他们混在一起成为知心好友的原因，爱好比较一致。 001叹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畜生找畜生。古人诚不我欺！” 七杀：“他们该死。” 这个世界上没有圣人，几乎每个人一生中都或多或少有过恶念，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将恶念付诸行动。 人性本善或人性本恶都过于极端。更多的人，会用善念战胜恶念。 但这几个畜生不同，他们无法无天，漠视生命，无视公序良俗，一切以他们的感受为主。 卓越根本就没有同.理.心，而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又被家人纵容，无药可救。倘若不遇上他，万勋杰、刘睿、陈贤超天性中的恶可能不会被激发出来。 遇上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坏了。 但七杀无意分析他们的心理，更不会代替水清浅去谅解。 坏人做了坏事，锤死就好！用不着管他们的坏是怎么形成的。 以七杀的经验，坏人有千百种。解析一个坏人做坏事的原因，并不能避免下一个坏人的形成，因为坏的种类太多，各不相同。 小人畏威不畏德，坏人也如此。想感化是不太可能的，最好的办法是用重.典加以震慑。 如果天不降威，她不介意自己来当这个“重.典”。 有了具体的行动目标，卓越四人来往更为紧密，不断完善计划。 这天，几人去另一个街区闲逛，回家时经过一条小巷子，路灯坏了几个，光线不好。 在这种光线下，卓越不知怎的就很想做点事，不大容易被别人理解的那种。 他也知道，自己似乎和别人不一样，脑子中有太多想法。 正在这时，就看到一个上班族提着小包包走进巷子。 这个上班族名叫张晓红，是某公司的职员，临下班时被领.导叫去加班，因而下班晚了，急匆匆赶回家吃饭。为节省时间，也走了这条小巷子赶近路。 就被卓越四人盯上了。 并没有太过周全的计划，整个行动都很简单。 四人中看起来最为斯文的卓越装生病，另外三人装得束手无策，向张晓红求救。 张晓红平常就热心助人，没有想太多，走过去帮忙，被轻而易举制住，带到一个废弃工地。 这个工地许久没施工了，四人常躲在这里玩耍，算是他们的一个秘密基地。 好不容易将人背到一个隔间里，万勋杰坐下喘气，刘睿用手扇风，“这个看起来有点丑，应该找个漂亮的......啊，疼疼疼！” “我x，谁打的我！” 刘睿只感到手疼，却不知道是被什么打的，捂着手叫骂，奇怪怎么没听到好友们的声音，回头一看，水清浅站在门口。 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害，只有经受过她的摧残，才知道她有多可怕。 刘睿大脑一片空白，她怎么会来？她怎么知道？她会怎么对付他们？ 他好怕，怎么办？谁来救救他们？ 为什么，他们都没去招惹她，她却紧盯着他们不放？ 这一刻，刘睿感到，她才是坏人，超级大坏人！ 卓越、万勋杰、陈贤超已经挤成一团，大气不敢出，刘睿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七杀很生气，生气自己没能在他们行动前及时制止。 第231章 行侠仗义的小菇凉(10) 七杀原以为，他们以她为目标，就不会再对别人动歪脑筋，谁知道他们竟然还真敢！ 而且都没经过什么周密的策划，直接在街上掳了人就走！ 他们是猪脑子吗？没想过后果吗？ 真是坏得可怕，也蠢得可怕！ 也因为他们事先没有预谋，001并没有提前监视到。直到他们动手，001才紧急通知七杀。 诚然，这女孩没有受到进一步的侵.害，可七杀还是忍受不了自己的疏忽。 走过去以特.殊手.法揉按女孩的后脑，轻轻唤醒她。 张晓红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下一秒，猛然坐起，第一时间检查自己的衣服。 还好，还好，衣服穿得好好的。 她下意识松了口气，才发现旁边还有个小.女孩，忙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七杀：“快回去吧，以后小心点，走大路，别走小巷。” 张晓红深有同感：“嗯嗯，这个世界上坏人太多了......” 说到这里忽然停住，因为她看到了那四个人！ 倒吸一口凉气，提上自己的小包包，抓着七杀的手就跑！ 来不及解释了，先跑为妙！ 七杀跟着她跑出工地，跑到灯火通明的大路上。 张晓红用力吸了两口清新的空气，有劫后余生之感，拿出手机就要报警。 七杀：“姐姐，你要报警吗？” 张晓红边拨号边道：“对，这四个坏蛋不学好，得让警察管管他们，不能让他们祸害别人！” 她的大脑还是一片混乱，竟没想起来问问七杀为什么会在那里。 也没想起，为什么那四个人竟然不阻拦她们，任由她们逃跑。 七杀让001干扰她的手机信号，道：“姐姐，我有更好的主意。” 张晓红继续打电话，“什么主意？” 七杀：“你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现在回家去睡个好觉，忘记这段不愉快的经历。” 张晓红不认同：“不行，不能纵容这样的恶行！” 七杀轻笑：“这不是纵容。” 张晓红：“什么意思？” 七杀：“警察来了，我就不能将他们揍得半死了。” 张晓红：“？” 七杀踮起脚尖拍拍她的肩：“快回家去吧！” 说完转身飞跑，没几秒钟就消失在张晓红眼前。 “啪嗒”一声，张晓红的小包包丢在地上，两手拼命捂住嘴，不让尖叫声发出来。 她看到了什么啊？这绝不是正常人的速度！ 难道，华夏也有蝙蝠侠、蜘蛛侠、闪电侠那样的存在？ 也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是被这个女孩救了。 半晌，张晓红喃喃自语，“该叫你什么侠呢？” 臭丫头被那女孩拉走，卓越四人如蒙大赦，立刻往另一个方向逃跑。 他们不认为她会放过自己，经历得多了，没那么天真。 所以他们的目的不是家里，而是最近的警.局。 这个时候，只有警察叔叔才能保护他们！ 但七杀怎么可能让他们跑到安全地带？全部捉回工地。 这次，她没让他们对打，而是捡起了一根工地上的钢筋，亲自动手。非如此，不能渲泄她的怒气。 以往她不打他们的脸，但现在她觉得，不能再任由他们逍遥下去。 那天，工地附近的人家听到了若有若无的鬼叫声，工地恐怖传说又多了一个。 第232章 行侠仗义的小菇凉(11) 第二天恰好是周末，吃过早饭后，水易军和唐玉蓉打算带女儿去逛商场，给她买点新衣服。考了全校第一，怎么奖励都不为过。 一家子刚要出门，水易军忽然接到了电话。 “喂，您好......对对对，我是水清浅的父亲，您哪位？哦哦，警察同志......不，这不可能，你肯定是骗子，再胡说八道我报警了......你的警.号？好吧，我们配合调查，马上带女儿去警局！” 七杀静静地听着水易军接电话，知道卓越、刘睿等人报了警。 报就报吧，这正是她想要的。昨天她没打死他们，只是打成重伤。 001不理解，“宿主，还留他们狗命做什么？” 七杀：“本宿主做事，不需要向你解释。” 001：“......行，你是宿主你最大。” 水易军挂了电话，不可思议地对正关切看着他的唐玉蓉道：“老婆，你绝对想不到，打电话来的是警察，他说有人告浅浅打.架，打伤了四个青年！” 唐玉蓉边听边笑：“打架？咱家浅浅跟人打架，哈哈，老水，好久没听过这么清新脱俗的笑话了！这年头的骗子，骗人之前也不打打草稿。” 又看向七杀，笑道：“浅浅，听到没？有人说你打架呢。” 她家女儿温柔斯文，从来没跟人吵过嘴，更别说打架。 其实有时候她还希望女儿泼辣一点，免得在外被人欺负。 水易军：“我也以为是骗子，但他报了警.号，让咱们去警局。” 听他这么一说，唐玉蓉有点不安了，如果对方真是骗子，没胆子骗他们去警局吧？ 七杀走过去挽着她的手臂，“妈妈别担心，肯定是误会，咱们去说清楚就好了。” 对，女儿说得没错，肯定是误会！ 到了警局，接待他们一家的是熟人江满树。 江满树看向七杀，目光中带了丝探询，“又见面了，水清浅同学。” 他已经从报案的卓越等人口中，知道了水清浅就是上次和他们在一起的那女孩。 七杀：“你好，警察叔叔。” 江满树：“......叫我江队长吧。” 水易军惊疑不定：“浅浅，你怎么会认识江队长？” 七杀：“没什么，就是偶然认识的。” 唐玉蓉急道：“江队长，到底怎么回事？谁告我女儿？” 江满树：“昨天晚上，本市市民卓越、万勋杰、刘睿、陈贤超在金鼎路的废弃工地被人打伤，今早他们在医院醒来，一致控告打他们的是水清浅。” 唐玉蓉觉得这实在太荒谬了，一口否认：“不可能！我女儿不会打架！” 水易军则将七杀推到江满树面前，“江队长，您看看我女儿，她像是会打架的人吗？” 不像，一点也不像。 江满树倒不是对七杀的人品多有信心，而是认为她没有打伤四个半大小伙的力量。 他看过卓越四人的伤，看起来很重，也很疼，实际上没有伤及重要器.官，不致命。 简单一句话，只有真正的练家子，才能打出这种伤。这是一个老警察的判断。 水同学小胳膊小腿的，一看就没练过。露在外面的小手.臂纤细.柔.嫩，肌.肉没什么爆发力。 说她被人打他信，说她打人？江满树不太信，但该问的还是要问。 “水清浅同学，昨天晚上八至九点这个时间段，你在哪里？” 七杀：“我在家做假期作业。” 水易军和唐玉蓉赶紧证明：“对对，浅浅一直待在自己房间里。” 江满树：“房间的门是开着还是关着？” 水易军：“......关着。” 江满树：“既然门是关着，你们怎么能确定她一定在房间里？” 水易军急道：“但我们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并没有看到她出门！我家住十九楼，她总不能跳窗吧？” 唐玉蓉补充道：“大约九点半的时候，我给浅浅送牛奶，她乖乖的在背英语。江队长，您可能不知道，我家浅浅学习可好了，上次期末考了全校第一！” 江满树：......这是炫到我头上来了？呵，让你失望了，本人无儿无女，老婆都还没有，并没有受到任何刺激。 “唐女士，学习好和打架，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 唐玉蓉还要再争辩，七杀拉拉她的手，看着江满树道：“江队长，其实要想证明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很简单，从我家到金鼎路不算近，街道上有很多监.控，如果我真去金鼎路的废弃工地打他们，会被监控录到吧？” 并没有。 事实上，正是因为所有监控都没有录到她的身影，警局才只是去了个电话，让他们来走下过场。 如果被录到了，那就不是让他们自己来了，而是得警.车去“请”。 第233章 行侠仗义的小菇凉(12) 江满树：“监控没录到，但他们坚持要告。” 他心里也不是没有疑惑。卓越、刘睿等人说得实在太具体了，细节满满，以他的经验，他们不像在撒谎。 那满身的伤，也不可能是他们自己弄出来的。 但证据呢？监控里只能看到水家三口晚饭后出门散步，回家前在超市买了点水果，然后就一直没出门了。 而且他们指认的凶.器（钢.筋）上，并没有指.纹。 问他们行.凶者是不是戴.着手套或者事后.擦.拭过，他们又说没有。 当然，最大的漏洞还在于水清浅本人不是练家子，四个男青年中的任何一个，都能打伤她。 也许，打他们的是别人，但不知什么原因，他们没说真相，而是栽赃在水清浅头上。 可能是被打人者威胁了。江满树如是想。 水易军已经跳了起来：“他们坚持要告？江队长，我也坚持要告他们诽谤！” 唐玉蓉也是义愤填膺：“对，告他们诽谤！告他们损坏我家浅浅名誉！当我们好欺负是不是？ 正在这时，一位警察推门进来，“江队长，有事找您。” 江满树起身出去，水易军和唐玉蓉激动地商量着要找律师。 001：“水爸水妈挺可爱。要是没发生那些坏事，一定很幸福。” 七杀：“所以，卓越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没过一会儿，江满树回来了，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目光深处藏着丝不解，“水同学，卓越、万勋杰、刘睿、陈贤超强撑着来了，他们指认，你对他们的殴.打从两个多月前就开始了。” 七杀镇定地摇头：“我没有。” 001：“宿主别怕，本系统保证他们查不到任何监控，指.纹你也没有留下。” 七杀：“......本宿主没在怕。” 唐玉蓉叫道：“这还没完没了了？他们在哪里？我跟他们对质！” 巧了，卓越等人的家属也坚持要见水家父.母。 双方在一个大接待室里见面，卓越几个的父母家人都来了，一大堆人，显得水家一方势单力薄。 水易军见势不妙，偷偷摇人。 怎么，只有他们有亲戚朋友，自家就没有？想以多欺少，没门！ 卓越四人包得像粽子，看到七杀本能地退到父母身后，指着她叫：“就是她！” 卓越的奶奶叫骂着冲过去要打七杀，被警察拦住。 七杀拉着父母躲到江满树身后，“江队长，我怕！” 江满树：......我没看出你哪里怕，我看你.妈倒是吓得不轻。 皱眉喝道：“这不是打人的地方，请保持理智！” 卓奶奶往地上一坐，大声嚎哭：“我的个乖孙啊，我的心肝宝贝！被人打坏了！青天大老爷，你咋不出来主持公道！天底下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啊！臭丫.头杀人啦，杀人啦！我活到这把年纪，还要被人欺压，老天啊！” 几名女.警赶紧去搀扶，都被她推开，又不敢用力，都很头疼。 江满树额上暴起青筋，再穷凶极恶的罪犯他都不怕，就怕这种人。劝不动，打不得，只能耐心招呼着。 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什么？卓越死了？” 卓越：......你是不是瞎？大爷不就在你面前？ 卓奶奶怒道：“臭丫头，你敢咒我乖孙！我打死你！” 当下也不哭了，一骨碌爬起来去打七杀，唐玉蓉忙把女儿塞在背后。说真的，她也没见过这场景。讲理她在行，撒泼她不会。 女儿斯文有礼这一点，是随了她。 不过，怕是有点怕，但为母则刚，老太婆敢过来，她就敢不讲尊老爱幼，揍她！ 警.察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卓奶奶行凶，几名女.警很有技巧地将她带到一边，半压在椅子上，她还骂骂咧咧的要去打人。 江满树大声道：“谁再阻碍警.察执行公务，谁就将被追责！这里是警局，不是你家！” 卓奶奶这才消停了。 江满树开始询问：“卓越、万勋杰、刘睿、陈贤超，你们指认，水同学第一次打你们是在陈玉兰家？” “对，没错！” 江满树：“你们为什么去陈玉兰家？” 这个问题他们早商量过，“学雷.锋做好事，看望孤.寡.残.疾老人。” 四人的父母都很欣慰，自家孩子，就是这么善良！ 江满树又问七杀：“水同学，你有没有去过陈玉兰家？” 七杀：“去过，也是学雷.锋做好事，看望孤.寡.残.疾老人。” 她说的是真话，后来又去看过陈玉兰几次。 卓越：......臭丫.头，能不能别剽窃我们的创意？ 江满树又问：“你有没有打他们？” 七杀：“没有。”顿了顿反问道：“我有什么理由要打他们？” 刘睿叫道：“你疯了！你是个疯子！” 唐玉蓉气得：“我女儿全校第一，你才疯！” 第234章 行侠仗义的小菇凉(13) 江满树继续问道：“你们在陈玉兰家有没有见过面？” 七杀和四人都说有。 江满树：“见面后发生了什么？” 七杀：“我跟他们不熟，没说话就走了。” 卓越急道：“你说谎！你打我们，用的竹片子！” 万勋杰也道：“打得我们身上一条一条血印！” 江满树盯着他们：“你们当时就被打伤了？” “对！” 江满树慢慢道：“那么，你们为什么不报警？” 卓越四人一时语塞。 七杀：“说呀，如果我打了你们，还把你们打伤了，你们为什么不报警？” 卓越机灵地想到一个理由：“被女.生.打了，觉得没面子，就谁也没说。” 001：“这渣渣还挺聪明嘛！” 但他聪明没用，这事儿是有人证的。 没多久，陈玉兰就被请到了警局。她本来还茫然着，见到七杀就满脸笑意，快步走来拉着她的手，摇了又摇。 任谁都能看出来，水清浅一定经常去看她。 这是个善良的孩.子。这是江满树和房间里其他警察的共同想法。 警局是有手语专家的，跟陈玉兰一通比划之后，专家掩饰不住自己的愤怒，冷声道：“江队长，卓越、万勋杰、刘睿、陈贤超四人去陈玉兰家，不是去看望她，而是打.人，抢.钱。” 欺负孤.寡.残.疾老人？警察们看四人的的目光变了。 在他们锐利的视线中，万勋杰、刘睿、陈贤超瑟缩了一下，卓越却硬着头皮道：“这就是水清浅打我们的原因，她看到我们打陈玉兰，就打我们！” 警察们暗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只能说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 江满树看着七杀，温声道：“是这样吗？” 七杀：“好吧，我承认我撒谎。” 卓越叫道：“她承认了！” 七杀不理他，道：“我承认，我跟他们说过话。有一次，他们打陈奶.奶时被我看到，我就以理服人，跟他们讲了道理，他们就走了。” 卓越：“你以理服人？不，你是以力服人！” 七杀：“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没打.人。如果你不服，就请拿出证据，如果拿不出证据，就请闭嘴，否则告你诽谤！” 唐玉蓉：“对，告你诽谤！” 卓越还要再说，江满树让手语专家问陈玉兰，要不要提告？ 陈玉兰摇头，比划说他们再也没来，可能改好了。 001：“哎，善良和邪恶的对比是如此强烈。陈玉兰遭遇这样的对待，还相信坏人会变好。” 七杀：“人间有恶，也有更多的善，这很好。” 可恨！打个老太婆怎么了？怎么警察们态度一下子变了？卓越不想再纠结第一次，愤怒地道：“第二天我们去报仇，你又打了我们，还逼我们分组对打，逼我学狗叫！” 七杀：“想像力不要太丰富，你爱学狗叫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第二天我们根本没见面，不信查监控！” 江满树示意一名警察去查。 监控里自然什么都没有，卓越气道：“那第三次呢？没有监控，有人证！” 彪哥很快被传唤到警.局。一来就忙着给警.察.敬.烟，“来来来，大家抽烟抽烟！” 百忙中还跟七杀打招呼：“水同学，你也在啊，放假啦？这是伯父伯母吧？跟你长得可真像！” 水易军警惕地站到女儿面前，不让这杀马特靠近自家女儿。 暗道回家之后一定要问女儿怎么认识这种人，他家小棉袄可千万不能被杀马特带坏了！ 江满树：“省省吧，别来这一套。” 那天的事情，他很清楚，因为就是他出的警，当时就问完了。 但既然在走程.序，还是又问了彪哥一遍。 彪哥吃惊地道：“什么？水同学打他们？没看到啊！水同学怎么会打.架呢？可别冤枉好人！” 001：“哈哈，这小子演技不错，本系统喜欢。” 包括江满树在内的警察也都想，水同.学实在不像会打架的人。 就这样，虽然卓越四人咬死了就是水清浅打的，但因为没有证据，事情不了了之。 甚至万勋杰、刘睿、陈贤超三人的父母都暗自觉得儿子在故意针对水清浅，没怎么闹就走了。 走前还被警.察批.评教.育。 只有卓越一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悲愤地赖在警局不走，口口声声要个公道。 局长都惊动了，派人跟他们讲道理，好不容易才劝走。 但那不关水家的事，江满树早让他们走了。 出门时遇上匆匆赶来的亲友们，大家一起愉快地去吃了顿烤肉。 卓越气不过，当晚在渣浪上发了篇小作.文，站在自己的角度，“完整”地描述了自己被打的经过，直指警.察包庇有背.景的行.凶者，大.众不明真.相，还真有人站出来挺他。 第235章 行侠仗义的小菇凉(14) 卓越无疑有些小聪明，深知带节奏的重要性，跟家里要了些钱买水军大量发文。 又叫上刘睿、万勋杰、陈贤超，真.人出.镜，躺在医院里卖了一波惨，收获一波同情。 还有一些无.良.自.媒.体为了蹭热度，不断转发评论，把这事儿炒得很热。 炒到后来，已经不是卓越等人被打这种小事，而是“反抗强.权”这个很大的主题。 “万万想不到，在现在这个时代还能发生这种事！打了人竟然什么事都没有，没有赔偿、没有道歉、没有被抓。” “良善被欺压，恶人在行凶！” “被打也只能自认倒霉吗？法.律.保.护的是谁？” “水某背后的那只黑手到底是谁？” 也有些人觉得这事有疑点，“四个大小伙子，最高那个有1米8，怎么能被一个女孩打了？难道这女孩是女金刚？” “卓越只说他们被打，却没说具体原因，好端端的，水某为什么打他们？” 但很快被反喷：“这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水某给了你多少钱？” “就算双方有纠纷，也不能打架。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渐渐的，网络上形成一边倒之势。 无数网友义愤填膺地要求惩治行.凶.者，如果行.凶.者水某不能得到严正的惩罚，就是有背景、有人包庇，呼吁相.关部.门监督检查。 警局特意出了通告，详细解释了整件事情，重点在于没有证据证明打人的是水某，真正的行.凶.者是谁，还在调查中。 较为理智的网友，看到通告就消停了，坐等最后的真相。 但网络喷子们并不接受这种解释，反而认为水某手眼通天，买通了警.局。 水某本人据说年纪很小，那么她的家族肯定来历不凡，她是富二代或官.二代。 这就更让喷子们兴奋了，拼命挖掘水家的内幕。 有人灵机一动，强行将水家和a市知名豪门水氏联系在一起。 水易军苦中作乐：“呵呵，从小我就有个梦想，希望有个富豪爸爸，人到中年，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唐玉蓉也苦笑：“所以我这是嫁入豪门了？” 没等两人“高兴”多久，水氏企业发了条微博，大意是水氏企业不对“卓越事件”进行任何评论，等警方的真相。但水某一家和水氏企业没有任何关系，请广大网友不要误会。 水易军和唐玉蓉：......豪门梦碎。 他们其实非常、非常生气，想要上网和网友们对骂，但七杀制止了他们，不让他们找气受。 网络是虚拟的，却很真实，很多现实中斯文儒雅的人，在网络上如同疯狗。 唐玉蓉急道：“难道任由他们污蔑？” 当然不是。 卓越永远不会知道，他收买的水军中发文最多的那几个号，都是001的小号。 七杀的目的很简单，那一世水清浅经历了网.暴，这一世卓越等人也必须经历。 首先要将他们炒到全网皆知，热度爆棚，再来个大反转。 网络力量是把双刃剑。 卓越既然敢用网络力量来伤害她，就得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一旦网民们发现自己受了愚弄，必将百倍千倍报之。 希望他承受得住。 但对着水易军和唐玉蓉，七杀只简单地道：“网络热度来得快去得快，咱们不理，热度很快就过去了。要是理会，反而刺激了他们。” 两人一想，是这个道理，只好尽量不上网。 知道内情的亲友们问要不要帮忙，也都说不用，暗自祈祷事情快点过去。 他们是可以起诉造.谣传.谣者，说不定还能索赔一大笔金额，但两人背着七杀一商议，还是算了吧，女儿下学期就上初.三了，正是关键时期，不能让她在网上曝.光。 001也是好生火大，“宿主，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本系统很想现在就揭开他们的真面目。” 七杀：“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有意思的是，江满树也偷着注册了几个小号帮她说话，但骂不过喷子，气得注销账号了。 还打电话来安慰她，说警.局正在加班加点搜寻真正的行凶者，到时一定还她清.白，让她不用担心。 七杀：“谢谢，我并不担心。” 估摸着差不多了，七杀实名注册渣浪，发了第一条微博：“大家好，我就是传说中的水某，我没有打人。” 在001的操作下，这条微博在半个小时内升为热搜，粉丝一天之内涨到百万。 不过大部分是来骂她的。 七杀又@卓越：“卓越，那天在警局我们不是都说清楚了吗？这就是场误会。你为什么还要上网诬陷我？” 第236章 行侠仗义的小菇凉(15) 隔着网线，卓越的胆子很大：“谁跟你说清楚了？你家上面有人，我惹不起！但正义或许迟到，却绝不会缺席！你等着法.律的制.裁吧！” 七杀：“呵呵哒。” 这种嚣张的态度惹怒了很多网络喷子，纷纷跑到她微博下骂人。 七杀并不回应他们，只是发了正在做作业的自拍，配文，“快开学了。你们说你们的，我要赶作业。” 照片一传上去，骂她的人忽然少了。 “我x，这就是打了四个男.生的水某？” “到底是谁打谁？看着这张照片，我能脑补出好几部爱而不得、由爱生恨的小说。” “假设卓越四人真被水清浅打了，那么他们到底做了什么？细思极恐。是我心理阴暗了吗？” “楼上不是一个人。” “我现在不想知道谁打谁，我只想知道，水同学有没有男朋友？” “楼上禽兽！没看到水同学做的是初.中.作业吗？水同学，以后想考哪个大学？咱们复大很不错的哦。”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卓越等人追.求不到，就想毁掉！” 卓越气急败坏地让水军发文：“你们这些肤浅的颜控，不能因为水清浅长得漂亮就认为她是好人！她天使般的外表之下，有着一颗恶魔的心！” 众多网友回复，“对不起，本人就是这么肤浅。” 还有一个网名“当代相士”的小v宣称，“相由心生。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内在，通过外表是可以看出来的。水清浅眉宇清朗，眼神端正，不是坏人。倒是卓越他们，敢不敢拆了纱布让我看一看？” 卓越不敢，怕时间不到拆了毁容。 但他有旧照，也不认为自己是坏人，立时发了一张最帅的。 “当代相士”也很快回了，“印堂狭窄、眼突睛露、眉毛杂乱、颧骨高耸、形如刮刀。亲，你这是极负自尊、暴躁易怒、凶暴心邪之相啊！听哥一句劝，出.家才能保平安！” 卓越大怒，反手举.报，理由是宣扬封.建.迷.信。 001马上解禁，并将“当代相士”的回复顶到最高，立刻有几万人点赞。 卓越气懵了，大骂网友没脑子，轻而易举被人左右。 001笑得打滚，用个小号发文，“孩.子，你听哥一句劝，网上的东西都是虚拟的，这里面的水太深，你根本把握不住。” 怎么，我把握不住你就把握得住？卓越气得砸了一个手机。 对他更不利的是，稍晚吴建城也发文了，“大家好，我是水清浅同.学的班主任。我以二十年的教龄担保，打卓越等人的绝不是水同学。水同学热心助人、学习勤奋、全面发展，成绩一直在学校名列前茅。她的未来，有无数种可能性。” 配图是七杀的各种奖状，有期末全校第一的，有各科竞赛的。 吴建城对七杀十分重视，班里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宝贝蛋，让他在学校里扬眉吐气，好不快哉。 这一阵他是回老家了，没怎么关注网络热点，回来的路上才知道，赶紧让妻子开车，自己艰难地用一指禅在手机上打字。 哼，总有刁民想害朕的好学生！ 卓越、万勋杰、刘睿、陈贤超这几个无业游民，他是听说过的，整天不学好，也不上班，就知道到处游荡！ 竟然还敢看上水清浅！ 是的，他已经接受了由爱生恨这种设定。 三中校长也来默默点了个赞，然后三中的其他老师、学生们前来声援，无不把水同学夸成朵花。 七杀微博下一片夸赞。 “原来，这是位学霸！” “膜拜学霸！” “长得好看，成绩又好，还勤奋！这是什么神仙同学！” “就冲水同学这成绩，我也不相信她会打人，人家忙于学习，哪有空打.架？” “本人是水同学爸爸的同事的孩子，本人可以证明，水同学的学习真的很好，她爸爸三天两头在朋友圈里炫。不瞒各位，因为她，本人多挨了好几顿打。” “哈哈，同情楼上。” “同情楼上。” 水氏企业也跑来发文：“五百年前是一家，水同学棒棒哒！” 001嗤之以鼻：“呵，现在跑来套近乎？晚了！” 也有人很清醒地提出异议：“长得好、学习好，并不代表她就真的遵纪守法！朋友们，高颜值、高学历的罪.犯难道还少吗？” 立刻招来网友们的唾骂：“老.子一口盐汽水喷死你，你才是罪.犯，你全家都是罪.犯。” “看着水同学萌萌的大眼睛，我就知道，她不是坏人。” “水同学一小只，背书包都吃力吧。还打架？笑死爹了！” “兄弟们，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让水同学来打我，小拳拳捶胸口，嘿嘿。”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 第237章 行侠仗义的小菇凉(16) 001叹道：“一张照片，再加上老师同学们的助攻，宿主就翻盘了。网络真是个神奇的地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每个人都只信自己所认为的。真相是什么，无人在意。” 七杀：“就问你玩得爽不爽？” 001：“爽！” 它一会儿扮卓越的水军四处发无脑文给他拉仇恨，一会儿力挺水同学，很忙很开心。 卓越、刘睿四人焦头烂额，无数网友私信骂他们，家里情况也被曝了。 越来越多的旧识、邻居出来曝光他们的事迹。 通过这些事迹，网民们拼凑出他们的大致形象。 警局也发了他们欺负孤.寡.残.疾.老人，被批评教育的通告。 然后，他们被骂惨了。 “我x，这几个畜生怎么还有脸上网找公.平？” “我不是说，他们是被水同学打的。但如果真是，我会为水同学鼓掌，还想跟她说，打得太少了！” “不管打他们的是谁，我都为ta点赞！” “别让我看到这几个畜生，看到一次打一次！” “老子这小暴脾气，有人知道他们在哪个医院吗？” “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咋不把他们打死？” 还真有人曝出了他们住的医院和病房号，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源源不断的寄来。 比如刀.片、带血的毛发、诅咒娃娃等等。 这期间，卓越等人的亲属也上网争辩骂战，还买了一些水军为自家说话。 但更多网民有着基本的三观，这些水军如同螳臂挡车，根本无济于事。 就像某位网友说的那样：“我不算好人，没有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很多现象。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突破了底线。他们是人吗？不，他们是恶魔。” 以卓越那种强大的心理素质，都被骂得萎靡不振。 万勋杰、刘睿、陈贤超三人更是快郁抑了，都对卓越很不满。 如果不是他，怎么会招来这场无妄之灾？ 但这并不是这场网络盛宴的最高.潮。 接下来，001破解了他们的微新聊天记录，以及企鹅空间日记和一些可怕的视频，用“小七”这个账号发到网上。 其中充斥着大量普通人想象不到的黑暗元素，虽没犯法，却一再挑战正常人的道德底线。 “天哪，他们几个到底是什么样的畜生啊！大夏天的，我竟然起了鸡皮疙瘩！” “花一早上的时间，我看完了小七发的这些内容，遍体生寒！” “想到这样的恶魔就在身边，我不寒而栗。” “我真的很好奇，他们为什么这么坏？是什么样的家庭环境，造就了这几个畜生？” “恐怖片即视感。”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本人可以断言，这几个畜生以后一定是警局的常客。” 一家权威心理机构直接@了他们的父母和片区警局，“经本机构评估，卓越、万勋杰、刘睿、陈贤超等人存在严重的心理缺陷，并具有超越常人的暴力倾向，希望采取一定的干预措施，以避免在未来酿成悲剧。” 下面回复是清一色的：“还不抓走，等过年吗？” 卓越的父母气得暴跳如雷，想请律师告这家机构，无奈竟然请不到。 律师事务所一听他们的来意就拒绝，目光还很鄙夷。 再贪财的律师，也不敢在这风口浪尖接这桩案子，那等于是与广大网民为敌，还会被怀疑品质。因为一桩案子坏自家名声，不值得。 况且，官司打输也就罢了。 要是赢了，万一若干年后这几个畜生真干了坏事，他们事务所会被受害者家属砸了吧？还是不接的好。 铺天盖地的骂声，像一浪高过一浪的狂潮涌向卓越、刘睿四人，他们的精神随时濒临崩溃。 001冷笑：“这才哪到哪儿？慢慢享受吧！” 七杀也道：“他们现在所感受到的痛苦，不及水清浅的万分之一。” 这时候，随时监控网络的001忽然在卓越微博下发现了一条奇怪的留言，“畜生，你还敢上网叫屈？打你的是你爹我，我现在就在去警局的路上，你等着！” 001来了兴趣，用二十多个小号在下面刷回复：“请说出你的故事！” 并将这条留言顶上前排。 操作完才忽然反应过来，“咦，宿主，这是那位差点被害的小姐姐啊！” 真是张晓红。 她那天晚上回家后心有余悸，怕父母担心，没跟他们说。但和自己的男朋友王新敏说了，王新敏当时就让她报警，可她记着小飞侠让她不要报警，怕有什么妨碍，就没报。 小飞侠，是她经过慎重的思考后给七杀起的称号。 虽然没发生什么，但因为这个事情，她还是有了心理阴影，索性请假和王新敏出国旅游了，回来才知道这些事，气得饭都吃不下了，马上拉着王新敏去警局。 “我的故事很简单，也很可怕。” 张晓红详细描述了前半段，但后半段她是这么说的：“水清浅同学发现后，趁他们不备，冲到工地拖起我就跑，我这才逃得一劫。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恨上了水同学，故意找她的麻烦。” “水同学没跟大家说这个，大概是顾及我的名声吧，我才不怕，做错事的不是我，哼！” “回家一说，我男朋友气不过，找回去打了他们一顿。大家说，他们难道不该打吗？” 网友们回复：“该打，十分该打！小姐姐很勇敢，给你点赞！” 更有许多人转发那家心理机构的评估，“竟然真的灵验了，牛！以后叫你家铁口直断吧！” 王新敏也发文：“大家好，我是张晓红的男朋友，打人的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愿意接受法律的任.何制.裁。但是，下次如果再有这种事，我还会打！” 在那么危急的时候，他很遗憾帮女朋友的不是自己，他宁愿真是自己出手惩治了那几个小恶魔。 网友们回复：“新时代好男友，挺你！” 更有很多女孩留言：“羡慕小姐姐有你这样的男盆友。” 七杀给张晓红发私信：“小姐姐，你们不用这样，你们没打人，我也没打人，他们没有任何证据。” 没有证据，这才是重点。张晓红很懂：“嗯嗯，没事，你当然没打人。我男朋友也是过个嘴瘾，他有不在场证据，放心。” 七杀：“小姐姐，你没必要站出来的，事情快结束了。” 张晓红：“如果连被帮助的人都不敢站出来，以后还有人敢帮助别人吗？小飞侠，谢谢你！” 糟糕，把私下取的称号叫出去了，她不会生气吧？ 第238章 行侠仗义的小菇凉(17) 张晓红到警局报案，卓越、万勋杰、刘睿、陈贤超立刻被传唤，卓越还能强撑着，另外三人却不行了，精神快崩溃，审讯后签字承认。 她的男朋友王新敏口口声声说人是他打的，可那天他去另一个城市看望朋友，压根不在本市，监控摄像什么的都对得上，不在场证据非常充足，被江满树不耐烦地请离了警局。 就没见过这种人，非认自己没犯下的罪！这不瞎捣乱吗？ 张晓红和王新敏又专程到水家感谢七杀，送了许多礼物，两家当朋友相处。 卓越四人则立刻被拘捕。 他们的家人，都认为他们是被张晓红给害了，琢磨着找她麻烦。 尤其卓越的奶奶，大骂张晓红是勾引人的表子，拿着根绳子说要去吊死在张晓红家大门口，还要放火烧张家。 001：“子曰，不正常的家庭，培养出不正常的人。说得真在理。” 七杀：“哪个子？” 001：“孙子。” 贫嘴归贫嘴，001还是很给力的，将四家商议怎么收拾张晓红的视频、音频全部放到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我x，总算知道那几个畜生是怎么养成的了。” “强烈建议片区监管这四家人！” 张晓红没有忍，以生命财产安全受到威胁为由，在家人陪同下再次报警。 警局传唤四家老老小小，严肃地批评教育。 王新敏也很刚，在网上发文：“来，赶紧来，哥提着菜刀等着你们，来一个，砍死一个！” 网友们一秒到达战场：“哥，需要增援吗？人不够说一声！” “我家就住附近，老王，有事你吱一声！” “这年头的坏人都这么嚣张吗？” “妥了，以后张家但凡有点事，就找那四家人。” 也有人感到不解：“大家不觉得奇怪吗？这四家人搞阴谋诡计的时候，肯定不会专门录像，这些视频、音频是谁拍的？” “对啊，是很奇怪。这四家人说得唾沫星子乱飞，完全不知道有人在拍。现场那个看不见的人，到底是谁？” “忽然感觉到有点害怕。” “怕什么，咱们又不是坏人，坏人才该颤抖！” 卓、刘、万、陈四家也以隐私权被恶意泄露为由报警，网警查来查去，一丝痕迹都查不到，只核实了那些视频都是真实的，不存在造假的可能。 001很骄傲：“这是属于本系统的领域，本系统让你们知道什么，你们才能查到什么！” 七杀：“做系统要谦虚。” 001：“收到。” 不过，张晓红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却本能地认为这一切都是小飞侠做的，她在默默地保护着自己。 张晓红感动得哭了。 但这个秘密，她连男朋友都没说。 谢谢你，亲爱的小飞侠！ 全民监督之下，这四家人根本无法靠近张家人所在的街区。 有天刘睿的爸爸去那边买东西，001立刻发了他的行程，警局都打电话询问他去那边干什么。 上司、同事、朋友也都劝他们不要再生事，儿子犯了错误，让国家管教管教，几年后出来又可以开始新的人生。再闹个不休，只会让人们牢牢记住，不利于以后的发展。 刘睿的爸爸觉得很冤枉，他真的不是去找张家麻烦，只是去买东西啊！可没一个人信他。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万、刘、陈三家已经心生退意，想息事宁人，真正还惦记着报复的只有卓家。 然而他家也很难采取什么实际行动。 卓奶奶上街买菜，卖菜的小贩都对她没个好脸，明里暗里损她家不讲理。气得她砸了人家摊子，又被叫到警局调解。 卓越的母亲也因接受不了公司里同事们的议论，辞职回家。 上班挣钱的只有卓越的父亲，领导专门找了他谈话，让他家低调，否则公司只能解聘他。 而这些事情，都是那一世的水家遭遇过的。 水清浅明明是受害者，却承受了太多异样的目光，以及故意让她听到的窃窃私语。 哪怕打听她情况的人自认为不含恶意，只是好奇，已经对她造成了严重的二次伤害。 再有那四家人的刻意引导，就被压垮了。 不是她不坚强，是那些压力太过于沉重。 第239章 行侠仗义的小菇凉(18) 001：“看到这一世的水家父母没心没肺地快乐着，本系统甚感欣慰。” 七杀：“可惜，我不是水清浅。” 就算她顶着水清浅这个壳子过得风生水起，那也不是真的水清浅。 水清浅的人生已经终结。水家父母的快乐，细究起来有几分虚幻。 所以，始作俑者不可饶恕。 无论是卓越、万勋杰、刘睿、陈贤超，还是他们的父母，都认为他们这次受到了足够的教训，甚至还觉得太过、太重。 可在七杀这里，还是太轻了。 卓越表现得非常好。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伪装成一个痛改前非、让人喜欢的温和青年。 于是一段时间后，他获得了每天用电脑一个小时的权力。 但这权力还不如没有呢。 尽管那里的网络有多层拦截，卓越还是看到了网上对自己的各种辱骂，气得半死。 如果此时骂他的网友站在他面前，他真敢提刀砍人。 要依他以前的脾气，肯定立刻上网回喷。不过这段时间，他学到了很多，因而只敢在心里咒骂。 张晓红是吧？你给我等着！我总有出去的那一天！ 还有水清浅，你也等着！老子不会放过你！ 正恨得咬牙切齿，电脑上忽然弹出一个黑色的窗口：“卓越，我要送你一个梦。” 梦，什么梦？梦还能送？卓越不明白。 而等他一看清，窗口就没了。 他心里很不安，找看管员说了，看管员也查不出是什么问题，只能当电脑中了病毒。 同一时间，另一个地方的万勋杰、刘睿、陈贤超三人，也听到有人在他们耳边说，“我要送你一个梦。” 当天晚上，他们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朦朦胧胧间，卓越发现自己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去上学。嗯，裙子？他不是男的吗，怎么会穿裙子？ 没等想清楚这个问题，一天就像走马灯似的过去了，头脑浑浑噩噩的。 下晚自习时，他接到了爸爸的电话，说是妈妈得了急性阑尾炎，正在医院看病，让他自己一个人回家。 卓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记得，他的妈妈前年就做手术割了阑尾，怎么还能得急性阑尾炎呢？ 虽然内心有千般疑问，这具身体却像有自己的意识，收拾书包跟着同学们一起下了教学楼。 路过一楼的正容镜，他下意识一瞥，吃惊地发现镜子里的人是水清浅！ 或者说，他站在镜子前，可镜子里只有水清浅！ 水清浅仿佛透过镜子看到了真正的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卓越大骇，想逃跑，却根本逃不了，他的灵魂，被困在了水清浅的身体里！ 水清浅出了校门，跟同学们互道拜拜，在路边扫了辆共享单车，往家里骑去。 路上还停下打了个电话，说要去医院看妈妈，但她爸没同意，说初三了课业重，让她早点回家睡觉。 她听话惯了，虽然担心妈妈，却还是选择了听爸爸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卓越觉得，有一件很坏很坏的事情即将发生。 转过一条街，卓越忽然看到了自己和万勋杰、刘睿、陈贤超。 哪怕灵魂在水清浅这里，卓越也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和万勋杰等人准备做什么。 因为这种事情，他真的想过，也和几个兄弟商量过。 不，不要，现在我是水清浅啊！不对，水清浅是我！也不对，身体是水清浅的，可所有感受都是我的！ 当初没有人从天而降救下水清浅，现在也没有人救他。 他不断的劝告、哭泣、哀求，“自己”都没听。 卓越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中。 无助、绝望、像一个永不结束的噩梦。 “啊！” 不知过了多久，卓越惊叫着醒过来，同个房间的人不耐烦地骂道：“鬼叫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 原来是梦啊。 还好只是梦。 卓越松了口气，擦干脸上的汗水，翻了个身继续睡。 但一闭上眼睛，他就又立刻进入梦乡，像被魇住了。 心里大叫不好，拼命挣扎着想醒过来，却连动一动小手指都做不到。 这个梦是上一个的延续。 他困在水清浅的身体里，经历了网暴，还被他奶奶追着打骂。他从来不知道，换一个角度看奶奶，她竟然如此的可怕。 还有他的家人，用尽所有办法去伤害水清浅。 如果他只是卓越，会觉得很解气，认为水清浅活该。 可现在他不仅仅是卓越，还有着水清浅的所有感受，有时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水清浅。 因而在这个梦里，疼爱他的家人们就如同一个个恶魔。 第240章 行侠仗义的小菇凉(19) 最后，水清浅自杀了。 自杀的方式还非常惨烈，选择从高楼一跃而下，摔得粉身碎骨。 由此也可以看出她自杀的决心有多么的坚定。 她是在用这一跃，控诉生命中遭遇的不幸，表达最后的愤怒。 但对于卓越来说，心理上的痛苦还是其次，身体上的疼痛才最让人难以忍受。 因楼层太高，水清浅跳下就死了，也就几秒的时间。 可她是死了，卓越的灵魂并没消散，还完全接管了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每一块骨头、每一个部位、每一根神经的疼痛！真疼啊！疼！疼得要爆炸了！人，可以疼到这种程度吗？ 为什么他不晕！为什么他不死！真是宁愿死了也不要这么痛！ 他想哭想喊，可他动不了，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疼痛肆虐全身。 真的疼死过去后，卓越再一次醒来，还躺在所里的那张小.床.上，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幽幽暗暗。 他想起了白天电脑上收到的那条信息，“卓越，我要送你一个梦。” 是谁在搞他？！哦，肯定是水清浅！ 水清浅，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卓越想不出来，这超越了他的认知。 他只能颤抖着用被子捂住头，紧紧咬着牙关，不敢再睡。 此时，他才知道自己到底惹了何等可怕的存在！ 不对，我们没有惹你啊，我们只是被动防御，一开始就是你在找我们的麻烦。 梦里，我们的确伤害了你，但那只是梦，现实生活中我们什么也没做！你不能用梦里的事情来惩罚我们！这没道理，这不公平！ 卓越无语凝噎。 内心深处忽然又浮上一丝质疑，那真的是梦吗？ 他真的没有想过这么对水清浅吗？不，想过的，他们在陈玉兰家被打之前，他就想过了。 那个人可以是水清浅，也可以是张晓红，还可以是别的女孩。 可他只是想一想啊，这年头想也有罪吗？ 同样的梦，万勋杰、刘睿和陈贤超也梦到了。 他们可没有卓越这么镇定，吓得鬼哭狼嚎，被同个房间的大哥狠狠揍了一顿。 他们不知道，这只是开始。 此后的每个夜晚，他们都会做这个梦，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们也没藏着掖着，向所里求救，还说有人要害他们，最可疑的就是水清浅。 但是，卓越说的电脑上收到的讯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看到，所里找了好几个高手都没查出电脑有什么异样。 万勋杰、刘睿、陈贤超说的就更离谱了，什么叫有人在他们耳边说“我要送你一个梦”，之后就做同一个噩梦？ 这种事谁听过？谁信？ 看管员本来以为他们要出什么幺蛾子，严加防范。但几天下来，信了他们是真被噩梦所困。那样子，装不出来。 可也没办法帮他们，谁还能进入梦里保护他们不成？ 只能听之任之。 后来万勋杰、刘睿和陈贤超实在忍耐不了，醒过来后不断自.残。 卓越倒没自.残，却有疯癫的迹象，见人就说“我们被妖精诅咒了”，所里很多人愿意听他扯，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所长不得不重视起来，请了数名心理专家会诊。 建国之后不准成精没听过吗？咱们新时代的人，不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事儿。肯定是心理出了问题。 听完他们各自的描述，心理专家们研究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卓越四人，策划过梦里那起犯.罪事件，虽然没实施，却已经牢牢印在了他们的脑海里，但经过在所里这段时间的教育，他们认识到这是错误的，因而产生了过度的歉疚心理，导致恶梦。 至于为什么梦里的情节大致相同，没有确切的答案。 可能是他们以前总呆在一起，行为方式互相影响。 心理专家还对着所长感叹：“人类的大脑极其复杂，我们所知的还很少。” 所长很是认同。什么时候人类破解了大脑的秘密，也许就能迎来质的改变。他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心怀期望吧。 心理专家开出的药方很简单：忏悔。 只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们才能得到解脱。 001：“哈哈，本系统墙都不扶，就服华夏的专家。” 七杀：“呵呵！” 她没有赶尽杀绝，也给卓越、刘睿四人留了条生路，和心理专家的药方一样，忏悔。 只要他们真心忏悔，噩梦就会慢慢消失。 不过她觉得，这条生路给了也白给。 他们很害怕，可他们不会忏悔，他们已经坏到了骨子里。 果然，两个月后，万勋杰、刘睿、陈贤超陆续自杀，卓越疯了。 而江满树，盯上了七杀。 第241章 行侠仗义的小菇凉(20) 新学期开始，七杀继续保持着各科第一、全校第一的成绩，卓越、万勋杰、刘睿、陈贤超这几个人，离她已经很遥远。 班主任吴建城还专程家访，让她不要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七杀点头称是。 那几个人，只应该是水清浅人生中的小插曲，现在都过去了。 这一学期的期中考试是全市统考，七杀出人意料地拿了个全市第一，把校长乐坏了。 三中不是重点中学，校长从没想过本校学生能够力压重点中学的尖子生拿回第一，能进前五他就烧高香了。 万万没想到啊！水清浅同学真给他长脸！奖金、奖状、表彰大会，一样不能少！ 校长还亲自打电话给水易军，亲切地关心了水家的状况，一再表示，水同学如果有任何困难，学校都会帮着解决。 放下手机，水易军感慨地对唐玉蓉说道：“听说有些家长要巴着老师，巴着学校，到咱们这儿反过来了。浅浅真是的，让咱们少了一个体验人生百态的机会。” 唐玉蓉：“......你这是跟我玩凡尔赛文学呢？老水，你是不是忘了，浅浅也是我女儿！” 水易军：“哦哦，呵呵，一时搞忘了。” 炫是该炫，跟老婆炫就没意思了，得找同事、朋友。 水易军打开了微新。 今天晚上，不知道哪家臭小子又会被揍？哈哈。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女儿是最好的！ 前一阵子，女儿卷入“卓越事件”，他们夫妻表面上不显，实际上很是担心，现在终于雨过天晴了。 相比他们夫妻的快乐，七杀有点小小的烦恼。 江满树，江大队长，到底要跟踪她到什么时候？都跟了两个多月了，他也不嫌无聊。 001：“哼，这小子肯定是看上了宿主的美色！” 七杀：“不许污蔑江队长，小心本宿主揍你！” 001：“......宿主息怒，本系统开玩笑的。明明没有证据，他为什么还是起了疑心？” 七杀：“证据是没有，疑点却很多，他又不傻。” 这天下课后，七杀接到了江满树的电话，“水同学，有空吗？想请你吃顿饭。” 这是忍不住要摊牌了吗？还专门捡水易军夫妻俩去团建的时间，让她少一个拒绝的借口。 但七杀本就不想拒绝，她也想看看江满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呀，在哪吃？” 江满树默了默，报上地址。他严重怀疑，水同学是个小吃货，上次被刘睿一杯奶茶骗走，现在一听到吃饭就答应，都没问他什么事。 这样的她，真会是他怀疑的那种样子吗？ 但很多事情根本解释不清。刑侦界有句名言，当你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无论再不可能，都是真相。 江满树找的是家很僻静的私厨，包间隔音，两人在里面打架都不会惊动外面的人。 他是以私人身份请七杀，穿的便装，虽然少了那种一望可知的正气，气质却依然凌厉。 七杀早已通过001查到，江满树原来是边境缉毒警，受了重伤才退到这个市里当民警。对于这样的人，她打心眼里尊重。 尊重归尊重，真相她是不会说的。这个世界如此美好，不需要再给江队长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江满树点了好几个菜，七杀也没客气，吃得很欢快。 这姑娘真能吃，看得他都饿了。江满树默默地再点了几个菜。 吃饱喝足，江满树问七杀：“知道今天为什么请你吃饭吗？” 七杀：“关爱青少年成长？” 江满树：“......你想多了。”顿了一顿道：“水同学，我想以朋友的身份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001：“一顿饭就想跟宿主大人当朋友？哼，想得美。” 七杀：“可以呀，你说吧。” 江满树往后一靠，习惯性的点燃根烟，忽又忍住，掐灭。 一开始，他相信水清浅是无辜的。因为她看起来弱质纤纤，又没有练习过武术，按常理难以伤害四个比她高壮的青年。 而且卓越、刘睿四人说得也太玄乎了。 他们描述的是正常人吗？不是，是东方武侠世界的武林高手或西方影视剧里的超级英雄。 最关键的是，没有证据，便不能做有罪推论。华夏法律适用的是疑罪从无的理念。 但是，虽然卓越、万勋杰、刘睿、陈贤超等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对水清浅的指认也无法证明，此案却依然存在很多疑点。 江满树曾想过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水清浅的所有嫌疑不是都圆回来了吗？也许此案中存在一个神秘人，但这个神秘人不会是水清浅，她不具备那种能力。 第242章 行侠仗义的小菇凉(21) 况且，小水同学多可爱啊，学习好、人乖巧。 虽然目前他还没有女朋友，却也幻想过以后生个这样的贴心小棉袄。 但接着，他听说了卓越、刘睿四人做的梦。 梦里他们是施暴者，还能感知到水清浅的痛苦。 然后，这四人疯的疯死的死。 翻开卷宗再次回顾案情，江满树毛骨悚然。再也无法说服自己水清浅和这些事无关，更无法再对那些疑点视而不见。 犯罪者有两个大的分类，一类是通常意义上干了坏事的坏人，大部分罪犯都属于这一类。 另一类比较特别，自诩为正义使者，游走在法律的边缘，按照自己的准则，做着惩恶扬善的事，也许还有人为其叫好。 西方影视剧里的那些超级英雄，很多就属于这一类。 但在华夏，没有任何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也不需要所谓的“正义使者”。 而且据他所知，很多“正义使者”到后来也会突破底线，失去自我约束，成为他们自己想要惩罚的那种人。 正如大哲学家尼采所说，当你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你。 而用华夏语来理解，就是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 无论于公于私，江满树都不希望水同学过多地凝望深渊，或者落到河里。 她应该有更好的人生。 然而跟踪了两个多月，江满树什么都没有发现。水同学像任何一个初三学生一样，努力、刻苦，且非常自律。 观察她的日常，也就明白她的好成绩来自哪里，不仅仅是先天的聪明，还有后天的勤奋。 越是如此，江满树越不愿她行差踏错。左思右想，决定跟她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水同学，你说，在陈玉兰家时，你没有打卓越他们，而是通过讲道理，让他们离开了陈家？” 七杀：“对啊。” 江满树：“卓越他们品性恶劣，是会被道理感化的人吗？” 七杀一本正经地道：“只要道理讲得好，恶人就有可能被感化！” 江满树呵呵一笑：“你觉得我会信？” 七杀斩钉截铁：“会！” 江满树换个话题：“卓越他们在工地被打伤那次，你起初不承认你去过工地，你家人也力证你一直呆在家里，沿途的监控也没有拍到你，你的不在场证据很充分。” “可是，后来张晓红证明，是你拉着她逃跑，你也承认了。” “水同学，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一边在家里，一边跑到工地帮助张晓红？” 001：“糟糕，小姐姐好心办了坏事！” 七杀承认这是个小失误，主要是她没想到张晓红会站出来。 但也不是说不通。 “我悄悄出的门，爸妈没看到。不承认，是怕他们怪我出去乱跑；承认，是不想让你们认为张晓红说谎话。至于监控为什么没拍到我，那可不知道，监控又不是我安装的。” 江满树盯着她，“那么问题来了，你是怎么知道卓越他们准备干坏事？他们临时起意，之前并没有商量过，你不可能提前知道。” 七杀：“......我不是专门去救张晓红的，是偶尔路过那个工地。” 江满树：“呵呵。你的意思是说，你正在做着作业，忽然就想偷溜出去，路过那个工地？” 七杀硬着头皮道：“对。” 江满树：“当时张晓红晕着，你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怎么能救出她？按正常逻辑，应该是你也被抓住。” 七杀：“江队长，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市级初中生运动会的举重冠军、长跑冠军！” 江满树：“你力气很大，跑得也飞快？” 七杀：“没错！” 江满树一字一句地道：“所以，你有力量也有速度，真有可能打伤他们。” 在这等着我呢！七杀：“警察叔叔，药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 江满树笑了笑，“我很好奇，那个梦，你是怎么送给他们的。” 七杀微微侧头看他：“你真的想知道？” 江满树怔了一会儿，叹口气，“不想。” 他在边境荒野之地呆过很长时间，见识过许多非比寻常的事，思想没那么死板。也知道有的事情最好不要涉足。 “水同学，我没有任何证据，定不了你的罪。你也许智商很高，也许有着非同一般的本领。但我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任何人发现你的破绽。” 说到这里，江满树俯身看向七杀，一手拍拍她的头，威慑感十足地道：“我会盯着你，好自为之。” 001怒道：“好自为之？本系统还耗子尾汁呢！宿主削他！” 不过七杀觉得，“我会盯着你”这句话，莫名的带感。 第243章 行侠仗义的小菇凉(22) 江满树原以为，这次谈话取得了预期的效果，水同学临走时很有诚意地表示，她会当个一心扑在学习上的好学生。 看着她圆溜溜的大眼睛，萌萌的小脸，他信了。 但几天后，网警在网络上发现了一封信，信的标题叫“我会盯着你”，内容是让坏人们改邪归正，否则罪行将大白于天下，得到应有的惩罚。如果有人受了冤屈，也可以在此回帖，有人主持正义。 署名是“一个除暴安良的小义士”。 本来网警没在意，像这样的中二贴子网络上要多少有多少。 但有个受害者家属试着回帖，当晚警局就收到了匿名来信，上面标注着凶手的行踪。 江满树好气，又把水同学提溜出来一通教训，“你还挺谦虚，小义士？咋不说是大侠客呢！” 七杀眼神纯良：“警察叔叔，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江满树无语半晌，苦口婆心地道：“水同学，你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学习。除暴安良，是警察叔叔的份内事，不用你插手。乖乖当个无忧无虑的学生，好吗？” 七杀轻轻道：“你们看不到的地方，我帮你们看着。” 江满树：“你承认了？” 七杀无辜地道：“承认什么呀？” 江满树：“......你走开。” 之后七杀一边当着小义士，一边学习，高考时再次以接近满分的成绩，荣升省状元，清大北华都伸来橄榄枝。 水易军和唐玉蓉，以及三中的校长、老师们与有荣焉，个个高兴得红光满面，喜大普奔。 但填报志愿时，七杀拒绝各名校，选了本省的警.官学校。 她的初中班主任吴建城感觉自己心脏病都快被气出来了，这么好的成绩，你不上清大北华上警校，你是不是存心气死我老吴？！ 不是说警校不好，如果是班里的其他学生，选择警校他只会支持。但那是水清浅啊，有着一流的头脑和严谨的学术精神，科学家的好苗子，上警校纯属浪费！ 她的高中班主任拍着吴建城的肩膀苦笑：“老吴啊，咱们还是太年轻了，单知道学渣淘气，不知道学霸淘气起来更要人命啊！” 吴建城紧紧握着他的手摇了又摇，知己，绝对的知己。 水家父母的反应倒没这么大，不管上什么大学，“省状元”这个名头都跑不掉，他们已经很知足了，充分尊重女儿的选择。 江满树说到做到，这几年一直盯着她，自然也知道了她的志愿。一脸复杂地问道：“为什么选警校？” 七杀：“方便你们盯着我呀。” 原身水清浅想要看到人世间的善，但七杀觉得，亲手去维护善，对她来说可能更有意义。 也省得江队长不放心，老把她当成潜在的恐.怖.分子。 但江满树难以判断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憋不住了，以“我有个朋友”开头，隐晦地将事情讲给一个特别牛x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听，征询他的意见。 那专家沉默良久，道：“你应该庆幸她主动加入队伍，这表明她愿意接受咱们的监督。只要有这个意愿，就代表她没有失控。老江，这其实是好事，以后咱们也有王牌了。” 江满树松了口气，写了封厚厚的材料递上去。这几年他总是提心吊胆，既担心她无法无天，又担心她翻车。好在都没有发生。 未来，小水同学将是他的同事，以她的能力，大部分案件都能破吧？想想还有点小期待。 —— 许多年后的清明时节，一群小学生去烈士陵园扫墓，献上花朵。 “她是除暴安良的义士，她是和平年代的英雄。在我们看不见的黑夜，她与邪恶分子英勇地做斗争，她维护着正义，她为我们负重前行。我们能够欢乐地生活在阳光下，是因为有无数像她那样的人。今天，我们缅怀她！” 她叫水清浅。 第244章 哥哥爱上万人迷(1) 水清浅这个任务，七杀做了很多事。在警校里就配合警方破获许多大案要案，毕业后加入警局，当了江满树的拍档。 凡是她经手的案件，就没有破获不了的，被人戏称为东方福尔摩斯。她见识了更多的邪恶，却也给很多人带来希望。 跟她相处时间越长，江满树越觉得她身上有大秘密，却没有往上报。经历了那么多事，他早已相信她心怀光明且意志坚定，不会被深渊吞噬。 他也就放心的去恋爱结婚了。 有了儿子之后，他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热衷于给水同学拉媒牵线，但水同学正义凛然地表示：“除恶未尽，何以家为！” 江满树：“......中二也要有个限度！你以为你是霍去病啊？” 不知为什么，他总有种感觉，水同学仿佛是这个世界的过客，随时有可能抽身离开，必须得让她再多些羁绊。于是跟水爸水妈联合起来，抓紧一切机会给她安排相亲，都没成功。 但七杀也算怕了他们，大力说服水爸水妈生了二胎，还开诚布公地跟他们表明自己谁也不爱，无意婚恋。 水爸水妈很震惊，最后却也说，她从小就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有自己的主见，他们尊重她的选择。 无论她结不结婚，她都是他们最疼爱的女儿。 对此，江满树无可奈何，总担心哪天早上起来，就听说水同学不见了。好在这种事情没有发生。 七杀给他治好了暗伤，他活到九十六岁，临终前拉着七杀的手，颤颤巍巍地说：“小水同学，你自由啦，去过你自己的人生吧。” 到了晚年，他越发觉得水同学不像这个世界的人。 这时水爸水妈早已离世，七杀唯二的牵挂就是江满树和二胎妹妹水清影一家。 但她总不能再陪水清影到最后，那不成老妖怪了。 可能是因为救的人多，这个任务不但有五万积分，竟然还有道德金光，现在她更闪亮了，跟个金元宝似的。 穿过混沌空间，她在一个奢华的房间里醒来，看一看周围，嗯，还是华夏现代的风格。 “001，传输任务内容吧。” “好的宿主，001竭诚为您服务。” 原身名叫东方弦，今年19岁。东方家族是c市第一豪门，东方弦是标准的富二代，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又倍受父母亲的宠爱，整天无忧无虑，快快乐乐。 她还有个哥哥东方羽，大她6岁，兄妹感情十分深厚。 但当东方羽遇上冯小漫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冯小漫和东方羽的爱情故事，就像一部活生生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剧情之狗血、过程之曲折，金牌编剧都未必写得出来。 而东方弦和她的母亲夏望舒，就在其中扮演着恶毒婆婆和恶毒小姑的角色，破坏两人的感情，给冯小漫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也让东方羽对她们失望，进而厌恶得不像亲人，倒像仇人。 至于父亲东方绅，虽然一开始也厌烦冯小漫，后来却渐渐发现了冯小漫的真善美，对这个倔强的女孩子心生怜惜，赞成她嫁入东方家。 当冯小漫和东方羽好不容易修成正果时，东方弦、夏望舒母女就成了炮灰，她们作茧自缚、恶有恶报，被东方羽和东方绅关到了精神病院，夏望舒生了重病得不到医治，竟然病死了，东方弦也在绝望之下割腕自杀。 得知她们的死讯，东方羽只是难过了一瞬间，然后就被冯小漫的笑容治愈。东方绅也没掉半点眼泪，和自己的新妻子幸福美满。 对了，他的新妻子是冯小漫的姑姑冯满月。 但七杀翻来覆去看东方弦的记忆，都没发现她和夏望舒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怎么竟让至亲仇恨到这种地步？ 是，夏望舒的确大力反对儿子和冯小漫谈恋爱，准备了五百万去打发冯小漫。 据说这侮辱了冯小漫的人格，但也罪不至死吧？ 而且如果不是冯小漫总在东方家诸人面前提钱，看到东方家的摆设老是喜欢问价格，让夏望舒误以为她很爱钱，也不会这么做。 东方弦讨厌冯小漫，一是因为害怕哥哥有了嫂子就不喜欢自己，二是认为冯小漫和自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三是因为她觉得冯小漫不够爱哥哥。 没错，冯小漫的正牌男友是东方羽，却还有一串备胎。 什么豪门继承人、大导演、大明星、知名医生、邻家哥哥等，随便数数就有五、六个，只要在东方羽这里感受到一丝委屈，她就会打着友情、男闺蜜的旗号投奔其他人。 那么优秀的哥哥，竟然不能让冯小漫全心全意？东方羽能忍，东方弦不能忍，一再破坏他们的恋情。 第245章 哥哥爱上万人迷(2) 可东方弦又没什么心机，破坏起来完全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就是直接跟东方羽说事实，想让他认识到冯小漫不值得。 结果不但没奏效，还得罪了这对爱得死去活来的恋人。 后来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误会，东方羽和冯小漫分开了一年多，再相见时，冯小漫已生下三胞胎，说是东方羽的。 东方羽欣喜若狂，东方绅也十分高兴，东方弦、夏望舒母女却自然而然的产生了怀疑，提出做亲子鉴定。 冯小漫大怒，说要带着孩子走。东方羽也是怒不可遏，跟父亲一商量，就将母亲和妹妹送到精神病院了。 七杀觉得，这父子俩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冯小漫有很多关系亲密的备胎，又分开一年多，东方羽怎么能肯定孩子一定是自己的？夏望舒母女俩提出做亲子鉴定不是很正常吗？ 001叹道：“宿主不懂，东方羽爱冯小漫爱得刻骨铭心，只要她肯跟自己在一起，孩子是谁的又有什么要紧？” 七杀：“那也用不着因为这个把母亲和妹妹送到精神病院吧？” 001：“嘿嘿，可能是因为，这对母女是他们家唯一的正常人。” 七杀：“001，你好像话中有话，直说，别逼本宿主揍你。” 001：“宿主，你还记得咱们穿越的第四个世界吗？” 七杀：“记得，豪门赘婿嘛。你的意思是？” 001：“对。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一样，充斥着许多不明能量，世界规则也很混乱。不正常，不是普通的世界。” 七杀眼睛一亮，“那就是说，本宿主可以为所欲为了？” 001：“......还是悠着点儿。如果你把一个世界玩坏了，主神可能找你麻烦。” 七杀不怕主神，但她怕因果，想了想，还是决定收敛些，完成东方弦的愿望就好。 东方弦的愿望很简单，想让哥哥远离冯小漫。在她看来，她和母亲的悲剧都是由冯小漫造成的。 001叹道：“真是个傻姑娘，她怎么到死都没发现，她哥和她爸也是脑残啊。” 这点七杀倒能理解，“也许是因为，曾经的父兄对她真的很好，以致她到死都不恨他们，只恨冯小漫。” 七杀穿过来这一天，东方羽第一次带冯小漫回家。 没一会儿，有佣人来请她去餐厅，说是都已到齐，就等她开饭了。 刚到餐厅门口，七杀就听到了夏望舒亲切而温柔的笑声。 “冯小姐，不用客气，吃水果呀！这是今天早上刚从法国空运过来的，很新鲜。” 然后是一个略带尖利的女声：“东方夫人，我家虽穷，水果也还吃得起，您不需要用这种方式侮辱我！” 七杀头顶浮上一个大大的问号，这怎么叫侮辱？ 她真该抽时间让冯小漫体会体会什么才是真正的侮辱。 夏望舒也被冯小漫弄得一愣，“呵呵，我不是这个意思......” 东方羽不耐烦地道：“妈，你少说两句。” 被一向孝顺的儿子这么顶撞，夏望舒眼里泛起泪花，“阿羽，妈妈也没说什么呀！” 东方绅这时脑子还没残，也指责儿子，“阿羽，不许你这么跟你妈妈说话！好心让冯小姐吃水果，这也错了吗？” 冯小漫叫道：“吃水果就吃水果，为什么要特意说明是从法国空运过来的？不就是嘲笑我吃不起法国来的水果吗？哼，东方羽，我早和你说了，我家小门小户，高攀不起你这种大少爷！” 东方羽沉声道：“爸，妈，你们看不起小漫，就是看不起我。” 七杀真心听不下去了，转入餐厅，坐到夏望舒身边握住她的手，“妈妈，别难过！” 夏望舒是个优雅美丽的贵妇人，五十多岁了，脸上没有一点皱纹。因为被保护得好，性格中还有点天真，在女儿这里找认同感，委屈地小声道：“阿弦，妈妈真没有看不起人的意思。” 七杀拍拍她的手，“我知道。” 以夏望舒的教养，真看不起人也不会当面表现出来。只怪冯小漫太过自卑、敏感。 东方羽皱眉：“阿弦，这是你未来的嫂子冯小漫，问个好。” 七杀看向冯小漫，冯小漫也紧张地盯着她。 眼前的东方大小姐，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精致美丽，通体都是贵气，形象地诠释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人间富贵花。 在她面前，冯小漫自惭形秽，又生出一股怨气。哼，这些万恶的有钱人，全身都流淌着金钱的臭味！ 七杀以一种显而易见的蔑视态度，淡淡扫过冯小漫，很随意地道：“你好，冯小姐。” 冯小漫不是总说东方家族看不起她吗？那就看不起吧。 第246章 哥哥爱上万人迷(3) 最疼爱的妹妹也不给他面子，东方羽很生气，“阿弦，我说，小漫是你未来的嫂子！” 七杀漫不经心地道：“这不还没结婚吗？冯婶，冯婶，去让厨房快点上菜。” 东方家真有个女佣姓冯，但七杀此时特意让冯婶传话，摆明了就是故意羞辱冯小漫。 在东方羽和冯小漫的爱情故事里，她是恶毒小姑。这种人设她还是第一次遇上，挺有意思，很想坐实。 冯小漫气得要走，东方羽瞪了妹妹一眼，赶紧安慰恋人。 001忽然迟疑道：“宿主，冯小漫似乎不太对劲。” 七杀：“呵呵，她当然不对劲。” 第一眼她就看出来了，冯小漫的脸型和体型，都在发生着缓慢的变化。注意，这里的“缓慢”是相较于其它速度而言，如果用人体的生长速度来衡量，那速度可就太快了。 如果她没预测错的话，接下来的两三个月里，原本只是清秀的冯小漫会蜕变成一个绝世大美女，而且这种变化非常自然，不会被认为是整容，只会以为她是长开了。 如果有人刻意观察、对比冯小漫身体的改变，会感到非常吃惊。这种美容方式，比整容好太多，多少钱都值！ 但七杀没有太过惊讶，因为她早见识过了。 坤元界修炼功法万千，其中有一类是魅术。不管修炼过程有多么的不同，魅术大成后就会出现冯小漫这种状况。 不但越变越美，还惑人心智，无意间就吸引别人的爱慕。若是她找准目标，金丹以下几乎无人能够抵抗，并且会随着她的意志性情大变，唯命是从。 魅术修炼起来并不容易，千辛万苦修炼成功，可不是为了爱情，而是为了控制别人，将裙下之臣当狗使唤。 七杀：“难怪东方羽越来越脑残，东方绅也受影响，凡人，如何抵御魅术？” 001：“宿主大人，你在说什么呀？魅术什么鬼？本系统已经检测出，冯小漫身上没有系统，但有一个万人迷光环，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她。” 万人迷光环？七杀若有所思，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哦，对了，穿越第七个世界时，那个带着随身商城的穿越者就能从商城里购买各种光环，其中有一种“人见人爱光环”，和这“万人迷光环”似乎是一样的效用？ 可在七杀看来，冯小漫明明修炼了魅术。 然而，这里不是修真世界，冯小漫从哪里学的魅术功法？况且她身上并没有灵力波动，魅术就那么突兀的在她身上出现了，很怪异。 就像一棵柳树上结了个大西瓜，怎么看怎么不搭。或许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魅术大成，可以行走人间迷惑众生了。 莫非，所谓的万人迷光环，是主神用了某种方式将魅术移植过来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好玩了。 不知道主神明不明白，魅术是会反噬的？ 就算不反噬，到了后期若不加以控制，也会变得非常可怕。 那一世，夏望舒、东方弦母女死后，东方羽未必能和心爱的冯小漫过上幸福的生活。 到某一个节点，冯小漫可能会将所有她爱的、爱她的人拖入地狱。 世上哪有万人迷？她又没有长成钞票的模样，人人都喜欢。 要知道，再漂亮的明星都有人不喜欢。万人迷，怎么可能自然形成？ 第247章 哥哥爱上万人迷(4) 用餐期间，七杀和东方绅、夏望舒都没理冯小漫，谁知道哪句话又会触动她敏感的神经？ 只有东方羽柔声细语地照顾冯小漫，尽显温柔男友的本色。 冯小漫却感觉到整个东方家对她的冷漠，越吃越委屈。什么嘛，又不是她巴着东方羽，要不是东方羽追她追那么紧，帮她还了家里的债务，她才不会跟他在一起！ 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汤里，她到底为什么要留在这个侮辱她的地方？冯小漫终于忍受不住，哭着跑出东方家。 东方羽愣了愣，丢下筷子追出去。 001：“......这又唱的哪一出，给本系统整不会了。” 七杀：“千万别去琢磨脑残的心理，万一理解了，那可就糟了。” 倒是东方羽的表情很有趣，冯小漫起身哭跑的那一刻，他分明是厌烦的，却又迅速转换为焦急、心疼。 呵呵，可怜的哥哥哟，他肯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对冯小漫浮现完全不一样的感情。 那是人体内的自我防御系统在保护他。但从后面发生的事情来看，自我防御系统应该是失败了。 七杀不会嘲笑他意志不坚。 她穿越的第一个世界里，重生女谢莲青有空间灵泉，服用了灵泉的人会对谢莲青产生极大的好感。但那种好感只是一种被动状态，效用并不强，心志坚定者完全可以克服。 魅术则不同，主动攻击性很强。 如果将灵泉产生的好感比做和风细雨，魅术就是狂风暴雨，不但凡人难以抵挡，金丹以下都很难。 东方绅很生气：“阿羽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夏望舒忙靠过去拍他的胸口：“好啦好啦，别气啦！阿羽可能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才会一时被吸引。等他醒悟过来，就不会再喜欢她了。” 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吗？出身高贵的世家公子，偶然遇上来自贫民窟的漂亮女孩，两个不同的世界碰撞出爱情的火花，克服重重困难修成正果，像王子公主般幸福的生活着。 当然了，夏望舒只信前半部分，不信后半部分。也许贵公子和贫民女孩会真心相爱，但最后一定是惨淡收场，各回各的世界。 所谓的门当户对，并不单是指财富和门第。而是由财富、门第带来的不同的教育方式、思考方式，以及人生观世界观。 中间隔着如此大的鸿沟，仅凭爱情，很难抹平。《金粉世家》里的金燕西和冷清秋不就如此？ 除非王子愿意变成青蛙，就像现在大不列颠的某位王子，完全被老婆带偏了，或者女孩子优秀到无视凡俗的阶级差异。那么两人有可能善始善终，白首与共。 但恕她直言，这冯小漫，怎么看都看不出优秀的样子。 论长相，漂亮是漂亮，却也只是常见的漂亮，没到惊艳的程度； 论才干，只是普通的大专生，到公司应聘当文员，工作上老是出差错，都快被开除了，误打误撞当了儿子的秘书； 论性格，刚才已经见识过了，不可理喻，很难相处。 所以夏望舒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那么眼瞎，大概只是图新鲜吧。谁年轻的时候不冲动几回？ 东方绅余怒未消，“还敢给你脸色看？小兔崽子，等他回来我非教训他一顿不可！” 夏望舒柔声安抚他，两人说着说着又笑起来，似乎忘了旁边还有女儿这个大电灯泡。 001：“都老夫老妻了，还狂撒狗粮！没眼看呐没眼看。” 七杀默默吃饭，吃菜，假装不存在。 001：“不过，看他们这么恩爱，很难想象东方绅后来会对夏望舒那么绝情。” 七杀：“都是魅术惹的祸。” 东方羽抵御不了，东方绅同样不能。他能克制着不跟儿子抢冯小漫，已经算道德底线比较高了。 娶了冯小漫的姑姑，大概是出于替代心理。 001喃喃道：“本系统只知道，有着万人迷光环的女主受尽所有男人的宠爱，却没想到这么恶心可怕。” 当天晚上，东方羽很晚才回家。他好不容易才哄得冯小漫破涕为笑，本想顺势留在冯小漫的香闺，冯小漫却坚决不同意，只好回来了。 心里还觉得冯小漫很自爱。 他不知道，冯小漫不让他留宿，是因为邻家哥哥在酒吧上班，快下班了。两人喜欢大半夜坐在阳台上看看星星月亮，聊聊人生理想。 很纯洁。 七杀发现，东方羽回来后既没忙着洗澡睡觉，也没玩手机电脑，而是呆呆的坐在房中，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 作为一个关心哥哥的好妹妹，七杀决定和他谈谈心，下楼敲门，“哥哥，你在吗？” 第248章 哥哥爱上万人迷(5) 东方羽像从梦中惊醒，擦了把脸开门把她让进来，“阿弦，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小心明天出黑眼圈。” 这时的他，仿佛忘记了晚餐时的不愉快，又是那个爱护妹妹的好哥哥了。 魅术的影响下，他没发现自己有多精分。 可能正是因为单独相处时他和以前一样，东方弦才无法恨他，只恨冯小漫。 七杀担忧地道：“哥哥，你怎么了？” 东方羽一怔：“什么怎么了？” 七杀：“你生病了，你不知道吗？” 东方羽：“生什么病，哥身体好得很！” 七杀：“哥哥，你身体没事，脑子进水了呀！” 东方羽又好气又好笑，揉揉她的头，“小丫头说的什么胡话，什么叫脑子进水。” 七杀：“脑子不进水，怎么会喜欢冯小漫？” 妹妹这么看不起女友，东方羽以为自己会生气，可他其实并没有太大感触，只平平静静地道：“你还小，不懂爱情。” 很奇怪，冯小漫在的时候，他对她的爱意如火山爆发，炙热得不可思议。但冯小漫不在面前的时候，他爱还是的，却爱得挺麻木。 七杀握住他的手，“哥哥，告诉我，你爱冯小漫什么？” 爱冯小漫什么？爱她的天真无邪、爱她的莽撞可爱、爱她的坚强勇敢、爱她的清新脱俗。 东方羽有一万个爱冯小漫的理由。但此时此刻，冯小漫身上那些令他心动的闪光点，好像都变得暗淡。 与此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清凉感觉，从五脏六腑升腾而起，大脑从未有过的清醒，就像揭开了一层缠绕在神经上的迷雾。 东方羽神情变得怪异，迟疑道：“爱她，爱她的好。” 七杀：“她哪里好？” 东方羽说不出来。他一直欣赏的都是雷厉风行、自强自立的女强人类型，最讨厌那种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小白花。 可冯小漫，工作做得乱七八糟，遇上什么事都只知道哭，跟别人欠她似的。要换个人，早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了。 东方羽：“……爱是没有理由的。” 七杀又度过去一丝灵气，盯着他的眼睛，“哥哥，你不爱她。” 东方羽如受重击，我不爱她！对，我不爱冯小漫，她是有几分姿色，但从外形到内在都根本不是我的菜，和我也没有任何共同语言，交流时很多时候都是鸡同鸭讲，我怎么会爱她？ 但是，只要一想到冯小漫，他又觉得他是爱她的，很爱很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脑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撕扯，东方羽头疼欲裂，一时说不了话，按着头靠在沙发上。 七杀伸手过去帮他按揉太阳穴，这是挣脱魅术的必经过程。 过了好一会儿，东方羽才缓过来，大口喘气。 七杀又问他：“哥哥，刚才我下来之前，你在做什么呢？” 东方羽闭眼不说话。他在做什么？他在回忆今天与冯小漫相处的点点滴滴，把冯小漫每一秒钟的倩眼都牢牢镌刻在心里，拼了命的想达成她的每一个心愿。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不会把在外面交的女朋友往家里带，可冯小漫只表露出一丁点想看看他家的意思，他就兴冲冲的带她回来了。 细思起来，这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他又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当年初恋都没这热乎劲儿。 所以，他这是中招了！他肯定是中招了！为了看到冯小漫的笑容，他愿意做任何事，这不合常理！ 这甚至不是爱，这是驯化，他正在被冯小漫驯化！ 东方羽握紧拳头狠狠捶了一下沙发，“阿弦，哥哥这一阵子是不是很怪？” 七杀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你现在眼里只有冯小漫，完全没有爸爸妈妈和我。” 小丫头吃醋了呀。东方羽一把揽过她，头顶着头蹭了蹭，“放心吧，无论到什么时候，你们在我心里都是第一位。” 七杀：“只要冯小漫一出现，你就看不到我们了，还对我们大呼小叫，很不耐烦。” 东方羽：“......对不起，明早我也会跟爸爸妈妈道歉。” 但魅术没那么容易破，东方羽虽然已经察觉他和冯小漫的感情不太对劲，也下定决心跟她拜拜。可睡一觉起来，心中又充满了对她的爱意，特意吩咐佣人给她做丰盛的早餐，他好带去公司给她。 001：“呵，有的人，表面上是个霸道总裁，其实是个卑微的舔狗，女神虐他千百般，他待女神如初恋。” 七杀不以为意：“怪不得他。” 魅术不是那么容易挣脱的。 第249章 哥哥爱上万人迷(6) 而且冯小漫算什么女神？如果没有魅术，东方羽不会多看她一眼。 倒不是说东方羽势利，看不起穷人。事实上，他的核心团队中就有好几位出身贫寒，但人家才干突出、勤奋努力，他从来没有歧视，只有欣赏。 可冯小漫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能吗？并没有，复印个文件她都能搞错，让她去整理档案，她张冠李戴，弄得一团乱。 平日只会怨天尤人，说这个不公那个不对，不知道自己努力。 东方集团聘请了她，那不是聘请了个员工，而是聘请了个惹祸精。偏偏她心里没点数，还总觉得自己受欺负。 讲道理，分明是她仗着东方羽的势欺负别人！ 吃完早餐，七杀说要陪哥哥去上班，东方羽大力欢迎，东方绅和夏望舒也乐于见到兄妹俩感情和睦，自无不许。 夏望舒还悄悄跟七杀说：“看好你哥哥，别让他跟冯小漫腻歪。” 七杀跟她比了个ok。 东方集团的掌舵人名义上还是东方绅，实际上东方羽已经渐渐接手，要没大事，东方绅都不去公司了，在家陪老婆多舒服。 世界终究是年轻人的，提早让位没什么不好，何必恋权？ 兄妹俩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公司，刚下车，东方羽忽然捂住额头轻哼了一声，七杀知道魅术又起作用了，输了丝灵力过去。 东方羽用力摇晃一下头，带妹妹去自己位于顶层的超豪办公室。 不知道为什么，妹妹在身边，他心里比较有底。那为什么会感觉没底呢？他说不出来。 “阿弦，这边这台电脑你可以用，看电视玩游戏都行，累了到休息间睡觉。喝点什么？牛奶还是奶茶、果汁？” 七杀：“奶茶。” 东方羽：“就牛奶吧，奶茶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七杀：......你都决定了，还问我做什么？假惺惺！ 不得不说，冯小漫不在的时候，东方羽真的是位好哥哥。 但冯小漫来了，红着眼圈来了，“东方羽，你还是把我调去做普通文员吧，她们都嘲笑我，说我又没文凭又没能力，还说我配不上你......” 说到这里才发现七杀也在，像被东方羽背叛了似的，指着七杀叫道：“她怎么在这里？” 东方羽习惯性的要道歉，七杀悠然道：“冯小姐，这是我家的公司，我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 冯小漫咬唇。哼，又来炫耀了！等她和东方羽结婚，一定要将这讨厌的东方弦赶走，还有她那个高高在上的妈！ “您当然可以在这里！我只是奇怪，您身为东方家的大小姐，又不用像我们这些普通女孩一样上班挣钱，来公司做什么呢？” 七杀：“要你管。” 冯小漫眼泪一下子出来了，看向东方羽，声音颤抖：“东方羽，你就看着你妹妹欺负我？这就是你说的爱？” 东方羽坐在他高价购买的老板椅上，两手紧紧按住太阳穴，头痛不已。那两个小人又在他脑子里打架了，一个要去维护妹妹，一个要去维护恋人。 一个人的大脑里，或许可能同时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但不会像他现在这样对同一个人又喜爱又厌恶，这不精神分裂吗？ 见他如此痛苦，七杀又度过去一丝灵力，对冯小漫道：“你说对了，我哥哥不爱你。” 冯小漫根本不信，东方羽对她有多狂热她是知道的，她说想要星星，东方羽可能就要投资航天项目。老话说得对，婆婆小姑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就想着破坏他们的感情。 “东方羽，你不爱我？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爱我！说呀！” 可能连冯小漫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眼睛深处出现了奇妙的漩涡，这是全身心发动魅术的表现。东方羽只要看一眼，就有可能彻底沦陷，再也救不回来。 七杀不敢冒险，快速遮住东方羽的眼睛，“你还不死心？哥哥，告诉她，你不爱她，你从来没有爱过她。” 东方羽脑海里偏向妹妹的那个小人占了上风，艰难地道：“冯小漫，我，我不爱你，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话一说出口，忽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仿佛心灵上的某个枷锁突然打开了。 冯小漫不敢置信，摔门而去。 她以为，东方羽会出来追她，可是没有。 倒是公司里那些八婆，对她不怀好意地指指点点。哼，等她做了总裁夫人，马上开除这些狐狸精！东方羽是爱她的，不可能不爱她！ 肯定是东方弦那个臭丫头逼迫他这么说的！ 她没看到，总裁办公室里的东方羽，愣愣的坐了好一会儿，然后笑了，笑得很开怀，也很讽刺。 第250章 哥哥爱上万人迷(7) 东方羽并不傻，还很聪明，否则东方绅也不会放心将东方集团交给他。此时回忆起与冯小漫相识相恋的过程，只觉一切都是那么诡异。 那天他来公司，正走向总裁专用电梯，忽被一个慌慌张张的女孩撞上。他只看了那女孩一眼，就将她的影子深深的印在了心底。 之后下意识关注她，将她调来做自己的秘书，就像脑残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那样热烈的追求她，为她违背了很多处事原则，做了很多蠢事。 天知道他有多恶心电视上那些所谓的霸道总裁。那是总裁吗？不，那是傻x。 讲真，现实中的总裁要是那么蠢，公司早倒闭八百回了吧。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成为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等等，电视上那些霸道总裁，会不会也是像他一样，莫名其妙中了招？以后他再也不骂编剧无脑了，现实永远比电视荒诞。 东方羽毛骨悚然，后怕不已。要不是妹妹提醒，他可能掉坑里爬不起来了。 但这里又产生一个新的问题，妹妹为什么能帮他？ “阿弦，你有什么要跟哥哥说吗？” 七杀早有准备，郑重其事地道：“哥哥，这几个月我在研究一本神书<麻衣神相>，已经略有小成。我看出你今年命带桃花煞，会遇上不好的女人，每天给你念清心咒，才让你逃出冯小漫的魔障。” 东方羽：“......你觉得我会信吗？”他只是间歇性脑残，并不是整个脑子都没了好吗！用这种话敷衍他？真没诚意。 怎么会不信呢？难道她编故事的水平下降了？七杀面不改色，奉上备用方案：“好吧，事到如今，我只能说实话了。” “哥哥，你跟冯小漫在一起后，变得不像你了。我很担心，就在一个情感论坛上发文咨询，有位大师说，这可能是女方给男方下了咒，男方会逐渐丧失自我，变成女方的狗。” “身为你的妹妹，我当然不可能坐视此事发生，花高价从大师那里学习了一个清心符，才帮你守住了本心。” 这回该信了吧？细节满满。 001一边抓紧时间在某个论坛上伪造她从没发过的贴，并给大师取名“剑神七杀”，一边惯例吹捧：“宿主真棒，思维敏捷才思泉涌，曹植七步成诗，宿主一步都不用就能编出个完美的故事。这种本事，本系统望尘莫及！” 然而东方羽还是不信，还很担心，“阿弦，你老实告诉哥哥，你是不是又去看那些奇奇怪怪的网络小说了？早就跟你说过，看是可以看，但你不能信啊！” 又是桃花煞又是清心咒，醒醒啊妹妹，咱们不是活在玄幻的世界！ 而且，他虽然相信自己是中了冯小漫的招，可这里的“招”，指的是冯小漫耍的一些勾引男人的小花招，不是什么下咒，没那么神奇。 001：“臭哥哥不捧场，宿主削他！” 该警惕的时候他不警惕，不该警惕的时候他倒警惕上了！ 七杀：“我说的是真的，你看。” 打开手机，找出001刚做好的证据，递给东方羽。 东方羽将信将疑地接过去。还真有，看日期是一个多月前，妹妹详细描述了他谈恋爱后的种种异常......实在太蠢，他现在看来颇有无地自容之感。 可是，“这大师也太中二了吧，给自己取名剑神七杀？哈哈，我严重怀疑他是个正值叛逆期的初中生，不靠谱。” 七杀咬牙，无知的凡人，她忍！ “这就是所谓的清心符？字体很复杂，他闭着眼睛瞎划的吧？还剑神七杀，哈哈，笑死哥了。” 001气急败坏：“宿主弄死他，这小子太可恶！” 七杀也听不下去了，一把抓过东方羽的手，迅速在他手心里划符。 正在嘲笑“剑神七杀”的东方羽忽然住了口，又是这种清凉的感觉，特别舒服。 之前他还以为，这种清凉感是自己被妹妹提醒后才产生的。难道，是妹妹直接给予的？ 这个清心符作用真这么大？？？ 如果清心符是真的，那是不是也反证了冯小漫用神秘手段对他做了手脚？东方羽细思极恐，汗毛直竖。 突然低下头，狂按手机。 001：“这小子在干什么呢？不会是想删帖吧？” 七杀凑过去一看，发现他正在给“剑神七杀”发信息，语气极为虔诚：“大师，您的清心符很有效，非常感谢，但我怕那个女人道行太高，您还有没有更好的符，或者其它更高明的办法？价钱方面不是问题。” 东方羽专心致志地打字：“大师，您是否方便拨冗一见？我这里情况紧急，十分需要您的帮助！您开个价，我一定让您满意。对了，我家新开一个楼盘，依山傍水环境优越，很适合您这样的大师。” 第251章 哥哥爱上万人迷(8) 怎么想，怎么觉得妹妹随手比划的清心符很不保险！她只是不懂玄术的普通人，功效肯定没有七杀大师亲自实施来得好！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奇人异士，宁招错不放过啊！他早就听说有些底蕴深厚的超级豪门会供奉一些玄门大师，为自家指点迷津，原以为是道听途说。 可现在看来，空穴不来风。 大师能不能帮自家创造更多财富还是个疑问，但至少可以保证家人不被冯小漫这种妖邪迷惑。 七杀：“哥，你在做什么？” 东方羽：“给大师发信息，你别打扰我。” 七杀：“你不是说，剑神七杀是个中二叛逆的不靠谱初中生吗？” 东方羽一脸惊恐：“不许这么说大师！” 糟糕，如果大师神通广大，说不定可以听到他方才的话，东方羽赶紧解释：“大师，之前我对您多有误会，出言不逊，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 001：“哼，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信息发出去后，东方羽并没有放下手机，疯狂刷新，急切地等待着大师的回复。对于他来说，目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七杀：“哥，这是我的手机，我需要它。” 东方羽：“不，你不需要。”同时按下内线电话，让李秘书立刻去买一个目前市面上最新款、配置最好的手机赔给妹妹。 又语重心长地对七杀道：“阿弦，你还是太年轻，认识不到七杀大师的价值。”妹妹长大了，是时候告诉她一些世界的真相。 七杀：...... 001叹道：“这弯转得太大，弄得本系统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然后东方羽用一种“打开新世界大门”的神秘语气，跟她透露了大师的存在。 还特别强调，像“剑神七杀”这样的人，就是真正的大师，拥有神奇的力量，和市面上那些骗子大师不同。 七杀无语。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是她给他引荐了“剑神七杀”吧？怎么反被他科普了？ 而且，“剑神七杀”不就是她本人，用得着他科普？ 要是在坤元界，她可不敢自称剑神，会被剑修大能们笑死，也会被大师兄教做人，但在凡人世界嘛，呵呵，剑神之称她就笑纳了。反正没人知道。 对七杀大师进行了好一番肉麻的歌功颂德后，东方羽又慎重地道：“东方家能结识七杀大师，是莫大的机缘，咱们一定要好好把握。若能将他聘请到家里，不，供奉到家里，东方家也许能更上一层楼。” 七杀有点想笑，又笑不出，在心里问系统：“001，你说，本宿主是不是又给自己找事了？” 她只是撒个小谎而已，怎么到东方羽那里就成了块散发着香味的大饼？ 是她撒谎的技术太高超，还是这位老哥想像力太丰富？ 还想“供奉”到家里，肩负着东方家的未来？哥，你这纯属没事找事，无事生非！ 一个谎言的开始，就意味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这话真有道理，可惜她没听。 001安慰她：“宿主大人，这正好说明你特别有说服力，好事儿！” 好你个头！ 那边东方羽像得了强迫症，一刻不停地刷新页面，七杀看着都烦，让001用“剑神七杀”的号给他回了条信息。 看到显示有新信息的红点点，东方羽精神大振，赶紧打开一字一字地研读：“本座确实与你东方家有缘，但本座的有缘人是东方弦，不是你东方羽，把手机还给她。” 东方羽的第一反应是，大师讲话还挺接地气。第二个反应则是大师真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更为敬畏。 赶紧把手机还给七杀，“阿弦，帮我再问问大师，我现在还有没有什么问题，会不会再次被冯小漫迷惑？” 七杀又让001发条信息：“你还需要再直面她几次，放心，阿弦画的清心符完全可以帮助你。” 东方羽陷入过深，助他脱离魅术不可一蹴而就，需要像种疫苗似的一次次产生抗体。如果强行一次成功，事后这个人也废了。 “什么，我还需要直面她？！” 东方羽一点也不想再见到冯小漫！一方面是觉得她恶心，另一方面是怕自己又中招。 七杀：“不用怕，哥哥，我会陪着你。”顿了一下，又脸很大地道：“咱们有剑神七杀大师呢。” 自己给自己当靠山，爽！ 001：“呵呵，真羡慕那些有系统有手机的人，自己跟自己就能唱一出戏。” 七杀：“闭嘴，滚粗！” 想到有七杀大师，东方羽才放心了点。咦？七杀大师说他是妹妹的有缘人？有缘人！我x，不会是他想的那种意思吧？ 大师固然难得，妹妹更珍贵啊！ 第252章 哥哥爱上万人迷(9) “阿弦，七杀大师私下里跟你聊得多吗？你们只在网上聊，没在现实中见过吧？他有没有约你出去？他没跟你说什么过分的话吧？哥跟你说，一般有修为的大师，都是年纪很大的老头子！” 七杀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瞪着东方羽。老哥，你这脑洞，会不会太大了点？ 001已经笑倒在七杀脑海中，滚来滚去，话都说不清楚了，“哎哟我的妈，这么好笑的笑话，本系统从没听过！” 东方羽还在教育妹妹：“哥不是反对你谈恋爱，但你应该找年纪相当、家世相仿的男孩子，明白吗？” 妹妹太可爱，当哥的简直操碎了心！ 七杀满头黑线：“大哥，你想到哪里去了？人家七杀大师一心向道，从来没动凡心！” 东方羽：“这是他跟你说的？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七杀气道：“你继续说，七杀大师都能听到！” 怎么忘了这茬？东方羽慌忙道：“大师莫怪，我也是担心妹妹，不是有意冒犯！阿弦只是普通人，可以当您的弟子，当伴侣是不行的！” 边说边四处作揖，向他以为不在场的七杀大师诚恳道歉，跟傻子一样。七杀捂住眼睛，不忍目睹。 哥哥太傻怎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001笑岔了气：“好好一个霸道总裁，被宿主变成智障，哈哈！宿主真厉害！” 七杀心好累：“再说一个字，本宿主就拆了你。” 她不该杜撰出“剑神七杀”这个人，真的。 到了下午，东方羽总算冷静了些，埋头处理积压已久的公务。自打爱上冯小漫，他就无心工作了，所有精力都扑在她身上。 快到下班时间，秘书处打来内线电话，焦急地说：“总裁，欧阳俊带着冯小漫去找您，我们拦都拦不住，您看用不用叫保安？” 冯小漫哭着跑出总裁办公室，总裁还没有追出来，任她哭泣，任她离开公司！ 这是多大的好消息啊！ 秘书处几位大秘都快喜极而泣了。她们真的真的很希望总裁跟冯小漫分手，倒不是想自己上位，能走到这个位置的，事业心都很重，不是恋爱脑。 她们讨厌冯小漫，是因为她太烦了。秘书处多她一个人，反倒多了许多工作。她不是来上班的，倒像是竞争对手派来捣乱的。 更离谱的是，上次公司和耀飞集团竞标，她竟然将标书内容泄露给了耀飞集团的继承人姚中承，导致公司竞标失败。 被发现后她只是掉了几滴眼泪，总裁就心疼得不行，说不是她的错，她只是太单纯了，才会上姚中承的当。 单纯！ 大秘们觉得，“单纯”这个词语被总裁和冯小漫毁掉了，以后再也无法直视。 还有，冯小漫跟总裁谈着恋爱，还跟姚中承、欧阳俊等小开玩暧昧，那些人经常到公司给她撑腰。明眼人都知道是备胎，总裁却信他们是朋友。 她们的眼睛都快被刺激瞎了，也不知自家总裁怎么能忍下来？ 问题是，她们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看不出冯小漫有什么魅力，她们随便一个站出来都能吊打她好吧！ 只能说，这年头的总裁们，品味太刁钻，伺候不起。 难得今天总裁没像舔狗似的追着冯小漫跑，她们别提多高兴了。听说是大小姐出面赶走冯小漫的，真希望大小姐天天陪总裁上班。 结果临下班时，可恶的欧阳俊又来给冯小漫出头了，有完没完！ 她们还不能将欧阳俊拒之门外，因为欧阳俊和姚中承不同，姚中承是对手，欧阳俊却是合作伙伴。 所以东方羽也不能叫保安，得给欧阳俊几分面子。 况且七杀大师说他还需要直面冯小漫几次，那就更不能不见了。 “阿弦，哥哥靠你了，再来几个清心符！” 七杀依言又画了几次。其实，清心符不能叠加使用，只有第一个的效用消失了，第二个才会起作用。 但东方羽这么紧张，就当安慰他好了。 欧阳俊一把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怒气冲冲地道：“东方羽，你什么意思？当初我就说了，如果你不能好好珍惜小漫，就不要招惹她！她不是你可以随便戏弄的女孩子！” 冯小漫跑出公司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与东方羽第一次约会的咖啡馆，哭了大半天。后来欧阳俊给她打电话，她哭着说了事情的经过，欧阳俊火冒三丈，执意带她去找东方羽。 有欧阳俊这样的朋友，真是她的幸运！ 冯小漫感动不已，拉着欧阳俊道：“欧阳大哥，算了，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再和东方羽在一起！” 她还爱着东方羽，可她也是有尊严的人，如果东方羽不拿出他的诚意，她会决绝的跟他分手，让他后悔一辈子！ 自己心爱的人，竟被东方羽如此对待，欧阳俊又痛又怜，“不行，没这么欺负人的！东方羽，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001：“脑残，又见脑残！” 冯小漫慢慢转过头，用那一双饱含着深情、痛苦、谴责的目光看向东方羽，目光深处惑人心智的漩涡，只有七杀能看到。 东方羽握住七杀的手，大胆地直视冯小漫。眼神一时混乱一时清明，须臾，忽然痛苦的将头转向一旁，一手握口鼻，一手按压胃部。 那情形，就像要吐。 这太侮辱人了！冯小漫不堪受辱，一头扎进欧阳俊怀里，带着哭腔道：“欧阳大哥，我们走，我再也不要来这里！” 欧阳俊一手环抱美人，一手指着东方羽骂：“好你个东方羽，我还在这儿呢，你就敢这么欺负小漫......” 七杀食指微动，凌空画了个清心符送过去。 欧阳俊忽然收声，低头看冯小漫一会儿，用力推开，转身吐了。 吐了，吐在了东方羽的限量版沙发上。 第253章 哥哥爱上万人迷(10) 东方羽本来可以忍住，但被欧阳俊那味儿一冲，也失控了，捧着垃圾桶狂吐，边吐边挣扎着骂欧阳俊：“沙发，莫尼大师手工定制限量版，你赔，老子要你赔得倾家荡产！” 欧阳俊也边吐边回怼：“一个破沙发，至于吗，没见过世面！” 七杀花容失色，捂鼻狂奔，火速逃离办公室。 人生第一次，她跑得如此仓皇。 能将一位元婴剑修逼出这般窘态，东方羽、欧阳俊，算你们狠！ 留在办公室里的冯小漫已经呆住了，颤声道：“你们，你们是故意这么侮辱我的吗？” 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而已，与人为善，处事真诚，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有钱，就能随意践踏她的尊严吗？！ 但她一说话，那两个男人吐得更厉害了，欧阳俊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滚！” 冯小漫眼里泪花在打转，玻璃心已经碎成一片，故作坚强，但声音还是带着哭腔：“当我稀罕你们吗？东方羽，欧阳俊，我宁愿从没遇见过你们！这辈子，再也不要相见......” 她还有很多话要说，想让他们知道放弃她是天大的错误。可东方羽不想再听，嫌恶地道：“快点滚！” 冯小漫哭着跑了。亦霆哥哥说得果然没错，有钱人都是没有良心的，他们不懂什么是爱！ 总有一天，她要让他们后悔！ 现在对她爱搭不理，以后让他们高攀不起！ 她一走，欧阳俊立刻感到自己舒服多了。趁东方羽还在吐，赶紧跑到休息间的浴室清洗。 东方羽：......你还真是不客气！ 等两人都收拾干净，换到另一个办公室，欧阳俊迫不及待地问东方羽：“老羽，怎么回事？” 方才他突然感到头脑极为清明，而怀中的冯小漫散发出难以形容的恶臭，比几百年未曾清理过的垃圾场还恶心，又像坏了十多年的肥肉，腐朽、刺鼻、糜烂。 与冯小漫相处的场景像走马灯似的在他脑子里晃过......佛祖在上，他怎么可能爱上这种人？爱慕虚荣、虚伪轻浮、野心勃勃、不知进退、庸俗无聊。关键是还不美。 要知道，他的眼光向来很高，历任前女友都是前凸后翘的大美女。不但有着出众的外形，还具备有趣的灵魂。 这冯小漫，离他的标准还差得远，简直拉低了他的审美水平！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上当受骗了，才会毫不犹豫的让她滚。 东方羽冷嘲热讽：“冯小漫现在归你了，我不跟你抢，快去追吧！” 欧阳俊：“呵呵，她不是你女朋友吗？祝你们百年好合！” 这小子忒歹毒，从来不肯吃亏！罢了，自己大方一回，告诉他真相。东方羽打妹妹电话：“阿弦，你躲到哪儿去了？快来第三办公区，我们没吐了，真的，还洗过澡，身上都是香的。” 东方、欧阳两家是世交，东方羽和欧阳俊也是从小玩到大，只是两人长大后性格不同，才没有成为知己好友。 后来欧阳俊越跑越偏，无心家族事业，整天跟一干嫩模小明星打得火热，成了个花花大少，家里有妹妹的东方羽就更不乐意跟他一起玩了，怕他勾引妹妹。 但几辈子的交情在，企业之间有合作，两人也有个面子情，勉强能称声朋友。 不过冯小漫出现后，两人就成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现在才知道，所谓的“情敌”是多么可笑。 同为受害者，东方羽看欧阳俊也没那么碍眼了。帮他一把，就当卖个人情。 七杀在秘书处喝够了香甜的奶茶，才慢悠悠的去找他们。 东方羽已经将事情大致告诉欧阳俊，欧阳俊嘴巴张得能吞下鸡蛋：“你没骗我？” “呵呵，爱信不信！”东方羽冷笑。 不信更好，他看笑话。 从他的神态，欧阳俊判断出他没说假话，更吃惊，看向七杀：“阿弦，你是说，冯小漫给我们下了咒？” 七杀还没说话，东方羽就纠正道：“不是阿弦说的，是七杀大师说的！” 欧阳俊急道：“老羽，阿弦，咱们可不是外人，能为我引荐七杀大师吗？” 东方羽：“呵，为你引荐？想得美！大师说了，只和我家阿弦联系，我家阿弦钟灵毓秀得天独厚，你这种凡夫俗子比不了。” 他有妹妹他骄傲！ 001：“七杀大师，东方羽这小子，难道是想当你经纪人？” 七杀不理它，对那两人道：“大师说，冯小漫下的咒还没破，你们不可掉以轻心。” 欧阳俊皱眉道：“阿弦，你帮哥问问大师，要怎样才能彻底破除？” 一想到曾为冯小漫争风吃醋，他好想死，过于恶心。 第254章 哥哥爱上万人迷(11) 七杀看一眼手机，“大师说你们还需要再见冯小漫几次，直到见她的时候不需要清心符也能保持心情平静，不喜也不恶，才算破咒。” 欧阳俊：“我x，不不不，阿弦，哥不是骂你也不是骂大师，是骂这无常的命运！”还要再见冯小漫？杀了他吧！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话刚说完，忽觉眼前一阵发黑，全身无力，顺着沙发就倒了下去。 东方羽：“……干什么，你碰瓷呢？” 欧阳俊捂住胸口，无比惊恐：“快，老羽，叫救护车，我，我可能突发心脏病了！” 可不能让他死在自家公司，不吉利！东方羽不及细想，拿起手机就要拨号，还怕吓着妹妹，“阿弦，你先回家。” 七杀淡定地抽走手机，“别急，正常反应。” 正常反应？不对啊，他怎么没这样？东方羽挺有城府，当着欧阳俊没问出来，只是用目光和妹妹交流。 七杀领会了他的意思，以目回视，你自己不知道？ 东方羽神奇地悟了。妹妹可没一开始就给他画清心符，而是先和他深谈一番，打了预防针。他现在等于是第二或第三疗程，欧阳俊等于是第一疗程。 可能欧阳俊体质太虚，承受不住一来就上清心符吧。弱鸡！ 事情的真相，还真和他猜的差不多。破除魅术的过程中，清心符和魅术以人的身体为战场，必须循序渐进，否则身体可能受到损伤。 东方弦对哥哥很有感情，七杀便也对他谨慎。 至于欧阳俊嘛，那一世多次帮着冯小漫对付东方弦和夏望舒，虽是被迷惑了才为虎作伥，七杀还是对他很不爽。 救他脱离魅术就算不错了，其它的要求别太高。只是生场病而已，又不会死。 七杀有很多种破除魅术的办法，但清心符已经是其中最平和、最适合凡人的。 欧阳俊：“……两位，这样不太好吧？我只是一时犯病，没死、没晕，也没瞎，看得见你们兄妹眉来眼去。” 东方羽合上他的双眼，“病了就安息吧。” 安息你个xx，会不会说话，老子还活着！欧阳俊用尽全力推开他的手，狠厉地道：“阿弦，帮我问问七杀大师，弄死冯小漫是不是就一劳永逸了？” 001：“这小子够狠，本系统喜欢。” 七杀只想呵呵，真这么简单就好了。最初，坤元界里也有人和欧阳俊一样的想法，结果十分的恶心，且龌龊。 魅术修炼者死后，几位中招者反而更爱她了，爱到发狂的地步，上演了一出跨越生死的绝恋，几个人抢一具遗体，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吃瓜群众们不觉感动，只觉恐怖。 于是大家也就知道了，中招后不能让魅术修炼者死，她一死，就再也没有破解的机会。除非结成金丹。 可一旦中招就醉心情爱，无心修炼，结丹谈何容易？ 还有人认为，魅术修炼者最可怕的就是那双眼睛，把她的眼睛挖了，会不会魅术自解？ 也不能，那惑人心智的漩涡可以出现在她身上任何地方。哪怕她是瞎子，眼眶里是两个大窟窿，也是中招者心里的绝代佳人。 七杀：“大师说了，没解除冯小漫的邪咒之前，她死了，你们也就完了。” 这个说法东方羽也是第一次听到，不由大惊：“那还得派人保护她？” 七杀：“不用。只要你们没动手，别人也没动手的理由。” 人家毕竟是有“万人迷光环”的人，典型的女主，没那么容易死。 欧阳俊吃力地道：“把她送到姚中承那里，物尽其用！” 东方羽：…… 他很佩服欧阳俊，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害人。不过，如果害的是姚中承，那他赞成。 姚家做生意，向来不择手段，不讲原则，也不怎么走正道，风评极差，在圈里有“鬣狗”之称。 更妙的是，姚中承大概也是中招者，对冯小漫一往情深。 那就成全他们吧。 一个布置精致的公寓里，冯小漫伏在床上痛哭不止。 东方羽、欧阳俊，你们这两个可恶的臭男人！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死无全尸！ 哭了一阵，想起个严重的问题，他们怎么突然那样子？难道，她身上的美丽魔法消失了？ 冯小漫连忙跑到镜子前，仔细观察面容和身段，还好，还是那么的美丽，明天早上起来，还会更美。 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只要美丽魔法还在，她就有翻盘的机会，除了东方羽和欧阳俊，世界上还有很多有权有势的男人！ 不信没人发现她的美！ 第255章 哥哥爱上万人迷(12) 半年前，冯小漫的男朋友说她矫情又自私，还没上进心，执意跟她分手。 哼，什么矫情自私，什么没上进心，分明就是嫌弃她长得丑！男人这种肤浅的生物，只看得到外表，看不到她美丽的灵魂！ 她伤心得想要喝药，某天晚上做了个梦，梦里有个魔鬼形象的黑衣人对她说，只要你答应死后将灵魂献祭给我，我就为你施展美丽魔法，让你越来越美丽，所有男人都会爱上你！ 果然，她的灵魂是独特的，连传说中的魔鬼都看上了，要与她交换！ 思考了一秒钟，冯小漫果断同意。再美丽独特的灵魂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换成有实际用途的美貌。 而且是死后才献祭，她就更豁得出去了。 醒来后她还怅然若失，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好啊！她不要灵魂，她只要美貌！ 但一个星期后，她惊奇地发现本来粗糙焦黄的皮肤变得细腻白皙，稀疏开叉的头发变得浓密乌黑，牙齿也变得洁白细密，好像还长高了两寸。 所以，魔鬼是真的？美丽魔法是真的？！以后她还会更美？ 冯小漫欣喜若狂，宛如重生。特意去前男友面前转了一圈，前男友看得呆了，重新追求她，还发誓以后一定对她好。 但这时的冯小漫，怎么还看得上只是个小职员的前男友？只有电视剧里那种优质男人，才配跟她谈恋爱！ 东方羽、欧阳俊等人觉得她只是普通的美，是因为他们见惯美人。却不知道，这已经是脱胎换骨后的她。 又过一段时间，她自觉已经不输双冰，美得不可方物，生活圈子却还像以前那么狭窄。如此下去，何时才能钓到金龟婿？ 于是毅然辞职，投简历到本市首屈一指的东方集团，那里肯定有很多青年才俊。 本来按她的文凭和资历，不会被录取。但面试时，主考官对她极有好感，破格录入。 没多久，她就知道了执行总裁东方羽是真正的黄金单身汉、豪门继承人。不过当时她还没那么大的野心，东方家高不可攀，她能钓到部门经理级别的已经满足了。 谁知有一天，她匆忙送文件时竟然撞上了东方羽。而东方羽看她的专注眼神，让她怦然心动。凭着一个女人的直觉，她知道他看上自己了。 也许，这本来就是属于她的缘分！她必须抓住。为了让东方羽更爱她，她刻意表现得若即若离，时远时近，果然将东方羽牢牢拴住。 此后一路好运，陆续认识了欧阳俊、姚中承等豪门公子。搬到这个东方羽给她买的公寓后，又结识了邻居亦霆哥哥，每时每刻，都被幸福围绕。 经过认真的比较，她还是选定了东方羽，可这并不代表她不能有别的朋友或男闺蜜。欧阳俊、姚中承、亦霆哥哥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有他们在，她面对东方羽都有了更大的底气。 然而现在，东方羽和欧阳俊都背叛了她！这怎么可以！美丽魔法明明没有消失！ 正咬牙切齿，手机响了，是姚中承。 “呜呜，姚大哥，我好难过，呜呜。” 听到她的哭声，姚中承心都疼了，“宝，别难过！为东方羽那种伪君子哭泣，真的不值得。我马上过来接你！” 方才，东方羽给他打了电话，说已经和冯小漫分手了，他如果想要就赶紧去捡漏。 姚中承气坏了。捡漏？他捧在手心的宝贝小漫，怎么可以用捡漏来形容？那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物品！ 他黑暗的人生中，只有小漫是唯一的阳光！ 东方羽，这个仇他记下了！ 姚家的发家史很不清白，近年虽极力转型，很多东西是根深蒂固的，无论对外对内，行事方式自来透着股狠辣。 家族内部的生态是弱肉强食，养蛊一样。每一个姚家子弟，都为了继承权、话语权争得头破血流。生活在这么冷酷的环境中，姚中承很小就认识到权力的重要性。 有权力才有亲情，没权力，亲情是什么？ 从懂事开始，他就在追逐权力。而能打败众多叔伯姑姨、兄弟姐妹成为姚氏下一任继承人，也证明了他手腕之高超、心性之凶残。 他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也接受了生活在黑暗中。可天真纯洁的冯小漫，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要是按照他往常的习惯，喜欢的就必然占为己有。可当他知道冯小漫选择了东方羽时，人生中第一次退让。 只要她开心快乐，他怎样都好。 从此会扮演好朋友、大哥的角色，默默关心她，绝不让她为难。 可该死的东方羽半点都不懂得珍惜，不可饶恕！ 姚中承怒发冲冠，向着冯小漫的公寓风驰电掣而去。 第256章 哥哥爱上万人迷(13) 冯小漫最初没选姚中承，是因为他气质有点阴暗，有时候想法也比较吓人，做备胎，不，做朋友可以，做丈夫不太可。 但在她被东方羽、欧阳俊深深伤害后，是姚中承走到她身边，陪着她，抚慰她受伤的心灵。她便也想通了，就算他对全世界有害又怎样？只要对她是好的，那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仔细想想还挺浪漫。他对世上所有人都抱着利用的态度，唯独对她奉上一颗真心。这，才叫真正的爱情！ 因此跟姚中承的感情迅速升温，没几天就滚到了一起，爱得热火朝天，难舍难分。 姚中承走到哪里都带着她，公开承认这是他的女朋友。 他的父母自然反对，冯小漫没背景没实力，凭什么做他们姚家的少奶奶？但姚中承才不管他们呢，他为了权力牺牲得够多了，不想连爱情都牺牲。大宅也不回了，带着冯小漫住在外面，每天都春风得意。 更多的姚家人，则在等着看笑话。 姚中承也带冯小漫回过家，她像去东方家一样四处挑刺，又表现得委委屈屈，当时就引来了姚中承的心疼，以及姚家人毫不留情的嘲笑。 还有些竞争继承人失败的姚家子弟去姚老爷子面前上眼药，中承选伴侣的眼光这么差，真能带领姚家再创辉煌？ 这天，两人正腻在办公室里卿卿我我，东方羽和欧阳俊不请自来。 当然，还有七杀。七杀若不在，他们也不敢见冯小漫。 “你们来做什么？”姚中承警惕地道。 东方羽和欧阳俊这么欺负冯小漫，他不会放过他们。只是这几天忙着跟冯小漫谈恋爱，没想好怎么做。 听小漫说，东方弦这臭丫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给了她很多气受。别急，他会帮小漫一一讨回来。 “来看看你跟冯小漫过得好不好。”欧阳俊嬉皮笑脸地说。 其实他们是来进行下一疗程的。 按七杀的计划，冯小漫离开东方集团的第二天，七杀就想带着东方羽去找她了。 但那天欧阳俊倒在了东方集团，送他回家时，他气若游丝，却死命拉着东方羽的手，要他保证不抛下他。 东方羽一头黑线。他知道欧阳俊的意思，但围观的欧阳家人不知道啊，看他的目光十分之耐人寻味。 不管怎样，还是答应了欧阳俊，等他好了再一起去见冯小漫。 期间七杀不断给东方羽画清心符，帮他建立心灵屏障。她有把握，再见冯小漫一两次，东方羽应该就能破除魅术了。 姚中承嗤之以鼻：“你们会这么好心？” 冯小漫眼圈发红，依偎在他怀中。心里却想，他们会不会是后悔了？肯定是的，所以才找借口来看望她，想把她从姚中承这里夺回去。 不可能，她是个意志坚定的女子，下定了决心就从不回头。 还有东方弦，定然是被东方羽逼来给她道歉的。哼，没用，她不会接受东方弦的道歉。那么东方羽就会更痛恨东方弦吧？ 真想看这对兄妹反目成仇。 001：“宿主，冯小漫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奇怪，你猜她在想什么？” 七杀：“本宿主不猜。” 脑残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哪天要是猜明白，那就更玩完了。 欧阳俊一笑，拿出平板，点开一个页面，对姚中承道，“你看。” 页面上是个长相普通，甚至可以用丑来形容的女孩子。但最让人感到不适的并非她的五官和肤色，而是她的眼神。 那眼神中满是贪婪、欲.望、残暴，和无尽的算计。 只一眼，姚中承就觉得这是个同道中人。但他对同道中人可没有什么惺惺相惜，只有厌恶，“这丑八怪是谁？拿走！” 他没发现，怀中的冯小漫在微微颤抖。 欧阳俊笑道：“姚总别这么无情嘛。仔细看，这不就是你家亲亲小漫。” 卧床这几日，他可没闲着，找人查出了冯小漫的过往，又吐了一回，还拼命洗澡，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这怎么可能是小漫？姚中承本能的想反驳，但再一看，还真是！ 一时之间，身体下意识的向另一边微移。 冯小漫感受到他的疏离，愤怒地道：“对，这是我，这是以前的我，的确很丑！我也没有整容，是自己长好看的。姚大哥，难道你也像别的男人那样只看外表？” 她一说话，姚中承对她的爱又回来了，赶紧重新搂紧她，“宝，我跟别人不一样，我爱的是你独一无二的美丽灵魂！” 第257章 哥哥爱上万人迷(14) “独一无二的美丽灵魂？哈哈，笑死爹了！” 欧阳俊大笑着，手指划过下一页。上面是助理调查整理的冯小漫言行。 “x月x日，购买某家知名餐厅的外卖，吃完后丢进去一只小强，讹回饭钱及五百元精神损失费。” “x月x日，嫌弃前男友母亲给的见面红包少，与其大吵一架，逼得前男友母亲连夜回乡下。” “x月x日，公司聚会后试图勾引秃顶男上司，未遂。” “x月x日，造谣同事刘某是老板的小三，被刘某及其男友痛揍一顿。” 不只是这些，还有很多。看完后，欧阳俊整个人都不好了。 说实话，他是个颜控，只会跟美女交往。但这并不代表他歧视长得丑的人，长相毕竟是天定的，如果可以选择，谁不愿长得好看？ 只要勤奋努力，容貌并不能决定一切。而且腹有诗书气自华，容貌天定，气质却能后天塑造，成为气质美人。 可冯小漫这样的，那真是由内而外的丑。要说大恶，她没做，可生活中各种小事上，但凡有善恶两种选择，她选的都是恶。 又恶又蠢，显得特别low。 姚中承脸色很不好。哪怕冯小漫以前杀过人，他都不会有太大触动，还会认为是死者欺人太甚，冯小漫不得已而为之。 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生动地刻画出了一个刻薄无情、庸俗不堪、心思龌龊的世故女人。 他爱的冯小漫，天真浪漫，柔软善良，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是了，一定是欧阳俊的污蔑！小漫跟东方羽分手后，和自己在一起，没有选择他，他由爱生恨，故意破坏自己和小漫的感情！ 冯小漫也尖叫道：“你胡说八道，我没有做过这些事！”又转身抱住姚中承：“姚大哥，你相信我，我不是那种人！” 姚中承轻轻拍着她后背：“嘘，别怕别怕，我相信你！” 对欧阳俊和一直在看戏的东方兄妹怒目而视：“你们可以离开了！我和小漫真心相爱，不会被你们离间，省省吧！” 冯小漫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他们：“欧阳俊，东方羽，咱们好聚好散，再也不要打扰，好吗？” 欧阳俊冷笑连连。当谁想看你们这对狗男女？要不是七杀大师说破除邪咒需要直面冯小漫，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她！ 从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 可当他一看见冯小漫的泪眼，感觉一点一点变了。 那时候的小漫，受了很多苦吧。世人都以貌取人，她的人生肯定很不顺利。认真想一想，她也没做过什么大坏事。 而且她越长越美，正说明她有一颗美好的心灵。助理再三确认，小漫真的没有整过容。 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多么的美妙。 欧阳俊发了一分钟的呆，忍不住向冯小漫伸出了手，柔声道：“小漫，跟我走吧，我会给你最好的未来，姚中承配不上你。” 真面目总算露出来了！如果刚才他有一点动摇，这时候小漫真会跟他走吧？阴险的欧阳俊！姚中承冷哼一声，“请你们马上离开，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安静围观完整个过程，东方羽只有一个问题，以前的自己，在妹妹眼里是不是也这么蠢？ 同时也发自内心的感到冯小漫的恐怖。 各种不堪证据摆在面前，姚中承还像瞎了似的深爱着她，欧阳俊更让人无语，证据是他找来的，也是他亲手揭下冯小漫的皮，可邪咒一发作，他就像失了忆，想给冯小漫最好的未来！ 这是何等可怕的邪咒！ 东方羽正感慨着，忽然发现冯小漫哭起来的样子好美，梨花带雨，令人心疼......我x！ 他咬紧牙关，用最后的理智示意妹妹赶紧画清心符。 七杀早有准备，立刻凌空画了两个，一个给东方羽，一个给欧阳俊。她对他们的表现挺满意，能坚持到这一刻，意志力还算不错了。 东方羽的反应比较小，只是重新恢复了理智。 但欧阳俊愣了愣之后，竟然再次吐了，吐在姚中承的风水鱼缸里。 那一天，姚中承的怒吼声响彻整层办公区，“欧阳俊我x你x，你是故意来搞我的吧？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恨？” 001：“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哈哈！” 三人一统被姚氏企业的保安粗鲁地撵出了门。不过，保安虽态度粗鲁，却不敢靠近他们，怕被欧阳俊吐在身上。 这些公子哥，仗着家里有俩钱，完全不在乎自身形象，走走吐吐，恶心极了。 第258章 哥哥爱上万人迷(15) 东方羽拉着妹妹走得飞快，也怕被欧阳俊不幸波及。 他很后悔跟欧阳俊出现在同一场合，真他娘丢脸。 欧阳俊徒劳地想赶上他们的步伐：“等等我呀，老羽，阿弦，有点团队精神行不行！哎哟我头晕，扶我一把！” 他也不想吐啊，可这是生.理.性的呕吐反应，控制不住。 东方羽冷酷地回他一句：“对不起，咱们不熟，再见。” 之后欧阳俊又生病，医院检查不出他是怎么了，他的父母一度怀疑儿子装病，目的是骗钱。后来发现他连粥都喝不下，才算是相信。 也不怪他父母会这么想，上次他病好后要了两千万，他们已经在怀疑了，还以为是故技重施呢。 看他那么惨，东方羽大发慈悲地承诺不率先去找冯小漫，等他好了再说。 欧阳俊这才安心养病。他是真的怕自己再次中招，太邪门了！ 上一秒，他还视冯小漫为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下一秒竟然又爱上了她！这种感情被操纵的感觉，可怕得让他难以形容。 再往深里想，冯小漫现在要的只是他的爱，万一她还要别的，他是不是也会双手奉上？肯定会。 那他还是他自己吗？不，他会丧失自我，成为冯小漫的工具人，帮她实现各种愿望。 还好阿弦发现了老羽的不对劲，还好有七杀大师的清心符！ 夜深人静时，欧阳俊双手合十，默默感谢上苍让他逃过此劫。 他不知道，那一世他的下场极为凄惨。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冯小漫最终和东方羽结婚，他也在冯小漫的要求下，娶了她的表妹，可他还爱着冯小漫，与妻子成了对怨偶，整天吵吵闹闹，日子过得很痛苦。 某天他实在控制不住对冯小漫的思念，喝醉了酒去东方家找她，正纠纠缠缠，东方羽忽然提前回家，把他揍得鼻青脸肿。 他驾车离开，路上出了车祸，被大货车压成一张饼。 001：“呵呵，他该感谢的不是上苍，是宿主。” 七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中了魅术的人，没一个有好结局。其实她还想顺手帮姚中承，但了解他的一些过往后，觉得这两人简直配一脸，拆散了于心不忍。 东方羽更是坚决不许她帮姚中承。要不是碰巧遇上，他都不愿意让妹妹帮欧阳俊。 因为他特意了解过，“画符”这种事情，是有损画符者的。要么损寿数，要么损福报。就像那些算命大师，算得越准，越不能轻易算，怕有损自身。 所以，妹妹不能再帮别人了！ 他还以东方弦的名义，捐出去数百万善款，一心为妹妹积福。欧阳俊那里，他也专门提醒过了，希望这小子不要不识礼数。 对于他的这些举动，七杀和001都是知道的，也就更明白为什么东方弦没想着报复他。 欧阳俊养病期间，东方羽专注于工作，七杀则通过001监控着冯小漫和姚中承的动向，每天嗑着瓜子喝着奶茶，特别充实。 姚家这大瓜，保熟保甜，津津有味。 寄予厚望的孙儿被一个女子迷住，变得优柔寡断黏黏糊糊，姚老爷子很生气，跟孙儿聊了几次都不欢而散。 但他和所有的老人家一样，认为自家孩子是没错的，有错的都是外人。因而他也没怎么怪姚中承，而是怪上冯小漫。 某天，姚中承去某国公干，那个国家对女性很不友好，他便没有带冯小漫，让她安心在家等他回来。 姚老爷子就趁机找冯小漫谈判，给她二十万，让她离开孙儿。 看到这里时，001惊呼：“这个剧情很熟！” 没错，那一世东方兄妹的母亲夏望舒也来了这么一出，不过她给的是五百万。 001很不屑：“姚老头真吝啬，看看人家夏望舒，多大方。” 七杀：“这种事情就不要比较了吧，比赢了也不光荣。” 001：“......也是哦。” 但接下来的剧情，就完全不同了，尬出天际，狗血得让人佩服命运的脑洞。 冯小漫拒绝夏望舒的五百万，让夏望舒对她更有戒备心；她拒绝姚老爷子的二十万，却让姚老爷子觉得，这姑娘好单纯好可爱好不做作，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便时不时约冯小漫喝茶聊天，仿佛找回了他逝去多年的青春。 因而等姚中承从国外回来，吃惊地发现他又多了一位强劲的情敌，满头白发那种。 001都为他掬一把同情的眼泪：“太惨了，实在太惨了！整个大西洋的水，都写不尽他的忧伤！” 七杀：呕！ 第259章 哥哥爱上万人迷(16) 发现苗头不太对劲之后，姚中承悲愤地问冯小漫：“是不是姚胜风逼你的？” 姚胜风，是姚老爷子的大名。 冯小漫嗔道：“姚大哥你胡说什么呢，爷爷是把我当小辈看待。” 呵呵，哪个当爷爷的会给小辈送代表爱情的红玫瑰？哪个爷爷会给孙子的女朋友送价值百万的钻石耳环？ 姚胜风这老畜生，风流了一辈子，外面大小情人一堆，没认下的私生子都有好几位。本以为他老了花不动了，没想到人老心不老。 小漫太天真，还把他当慈祥长辈，却不知这老畜生对她起了龌龊心思。 姚中承抱紧冯小漫，暗自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她。爷爷，孙儿已经长大，你该去死一死了。 他没看到，怀中的冯小漫也露出沉思的神情。 姚胜风对她的心思，她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既觉得恶心，又有点沾沾自喜。能让行将就木的老头子都动心，可见她的魅力有多大。 她选择的当然是年轻力壮、前途无量的姚中承，但姚胜风说了，姚中承只是暂定的继承人，姚家真正的主宰还是他，只要他一句话，就能让姚中承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的姚中承，她要来何用？ 而且姚胜风说，他也没几年好活了，如果她能陪他到最后，会给她留百分之八十的家产，到时她将成为令人羡慕的女首富。 所以她也犹豫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哎，算了，这么复杂的事情她不要去想，看姚中承能不能斗赢姚胜风吧。先两边吊着，谁赢她选谁。 再说，也不是非得在姚家这棵大树上吊死，说不定还会有更优质的男人出现。前几天酒会上遇到的章导演就很不错嘛，说要筹拍一部电影，想让她当女主角。 还有亦霆哥哥，她是真心喜欢他。虽然他没什么钱，只是个酒吧驻唱歌手，可他的温柔体贴，是其他男人都不能比的。 他还非常的无私，为了让她有更光明的未来，压抑着对她的爱，给她献计献策，教她如何才能把握男人的心理。 哪天她飞上枝头做凤凰，也不会忘记他的功劳。 却说姚胜风，原本最喜欢姚中承，认为儿孙辈中只有他最像自己，才会力排众议，跳过儿子这一辈，打算将姚氏直接交到爱孙手中。 但是，这并不代表姚中承是不可取代的。儿孙多得很，用心培养的话，也不见得差姚中承多少。 小漫，击中了他心里最柔软的那块地方，是他晚年的幸福源泉，他需要她的陪伴，就像树木需要阳光，花儿需要雨露。 对不起了中承，就算你是我最喜欢的孙子，也不能妨碍我追求幸福。下辈子，咱们再做亲人吧。 本来就没多少亲情的爷孙俩，当即斗成了乌眼鸡。 但有一点出乎姚胜风的预料，他本以为自己一出手就能按死姚中承，却没想到这小兔崽子翅膀长硬了，联合家族内众多元老给他施压，弄得他束手束脚。 而对于姚中承来说，姚胜风老畜生多年掌控姚家，根基极深，也不是他在短时间内能动摇的。 两人各有各的弱点和优势，斗了个旗鼓相当，难分胜负，成了本年度最大的笑话，要点脸的姚家人，都不好意思在公众场合露面了。 要是别人问“你们家老爷子和少主为何不睦？”，他们怎么回答？难道说是因为一个女人？忒丢脸。 姚中承的父母夹在中间，既管不了儿子，也管不了爹，索性谁都不管了，一气之下出国旅游。 姚家内部可以说彻底混乱了，各种矛盾大爆发，到了失控的边缘。 东方家、欧阳家等各大集团趁机出击，抢了姚家好几个大单，瓜分了姚家一部分市场。 吃瓜吃得很刺激，赚钱赚得很开心，感谢姚家爷孙的贡献。 也因斗争激烈，爷孙俩无暇时刻陪伴在冯小漫身边。她深感孤单寂寞，在章导演的大力邀请及亦霆哥哥的支持下，准备进军娱乐圈，章导演为她量身打造了一部古装偶像剧《美人吟》。 看得001都替姚家爷孙着急：“两位，你们斗归斗，看好战利品啊，冯小漫要跑啦！” 七杀：“姚家要是依然风光，她跑了也会回来。姚家要是败了，你看她会不会看姚中承一眼。” 姚胜风就更不用说了。他要没钱的话，冯小漫图他什么？图他上了年纪一身是病？图他满脸的皱纹、花白的头发、松弛的皮肤？ 别搞笑了。 001又道：“欧阳俊这弱鸡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本系统忍不住想会一会冯小漫了！” 第260章 哥哥爱上万人迷(17) 七杀也急着收拾冯小漫，身具魅术的人进娱乐圈，那将是一个灾难。她让粉丝哭粉丝就得哭，她让粉丝笑粉丝就得笑，她若有了什么负面情绪，甚至能影响得粉丝失去求生的意志。 于是给东方羽打了个电话：“哥哥，冯小漫拍的电影后天在竖店风景区举办开机仪式，咱们去看她。你问下欧阳俊好了没？他如果还没好，咱们也不等他了。” 东方羽如实转述。欧阳俊哪敢不好？虽然头还有点晕，但也不是不能坚持。 到了日子，三人启程前往竖店。 东方羽撒谎带妹妹去旅游，东方绅和夏望舒都很高兴。儿女都不在家当电灯泡，他们又可以尽情恩爱啦。 此时的冯小漫，与之前又有所不同。之前最多算清秀佳人，现在却一身雪白的肌肤，眉目间艳丽至极，风姿绰约，一举一动都是风情，又带着些少见的纯真，十分迷人。 也难怪章导演一见之下惊为天仙，非要引她入娱乐圈，还很有把握将她打造成顶级明星。 开机仪式同时也是个小型记者发布会，章导演非常有激.情地描述了发掘冯小漫的戏剧性过程，称那是他今年最大的幸运，还说《美人吟》的女主林吟这个角色，只有冯小漫能胜任。 姚中承百忙之中也抽空参加了这个仪式，听章导演这么说，又自豪又忧心。自豪于女朋友如此优秀，忧心于将有更多的人看到她的好，跟他争夺她。 私心里，他不太愿意冯小漫进入复杂的娱乐圈。但如果那是她的愿望，那么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保驾护航。 也许，姚家是时候成立演艺公司了。这一点上姚胜风跟他没有争执，都想给她最好的一切。 姚胜风本人没到现场，却派人送来了巨大的花篮，祝福冯小漫星途璀璨。姚中承顾及着姚家的面子，没上前砸了。 仪式快结束时，姚中承忽然看到了东方兄妹和欧阳俊。 不是吧，又来？这还阴魂不散了！ 立刻让保安前去驱赶。 但东方羽和欧阳俊也是霸总款的，有备而来，同样在当地雇佣了一批健硕的保安。两批保安哥推推搡搡，三人施施然进入仪式中心。 章导演也认识他们，不敢怠慢，赶紧大笑着上前招呼：“什么风把两位给吹来了？小弟荣幸之至啊！” 欧阳俊笑道：“听说章大导要拍新片，我们正巧在附近，就来捧捧场！开机大吉，开机大吉！” 章导演：“多谢多谢，这边请！” 工作人员早已灵活的让出三个位子。巧了，欧阳俊旁边正好是姚中承，两人目光相接，一个是暗蕴怒火，一个是光明正大的嘲笑。 姚中承：“......你丫笑什么？” 欧阳俊：“笑你蠢。” 两人唇枪舌剑，坐在中间的冯小漫恍如未闻，高傲地抬着头，慢条斯理的回答记者的问题。 美貌，给了她极大的自信。这几天照镜子时，她自己都会被镜子里的那个美人迷住。她有信心，世上没有任何男人逃得过她的美色。 因而她合理地认为，东方羽和欧阳俊之所以追来竖店，定然是因为发现她变成了绝世大美人，想要挽回。 但那是不可能的，她已经不是曾经的她。 这段时间，她跟着章导演参加了很多圈内酒会，认识了许多大富豪，才知以前的自己有多么可笑。 上天给了她如此姿色和机遇，她完全可以在世界范围内挑选如意郎君。和那些大富豪比起来，东方羽、欧阳俊、姚中承等人的优势并不算突出，比他们帅、比他们有钱的多得是。 姚胜风那老头子更是提都不必提，早早出局。 俗话说得好，一山更比一山高，她实在没有必要早早定下。 亦霆哥哥也说，她是女王，可以拥有许多裙下之臣，最好的才配做她的丈夫。 可她不知道，看着她艳若桃李的模样，东方羽和欧阳俊只感到恐惧，没有半点爱慕之心。 她从丑陋变得清秀，勉强可以用锻炼身体、美容健身来解释，但从清秀变成现在的魅惑众生，用什么都解释不了，整容都没这么有效。 他们心里下意识浮现一个疑问，她，还是人吗？ 东方羽小声问七杀：“阿弦，七杀大师只说冯小漫给我们下了邪咒，有没有说过，这邪咒是她从哪里学来的？” 七杀也不知其来路，摇头道：“没说过。” 无论是她所认为的魅术，还是001所认为的万人迷光环，冯小漫都不应该有得到的途径。 魅术且不说，在这个世界压根没有修炼的功法。 第261章 哥哥爱上万人迷(18) 电视剧里的万人迷光环，通常是女主自带的，虽然不明说，可观众都知道她有。否则怎么解释男一、男二、男三都为她倾心？ 哪怕她蠢笨如猪，做事粗心，又没有什么责任感，遇事只会瞎嚷嚷，在这些男人眼里都十分优秀。凡是不喜欢她的，都是反派，下场都不会好。 但这种万人迷光环，没那么邪性，男人们爱她归爱她，基本的理智还是有的。 还有一种万人迷光环是主神的随身商城里出品的，这种就比较邪门了，正是七杀所认为的魅术。 可冯小漫身上没有系统，也没有随身商城，只突兀地有个万人迷光环，很违和，怎么来的连001都查不出。 七杀问东方羽：“哥哥，你感觉怎么样？” 东方羽仔细感受了一下，笑道：“应该是好了。” 他看着冯小漫，眼睛里是知道她很美，心里却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七杀又在他手上画了个清心符，他也没有前几次那种恶心欲呕的感觉。 那就是真的好了。 东方羽恨不得仰天高歌，终于不用再担心被迷惑了！ 爱上一个人不可怕，可要是中了冯小漫的邪咒，自以为爱上她，那可就糟了，会从人变成狗，精神上失去自由。 姚家爷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什么亲情责任都抛之脑后，权势都不怎么感兴趣了，只顾着争风吃醋讨好冯小漫。 然后，七杀也画了一个清心符拍向欧阳俊。 姚中承正被欧阳俊各种嘲讽，就见他忽然住口，同时脸色大变。 不由得一怔，这一幕，好似在哪里看过？ 欧阳俊强忍着，起身，走向镁光灯下风华绝代的冯小漫。 姚中承怕他对冯小漫不利，大急，想拉住他，却被东方羽制住。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欧阳俊，冯小漫并不惊慌，让围着自己的记者们稍等一下，抬头微笑：“俊少，别来无恙？” 就连她的嗓音，也带着种惑人的意味。 欧阳俊张开嘴：“呕呃，呕呃，呕呃！” “我x！” 都是有身份证的人，要不要这么恶心？没素质！ 周围立刻清空一大片，只有冯小漫顶着一头一脸的呕吐物，目瞪口呆地坐在原地。 这世上怎么有男人忍心伤害她，还用这么恶心的方式？这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 下一秒，冯小漫反应过来，气得失去了理智，尖叫着扑向欧阳俊：“你怎么敢？臭男人，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欧阳俊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两个大嘴巴，“是你先害老子的！老子才是受害者！听到没？老子才是受害者！”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她让他恶心，那他也得让她恶心，谁也别放过谁。 两人扭打成一团。欧阳俊毕竟是男人，力气大，但冯小漫打架的经验也很充足，拽头发挖眼睛，竟然没怎么落下风。 剧组工作人员想拉架，又有点下不去手，大家都爱干净，嫌埋汰！ 记者们则像打了鸡血，屏住呼吸，换各种角度拍摄。 豪门大少当众呕吐到美貌女主角身上，女主角不堪受辱，奋起反击！多少年没遇到这么劲爆的事儿！ 收视率稳了，流量稳了！ 七杀迅速戴上口罩，双手暗中结印，指向冯小漫。此印名为“春华秋实”，能帮助冯小漫魅术修至顶峰。 打着打着，欧阳俊忽然觉得手感不太对。定睛一看，妈呀，这哪里是个人，分明是具骷髅！ 皮包骨头，眼窝深陷，头发一缕一缕的往下掉。皮肤上出现大块大块的斑，就像特意做的恐怖片效果。 欧阳俊赶紧退开，举手叫道：“大家都看见了，不是我造成的！” 冯小漫也觉出不对，惊恐地叫道：“我这是怎么了？” 没人能回答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恐惧和不解。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怎么突然变成了骷髅怪？ 只有七杀知道，这是春华秋实印造成的效果。以前不用此印，是因为冯小漫的魅术还没到这个阶段，现在用最合适不过。 不过，就算不用，冯小漫也总有一天会变成那模样。春华秋实印，只是加快了其过程。 而这也正是坤元界没多少人修炼魅术的原因。练至大成，再至顶峰，魅术就会走向另一个极端。 真当魅术或万人迷光环是万能的？呵呵。 第262章 哥哥爱上万人迷(19) 当天草草收场，《美人吟》的开机仪式算是毁了，女主角变成这鬼样子，也没法开机了。 章导演很火大。不过内心深处也有一点小庆幸，幸好没开机，还来得及另换女主，要是拍摄中途出事更麻烦。 但不管怎样，对于没事找事的欧阳俊他都没有好感，又不能得罪，只好僵着笑脸请他离开。 对于冯小漫，只剩满心的厌恶。他不想知道这个女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她让自己成了个笑话。 他想象得到，圈内人会如何嘲笑他有眼无珠，错把骷髅当红粉。 真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她！ 刚要打发工作人员送她去医院，就见姚中承挣脱东方羽的控制，飞跑过来抱起冯小漫上了保姆车，疾速驶离现场。 这就是传说中的真爱吧？章导演表示佩服。 至于姚中承要带冯小漫去医院还是别的什么地方，他不想管，爱去哪儿去哪儿，哪怕找个坟墓直接埋了，都不关他的事。 东方羽也看得咂舌不已，“都这样了还会被迷惑？” 七杀小声道：“冯小漫的邪咒，不仅仅是通过外表来实现。以前她也不怎么样，不照样迷倒了你们？” 东方羽：“......有点同情姚中承了。” 但七杀有件事情想不通：“倒是章导演，不知道为什么没中招。冯小漫不可能放过他吧？” 东方羽：“呵呵，这个我知道。” 七杀：？ 东方羽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他对女人没兴趣。” 七杀秒懂。 魅术是不分男女的，但因其魅惑的基础是爱情，用在异性身上便分外有效。若是用在同性身上，最多可以增加好感度。 等他们回程时，网络上已经爆了。 “惊！章大导新发掘的超级大美女，疑因整容失败，现场脸崩！体崩！崩成个骷髅人！” “太可怕了，有没有专家出来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啊？一个大美人，肉眼可见的变成丑八怪！我瞎了！” “本专家推测，冯小漫根本不是真人，而是塑胶人，才会在阳光下变形！” “楼上少看点科幻小说。” “本专家也有一种大胆的推测，会不会是豪门大藕的呕吐物中含有剧毒？才导致冯小漫毁容！” 豪门大藕，是欧阳俊的最新外号。他凭着那惊天一吐，成功出圈了。不但在豪门圈一骑绝尘，在娱乐圈也有了名气。 也被骂得很惨。 “打女人算什么本事？就算冯小漫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他也不能动手！” “反对暴力！被骗了可以找警察叔叔嘛，动手打人没风度。” “本人严重怀疑，冯小漫就是被他打坏了。” 欧阳俊不得不发文道歉，一再申明此前的人生中从来没有打过老弱妇孺，以后也不会，打冯小漫是因为太过愤怒失去了理智，造成不良影响很抱歉。 但这就让人对他和冯小漫之间的故事更感兴趣了。 “据可靠消息，豪门大藕原来是冯小漫的舔狗，会半夜给冯小漫买麻辣烫那种，但冯小漫陆续跟别的男人谈恋爱，就是不选他，哈哈！” “不会吧？豪门大藕有颜值有身家，这种她都看不上？” “得不到就毁掉，渣男！” “所以，冯小漫是个不畏强权、不慕富贵，一心只要真爱的真性情女子吗？突然有点爱了！” “楼上笑掉我的大牙，还真性情？你知道跟她恋爱的是些什么人吗？东方集团执行总裁、姚氏企业继承人和董事长，说明一下，继承人跟董事长是爷孙关系。” 看到这条信息的网友们心里狂奔过一群神兽，纷纷把“我x”打在公屏上。只有这两个字，能表达他们复杂的情绪。 冯小漫也成了新一任女海王，无数网友在网上发帖膜拜。 点赞最高的一条评论是：“也就是说，冯小漫没选豪门大藕，是因为他的身家不如另外几个？” 欧阳俊：......扎心了老铁们，瞎说什么大实话，他不要面子的吗？ 东方羽和七杀都毫不留情的去点了赞。 欧阳俊：“你们别这样。” 说着试图坐到东方兄妹旁边。 东方羽警惕地伸手挡住，“别过来，坐前面去。” 第263章 哥哥爱上万人迷(20) 东方羽有点后悔，也许不该让欧阳俊搭自家的私人飞机。 诚然，欧阳俊吐这几次都是因为清心符在抵抗冯小漫的邪咒，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吐啊吐的吐成了习惯？ 那场景，太恶心，东方羽半点都不想近距离接触。 欧阳俊好想揍他，但看到七杀也防备地盯着自己，只好憋屈地往前坐，无奈地道：“放心，我不会吐了。” 东方羽细心地给妹妹脚上盖了条薄毯，才道：“阿弦，七杀大师有没有说为什么冯小漫会变成那样？” 这个问题欧阳俊也很关心，竖起耳朵听。 七杀：“大师说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邪术，她应该是遭到了反噬。” 如果用现代科学去理解，那就是魅术让冯小漫的细胞焕发了新生，有的还重组。可她的身体器.官根本支撑不了这样的大手术，迟早崩溃。 说白了，这等于是提前燃烧生命力，以获取一时的绚烂。 修士生命力强盛，能支撑得长久一点，没有修炼过的凡人却不同，能支撑十年都算她厉害了。春华秋实印，对魅术起到了催熟的作用。 熟得快，坏得也快。 如果冯小漫不是跟欧阳俊打成一团，围观者会发现她的容色在那几分钟里更盛，然后急速下滑。 欧阳俊还很好奇另一个问题：“姚中承会怎样？” 他倒不是关心姚中承，而是姚中承的下场，原本有可能是他和东方羽的下场，他就有点想知道。 七杀：“可能会精神分裂吧。” 欧阳俊疑道：“什么意思？” 东方羽有一点自己的看法，猜测道：“冯小漫施展邪咒应该也是需要外表的，因而她越变越美。但又不全是由外表决定，因为她没现在美貌时，咱们就中了招。” 欧阳俊：“没听懂，说清楚点。”最烦讲话绕来绕去的人。 白痴。东方羽把话说得更透：“冯小漫的外表毁了之后，邪咒应该也没以前作用大了，姚中承可能恢复一部分理智。” 欧阳俊恍然：“所以，他的理智会十分厌恶冯小漫，但感情上还会爱着她！我的天，没错，长此以往，他非得精神分裂不可！” 七杀给东方羽竖大拇指：“哥哥真聪明，七杀大师也是这么说的。” 她记忆中的魅术修炼者，有的被仇家杀了，有的侥幸活到魅术反噬之时，接受不了自己容貌大变，与裙下之臣同赴黄泉，还有的被裙下之臣反杀，个个晚景凄凉。 在正道修士眼里，魅术本来就只是小道，既不能提升功力，也不能有助飞升，只是多几条狗而已，极为鸡肋。 001：“宿主，你说万人迷光环就是魅术，对吧？” 七杀：“对，只是咱们跟你们叫法不一样。” 001：“用了魅术的人晚年会崩，也就是说，万人迷女主晚年也会崩，是吗？” 七杀：“如果这位女主不是修士，崩得可能更快。” 001：“......难怪本系统只听说过年轻时候的万人迷女主，没听过她的晚年生活。唉，本系统再也无法直视万人迷女主了。” 七杀：“任何额外的好处，都需要付出额外的代价，这是天道。” 东方羽和欧阳俊想到姚中承的处境，都下意识打了个寒颤。爱着一具骷髅，又不知道为什么爱，想逃离又做不到。 太吓人。 我还是太善良了！东方羽沉默良久，苦恼地对妹妹道：“阿弦，问问七杀大师，能不能帮姚中承一把？” 姚中承这小子不是好人，甚至可以说很坏，但还没坏到头顶生疮脚底流脓那种程度，让他接受这种非人的惩罚，似乎残忍了一点。 更主要的是，姚家因内斗而元气大伤，分崩离析，得到好处最多的是东方家。帮姚中承脱离苦海，就当是给客户的年终回馈吧。 凡事留有余地，路才能越走越宽，越走越远。 七杀一口答应：“大师说可以。” 东方羽不提，她也会去处理冯小漫，总不能留着她到处蹦跶，吓到小朋友怎么办？ 欧阳俊对东方羽发动嘲讽技能：“呵，假慈悲。” 要他说，就让姚中承抱着个骷髅过一辈子吧，那小子自命不凡，话里话外都说他是败家子，十分看不起他。现在看看，到底谁败家？ 东方羽冷笑：“呵，要不是我们假慈悲，你现在和姚中承一样，说不定正在跟姚中承抢骷髅。” 这话没毛病，欧阳俊无言以对。 第264章 哥哥爱上万人迷(21) 姚家资金周转不灵，私人飞机早抵押出去了。姚中承是开车去的竖店，又花了好几个小时开车带冯小漫回他们的爱巢。 竖店所有的医院都拒绝接收她，说这种情况从没见过，治不了。 其中有家医院跟姚氏有合作，在他的一再坚持下帮冯小漫做了检查，遗憾地表示，病人的各项器.官都已衰竭，生命力趋近于零，没有医治的价值，别白费力气了。 当然，如果是做为科研用途，医院倒是可以收下她，还会支付一大笔费用。这种病症太特殊了，全球仅此一例，说不定还可以用她的名字来命名哦，很荣幸吧。 ......这是人说的话吗？ 姚中承差点跟来交涉的医生打起来，恨恨的抱着冯小漫离开。 好不容易回到家，将冯小漫安置在卧室，又花重金给她配备上生命维持系统，保证她至少不饿死或渴死。 忙完之后，姚中承颓然靠门坐下，眼睛盯在床上。 那具不时动弹的骷髅，真的是冯小漫？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过是跟东方羽拉扯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小漫怎么就变成了骷髅？ 他的脑子纷纷乱乱，都有些麻木了。 不是他偏袒欧阳俊，也不是他看不起欧阳俊，但那小子真没本事把小漫打成如今这模样。 别说欧阳俊做不到，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 因而他也没报警。报了也不会有用，最多让欧阳俊赔点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姚家虽然没以前那么风光，这点小钱还不放在眼里。 他在意的是，小漫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有这种变化？ 这种情形令他想起了画皮。丑陋的恶鬼，披着层美女的皮，就能冒充美女跟人相好。皮被揭开，恶鬼的本来面目就露出来了。 不不不，他怎么能这么想小漫，小漫不是恶鬼！她只是生了重病！ 正自责间，姚胜风老爷子来了，“小漫呢？小漫怎么样了？” 看到床上那具骷髅，都顾不得骂姚中承，立时扑过去握住她枯瘦焦黑的手，怜惜地道：“小漫，别怕，我来了！” 眼神要多深情有多深情，动作要多轻柔有多轻柔。 看到这一幕的姚中承，骨寒毛竖，第一次感到不对劲。 他还爱着冯小漫，因为他爱的从来不是她的外貌，而是内在。真正的爱，是可以跨越生死、美丑的。 但他对自己的爷爷很了解，那就是个老色狼，平生不知爱为何物，心肠硬得像石头，对小漫起意是因为她长得美。那么按理来说，小漫毁容，他也就不会再喜欢了。 可这哪里是不喜欢的样子？ 仔细想想，老爷子看上小漫本来就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他再饥不择食，也不至于跟孙子抢吧？他的情人中就有几位比小漫清纯漂亮，年龄也小。 还有自己，爱小漫，很爱小漫，可为什么会爱上小漫？没有答案。 姚中承越想越觉得诡异，一步步退出去。 退到门外，仰望星空，一时觉得冯小漫就是个怪物，一时又觉得她虽然毁容，却还是那么的迷人，很想回到她身边，保护她，照顾她。 这种想法一起，他也想吐了。他记得自己不是这么重口味的人啊！ 两个念头在脑子里打架，就像身体里有两个意识，他感觉自己要疯。 忽然发现街角的玉兰树下，安静地站着一个女孩子。 刹那间，姚中承福至心灵，恍然大悟，奔过去急切地道：“阿弦，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吗？你知道！” 七杀点点头：“对，我知道。” 姚中承眼泪都快下来了，“阿弦，救救我，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东方羽和欧阳俊以前也爱冯小漫，后来却突然视她如垃圾，他们肯定是发现了冯小漫的不对劲！ 阿弦每次都跟他们在一起，所以，阿弦才是关键人物！ 姚中承觉得很委屈，阿弦就不说了，不是他们一拨的，东方羽、欧阳俊，你们怎么能抛下我？小时候，我也跟你们一起玩过的！ 不是都说小时候的交情最真吗？骗人！ 第265章 哥哥爱上万人迷(22) 姚胜风走后，姚中承带七杀去看冯小漫。 进了房间，七杀让姚中承回避。 姚中承很懂，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问的不要问。 这时的冯小漫变得更加可怕了，还散发着腐烂的味道。七杀戴好口罩，俯身对她道：“我可以帮你解除痛苦。” 冯小漫看着没太大动静，只是偶尔抽筋似的弹动一下。其实她很痛苦，全身每块骨头都在疼，无法形容的疼，但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为疼痛做出反应了，也没有太多的思维。 最让她绝望的是，她仿佛感觉得到生命力在流失，她正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可她说不出，叫不出，求救无门。 七杀送过去一丝灵力，她才能挣扎着开了口：“帮我，帮我，求求你帮我！” 七杀：“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变漂亮的？” 冯小漫的美貌，并不是从小就拥有，而是不久之前才有的。换言之，万人迷光环也好，魅术也好，都是那个时候才到她身上。 冯小漫含糊道：“梦，我做了个梦。” 她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会儿，七杀才听明白，原来是做了个梦啊，美丽魔法？怎么又出来一种称呼？ 七杀问001：“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001：“本系统从没听说过这种状况。但可以肯定一点，不是主神弄的，主神绝不会以恶魔的形象出现。宿主，你冤枉主神了！” 七杀：“呵呵，怎么，你还想为主神打抱不平？” 起初，她的确以为冯小漫的万人迷光环是主神给的。也不能怪她误会，谁让主神在她这里的不良记录太多了呢？ 001：“......不敢。” 七杀：“算你识相。” 总感觉，魅术已经被玩坏了。一会儿是万人迷光环，一会儿是美丽魔法，不知道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名称。 再问深一点，冯小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七杀右手一张，灵力涌出，迅速清除冯小漫身上的魅术痕迹。 几分钟后，冯小漫又发生了改变，骷髅般的身躯长出了一点肉，慢慢变成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妇人，衰老、丑陋。 好在全身的疼痛总算止住了。 冯小漫艰难地坐起来，抬起双手看了看，这就是一双老人的手。再摸摸自己的脸，也是一张老人的脸。 她真的变成了一个老人。以前丑归丑，至少还年轻，可现在呢？ 冯小漫好想死。 像她这种人，从来只会把不幸怪到别人头上。要不是七杀展示了神乎其神的本事，她就要破口大骂了，现在虽不敢骂，也怨恨地质问道：“你不是说会帮我吗？” 七杀：“不满意？那我再让你变回骷髅吧。” 冯小漫惊恐地嘶吼：“不！” 她能在发现自己变成老太婆后没崩溃，就是因为骷髅状态太痛苦。两者相比较，还是当个老太婆好受一点。 “姚大哥，姚大哥，你在哪儿？”冯小漫大叫。 姚中承并没有离远，一直待在房间外，听到她的叫喊推门走进来。 虽然他有心理准备，还是被衰老的冯小漫吓了一跳，转头问七杀：“阿弦，只能到这种程度吗？” 七杀：“对。” 姚中承：“谢谢你阿弦，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冯小漫挤出两滴泪：“姚大哥，你说过，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爱我如昔！” 我爱你个xx！ 还叫我大哥？我都能叫你老婆婆了好吗！恶不恶心！ 魅术消散，姚中承对冯小漫只剩厌恶，觉得以前深爱冯小漫的自己愚蠢得像只猪。一想到为她做了那么多蠢事，很想抽自己几个大耳瓜子。 幽幽道：“小漫，我自然还爱着你。但现在的你，和我显然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倒是爷爷，跟你很相配，我让人送你去找他吧。” 爷爷，你不是总跟我争小漫吗？让给你了。 七杀：...... 001大为叹服：“真是个好孙子，时刻想着孝顺爷爷！” 冯小漫不愿意去，谁想跟老头子呆一块儿？但那由不得她。 被姚中承找来的人架在轮椅上推出去时，她抓紧最后的时间问七杀：“那个梦是假的，我的灵魂也不会被献祭，对不对？对不对？” 你才想起这个问题呀？变得美丽是真的，献祭灵魂又怎会是假？而且，像这样已经达成的契约，通常没什么办法可以解。 七杀耸耸肩，爱莫能助。 凡人对待灵魂的态度，总是那么随意。如果在修真界，但凡提到“灵魂”的契约，大家都会谨慎又谨慎，不会轻易上当。 冯小漫哭着走了。冥冥中她有种感觉，她死之后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比死还可怕。 第266章 哥哥爱上万人迷(23) “阿弦，我现在不迷恋冯小漫了，以后就正常了吧？”姚中承一眼都没看冯小漫，只想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事。 怎么可能没事？如果魅术这么简单就能破除，她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 姚中承不会再爱冯小漫，但以后他最好不要爱上别人。爱上谁，就会下意识成为那个人的奴隶，为那个人疯狂，做出许多不可理喻的事情。可能比爱冯小漫还疯。 不过，听说爱情本来就是疯狂的。就算没有魅术，为爱痴狂的人同样很多。 所以，勉强能算正常吧？ 七杀安慰他：“不用担心，你最多变成恋爱脑。” 姚中承黑人问号脸，恋爱脑？这算哪门子安慰？！ —— 亦霆收拾行装，打算去下一个城市。 房门忽被敲响，他警惕地问：“谁？” 他在这里没有朋友亲人，应该不会有人找他才是。 房门被暴力推开，七杀拍拍手，悠悠闲闲地走进去，像老朋友一样问道：“这就走了，不多留几日？” 亦霆瞳孔紧缩：“你是谁？” 七杀笑道：“你一直在跟踪冯小漫，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呢？” 亦霆自然知道她是东方家大小姐东方弦，还知道冯小漫八成就是坏在她手上。按照计划，他将帮助冯小漫勾引更多的男人，中招者越多，她的灵魂越丰美，越符合魔君的需求。 结果被东方弦横插一杠，冯小漫早早废了。但不管怎样，她的灵魂早已被预定，他可以去别的城市寻找下一个猎物。 见他不说话，七杀也不啰嗦，直接用灵力幻化出巨掌掐住他的脖子：“说，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有什么目的？” 七杀分析，给冯小漫“美丽魔法”的人不会对她一点都不关注，一查她的人际交往，就发现这个叫亦霆的人很是可疑，从她容貌变美就出现在她身旁，没有爱上她，反而当了她的智囊。 来到亦霆家楼下，她更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魔族。在坤元界和天池界，她斩杀的魔族不计其数，对其气息了解得无比透彻。 魅术，可不正是魔功的一种？ 亦霆不想说，可舌头就像有自己的意识，“魔君打开了空间裂缝，送我们到三千世界，为他收集人类灵魂。” 七杀：“魔君？叫什么？” 亦霆：“魔君的名讳，不是我们能知道的。” 七杀：“另外的魔族在哪里？” 亦霆：“我们各自前往的世界不同，这个世界只有我。” 七杀想想，没什么好问的了，魔族嘛，不搞这些事情就奇怪了，也别指望着能问出魔族的阴谋，这等小喽啰不会知道。 她也懒得问，反正都是那些，什么霸占世界啦、铲除人类啦、唯魔独尊啦，都计划几万年了，从来没成功过。 于是微一用力，捏死了亦霆。 亦霆的身体倒在地上，片刻后化为青烟消散。 001：“他死了，冯小漫的灵魂还会被收走吗？” 七杀：“会。就像已经设定好的程序，就算操作者不在也会进行。” 她是可以救下，让冯小漫像普通人那样转世投胎。 可是，东方弦和夏望舒母女俩结局悲惨，东方绅、东方羽父子俩也成了工具人，难道冯小漫不用付出代价？ 没提早送她上路，已经是七杀有善心了。 但冯小漫的日子也不好过。 那天，姚中承送她去见姚胜风，她虽恼恨姚中承绝情，也下定决心紧紧抓住姚胜风。 她没想过姚胜风会不爱自己。她是个骷髅的时候，姚胜风都那么爱她，还想接走她。现在她虽然看起来很老，比骷髅可好太多了！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一见面，姚胜风就挥舞着拐杖上来打了她一顿，之后命人将她丢出姚家大宅，还说如果她敢再来就杀了她。 她找所有的裙下之臣求助，没一个人理她。 去了救助所、养老院，也总会因为各种原因被赶走，最后，她只好以捡垃圾为生，挣扎在温饱边缘。 好多次她都想一死了之，可又不敢。 有个念头她越来越清晰，一旦她死了，灵魂就会被献祭。 必须得活着，再难也必须得活着！ 有一天，她看到了东方弦和夏望舒，母女俩手挽着手从一家奢侈品店出来，亲热地说着话，非常的幸福。 冯小漫刹那间有些恍神，如果，第一次去东方家的时候，她没有故意挑得东方羽对家人有意见，她现在应该也会和她们一起逛街吧。 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 冯小漫伤心地哭了。她离富家少奶奶的生活曾经那么近！ 夏望舒怜悯地看一眼路旁这个哭泣的老妇人，打开钱包拿出一百块钱，示意女儿给她。做父母的，总是希望儿女通过这些善举积福。 七杀认出了她，但如今的冯小漫已经无足轻重，不需要特意告知夏望舒。便从善如流，将钱放在她手上，“去买点吃的吧。” 冯小漫哭得更伤心了。 第267章 大明公主(1) 将冯小漫从东方家的生活中剔除之后，七杀过得特别潇洒，买买买玩玩玩，尽情享受就行。 没了魅术的干扰，老哥东方羽脑子正常得很，精明强干，一人全包公司养活全家，东方绅早早退休，带着老婆全世界溜达。 几年后，七杀扛不住他们的催婚，以要跟着七杀大师学道为由，离开了家四处旅行。 至于七杀大师是谁，有些什么本事，自有东方羽去跟父母解释。 再后来，七杀觉得这种奢靡腐败的日子太消磨人的意志，再下去，她怕是拿不动剑了，便留书说要跟七杀大师隐居修行，果断脱离。 这个任务她没做太多事，原以为积分不会高，谁知竟然有十五万之多。 七杀都惊了：“主神这么大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001：“宿主，请你不要患上被迫害妄想症，只要你不过于破坏规则，主神才懒得理会你呢。而且，积分的计算自有一套程序，主神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更改。” 七杀想了想，那么，也许是因为她弄死了魔族亦霆。不是她吹牛，除了她之外，那个世界还真没人能对付他。 穿过浩渺的混沌空间，七杀刚醒来，就见一名身着龙袍的中年男子悲愤而绝望地道：“汝何故生我家！” 说完，持剑向七杀刺来。 这什么情况？七杀反手一挡，巧妙地夺剑在手。 然后才发现身后还站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女娃被吓到了，哇的一声哭起来，揪着她的衣裙哭道：“皇姐，玉儿害怕，玉儿害怕！” 七杀抱起她，安抚道：“不怕不怕，姐姐在。” 小女娃俯在她肩上哭，不敢看那中年男子一眼。 电光火石间，001已将任务内容尽数传输，七杀也立刻明白了眼前这人是谁，赶紧道：“父皇，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儿臣有一计，可救大明！” 原身名叫朱媺娖，今年15岁，初封坤兴公主，后改封长平公主，她的父皇，就是大明最后一位皇帝朱由检，史上通常称为崇祯帝。 小女娃是6岁的昭仁公主，还未取大名，只有个小名玉儿。 看这情形，应该是起义军攻陷京城前夕，崇祯帝命后妃们自尽，亲手斩杀两个女儿，然后煤山自缢殉国。不过，长平公主当时没死。 听得女儿这么说，朱由检怔了怔，道：“你有何计策？” 七杀计策多得很，但当务之急是先救下后宫正在自缢的娘娘们，对一旁侍立的大太监王承恩道：“王公公，速速去各宫传旨，请娘娘们安坐，切莫自裁，父皇另有定夺！” 王承恩迟疑不定，看向皇帝。 七杀也知道他忠于朱由检，不会听自己的，急道：“父皇，儿臣真有办法！” 再迟一步，各宫娘娘们大概凉了。她是能跑去救下她们，但若无皇帝的旨意，救下也得再寻死。 大明皇帝刚烈，娘娘们也不遑多让。 朱由检叹口气，国破在即，早一时死、晚一时死，又有什么打紧，对王承恩道：“去罢。” 王承恩连忙小跑着去了，又吆喝几个还没逃跑的小太监，分头去传旨。 虽然不认为女儿会有什么妙计，但276年的大明江山，不能断送在自己手上。但凡有一丁点可能，朱由检都想去尝试。 急问七杀：“你有什么办法？” 七杀唤来一名宫女，让她送玉儿去皇后的寝宫。 然后一本正经地开始编故事：“父皇，儿臣有一件事情瞒着您，望父皇莫怪。” 朱由检不耐烦地道：“赦你无罪，快说正事。” 别急嘛，不说清楚前因，你怎会信我的本事？七杀：“儿臣自幼对游侠颇为好奇，甚是向往。有一日，宫里忽然来了位武功极为高强的大师，自称南海神尼。” 001：“本系统没记错的话，南海神尼不是黄蓉为了安慰杨过编造出来的人物吗？宿主，你就不能自己编一个？” 七杀：“不，本宿主觉得南海神尼很适合当长平公主的师父。” 一边继续忽悠朱由检：“南海神尼说，儿臣天赋异禀，骨骼清奇，乃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传授了儿臣一身好武功！” 为了加强可信度，顺手一掌，就把牢固的桌案拍碎了。 朱由检本来不信，年少轻狂时，他也有个武侠梦，后来才知道戏本子里都是骗人的，飞檐走壁、身轻如燕的大侠根本不存在，锦衣卫中能跃上房梁的已经算高手中的高手了。 可女儿这般神力，莫非，他并没有了解真正的江湖？ 打住！现在不是想这些闲事的时候！朱由检皱眉：“媺儿，你到底有没有匡扶大明的办法？” 七杀颇为无语。这位皇帝，你看起来不太灵光的亚子呀，难怪越努力越悲伤，生生葬送了明朝江山。 女儿有了高强的武功，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再不济，也能保你逃到南京，你怎么就想不到呢？ 第268章 大明公主(2) 七杀认为，华夏历史中，没有比朱由检更悲催的皇帝了。 他非但不是昏君，还有明君之相。十分的努力，可他的每一次努力，都让他离振兴大明更远，离江山覆灭更近。 明朝皇帝大多贪玩，有的爱玩蟋蟀，比如明宣宗朱瞻基；有的爱玩角色扮演，比如正德帝朱厚照；还有的爱玩修道成仙，比如嘉靖帝朱厚熜；朱由检的哥哥朱由校更奇葩，对当皇帝不感兴趣，热爱木工活，技术还很不错。 朱由检跟他们都不同，他很正常，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爱好，一心扑在工作上，勤于政事呕心沥血，忙得都没空理会后宫了。 可偏偏明朝亡在他手上。 简直没处说理去。 他继位后铲除以魏忠贤为首的宦官阉党，本是天下称颂的大好事，却让朝中文官失去制衡； 他精简机构、裁撤冗员，减少财政支出，本是一项很有效的改革，却让李自成失了业； 他有着雄心壮志，相信了袁崇焕的“五年复辽”计划，却如同踩进了一个大坑，让国力进一步受损。 后世都说，朱由检是因为能力不足，才做什么都是错。 但公平来讲，朱由检的资质不算差，只是当时的局势，需要的是雄才大略之君。比如太祖朱元璋或成祖朱棣，嘉靖帝朱厚熜也还行，因为他智商极高。换了别人，可能还不如朱由检。 很遗憾，朱由检只是普通的好学生，不是学霸或学神。 他如果能生在兄长朱由校之前，在父亲明光宗死后就执掌帝位，都未必是后来的结局。 七杀对他挺同情。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可怜的事了，别人的努力多多少少总有回报，朱由检的努力却将他推近死亡。 可不管结果如何，努力本身并没有错，像别的昏庸皇帝那样混吃等死就是对的吗？更是大错。 最后，他也用生命践行了大明皇帝的“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惨烈、悲壮。 七杀喜欢这种有雄心、有血性的皇帝，比北宋那两个好多了。 原身朱媺娖虽是被他砍伤的，对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只有担忧。 真实历史中，朱媺娖被父亲砍伤左臂，晕了过去，五日后复苏，藏于民间。后满清入关，为显示仁德，将她接入宫中。 朱媺娖想要出家，清廷不许，让她与周显完婚。周显是朱由检为女儿选的驸马，乃是太仆之子，对朱媺娖情深意重。 然而，山河易主，亲人尽丧，朱媺娖这前朝的公主，岂能独享个人的幸福？没了国，又何来家？婚后数月，郁郁而终。 死前只有一个念头：求老天爷发发慈悲，来个神仙救救父皇，救救大明！ 这愿望太强烈，七杀就来了。 世上没有永固的皇朝，“铁桶江山”只是种愿望，朝代更替是常事。今天皇帝姓刘，明天皇帝可能姓李，后天可能姓赵。 这也造就了华夏大部分人都是皇室或贵族后裔。西方人讲血统，还奇怪华夏为什么不讲。呵呵，一论起来，你家出过皇帝，我家也出过，大家都差不多，还比什么高贵不高贵。 不过，虽然改朝换代很寻常，但明朝和北宋一样，未到全面崩盘之时，其灭亡带着偶然性。若是做出正确的选择，便可续命。 明朝原来定都南京，朱棣迁都北京之后，南京的都城地位也没有被取消，保留了完整的中央机构，设有六部、都察院、通政司、五军都督府、翰林院、国子监等等。 而且，南京户部负责征收南直隶以及浙江、江西、湖广诸省的税粮，别看只是四个区域，却极为富庶，其税粮几乎占了大明的一半，守军也还有几十万。 更重要的是，李自成的大顺起义军主要集中在陕西、山西至京城一带，满清还在关外，南京周边只有零星起义，基本还没被战火波及。 换言之，对于明廷来说，南京就是北京的灾备系统。朱由检只要迁回南京，就有兵有钱有粮，还有半壁江山，可以跟李自成或满清再决胜负。 事实上，朱由检还真想过迁都，甚至还拟好了密旨，让天津巡抚准备好三百条大船，停在大沽口随时待命。 但没有一个大臣敢站出来同意南迁，就连朱由检自己也如此。 理智上知道南迁是正确的，能为大明保存实力东山再起，可感情上，“天子守国门”的祖训传承在血液里，朱由检也是刚烈之人。 南迁等于逃跑，朱由检不想逃，也不敢逃，他怎敢把祖宗打下来的京城拱手让人？犹犹豫豫间，保定也被李自成占领了。 好了，这下不用再做选择，想南迁也没路了，老老实实殉国吧。 第269章 大明公主(3) 七杀固然可以护着朱由检和后宫娘娘们逃往南京，但她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父皇，儿臣听闻，李闯曾派人议和，何不与他再谈？” 朱由检勃然大怒：“你这是昏了头不成，朕乃大明皇帝，岂能与贼议和！” 七杀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站在皇帝的角度，起义军的确是贼。 但站在老百姓的角度，日子要是过得下去，谁愿意提着脑袋起义？还不是你们朝廷有问题。 “父皇，如果不与李闯议和，大事不妙啊！”七杀平静道。 朱由检很失望，还以为女儿有什么妙计，原来不过是怕死，拖延时间。 大事不妙，这还用你说？ 仰天长叹，“媺儿，我朱家女可以死明志，不可受贼玷污！你且上路罢，莫怪父皇心狠，父皇随后就来。” 怎么又说到上路了？七杀：“父皇决意殉国，女儿也无法阻拦。您殉国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您知道么？” 朱由检：“自然知道！闯贼入京，暂坐龙庭，但我大明还有数十万骁勇，宗室也人才济济，必然可出中兴之主，到时挥师北上，剿灭闯贼，复我大明河山！” 说到后来，他的脸上都有了激动之色，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天。 七杀看着他，静静的看着他。 朱由检被她看得不自然了，“这般看着为父做甚？” 七杀毫不客气地道：“父皇想得不错，但以女儿之见，那都是您的一厢情愿。” 朱由检不悦：“为父观闯贼行事，断不能长久。不可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因历史局限性，李自成的大顺政权，的确不可能长久发展，就算没有外来因素，也会因种种内部矛盾而崩塌。 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父皇，您是不是忘了关外的建奴？” 女儿虽有一些不同于普通女子的机敏，始终是闺阁女儿家，见识有限，朱由检哑然失笑，“建奴不过数万之数，能成什么事？” 难道还能入关抢江山？笑话。贰万万汉人，一个出根手指点就能压死他们。 七杀：“可就是这数万建奴，联合蒙古诸部，占了咱们的辽东，数次击败咱们的大军，还险些打到京城！” “萨尔浒之役、松锦之役，我大明损失惨重。父皇，您还觉得建奴不足为虑吗？” 建奴的凶悍，朱由检是知道的。若不是建奴一再捣乱，闯贼早被灭了，但是他们人少啊，这是硬伤！ 朱由检迟疑道：“区区数万之众，左右不了大势。何况山海关有吴三桂，他们进不来！” 七杀：“正因为吴三桂，建奴才有机可趁！” 吴三桂的功过，七杀不想评说。他当时的处境也很艰辛，投降清廷也算情有可原。但在七杀眼里，他就是一个背叛者。 如果没有吴三桂这带路党、马前卒，满清入不了关，就算入关也坐不稳江山。 朱由检又觉得女儿胡说了，“吴家世受皇恩，吴三桂的家小也在京城，他不可能做出违背大义的事！” 七杀：“假设您驾崩了，咱们一家都死了，李闯入京城自立为帝，您认为吴三桂会不会投降李闯？” 朱由检：“绝不会！” 他如此肯定，倒不是相信吴三桂的忠心。而是他这君王是被李闯逼死的，吴三桂要是降李闯，以后就没法做人了，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七杀：“山海关是军事重地，离京城又近。吴三桂不降，李闯必然去征讨。那他能不能打赢李闯？” 朱由检：“......打不赢。” 这点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各路明军追剿反贼都剿多少年了，反贼不照样活蹦乱跳？单凭一个吴三桂，显然不成。 七杀：“打不赢，吴三桂也不想坐以待毙，他就会找外援......” 朱由检脱口而出，“建奴！” 七杀：“是啊，建奴。吴三桂肯定和您想的一样，建奴人少，成不了大事。可一旦引狼入室，后果就不是吴三桂所能控制的了。” 朱由检沉默半晌，不可思议地道：“媺儿，你是说，建奴会收服吴三桂、打败闯贼，入主中原？” 这不是她说的，而是历史的发展。七杀：“没错。” 朱由检兀自不信：“你说得不对。吴三桂怎会甘心被建奴所控？华夷之别，他都不顾么？” 这时候的明朝人，是真的想不到后面那些神发展。七杀也不跟他争，只道：“但是，父皇您不能否认，女儿的话有一定的道理，这些事很可能发生。” 朱由检拒绝相信：“我中原百姓不可能奉胡虏为君！” 七杀：“对，百姓不认，可建奴有刀。父皇，如果您是建奴，会怎么让天下百姓认同？” 朱由检艰难地道：“左手施仁，右手，杀。” 第270章 大明公主(4) 七杀没再说话，皇帝最能明白皇帝的心理。满清入关之后可不正是杀了个人头滚滚，嘉定三屠、扬州十日，都是骇人听闻的大屠.杀。 过了许久，朱由检才叹道：“苦我百姓啊！” 这也正是七杀对朱由检抱有好感的原因之一，他虽有种种过失，却是个心怀天下的皇帝，对百姓有悲悯之心。 煤山自缢前，朱由检在所穿的蓝色袍服上留有遗言，“朕自登基十七年，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然皆诸臣误朕，致逆贼直逼京师。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人生的最后，他还挂念着百姓。愿以尸身分裂的代价，换取李自成不伤平民百姓。 有几个皇帝能如此？ 忽然，朱由检眼睛一亮：“媺儿，为父差点被你带偏了。你方才只论了李闯、吴三桂、建奴，怎不论宗室、朝臣和我大明军伍？” 七杀也想叹气了，把话说得很直接，“父皇，众臣党同伐异，倾轧纷争，何时同心同德过？大明的江山，不正是坏在他们手上！您都无法完全节制众臣，又有哪位宗室子弟能？” 明朝党争激烈，后来的南明小朝廷，清军都快打到家门口了，大臣们还在内讧。但凡他们团结一点，都不会败于清军。 此话深得朱由检之心，他真是吃够了大臣们的苦头，用力一捶身侧的龙柱，恨恨道：“诸臣误朕，人人可杀！朝中尽是奸孽！” 呃，这就有点过了，明朝还是有很多忠臣的。况且，党争中的各位大臣，也不能简单地认为他们是奸臣，只能说人在局中，身不由己。 如果朱由检有嘉靖帝那种玩弄人心的高智商，也许就能阻止党争，或者将党争化为己用了。 可惜他没有。 七杀也没有，好在她有武力，能以（物）理服人。 发泄完心中的愤怒，朱由检颓然道：“媺儿，如今之计，真只能与李闯议和了？” 把江山分一部分给李闯，他愧对列祖列宗；但是，媺儿描绘的未来更可怕，若建奴真得了天下，他无颜见祖宗！ 大约死了都会被太祖踢出坟墓。 太祖千难万难，才将胡虏驱出中原，光复汉家江山，他这不孝儿孙又将胡虏引回来了？！ 诚然，建奴和蒙人不是一族，但太祖肯定觉得是一回事，都是胡虏。 只要一想到太祖的质问谴责，朱由检就腿都软了，只觉跟李自成议和也不是不能接受。 先稳住李闯，平息内部干戈，再集中全力对建奴用兵。等建奴被灭，再反过来对付李闯，完美！ 朱由检默默给自己点个赞。 七杀还不知道他已经想了这么长远，安慰道：“父皇，您也不要过于忧心。李闯不是为君之人，也无治国之才，划给他的土地迟早会回来。” 史载，李自成提出的条件是“闯人马强众，议割西北一带分国王并犒赏军百万，退守河南......闯既受封，愿为朝廷内遏群寇，尤能以劲兵助剿辽藩。但不奉诏与觐耳。” 两害相权取其轻，在七杀看来，这种条件大明是可以接受的。 李自成要的，只是陕西、山西、河南一带，这些地域大明早已失去控制，给不给都被他占据，再封出一个王号，也没太大损失； 犒军百万，听起来是有点多，但明廷每年用于剿匪的军费都不止这个数。 而且李自成还愿意帮助明廷平定辽东，这可就太妙了，平白多得几十万大军。 不奉诏、不觐见什么的，在那种情形下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算没有七杀，当初朱由检若接受了这个条件，大明可能都有转机。但也说不定，党争实在太厉害了。 就像一架马车，有七八匹马在拉，各走一个方向，驾车的朱由检都不能决定马车的方向。再用力下去，这马车就要被拉散了。 朱由检忽又想到一个问题，“李闯若反悔不议和呢？” 七杀微微一笑：“那儿臣便打到他议和为止，再不答应，儿臣便砍下他的脑袋。” 朱由检以目光表示怀疑，你真有这么高的武功？ 七杀四周看了看，嗯，陈设不多，不能打，这位皇帝太穷。 一拳挥下，地面整整齐齐地裂开条缝。 朱由检：......你这败家闺女，地砖修起来更费钱！！！ 不管怎样，总算信了女儿的武力值。 朱由检没有拖延症，既决定了谈判，便立时思考怎么谈。 七杀提议派大臣去与李自成谈，朱由检否决，他再也不信大臣了！ 大臣们都是没有心的，没有心！ 七杀又提议自己去跟李自成谈，朱由检也否决，怎能让一个姑娘家独自去贼营？大明男儿未死绝！ 那就只能召李自成入宫了，但朱由检也不同意。我大明皇城，岂能让闯贼登堂入室？ 思来想去，朱由检一咬牙：“媺儿，为父亲自去贼营！” 这也正是七杀最初的想法。朱由检与李自成面谈是最好的，去李自成的军营也更能体现和谈的诚意，只是她怕朱由检不敢，才没有提。 没想到他自己提出来了。 大明皇帝，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七杀：“好！父皇放心，儿臣定能保父皇不伤分毫！” 朱由检苦笑：“是吉是凶还未可知。媺儿，若事有不谐，你自己逃命，不用管为父，也别回皇城，远远的逃走，去南京扶持宗室，复我大明。” 又肃然道：“若你未能逃脱，当知如何行事。” 知道，不就是自杀吗？你就不能盼点儿好的？七杀无奈地点头。 两人说走就走，却见王承恩从门外飞奔进来，跪下去抱住朱由检的腿，哭道：“陛下，您带上老奴。老奴再无用，也能为您挡箭！” 太监虽身有残缺，不阳刚，也不乏忠烈者，王承恩就是其中之一。朱由检自缢后，他也随之自杀，世人皆赞其忠义。 人家主奴情深，七杀能说啥？只能也带上。 第271章 大明公主(5) 复兴门南郊外的大顺军营，李自成正和众将痛饮，准备次日清晨便全力攻城，忽听小将急报，大明皇帝来也。 这一惊非同小可，还以为是皇帝亲率大军打来了，刚要披挂战甲，就听小将说来的只有三个人，据他们自己说，是大明皇帝、长平公主，以及提督太监王承恩。 当下一窝蜂奔出帅帐，想看看皇帝和公主长什么模样。太监就免了，他们早见过了，没兴趣。 心里都很兴奋，要不是造反上京，他们肯定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公主的面儿。等了一会儿，就见营门走来三人。 火光之下，只见为首者身着明黄色的龙袍，头戴乌纱翼善冠，身形消瘦，面容肃穆，龙行虎步极有气势，可知必是天子。 但众人的目光都被他身侧那姑娘所吸引，她一定就是长平公主。 观其年纪，约莫刚及笄，眉目间还有着孩童般的懵懂。头上梳着两个小鬟，缀着些珠玉，又留长发披落身后，显见未出阁。 手里随意提着柄长剑，叫人好生担心她不慎伤了自己。 李自成等人也不知如何形容，只觉这是生平所见最美貌的姑娘。服饰也不如何华丽，但神采飞扬，仪态万端，姿容绝世。唯有如她这般的，才配是公主。 与她一比，以往所见的漂亮女子，都那么的粗糙丑陋，不堪入目。 众人一时看呆了。 朱由检很生气，他就知道会这样！真不应该让媺儿陪他一起来！ 王承恩也很生气，我大明公主，岂容尔等如此冒犯？我大明皇帝，又岂能让尔等如此忽视？ 气凝丹田，一甩手中的拂尘，尖声道：“天子驾临，跪！” 周围立刻跪倒一片。 李自成跪到一半，猛然惊醒，不对啊，我都造反了，都打到大明皇城了，怎还跪大明天子？ 连忙站直，几位将领也反应过来，互相瞪眼站好。 001：“啧啧，这场景，尴尬啊尴尬！” 七杀：“只要我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刘宗敏厉声呵斥将士们：“跪什么跪，咱们造反了！” 将士们有的慌忙起身，有的还忙着给皇帝老爷磕头，场面顿时有点乱。 不过李自成没乱，也没觉得有多难为情，心理素质挺好，拱一拱手，对朱由检道：“陛下此来，所为何事？” 朱由检忍着心中万般羞怒，“来与你议和。” 李自成还未说话，刘宗敏就怒道：“议的什么和？我们不议和！” 王承恩喝道：“大胆！如何议和，自有陛下与李王商议，与你什么相干，不得随意插嘴！” 他心里为陛下感到万分委屈。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亲自与反贼谈判！这也就罢了。天子出行，竟连个扈从也没有，成何体统！ 锦衣卫、太监虽然跑了许多，给他点时间的话，还是能凑出一套合乎天子身份的仪仗队，但公主是个急性子，催着马上出城。 还说那些人已经怕了李自成，要是见面时露出惧色，还不如不带，免得丢大明的脸。 陛下竟也觉得她说得有理，就这么三个人到了贼营，好比关云长单刀赴会，英勇义烈。 陷入自我感动中的王承恩，那是半点没在怕。 刘宗敏对天底下所有太监都没有好感，见他敢跟自己呛声，怒上加怒，立刻当胸抓去，想把他拖过来教训一顿。 手还未抓到，忽感一阵剧痛。 那长平公主，剑未出鞘，轻巧地挥舞着打在他手腕上。 长得漂亮就能打人？刘宗敏粗声粗气地道：“公主娘娘，你再打末将，末将就不客气了。” 七杀笑道：“不用客气，咱们来过过招。” 过招？刘宗敏也笑了，“可不敢，可不敢。公主跟豆腐似的，末将一用力，就怕公主碎了。” 刘将军好大胆子，敢跟公主开这种玩笑！将士们挤眉弄眼，也在偷笑。 朱由检气得七窍生烟，王承恩则连叫“放肆，放肆！” 但刘宗敏话音刚落，七杀便飞起一脚，这条七尺汉子就横飞出去了，一路撞飞数人，直至撞到拴马柱才停止。 “哎哟，我的腰，公主娘娘，您的力气怎这般大？”刘宗敏哼哼唧唧，被他撞翻的人也在呻吟。 如果明军都有长平公主这种力气，他们还造什么反？ 七杀没理会他们，对李自成道：“李王，现下可以谈了么？” 李自成张了张口，有很多话想说，又觉得不必再说，一指帅帐，“请！” 进去后，李自成请朱由检入座，朱由检也没客气，大马金刀的坐了主位的虎皮大椅。今晚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虽陷敌营之中，心里却无惧怕。 第272章 大明公主(6) 倒是李自成踌躇了下，主位只一个，朱由检坐了，他便只能坐下方，显得真像臣面君了，他有点不甘。若是开口叫人加个位子到朱由检身边，与其并排，又显得太过刻意。 这个时候，最需要来个头脑灵活的下属，直接帮他加位。 然而没有。 手下都很没眼色。 七杀看了一眼左下方的坐椅，以目示意李自成，“李王，请坐。” 李自成：......坐就坐，谁怕谁？ 罢了，他也曾做了二十多年的大明子民，让一让大明皇帝也无妨。 七杀也在朱由检右手边坐下，又道：“李王，您与我父皇议出个章程再告知众将罢。” 李自成军营是真的没什么规矩，那群将领全跟进来了，一个个眼珠子瞪得像铜铃般大，全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和朱由检。 跟现代人看动物园里的大熊猫似的。 “退下，退下！”李自成也觉得不像话，黑着脸把他们赶出去。 清场之后，朱由检就开门见山跟李自成说正事了，“前番你的提议，朕可以答应一部分。” “陕西、山西给你，河南就免了，改为甘肃。封号靖宁王，待遇等同我大明藩王，如何？” 靖宁王？嗯，来自大明皇帝的册封，与自封的就是不一样，李自成品味了一下，但是，“等同你大明藩王，养猪么？” 他虽然读书少，却也知道大明藩王没那么好当的。做了大明藩王，衣食无忧，吃好穿好玩好，小娘子也能娶很多。但就被拴在原地了，没有圣旨想出封地是万万不能，还得受地方官的监管。 士、农、工、商什么都不许做，唯一能做的就是生娃，生一大堆娃。那种日子，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没太大诱惑力了。 他是见过世面的人。 朱由检额上冒出三条青筋，竟敢这么诽谤我大明藩王，活腻歪了！ 不过，李闯话虽然说得粗俗，却也有一定道理。可不正是养猪。大明王朝的财政，有很大一部分是被藩王拖垮的。 藩王，就是大明的一大累赘......叔伯兄弟们真他娘能生！他都不知道他们生这么多孩子做什么，家里又没皇位等着继承。 他真的很不想养，又不能不养，祖宗家法摆在那里。 但这是家丑，他可以烦恼，李闯说了就是打他的脸！ 朱由检一个眼神，站在他身侧的王承恩心领神会，虎着脸道：“李王，慎言！” 七杀也递个眼色给朱由检，“父皇！” 嗯，不纠结这些小事。朱由检不情不愿地道：“朕许你封地自治！” 女儿说得对，西北连年饥荒，税赋收不上来，还得朝廷赈灾，正好甩给李自成，让他去头痛。 这么大方？李自成又试探道：“那犒赏？” 朱由检面无表情地道：“如你所说，百万之数，分毫不少。奉不奉诏、觐不觐见，也随你。” 李自成没想到朱由检这么爽快。他当初提出的条件，除了河南之外，其余的全部答应。不给河南，也用甘肃去换了。 但他还是比较喜欢河南，甘肃不如河南富庶，“陛下，河南......” 朱由检断然拒绝：“绝不可能！” 李自成：“为啥？” 你还敢问为啥？！朱由检强忍怒火，“因为河南离安徽太近了！” 李自成先是一愣，随即恍然，还有点不好意思。起义之初，他们挖了老朱家在安徽凤阳的祖坟。 可皇帝不也报复回来了么？ “陛下，您不也派汪乔年挖了我家祖坟？” 朱由检无比愤恨：“汪乔年被你五牛分尸，车裂而死！” 可怜的汪乔年。唉，真正忠于他的大臣们都死了，比如汪乔年，比如卢象升，活着的全是奸臣。只恨他不但不能为祖宗出气、为爱卿报仇，还得虚以委蛇。 李自成：“陛下，您这么算账可不对，我军死于明军的也不少。” 朱由检：“朕那是镇压叛乱！” 李自成：“官逼民反，民不能不反！” 七杀不想再听，要这么掰扯下去，扯三天三夜都扯不完。百姓想活，朝廷想维持秩序。谁都没错，各有立场。打到如今积怨良多，理不清楚。 强行将话题拉回来，“李王，您若接受，明日便可祭告天地正式册封，而您也应节制众将，立刻停止攻城！” 李自成思虑片刻，慢慢道：“我若不接受呢？” 朱由检脸色一沉，示意女儿可以动手了。不是说打到他服么？一剑刺死也是可以的。 哪怕他们再也走不出贼军大营，也算为大明除一祸害了，值。 却听女儿道：“我猜您会接受，因为这本来就是您提出的条件。” 第273章 大明公主(7) 李自成沉默了。其实，与朝廷议和，是他一个人的突发奇想，众将都不知。而他自己，也在两可之间。 最初加入起义军的队伍，李自成没有太大的理想，一是为逃避官司，二是想吃饱饭。 结果也不知怎的，起义队伍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他也逐步升为头领，更在高迎祥死后被推为闯王。 没奈何，他只得带着兄弟们与明军拼杀，数次身临绝境，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打到大明都城之下，他只有一个感觉，累。 累得都不想打了，鬼使神差地派人与朝廷议和。 还以为大明皇帝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谁知他却答应了。那自己又该当如何？反悔，不像个男人；接受了，总觉得其中有诈。 老朱家不是向来不议和、不割地的么？当年正统皇帝被掳走，朝廷都没退让，另选了个皇帝。怎么现在突然软了？ 他哪里知道，朱由检是被七杀所描绘的未来吓到了，宁愿先跟他低头，收拾完建奴再来收拾他。 正为难着，忽听小兵来报：“禀告大王，刘将军、两位军师到！” 李自成忙道：“快请！” 牛金星之前也在帅帐喝酒，只是酒量不行，早早回去歇着了。李岩则是受了排挤，喝酒没人叫他，也睡得早。 因而两人都不知道大明皇帝深夜到访。 但刘宗敏爬起来后，深觉兹事体大，怕李自成一个人应付不来，赶紧去请两位军师。 三人进帐，刘宗敏尤可，已经见过，牛金星和李岩都为七杀的容色所震慑，呆了一呆，暗赞一声好相貌，然后对朱由检行礼。 李自成转述完和议的内容，牛金星大力反对：“大王，不可！” 七杀：“哦，为何不可？” 牛金星承认她是个少见的美人，但美人也不能干政，沉声道：“这是我大顺之事，不劳公主动问。” 七杀：“大顺的事，大顺王都做不了主，还得你同意么？” 这话的挑拨意味太浓，李自成苦笑：“公主不必离间。我与牛军师都是为了大顺。” 七杀：“敢问牛军师，为何不能休战？非得尸横遍野，两败俱伤才如你心意么？” 李自成的惨败，牛金星要负很大的责任。此人嫉贤妒能，热衷权术，一心要当开国功勋，进京后别的先不管，只顾着劝李自成登基为帝，又兴冲冲的教习登极仪式，从中体会到无穷的快乐。 吴三桂便是以李自成僭越登基为借口，引清军入关。 此举也让众多大明子民站到了李自成的对立面，主动清剿起义军，甚至与清军联合。 这就是不会玩政治的坏处，太早称帝，吃相难看，引群起而攻之。 李自成被杀后，牛金星带着儿子牛佺火速投靠清廷，牛佺当了黄州知府，牛金星也想当官，但他名声太差，清廷不敢给他职务。 所以七杀早已料到牛金星会反对，若是议和，李自成当了靖宁王，他牛金星就只是藩王的属臣，哪有当开国功臣来得风光。 牛金星不理七杀，急切地对李自成道：“大王，江山唾手可得，您可不能犯糊涂啊！” 这等悖逆之言，别说朱由检，王承恩都听不下去了，怒斥道：“好个大胆的逆贼，说什么江山可得，南边儿可还在咱们手里！” 说完，王承恩下意识向七杀靠近一点。 陛下英明神武，但公主似乎更能给他安全感。 牛金星怒道：“一介阉人也敢大放厥词，刘将军！” 义军从上到下都厌恶太监，他们一路行来，杀的太监没有一千也有数百了。尤其刘宗敏，太监到他手里就是个死。 刘宗敏犹豫了一下，没动。 怕被长平公主再踢出去。 牛金星：？ 王承恩：呵！ 朱由检自恃身份，不与牛金星争执，只跟李自成说话：“李王，你意下如何？” 李自成还是不能决定。 七杀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李岩：“李军师，你有何高见？” 李自成阵营中，李岩是最有远见的。他劝李自成“尊贤礼士、除暴恤民”，又劝李自成“假行仁义，禁兵淫杀，收人心以图大事”。 “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这种传唱度极高的歌谣就是他编写宣传的。起义军发展越来越好，有他极大的功劳。 进京之后，李岩又分析局势，说现在还不到享福的时候，劝李自成严肃军纪、招抚吴三桂父子，不忙着称帝。 这都是很明智的建议。但牛金星、刘宗敏等人沉浸在胜利的锣鼓声中，认为他故意唱衰义军，对他很有意见。 李自成不知什么原因，也没听他的，只说“知道了”。 第274章 大明公主(8) 然后李岩在义军中就成了个外人，将领们都不喜欢他，觉得他太过杞人忧天，不喜庆。 这时也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听得七杀发问，李岩才谨慎地道：“敢问陛下、公主，为何愿意裂土封疆，分封我王？” 就如那太监所说，最为富庶的南面还在大明手里，义军所占区域，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别看京城被义军所围，李岩很清醒地知道，义军此时就如坐在火炭上，一个不好，就容易引火烧身，前功尽弃。“江山唾手可得”这种话，也只能骗骗无知小儿。 哪怕现在的大明皇帝死了，哪怕义军占领了京城，李岩也很悲观地认为，义军还没得到最后的胜利，必然面临明军的反扑。 因而，大明皇帝实在没有必要答应大王的条件。 当然了，如果大明皇帝是贪生怕死之辈则另当别论。可如果他怕死，早就跑了，哪会等到现在？所以李岩想不通。 七杀则想，总算来了个明白人。李自成没问原因何在，牛金星也只顾着抬杠，只有李岩问到了关键。 朱由检叹道：“多年征战，以致生灵涂炭，朕于心不忍啊！” 这个答案，李岩信，却又不全信，依然注视着朱由检。 朱由检脸一沉，目视女儿，总不能让他来跟这所谓的军师解释罢？有失身份！ 他能亲临此地，已经够纡尊降贵了。要不是怕建奴得了天下，他宁死都不会跟反贼议和。 七杀明白他的意思，既要说明大明困境，以免他们不信，又不能说得太透，丢了大明的面子。 踌躇了一下，道：“昔我太祖，本淮右布衣，不忍中原之民陷于水火，方兴兵北逐群虏，复我汉之威仪。如今中原内乱，胡虏蠢蠢欲动。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岂能让胡虏再入中原？” 李岩：“您是说，建奴？” 七杀：“没错，建奴狼子野心，窥我中原久矣！” 李岩不太信：“可我听闻，建奴不过数万。” 七杀：“建奴与中原不同，全民皆兵，又联合了蒙古诸部，已重创我明军数次，不可不防。” 朱由检在一旁干咳，重创明军什么的，就不用说了。 李岩若有所思，这倒也是。 他偃旗息鼓了，刘宗敏又叫起来：“不行，不能议和，我不同意！” 七杀：“为何不同意？” 刘宗敏不敢直视她，也不怎么敢直视朱由检，瞪着王承恩道：“朝廷尽是贪官污吏，鱼肉乡里，这种欺负老百姓的朝廷，我们不要！” 王承恩努力瞪回去。 七杀：“那你知不知道，我大明，是历朝历代对贪官最不容情的朝廷？” 刘宗敏梗着脖子道：“太祖立法虽严，但官官相卫，全都坏了，没一个是好东西！” 七杀：“朝中是有奸臣。但刘将军，你敢保证大顺军中没一个坏人么？” 刘宗敏不敢，嘟囔道：“当官的富得流油，老百姓填不饱肚子。” 听他这么说，七杀起身，搀扶朱由检站起来。 朱由检不明所以，众人也都不解。 七杀轻声道：“父皇，得罪了。” 说着弯腰一掀朱由检的龙袍，露出下面的中衣。只见那中衣可能洗涤了多次，颜色发黄，还有几个补丁。 朱由检：！ 就很突然，羞怒交加。 王承恩忙上前为皇帝整理衣着，埋怨道：“公主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皇帝穿着有补丁的中衣，丢脸啊丢脸。 李自成等人都呆住了。只听说皇帝节俭，没想到竟然节俭到这种程度。 心中悄然升起对皇帝的同情。他们杀的那些官员，可没一个像皇帝这么穷。 七杀看着他们道：“有富得流油的官员，也有穷得穿补丁衣的皇帝。刘将军，我父皇可从没纵容官员贪腐。” 刘宗敏想说那是你父皇无能，又有点说不出口。 他有预感，他要真这么说了，长平公主会再给他一脚。 七杀目视李自成：“李王，我父皇在等您一个答复。” 牛金星还要反对，但李自成已有决断，“大明若不负我，我也不负大明！” 只要想到还得与南边的明军大战三百回合，他就觉得好烦。还有山海关的吴三桂，也不是好惹的。 他真的不想再打仗了，很累，很烦。能从一名驿卒当到大明异姓王，够了，足以告慰祖宗。 朱由检也松了口气。看着不卑不亢、舌战群贼的女儿，越看越觉得，这要是个儿子该有多好。 他刚想到儿子，儿子就来了。 “李闯，你把我父皇和妹妹怎么了？”帐外忽然脚步匆匆，一名青年冲入帅帐，面色微红，显见是一路跑来的。 李自成慌忙起身：“太子殿下，我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一时没想起告知你。” 同一时间，朱由检失声叫道：“慈烺，你怎会在此？” 第275章 大明公主(9) 七杀险些看呆了眼。这朱慈烺，生得可真好。原身朱媺娖已经是极为出众的美人，但若跟朱慈烺相比，就如萤火之光不可与皓月争辉。 未经修炼的凡人也能长成这样？真是奇哉怪也。 难怪野史说他“履云冠，绿绨袍，白纤缟袜，风姿龙采，纤好白皙，截发类头陀，手爪似春葱，语言若震洞箫，见者疑为神仙，自非寻常佳公子所及也。” 正史中也说太子“白皙而美，上甚爱之。” 最离谱的是太子辅臣们，因他长得太过俊美，担心宫女们把持不住勾引他，竟然奏请皇帝，找60岁以上的宫女服侍太子。 弄得朱由检都很无语，说宫中法度严，太子不敢乱来。 七杀原以为对朱慈烺的种种形容是艺术加工，见了真人才知半点不夸张。 只能说，老朱家经过一代又一代的基因改良，子孙后辈都成了俊男美女。就连朱由检，虽不再年轻，又不注重保养，也是个帅大叔。 而这都得益于朱元璋定下的选妃制度。历朝选后妃，无不注重出身，唯有朱元璋为防外戚、后宫干政，规定从民间挑选。 基数大，加之挑选的主要标准是容貌，导致明朝娘娘们一个个都有羞花闭月之容。 能正位中宫者，几乎都是当年的全国选美冠军，再不济也是亚军。各宫妃嫔也是层层挑选，略平庸些的都到不了皇帝跟前。 美人们生下的孩子，自然没有丑的。 可朱慈烺，好看得异乎寻常，有出尘脱俗之态。 七杀呼叫系统：“001，你赶紧检测一下，朱慈烺身上有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001叹气：“宿主，你为什么不能相信人家本来就长成这样呢？是嫉妒了吗？” 七杀：“......闭嘴！” 才不是嫉妒呢，只是略微好奇。她比朱慈烺美，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不接受质疑。 朱慈烺可不知妹妹心理活动这么丰富，激动地跟父皇见了礼，又拉着妹妹上下看，深怕她受了欺负。 刘宗敏心说你妹妹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了，谁敢欺负她？ 看到父皇和妹妹都无恙，王公公也好端端的，朱慈烺才放下心。 他为何在这里？朱由检不知道，七杀是知道一点的。 当天稍早，朱由检安排太子朱慈烺和三子朱慈炯（定王）、四子朱慈炤（永王）逃出宫外。世道混乱，女儿不比儿子，怕被贼军所辱，便狠一狠心，对她们下了杀手。 朱慈烺、朱慈炯和朱媺娖都是周皇后所出，朱由检让这兄弟俩投奔外祖周奎，朱慈炤是已逝的田贵妃所出，便让他投奔外祖田弘遇。 同时写下诏书，命成国公朱纯臣统领诸军，辅助朱慈烺。 可这朱纯臣，白瞎了“纯臣”这个名字，朱慈烺上门，他竟敢拒之门外。 后来朱由检自缢，朱纯臣立马开齐化门迎李自成进城，还和曾当过大明首辅的陈演一起，带头上表劝李自成登基。 结果两人都被李自成砍了。 别看李自成是反老朱家的，对这些反骨仔大奸臣同样痛恨。 中间又发生了些什么，七杀不知道，正史没记，只知道城破后朱慈烺被李自成抓住。 那时朱由检已经自缢了，李自成对朱慈烺很客气。 朱慈烺问他，“你为什么不杀我？” 李自成说，“你无罪。” 随后朱慈烺提出三个要求，“一不可惊我祖宗陵寝，二速以皇礼葬我父皇母后，三不可杀戮我百姓。” 李自成一一同意，并封朱慈烺为宋王。后李自成被吴三桂联合清军打败，朱慈烺失踪于乱军中，正史再无记载。 倒是各种野史里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传闻，不足为信。 至于朱慈炯和朱慈炤这哥俩儿，更倒霉，出宫后就下落不明了，生死不知。传说中的朱三太子，有可能是他们中的一个，具体是谁没有定论。 那边，朱慈烺跟朱由检讲述了出宫后的经历，他果然是先去了朱纯臣家，朱纯臣却不开门。 他不及返回去找外祖周奎，无奈之下跟亲卫往城外突围，被义军抓住，送到了李自成大营。 朱由检又气又恨，一掌拍在身侧桌案：“朱纯臣，朕要砍他的头！” 内心深处，朱由检也知道局势凶险，三个儿子凶多吉少，很难成功脱险，让他们逃走只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因此展望未来时，也只想着南边的宗室北伐，没奢望过儿子们能有多大作用。 可他没想到，朱纯臣竟然如此无情无义！ 要知道，这朱纯臣可不是一般的臣子啊，他是靖难功臣朱能之后，世袭成国公，祖祖辈辈都得到朱家皇帝的恩宠。 怎能这么轻易就背叛了朱家？ 第276章 大明公主(10) 七杀很想告诉朱由检，如果她不穿越，今晚他会与太监们最后一次尝试突围，也去找了朱纯臣，但无论他如何呼喊，朱纯臣都装听不到，闭门不纳。 这才激得他跑回皇宫，上了煤山自缢。 朱慈烺被养在深宫，阅历很浅，从没见识过大臣们的无耻薄情，这时也是愤恨难当，偏激地道：“文武百官最无义，应尽杀之！” 七杀刚想说大臣中也有好的，就听李自成义愤填膺地道：“这等奸臣，果然该杀！陛下，太子殿下，你们说杀谁，我帮你们杀！” 刘宗敏也道：“咱们的刀，专杀奸臣贪官！” 朱由检：......有你们什么事？这是我朱家的内务，不用你们管！ 朱慈烺狐疑道：“你们？” 李自成笑道：“好叫太子得知，咱们与你家议和了。” 小时候他以为世上是有神仙的，长大后知道没有。但见到这位太子殿下后，他又信人间有神仙了。 只有神仙，才能这么有仙气。 看一眼太子殿下，再看一眼公主娘娘，一如明月，一如美玉，暗道这必是观世音菩萨座前的金童玉女下了凡。 在这两人面前，李自成颇有自惭形秽之感，觉得自己的胳膊腿儿都长得粗笨。而且不知道为啥，总想帮他们做点什么，或者满足他们的心愿。 皇帝老爷看起来也不像那些脑满肠肥的贪官，都瘦得脱相了，大概是被奸臣们欺瞒，才不知民间老百姓过得有多苦。 朱慈烺一怔：“议和？父皇，这是怎么回事？” 朱由检简短的说了和议的内容，朱慈烺不通政事，却也知道这就代表着内乱暂平，他们一家安全了。 不由长出口气，心下暗想这也不错。 他被义军抓住时，已做好了死的准备。天下皆知，义军痛恨皇亲宗室，何况他是朱家太子？ 谁知义军没动他分毫，恭恭敬敬地将他送到了李自成这里，李自成也很讲礼仪，并没有传说中那般残暴。虽然找人看守着他，却待如上宾。 看守他的那两名兵丁也对他殷勤备至，十分和善。他会知道父皇跟妹妹到此，也是他们悄悄告知的。 相比自家臣子的绝情，义军显得好多了。 他不知道，那主要是因为跟他接触的义军将士都遭受到了真.美颜暴击。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破晓，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 如果七杀没来，历史没有改变，那么这就是大明终结的那一天。 晨光中，朱慈烺身上仿如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光辉，看得人目眩神迷。他却美而不自知，对朱由检道：“父皇，那便回宫？” 朱由检嗯了一声，不情愿却又不得不邀请李自成，“李王，与朕一道进京！” 李自成：“进京？哦，好，那是自然，自然！” 安排牛金星和侄儿李过镇守大营，带着刘宗敏和李岩一同前去。无事时，他挺喜欢听牛金星的吹捧，但若遇上了事，还是认为李岩更可靠些。 001：“哈哈，谁能想到，李自成竟然是位颜控！” 七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本来就是颜控。” 李自成的第一任老婆韩金儿，风流浪荡、水性杨花，之前就给两位地主老财当过妾，都因不守妇道、与人勾三搭四而被休弃。 这样的女子，正经人谁敢娶回家？李自成敢。为啥？因为韩金儿花容月貌，颜值极高。 后来李自成出差，韩金儿跟县役盖虎偷情，李自成回家时刚好撞上，没追上盖虎，反手杀了韩金儿。 第二任老婆邢氏，本是富商的家眷，李自成看她颜值在线，就娶她当了老婆，还让她管理后勤。 结果邢氏跟李自成的部将高杰勾搭成奸，撺掇着高杰投降了明军。真正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虽然李自成这两次娶妻看的都是色而不是德，却也不能就此判断他是好色之徒。 他辗转各地南征北战，从没有强抢民女的传闻，也不留恋温柔乡。满清对他的各种污蔑中，并没有“好色”这一项。 七杀觉得，李自成可能只是单纯的喜欢看美人，并不沉迷于此，甚至还有些不解风情，两位妻子才都背叛了他。 朱由检和李自成并肩进了京城，他们达成共识，底下的人就好办事，各项章程迅速被拟定出来，并公布四方。 到了中午时分，议和休兵的消息已经传遍大街小巷。老百姓欣喜于战火平息，尚在京城中的各位官员却都傻了眼。 死忠于明廷的，认为朱由检丢了祖宗的脸，冲去宫里质问。 打算背弃明廷投诚李自成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也到宫里打探消息。 并在心里暗自埋怨朱由检和李自成，早不议和晚不议和，偏生在最后一刻才议，倒显得他们两面不是人。 第277章 大明公主(11) 真实历史中的这一日，朱由检在前殿鸣钟召集百官，没有一个人到来。 朱由检以为大臣们都怕死不敢来，更是心如死灰。 实际上并非如此，有些大臣是想来的，只是被乱兵所阻，或者城中太乱，没有听到钟声。 这一世，义军停止进攻，两下休兵，城中虽还有混乱，大局是稳住了。百姓敢上街，大臣们前往皇宫更是畅通无阻。 各衙各司各卫也都勉强照常上班，没像真实历史中彻底散了。 “陛下，您怎能与贼首议和？请陛下收回成命，老臣愿与贼军决一生死！”东阁大学士范景文苦苦相劝，其他大臣也附和。 李自成：喂，我就在现场，你能不能客气点？还决一生死，呵呵，像你这样的干瘦老头，老子一个打八个！ 刘宗敏更是想冲上去打人了，被李岩拉住。 李岩想看看，大明皇帝会不会反悔。 朱由检叹道：“朕意已决，诏书已发，老先生不必再说！”他虽怨恨大臣们，也有几个例外，范景文就是其中之一。 范景文老泪纵横：“陛下，九泉之下，该当如何见太祖？” 朱由检心下也是黯然。跟反贼议和的大明皇帝，他是第一个，太祖饶不了他。 如何见太祖？不见！他会蒙着脸。 七杀：“老先生，且别忙着哭，太祖不会怪罪父皇！太祖起于微末，最为在意百姓疾苦，父皇退一步保得一方平安，太祖只有高兴的。” 关外建奴的威胁，就不用在这里说了，他们理解不了。 朱由检稍稍安了点心，没错，太祖就是那样的人，见不得百姓受兵戈之苦，女儿说得太对了！ 范景文眼泪还在脸上，就发怒道：“太祖明训，后宫不得干政！还请公主速回后宫，不再过问前朝之事！” 七杀暗想要不是看你死忠于大明，我一脚就能送你出宫。 历史中的范景文，对大明一腔赤诚。城破后，他匆忙跑进皇宫护驾，可惜跟朱由检错开了。 那时朱由检已经上了煤山，他却误以为皇帝安全逃脱，想要回家，但路上全是义军，不愿受辱，跳入双塔寺旁的古井而死。 死前留有遗言，“身为大臣，不能灭贼雪耻，死有余恨。” 非常的刚烈。 就是不知变通，也不长于实务，朱由检想要南迁，他极力反对。 像他这样的大臣并不少。 要七杀来说，这些人忠心可嘉，骨头也硬，然而没有实际的救国本事。客观而言，明朝的灭亡，有他们的因素。 因而最多只能给个及格，打6分。 不等七杀反驳，朱由检就连忙道：“长平上朝参政，是朕的特许。”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后宫干政不干政，有本领的就能上！再说她又不是外姓人，是自家女儿。 女儿武功高强、聪明识理、长于谋略，放着她不用用大臣？他又不傻。 大臣能当他的臣子，也能当李闯或建奴的臣子，女儿却只能有他这个爹。 他不会忘记，在他无计可施，一心求死时，是女儿给他、给大明指了一条路。 范景文还要再说，朱由检一板脸：“与李王议和、长平上朝，两件事情朕都决定了！” 这位皇帝有多固执，范景文是见识过的，只好闭嘴。并看向太子朱慈烺，希望他能以储君的身份站出来阻止皇帝。 朱慈烺无辜回望，不明白范学士看自己的目光为何如此奇怪。 范景文：......唉，这是位神仙太子，不沾凡俗之事。 “陛下，长平公主上朝，臣无异议，非常时期，可行非常之事。但议和万万不可，还请陛下三思！”巩永固慷慨激昂地道：“我大明，不议和、不赔款、不割地！” 巩永固是朱由检第八个妹妹乐安公主的驸马，也就是朱由检的妹夫，朱慈烺、朱媺娖兄妹的姑父，是名不屈的忠臣。 李自成攻克京城后，他焚烧家财房屋，带着全家自杀殉国。而乐安公主在此之前已经去世了。 朱由检只觉脸上发烧，如同被打了几个耳光。 议和，他成了大明皇帝中的败类，丢尽朱家的颜面；但若不议和，不尽快平息内乱，江山覆灭就在眼前，还有可能让关外建奴入主中原！ 无论如何，他都是大明的罪人，从此再也抬不起头。 “好，说得好！”七杀击掌赞同，“我大明不议和、不赔款、不割地！” 七杀提高嗓音，神情冷厉：“但是，大家似乎忘了，大明的不议和、不赔款、不割地，是对胡虏说的，不是对我中原骨肉百姓！” 第278章 大明公主(12) 李岩的眼睛有点湿润。 长平公主在义军大营中说“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他虽有触动，也知那是官样文章。 大明皇室绝不会真把他们当做兄弟。 但现在长平公主说，他们是“骨肉百姓”，心中忽然一阵发酸，他们的确曾是大明的骨肉百姓！ 李自成和刘宗敏两个大老粗，虽不太懂七杀话中的深意，也知这是把他们当自己人的意思，心里都想公主不但人美，说话还那么好听。 巩永固怔了怔，道：“公主，遵大明法度，听从大明官府管治的才是百姓。他们不是，他们是侵扰大明江山的反贼乱民！” 众臣附和，声音最大的就是范景文。 “那么，他们为什么反呢？” 七杀的目光掠过李自成、刘宗敏，看向李岩：“李军师，跟我们说说，你为什么要反？” 她可不敢让李自成说，万一李自成看不到深层次的原因，直接说是因为杀了与人通奸的老婆，怕官府治罪才造反，可不坐实了他“反贼乱民”的名号。 义军上层中，比较靠谱的就只有李岩，他应该知道怎么说。 李岩上前一步，先向龙椅上的皇帝行礼，又对大臣们团团拱手。 “陛下，诸公，草民李岩，原是河南开封府杞县青龙岗人，天启丁卯年举人。家境殷实富足，衣食无忧......” 范景文打断他的话，不悦道：“既是举人，又家境殷实，为何不补官为朝廷效力，反而从了贼？” 从贼？七杀暗想这两个字用得还挺妙。史书上说，李岩投义军，起初并不是自愿，是义军中有位女英雄红娘子看上了他，掳走他强行委身，事后他便入了伙。 李岩看向范景文：“敢问范学士，可曾见过颗粒无收的田地？ “可曾见过用草根木叶充腹的饥民？” “可曾见过道路两旁被饿死的幼童？” “可曾见过百姓流离失所？” “可曾见过易子而食？” “可曾见过赤野千里寸草不生？” “可曾见过，活生生的人在你眼前被催征钱粮的县令打死？” 李岩低头掩饰泪意，“草民都见过。草民一家勉强能活，可草民那些乡邻，活不了，不反就活不了！” “若能当官，谁愿当贼？” 朱由检悄悄伸手拭泪，百姓苦啊！ 太子朱慈烺更是慈悲心肠，觉得百姓甚是可怜。太祖当年，不也是因为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才毅然起兵吊民伐罪么？ 殿上也有些官员大为动容，但范景文不吃这一套，他知道百姓日子不好过，不好过便能造反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的臣民百姓，都应该敬奉天子。造反，就是反了天，属大逆不道之罪！ 再说了，他可不是那等盘剥百姓的贪官，家底几乎都捐出去赈灾了，自家人也就是堪堪吃饱穿暖。 怒道：“天时不好，更该同心协力共度时艰，怎能跟朝廷捣乱？” 巩永固也道：“依你所言，造反是为了百姓，可战火一起，苦的也是百姓！” 刘宗敏叫道：“百姓宁愿战死，也不愿饿死！” 范景文大声道：“饿死的是百姓，与朝廷作对战死的是反贼！” 李自成也怒了，“范老儿，饿你三日三夜，你要还能说出这句话，老子便服了你！” 范景文倔着头道：“便是饿上十日、百日，我也忠于大明！” 别的大臣说这话，可能是抬杠，但他说来可信度还挺高。因忧心国事，他已三日未食，只是喝了点汤。 两方就这么吵了起来。 一方说，没了活路才造反。 另一方就讲君臣父子，忠孝礼仪； 一方说，朝廷不但不管百姓的死活，还多收税赋。 另一方就说如果不是你们造反，朝廷就不会出动军队平乱，不出动军队，就不必耗费大笔粮饷，就能用这些粮饷赈灾； 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都快打起来了。 别看范景文上了年纪，神勇非凡，撸起袖子就要去撕扯刘宗敏，刘宗敏那个气啊，要不是被李岩抱住，当场就能揍他个半身不遂。 朱由检听得头好大，甚至还有点灰心丧气。平息李闯之乱又如何？各种问题依然存在。 如果不能让老百姓吃上饭，平了一个李闯，还有千千万万个。 可是，他哪来无中生有的本事？ 田地歉收就是歉收，没粮就是没粮！ 七杀看场面差不多了，道：“诸位，且听我一言。” 她的声音也不如何大，可所有人都听到了，也都看向她。 七杀轻笑：“听了这半天，我算是听懂了。” 对范景文、巩永固等大臣道：“朝廷无错，镇压叛乱是应该的。” 不等他们高兴，又对李自成等人道：“义军也无错，与其坐而饥死，不如为盗而死。” “有错的是谁呢？”七杀竖起一指，目光往上看，“是天。” 确切的说，是天灾。 第279章 大明公主(13) 朱由检非常倒霉。他继位之后，在嘉靖前期就开始了，但一直缓慢持续的小冰河时期突然加剧，各种极端天气轮番出现。 先是全国大范围内气温下降，北方酷寒，大半年冰天雪地，致使庄稼歉收甚至绝收。就连温暖的珠江三角洲，也多次降大雪，很多动植物都被冻死。 然后旱灾、蝗灾、瘟疫、大饥荒都来了，人口锐减。 比如李自成的家乡陕西，自朱由检登基后就没一个丰年，几乎每一年都有灾。 “崇祯元年，全陕天赤如血。五年大饥，六年大水，七年秋蝗、大饥，八年九月西乡旱，略阳水涝，民舍全没。九年旱蝗，十年秋禾全无，十一年夏飞蝗蔽天，十三年大旱，十四年旱。” 也正因如此，席卷全国的明末大起义才会从陕西兴起。 其它地方就风调雨顺吗？并没有。 那个时期的史书，有着很多触目惊心的记载。 崇祯十三年，顺德府、河间府和大名府爆发大疫，并且传染性极强，“瘟疫传染，人死八九”。 崇祯十四年，华北各省又疫疾大起，朝发夕死，“至一夜之内，百姓惊逃，城为之空。” 崇祯十六年，天津、北京一带又来一轮鼠疫，“京师瘟疫大作，死亡枕藉，十室九空，甚至户丁尽绝，无人收敛者。” 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打入京城，义军也被传染了瘟疫，战斗力大减。没能打赢吴三桂和满清，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所以，与其说明朝是亡于政治腐败、东林党争、农民起义或者满清入关，不如说是亡于小冰河时期的极端天气。 满清入关初期，蔓延多年的鼠疫神奇地消散了，但极端天气并没有立刻停止。能够渡过去，完全是因为人死得太多。 七杀既来，便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听她竟敢说上天的不是，满殿哗然。朱由检紧张地道：“媺儿，不可胡言！” 封建时代，上天降灾，通常预示着对当朝天子的不满。深更半夜独自一人时，朱由检也反省过是不是自己德不配位，才引得上天震怒。 平时很是忌讳这个。 大臣们也只敢在内心嘀咕灾祸太过频繁，没敢归罪于上天。 七杀明白他们的心情，道：“父皇，大明得以立国，便是有上天护佑，我大明国运昌隆，江山永固！” “国运昌隆，江山永固，好！”朱由检激动地附和。 众臣斜眼看七杀，那你还说什么上天有错？ 七杀话锋一转，“天降灾劫，伤我国民，这便是错。但，这也是上天的一种警示！” 朱慈烺配合妹妹：“警示什么呢？” 七杀：“警示父皇，朝中有奸臣，民间有妖孽，宗室有蛀虫！” 可不正是如此？朱由检大力赞同：“我儿说得极是！” 不过，奸臣、蛀虫他明白，妖孽又是指什么？李自成不是已经暂时稳住了么？还有谁？嗯，私下再问女儿罢。 七杀：“大明若想再复昔日的荣光，就必须杀奸臣、诛妖孽、除蛀虫！” 朱由检暗想，诛妖孽、除蛀虫，可以容后再议，杀奸臣这一项，立时就可以办。 而且他很有经验。目露凶光，道：“朱纯臣何在？” 朱纯臣硬着头皮出列，“臣在此。” 他现在很后悔，为何要为了验证皇帝是否真与李闯议和而亲自进宫探查？他明明可以派家仆！ 朱由检冷声道：“朕亲写诏书，命你统领诸军辅佐太子，太子去你府邸，你竟敢拒之门外，致使太子被贼，被李王所获！” 范景文、巩永固等人一脸震惊地看向朱纯臣。 纯臣同志，你家可是世袭功勋啊，与老朱家关系向来紧密，说是亲戚也不为过。良心被狗吃了？ 朱纯臣喊冤：“陛下，臣冤枉啊！城中生乱，臣紧闭门户，实不知太子殿下驾临。” 朱慈烺怒道：“你胡说，孤听得清清楚楚，你家门后有人私语！” 朱由检：“我儿，莫与他争辩，有失身份！” 喝道：“来人，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朱纯臣知道今日免不了被责罚，却也没想到是直接斩首，吓得魂飞魄散，跪倒求情，“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朱由检平平静静地道：“朕不恕。” 如果朱纯臣是新贵，他都不会这么生气。新贵嘛，与皇室感情不深。可这朱纯臣，皇室给他这么多，他就是这么回报皇室的？ 幸好李闯没那么丧心病狂，太子无恙，否则杀朱纯臣七八十次都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朱纯臣就这么被推出去斩了，没有任何一位大臣为他求情。 这还没完，朱由检磨刀霍霍，目光在大臣中间搜寻。 视线所到之处，心中坦荡者泰然自若，心中有鬼的恨不得把自己缩小藏起来，免得被这死亡视线触及。 良久，朱由检收回目光。真的好想再杀几个。但是，他虽然肯定很多大臣都生了二心，却不像朱纯臣那样有实证。 罢了，先容他们几日。 第280章 大明公主(14)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但朱由检焦虑多日，又连续两日两夜未得安眠，眼神都有些涣散，实在撑不住了，只好宣布散朝。 让大臣们回家待命。 李自成、刘宗敏、李岩也想出宫回营，朱由检哪敢让他们走？万一他们回去又反了怎么办？好言劝他们暂留宫中。 朱慈烺自告奋勇亲自招待。 之后，七杀回后宫见原身的生母周皇后。经过朝上这一场，议和之事算是定了，应该没有哪个大臣敢再反对。 反对也行，被大臣伤透了心的皇帝正想找由头杀大臣呢。 昨晚王承恩去得及时，周皇后还没来得及将头套进白绫，其他各宫娘娘也都救下了。 朱慈炯、朱慈炤也被从各自的外祖家中接回。 这会儿都聚在皇后宫中探听消息，得知扭转一切的是长平公主，无不惊诧、感激。 周皇后抱着她一通大哭，诉说这一夜的担忧恐惧，七杀好言劝慰，种种情状自不必细说。 晚间，好好睡了一觉的朱由检急召女儿商议大事。 女儿太能干，大臣们和她比起来就是渣渣，可有可无。太子，唔，太子天性纯良，心思简单。 他算是看出来了，得了老朱家真传的不是太子，甚至不是他，而是女儿。论武力有武力，论手腕有手腕，论口才也不输大臣们。 没看李闯、大臣都被她糊弄得团团转？ “媺儿，咱们父女之间，就不讲那些虚话了，以你之见，下一步该当如何？”朱由检推心置腹。 他既然诚心诚意地问了，七杀便也认真回答，“父皇，儿臣以为，大明现有五大难题，粮食、瘟疫、建奴、吏治、宗室。” “这其中，建奴的威胁最为严重。但只要中原不乱，建奴便暂时不敢深入，这一难可留后处置。” “吏治、宗室也如此，必须严治，可并不是当前最为迫切的。” “咱们急需解决的，就是粮食和瘟疫。” 还在华夏现代时，七杀就分析过李自成为什么会想跟明廷谈判？也许正是因为自觉没有解决这两个问题的能力。 李自成并不是那种野心很大的枭雄，只是一个被起义浪潮裹挟着不得不往前走的带头大哥。思想一直比较淳朴，又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当他所经之地尽是荒凉、所见尽是饿殍时，他知道这个国家出大问题了。他会害怕，害怕自己当了皇帝后，也无法让老百姓吃饱饭。 那么，新的起义就会爆发，他照样会被推翻。 说得直接点，一旦他进京称帝，大明皇帝的难题就成了他的难题。 事实也如此，一想到这些，李自成就头皮发麻，只想甩锅。 女儿这些话真正说到朱由检心坎上，但是，“那如何解决呢？” 七杀道：“瘟疫不用过于担心。儿臣听说有位名叫吴有性的江苏名医，于治疫颇有一手，料想民间也有别的神医，父皇可召他们入京，许以高官重金，令他们全力治疫。” 吴有性创作了《温疫论》一书，首开华夏瘟疫学之先河，领先西方200年。 而且她也会适当的改进药方，遏制瘟疫邪风。 朱由检是个行动派，没问她是从哪儿听说的，连声让王承恩去传旨有司，宣吴有性进京面君。 他都不管女儿是如何跟着南海神尼学武了，这些小事更不细问。 “粮食怎么办？”他只关心这个问题。 七杀：“两个办法。其一，沿着成祖朝三宝太监的路线，再下西洋，沿途购粮。” 周边这些小国同样缺粮，得去远一点。 朱由检承认，这是一个好办法，他以前也想过，还做过。只是，船队起航不得花钱？购粮不得花钱？朝廷没钱啊，因而后来停止了。 真.穷皇帝.朱由检：“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七杀：“打土豪，分钱粮。” 小冰河时期的极端天气，的确造成了大明的粮荒。但大明真的没有粮食吗？并不是。 大明的粮食，大部分集中在了乡绅富商手里。这些人一看年景不好，就预估到粮食肯定涨价，一个赛一个的囤积粮食，哄抬物价，大发国难财。 这些情况，朱由检也略微知道一点，恨得心头滴血，可他也有顾虑，犹豫道：“若这么做了，与李闯何异？” 他们是朝廷，怎能像反贼那般行事？ 七杀：“呵呵，若不比李闯狠，大明江山不稳。” “父皇，这些土豪劣绅，就是大明的妖孽！他们在败坏我大明国运，不值得体恤！” 朱由检体恤他们才怪，他只是怕名声不好。但转念一想，自己都能跟反贼议和了，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土豪劣绅必须打！打不服就杀！ 第281章 大明公主(15) 土豪劣.绅必须打，可这又有个现实的问题，怎么打？ 朱由检长叹一声，道：“媺儿，那刘宗敏骂朝廷官官相卫，并没有骂错。为父只怕各地官府互相包庇，打不下去。” “何况，若威逼过甚，只怕激得他们举兵造反。” 说到底，还是明军损失过多，朝廷已无绝对的威慑力量。若在一开始就将镇压叛乱的兵力用于打土豪，这个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然而到了此时，朱由检不敢保证还有哪位大臣、哪位将领、哪支明军跟他是一条心，只怕这些人本来就是土豪劣.绅之一。 七杀笑道：“父皇勿忧，眼前就有人可用。” 女儿真是不谦虚，朱由检也笑了：“你一个人，怎做得许多事？” 他还想依赖女儿处理朝事，哪能将她外放去打土豪？ 七杀：“......父皇想到哪里去了，儿臣说的不是自己。” 朱由检：“那是谁？” 七杀：“李自成。” 她说的李自成，当然不是指李自成一个人，而是指的义军。 朱由检也明白她的意思，连连摇头，“不可，不可。” 让反贼帮着治理内政，像什么话！ 七杀：“并不全指着他们。儿臣的提议是，让李自成出一支军，咱们出锦衣卫，两相联合，又互相监督，分队派往各处。清算土豪，收缴粮食，就地赈灾！” “父皇也不用怕土豪劣.绅造反，百姓对于朝廷此举，必然万分拥护，土豪劣.绅若想生事，根本召集不起兵力，只怕还会被百姓打死。” 朱由检有点怀疑，“百姓，真会站在朝廷这一边？” 他当皇帝的这十多年，百姓可不喜欢他。 七杀跟他保证，“一定会！” 她并不是空口无凭，新华夏不就是这么做的？巨大的成功案例摆在眼前，不照搬是傻子。 朱由检想了一想，迟疑道：“媺儿，你兴许不知，锦衣卫也不大可用。” 七杀一笑：“儿臣知道。父皇，您敢不敢将锦衣卫交到儿臣手上？” 朱由检：“有何不敢！” 马上唤刚传旨回来的王承恩奉笔墨，亲写诏书。 任命长平公主朱媺娖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主理锦衣卫一切事务，原指挥使骆养性降为副使，写完郑重盖上玉玺，递给女儿。 001：“这速度，啧啧，还真是说干就干，半点不拖延，爽快！” 七杀：“速度快也未必全是好事，好多个有用的大臣也被他一怒之下飞快杀了，后悔都来不及。” 但在此情形下，当然还是速度快点比较好。 七杀接过诏书，道：“数日之内，必还父皇一个全新的锦衣卫。” 朱由检：“父皇信你！” 他还有一个问题，“李闯会帮朝廷这个忙么？” 李闯虽答应休兵，对朝廷可没什么忠心。这一点朱由检还是很清楚的，并没有脸大到以为给个“靖宁王”的封号，李闯就真的臣服了。 七杀：“父皇多虑了。这种事情，李闯一定愿意。” 李自成、刘宗敏等人对土豪劣绅的痛恨，可不比他少。 朱由检：“那便由你与他交涉。” 他实在懒得理会李自成那帮人。 就是他不说，七杀也会主动揽过此事，“是，父皇好生歇息，儿臣现在便去找他们。” 现在才发现，女儿真是跟他一样性子急，朱由检欣慰地道：“我儿也不要太过劳累。” 七杀行礼告退。 她离开后，朱由检出神许久。 王承恩担心不已，大着胆子问：“陛下，叛乱已平，各项难事也都有了应对的方儿，您还为何事烦忧？” 朱由检转头看着他，缓缓问道：“世上真有南海神尼么？” 南海神尼这事儿，真是越想越玄乎。她是什么时候见到媺儿的？又是如何授艺？是长久藏于宫中，还是偶尔进宫传授？ 无论哪一种，都不太说得通。 京城未乱之前，皇宫守卫森严，锦衣卫和金吾卫、羽林卫、虎贲、府军等12卫军将紫禁城守得如铁桶一般，南海神尼是如何做到多年不露行踪？ 她又为了什么非得教武功给媺儿？ 还有，此前可从没听说媺儿练武。 王承恩老老实实地道：“老奴孤陋寡闻，未曾听过。不过，公主说有，那定然有。” 朱由检饶有兴趣地道：“哦，为何如此肯定？” 王承恩理直气壮地道：“老奴斗胆请问陛下，若无南海神尼，公主的武功从何而来？” 这理由还真是很有王承恩的风格。 朱由检轻叹：“朕这女儿，厉害的可不只是武功。” 格局、眼光、谋略，媺儿都是上佳，如同铁血帝王精心培养出来的。 可问题是，他从未与她说过时事，更没教导过她政务。 不，他自己都没达到那种水准，又何谈教导？ 种种疑惑，充斥在朱由检心间。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女儿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大明。 朱由检告诉自己，只要有此一条，其它的都不重要。 第282章 大明公主(16) 太子所居的端本宫内，朱慈烺令人整治了一桌好酒好菜，热情款待李自成三人。 其实应该再找几位东宫属官来做陪客，但属官们有的跑了，有的躲在家中，一时找不到，朱慈烺只好亲自待客。 因为这两日惊心动魄的经历，他对义军大感同情，觉得他们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更不是故意跟朝廷作对。 况且，父皇悄悄交代过，让他务必与他们打好关系，不使他们再生反心。 只是李自成和刘宗敏多年行伍，虽已尽力收敛，还是自带一股彪悍杀气，让他本能的不喜。 还是跟举人出身的李岩更有话说。 李、刘二人也没有被冷落之感，两人喝酒吃菜、吃菜喝酒，听太子和军师讲些什么之乎者也。 没听懂，但不妨碍他们认为太子才华横溢，乃是他们生平所见最有学问的人。 七杀进门时，宴席正至酣时，喝多了的刘宗敏闹着要跟李岩拜把子，李岩十分无奈，暗想丢脸都丢到大明太子面前了。 朱慈烺没空笑话他，警惕的看着李自成，担心他也想跟自己拜把子。那可不行，他比父皇年纪还大。 “媺儿，父皇有何旨意？”七杀的到来，可算是帮朱慈烺解了围。 七杀一说来意，李自成和刘宗敏果然乐意之至。 刘宗敏拍着胸脯大笑道：“不就是杀贪官么？老本行！公主殿下放心，保证一个也不放过！” 李自成没喝醉，只是略微上头，比较含蓄：“公主说杀谁，咱们便杀谁。” 七杀：“也不能提刀便杀，得先礼后兵。” 朱慈烺也道：“没错，不可不教而诛。” 李岩：“请公主明示。” 七杀：“先在京城试行。” 朱慈烺和李岩：“试行？” 七杀：“对，以京城作为演练，若可，再推向各府。若中途有什么差错，也能及时弥补改进。” 李自成和刘宗敏：“还是不明白。” 七杀：“呵呵，听说你们制定了助饷定额？” 义军不向老百姓征收税赋，也没块固定的大后方，粮草后勤很成问题，军费基本都是吃大户。 因而进京后要求明朝官员“助饷”，并且根据职位规定了标准。 中堂十万，部院京堂、锦衣卫七万或五万三万，道科吏部五万或三万，翰林三至一万，部属而下则各以千计，勋戚就不一定了。 但规定是规定，实际执行起来也不按规定走，主要看扛揍程度。 如果刘宗敏认为此官家中还有大财，便一直揍，扛不过去的，只好奉上全部家财，也许还会丧命。 扛过去了，就算暂时逃过一劫。 大顺之所以尽失人心，与他们进京后的这些做法很有关系。 七杀当然不会全盘照搬失败经验，与朱慈烺商量出了一个适中的数额。而那些之前已经捐尽家财的官员，则不在此例。 明日，便晓喻诸官，让他们三日之内按数额助饷。这是礼。 三日之内若不缴齐，锦衣卫和忠顺军联合执.法.队上门。这是兵。 忠顺军，就是义军。李自成建立的大顺政权目前已经取消，“大顺军”这个名号也不用了，但朱由检觉得“顺”字挺好，又加个“忠”字，赐号“忠顺军”。 七杀又给了李自成几个名单，说这几位家里有钱，让他特别注意。 第一位是大明首辅魏藻德，第二位是大明前首辅陈演，第三位就是皇后之父，原身的外祖父周奎。 明朝灭亡前夕，财政体系已经崩溃了，开不出军饷，导致军队节节败退，李自成步步进逼京城。 朱由检实在没办法，下令皇亲国戚、文武百官捐赠白银充作军饷，以帮助朝廷渡过难关。 首辅魏藻德为保住自家的财产，率先表示家无余财，反对征饷。有他带头，大臣们有样学样，没几人捐资。 朱由检无可奈何，将希望寄托在皇亲国戚身上，大臣靠不住，亲戚总能有点用罢？ 命太监高定先跟周奎借钱暂时凑够饷银招兵买马，但周奎一毛不拔，说家里没有任何剩余钱财。 周皇后大怒，叫了他来狠狠训斥一顿，周奎迫不得已，答应捐五千两白银。 但回家之后，他又叫穷说没钱。 周皇后为了不让大臣们笑话，偷偷变卖首饰得了五千两，暗中派人交给周奎，让他以自己的名义捐赠。 周奎雁过拔毛，高高兴兴地扣下两千两，捐出三千两。 得知此事后，周皇后气得半死，可也拿他没辙，毕竟是亲爹。 还有陈演，也是误国的奸臣，尽出馊主意。 敛财倒是一把好手，也是因为家产太多，不便携带，又存着侥幸心理，他才没有及时逃离京师。 对于他们，真的用不着客气。真实历史中，陈演、魏藻德都投了李自成，也都被杀。 当然了，朱由检信任他们，也说明了他无识人之能，眼光很有问题。 第283章 大明公主(17) 次日，令文武百官、勋贵国戚助饷的圣旨当庭宣读。 大臣们有的应诺回去便筹资，有的大惊失色，连道家中无钱。 昨日担心危险，今日才上朝的魏藻德又反对，朱由检也不和他多说，直接撸了他首辅之职，哼，他不配。 李自成大军压境，朱由检放下皇帝的尊严，诚恳地对魏藻德说，“今事已急，卿可决之。” 意思是现在到了生死存亡之时，你要是有什么好的办法就赶紧说出来，我全都照办。 魏藻德是怎么说的？ 一个字也不说！ 就像个哑巴。 朱由检记得，当时自己都快气疯了。 他魏藻德不是口若悬河很能说么？为什么那时一个字也不说了？还不是认定大明将亡，他要提前下车另认新主！ 那就下去罢，再也别上来了。 哦对了，下车可以，助饷不可免。 少一个子儿，可别怪朕不念旧情。 实际上，要不是女儿和儿子都劝他施仁政，他早将看不顺眼的大臣们全部推出去斩了。 得到朱由检的首肯后，七杀召见了原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指挥同知王国兴和李若珪、锦衣卫千户高文采等。 骆养性曾经是朱由检的心腹，揭露过很多官员的罪状。虽说城陷后降了李自成，后又降清，但在城破之前，对明朝还算是忠的，可用。 另外几人战至最后一刻，或战死或带着全家自杀殉国，忠心方面毋庸置疑。 并且，因为职务的关系，锦衣卫诸人见的世事更多，对皇家的服从也更深，反而对公主参政没太大抵触。 朝中还有大臣认为长平公主不该上朝，他们却觉得那是皇帝的事，皇帝同意就行。 因此七杀跟他们沟通并不难。 跟他们一番交流后，几人都热血沸腾了，保证一定整顿锦衣卫，让锦衣卫重现太祖、成祖时的风采。 骆养性虽从一把手变为二把手，却并不生气郁闷，还很高兴。 陛下对长平公主的看重有目共睹，有她坐镇锦衣卫，锦衣卫只会更好。 更重要的是，公主不可能亲自管理实事，应该只是挂名，他的权力并没有被影响，有什么好郁闷？ 三天时间过得很快。“助饷”的效果并不好，如范景文、巩永固等人，已是倾尽家财，可更多的大臣，却还像上次一样草草应付。 这些人中，甚至还有明亡后壮烈殉国者。 七杀简直搞不懂他们什么心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锦衣卫和忠顺军联合出发前，骆养性迟疑着道：“公主殿下，若是他们执意抗命，怎么办？” 七杀叹道：“你左手拿着圣旨，右手拿着刀，别的还要我教？” 锦衣卫不是应该如狼似虎、横行霸道吗？骆养性怎会问出这么天真的问题？ 刘宗敏在一旁笑道：“哈哈，公主说得好。我老刘的刀，已饥渴难耐！” 001：“哇哈哈，本系统五十米长的大刀，也饥渴难耐，宿主快去杀奸臣，杀贪官！” 七杀：“杀你个头，闭嘴。” 明朝之亡，大臣固然是极大的因素，但朱由检也难辞其咎，真要算起账来，从皇帝到臣子，没一个清白无辜。 大臣对朝廷离心离德，也是因为朱由检这皇帝当得很不称职。 可朱由检自己，也是拼尽了洪荒之力。 所以大哥别说二哥，有问题解决问题，旧事就别翻了。 骆养性苦笑，他可不是胆小之人，只是有些事情当臣属的把握不住，还得上头明确表态。 公主既然这么说，那他心里就有底了。 “兄弟们，走！” 第284章 大明公主(18) 别人当皇帝是什么感觉，朱由检不知道，也没处交流。 他爹朱常洛是史上有名的“一月天子”，只当了一个月皇帝，他那时年纪又小，不能去问。 他哥朱由校倒是在位七年，可没生下儿子，他避嫌还来不及，就更不能去问兄长当皇帝什么感受了。 他当皇帝就一个感觉，穷。 没当皇帝之前，他还时常收到兄长的丰厚赏赐，又领着超高的俸禄，尽享尊荣富贵。 当上皇帝之后，苦日子就来了。 赈灾要钱，镇压叛乱要钱，边军要钱，皇城戍卫要钱，宗室要钱......每天睁开眼睛，就有一堆人等着跟他要钱。 可他没钱。 灾祸连年，朝廷税赋收不上来，入不敷出，家底都快被他用光了。 没钱怎么办？只好自己省，也让老婆孩子省，能不花的尽量不花。 为了保住天子最后的颜面，穿在最外面的龙袍必须是崭新的。其它常服中衣什么的可以反复穿，穿坏了打个补丁接着穿也没啥。 有时候朱由检都觉得自己可怜，他可是皇帝，怎么能穷成这样？ 穷，贯穿了朱由检十多年的皇帝生涯。 因此当七杀向他汇报锦衣卫和忠顺军追缴到的“助饷”金额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道：“多少？” 七杀：“父皇没听错，五千万两，已入国.库。” 历史中刘宗敏缴到了七千万两，但那是建立在严刑拷掠、不顾生死的基础上，造成的后果也极其恶劣。 七杀让锦衣卫同行，目的之一就是为了看住刘宗敏，不让他太过火。刘宗敏只发挥出一半的功力，意犹未尽。 但这个金额已经让朱由检喜出望外了！ 五千万两，能做多少事！ “好！好！好！”朱由检连道三声好，“我儿真是能干！” 终于不那么穷了！ 然而高兴没一会儿，一股怒气弥漫在他胸中。 这帮子奸臣果然包藏祸心，看人下菜碟！ 上次他募饷，只募到了二十多万两！其中还有大半是太监捐的，也有一部分平民百姓倾其所有。 官员们出的统共也就几万。 最可恨的是魏藻德，身为大明首辅，竟然一两都不愿捐，自己好说歹说，他才拿出五百两。 朱由检：“媺儿，魏藻德捐了多少？” 七杀：“三万。” 魏藻德的头很铁，坚称他只能拿出一千两。可惜他遇上的是命里的魔星刘宗敏，拳头比他的脑袋硬。 白挨几顿打，最后还是拿出了三万。 骆养性估摸着这三万就是他的家底，刘宗敏却坚决不信。 一个当过大明首辅的人，只有三万两银子？骗鬼呢。 骆养性只好跟他解释，魏藻德这首辅只当了一个多月。 刘宗敏这才信了。 “三万？！”朱由检一拳砸在桌上，杀气腾腾：“媺儿，明日就让他死，满门抄斩！” 家里有三万，只拿五百出来敷衍他，当打发叫花子呢？ 这是于国不忠，于君不敬，该杀！ 七杀不赞同地道：“父皇，咱们不是说好了么？” 王承恩也赶紧劝道：“陛下，此时杀大臣，有伤天和啊！” 朱由检握拳，我忍！ 七杀：“主要是，您也杀不尽。” 要用这个理由杀人的话，满朝大臣剩不下几个。 朱由检也不是不明白，只是，“唉，史书上那些忠肝义胆的贤臣，怎么就没一个让朕遇上？” 七杀心说“世有明君，然后有贤臣”，您老人家眼有点瘸，贤臣站你面前也认不出来，奸臣倒是一看一个准。 但她估计这话要说了，她和朱由检的伪.父女之情也算结束了。 便道：“父皇，您知道外祖父捐了多少么？” 朱由检：“不会比魏藻德多罢？” 那个老吝啬鬼，若不是碍于皇后及皇儿们的脸面，他非狠狠收拾不可。 就没见过这样的老丈人，女婿的江山快没了，他都舍不得拿出一点点钱粮。 七杀笑道：“父皇猜错了。” 朱由检略吃惊：“难道比魏藻德多，这么大方？” 他怎么有点不信呢。 七杀：“特别大方，外祖父捐了一百万呢！” 朱由检倒吸一口凉气，“一百万？！” 坤宁宫中，周皇后同样大吃一惊：“一百万？” “是啊，足足一百万两雪花白银！”周奎心痛得无法呼吸，“皇后娘娘，您得给我做主啊！” “我是国丈，是陛下亲封的嘉定伯！那刘宗敏，还有那骆养性，怎能如此欺辱于我？直接闯入库房搬银子，这是明抢！朗朗乾坤，还有没有国法？” “娘娘，这不但是不将我放在眼里，也是不将您和太子放在眼里啊！您赶快去跟陛下说，让他将我的银子还回来，再从严惩治刘宗敏和骆养性那两个悖逆之徒！” 第285章 大明公主(19) 一百万雪花银，当然不是周奎主动拿出来的。 他只愿拿出一千两。 刘宗敏想要抓起来拷打，被骆养性死命劝住。这可是当朝国丈，皇后之父，太子与长平公主的亲外祖父。 打他，就等于把皇后一系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骆养性擦着汗跑去问七杀怎么处置？ 七杀轻飘飘来一句：“打是不能打的，那可是我母后的父亲。但是，他不给，你们不能自己去取？” 骆养性悟了。 周家的银子藏在哪儿，他是知道的，马上带着锦衣卫和忠顺军去了，砸开库门，“取”了一百万两。 库里还有些奇珍异宝、古玩字画什么的，小库房里也还留了二十多万两银子。总不能真的搬空国丈家。 也因为此事，骆养性知道皇家要来真的了，咬一咬牙，忍痛捐银两万，并号召锦衣卫上下为国纾难。 周奎被抢百万巨款，哪肯善罢甘休？呼天抢地进宫跟女儿告状。 因着礼仪，父女俩也不是直接见面，中间隔着一道珠帘，能看见彼此的身影，但看不清表情。 所以周奎只顾着诉说骆养性和刘宗敏的恶形恶状，以及自己的委屈，却不知道女儿已经面目扭曲了。 周奎还在继续说：“娘娘，陛下若包庇刘宗敏和骆养性这两个恶贼，您就叫上太子跟他哭、跟他闹，一定要为周家讨回公道......” “唰”的一声，珠帘被掀开，周皇后不顾礼仪的冲出来，咬牙切齿：“一百万两？” 周奎赶紧确认：“对，一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周皇后气得浑身颤抖，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碗、果子砸向父亲，“前几日陛下让父亲助饷，你说家里无余财。我虽不信，也怕真是家计艰难，典当首饰给你凑了五千，你又留下两千自用，说是留着应个急！” “如今你倒有一百万两了！” 周奎狼狈地躲着女儿的攻击，分辩道：“陛下自有国库，哪用得着咱们捐银？” 周皇后怒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国库里哪还有银子？陛下连带着我们都是省吃俭用，宫中用度能免则免！” 周奎暗想那么大的紫禁城，老朱家两百多年的积累，皇帝怎么可能会没钱？肯定是自己攒小金库呢，女儿就是傻。 叫道：“也不是我一个人不捐啊，大臣们不也没捐！” 周皇后：“大臣是大臣，外人，你是我的父亲，是我孩儿们的外祖，大明若是亡了，你也逃不掉！” 周奎：“这不是没亡么？” 这是国丈该说的话么？周皇后气得哭了，连声叫他滚出去。 但周奎不走，非要叫女儿去给他要银子。 他当然知道女儿不是寻常人家的媳妇，乃是一国之母，与她闹翻对自家没有好处。 但那可是一百万两啊！ 只要这钱能要回来，女儿怨他便怨罢。反正再怨恨，他都是她的父亲，这点谁也改变不了。 就连皇帝女婿，也不可能命令皇后不认自己这个爹。 周奎不要脸地耍起无赖，周皇后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是可以让人把周奎叉出去，可这样一来，她和儿女们也颜面无存了。 娘家如此不堪，叫她怎么做人！ 周皇后一手扶额，不胜烦恼。 她的贴身宫女、嬷嬷们为主分忧，纷纷劝周奎，跟他说这是陛下的意思，娘娘也无法。 他却哑巴吃秤砣，铁了心。 女儿不给他明确的答复，他就不走。 至于女儿有多为难，他不管。 正闹得不可开交，七杀来了。 周皇后不愿让她看到这一幕，让她先去偏殿。 但七杀本就是来帮她的，行了礼，笑道：“外祖父，您找母后没用，找我才有用，父皇让我管锦衣卫呢。” 周奎心说皇帝女婿大概是得了失心疯，竟让个丫头片子管这么大的事儿，又不是没儿子！ 不过，皇帝女婿似乎本来就脑子有点问题，不能以常理推之。 但对于周家来说，倒是大好事。 周奎连忙道：“既如此，就快把外祖家这一百万两还回来罢！” 七杀：“我已问过骆养性，他说那一百万两不是您的钱。” 周奎怒道：“怎么不是？好多人都看到了，是从我周家库房里搬出来的！” 七杀反问：“从您家库房里搬出来的，便是您家的么？” 这话太过无耻，周奎一时之间不知从何处反驳。怔了一下才激愤地道：“我家库房里的东西，自然是我家的，这个有什么好怀疑！” 七杀：“这可未必。” 周奎：“......什么意思？” 周皇后也不解地看着女儿。 第286章 大明公主(20) 七杀笑道：“外祖父初到京城时，以看相算命谋生，家境清贫。母后被册封为信王妃之后，周家才有所改善，外祖父也被授予南城兵马司副指挥的虚职。” “一年后父皇正位大宝，外祖父升为右都督，舅舅也升为都督同知。太子哥哥出生，父皇又加恩于您，赐爵嘉定伯。” 说完，七杀看向周奎。 周奎摸头不着脑，还有些愤怒，“公主，您这是看不起外祖的出身么？” 七杀摇头：“非也。无论出身如何，您都是我的外祖父。” “但是，您所任官爵中，最高的是嘉定伯，也只食禄一千石，这百万两银子，您是从哪儿挣来的？” 周奎目瞪口呆，都想骂人了。 这外孙女是故意来找茬的罢？ 百万银子哪儿来的？当然是利用皇亲国戚的身份弄来的！侵占些土地，压榨些百姓，再收些孝敬，帮人办些事，很快就不止百万了。 可这些事情能做不能说，说出来就是罪。 周奎结结巴巴地道：“俸禄之外，还有你父皇母后的赏赐。” 七杀叹道：“外祖父哄我呢，父皇自个儿都难保了，能赐多少？母后要顾着我们，也没多少余钱。” 周奎咬牙，臭丫头，大家都心照不宣，你非要给我较这个真？ 周皇后看看女儿身上的衣裳，半新不旧，饰物也简朴，再想想丈夫，都穿上补丁衣了。 可娘家人呢？父亲一身的富贵，几个娘家侄女也穿金戴银。 他们利用她的身份过上了好日子，而她的丈夫儿女都穷成什么样了。 更过分的是，在需要娘家帮忙的时候，他们不但不帮忙，还落井下石，尽扯后腿。 周皇后好生心酸。 周奎并不是聪明人，说不清楚银子的来历，又开始耍赖：“我不管，那一百万两就是我的！” 七杀冷冷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才道：“外祖父，父皇已经生气了，有意让锦衣卫再去一趟周家。” 什么，还去？家里至少还有五十万财产啊！ 周奎这才被吓住了，不敢再讨要那一百万，赶紧让女儿和外孙女代为求情，灰溜溜回家。 被动捐款的官员中，好多都是周奎这种情况，家财来得不明不白。 他们也找了朱由检，朱由检统一回复：如果说得清楚银子的来历，就能还回去，说不清楚，那就充公了。 朕大仁大义，不追究你们贪腐之罪。但若是再闹，便让锦衣卫严查，到时可别怪朕不客气。 朱由检首次知道钱可以来得这么容易，蠢蠢欲动，想将这套方法全国推广。 被七杀大力阻止。开玩笑，要真那么搞，明朝可能亡得更快。 凡事得有度。 再说这也不是正常的提高税赋收入的方式，只能偶尔为之。 七杀敢在京师这么操作，是因为历史上本来就有这么一笔。 但各地乡绅那里，力度肯定得轻，粮是最主要的，钱可以往后放。 解了燃眉之急后，就得步入正轨，不能再走野路子。 朱由检虽很遗憾，倒也认同女儿所说。 从官民手中抢钱，始终只是小道。治国，还是得走大道。 召来他觉得可用的大臣，商讨出了一套七杀也觉得可行的募粮方案。派骆养性和刘宗敏具体实施。 为啥非得叫上刘宗敏呢？因为他凶名在外，乡绅们听到他的名字就得抖三抖。 本来李自成也行，但朱由检不敢放他出去，怕又出幺蛾子。 接下来就是研究怎么用钱，要按朱由检的意思，大半用于军费，扩充明军，配备武器。他可不想再被围一次。 小半用于赈灾。 七杀则是建议反过来。大半用于赈灾，并帮助受灾百姓恢复生产。小半用于军费。 经过多年的乱战，明军损失惨重。但对于明朝来说，重建明军并不是最为急切的，让老百姓能活下去才是。 否则，义军必将再起，再多明军、再多武器也不够。 朱由检深以为然，又跟大臣们商议怎么用钱。 御前会议七杀虽也都参与了，却不怎么发言。 其实，明末大臣们也不是那么无能、私心重。只要让他们看到一线希望，就能定下心来再次效忠明廷。 作为土生土长的大明人，他们比七杀这个外来者更了解明朝的情况，更能提出有效建议。 七杀只需要在关键时刻点拨一下就行。 朱由检也发现，大臣们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不再老是跟他对着干。 想任命范景文为首辅，范景文十动然拒，说自己老了，精力不济了，推荐户部尚书倪元璐。 倪元璐慨然受命，表示将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至此，经过重创的明廷才算恢复了正常运作。 这样下去，应该就不会重蹈覆辙了吧？ 第287章 大明公主(21) 听着明朝君臣讨论如何招抚流窜四川的张献忠、如何分化关外的满清诸部、如何补充军备、如何赈灾、如何兴修水利、如何防范瘟疫、如何整顿吏治、如何让李自成放弃封地自治，等等。 七杀很欣慰。 将掐架的精力用于正事，多好。 可她欣慰得太早了。 朱由检和大臣们说得热火朝天，七杀猛然抬头。 一股浩然天威，在大殿上方凝聚。 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 说熟悉，是因为在北宋时，她就时常遇到过，常被北宋的天道追着砸；说陌生，是因为这天威太强大了。 北宋的天道先用九天玄雷砸她，但因她身上有防护阵法和道德金光，九天玄雷劈了五十多年都没起效，最后趁她脱离时祭出十方神雷，将她砸得人统分离。 然而现在这股天威，根本不是九天玄雷或十方神雷可比。 七杀没感受过，也没听过。 只怕飞升大劫也不过如此！ 从决定完成长平公主的心愿那刻开始，七杀就知道必然会遭受世界意志的排斥、反噬。 改变历史，不付出代价怎么行？ 她没怕。满身金灿灿的道德金光，天道奈何不了她。 砸就砸吧，最多将她从金元宝砸成头顶光环，她不在乎。 但这一刻，她的神魂为之颤栗，平生从未如此靠近死亡。 她有强烈的预感，天道一击，她要么魂飞魄散，要么原地消亡。 根本扛不过去！ 也逃不了，早已被锁定。 “001，大明的天道怎会这么强？！”七杀急问。 强得不正常！北宋的天道与之比起来，就如同一个孩子，不，如同婴儿，大明天道则是个魔武双修的巨人。 两者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而她只是个还没飞升的小小元婴修士，连婴儿都不如。 001惊慌失措：“宿主，本系统检测到，滋，超强力量，滋......” 没滋出来，断线了。 破系统，还真是一贯的没用啊！ 七杀绝望地闭上眼睛，她可不想让朱由检和大臣们看到她的惊恐。 天道不会伤及他们，他们不会有任何感觉。 只会在事后发现，长平公主莫名暴毙。 多年后，这应该又是一桩明朝悬案吧？七杀苦中作乐。 唉，朱由检，以后长点心，别再被大臣们骗了，也别动不动就砍大臣的头。 来了来了，天劫来了！ 大师兄，你到底在哪儿，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你又少了一个师妹？ 神魂剧痛之下，七杀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醒来，身体摇啊摇，是在水中。 七杀抬头，只见身处茫茫无际的大海，顶上是一轮明月，海风习习，幽静安宁。 这个地方，似曾相识啊。 “醒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七杀猛然跃起，叫道：“大师兄！” 对，这里是大师兄的识海，难怪她觉得见过。 天枢一袭青衫，丰神如玉，眉目间冷厉如常，一看就不好接近。 仗着身高抬手敲她的头，叹道：“怎么这么笨！” 见到大师兄，七杀本来是欣喜的，听他这么说可就不高兴了，“呵，大师兄，恕师妹直言，你躯体都被外来者占了，还敢说我笨。” 这破师妹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说话。 天枢：“此事另有内情。” 七杀：“什么内情？” 天枢：“你修为低微，无须知道太多。” 许久未见，大师兄还是一样的自大。 七杀：“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救了我？你知道我绑定了系统穿越三千世界么？你在哪里？遇上什么事了？要不要我帮忙？你知道主神么？” 天枢：“问题太多，都说了另有内情，不要打探。” 顿了顿道：“你在那个世界做得够多了，醒来后就找机会脱离。” 第288章 大明公主(22) 七杀一怔：“大师兄，我在各个世界的一举一动，你都知道？你是不是随时看着我？” 天枢：“想多了，我没那空闲。” 七杀：“那你为什么总能在关键时刻救我？” 天枢：“不重要。不要转移话题，我说，不要在明朝多做停留，听懂了么？” 七杀：“没听懂。” 天枢：“......故意跟我抬杠？” 七杀叹口气：“大师兄，我才到明朝几日，还没有做出实质性的改变。现在走了，只怕前功尽弃。” 天枢又曲起手指来敲她，七杀机灵地往旁边一闪。 没闪开，像木鱼似的被敲了两下。 天枢：“还没明白么？正是因为不能改变明朝的结局，才让你赶紧走。” 七杀：“为什么？” 天枢：“你不是学过华夏历史？应该知道明朝干系太大，结局若是改变了，很多事情也会随之改变。” 七杀恍然，的确如此。 “这份因果过于沉重，二师妹，你承担不起。”天枢又道。 他也不会让她去承担。 七杀算是明白了，那道天威为何如此强悍。那应该不只是明朝的天道，还有后世几个世界天道的联合。 明朝若是重新强大，满清势必不能入关。这本来也不是很重要，可新的世界就有可能受到影响。 七杀再喜欢明朝，再同情明朝君臣，也得承认，新世界才是华夏五千年历史中最好最优，百姓生活最富足平和的。 真如《礼记》所云，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那个新世界，承载着太多太多人的期望和梦想。 为什么她在华夏民国时中规中矩、不敢用出太强的力量，不正是担心动了新世界的进程么？ 明末至民国，正如光明来临之前的阵痛。 但是，生于期间的百姓，又何其无辜！ 见七杀沉默不言，天枢伸手揉揉她的头顶，柔声道：“不要想太多，你已经尽力了。” 话虽如此，七杀心里还是很不好受，忽抬头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大师兄，我既然能到明朝，会不会就是那个变数？” 天枢简短地道：“不是。” 七杀狐疑道：“为何如此确定？” 天枢漫不经心地道：“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行，跟你说罢。我在跟主神斗法。祂知道了我和你的关系，故意让你去明朝。” “这是一个局。以你的个性，必然竭尽全力挽救明朝，改变历史走向，也就会引来严重的天道反噬。” 七杀呆了一呆，急道：“那你来救我，是不是正好中了主神的计？对你自己有没有什么妨碍？” 天枢叹道：“妨碍很大。本来我就要赢了，因为救你，又让祂扳回一城。二师妹，你真是个扯后腿的猪队友。” 七杀：“......大师兄，有些话，不用说得太透，伤人。” 天枢：“是你自己非要问。” 说着下意识伸手揪她的脸颊。好好的脸上，莫名其妙有两个梨涡，真奇怪。 也真是想念啊。 七杀一个后仰避开，苦恼地道：“大师兄，别闹了。真的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么？” 天枢神情渐渐冷肃：“不可贪恋凡尘。” 七杀：“我没有贪恋，只是不忍。” 天枢：“飞升成仙，方有资格怜悯诸世众生。” 七杀：“......我知道了。” 天枢：“光知道不行，还得切实去做。” 七杀咬牙：“我会的，你放心罢。” 天枢俯身，两手精准地揪住她的脸颊，盯着她的眼睛道：“游历三千世界，是为了悟道。你若敢深陷其中，我便立刻送你回坤元界。” 七杀一边拍他的手，一边怒道：“我没有！我说了我没有！” 天枢的身影慢慢虚化，“听好了，不准受伤。” 七杀忙道：“大师兄，你先别走！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主神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去了哪儿？怎么才能找到你？喂，别走啊！” 她还有很多话想说。 虚空中传来天枢最后一句话：“继续你的历程，用心感悟大道。” 随着天枢的离去，识海也逐渐消散。 七杀的神魂穿越虚空，回到明朝，睁开眼睛。 周皇后正坐在她床前垂泪，见她醒了不由大喜，扑上去抱住她哭道：“心肝儿，你可算醒了！” 又担心压到她，忙坐起身，连声让传御医，并使人去告诉皇帝陛下，他的宝贝闺女醒了。 要不是政务实在繁忙，朱由检真想白天黑夜都守在女儿身旁。听宫人报说她醒来，丢下大臣就往后宫跑。 第289章 大明公主(23) 御医认真诊完脉，道：“启禀陛下、娘娘，公主经脉顺畅，贵体无恙。” 其实周皇后也没指望他诊出什么来，挥手让他下去。 她不想说，但这些御医真的医术平庸。女儿无故晕倒，晕了足有五日，他们却诊不出个所以然，还说女儿脉象有力，什么病都没有。 更可笑的是，有名御医竟然怀疑女儿装睡。 要不是她劝着，那御医就被陛下斩了。 “媺儿，可有哪里不舒服？”朱由检关切地问道。 七杀微笑道：“劳烦父皇母后担忧，女儿都好。” 朱由检松了口气，指使周皇后去给女儿炖汤，小声问道：“媺儿，你突然晕倒，可是练功出了岔子？” 话本上都这么说，越是高强的武功，越容易出问题。皇后胆子小，别让她听到这个。 七杀微一沉吟，道：“是......以后可能还会晕倒，直至不醒。” 这个理由不错，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朱由检急道：“那如何是好？媺儿，你师父有没有教过你解决的法子？需要什么药材你尽管说，为父定给你找来！” 七杀摇头不语。 朱由检绝望地道：“肯定有办法的，千年的人参、万年的灵芝，这些都是续命的灵物！” 七杀探身拍拍他的手，温声道：“父皇，女儿不会立刻就走。” 这话没能安慰到朱由检，他忽然起身，踉跄着往外走去。 这几日，他心里有一种猜想，还跟王承恩说过，王承恩也觉得很有道理。 女儿在最为危急的关头才显露出南海神尼所传授的武功，可见使用这种武功需要付出代价。 如今大明保住了，女儿却性命不保。 江山和女儿孰轻孰重，朱由检明白得很，自然是江山为重。 就连他自己，和大明江山比起来也轻如鸿毛。 若必须为大明捐躯，他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心里还是很难过，若非他无能，怎会逼得女儿走向绝境？ 七杀也是黯然。她明明都已经想好了怎么振兴大明，使其万国来朝、光耀千古。 可正如大师兄所说，这份因果她承担不起，任何人都承担不起。 不过，她也不能一走了之。 虽然大师兄说她来到明朝是主神的阴谋，但不管前因如何，她到明朝是事实。这也就证明，冥冥之中，大明还有一线生机。 主神也未必算得过天意。 “来人，笔墨伺候。” 次日，七杀呈给朱由检一叠厚厚的文稿。 朱由检：“这是什么？” 七杀：“儿臣对于治国的一些粗浅见解。” 朱由检低头接过去，不想让女儿看到他眼中的泪意。 昨晚，王承恩又跟他探讨出另一种可能性。 南海神尼，名号中有个“神”字。也许，那本来就是仙佛，又位于南海，可不正是南海观音大士？ 所以宫中守卫才从来没发现她的踪迹，民间也没有她的传闻。 她收女儿为徒，或许是因为女儿有仙缘。 仙佛自有清规戒律，女儿擅自插手凡间俗事，定会受惩罚。 因而她才会晕倒，还说是练功出了岔子。实际上是她不能告知真相，他们也不能细究。 这样一来，女儿的离去不一定代表死亡，有可能是魂归仙界。 王承恩说这是好事，往后天上有人，朱家江山定然更稳固。 想到这些，朱由检又是欢喜，又是舍不得，忍不住对女儿道：“媺儿，你就算走了，也会看着我们，看着大明的，对么？” 七杀怔了怔，道：“没错。” 她总觉得，朱由检的神情不大对劲，少了些悲伤，多了些怀念。 还有旁边的王承恩，看她的目光就像看一个活生生的神。 他们到底脑补了些什么？ 算了，爱是什么是什么吧，只要朱由检真将她写的治国方略放在心上就好。 告别朱由检，七杀去端本宫找太子朱慈烺，聊了一个下午。 这位太子长相神仙，气质也神仙。可要当大明的继承人，太仙可不行，得接些地气。 “滋，滋，滋”，001挣扎着上线：“宿主，呜呜呜，宿主大人你还好吗？本系统吓坏了！” 七杀没好气地道：“还好，还没被你的主神给害死。” 虽有大师兄相救，这波天劫她还是损失惨重，道德金光一丝也没了。 道德金光这种东西，如果从来没有，也就不会觉得有多好，可有过又没了，感觉就非常不好了。 天威之下如同裸.奔。 001谄媚撒娇：“亲爱的七杀大人，本系统虽是主神制造的，心却在你这里，你可不能恨屋及乌！” 七杀：“要吐了，闭嘴。” 大师兄提都没提系统，就说明系统无足轻重，绑定也无妨。 夜晚，七杀立于紫禁之巅，放眼看如画江山，真美。 未来如何，得靠你们自己了。 三日后，长平公主薨，举国哀悼，皇帝不顾宗室、群臣的劝阻，坚持以天子之礼下葬公主。 又一月，皇帝为长平公主大塑金身，广建庙宇，使公主受凡人香火朝拜。 世人无不为皇帝的爱女之心而动容。 第290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1) 长平公主朱媺娖这个任务，是七杀穿越众多世界中最为憋屈的。因而懒懒的提不起精神，在混沌空间呆了许久才出来。 放眼一看，这个房间很奇怪，不像古代，也不像现代。倒有些像是电影中的未来世界，极具科技感。 七杀也不急着知道任务内容，第一时间问001：“上个任务，有积分吗？” 还是想知道大明怎么样了。 如果有积分，就证明她的干预起了点作用。 如果没有积分，就证明任务失败，大明还是滑向悲惨境地。 001：“让本系统看一下。” 片刻后以沉重的口吻道：“宿主，请你稳住。” 七杀心里不是滋味：“没有吗？” 001猛然叫道：“积分三十万，撒花撒花！”皮一下很开心。 七杀跳起来，凌空打了个滚。 太好了！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又变成小金人了，道德金光覆盖全身，比之前还要浓厚，宛如实质铠甲。 那么多人感谢她呢，大明真够意思。 有这么高的积分，还有这么多的道德金光，明朝应该没有依照历史的轨迹前行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可能永远不知道。 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朝安好，百姓安好， 历史会找到自己的出路。 也许发展出了一个平行世界？ 七杀畅想一会儿，高兴够了，才收回如脱缰野马般的思维。 “001，传输任务内容吧。” 这个世界，果然在未来。人类已经走向星空，并分为两大阵营，华夏为主的神龙帝国，以及欧美人种为主的自由联邦。 但神龙帝国并非封建时代的君主集权制政权，而是君主立宪制。皇帝有一定的话语权，然而权力不大，真正管理帝国的是内阁。 在面对众多外星势力时，帝国与联邦宛如兄弟般合作，内部却也有着矛盾，都看对方不太顺眼。 走向星空的过程中，人类的身体进化得越来越强，地球时代的疾病基本消失了。 就连曾经号称绝症的癌症，也被人体的免疫系统轻而易举攻破。 更厉害的是，人类的精神力被开发出来，可以外放。 当然了，并不像地球时代的某些影视剧那么夸张，能用精神力做这个做那个，甚至还能让子弹拐弯。 精神力最大的作用，是控制机甲。 没错，很多地球宅男的梦中情人，机甲。 精神力越高，与机甲的结合越好，越能发挥出机甲的种种能力；精神力若低，就难以做到人机合一，机甲也只是普通的机器。 正是靠着精神力与机甲，人类才能在星空中打出一片立足之地。 精神力有多重要，自不用多说。 人类通常在15岁时测试精神力的强弱，那时身体机能趋于稳定。测出来的精神力最准确。 学者们将精神力分为s、a、b、c、d、e六个等级。 s为最高级，也是人数最少的，一万人中也难出一人，哪个少年的精神力达到这种等级，不管他原先家境如何，立刻就能腾飞。 a也是高等级，b、c、d都算是正常，e等于是废物，无论在帝国还是联邦都让人看不起，人生灰暗。 原身名叫白蔷薇，去年测出精神力e级。 七杀穿过来这一天，她即将被帝国战神退婚。 第291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2) 手腕上的光脑弹出一个视频通话请求，七杀轻点同意。 光脑射出原身父亲白庆丰的投影，那是个儒雅斯文的中年人，但这时候脸色很不好看，皱眉道：“蔷薇，大家都到了，就等着你。” 七杀：“抱歉，马上到。” 不等白庆丰再埋怨，迅速关闭光脑，找出一身最华丽的礼服换上，款款走向一楼大厅。 大厅坐满了人，来了很多白、姜两家的亲眷好友，以及这一带的贵族名流，很是热闹。 如果不知道，还以为这是办什么喜事呢，其实是姜家上门退婚。 本来退婚这种事都是默默进行的，不需要什么仪式，姜辰越非要大张旗鼓，无非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对洛绵绵的爱。 他要让整个帝国都知道，白蔷薇不值一提，他爱的是洛绵绵。 原身不愿受此侮辱，大闹了一场，落下乖张暴戾的名头，让白庆丰更为厌恶她。 她的愿望之一，便是在这场“仪式”上表现大方，不在意与姜辰越的婚约，不让那些她恨的人小瞧。 随着她的走近，大厅渐渐安静。众人心思各异，有人同情，也有人等着看她出丑。 谁不知道，白家的蔷薇小姐深爱未婚夫姜辰越，怎么可能轻易放手？有得好戏看了。 七杀嫣然一笑，“欢迎各位光临寒舍，招呼不周，请多包涵。” 做足了主人的姿态。 姜辰越暗自狐疑，她不应该这么平静才对，又想搞什么？ 七杀走到白庆丰身边，笑道：“父亲，您宣布吧。” 白庆丰也担心她要闹事，先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才起身笑道：“今天请大家来，是有件事情想请大家做个见证。” “小女蔷薇，自幼与姜家辰越订婚，长大后发现性格不合，为免以后成为怨偶，特解除婚约，往后另寻良缘，各自婚配。” 众人鼓掌，纷纷夸赞白家主行事磊落。 心里则想什么性格不合，分明就是白蔷薇精神力只是e级，s级的姜辰越看不上她。 何况，前年的帝国保卫战中，姜辰越功勋卓着，并成功击杀一只虫族女王，创下记录，被称为帝国战神，是年轻一代的翘楚，军部炙手可热的人物，帝国最为年轻的少将。 平凡，不，平庸的白蔷薇，真的不配做他的妻子。 001：“哇，姜辰越好帅！唉，卿本帅哥，奈何做渣男。” 以凡人的眼光来看，姜辰越的外形几近满分。身高目测约有1米9，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目光深邃，身姿挺拔，一双大长腿。 穿着合体的黑色军装，气势凌然，高不可攀。 但在七杀眼里，也只是平平。 要论好看，神仙太子比他强多了好吧；要论气场，他和大师兄之间还差着一百个南息。 她都懒得多看他一眼，催着他交换当初订婚时的信物。 彬彬有礼地道：“姜少将，大家都挺忙的，快换吧。” 姜辰越一怔，迫不及待的不应该是自己吗？怎么她倒急了。 皱眉道：“蔷薇，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七杀敷衍地点头：“您说得对。” 说着将姜家的信物黑金手镯递给他。 你能想通就好，姜辰越还给她一朵用白云晶制作的蔷薇花。 注视这一幕的宾客们见她没闹起来，颇有点遗憾，没意思，回家少一份谈资。 不是说白蔷薇粗鲁无礼吗？ 现在看来，明明是合格的贵族小姐，心里有再大的火气和委屈都不会当众失态。 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知道蔷薇花长什么样，这朵蔷薇是原身的母亲木子晴根据地球古代典籍里的记载，亲自画出图样，专门请人打造出来的。 她用这朵蔷薇花做订婚信物，自然是希望姜辰越能像珍爱蔷薇花一样，珍爱她的女儿。 可惜她的希望落空了。 看着七杀把玩手中的蔷薇花，面容也如花蕾般娇嫩纯洁，姜辰越忽然心中一软，道：“蔷薇，就算不是未婚夫妻，我依然是你的辰越哥哥。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七杀客客气气地道：“从此离开我的视线，便算是帮了我的大忙。” 姜辰越还未说话，白庆丰就怒道：“蔷薇，不可无礼！” 七杀抱歉地笑笑，往餐桌旁走去。星空时代的食物，她还没吃过呢，得尝尝。 盯着她的背影，姜辰越略微失神。 一直围着他转的小蔷薇，也能这么干脆利落地转身而去？ “怎么，后悔了？” 洛绵绵身材高挑，脸庞精致，一袭长裙风情万种，偏生眉目间又淡然从容，似是对自己的美丽毫不在意，混合出一种迷人的气质。 姜辰越性子冷硬，只在洛绵绵面前才露出几分柔情，爱极她吃醋时的表情，低低笑道：“后不后悔，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洛绵绵娇嗔地瞪他一眼，也笑了。 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羡煞众人。 第292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3) 有人揶揄白庆丰，“老白，小弟真是佩服你。不管退不退婚，姜少将都是你家女婿。” 白庆丰心中得意，笑道：“孩子们的事儿，我也管不了，管不了喽，他们自己喜欢就好，哈哈。” 呸呸呸，这都什么鬼玩意儿，看着好看，吃起来难吃得要命！如果这是地球时代的外卖，她非得打差评不可。 星空时代的人们真可怜，只能吃这种东西。这还算是贵族高档食物了，普通人吃的可能比这个更差。 七杀扫兴地放下盘子，准备去尝试一下饮料。 001：“宿主，你异父异母的姐姐依偎在你前未婚夫怀里，正以眼神向你示威。” 七杀：“......你姐姐！” 但还别说，001的描述挺精确，洛绵绵的确是白蔷薇异父异母的姐姐，比白蔷薇大五天。 女儿被退婚，白庆丰半点不生气，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年轻的时候，与洛绵绵的母亲洛静雅相恋。但白家是帝国老牌贵族，洛家是平民。 迫于长辈的压力，白庆丰与洛静雅分手，娶了家世相当的木子晴。 多年后，两人重新相遇，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爱火，暗中偷情。 那时洛静雅已经嫁人生女，女儿就是洛绵绵，原叫赵绵绵，洛静雅跟前夫打了官司离婚，将女儿改成母姓。 木子晴本来身体就不好，得知丈夫出轨后气怒交加，一病不起，前年去世了。 星空时代虽然大部分人身体强健，却也有例外。 很不幸，木子晴就是那个例外，胎里带了病，如果好好保养也能长寿，保养不好可就难说了。 也因为这个原因，木家对她保护过度，导致她心灵脆弱，面对不了丈夫出轨这种事。 白庆丰半分悲伤也无，立刻迎娶老情人洛静雅，此时他已经成为家主，白家再也没人能阻拦洛静雅进门。 洛绵绵长得很像少女时代的母亲，又乖巧聪慧，白庆丰爱屋及乌，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等洛绵绵测出精神力a级，而白蔷薇只是e级之后，父爱的天平就完全向洛绵绵倾斜了。 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看来，洛绵绵才像他亲生女儿，白蔷薇倒像继妻带来的拖油瓶了。 白庆丰还想让洛绵绵跟自己姓，享受白家人的权益。但木家坚决不同意，他也不想跟木家彻底闹翻，便没有坚持。 可七杀通过原身的记忆得知，一个月后，洛氏母女终于说动了白庆丰，让洛绵绵入了白家家谱，以白家女儿的身份跟姜辰越订婚。 贵族也分三六九等，白家勉强能算二等，姜家却是最顶级那一层。 白庆丰若不认下洛绵绵，她就只是平民，没有嫁进姜家的资格。 七杀不想理会洛绵绵和姜辰越，他们却非要来烦她。 “蔷薇，你不会生我们的气吧？”洛绵绵亲密地挽着姜辰越的手臂，走到七杀身旁说道。 姜辰越知道小女友是故意刺激白蔷薇，真是调皮，但他乐于满足她这些小小的恶作剧。 他喜欢的，不就是她身上与众不同的鲜活热烈？ 况且，他总觉得，今天的白蔷薇不太一样，想试探一下。 以往见了他，白蔷薇总是欢喜得眼睛里都开出花来，得知他爱上洛绵绵，哭得要死要活。 无论是依然爱他还是由爱生恨，都不应该这么平静。 七杀觉得饮料也难喝，心情不太好，不耐烦地对洛绵绵道：“当然生气，你这么矫揉造作，我看到就恶心，赶紧走，别挡我的路。” 洛绵绵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有点吃惊，“你，你说什么？！” 但姜辰越放心了，这才是深爱他的白蔷薇。他就说嘛，她怎么可能释然？ 又生气她对洛绵绵无礼，不悦道：“蔷薇，你的礼仪学到哪里去了？绵绵是你姐姐，不许这么跟她说话！” 七杀捂着胸口，作势呕了一下，“姜少将，您说话可得讲证据啊！我父母只生了我一个，哪来这么不要脸的姐姐？” 洛绵绵又气又怒，回身扑到姜辰越怀里，“姜大哥，你看她就是这么欺负我的！” 姜辰越环抱着她，面沉似水，“蔷薇，不要惹怒我！” 七杀轻笑，走近一步，略微偏头，好奇地道：“姜少将，您是不是以为蔷薇还爱着您，才为难洛绵绵？” 难道不是？姜辰越如是想。 偷偷注意他们动静的宾客也如是想。 七杀掩唇笑了笑，轻声细语地道：“并不是呢。姜少将，蔷薇其实从没爱过你，只是因为身上有婚约，才努力去爱你。现在婚约解除，您不知道蔷薇有多高兴。” 白蔷薇临死前万分后悔爱过姜辰越，甚至引以为耻，她没来得及说的话，七杀便替她说了。 第293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4) 四周响起几道吸气声，姜辰越微微眯眼，他怎么从来没有发现，白蔷薇也这么牙尖嘴利？ 洛绵绵根本不信，轻蔑地道：“别自己骗自己了，你明明爱姜大哥爱得死去活来，得不到才说反话。” 她只顾着反驳七杀，却没注意她说了这句话之后，部分宾客看她的目光很异样。 001：“原来她也知道白蔷薇很爱未婚夫，那她为什么还要抢？” 七杀：“也许抢来的东西才合她口味？” 而且洛绵绵想抢的不只是白蔷薇的未婚夫，还有白蔷薇的身份地位，以及白蔷薇的一切。 七杀用一种看奇葩的眼神上下打量洛绵绵，笑道：“洛小姐，你不觉得姜少将太老了吗？我不喜欢老男人，你喜欢就让给你了。” 老男人？！ 众宾客绝倒，都不太敢看姜辰越的脸色。 诚然，她们今年16岁，姜辰越28岁，大了12岁。但是，人类由于基因突变，正常可活到150岁，十多岁的年龄差不算什么。 何况姜辰越成熟又不失锐气，风华正茂，充满魅力，跟老男人形象半点挂不上钩，更不是那些青涩的16、7岁少年可比。 不过，白蔷薇能这么说，可见是真的不喜欢姜辰越。 姜辰越倒没生气，他自认心胸宽广，不会跟个小姑娘计较。尤其这个小姑娘刚被他退了婚。 他只是觉得，这样的蔷薇挺有趣。 但洛绵绵很愤怒，她爱姜辰越，一是因为他足够优秀，二是因为他是白蔷薇的心上人。 如果白蔷薇不爱姜辰越，总感觉她的爱情中就少了点什么。 激动之下口不择言：“你凭什么不爱姜大哥？！姜大哥那么好！” 七杀叹道：“洛小姐，你是不是有毛病？为什么非要让我爱你的情人？有病早点治。” 话音刚落，护“女”心切的白庆丰一秒到达战场，“蔷薇，你是不是又欺负绵绵了？” 洛晴雅也一脸心疼地看着女儿：“绵绵，你还好吧？” 七杀不想理会这对狗男女，不，是两对狗男女，从容提起裙摆上楼，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蔷薇！”姜辰越忽提高声音道：“你真的没有爱过我？” 七杀转头微笑，客气而疏离地道：“是的呢，姜少将，蔷薇没有一分一秒爱过您，祝您和洛小姐天长地久。” 001：“请问宿主大人，放弃帝国战神，心里有没有一点可惜？” 七杀：“本宿主来了，他还能当战神？” 001秀了把高情商：“诸天万世，只有宿主才是真正的战神！” 哎呀呀，原以为是甩人，谁知道被甩的压根没爱过。姜少将颜面无存啊，宾客们暗递眼色，都有一肚子的八卦。 姜辰越面无表情，心中也不知在想什么。 洛绵绵颤声道：“姜大哥，你为什么那么问？你是不是，是不是还喜欢白蔷薇？” 姜辰越回神，揽住她的腰轻声安抚：“小醋坛子，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只爱你一个！” 他和白蔷薇的婚约，来得比较荒唐。 上一任姜家家主，也就是他的爷爷，沉迷于古地球时代的玄术不可自拔，研究了大半辈子《易经》，平生最爱给人卜卦算命。 白蔷薇10岁时，被父母带去姜家做客。 姜老爷子兴致勃勃地给她卜了一卦，看完卦相惊叹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大福大禄、登高望极之命，有点不相信，又连卜两卦，都是一样的卦相。 他便下定决心要让白蔷薇当姜家的长孙媳妇，当即跟白庆丰夫妻提出联姻请求。 白庆丰喜出望外，这是求也求不来的大好事，哪能不答应？ 木子晴不太愿意，姜家长孙都22岁了，肯定等不及女儿长大。再说父母包办婚姻容易出怨偶，还是让女儿以后自己选择最好。 奈何姜老爷子诚意十足，白庆丰也大力赞同，加上那时的姜家长孙已经表现得极为出色，并不辱没自家女儿，便也同意了。 于是等姜辰越从战场上回家，就发现自己多了个小未婚妻。 他啼笑皆非，根本不信卜卦算命这一套，但姜老爷子寿元将尽，他不愿让爷爷带着遗憾离开，也就没有反对。 还时不时在爷爷的要求下，去白家看望白蔷薇。 看着白蔷薇一天天长大，出落得轻盈婀娜、玲珑剔透，深深地依恋着他，一口一个辰越哥哥，他心里也是欢喜的。 然而后来木子晴病故，洛静雅嫁入白家，他在白家遇上了洛绵绵，才知道什么是爱。 去年姜老爷子也去世了，姜家没人压着他的头遵守婚约。 为了让洛绵绵开心，他不顾白蔷薇的脸面，公开与她退婚。 大家都说他是因为白蔷薇精神力只是e级才不要她，其实并不是。如果是洛绵绵的话，e级也没关系。 但亲耳听到白蔷薇说不爱他，他却意料之外地有些失落。 第294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5) 七杀回房，随意收拾了几件衣服，上顶层找到白蔷薇的专属飞行器，驾驶着离开了白家。 她今天对洛绵绵不客气，那对母女肯定会挑拨离间，撺掇白庆丰教训她，她才不受那份气呢。 事实上，自从洛晴雅进门，白蔷薇就觉得这不是自己的家了。她在白家就如同一个外人，显得很多余。 有后娘就有后爹，这句地球古语说得太对了。 她的目的地是外祖木家，白蔷薇一年有半年住在那里。 木家一直对白蔷薇很是照拂，正因有木家护着，白蔷薇才没在母亲去世后变成可怜的灰姑娘。 要不是两个月前木家的顶梁柱木江陵出了事，白庆丰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支持继女抢亲女的未婚夫。 这里的飞行器就像一个大号的蝌蚪，速度很快，虽然没有九鸾血河车那么炫目华丽，也还算可以，至少比地球上的跑车拉风。 十多分钟后，七杀在木家顶楼成功降落。 “蔷薇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木家的老管家风度翩翩，“先生和夫人已经问了几次。” 七杀：“舅舅、舅母在表哥房里吗？” 老管家：“是的。” 星空时代，人们是没有地球上的常见疾病了，但随着精神力的开发利用，出现了一种可怕的新型疾病，精神力暴乱。 此病多发于b级及以上精神力强者，通常是在过度使用精神力之后发生的，先是失控，然后溃散，最后成为一个白痴。 目前为止，科学家们还没有研究出有效的治疗方式，一旦得了，这个人基本就废了。 帝国有九大军团，木江陵是螭吻军团的一名上校，a级精神力者，两个月前被派往西王母星拓荒，遇上异生物，驾驶机甲浴血奋战。 虽然最终取得了胜利，他却因长时间作战而精神力暴乱了。 这对木家的打击是巨大的。 作为姻亲，白庆丰本该施以援手，可他没有，甚至还暗自高兴木家再也不能压他一头。 见她到来，木江陵门口的警卫机器人眼中闪过蓝光，“安全验证，蔷薇小姐，请进。” 001同性相斥：“呵，原始机器人，低级落后。” 七杀：“呵，你觉得你有多先进？” 走进房中，只见木江陵虚弱地躺在床上，他的父母一人坐一边，都是愁眉不展。 “蔷薇，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欺负你？”舅舅木子阳急切地问道。 舅母王馨然也关心地看向她。 他们本来要陪外甥女回去的，她却死活不让。 七杀理解白蔷薇的心情，表哥都成这样了，哪还能让舅舅舅母为自己的事情烦心？ 笑道：“没事，顺利结束。” 木江陵头疼欲裂，像有无数根钢针在脑子里搅和，忍着疼痛安慰小表妹：“姜辰越眼瞎了，咱们不要他。蔷薇，帝国还有很多好男儿，而且你还小，不着急。” 他本来就不赞同表妹小小年纪就定亲，只是表妹毕竟是白家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七杀乖巧点头，“表哥放心，我不着急。” 她觉得木江陵是个明白人。 这次，木家夫妻俩认为姜家欺人太甚，白家胳膊肘往外拐，大为光火，想跟这两家掐到底，准备让外甥女死咬着婚约不松口。 但木江陵不同意这么做。姜辰越已经爱上了别人，表妹就算嫁进姜家也得不到幸福，还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给彼此留个面子。 那一世，白蔷薇虽觉表哥说得有道理，心里还是很委屈，才会大闹一场，白白损害了自身形象。 七杀可没闹，只是跟那对狗男女说了点事实，全程都保持着贵族礼节，举止从容、进退有度，任谁都挑不出来刺。 木江陵仔细观察她的神情，见她真的不像前几日那么伤怀，才算是放下了心，“那就好。” 他坚持让表妹退婚，还有另一方面的考虑。 表妹占着姜辰越未婚妻的名头，就如稚子怀金行于闹市。洛绵绵母女不是善茬，白庆丰的心早就歪了，姜辰越也不是纯良人。 谁知道他们会为了达成目的而对表妹做什么？轻则冷暴力，重则伤及性命。 如果他没出事，他们还会顾忌几分。可他现在成了废人，他们也就肆无忌惮了。 解除婚约，远离姜家白家，表妹才能有正常的人生。 七杀也在看这位给力的大表哥。 从精神力暴乱到变成白痴，中间有一个痛苦的过程，意志力强悍者，可以坚持得长一点，意志力薄弱者，也许四五天就完事了。 能坚持两个月的都是少数，可木江陵，硬生生坚持了三年，成为帝国、联邦有名的强人。 到后来还有人在网络上开了赌.局，赌木江陵能坚持多久。 第295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6) “表哥，你今天好些了吗？”七杀道。 木江陵暗想我再也好不了了，只会越来越坏。 头疼得想撞墙，但他不愿亲人担心，强行控制着，“好多了，你也累了一天，回房休息吧。” 可他不说七杀也知道，他一定很痛苦，露在外面的手臂上肌肉在轻轻颤动，瞳孔也有一定程度的扩散。 他能坚持三年已经是奇迹，然而，他本可以坚持得更久。 白蔷薇临死前那么恨洛绵绵和姜辰越，并不是因为退婚。这又不是地球古代，女子被退婚就无路可走。 最多被嘲笑一段时间，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可是，退婚之后，姜辰越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开始对白蔷薇纠缠不清，甚至还有复合的意图。 他越是如此，白蔷薇越觉得他恶心。又有木江陵不断灌输她正确的三观，因而对姜辰越不假辞色。 姜辰越这么犯贱，洛绵绵肺都要气炸了，两人吵吵合合，八卦满天飞。白蔷薇懒得理会，专注于学业。 她哪里能想到，洛绵绵情路不顺，竟然对她起了杀心。 三年后的某天，木家去视察西王母星上的矿产，白蔷薇也在其中，回程时遭遇星际海盗，木江陵通过一系列蛛丝马迹，分析出这些星际海盗是洛绵绵雇来的，海盗首领也承认了。 交战半个多小时后，木家不敌，所乘战舰化为宇宙里的尘埃。 白蔷薇认为木家有此灾劫都是自己带来的，歉疚不已，怨气冲天，死前有三个愿望。 一是在退婚仪式上不失态，因为她觉得姜辰越不值得她动容；二是让洛绵绵失去所爱的一切，凄凉而死，姜辰越也付出代价；三是治好表哥木江陵的精神力暴乱。 现在，她的第一个愿望已经完成，第二个愿望需要一点时间，至于第三个愿望，对七杀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表哥，我不累。”七杀笑道：“舅舅，舅母，我想跟表哥说个小秘密，你们能不能先离开？” 纵然是在愁苦中，木子阳和王馨然还是忍不住笑了，蔷薇真可爱。 “好好好，你们表兄妹慢慢说，我们不听你们的小秘密。” 夫妻俩相携离开，心里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如果儿子没有精神力暴乱，也许他们能试着将外甥女变成儿媳妇，真正成为一家人。 可惜了。 木江陵只想独自一人呆在房中，痛到极致时能嚎叫几声，但刚被退婚的小表妹想跟他说话，他也不能拒绝，尽量轻松地笑道：“好了，说吧，什么小秘密？” 001：“宿主大人，请开始你的表演。” 七杀来时已经打好了腹稿，“表哥，我妈妈喜欢研究地球古籍，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木江陵：“知道，你的名字就是姑姑按照地球古籍取的，据说是一种非常漂亮的花。” 七杀：“受妈妈的影响，我也对地球古籍很有兴趣，看了许多。只是没有告诉你们，所以你们不知道。” 木江陵：“然后呢，你要说什么？” 七杀：“我在地球古籍中，发现了一种治病的方法，名叫针灸。” 木江陵有点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注视着她的眼眸，沉默不语。 001：“编，宿主接着编！这波表演，本系统给你打99分，扣1分是怕你骄傲。” 七杀不理001，坦然回视木江陵：“看了古籍记载之后，我觉得可以用针灸治表哥的病，也在星空鼠身上试验过几回。” “表哥，你敢不敢试一试？” 木江陵：“你过来。” 七杀就坐在他床边，闻言更靠近了一点。 木江陵吃力地抬起手，想拍拍她的头，又够不到，以目光示意表妹帮忙，低下头或者扶一把都是极好的。 但七杀假装不知，她可没有被拍头的爱好，强行将他的手塞回被子里，盖住。 大师兄拍她头也就算了，打不过，便宜表哥也来这招？对不起，本人没有配合的义务。 木江陵：？？？ 什么叫塑料表兄妹情？这就是！唉，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人一旦生病，可爱的小表妹就从贴心小棉袄变成漏风破大褂了。 简直人间惨剧！ 七杀：“表哥你有话直说。” 木江陵：“......蔷薇表妹，表哥也许有一天会变成白痴，但不是今天。你刚才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001：“这么不给面子？宿主削他！” 第296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7) 不可能啊，难道我演技下降了？七杀：“为什么不信？” 木江陵：“首先，为了治疗精神力暴乱，帝国和联邦的科学家们殚精竭虑，早就有人想到从地球古籍中寻找办法，他们找了几百年都没有找到，你一个16岁的小姑娘，看了几天书就敢说找到了？我不信。” 001：“我x，大表哥不是精神力暴乱了吗？脑子为什么还这么清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高智商人才？” 七杀有些挫败地看着木江陵：“你怎么就没想过，也许我特别幸运？” 木江陵：“幸运也是讲概率的，从概率学上来说，你找到办法的可能性近乎为零。” “其次，你对表哥了解太少了。咱们家不但姑姑喜欢地球古籍，我也喜欢，也在古籍中看到过针灸，但那只能治一些地球上的常见疾病，在星代时代毫无用处。” 七杀：“说完了吗？” 木江陵一笑：“没说完。第三个证据，你根本没有购买过星空鼠，做试验什么的，完全是谎言。” 七杀：“你怎么知道我没购买过？” 木江陵：“姑姑去世后，爸爸妈妈怕你难过，让我多关心你。” 七杀恍然：“所以，你就监视我？” 这是什么魔鬼表哥啊摔！白蔷薇记忆中为什么没有这个？哦，她不知道。 木江陵不认同地皱眉：“什么监视？别说得那么难听，只是怕你走上歧路，难免多关注了一点。” 七杀：“你关注的方式就是看我买了什么？” 木江陵：“从你的购物情况，能看出你的精神状态。” 七杀：“那表哥你看出什么了？” 木江陵：“看出你就是个又傻又天真的小女生，什么城府都没有，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 001：“竟敢对宿主大人无礼？宿主，削他，不用客气！” 七杀：“闭嘴！” 这绝对是对白蔷薇的侮辱！ 但白蔷薇应该不会生她这大表哥的气。 七杀：“......江陵表哥，你不是精神力暴乱了吗？还有空管这个？” 木江陵：“正是因为我精神力暴乱了，什么正事都没有，才有空看着你。” 他不会说，越看，越觉得小表妹实在太可爱，可爱得让他心动。然而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心动的资格。 只能发乎表兄妹情，止乎表兄妹礼。 七杀：“那我谢谢你哦。” 木江陵：“不用谢，来吧。” 七杀一愣：“来什么？” 木江陵耐心地道：“你不是想用针灸治我吗？来吧，需要我怎么配合，你说。” 七杀都被他弄懵了：“不是，表哥，你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木江陵轻轻叹口气，“蔷薇，我不相信你的话。但我相信你想治好我，所以来吧，尽管治。” 七杀忍不住跟001吐槽：“马里亚纳海沟都没他的脑回路，星空时代的人，都这么奇怪吗？” 姜辰越也是，前脚跟未婚妻退婚，闹得未婚妻脸上无光，后脚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想跟未婚妻复合，人干事？ 莫非是星空影响了人们的脑子？ 001：“本系统觉得，这应该是个例吧。木江陵不是脑回路奇怪，而是太聪明。” 七杀：“嗯嗯，将他跟姜辰越相提并论，是我的错。”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木江陵催促道：“来吧，快点。不用担心，治不好也不怪你。如果更为恶化，也是我命该如此，不用有心理负担。” 七杀应了声，打开背包取出一盒银针，这是她在白家时下单制作的。星空时代工业飞速，做这些东西很快。 在她取出第一根针即将刺下时，木江陵忽又道：“蔷薇，如果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吗？” 怀疑我技术？七杀：“放心，你死不了。” 第297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8) 所谓的精神力暴乱，在七杀看来，其实是走火入魔的一种症状。 坤元界修士要是遇上这种状况，通常会请修为更高的人帮忙梳理混乱的神魂之力，也就是精神力。 比如合体境帮分神境，分神境帮出窍境，但成功率并不能保证百分百。 就算对于大能修士来说，神魂也依然是神秘的，并没有全部破解。 不过，木江陵只是精神力稍微强一点的凡人，而七杀是元婴剑修，同境界中神魂最为坚韧。两者差距巨大，七杀也就更有把握。 依次将108根银针刺.入木江陵穴道，七杀通过银针缓缓注入灵力，安抚木江陵体内乱窜的精神力。 实际上，她并不需要银针。但是，徒手出灵力看起来太过玄幻，她没办法解释。 而且有道具跟没道具，那能是一回事儿吗？ 华夏乡下跳大神的那些大仙儿，行头多跟行头少都不是一个价。越是像模像样，越容易取信客户。 她专心致志的施着法，不知道木江陵已是惊骇莫名。 木江陵并没有对小表妹抱以希望，一丝一毫都没有。 精神力暴乱，被称为星空时代的绝症，如同悬在所有精神力强者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甚至有神学论者借此发展出了一种新的宗教“达教”，宣称这是神对高阶精神力者的制约，免得他们仗着强横的力量为所欲为。 木江陵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他是常年战斗在一线的人，深知星空的可怕，人类所占星系之外，还有很多恐怖的异生物。 人类必须更强大，才能保护自己。 这种大环境之下，也很少有高阶精神力者在内部胡作非为，因为外面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有祸乱内部的精力，出去抢，不，拓展一个星球不香吗？ 第一批拓荒战士，按照律法对那个星球享有一定的权益。西王母星上，他就得了好几个黑金矿区。 黑金是制造机甲的主要材料，单凭那几个矿区，木家就大赚一笔。 帝国、联邦都认识到解决精神力暴乱的重要性，但那么多年过去了，再聪明的科学家都拿它没办法。 别说彻底解决，缓解都难以做到。唯一能做的，就是给病人补充足够的营养物质，让他或她身体强壮一点，不至于那么快被击垮。 所以木江陵压根不信小表妹能治好自己。只是想着她一片好心，自己反正也这样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才陪她玩这个“游戏”。 但他没想到，随着银针一根根刺入，他很明显的感觉到头颅的疼痛在逐渐减轻，纷乱的精神力慢慢安静下来，归回原位。 就像一团乱麻，被一只温柔的手理顺。 太舒服了，太轻松了，木江陵想问问小表妹到底怎么回事，可眼皮越来越沉重，很快陷入黑甜梦乡。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001：“睡吧，睡吧，可怜的大表哥。” 七杀：“别唱，跑调了。” 半小时后，七杀收拾好银针，开门出去。 木子阳和王馨然躲在门口偷听，不防她突然开门，只能尴尬地笑。 警卫机器人死板的声音响起：“蔷薇小姐，先生和夫人想要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没有木小先生跟您的授权，我没有告诉他们。” 七杀：“......那你真棒。” 001：“哼，马屁精！” 木子阳竭力做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哈哈，机器人也会开玩笑，真好笑啊！蔷薇，晚上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去做。” 王馨然也道：“对，你想吃什么尽管说。” 七杀心说算了吧，你们这儿的东西太难吃了。也知他们关心儿子，道：“舅舅，舅母，表哥睡着了。” 木子阳夫妻俩大喜：“睡着了？” 精神力暴乱后，病人就很难入睡，很多人就是因为忍受不了头痛和失眠而自杀，都等不到变成白痴那一天。 七杀：“对，我们不要打扰他，等他自然醒来。” 木子阳夫妻连连点头。 七杀没再跟他们聊天，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帝国15岁以下的孩子，都受一样的基础教育。但15岁之后，会根据精神力的强弱进入不同的学校。 b级及以上，有资格申请各大军校，前途一片光明。 比如洛绵绵，因精神力a级，轻松被帝国第一军校录取。 c级及以下，只能申请与基础民生有关的学校，虽也能涌现部分佼佼者，和军校那些天之骄子却没法比。 这就是大宇宙时代，人类的每一个立足点，都是在血与火之中拼杀出来的，军武第一。 跟虫族等异生物谈爱与和平，那是扯淡。 第298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9) 白蔷薇跟很多孩子一样，从小就向往驾驭机甲征战星空，可惜精神力e级，颓废了好一阵，在木江陵的建议下，报了东区师范学院。 毕业后能成为基础学校一年级的老师，学生全是5、6岁的幼童。 这个时代就是这般矛盾又和谐，既有古老的家族门第观念，又崇尚实力，因着精神力的存在，平民上升的路径并未被堵死。 于个人而言，精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因素。 精神力最重要的用途是驾驭机甲，但并不是只有这一项用途，很多高科技精密仪器，只能用精神力来操作。 所以精神力强者成为这个社会的中流砥柱，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精神力若强，平民也能立刻跃为新贵，带着整个家族跨越阶级；精神力若弱，就算是贵族，本人也参与不了重要事务。 如果哪个名门世家数代都出不了s级或a级的强者，也会慢慢沦为寻常百姓。 平民要攀升，贵族要保住现有的地位。无论哪个阶层，都对自家孩子的精神力极为看重。 虽然白蔷薇的愿望中没有驾驭机甲这一项，但那是因为她以为这是实现不了的奢望，想都不敢想。 若是知道七杀可以，她不可能不提。 七杀决定额外满足她。 好吧，七杀也对机甲很感兴趣，很想驾驭机甲翱翔天际。 这可是凡人科技文明的结晶。 回到白蔷薇在木家的房间，七杀打开光脑，找到帝国官网，报名参与第666届学院机甲争霸赛。 整个帝国的学院学生，都有资格报名参与，是学院间最大的赛事。 虽然冠、亚军被第一军校数年蝉联，季军通常在第二、三、四军校产生，但其它学院也可以争夺五、六名嘛，只要名次在前二十，都是足以夸耀的好成绩。 参赛的形式不是个人，而是三人组队。 因为在星际战争中，人们发现机甲三三阵形最能发挥出战力。 可见哪怕到了星空，某些用生命探索出来的经验也不过时。 那一世，姜辰越对洛绵绵进行了特训，她所在的小队取得冠军，成为当年的全民偶像、人气顶流，并授衔上尉，狻猊军团直接预定。风光无限，好处多多。 也让白、姜两家对她更为重视。 白庆丰眼里彻底没有了白蔷薇这个女儿，白蔷薇只能黯然垂泪。 七杀真想隔着时空抱抱她，告诉她这次不会了。 这次轮到她扬眉吐气。 但三人组队？七杀想了想，打开通讯录在班级群里发信息：“机甲争霸赛，七杀战队三缺二，名额有限，欢迎报名！” 001：“宿主大人，您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出风头的机会啊！” 七杀：“对，我就是这么爱出风头，你有意见？” 001：“......不敢有。” 班级群里立刻刷出一堆消息。 “白蔷薇同学，你还好吧？我已经帮你在网上骂姜少将了。” “我也骂了，精神力弱又不会影响下一代，他凭什么不要你？” “听说姜少将移情别恋你的姐姐，是不是真的？” “什么姐姐？明明是后娘带来的拖油瓶！” “虽然姜少将是我本命，但这件事情上，我站白蔷薇。” “白蔷薇同学，不要难过。错过一棵树木，你将拥有一片森林。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我也长得很帅。” “需要我们帮你套洛绵绵的麻袋吗？姜少将就算了，不敢。” 七杀：......你还真是诚实。 001看得很欢乐：“呵呵，看来白蔷薇人缘不错嘛。” 七杀不想跟他们八卦，又发了一遍组队的信息。 这次班级群里飘过一排“......”，队形排得很整齐。 七杀只好发道：“我是认真的。” 有个叫陈天才的同学小心翼翼地回：“白蔷薇同学，我们知道你受了刺激。但是，你精神力e级，匹配度太低，控制不了机甲。” s级强者，与机甲的匹配度大约在百分之90至95之间，a级在百分之85至90之间，b级在百分之80至85之间，c级是75至80，d级是70至75。 e级在70以下，和手动控制没太大区别。 第299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10) 在全民军武的思维下，所有学院都设有机甲课，类似于地球时代的体育课，并非体校所独有。 也就是说，哪怕不在军校，也有接触机甲的机会。 七杀反驳：“谁说e级控制不了机甲？” 陈天才：“白蔷薇，没想到你眉清目秀的原来是个杠精。是，e级也能控制机甲，但手动控制跟精神力控制能比吗？能比吗？” 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 七杀：“不试试怎么知道？” 陈天才：“......行，就冲你这句话，哥们儿挺你，我报名，精神力d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时有个叫花解语的女同学也道：“我报名，精神力c级。” d级还是c级，或者s级，对七杀来说完全没差，她只是需要两个工具人而已。人数凑齐，便马上去官网填写队员名字。 七杀战队，新鲜出炉。 001朗诵文章一样字正腔圆地旁白：“此时的陈天才和花解语，并不知道自己抱上了什么样的大腿，即将创造什么样的奇迹。” 七杀：“你一个系统，戏能不能不要那么多？” 班级群里都炸了，嘲讽者有之，不解者有之，但最后还是统一了意见：虽然白蔷薇同学有癫狂的迹象，陈天才和花解语也脑子有点不正常，但大家还是要支持他们。 毕竟，e级精神力者参加机甲争霸赛，这在人类历史上还是首次啊！白蔷薇同学创下了记录！ 重在参与，名次什么的，不重要。 班主任齐剑涛私下提醒大家，不要给他们三人太多的压力，赛后也别问成绩，鼓励拥抱就行。 大家都很懂。呵呵，问什么成绩，都不一定能通过预选。 第二天，木江陵还是没醒，但医疗检测生命特征正常。 七杀也去看过，没有问题，很可能是精神力在进行自我修复。 她便告辞木子阳夫妻，回了学校。现在并不是假期，她是被白庆丰强.制.要求回家退婚的。 后天，机甲争霸赛就开始预选了。 各大军校分别有十个参赛名额，其它学院各有三个，基本是陪跑。 每个学校都需要先从本校脱颖而出，才有资格代表本校参赛。 要用地球时代的观念，东区师范学院就是所三流学校，但七杀是第一次穿越星空时代，依然感到十分震撼。 学院占地极广，设施齐全，几乎如同一个小型城镇。 学生的住宿条件也极好。白蔷薇补了住宿费，住的是单人间，这倒方便了七杀。 安顿好之后，七杀便打开光脑呼叫两位队员。 没一会儿，陈天才和花解语都来了。 001：“本系统很佩服陈天才的父母，怎么敢给他取这个名字？” 陈天才名为天才，长相可看不出半点天才样，是个面带憨厚的少年，还有点胖。 花解语则是个漂亮的女孩，个子不高，小巧玲珑，眼睛又圆又大，跟猫儿似的。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冷冷的。 七杀招呼他们坐下。 陈天才迫不及待地道：“还坐什么坐，咱们去训练吧！” 七杀：“不急。” 陈天才很急：“哎呀，虽然咱们出线的可能性很低，但话既然说出去了，就得努力一把！” 七杀：“我想先跟你们确定一些原则。” 陈天才：“什么原则？” 七杀：“跟我混，不能问为什么。” 陈天才：“......谢谢，并没有想问为什么。” 花解语首次开口，声音甜美，表情冷淡：“可以输，但不能躺平认输。” 001：“这位小萝.莉的心里，可能住着一位冰山御.姐。” 七杀看着他们，平平淡淡地道：“我的字典里，没有输这个字。出线不算什么，我们要成为冠军。” 陈天才先是一惊，继而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白蔷薇同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七杀回望他：“好笑吗？” 陈天才连连摇手：“不好笑不好笑，你别生气。” 七杀看向花解语：“你怎么不笑？” 花解语睁着一双大眼睛，不解地道：“为什么要笑？有信心是好事。” 001：“哇，好萌好可爱，摸摸头。” 七杀也笑了：“嗯，我有信心，也希望你们对我有信心。” 晚上，三人去了机甲训练室，使用制式机甲练习了一个多小时。 七杀真是没想到，看起来娇弱的花解语，竟然是个暴.力萝.莉，而且以她的精神力来说，控制机甲到这种程度也是很不错了。 肯定也是个机甲爱好者，平时没少练习。 如果七杀没穿越，这个小队的主要武力输出定然就是她。 至于小胖子陈天才，嗯，纯属凑数。 训练结束，花解语内心雀跃，云淡风轻地道：“你们放心，我会尽力，不会让咱们输得太难看。” 001：“喂，小姐姐，你的眼神出卖了你的内心，这么得意真的好吗？” 七杀含笑：“好的，花解语同学，那就麻烦你了。” 花解语眉眼弯了弯，可可爱爱。 第300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11) 看见机甲的第一眼，七杀就喜欢上了。 制式机甲高10米，一水的黑色，人形，控制舱在胸口位置。 装备有镭射光剑和等离子枪，如果是在战场上，还会装备5颗杀伤性极强的高爆弹。 这还只是作为基本款的制式机甲，各大军团早已配备了更高级的九州系列、上古系列、华夏系列等。 而a级、s级强者，通常量身定做一款最能发挥自己实力的机甲。 就像木江陵，当年军校还没毕业就定制了一款机甲，名叫大风，姜辰越的机甲则叫金鹏，都以传说中的神鸟为名。 洛绵绵赢得机甲争霸赛的冠军后，还得到了一台机甲，取名朱雀。 她和她的机甲，是无数粉丝心中的女神。 第二天去训练室的路上，陈天才对七杀道：“喂，白蔷薇，我们知道你精神力e级，控制机甲的能力约等于没有，但你也得熟悉一下吧，至少要会走路。” 花解语也是一样的意思。 c级精神力在军校不算什么，但在这个学校已经是高阶了，因而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打不赢军校生，还打不赢本校的渣渣们吗？ 可白蔷薇同学要是一出场就摔倒，那多没面子。 昨晚，七杀并没有上手练习，因为她不会。 白蔷薇没有驾驶过机甲，她无法直接从白蔷薇的记忆中获取机甲的驾驶方法。 虽有理论上的知识，也得现场观摩学习一下。 001倒是说，这种原始机器它可以控制，但那还有什么趣味？ 七杀：“嗯，昨晚我学会了，今天和你们一起练习。” 陈天才大呼小叫：“昨晚学会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之前不会？我的天，你到底哪来的勇气报名参赛！” 001：“这小子竟敢鄙视宿主！宿主大人，请不要大意地揍他吧！” 花解语则一脸认真地对七杀道：“白蔷薇同学，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很多事情，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努力就好。” 七杀笑道：“花解语同学，你说得很对，谢谢你。” 花解语也弯眉笑了。白蔷薇同学这么好看，姜少将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她呢？唉，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三人到了机甲管理处，验证身份，领取机甲空间钮。 曾经，机甲就像一个个钢铁巨兽摆放在仓库里，后来人类从外星交换到了一项空间折叠技术，在此基础上发明机甲空间钮。 不用的时候，机甲就收藏在指甲盖大小的空间钮里，很好保管。 打开的方式也很简单，在空间钮弹出来的密码盘上输入身份id，制式机甲便破空而出，胸腔裂开，降下起落平台。 跳上起落平台前，花解语胸有成竹地道：“白同学，慢慢来，你只要能走路就行，其它的交给我。” 001：“小姐姐威武霸气。不过，宿主，这似乎是你的台词呀！” 七杀：“闭嘴。” 对花解语笑道：“花同学，我觉得我也会很厉害的，我可能是一个隐藏的机甲高手！” 花同学是队友，七杀可不想让她有被打脸的感觉，还是提前透露自己的实力比较好。 花解语：“就喜欢你这么自信的样子，加油，白同学！” 七杀：“......我说的是真的！” 陈天才忍笑，“两位美女，自己夸自己不太好吧？下次，夸奖你们的任务就交给我，我保证好好夸！” 七杀和花解语同时瞪他。 什么叫自己夸自己？自己说的明明是真话！ 两分钟后，陈天才跪了，不，爬了。 他所驾驶的机甲被七杀的机甲一个横扫腿，扫翻在地。 通讯频道里，陈天才大叫：“白蔷薇，到底是谁，给你测出精神力e级？？？我要投诉他！” 这能是精神力e级？b级也不可能这么灵活吧！ 控制舱内，只有几个简单的按钮，可用于手动控制。 更多的精密设计都藏在面板之下，功能太多，手动控制不了。 七杀两边太阳穴以灵线接驳着机甲中枢，用精神力操控机甲。 这种感觉，有点像操控傀儡，但又比操控傀儡爽。 舱内右上方的一个显示屏上，显示人机匹配度是100%，这代表着机甲就如同她的另一个身体，她可以对机甲如臂使指。 如果有人看到这个数字，必然大为吃惊。 要知道，s级也最多能达到95%。 七杀绕场一周，轻盈地做了几个舞蹈动作。 陈天才：“大佬！大佬你能不能扶我起来？” d级精神力者，也就比e级强一点点，能驾驶机甲做些简单的动作。摔倒爬起来太费劲。 七杀单膝跪下，伸出两个机械胳膊，俯身抱起陈天才，放稳。 第301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12) 陈天才：“啊啊啊，白蔷薇你是故意的吗？为什么要公主抱啊，我不要面子的？！” 七杀：“别废话，一边歇着去。” 说完转身看向一直安静的花解语，“花同学，来！” 001：“哎呀呀，不会是失落了吧？人家花同学本来想当英雄的，被宿主给破坏了，心疼！” 半晌，花解语原地蹦起，做了个欢呼的动作，激动地道：“太好啦！白同学原来你真的这么强！你说带着我们得冠军，是真的吗？” 她精神力只是c级，眼光却不止。 七杀：“千真万确！” 花解语几步跑过来，拍着胸脯叫道：“哪怕只是季军，我也认你当老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花解语的家境比白蔷薇差一点，上面有个姐姐，下面有个双胞胎弟弟。结果姐姐和弟弟都是精神力a级，成功进入第一军校。 她却是c级。 一样的出身，从此有不一样的人生。 她虽然粗线条，却也感觉到了父母亲友们的区别待遇。 不是说对她差，只是再也没有了以前的亲昵爱护，姐姐、弟弟也下意识的跟她拉开距离，像怕被她沾光。 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机甲争霸赛是年度盛事，她的姐姐和弟弟自然都报名了，全家围着他们转。 所以她一气之下，也参加了白蔷薇的战队，想要证明自己不比姐姐弟弟差。 像她说的那样，就算输，也不能躺平认输，至少要挣扎挣扎。 不过看白蔷薇那架势，难道这次能赢？ 次日，机甲争霸赛各校预选如期来临。 东区师范学院的比赛场馆是下沉式的，观众席略高，四周设有高强度防爆玻璃墙，能有效隔绝制式机甲所带武器的伤害。 上方悬着八个大屏幕，方便观众从各个角度观看比赛。 全校有一百多个参赛队，采用随机匹配淘汰制。 只要打败第一个对手，就能顺利进入第二轮。 观众主要是本校学生，也有部分学生家长，纷纷举着电子手牌支持自己选中的战队，场上热火朝天。 001：“都走向星空了，地球的应援文化依然存在，牛！” 白蔷薇所在的班级比较佛系，除了七杀战队，只有一个小星星战队。 因此本班同学一手一个牌，比那些班里有四、五个战队的轻松。 第一轮，七杀战队匹配到的是光耀战队。 陈天才连叫糟糕：“完了完了，光耀战队的刘光耀是咱们学校的机甲狂人。听说他虽然是c级，第三军校的某位老师却很看好他，常常私下指点！” 花解语斥道：“要完你完，我们可没完。你要不敢上就呆在一旁当壁花，我和蔷薇上！” 陈天才叫道：“看不起谁呢？我可不怕他！” 大不了摔倒的姿势帅一点！ “现在进场的是七杀战队和光耀战队，大家觉得哪个战队的胜算更大呢？”讲解员热情洋溢，“让我们拭目以待！” 刘光耀有很多粉丝，这时都举着手牌站起来喊口号：“光耀光耀，你最闪耀！” 支持七杀的声音淹没在他们的口号声中，听都听不到。 白蔷薇的班主任齐剑涛叹道：“还以为有花解语在，他们至少可以挺到第二轮，可惜遇上刘光耀。” 心里倒也不觉得有多遗憾，本来就不抱有希望。 刘光耀带领队员做了几个潇洒的动作，向粉丝们挥手致意，仿佛预定了胜利。 他也的确有这个底气。他的精神力，是c级中最强大的那种，检测时曾跳到b级，只是没有稳定住。 弱一点的b级精神力者，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因而在东区师范学院，他认为自己是可以横着走的。 这时，忽然响起一波整齐高昂的呼声：“七杀战队，宇宙无敌！” 七杀抬头一看，发现是木氏一家，他们身后那一票可能是木氏企业的员工。 陈天才正被光耀战队的气势压得垂头丧气，闻声一振：“白蔷薇，没想到你竟然还有粉丝！不会是用钱雇来的吧？” 花解语也觉得有这种可能，大为懊悔，“呀，我怎么就没想到！” 她光想着默默参赛、一鸣惊人，也就没告诉父母，却没想过还可以买粉丝！ 大意了。 七杀：“......你们想多了，那是我的家人！” 001：“哼，宿主大人还需要买粉丝？全是自来粉，要都要不完！” 木江陵专注地看着小表妹，心里感慨万千。 昨天晚上他醒了，精神力不再暴乱，归于平静。 更让他难以相信的是，他的精神力竟然从a级暴涨到了s级！ 很早以前，科学家就发现精神力会有增长或下降，但都在一定的范围内，幅度不大。 a级增长到s级，历史中从来没有发生过！ 蔷薇小表妹，为何如此神奇？ 第302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13) 两个战队站好队形之后，裁判宣布比赛开始。 但双方都一时没动。 木子阳担心地道：“这是怎么了？蔷薇是不是控制不了机甲走路？唉，早知道她想参加这个比赛，咱们就应该先教教她。” 要是出了丑，又会被那可恶的洛绵绵母女嘲笑。 木江陵：“我对她有信心。” 也许，蔷薇不是他们看到的那种样子。 木子阳关心完外甥女，又关心儿子：“江陵，你还撑得住吗？要是撑不住了，就和你妈妈先回去。” 木江陵笑道：“没事，撑得住。” 他还没跟父母说自己的精神力暴乱已经治好，还有所增长。 说了，就得解释是怎么回事，他自己都没弄懂，怎么解释？ 而且还会牵扯到小表妹。他不确定，她愿不愿意公布出去。 如果愿意，必将震动帝国！还有联邦！ 如果不愿意，他也尊重她的选择，会为她保密。 陈天才在通讯频道里大叫：“我忽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咱们采用什么战术？” 七杀：“你先上，你倒下后，花同学上，你们两个倒下后，我上。” 嗯，前两天只顾着玩机甲了，没想起战术，但问题不大。 陈天才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是我第一个？你们凭什么默认我最差？” 花解语：“难道你不是？” 陈天才：“扎心了老铁！” 七杀：“我先上也行，但那样一来，你们就没有表演的机会了。” 陈天才：“没必要，白同学，自我吹捧没必要。” 花解语也提出异议：“白同学，机甲基础教程里说，战队要相互配合，互为掩护。” 001：“呵呵，这两位同学真可爱，不知道自己是凑数的，还想发挥作用。” 七杀：“花同学，你说得对。那今天就我主攻吧，你们掩护我。” 不管谁掩护谁，反正胜利是属于咱们的。 正说着，刘光耀发来通讯请求，七杀接受。 “白蔷薇，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认输吧，体面一点退场。”刘光耀说道。 这是人话吗？陈天才和花解语都怒了。 陈天才：“谁给你的自信敢这么说话？哦，精神力c级！好巧，我们花同学也是c级！识相的就赶紧认输，不然打得你满地找牙！” 花解语暗中点赞，小胖子武力不行，嘴炮还可以。 不像她，善于动手，不善于动口，吃过好多暗亏。 刘光耀自视甚高，不屑于理陈天才，继续道：“白蔷薇，你曾是姜少将的未婚妻，别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丢他的脸......” 也是看在偶像姜少将的面子上，他才对她这么客气。 但话没说完，他就发现自己腾空而起，退后倒地。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有点迷糊。 七杀用的是华夏军体拳第一式，直拳横踢。 如果对付这种小崽子都还需要使用光剑或粒子炮，那她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比赛就比赛，废什么话？ 刘光耀毫无还手之力，一个直拳就飞远了，她便顺脚横踢他的两个队员。 巨大的冲击力之下，两个队员倒。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只用了几秒钟。 陈天才忍不住在控制舱内揉眼睛，“我是不是看错了？花解语，你看到了吗？” 花解语同样目光发直，喃喃道：“看到了。” 她似乎有点明白蔷薇同学为什么不讲战术了。 因为不需要。 陈天才：“她出手了，我们果然没有了表演的机会。花解语，咱们是来打酱油的吗？” 花解语：“酱油是什么？” 陈天才：“听说是地球上一种非常美味的食物。” 花解语：“既然美味，为什么还要打它？” 陈天才：“不知道，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分钟过去了，他们没有站起来！咱们赢了，咱们赢了！” 巨大的比赛场馆里，诡异地安静了片刻，然后便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惊叫。 七杀战队的白蔷薇也太帅了！ 木子阳夫妻也激动地叫好，唯有木江陵，万分震惊，不敢置信地盯着小表妹。 他应该是此时场馆里精神力最强者，看得也就尤为清晰。 别的观众只会觉得七杀的爆发力强，他看出的却是无以伦比的灵敏度。 一名人类，怎么可能驾驭机甲做出那种动作？ 人机匹配度得达到多少？ 那简简单单的两个招式，却好像蕴含着无数种变化。别说是c级精神力者刘光耀，就是b级、a级，使用更高等级的机甲，也未必能挡住那一击！ 木江陵设想了一下，如果今天站在那里的是他，肯定也得倒下！ 就不知道姜辰越行不行。 蔷薇啊蔷薇，你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 裁判正要宣布结果，刘光耀恼羞成怒，说白蔷薇偷袭，要求重赛。 本来裁判不想同意，偷什么袭？都开始比赛了，是你们自己站着不动，哪能怪别人先出手？ 这年头的小年轻，输不起！ 但七杀十分愿意，如他所愿，再次以直拳横踢上演绝杀。 再次爬起来后，刘光耀一言不发，带着队员转头便走。 陈天才长叹一声，“这么上赶着找打的人，我从没见过！花同学，你见过吗？” 花解语：“恕我孤陋寡闻，没见过。” 刘光耀默默退出通讯频道。 第303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14) 接下来的赛事中，七杀战队不费吹灰之力就击败对手，以第一名的成绩获得了代表学院出征的资格。 另外两个名额分别是黑骑战队和绝影战队，全都对七杀甘拜下风。 他们很有自知之明，刘光耀都打不过七杀，他们打不过也不丢人。 在七杀战队异军突起之前，刘光耀的光耀战队可是种子选手。 只能怪他太倒霉，第一轮就遇上七杀，被早早淘汰出局。 没有人觉得不公平，因为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不过，七杀没有再像第一次那样刚上场就出手定胜负，而是先让陈天才和花解语秀技术，并且指点了他们几招。 效果很好。有时候都不需要她出马，他们自己就能搞定了。 陈天才就不说了，花解语的精神力c级可不是吹出来的，在这个学院里处于食物链的顶端。 他们搞不定七杀再出手，也就是几秒钟的事。 其实从战术角度来说，七杀战队做得很糟糕，因为没有整体的配合，基本属于单人作战。 然而没有任何人会指责这一点。 原因很简单，他们三人的实力相差太大。 七杀是无敌般的存在，遇上任何对手都能快速取胜，直到现在，大家也评估不出她的真实能力。 有人怀疑她根本不是e级而是a级甚至s级，但重新测了几次都是e级，学院里的老师们抓破头皮也想不出是为什么。 只能归咎为学院神秘事件之一。 花解语也是c级中的强者，仅是d级的陈天才和她不在一条线。 所以，实力相差这么大，怎么配合？ 别的战队，队员们的精神力等级几乎都是一样的，只有七杀战队呈梯字形。 如果是嫉妒心强一点、或者心理过于敏感的人，在七杀的光环下会觉得压抑，但陈天才和花解语都很豁达，没那么多弯弯肠子。 花解语已经成了七杀的头号铁杆粉丝，坚定地认为白蔷薇同学长得最漂亮、实力最强大，不允许任何人反驳。 后面几场关键性的比赛，她的父母也来看了，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但花解语不稀罕了。 陈天才被众多羡慕嫉妒恨的男同学、男网友鉴定为吃软饭的死胖子、抱大腿的小白脸，说他不配呆在七杀战队，让他赶紧滚。 普通人要被这么骂，肯定受影响。他却丝毫没有辱及自尊的感觉，还洋洋得意。 他想得很清楚，别看同学网友们嘲笑他，但如果有机会跟他交换位置，他们一定迫不及待。 呵呵，跟着两位美女大佬一路躺赢，这是多少男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他怎么可能放弃？ 何况白蔷薇同学说了，只要他和花解语不主动退出，她就不会让他们走。 柠檬精滚粗！ 七杀比赛的空闲时间，木江陵找来和她谈了次话。 木江陵：“蔷薇，你治疗我的办法真是从地球古籍中找到的吗？” 七杀：“没错。” 木江陵：“我的精神力暴乱好了，还晋升到了s级。” 七杀有点惊奇：“是吗？恭喜！” 木江陵没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七杀：“也许，你的精神力本来就很强。” 木江陵：“......好吧。” 他看得出，小表妹说的是实话。可实话背后，还有很多秘密。 显然，她不愿意跟自己分享那些秘密。 木江陵又道：“这种治疗精神力暴乱的办法，能推广出去吗？” 他私心里是希望可以推广出去的。一方面，小表妹可以借此获得巨大的声誉和财富；另一方面，也能帮很多人解除痛苦。 而且这就代表着精神力强者再无后顾之忧，人类的战力有可能再上一个台阶，利国利民。 推广？可以是可以，但她是用灵力梳理的，光用银针还不行呀！ 七杀略一沉吟，道：“行，等我整理成教程发给你，你可以找一些人来学。” 只要明白了精神力暴乱的原理，就算不用灵力，她也能创造一套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 木江陵神情复杂，小表妹对他还真是信任，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犹豫就直接答应他了。 “蔷薇，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影响有多大？” 七杀一笑：“表哥，能帮到别人，我很高兴。” 木江陵在想什么，她约莫知道。可那又不是她的底牌，她不怕泄露出去。 小表妹心地太好肿么破？木江陵迟疑了一下，道：“蔷薇，治疗方法我想挂在木氏科研机构名下，以后再公布是你发明的。” 七杀目光澄澈：“好的。” 木江陵：“......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 七杀：“知道，这套治疗方法一经问世，必然引起外界的轰动，引来很多不怀好意的人，表哥担心我受到伤害。挂在木氏科研机构名下，其实是将这部分风险转移到木氏。” 小表妹深知我心！木江陵忍不住伸手揉她的头发，“你放心，木氏不会抢你的功劳，待时机成熟，一定将你推上神坛！” 现在的木氏，还不够强，无法保证小表妹的安全。 七杀拍开他的手：“不用，这只是小事。我若想上神坛，有的是办法。” 木江陵失笑。 笑着笑着，忽然想起小表妹驾驶机甲的英姿......也许，她还真不是说大话。 虽然她的精神力依然是e。 虽然她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第304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15) 每一届机甲争霸赛都在帝国第一军校进行决赛，这次也不例外。 出发前一夜，姜辰越直接找到七杀的宿舍。 对此，七杀早有预料，并不吃惊。 那一世，姜辰越也打着关心世交的旗号对白蔷薇纠纠缠缠，并最终导致洛绵绵狂性大发，雇佣星际海盗杀了白蔷薇及木氏一家。 在七杀看来，洛绵绵是主凶，星际海盗是凶手，姜辰越也是个帮凶。 全是白蔷薇的仇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白蔷薇太善良了，没说一定要姜辰越的命，只说让他付出代价。 可七杀觉得，姜辰越的可恶并不下于洛绵绵。无论是抛弃白蔷薇还是重新追求白蔷薇，他满足的都是自己的心愿。 白蔷薇在想什么，他没有考虑过，也不在意。可能白蔷薇在他眼里就是一件精美的装饰品。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洛绵绵毫无疑问是个贱人，但他姜辰越也是个十分自我的渣男。 七杀很想让他知道，宇宙并不是围着他转。 现在，她伸出一根小手指就能按死姜辰越。 但那还有什么意思？ 姜辰越最得意的就是“帝国战神”这个称号，那么，她会让他见识到她才是真正的战神，而他就是个笑话。 如果到时候洛绵绵还对他情深似海，那就说明是真爱。 七杀会祝福他们的。 送他们一起归西。 姜辰越是有备而来。军.装笔挺，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魅惑香味，透着种成熟男子的魅力，温柔而强势。 001：“宿主稳住啊，渣男想要勾引你！” 七杀：“本宿主知道，不用你多嘴。” 她是没谈过恋爱，但穿越各界见多识广，一见姜辰越这孔雀开屏的模样，就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 引.诱无知少女？汰，瞎了你的狗眼。 不过话说回来，白蔷薇那时对他还有一丝依恋，却能顶住他的引.诱保持本心，意志力很坚定了。 姜辰越给她带了一个大食盒，“蔷薇，你不是很爱吃我家的点心吗？我让厨娘给你做了些。” 七杀拒绝：“不了，这些东西味同嚼蜡，难吃极了。” 她说的是真话。 姜辰越却以为她在闹脾气，微笑道：“那便不吃。蔷薇，这几天你还好吗？我说过，咱们就算是退婚了，我也是你的辰越哥哥，你不用对我如此生分。” 七杀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道：“姜辰越，蔷薇不爱你，以前不爱，以后也不会爱。你能有多远滚多远吗？” 姜辰越目光一沉，叹道：“我知道你怪我，我不怨你。但是，我依然关心着你。” 说着一手抚在心脏的位置，深情地道：“在我心里，你依然有着很重的份量。蔷薇，咱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七杀都快吐了。如果不知前因，只怕会以为被抛弃的是姜辰越。 漠然道：“既然感情这么深，为什么还会爱上洛绵绵？” 姜辰越明白她肯定要问这个问题，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不一样的。绵绵是绵绵，你是你，你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 姜辰越这句话，并不算撒谎。 退婚之前，他觉得白蔷薇美则美矣，寡淡无味，远远不及活泼灵动的洛绵绵。而且精神力又只是e级，和他不相配。 洛绵绵是难得的a级精神力者，唯一输给白蔷薇的就是家世。 后来木江陵精神力暴乱，木家现了颓势，白庆丰便表态会让洛绵绵入籍白家，她的短板就被补上了，有资格做他姜辰越的妻子。 可退婚之后，他想起与白蔷薇相处的点点滴滴，也很甜蜜，舍不得放手。 只要一想到白蔷薇有可能嫁给别的男人，他就嫉妒得要发狂。 不，他不能容忍那种事情发生！ 他很确定自己爱着洛绵绵，她会是一生相伴之人，可白蔷薇，也应该是属于他的！ 像他这种身份地位的贵族男子，妻子之外有几个情人不算过分。他的心不大，有洛绵绵和白蔷薇足矣。 当然，这么一来，小蔷薇在名分上就受了委屈，以后生了孩子也只能是私生子。 但没关系，他会补偿她们母子足够的爱。 古地球上有种说法，“金屋藏娇”，小蔷薇就是被他藏起来的美娇娘。 反正她的精神力只是e级，做不了大事，在社会上也没什么价值。 抚慰好他这帝国战神，也算她对帝国有所贡献了。 不过，这些心思不用说给蔷薇和绵绵知道。 白蔷薇说不爱他，他不信。定然是被退婚后受了刺激，故意耍小性子，没关系，他会哄回来。 姜辰越顿了顿，目光炙热地道：“古人说，每个男人一生中都会遇上两个女人，一个是白月光，一个是朱砂痣。” “蔷薇，你又姓白，岂不正是我的白月光？” 第305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16) 001：“......请恕本系统直言，这是白月光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七杀也被他的无耻震惊了，沉默无语。 姜辰越却以为她被打动了，心里火热，伸手去揽她的腰，“蔷薇，听说你参加了机甲争霸赛？要不要我陪你练习......” 他对白蔷薇最大的不满，是她的精神力只是e级，带出去太丢人。 第二个不满，则是她不解风情。以前口口声声说是喜欢他，却没有实际行动，他略靠近些，她就红着脸躲开。 洛绵绵就大方多了。 七杀拉住他的手，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将他砸在沙发前长长的茶几上。 茶几不堪重负，四分五裂，姜辰越摔到地上。 “白蔷薇，你，你......”姜辰越又惊又痛，一时说不出话。 七杀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低头道：“姜辰越，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我叫你有多远滚多远，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啪”的一声，七杀在姜辰越见鬼一样的目光中给了他一巴掌，甩甩手，正正反反又打了十多巴掌，让他左右脸肿成一样的高度。 这个过程中，姜辰越无力挣扎，从痛骂到哀求，七杀都充耳不闻，后来嫌他烦，索性堵住嘴再打。 还爱着白蔷薇？说得好听，恶心！ 以爱之名，行伤害之实，简直玷污了“爱”这种美好的感情。 父母包办婚姻，若是感情不合可以退，但他不能在退婚之后又想将前未婚妻变成地下情人，那太欺负人了！ 长这么大，姜辰越从没受过这样的侮辱，羞愤欲死。 他无数次想要唤出专属机甲金鹏，让白蔷薇灰飞烟灭！ 机甲空间钮就藏在他左手戒指里，以往他可以凭精神力启动。但今天，他试了无数次，机甲空间钮毫无反应。 这让他无比惊心，无比慌乱。 控制不了机甲的人，怎么做帝国战神？ 这太可怕了，甚至可怕得让他忽略了“自己正在被白蔷薇暴打”这件事。 001：“嘿嘿嘿，小朋友，你是不是有很多小问号？问了也不告诉你呀就不告诉你！” 是它，暂时接管了姜辰越的机甲空间钮。 七杀替白蔷薇出了一口恶气，将姜辰越往门外一丢，蹲下去真诚地问道：“现在你能听懂人话了吗？” 姜辰越惊惧地点点头。 七杀：“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有这种力量？” 姜辰越真的想不通，白蔷薇一个精神力e级，哪来这么大力气？ 精神力的好处之一，是让身体更为强健。因而高阶精神力者，个人武力值通常也很高，反之亦然。 不是他自吹自擂，以前的白蔷薇，他若想用强，她根本逃不了。 可现在呢？现在呢？被打翻在地的是他！ 七杀：“这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以后别来烦我，懂？” 姜辰越张开嘴吐了口血，“懂。” 七杀觉得他应该也懂了，安心地关门打坐。 001叹道：“本系统有一个问题，史上还有比姜辰越更惨的战神吗？” 七杀：“不清楚，也不感兴趣。” 次日，七杀汇合队友和另外两个战队，由学院护送前往第一军校。 第一军校坐落在帝国中心城的左侧，区域极大。如果说东区师范学院是一个小城镇，那么第一军校就如同中心城的卫星城。 东区师范学院三个战队到了这里，就像土包子进了城。 接待他们的第一军校.学生则面带优越感，神情傲然。 “哇，第一军校真的好大，如果我在这里上学，肯定会迷路吧！”土包子一号陈天才惊叹连连。 第一军校.学生纡尊降贵问道：“你精神力几级？” 陈天才老老实实地道：“d级。” 那几名军.校生便笑了起来，高傲地道：“放心，你没有在第一军校迷路的机会，你们都没有。” 陈天才默。 花解语后知后觉，“蔷薇，我们是不是被鄙视了？” 七杀：“是啊！” 陈天才暗戳戳地道：“蔷薇同学，你也是咱们学院狂拽酷炫霸的大佬级人物，不生气？” 七杀：“和喽啰生气？犯不着。” 听她称自己为喽啰，几名军.校生脸色不善，却没说什么。 001：“哈哈，其实宿主大人还是生气了吧？” 七杀：“闭嘴。” 非常生气，那不至于，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生气。 怎么什么人都敢在她面前叫嚣？是她提不动刀了，还是他们太飘？ 须臾，七杀得出了答案，是她还没打出自己的名气。 看来她得尽快扬名立万了，这个时代的人太没礼貌！ 刚想到这一点，就见一群佩戴着第一军.校校徽的人走过来，为首的正是洛绵绵。 七杀忍不住抬头看天，想什么来什么，这个世界的天道对她这么友善？ 接待他们的那几名军.校生已经迎了上去，热络的打招呼。 洛绵绵施施然走到七杀面前，轻笑道：“白蔷薇，你来这里做什么呢？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七杀看向陈天才：“陈同学，上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人，结果如何？” 陈天才手舞足蹈，竭力还原刘光耀的现场：“飞了，倒了，爬了！” 这个形容还挺贴切。七杀：“听到了吗？洛绵绵，好狗不挡道，快点滚！” 洛绵绵气得脸都红了，强忍怒气道：“白蔷薇，你和姜大哥已经退婚了，能不能不要纠缠他？” 姜辰越恢复自由身，她很开心。可开心没多久，就发现他似乎在思念着白蔷薇。 这怎么可以？！ 跟她来的那群人同仇敌忾，纷纷指责白蔷薇勾引姜少将，还说她来参赛也是为了引起姜少将的注意。 东区师范的同学们则站在她这一边，奋力为她辩解。 001：“宿主，昨天晚上姜辰越被揍那一段，本系统录下来了，要不要给他们播放？” 七杀：“不用！” 他们要是撤了，她拿谁当扬名的工具人？ 一指洛绵绵，“你不就是想揍我吗？来！” 洛绵绵：“你别诬陷我，我只想跟你讲讲道理！” 她可不会先动手，要激得白蔷薇先动，再狠狠教训一番。 七杀如她所愿，飞身踹，洛绵绵横飞出去，惊叫着落在喷泉里。 她的同伴们也是一样的命运，在喷泉中起起落落。 “啊，第一军校的风景，真是美如画！”七杀由衷地赞叹道。 第306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17) 很快，一行人就全被逮到第一军校保.卫处，由处长亲自处理。 “校内禁止打架斗殴，你们不知道吗？”处长姓方，语气很是严厉，实则有点头痛。 如果全是本校学生倒还好说，按照规章制度操办就行，偏偏涉及外校学生。 东区师范是学院中的小虾米，不算什么，关键这是机甲争霸赛举办期间，一个不妥当，就有可能引起纠纷，上面的人自然不会怎么样，像他这种基层就是顶缸的。 陈天才、花解语等人力证是洛绵绵先挑衅的，可那附近就有监控，调来一看，先动手的就是七杀。 方处长：“白蔷薇同学，你还有什么要申辩的吗？” 七杀老老实实道：“没有。” 方处长也不能拿她怎样，只能教育为主：“同学之间，应该友爱相处，你怎么能动不动就打人呢？” 七杀：“我主要是没想到。” 方处长：“没想到什么？” 七杀：“老师，第一军校的学生，精神力最少也是b级，对吧？” 方处长：“对。” 七杀：“可我的精神力只是e级。我怎么想得到，他们这么不经打呢？” 方处长：“......你走。具体怎么处理，我会通报你们学校。” 这白蔷薇挺狂啊！ 不过，以往类似事件，是本校学生打外校的，本校老师道歉归道歉，心里其实不以为然。 本校学生被外校学生给打了，这事儿不多见。 第一军校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不能打架，一旦打了，就必须赢。如果不赢，在学校内部也会失去尊重。 洛绵绵几个，真不成器，第一军校的脸都被丢尽了。 但这个时候洛绵绵还没想到这一层，只恼怒方处长轻而易举放了白蔷薇，语气僵硬地道：“方处长，白蔷薇打伤了我们，理应受到严惩。” 方处长低头写材料：“你们不是还能走动说话吗？” 洛绵绵为之气结：“那是因为我们身体好！” 方处长：“身体好就赶紧回去准备机甲争霸赛！” 这实际上也是一种提醒，个人武力再强，也强不过机甲。洛绵绵如果要找回场子，就应该在赛场上光明正大的对决。 那白蔷薇不是说了吗？她的精神力只是e级。 精神力a级的洛绵绵，打败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但洛绵绵体会不到他的深意，只觉得方处长也被白蔷薇的美色迷惑了，狠狠瞪他一眼，准备一会儿就去给姜辰越打小报告。 以姜辰越的地位，收拾一个小小保卫处处长实在太简单了。 方处长看出她的意思，暗暗叹气，如此浅薄的心思，难怪会被白蔷薇打。 白蔷薇打人之举，看似莽撞，但只要用心想一想，就知道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首先，她没有下重手，洛绵绵等人很狼狈，可连轻伤都算不上，根本无法立案，也就是叫来教育一顿的程度。 其次，她算准了第一军校会在这个特殊时期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息事宁人。 从监控视频可以看出，先挑事的确实是洛绵绵，白蔷薇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被洛绵绵语言侮辱，与其对吵。 要么动手，直接让她闭嘴。 不得不说，白蔷薇的选择，其实更符合第一军校的习惯。 能动手的时候，就绝不哔哔。 反而洛绵绵，行事透着种姨太太作风，太小家子气。找茬可以，凭实力嘛，毁人名誉做什么？ 跟她比起来，白蔷薇倒更像第一军校的学生。 姜少将的花边新闻，方处长也听过一些。本来私是私，公是公，姜少将想娶谁为妻是他自己的事。 但现在方处长忽然觉得，姜少将可能看走眼了。 洛绵绵愤愤的往外走，陈天才特意拉着两位队员在门口等着她。 见她出来，陈天才说出那句准备了好久的台词：“先撩者贱，打死无怨！洛同学，耗子尾汁！” 说罢扬长而去。 洛绵绵气个半死。 第307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18) 那一场小小的打架，只能算小插曲，后来东区师范学院的带队老师也专门找七杀谈话了。 表面上严肃地批评她，私底下给她发了个大红包。 凭一己之力揍了一群军.校生，还是第一军校的，多长脸啊！足可以列入东区师范十大光辉事件！ 真正要紧的事情是机甲争霸赛。 一共有300支参赛战队，第一轮将被分成30个小组进行淘汰赛，每10个战队一组，完成任务，决出30个小组的第一、二名之后，共60个战队进行第二轮比赛。 第二轮分为10个小组，每6个战队一组，决出第一、二名之后，共20个战队进行总决赛。 总决赛采用循环积分制，两两相战，每场胜者得三分、平局各得一分、负者得零分。 以积分定名次，如有积分相同者，则加赛。 不管哪一轮，都以抽签的方式进行分组。 了解赛制后，001问七杀：“宿主，你有没有发现其中的问题？” 七杀：“有什么问题是你发现了而我没发现的？” 001：“各大军校战队的实力远胜其它学校，本系统没说错吧？” 七杀：“没说错，然后呢？” 001：“如果用随机抽签的方式，第一轮就可能10个军校战队分在了同一组，被淘汰出去的那8个战队，岂不是很冤枉？他们的实力有可能比其他小组的一、二名还要强。” “如果其他小组很幸运地没有军.校生的话。” 七杀：“没什么冤枉不冤枉。如果真发生了你说的那种情况，只能算他们自己倒霉。” 001：“总感觉不太公平。” 七杀：“世上哪来绝对的公平？假如把军校战队平均分到各小组，那其它学校还有什么参赛的必要？肯定会被军校战队淘汰。” 001：“哦，本系统明白了！这种赛制，其实是在以一定的获胜概率刺激各校参与，或者说，是在营造一种全民军武的氛围！各行各业，男男女女，都有战争思维！” 七杀：“看来人类在星空中的生存真的很艰难。” 否则不至于如此。 001：“但军校战队的实力毕竟摆在那儿，所以前几名都会在军校战队中产生，其他学校只能争夺后面的名次。 ” 七杀：“你说错了。” 001不服：“哪里错了？愿闻其详。” 七杀：“本宿主来了，第一就只能是本宿主的。” 001：“......宿主说得对，宿主大人宇宙第一强。” 七杀谦虚道：“这倒未必。宇宙浩渺，我如一粒尘埃。” 001：“......宿主大人，够了！打败那些小崽子，并不值得你骄傲。” 七杀：“闭嘴！” 可以说到了此时，第666届学院机甲争霸赛才正式开始，之前各战队在自家学校的预选赛，只能算过家家一样的小打小闹。 其规模不可同日而语。 第一轮小组赛，各战队所用的还是制式机甲，比赛的场地是一比一高度模拟战场。 30个小组将被分别投放到不同的自然环境中，据讲解员介绍有沙漠、丘陵、海洋、荒野、雪山、草原、星空等。 帝国娱乐将全程对赛事进行直播，全帝国的民众都可通过网络实时关注进程，还可以为心仪的战队加油鼓劲，赠送虚拟礼物。 不过这个时代的虚拟礼物可不是小飞机大火箭，至少得是飞船、战舰，或者专属机甲，每一种都价格不菲。 001：“呵呵，哪怕到了星空，韭菜还是一茬一茬的被割。” 七杀在机甲控制舱里准备好之后，点击“进入赛场”，只觉眼前一暗，置身于沙漠之中。 左右两侧立着两具机甲，显然是陈天才和花解语。 同时，通讯频道里弹出任务内容： 勇敢的战士们啊，当你们到达沙漠，需要为大部队寻找水源。听说这片沙漠有很多小湖泊，但都被变异蜥蜴所占据。 击杀变异蜥蜴最多的战队，对大部队的贡献也最大。努力吧，为了帝国，为了星空！ 对了，杀死变异蜥蜴后，战士需要取下它的一截断尾，作为凭证。 七杀：“原来是让我们杀变异蜥蜴呀。” 陈天才警惕地道：“不然你以为杀什么？白蔷薇同学，请你不要有过于危险的想法。” 七杀：“......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奇怪，杀变异蜥蜴而已，还弄出个寻找水源的由头，太啰嗦。” 其实陈天才没想多。进入场地之前，七杀真以为是直接打败各战队。 杀了不至于，可能需要打到他们求饶。 花解语猜测：“也许，是为了丰富任务内容，增加趣味性，以免我们感到枯燥？” 001：“花同学，神它米趣味性。” 第308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19) 七杀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是怎么弄出这种高度模拟战场，给她的感觉有点像在坤元界下秘境。 也许是空间折叠技术的一种运用吧。 大致辨别了一下方向，七杀带头向东南方走。 陈天才：“为什么我们要走这个方向？白同学，你认为这个方向湖泊最多吗？” 七杀：“不是，我喜欢东南方。” 陈天才：“为什么？” 七杀：“因为孔雀东南飞。” 陈天才：“孔雀为什么不西北飞？” 七杀轻笑：“因为西北有高楼。” 001也配合地笑了两声，“哈哈，真好笑。宿主大人，你是否觉得自己很幽默？然而星空时代，没人知道这个梗。” 陈天才感到很无力：“什么乱七八糟的！白同学，咱们在参加很重要的比赛，请你认真一点啦！” 花解语不满了：“蔷薇一直很认真，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虽然她也听不懂，但那是她学识不足，不能怪蔷薇同学。 陈天才：“你这个脑残粉！” 吵吵闹闹间，三人继续向前，没多久看到了第一个湖泊。果然很小，大概只有五米见方，与其说是湖泊，不如说是水洼子。 但并没有见到变异蜥蜴。 陈天才四处张望：“不是说变异蜥蜴占据着湖泊吗？人呢？不，蜥蜴呢？难不成搬家了？” 七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说着一扬机甲右臂，巨大的镭射光剑射出，她举起来向着水洼一划，就见数十颗狰狞的蜥蜴头从水下浮出！ 普通的蜥蜴，镭射光剑一过肯定尸首分离，或者拦腰而断。 但这些变异蜥蜴也不知吃什么长大的，七杀的光剑竟然只是在它们背上造成浅浅的伤痕。 这伤痕完全不致命，却激怒了它们，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吼声，向着三人飞速冲过去！ 看到这一幕的网友们，直叫可惜，纷纷在网络上发表自己的高见。 “哎，小地方出来的就是没见识，战术上完全错了。” “就是就是，这个场景的变异蜥蜴皮糙肉厚，镭射光剑必须击中它们背上那根主脊骨，才能破了它的防御！” “他们应该先制造出声音引诱一两只变异蜥蜴上岸，解决完了再引别的。现在可好，捅了马蜂窝，赶紧跑吧！” 七杀没跑，花解语没跑，都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实力最弱的陈天才也没跑，他见势不妙，启动了等离子枪，刚要发射，就被七杀叫住。 “哈哈，这个小胖子是来搞笑的吗？等离子枪用起来很爽，但这群变异蜥蜴也化为灰灰了，他们去哪里拿作为凭证的断尾？” “结果就是忙了一通，什么都没得到。” “这个场景本来就有陷阱，星空战士不但得有武力，还得有脑子。” “七杀战队这两个小美女我还挺喜欢的，希望她们能多坚持几轮，但现在看来，美貌是用实力和智商换来的。” 场景中的人可不知道网友们的评论。 七杀很快就发现了变异蜥蜴的弱点，让花解语和陈天才照着变异蜥蜴背上那根主脊骨打。 “这位小美女有点聪明的亚子，可有些事情知易行难。” “是啊，变异蜥蜴的弱点又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可它们行动飞快，没那么容易击中。” 这时就很考验人机匹配度，匹配度越高，机甲越灵活，能找到时机准确出击。匹配度若低，光剑过去时变异蜥蜴早跑了。 陈天才就是这种状况，光是避开变异蜥蜴的攻击就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击杀变异蜥蜴是别想了。 他也知道，变异蜥蜴的毒液腐蚀不了机甲，但，谁喜欢身上挂着这么一群丑陋可怕的冷血动物？ 花解语稍好一点，成功击杀一只。 网友开始预言：“七杀战队肯定是这一轮的最后一名吧，好歹有一只，不是鸭蛋。别了，两位可爱的小姐姐......等等，我x，我看到了什么？！” “老子的钛合金狗眼已被闪瞎！” “一分钟之内，本总裁要知道那位小姐姐的全部资料！” 众多屏幕、光脑投影上，七杀气定神闲地游走在变异蜥蜴群中，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只是随意挥舞光剑，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将那些变异蜥蜴全部击杀！ 看着一地的变异蜥蜴，七杀转向陈天才：“交给你了。” 陈天才：“......难道你想让我去砍它们的尾巴？这么残忍恶心的事，为什么要交给我？” 七杀：“不然呢，难道我们去？” 陈天才看看她，再看看花解语，确认谁都惹不起，只好去了。 而网络上已经炸了。 “老铁们，刚才我貌似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吧，没想到小丑竟是我自己。” “同上，小丑竟是我自己。” “加一，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309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20) 收集完这群变异蜥蜴的尾巴，陈天才觉得自己满手鲜血，幼小的心灵都被污染了。 很是沧桑地道：“白蔷薇同学，花解语同学，请你们记住曾经那个干净纯洁、精致唯美的蓝孩子。” 花解语：“谁，你说的是谁？” 陈天才：“......你给我滚。” 越过一个小沙坡，又发现了一个水洼，比之前那个稍大点，变异蜥蜴也就更多。 三人重复之前的过程，花解语在七杀的指点下大有长见，足足杀了三条；陈天才这次表现极佳，凭着机甲的重量硬生生压死一条，恶心得他启动机甲自净程序洗了好几次。 其它全死于七杀光剑之下。 001：“宿主，拿着光剑，是不是找回了当年‘一剑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 七杀：“谢谢，并没有。” 光剑和剑，能是一回事吗？ 关注他们的网友也越来越多，飞船、战舰送了不少，扣除帝国娱乐的手续费，三人还能发笔小财。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战况一点儿也不激烈，但七杀战队莫名让人上头。” “楼上，势均力敌才会战况激烈，实力要是超出太多，那就能掌控全场，哪还激烈得起来？” “本人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小姐姐比咱们看到的还要更有实力！” 此时，万能的网友们已经知道了三人的身份，作为“姜少将的前未婚妻”，七杀自带话题。 “朋友们，传说中的白蔷薇不是精神力e级吗？什么时候，精神力e级也这么生猛了？” “当初应该检测错了，白蔷薇是s级吧？” “本人是白蔷薇的校友，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她的确是e级，因为后来多次检测过。” “我是e级精神力者，在此郑重宣布，从今以后白蔷薇就是我唯一的神。” “怎么，a级精神力者就不能崇拜她吗？这是明晃晃的歧视！” “嘿嘿，大家都在关心白蔷薇精神力几级，只有我关心姜少将现在是什么心情。” “楼上并不孤单，我也很关心这个问题。姜少将早不退婚，晚不退婚，偏生在白蔷薇检测出精神力e级之后退，显然是嫌弃她精神力太弱。可现在看来，精神力弱也不代表什么。” “加，想知道姜少将什么心情。” 姜少将什么心情？目前情绪极不稳定，恨不得亲自上场，将那可恶的白蔷薇抓回来，关在家里酱酱酿酿。 那天晚上的遭遇，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毕竟他也是个要脸的人。 自然是深恨白蔷薇的，她让他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说是精神创伤也不为过。 事情发生的过程中，他想让白蔷薇灰飞烟灭，一根头发丝都不剩。 但奇怪的是，冷静下来后，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白蔷薇实在是美得无法形容。 他是帝国最强男人，身高只到他肩膀，弱质纤纤的白蔷薇却能轻松容易地打赢他，对他为所欲为。想想就很带劲。 男人，也有被征服的欲.望。 如果揍他的力度能轻一点，那就太完美了。 七杀可不知道他的诡异心思。继续找水洼、打蜥蜴，与另一个战队相遇时，蜥蜴断尾已经收集到了260条。 “我们是圣灵战队，交出你们的尾巴。”圣灵战队说话很简洁。 陈天才：“大哥，我们是人类，尾巴早就消失了！” 圣灵战队的队长：“故意跟我咬文嚼字是不是？行，那我就说得清楚点，交出你们获得的蜥蜴断尾。” 很多网友为七杀战队担忧。 “糟了，是第三军校的圣灵战队，队长是a级精神力者，实力很强！” “蔷薇小姐姐杀蜥蜴有一套，但对上圣灵战队？我看悬！” “加油啊蔷薇小姐姐！” 陈天才：“怕是不行，我们队长不答应。” 圣灵战队队长也没想过他们会乖乖听话，“那就来打一场。” 陈天才火速后退：“蔷薇同学，交给你了。” 七杀早就知道任务不会那么简单。为什么不在击杀变异蜥蜴时计数，偏要收集断尾？不就是留着让别的战队抢。 但究竟谁抢谁，这可不一定。 七杀问道：“你们有多少蜥蜴断尾？” 圣灵战队队长：“820条。” 七杀：“这么多，你们已经抢了别的战队吗？” 圣灵战队队长还挺实在：“对，抢了两个。” 七杀：“抢了两个才820？看来你运气不太好呀，不像我，只抢了一个就有1080。” 圣灵战队队长眼睛一亮，1080？他们发了！ 当下不再废话，抢先出招，一拳向七杀砸去。 七杀不避不让，同样以拳头回击。 她看起来没有蓄力，只是随意出拳，圣灵战队队长暗道这女同学一看就没经验，怕伤了她，强行撤回两分力。 然后，山一样沉重的力量压迫得他不断退后，退后，倒。 陈天才：“哈哈，没想到吧？我们抢的那个战队就是你们。” 第310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21) 圣灵战队两名队员很有拼搏精神，虽然队长已倒下，他们还是奋勇反抗了。 当然反抗是无效的，最后和队长躺成一排，战利品蜥蜴断尾也全数被抢走。 不过，跟圣灵战队友好告别时，七杀想了想，亲手放了一根蜥蜴断尾到那位队长胸口处。 圣灵战队队长：“......你是在羞辱我吗？” 七杀讶异：“你想到哪里去了？这是还你人情。” 她知道他出招时撤了力，虽然不撤力也是一样的结果，但她可不想占人便宜。 待他们走远，圣灵战队队长问队员：“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奇葩？” 队员甲：“七杀战队，好像是东区师范的。” 队员乙：“队长，咱们要不要追过去，将这根蜥蜴断尾丢到他们头上？以示咱们的愤怒！” 圣灵战队队长：“你脑子被门夹了是吧？蚊子再少也是肉，留住一根是一根！” 网络上一片嘻嘻哈哈。 “我猜圣灵战队队长一定懵了，哈哈。” “蔷薇小姐姐放蜥蜴断尾的动作，简直萌出血了，好可爱！” “她那一拳，简直惊艳众生！” “哼，不管蔷薇多好，我最爱的还是呆萌小花姐姐，哼！” “其实，看久了会发现，小胖子也挺可爱的。” 但也有不和谐的音调。 “你们这些肤浅的外貌党，重点完全错了！白蔷薇有多可爱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如果真是精神力e级，为何能一拳轰飞a级精神力者？本人怀疑白蔷薇隐瞒她的真实精神力等级，主委会应该开除她的参赛资格！” 此人立刻被骂翻了。 “楼上是不是脑残？就算蔷薇小姐姐精神力s级，也能参赛，凭什么开除她？” “白家虽然有背景，也无权力干涉精神力检测！脑残党，你知道吗？你质疑的不是蔷薇小姐姐，而是帝国精神力检测系统。” “蔷薇小姐姐有什么必要假装自己精神力e级？又不是有病！” “我想提醒脑残党注意，蔷薇小姐姐正是因为精神力只是e级，才被姜少将退婚。” 话题本来很严肃，但到了这里，忽然拐了个不正经的弯。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也是。” “嘿嘿，也许蔷薇小姐姐一点也不喜欢姜少将，才故意在检测时压制自己的精神力。” 好巧不巧，姜辰越也看到了这条评论，亲自用小号回复：“你在说笑话吗？检测仪器何等精密？再压制也能被检测到！” 就这么一会儿，“大胆的想法”已经没多少人关注了，新的热度是猜测“脑残党”的身份。 经过众多网上神探们的分析，一致认定脑残党是姜少将新欢洛绵绵买的水军。 吃瓜群众们都被激怒了，大力声讨可恶的小三洛绵绵。 也有人弱弱的为洛绵绵分辩，说姜少将和白蔷薇还没有结婚，洛绵绵算不上小三。 毫无疑问，此人也被骂惨了。 洛绵绵也在参赛，比赛中断网，并不知道这一切。 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感到冤枉。 她是想抹黑白蔷薇，也买了水军，可被姜辰越发现了，强令她取消订单，态度极为严厉，她花了好多心思才哄回来。 这无疑让她更恨白蔷薇了。 七杀也不知道有人在为自己掐架，又打劫了三个战队，蜥蜴断尾达到2260之多。 陈天才十分满足：“我有种预感，咱们不是第一也是第二，稳了。” 话刚说完，公共通讯频道弹出一条信息，战队当前成绩排名榜。 七杀战队果然高居第一，第二名是轩辕战队，第三名是冷魅战队，他们最先打劫的圣灵战队竟然也排在了第四名。 估计后来成功地打劫了别的战队。 剩下六个战队，并列第五。 为啥是并列？因为蜥蜴断尾的数量都是零。 陈天才兴高采烈：“我没说错吧，咱们是第一，哈哈！” 花解语不理这个智障，担心地道：“蔷薇，真正的危险来临了。”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听说过，以往的各轮比赛中，很多战队都是在最后阶段栽了跟头。 001：“呵呵，小花同学挺聪明嘛。” 七杀：“稍有智商的人都能看出来吧。” 001：“宿主，你在内涵天才同学是个弱智吗？” 七杀看向花解语：“有我在，没危险。” 花解语星星眼，屏幕、光脑前也出现很多星星眼。 蔷薇小姐姐，让人好有安全感！ “呜呜呜，这样的小姐姐，请给我来一打！” “满满的被保护的感觉，好羡慕小花姐姐和小胖子！” “但局势真的很不妙啊，希望蔷薇小姐姐挺住！” 四面八方，众多战队包围过来。 陈天才后知后觉，无助地抱住自己，“你们想干什么？别过来！” 第311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22) “1、2、3......蔷薇同学，共有八个战队，咱们是战是逃？” 陈天才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懦弱，或者说，那只是他一时戏精附体，情不自禁来了个即兴表演。 七杀：“我的字典里，没有逃这个字。” 虽然气氛不太合适，但陈天才还是笑了：“蔷薇同学，上次你说，你的字典里没有输这个字，这次又说没有逃这个字。” “亲，你可能买到了假冒伪劣产品，这边建议你换一本字典。” 七杀：...... 001：“哈哈，这小子真有意思。” 七杀：“如果他不是队友，这时候他的头已经被本宿主打爆了。” 花解语为偶像强行挽尊：“陈天才，蔷薇爱用什么字典用什么字典，关你什么事！” 七杀并没有被安慰到，心好累：“001，再和这两个幼稚鬼呆在一起，本宿主也会被传染吧。” 001呵呵：“难道宿主以为，你有多成熟？” 七杀：“你滚！” 被其他战队群起围之，七杀并不觉得意外。当初在坤元界，哪次下秘境不来这么一出？还更为血腥残酷。 总有那么一些人不长眼，惹她生气。 但她意外的是，圣灵战队居然没在其中。 不在就不在吧，算他们聪明。 组织这场围猎的是排名第三的冷魅战队，排名第二的轩辕战队本来不想参与。 他们已经是第二，不管谁是第一都不影响他们晋级。 但冷魅战队明确表态，如果轩辕战队不参与，那么被围猎的将变成他们。 围猎第二，可比围猎第一容易多了。 轩辕战队就面临两个选择，要么与七杀战队联合，要么倒向冷魅战队。 经过简短的商议后，他们选择了冷魅战队。 原因并不复杂，冷魅战队出自第一军校，队长许慎棕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个人实力是这个小组中最强的。 只排名第三，是因为他们被七杀战队抢了。 轩辕战队不知道七杀战队为什么能打败许慎棕，但以为那只是偶然。 相较而言，他们还是更为忌惮发挥稳定的冷魅战队。 何况还有其他战队。 许慎棕请求接通七杀战队的通讯，开头第一句话就很有范：“七杀战队，你们坏了规矩。” 七杀不说话，花解语也不搭腔。 陈天才很自觉地承担了对外沟通的职能：“什么规矩？” 许慎棕：“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们不该抢走我们所有的蜥蜴断尾。” 陈天才：“可是，你们抢别的战队也没有留一线，不都抢光光吗？” 许慎棕霸气地道：“我们能，你们不能。” 光明正大地无耻？陈天才气笑了：“为什么，能给我个理由吗？” 许慎棕：“因为......” 陈天才侧耳倾听，以为他会说出多么没节操的话，却猛然间发现四周亮起五颜六色的光芒，道道光剑砍向白蔷薇！ 网络上惊呼阵阵。 “哇，这许慎棕太狡诈了，表面上胡搅蛮缠，吸引七杀战队的注意力，实际上安排其他战队偷袭！” “呃，虽然我很爱七杀战队两位小姐姐，但这也是种实用战术。如果小蔷薇中计，也不能怪他狡诈，只能怪自己经验不足。” “同意楼上！” “两位小姐姐别伤心，就算你们没能进入决赛，我也依然喜欢你们，比心心。” 众多光剑同时开启，屏幕、投影上一片亮光，网友们为了保护眼睛，都立刻切换到纯评论模式，也有的闭眼或暂时看别的地方。 几秒后切回来，做好了看到白蔷薇凄惨落败的场景。 但是，她还好好的站立着，一如既往的威风八面、气势如虹！ 而偷袭她的各战队，已经挂了，不，已经躺了。 唯一一个还站着的，是没有动手的许慎棕。 “我x！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要看回放！” “已看完，可还是不能理解！” “同上，看了也不理解！” 几分钟后，有人发了条评论：“本人0.2倍速播放，终于看清了！光剑袭来之际，白蔷薇操纵机甲一一闪避，随后跃到半空，特意避过许慎棕，划了个弧形。” “楼上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各个方向都是光剑，你告诉我怎么闪避？” “杠精别杠，你自己去看！” 不只这位杠精，好多人都马上去看了，然后发出一个很统一的感叹：“第一次知道，机甲也能这么灵活！” “各位朋友，小的只想知道一件事，白蔷薇和机甲的匹配度是多少？这是机甲吗？这分明就是柔软的人体！” 许慎棕愣了半天，深吸口气：“我承认我低估你了！但我还是想向你挑战！” 七杀勾勾机械手指：“来！” 许慎棕飞速举起等离子枪，即将启动时，感觉到自己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噢，这该死的熟悉感！ 第312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23) 第一、二轮比赛，七杀战队都夺得了所在小组的第一名，粉丝涨到上千万。 其过程对于陈天才和花解语来说跌宕起伏，但于七杀而言，不过是基础操作。 总决赛比小组赛简单多了，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场景和任务，在斗兽场般的场馆里进行，四周尽是各地赶来的观众。 据说这预示了战争的残酷性，直面厮杀，拳拳到肉。 可陈、花二人觉得，总决赛里他们需要做的反而更少了，调到最高防御模式保护好自己就行，蔷薇同学搞定一切。 连胜三场之后，终于遇上了洛绵绵所在的龙城战队。 洛绵绵对机甲争霸赛的冠军势在必得，姜辰越也很欣赏她这股子上进心，几个月前就对她进行过特训。 按理来说，她应该自信心爆棚，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两队相遇，七杀平静如常，洛绵绵怒火万丈。 弄得001都奇怪了：“宿主大人，如果本系统没记错的话，明明是洛绵绵处处针对白蔷薇，还抢了白蔷薇的未婚夫，怎么她倒像受害者似的？更有资格愤怒的，难道不是白蔷薇吗？” 七杀：“这世上有些人，占不到别人的便宜就算吃亏了。” 对于这种人，无需讲什么道理。 毕竟，某人若是执意装睡，别人是叫不醒的，只能打醒。 洛绵绵请求接通七杀战队的通讯，七杀同意。 “别废话，来战！” 洛绵绵却不想那么快开战，她有一肚子怨言要发泄：“白蔷薇，你是不是以为你出身贵族，比别人都高一等？” 七杀根本不接她的话茬。 很烦这种没营养的车轱辘话，她还没有接受上次的教训吗？ “洛绵绵，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洛绵绵警惕地道。 七杀：“反派死于话多。要战便战，怕了便滚。” 洛绵绵怒吼：“给我死！” 说着开动最大火力，全力攻击七杀。她的两名队员也不管陈天才和花解语，目标直指七杀。 洛绵绵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托大。她专门研究过七杀战队的战斗视频，内心深处不得不承认白蔷薇很强，不再是昔日那个废物。 因而她求助于姜辰越。 她原以为，姜辰越虽对白蔷薇还有几分心思，但她的份量更重，肯定会帮她。 谁知，姜辰越竟然跟她说，她打不赢白蔷薇，让她遇上了就直接认输，好歹留几分体面。 那一分钟，洛绵绵心里凉凉。她不知道姜辰越说的是实话，只以为他想和白蔷薇重续旧情。 呵，这就是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永远不会满足。 越是如此，洛绵绵越想赢。她有种预感，如果这次输了，她以后的人生将会一直输下去。 或者说，被打回原样，再也成不了白家的小姐。 没有人知道，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过白蔷薇。 她的亲生父亲原本是个小商人，家境虽不是大富，也是小康，但母亲总是嫌父亲没出息。 父亲深受打击，某天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将毕生积蓄拿出来投资一笔风险大、收益也大的生意。 如果成功，家产能翻几番；如果失败，将会一无所有。 不幸的是，投资失败了。全家搬到一个破旧的小房间，父母整天吵架，她惊恐地躲在墙角，怕他们拿自己撒气。 也是在他们的吵架中，她知道了母亲年轻时的故事。 原来，母亲曾经遇上过一位贵族公子，差点嫁入豪门。 她心里不由埋怨母亲，为什么不能再努一把力？要是嫁给那位贵族公子，也不用带累得她在这里受苦。 有一天，父亲出门工作，母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了门。 神使鬼差的，她悄悄跟上了母亲。 母亲去的是离她家很远的中心公园，她也不知自己怎么能跟上。 然后她看到，母亲躲在一个雕塑后，偷窥一家三口。 那家人衣着华贵，带着种她形容不出来的气质，很特别，是她以前未曾见过的。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知道那位男主人肯定是母亲曾经的男朋友。 而她的目光，被那位和她一般大的小女孩吸引住。 小女孩穿着她只在网络上见过的衣服，雪白娇嫩，举止从容，通身的气派，宛如站在云端的公主。 而她就是地上的污泥。 人与人之间，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差别？她很羡慕。 羡慕着羡慕着，就化为了嫉妒，如同毒蛇时时噬咬着她的心灵。 那天她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应该是她的生活，是她的！ 母亲失魂落魄，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后来母亲用尽各种手段，终于嫁进白家。 母亲本来是不想要她的，但她有意无意的暗示母亲，白庆丰不会喜欢一个抛弃女儿的恶毒女人。 就这样，她也光明正大的走进了白家的门。 看着一脸防备的白蔷薇，她露出温柔的笑意，心里却想，你的一切我都要夺过来，我才应该是白家的女儿。 她也几乎成功了，姜辰越退婚了不是吗？白庆丰也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宠。 只是，白蔷薇为什么不能像以往那样默默无闻，为什么非要出风头？为什么不能当个无用的小透明？！ 第313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24) 洛绵绵满心的委屈不忿。然而，她的实力却没有因为情绪而增长。 也许增长了一点点，但无关紧要。 七杀没有用光剑或等离子枪，而是用机甲施展正宗军.体拳。到她这种层次，已经不需要那些花哨的招式。 不过一拳一脚而已，洛绵绵和两名队友各自倒飞撞上防护壁。 观众们见惯了这种场景，都有点麻木了。 “呵呵，蔷薇小姐姐就是这么干脆。” “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战队能在她手上熬过五分钟。朋友们，这是相当恐怖的一件事啊！不过我好喜欢，哈哈！” “所以，冠军是被蔷薇小姐姐预定了吗？” 以往，对手倒下去后七杀就不会再做什么，没那必要。 但如果是洛绵绵的话，做什么都不过分。 七杀驾驭机甲咔咔走过去，一手提起洛绵绵的机甲，一手狠揍。 如果她愿意，一拳就能送洛绵绵上西天。但白蔷薇的愿望是让洛绵绵失去所爱的一切，凄凉而死。 注意顺序，先失去，再死。 她爱的是什么呢？荣华富贵，还有姜辰越。 何况，七杀虽然无法理解洛绵绵阴暗曲折的心思，却能看穿其本质，知道她觊觎白蔷薇的人生，想要取而代之。 得到什么，就让她吐出什么，退回原点再死吧。 当然了，还需要先付出一点利息。 于是当洛绵绵在医疗舱醒过来后，得知了一个惊天大雷。 她的精神力，竟然从a级降到了e级！ 医生：“洛小姐，请节哀。” 洛绵绵目眦欲裂，把手边所有能丢的东西丢向他：“我xx，节你xx的哀，精神力被降级的又不是你！” “我要投诉，我要报.警，我的精神力是被白蔷薇打下来的！” 主委会派人来跟她谈话，“是，所有人都亲眼看到，您的精神力是被白蔷薇生生打下去的，对于您的遭遇，我们表示深切的同情。” “但是，机甲争霸赛本来就有阵亡名额，报名的时候会特别提醒，您应该也看到了吧？而且您还没死，只是精神力降级。” 洛绵绵尖叫：“只是精神力降级？！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我要告白蔷薇，还要告你们包庇她！” 来人微微皱眉：“洛小姐，我们检查过您的机甲。您若执意控告白小姐或主委会，我们也会提供证据。” 洛绵绵突然瞪大眼睛，再也说不出话。她自然知道机甲争霸赛有阵亡名额，所以违规装备了高爆弹。 之所以能通过安.检，是打着姜辰越的名义。 如果实在打不赢，她会拼着名声受损，也要从肉体上直接毁.灭白蔷薇。 对她有威胁的人，全部死光光才好。 事后，白庆丰和姜辰越以及广大民众可能会对她产生意见，但死人怎么争得过活人？ 她有信心重塑形象，再次获得人们的喜爱。 只是白蔷薇扑上来得太快了，跟她距离很近，如果发射高爆弹，必然是两败俱伤的后果，还有可能伤及自己的性命，所以她忍住了。 其实她不知道，这颗高爆弹早被七杀锁定，她根本无法发射。 001感到很震惊：“这么疯狂吗？只是场比赛而已。” 七杀倒不觉得奇怪。 洛绵绵本来就是个极其疯狂，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在别人眼里这只是场比赛，但在洛绵绵眼里，这很可能是她和白蔷薇的对决。 如果她不是这种人，那一世也不会雇佣星际海盗伏杀白蔷薇，顺带把木氏一家也杀了。 病房内，洛绵绵强自镇定，启动光脑给姜辰越发信息，“姜大哥，我受伤了，你快来接我！” 没关系，不要慌，还有姜大哥！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直到十分钟后，洛绵绵才收到姜辰越的信息：“洛小姐，我们分手吧，以后不要再联系我。” 再联系，信息已无法送达，这是被删除了。 洛绵绵怔了怔，嚎啕大哭。 那一端的姜辰越，心里也不好受。 自白蔷薇以百战百胜之姿取得机甲争霸赛的冠军之后，家族内部就有人非议他当初不该跟她退婚。 然后，木家公布了一条震撼帝国联邦的消息，白蔷薇通过地球古籍，研究出了治疗精神力暴乱的办法。 木江陵经过她的治疗，不但精神力暴乱平息了，还从a级晋升到s级！ 这信息是何等惊人！ 姜家那些早已不管世事的元老级人物，纷纷出山，联合起来给姜辰越下了严令：立即与洛绵绵断了来往，重新追求白蔷薇，最好在年内成婚！ 姜辰越并不排斥重新追求白蔷薇，他原就有这个意思，但倒也不必跟洛绵绵断了。当不了正妻，当情人想必她也愿意。 直到他知道了高爆弹的事。 如果那颗高爆弹被发射，将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赛场防护层不一定能扛住，得死多少现场观众。 只是因为争风吃醋，洛绵绵就能用出这么歹毒的法子！完全不顾别人的生命！ 还是以他的名义买通了相关工作人员。 这，就是他爱过的人？ 姜辰越惆怅了。可能，他的眼光是真的有点问题。 压下各方对洛绵绵的问责，已经是他对这段感情最后的付出。 第314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25) 洛绵绵在医院里苦等了几天，都没等来姜辰越的回心转意，倒等来了第一军.校的劝退通知书。 无奈之下，跟白庆丰联系，想让他出面为自己斡旋。她的精神力是被人打下去的，以后有可能涨回去，因而还想留在第一军校。 然而白庆丰拒绝接收她的信息。 随即，白家管家发来了信息，大意是她姓洛不姓白，不是白家的人。看在夫人的份上，她以前对小姐的不敬白家可以不追究，以后请各自发展，不要再去白家。 管家还说，她的行李已经寄往医院，请她注意查收。 该死的白庆丰，就是个势利小人！ 洛绵绵又给母亲洛晴雅发信息。 洛晴雅倒是接得很快，就是很不耐烦：“绵绵，你知道妈妈这些年不容易。为了妈妈的幸福，以后也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我已经通知了你爸爸，他会去医院接你的，就这样吧。” 洛绵绵呆了半晌，狂笑起来，笑得泪流满面。 她就知道，母亲不爱父亲，也不爱她，甚至也不爱白庆丰，爱的是人上人的生活。 这一点上，她和母亲挺相似。 但是，她机关算尽，得到的是什么？ 白蔷薇！她应该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杀了她！ 这就是她命里的魔星啊！ 可惜，现在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当天晚上，生父找到了医院，沉默着将她接回那个偪仄破旧的小房间，她曾经的家。 洛绵绵承认，生父是个好人，已经尽力照顾她。 但好人有什么用？她见识过上流社会的奢华，哪还能接受这种低贱的日子？生父的好，是那么的寒酸，她不稀罕。 不得不说，洛绵绵意志还是挺坚定的，虽然精神力降到了e级，却没有放弃自己，积极调整状态。 当初母亲能重新勾搭上白庆丰，和母亲年轻时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如果白庆丰就喜欢这一款，肯定会上钩。 她只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 母亲，是你先不仁，别怪我不义。 也可以是别的贵人，只是她比较了解白庆丰，容易入手。而且母亲还在白家，去白家也有个由头。 没错，白家现在是拒绝她上门，但事情过去后她偏要去。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的伤刚好全，洛晴雅就哭着回家来了，说是白家全族施压，勒令白庆丰跟她离了婚。 又给她栽赃了个出轨的罪名，一点财产也没分到。 这对洛绵绵来说也是一件坏事，但她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他当初顶不住家族的压力，现在也顶不住，没什么好奇怪。” 洛晴雅尖叫一声，扑上去厮打她。 半年后，洛家母女俩在一次争吵互殴中同归于尽。 001：“啧啧，这两个人的灵魂，一定很丑恶。” 七杀也有一点点意外。她原先打算让洛绵绵过几年凄凉日子，再来取其狗命，谁知这么快。 不管怎样，也算达成了白蔷薇的心愿。 这半年中，她尽忙着人前显圣了，“白蔷薇”之名响彻帝国与联邦。 治疗精神力暴乱的方法推广开后，她已经成为帝国打造的新一代国民偶像。 又在一个月内通过了东区师范的毕业考试，然后申请加入大表哥所在的螭吻军团。 幽冥星上，她直捣虫族老巢，斩杀虫族女王数千只，并击杀虫族唯一的皇。 虫皇死，虫族微。未来至少五百年内，虫族将无法孕育新的虫族女王，也就无法对人类构成威胁。 之后又扫荡星际海盗，有的关入监狱，有的流放异星，而杀害白蔷薇那一群，则直接轰成渣渣。 姜家早已在她和木家的打击下失去了往日的辉煌，姜辰越斩杀一只虫族女王的功绩，在她面前真是提也不能提。 姜辰越还想来纠缠她，被揍几次后也放弃了。 多年后还流传着一句话：曾经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后来她成了真正的帝国战神。 为万民所敬仰！ 第315章 她被帝国战神退婚了(26) 有天晚上，姜辰越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跟白蔷薇退婚后，没多久就跟洛绵绵订婚了。 白蔷薇没有参加机甲争霸赛，平凡、普通，不受白家重视，未来灰暗。他忍不住怜惜她，想拯救她平淡的人生。 然而，白蔷薇太倔了，说宁愿嫁给平民也不愿当他的情人，叫他死了这条心，有多远滚多远。 洛绵绵察觉他的心思后，也跟他争吵不休。 再后来，白蔷薇和木家遭遇星际海盗。他难过了好几天，是洛绵绵贴心地在旁边安慰着他。 他发誓要铲除星际海盗，为无辜惨死的人们报仇。他也做到了，成为帝国的英雄。 接着就是和洛绵绵风光大婚。 可婚后的生活，却不像他想的那么美满。洛绵绵越来越显露出偏执的那一面，任何事情，只要稍微不如意就喋喋不休，让他极为心烦。 而且他从来不知道，洛绵绵的胆子会那么大，目光会那么短浅！ 打着他的旗号，做了很多不清不白的生意，在社会上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致使姜家风评渐差。 他“帝国战神”的称号，都被她害得有了瑕疵。迟迟未能晋升上将，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要是真赚到了钱，他这波损失也不算血亏，问题是没赚到。她根本玩不转那些规则，眼高手低。 不是没有跟她讲过道理，可她理由总是很充分，反过来劝他利用现在的职权之便中饱私囊，说什么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甚至还说，他为帝国立下大功，图点私利怎么了？ 看着那张美貌依旧，但市侩庸俗的脸，姜辰越想起了长辈说的话，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不会幸福。 更让姜辰越难以接受的是，他本以为洛绵绵是世界上最懂他的人，但从她的那些话语中会发现，原来她从没懂过他的内心。 她不知道他的荣耀所在。 他杀虫族、杀海盗，保卫帝国，为的从来不是私利。家族利益要顾，可在他心中，帝国利益更在家族利益之上！ 然而她不懂，她眼里只有利益，毫无底线，比最贪婪的奸商还让人作呕。 他也懒得理她了，收回她大部分管家之权，让她好生呆在家中，不要出去丢人现眼，姜家不缺她一碗饭。 顺理成章的，他和一名善解人意的女下属好上了。没多久，洛绵绵居然不声不响地买凶杀了那女下属！ 她甚至都没怎么隐瞒，面对他的质疑，她轻飘飘地说：“敢抢我的东西，就是这个下场。” 一时之间，姜辰越都不知该为她的狠辣感到惊心，还是气愤自己在她心中是个“东西”？ 但他下意识问出了另一个问题：“白蔷薇和木家是不是你做的？” 洛绵绵冷笑着步步逼近他：“是不是我做的，难道你不知道吗？为什么查到一半不查了？为什么不活捉海盗审问？” “姜辰越，你心里清楚得很！但我那时已经是你的未婚妻，你怕影响你的名声，所以什么都没问！要说自私，你才是真自私！” 天地良心！他真的从来从来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性！但凡想到过一丝丝，都不会娶洛绵绵进门！ 然而她觉得他想到过。这说明什么？说明她以为他和她一样黑了心肠！ 她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他。 而他也不了解她。 他一直觉得，洛绵绵虽然有各种缺点，至少心地不坏。现在看来，他瞎了。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洛绵绵敢肆无忌惮杀他的情人，因为以她的逻辑，他为了名声必须包庇、帮助她，她能像上一次一样安全过关。 洛绵绵果然大笑着说：“有本事，你就把我送到帝国刑侦局。姜少将的妻子杀情人，这肯定是头版头条。” 他承认她说得对，他的确不能让姜家出这么大的丑闻，事件必须压下去，杀他情人的凶手只能是恶徒，不能是他的妻子。 可他还是感到不可思议，都嫁入世家这么久了，洛绵绵怎么一点也不懂世家的行事方式？ 不送刑侦局，也有办法严惩她。 下达几个命令后，洛绵绵被送到一个偏僻的庄园，对外的说法是姜夫人生了病，需要静养。 他自认不是狠心人，留她一条性命。他也不想再娶，就当是给白蔷薇的赔罪。 但他还是大意了。有天夜里，洛绵绵不知通过什么手段跑了出来，跑到姜家，引爆了一颗黑市上买来的重型航空炸.弹。 姜家被夷为平地，他也死了。 这个恶梦惊得姜辰越出了一身冷汗，醒来后大口喘气，还好，还好只是个梦。 但现实里，姜家的状况也很不好。 白蔷薇战力无双，精神力检测却一直是e，有科学家提出一种理论，也许白蔷薇的精神力高出s太多，用现有仪器无法检测出，才会显示为e。 就像人类无法用耳朵直接听到星鲸的鸣叫，就以为星鲸是不会叫的，可实际上，星鲸之鸣，布满星空。 借着白蔷薇的势，木家迅速崛起，白家也想分一杯羹，为此迫使白庆丰和洛晴雅离了婚，但白蔷薇公开表示要与白家脱离关系。 白家成了笑话。 更大的笑话则是姜家，确切的说，是他姜辰越。 舍明珠而就鱼眼，笑话都传到联邦那边去了。 为了给白蔷薇出气，木家专注打压姜家和白家，想讨好白蔷薇和木家的也跟进，正好印证了一句古话：墙倒众人推，鼓破众人捶。 不过两三年，白家败落，姜家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辰越，为今之计，只能公开将你逐出家族。”曾对姜辰越寄予厚望的长辈冷漠地说。 姜辰越愣了愣，点头同意。 毕竟白蔷薇恨的只是他，希望他的离去，能换得白蔷薇对姜家的手下留情。 不，对付姜家的都是她的崇拜者，她的生活太精彩，也许早忘记他是谁了。 他不配让她记得。 她屹立于星空之巅，是帝国的无敌战神，所有人类的骄傲。 也是他的骄傲。 第316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1) 装备着酷炫霸气的机甲横渡星空、激战厮杀、扬威异域，这是很多人的梦想。 但是绝大部分人只能想想而已，七杀却有机会切身体验。 因而脱离的时候恋恋不舍，再一次踏遍了已知的所有星系。 没办法，再留下去，该有人怀疑她是老妖怪了。 穿过无尽的混沌空间，七杀睁开眼睛，发现身处一个装饰华贵的古代房间。 不，以她的经验，这不是普通的房间，倒像是皇宫寝殿。 001：“宿主，本系统知道你最关心的是积分，直接告诉你，十五万。开心吗？” 七杀有点吃惊，竟然这么多？ 上个任务没有改朝换代，也没有拯救王朝，她还以为能有几万就差不多了，没想到竟然有十五万，超出预期。 主神变大方了？不可能。 肯定是她做了什么暂时没想到的好事。 七杀：“好了，传输任务内容吧。” 001：“时刻准备着为您服务，宿主大人。” 原身名叫段晴安，是大德王朝的开国皇后，尊贵荣耀。可看完她的人生历程，七杀只想说一个字，苦。 段晴安这一生实在太苦太倒霉了。 承朝末年，幼主临朝，权臣乱政，百姓苦不堪言，于是群雄并起，天下大乱。 段家是江陵乡下地主，有屋有田，生活富裕，还养了一帮子护卫，小股乱军不敢来侵扰，大的势力又看不上这种土财主。 是以虽然外面乱了，段家还勉强保持着安宁。 段晴安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却没有受尽宠爱，上面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父母分到她身上的关爱有限。 有一天，她和母亲去庙里上香，遇到本地有名的浪荡子徐二。 虽是深闺女儿家，段晴安也听过徐二的恶名。此人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二十五、六岁娶不上妻，还要靠家中老父养活。 对于这种人，段晴安打内心里看不起，从他身旁走过时目不斜视。 谁知徐二对她一见倾心，回去后就让老父为他提亲，徐老头一口唾沫星子喷在他脸上。 娶段家小姐？你发的哪门子白日梦！先去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配不配！ 徐二不死心，纠集了一帮狐朋狗友上段家，自己提亲。 段家一开始自然是拒绝的，徐家穷困，徐二也不是什么出色人物，哪配做段家的姻亲？ 架不住徐二能说会道，很快和几名段家护卫成了朋友，那几名护卫就给他制造见段老爷的机会。 徐二见到段老爷之后，花言巧语夸耀自己的本事，以及对段小姐的真心。 段老爷竟然也被他打动了，答应把小女儿嫁给他。 徐二大喜，还以为段老爷慧眼识英才。 其实，段老爷这是害怕了。徐二是个光脚的无赖，又跟自家护卫有了来往，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乱世之中，护卫勾搭外人谋害主家的事儿可不少。就算要辞退护卫，也得慢慢来，不能把他们逼急。 再说了，为一个女儿置自家于险地，不值当。 段晴安当然不愿意，苦求父母不要把自己嫁给徐二，反被他们大骂一通，说徐二都是她自己招惹来的，让她认命。 两位嫂嫂也冷嘲热讽，私底下说如果她真不愿意，为什么不去死？跳井上吊，办法多得是。 段晴安本来还真是宁死也不嫁给徐二，但被她们这么一说，反而激起了内心深处的怒火。 她谨守女则，没有做错任何事，凭什么让她死？ 她非要活！ 就这样，段晴安被一乘小轿接进了徐家。 段家没给什么像样的陪嫁，徐二去闹了一场，得回五十两银和一些家什用具。 日子就这么过了起来。 第317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2) 成婚之后，徐二性子也没变，依然和以前一样在外东游西荡，不顾家里。那五十两银，也被他很快挥霍完了。 段晴安只当没他这个人，发了狠的要把日子过好，学着耕地种田，养蚕织布。 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几年后成了面目粗糙的普通农妇。家里也终于有了点起色，至少能吃饱饭了。 她唯一的心灵慰藉，是一双儿女。 徐二虽然一事无成，长相却不差，身高体壮，星眉剑目。这可能也是段晴安能忍受他的主要原因。 段晴安当年也是美人，否则不可能让徐二一见就忘不了。 儿女们遗传了父母的好相貌，十分可爱。只要看到他们，段晴安就觉得再怎么辛劳，心里都是甜的。 谁知那天杀的徐二，在外面与人逞强斗狠，杀了人跑路。 跑就跑罢，他还回家把所有的银钱都搜走了。段晴安欲哭无泪，那是她留着买过冬衣物的钱！ 好在徐老头一向看顾她，得知此事后仰天大骂了儿子一顿，把自己的积蓄给了她，娘三个才不至于冻死。 又过大半年，听说徐二投奔了反军，还升为小将。作为他的家眷，徐家全被抓进了官府大牢，段晴安也在其中。 关押一段时间后，另一支反军攻破了本县，他们才得以放出，继续心惊胆战的种田过活。 而这时的徐二，改名徐定邦，拉起了一支队伍，隔三差五回家打秋风，段晴安种的粮食、挣的钱全给了他。 要说徐定邦，也真有点天生的本领，胆子大脸皮厚，还特别能忽悠，开口兄弟，闭口仁义，笼络了一群有真才实学的义士，在这些人的帮助下，竟然成为乱世大赢家，打败群雄，建立了大德王朝。 有时候回想起来，段晴安还觉得如在梦里，不知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那个泼皮无赖徐二，怎么就成为天下至尊了？ 但不管怎样，徐定邦当皇帝是好事，她也妻凭夫贵成了皇后，正位中宫，母仪天下。 以前对她避之不及的娘家人，这时都拥上来送温暖了。这个叫小妹那个叫姑姑，亲亲热热。 段晴安心止如水，既不恼怒也不感动，只是按例赏了他们，多的就没有了。 001：“呜呜呜，可怜的段晴安，还以为终于可以安安静静过完余生了，谁知徐定邦又出幺蛾子。” 徐定邦当初是很喜欢段晴安的，但等她被农活家务折磨成个黄脸婆之后，就觉得她也不过如此。 后来行军打仗，两人聚少离多，徐定邦就有了新欢。 他最喜欢的，是个温柔俏丽的小寡妇于氏，现在得叫于贵妃。为她修建了华丽的宫殿，一应待遇几乎与皇后齐平。 如果曾经真心相爱，段晴安得气死。好在她从没爱过，也就无所谓了。徐定邦爱喜欢谁喜欢谁，跟她没关系。 苦日子过够了，如今有吃有穿有地位，儿女也好端端的在身旁，她已经心满意足，甚至感恩徐定邦。 毕竟是他搏来了天下，她的儿子才能成为太子，在未来接掌这庞大的帝国。 为此，她愿意与于贵妃和睦相处，不让徐定邦心烦。 更重要的是，于贵妃虽然受宠，却没什么高明手段，只会哭，几次找她事都被她打了回去。 她占着名份大义，并不将其放在心上。 001叹道：“可惜段晴安不知道，后宫中的女人，最大的依仗不是心机手腕，而是皇帝的宠爱！” 七杀：“......这么懂？你是看了多少宫斗脑残剧？” 001：“也没多少，也就十多部吧。” 于贵妃哭啊哭的，把本就偏心她的徐定邦给哭出了真火，认为段晴安善妒不容人，竟有意废后。 说实话，段晴安并不稀罕当什么皇后，但如果她被废了，怎么对得起那些年的付出？ 何况，她如果不是皇后，儿子这皇帝嫡长子的身份就有了水分，怎能坐得稳太子之位？还有女儿，也定然受欺负。 于贵妃也有儿子，还很得徐定邦的喜爱。 想到后来，段晴安也想明白了，废后只是第一步，废太子才是于贵妃和徐定邦的真实目的。 这怎么可以？！段晴安奋力反击。 七杀穿过来这会儿，正是帝后关系降入冰点，段晴安地位最不稳之时。 “陛下，娘娘还在安睡，恐仪容不佳，容奴通禀......”心腹宫女急促的声音传来。 “怎么，朕见皇后也得等着通传？”徐定邦怒气冲冲闯进室内。 七杀先让宫女退下，笑吟吟地道：“陛下怎有空来看望我？” “臣妾”二字，她实在有点说不出口。 好在新朝初立，从君到臣都还保持着原先的乡土气息，徐定邦对礼仪也不甚在乎。 “你又打算弄什么鬼？”徐定邦狐疑地道。 之前他们已经撕破脸皮吵翻天，段晴安见他像见了仇人，此时怎地如此平静？ 第318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3) 打算弄鬼。这就是徐定邦对发妻段晴安的猜测。 如果段晴安还在，哪怕不爱徐定邦，大概也会感到心寒吧。 七杀一手指天，正色道：“鬼神莫测，陛下不可妄言，以免损了大德国运。” 徐定邦本来立刻便想骂她竟敢用鬼神恐吓天子，但不知怎地，看着她肃穆的神情，有点骂不出口。 便直接了当说出来意：“皇后，江南进献来的云锦，为何赏遍六宫，偏不给于氏？” 原来是为这件事。 七杀淡淡道：“陛下莫不是忘了？去年咱们进京路过徐州时，有商贾献云锦与我等裁衣，于氏说不喜云锦。是以这次便没有给她，但单独给了她喜爱的蜀锦。” 那于氏最喜与众不同，妃嫔们都爱云锦，她便说云锦过于华丽，显得俗气。 徐定邦被噎住。事情那么多，他哪里记得去年于氏说过什么话？ 他没怀疑皇后撒谎，倒不是相信皇后的人品，而是这种事一对质就清楚，她犯不着留话柄。 段晴安啊段晴安，果然心机深沉，于氏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怕！ 七杀只一瞥，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不住冷笑。 男人啊，都是这个样子。 创业的时候，希望妻子精明强干，独当一面。功成名就之后，又嫌妻子太过刚硬，喜欢娇弱的小白花。 还跟有被害妄想症似的，总觉得妻子会欺负小白花。 敢情妻子只是他的工具人？呵，七杀会让他知道，谁才是工具人。 “陛下怜爱于氏之心，我都知道。”七杀道：“但是陛下，您也多顾着些自个儿。” 徐定邦不解：“此话何意？” 七杀欲言又止。 徐定邦更想知道了：“但说无妨。” 七杀叹道：“陛下是一代圣君，成就不世之伟业。” 读过书的人，说话就是好听。徐定邦哈哈一笑：“皇后过誉了。” 七杀：“您的名声何等重要？可现下，民间却传闻陛下宠妾灭妻。” 宠妾是实，想要灭妻也是实，然而这种事能做不能说。徐定邦怒道：“是谁在胡说八道？” 七杀垂眸：“不是段家。” 徐定邦的第一个念头是不信。但转念一想，皇后与娘家的关系从来就不紧密，自家寒微时，两家几乎断了亲。 后来他显贵了，段家贴上来，皇后却对段家极为冷淡，从未为段家求过什么封赏，还时时派人训示段家子弟，不可仗着身份胡作非为。 因而段家虽是正经的外戚，却没翻起什么风浪。 弄得他想从段家身上找事都有点难。 徐定邦：“皇后，你是在暗示于家么？” 如果是往常，他这时候已经对皇后发火了。但之前皇后说那句话太让他舒坦，这火一时发不起来。 七杀轻笑：“倒也怪不得于家。陛下厚赐，于家感恩戴德四处宣扬，也是应有之义。只恨那起子爱嚼舌根的小人，硬歪成了宠妾灭妻！” 徐定邦若有所思。皇后此言，分明是给他留面子。于家张扬，还真有可能在外炫耀贵妃比皇后得宠。 听在外人耳里，可不就是宠妾灭妻？ 唉，兰儿也是，早就交代过她管束家人言行，怎不听呢？不，不是兰儿的错，她秉性柔弱，花为肚肠雪作肌肤，管不了这些俗事。 看来，还是得他亲自出马。 七杀又道：“陛下，晴安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想说与您知晓。” 徐定邦：“你说。” 七杀：“晴安十七岁嫁入徐家，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如今已过了十六年。于情于理，您都不该废我皇后之位。” 徐定邦口是心非地道：“皇后多虑了，朕从无此意。” 七杀接着道：“妇有七出，也有三不去。有所娶无所归，不去；与更三年丧，不去；前贫贱后富贵，不去。” “晴安虽有所归，却为公公守孝三年，徐家也是前贫贱后富贵，符合不去之义。” 徐定邦心想，老子是皇帝，世间礼仪管不了老子。但还是一样，想归想，说不能说。 皱眉道：“朕说了，不会废你。” 除非找到合适的理由。 七杀长长叹了一口气，道：“陛下以为，我怕的是被废么？” 难道不是？徐定邦回以疑惑的眼神。 七杀低头抽泣两声，用手帕擦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诚挚地看着徐定邦，激动地道：“陛下，我怕的是千百年后，人们如何谈论您！” “您是应该青史留名、彪炳史册的大英雄大豪杰，更是解民于倒悬的明君圣主！” “史书之上，只能有赞美崇敬，不能有瑕疵非议。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及您的声誉！我不能，于贵妃不能，甚至您自己，都不可以！” “我将拼尽全力维护您，就像维护我自己的生命！” 说完这番话，七杀作出情绪难平、不好意思的模样，转头掩面，不看徐定邦。 第319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4) 001：“宿主大人，你这牺牲也太大了！这么恶心的话都说得出来？！” 七杀：“一位好的演员，就应该演谁像谁，而不是演谁都像自己。” 001：“您真是位令人敬佩的老艺术家，奥斯卡欠您七八十座小金人，本系统愿称您为古往今来第一影后！” 徐定邦，徐定邦被感动了。 他从不知道，段晴安竟然对他有着这么深的感情！ 自成亲起，段晴安就待他冷淡，哪怕他当了皇帝，在她眼里似乎也是一文不名。 他虽面上不显，心里其实是恼怒的，纵容于兰儿跟她叫板，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没想到她内心竟如此火热，居然把他奉到如此高的位置！ 大英雄大豪杰、明君圣主什么的，大臣们也会说，多是奉承谄媚，他听过就算了，不怎么往心里去。 但性子古板的段晴安可不会曲意奉承，她这么说了，心里肯定就是这么想的。 徐定邦通体舒畅，伸手抚她的肩，没抚到，她探身端茶去了。 “晴安，朕今日才知你的心。唉，你也不用如此压抑对朕的情意。” 压抑你二大爷！ 七杀有一点点茫然。 是，为了让徐定邦信她所言，她先把自己包装成一心为他着想的人。 但是，她说那么一大通，重点是提醒他一个皇帝的名声有多重要！ 是想暗示他废后会给他留下恶名，还会被史官记载，后人唾骂。 跟情意真心什么的，关系真的不大。 身为皇帝，史书如何记载才是你应该重点关注的事情！ 徐定邦，你他娘的到底会不会抓重点？ 七杀也产生了自我怀疑，问系统：“001，是我跑偏了，还是徐定邦跑偏了？” 001：“呵呵，恕本系统直言，任何一个男人听了宿主刚才那些话，都会以为你是在向他表白呢。” 七杀：“......好吧我的错。” 不慌！剧本偏了，她也能继续演绎。 将茶碗递给徐定邦，黯然道：“晴安蒲柳之姿，自知不宜再侍奉陛下。您能有于贵妃这么个贴心人，晴安心里只有欣慰，无半丝嫉妒。” 徐定邦也知道，段晴安从没为难过于兰儿，“善妒”是自己强加给她的罪名。 不由得有了一丝丝愧疚：“朕误会你了。” 七杀：“不要紧。只要陛下您欢喜开怀，晴安别无所求。” 001：“宿主，您这是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七杀：“闭嘴，别影响本宿主发挥！” 徐定邦叹道：“晴安，你没有负朕，朕也不会负你。” 七杀微笑：“得陛下这句话，晴安此生无悔！” 徐定邦只觉此时的段晴安虽美貌不在，但眸光清灵，似乎又有了年轻时的风华。 倒勾起了几分当年初见段晴安时的悸动，柔声道：“晴安也不必自苦，朕心里一直有你。” 废后之事，也不是那么着急。他的确有意让兰儿之子继承大统，但孩子现在还小，不知长大后还有没有如今的聪明机灵，且再看罢。 徐定邦来了兴致，回忆以前相处时的趣事。 七杀表情逐渐僵硬，这破皇帝有完没完，快要演不下去了！ 她的演技，只能在短时间内超常爆发，实在支撑不了长时间的唧唧歪歪。 也许，还是揍一顿比较省事？要是一顿不服，两三顿也行。 可是她已经决定了不走武力路线，中途崩剧本可不是好习惯。 何况她也是看过《甄嬛传》的人，挺想试验一下自己的宫斗技巧。 即将忍耐不下去时，终于有人来解救她了。 “陛下，娘娘，于贵妃求见。”宫女轻声禀报。 七杀一喜：“快快请进！” 徐定邦暗中观察她的神色，真是如她所言，无一丝芥蒂。 他以一介草莽夺得天下，自信有识人之能，不会看错。 于贵妃娇媚柔弱，款款上前行礼，“陛下万安，皇后娘娘万安！” 徐定邦笑道：“起来罢。都是一家人，不必在意那些俗礼，皇后不会在意的。” 于贵妃还不起，低眉顺眼地等着皇后发话，一副饱受主母欺凌的模样。 以往，她如此作态总会引得皇后生气，也会让皇帝以为皇后欺负她，对皇后更不满。百试百灵。 但这次她失算了，皇后没生气，皇帝也没误会。 七杀笑道：“陛下您看，于贵妃总是如此守礼，别说是您了，就连我，也觉得她可怜可爱。” 于贵妃：？？？ 皇后端庄，爱妃知礼，徐定邦心怀大慰：“晴安，兰儿是个好的，但你也不必纵着她。该守的礼还是得守，非如此不能为天下之典范。” 于贵妃：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谁纵着我了？ 总感觉哪里不对的样子！ 第320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5) 帝后二人又你来我往说了几句。 于贵妃心里大骂皇后，不是说我可怜可爱么？你倒是让我起来啊！维持半蹲的姿态很难受啊你知不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七杀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亲自过去扶于贵妃起身，嗔道：“你说你也是，非得我发话？陛下都说了，咱们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于贵妃强笑道：“兰儿不敢恃宠而骄。” 眼泪汪汪地看向徐定邦，陛下，你该为我做主了罢？你看皇后当着你的面就敢磋磨我！ 徐定邦愣了下：“兰儿，你怎么了？” 于贵妃有苦说不出。暗想陛下果然是泥腿子出身，根本不懂女人之间的眉眼官司。 皇后嘴上说得好听，却没让她立刻起身，不就是故意折腾她？ 这么简单的事，他竟然看不出来！ 七杀关心地道：“是过来的路上累着了么？快坐下歇一歇！梅儿，用本宫特意收着的那套青竹杯，给贵妃上菊花茶！” 说着看向徐定邦，笑道：“于贵妃人淡如菊，喝菊花茶最是相宜。” 徐定邦点头称是。兰儿常说爱菊之清远淡泊，晴安考虑得是。 于贵妃却气得银牙暗咬！可恶的段晴安，又是梅儿，又是青竹杯，还上什么菊花茶！ 梅兰竹菊，这不就是在讥讽她如奴婢之流、用具之属么？ 只恨陛下不能明了段晴安的险恶用心。她也不能说破，因为她在陛下心中，是个不识人间险恶的单纯女子。 被人欺负也不会反抗，只能等着他出头那种。 七杀默默欣赏她的表情，觉得这也是位有资格角逐影后的资深老演员。 于贵妃心态转换得很快，懊恼也只是一瞬间，她可没忘了今天来皇后宫里的目的。 又起身给七杀行了大礼，羞愧道：“皇后娘娘，兰儿言语不当，请您责罚。” 他们方才一定是在吵架。自己的请罪，只会让皇后更加愤怒。 这人呐，一气过了头，就容易说出伤人的话，帝后的矛盾也就越来越深了。总有一天，椒房殿的主人会变成她。 七杀还没说话，徐定邦就笑道：“兰儿，这不关你的事，朕和皇后已经把话说开。朕都知道了，皇后没有为难你。” 于贵妃：？？？什么叫把话说开？ 徐定邦又转向七杀：“晴安，云锦之事，并非兰儿言语不当，是朕自己想多了，你也不要怪她。” 七杀笑道：“陛下，我早就说过，于贵妃是您心爱之人，我也感激她无微不至地照顾您，怎会因为这种小事就怪罪她？” 于贵妃：喂，你们到底怎么了？这不是我安排好的剧本！ 七杀再一次扶起她，假作生气道：“于贵妃，你再这样，陛下该怀疑我平时总是折腾你了。我有么？” 于贵妃扯扯嘴角：“皇后娘娘说笑了，您宽厚仁爱，宫中谁不赞您是贤后？” 徐定邦很高兴，他就说么，兰儿心善又有分寸，对皇后很是尊重。 一个男人，不管是不是皇帝，最想看到的不就是妻妾一家欢么？笑道：“兰儿，不用替你家皇后娘娘美言，皇后的好，朕早就知道了。” 于贵妃头上又冒出一排问号，很想问他一句，您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老娘是在为皇后美言吗？老娘在说反话啊！ 你个榆木脑袋就是不开窍！ 七杀在一旁笑得好欢乐，宠妃也不好当啊。 001：“哈哈，遇上这种直男皇帝，奸妃也没辙。” 接下来于贵妃又云里雾里的说了些中伤皇后的话，奈何她在徐定邦心里就不是那种人，因而全都正面接收，对着七杀好一顿夸。 于贵妃觉得，再说下去，她会被气死，含恨告辞。 不行，她得回去好好想想对策。 七杀赶紧让徐定邦送她回宫，又加深了她在徐定邦心里“懂事大方”的印象。 经过这么一出，徐定邦应该暂时不会废后了。 事实上，那一世段晴安就应付得很好，联合宗亲、老臣给徐定邦施压，保住了皇后之位。 真正让段晴安心灰意冷性情大变的，从来不是徐定邦，而是儿子徐鸿民。 001：“生子徐鸿民，还不如生块叉烧。” 七杀表示赞同。 第321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6) 段晴安婚姻不如意，把一腔心思全放在儿女身上，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抚育他们。 家里收成不好时，宁愿自己饿着，也要让他们吃饱，没让他们受过一丝委屈。 一双儿女成长过程中，徐定邦基本是缺失的，要么和朋友们在外游荡，要么逃亡外地。 偶尔回去一趟，儿女都认不出他来。 可以说是段晴安一个人把他们养大的。 徐定邦打败群雄即将登基，才将原配发妻和嫡子女接到身边，但那时他已经有了别的女人和儿女，跟嫡子女也没太深的感情。 立长子徐鸿民为太子，完全是因为礼法之所在。他若立幼子，开国大臣们都不会答应。 因而段晴安认为，她若和徐定邦产生矛盾，儿女肯定站在自己这一边。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可她错了。 或者说错了一半。 女儿徐鸿宁真是她的贴心小棉袄，孝顺明理，又极有主见，自始至终坚定地支持着她，视徐定邦为君王多过父亲。 对父母厚此薄彼，这违背了世间常理，却让段晴安极为欣慰。 孩子如同幼苗，她以心血灌注，徐定邦只是偶尔路过，探问一二。要是两人收获一样，那真的公平吗？ 但儿子徐鸿民，十分崇拜父皇徐定邦，崇拜到了盲目的地步。 徐定邦哪天若给他一个笑脸，他能雀跃一整天。徐定邦若对他发了火，他便寝食难安，如丧考妣。 段晴安隐隐觉得这不太对劲。但是，从各方面来说，太子崇敬皇帝都是好事，徐定邦也因为长子的有意亲近而对他多了丝温情。 因为忙于讨好父亲，徐鸿民对母亲多有忽视，再不复乡下时的母子情深。 段晴安有些伤心。然而仔细想想，儿子这么做无疑更能坐稳太子之位，她不能有任何指责，还得欣喜他能看清形势。 女儿嘟囔兄长真不像话，有了父亲就不要母亲和妹妹，她还笑女儿小心眼。 后来才知，女儿说得一丝也不差，儿子的确是不要母亲和妹妹了。 001：“这小兔崽子良心大大的坏！” 七杀：“不但坏，还蠢！” 这也是段晴安想破头皮也想不通的地方。儿子想讨好权势滔天的父亲，这个她可以理解。 但是如果她被废后，将直接影响到他的地位。 皇城之内，他们母子三人是一体的，荣辱与共。历朝历代没听说哪位太子的母亲是废后，母亲一废，儿子也不远了。 他竟连这个都看不清？ 段晴安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 可一样的教育方式，宁儿就看得很清楚！ 001迫不及待地道：“宿主，本系统喜欢又聪明又善良的小菇凉，赶紧召小宁儿来让本系统看看。” 七杀也想见见徐鸿宁，正要派宫女去请，徐鸿民来了。 001：“emmm，先见奇葩也行吧。” 那一世，因着徐定邦宠爱于贵妃，徐鸿民也对于贵妃恭敬孝顺，快把她当亲娘了，对她所出的徐鸿睿关爱有加，兄弟俩感情极好。 于贵妃多次撺掇着徐鸿民找段晴安的麻烦，他竟然真的听从。 徐鸿宁问母亲：“兄长是不是傻了？” 段晴安无言以答。 她也想问问苍天，儿子是中了什么邪？ “母后，近来身体是否安康？” 单看表面，徐鸿民一切正常，是个15岁的小少年，高瘦挺拔，斯文温雅，礼数上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本宫尚好。太子此来，所为何事？”七杀冷声道。 徐鸿民大概从没想到母亲对他的态度会这么冷淡，怔了一怔，道：“孩儿听说，母后与父皇略有争执......” 七杀打断他的话：“听于贵妃说的么？” 徐鸿民义愤填膺地道：“母后，您又疑心于贵妃挑拨离间？您想错了！于贵妃在孩儿面前，从未说过您半句不好！” 七杀轻蔑地道：“没错，于贵妃从未说过本宫半句不好。不需要她说，自有你们父子俩为她冲锋陷阵。” 徐鸿民勃然变色：“母后，您这说的什么话？” 七杀起身，步步逼近他，厉声道：“难道本宫说错了？为着她，你忤逆了本宫多少次？” 在古代，忤逆是大罪。徐鸿民再觉得母亲是个无知的乡下农妇，也不敢担此罪名，忙道：“母后慎言，孩儿何曾忤逆您？” 七杀转身在主位坐下，面无表情，“好孩儿，告诉为娘，你是不是想让为娘主动给那于氏让位？” 这话说来不太好听。徐鸿民张了张口，半晌才道：“孩儿并无此意。只是，皇后乃一国之母，天下女子之表率，德容言工，缺一不可。” 七杀：“哦？太子认为，本宫缺了什么？” 徐鸿民抬眼看看她，不说话。在他心里，娘出身低微，除了勤劳之外，没有任何突出之处，与优雅高贵的望族之女于贵妃没得比。 第322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7) 七杀又问：“本宫若不配正位中宫，太子，你是我的儿子，便也不配为储君。莫非，你也要退位让贤？” 徐鸿民没什么城府，闻言脸色立刻就变了。 母亲配不上英明神武的父皇，但他是父皇的长子，理所应当是太子，继承父皇的一切。 七杀轻笑一声，点破他的心思：“太子，你莫不是以为，事事都依着你父亲，他便看重你，让你稳坐太子之位？” 在这个阶段，段晴安以为儿子天性纯良，不懂得那些阴谋诡计，也无防人之心，才会被于贵妃哄骗利用。 可七杀看得清清楚楚，徐鸿民从来不是纯良，而是自私。 父子天性自然是有的，可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家荣华全部来自于父亲，母亲无权无势，便在父母之间下意识选了父亲。 如果不出事，那便没什么，一旦出事，他只会站在父亲那边。 而且，他深知母亲爱他，伤害母亲不会有任何成本。 内心深处不可告人的阴暗被说中，以“纯良”着称的徐鸿民恼羞成怒：“母后，在您心中，孩儿就是这种势利小人？” 七杀笑道：“对呀。” 徐鸿民怒道：“您看错孩儿了！” 七杀幽幽道：“看错了很多年，现下才知夫君靠不住，儿子也靠不住。” 徐鸿民怒不择言：“明明是您没本事，留不住父皇，才让孩儿如此为难。若非孩儿从中斡旋，父皇早弃了您！” 这小崽子，又恶毒又愚蠢。 七杀笑笑，“来人，传杖！太子忤逆本宫，重责十杖！” 太子怎么了？她还是皇后呢！ 孝道，是所有朝代都推崇的美德。别人打不得太子，她打得。 徐鸿民被打得哭爹喊娘。乡下日子虽苦，但兄妹俩在段晴安的保护下，从没被人碰过一个手指头。 后来徐定邦成了气候，就更没人敢打他了。 这还是人生第一次挨打，心灵上的创伤不下肉体上的疼痛。 001：“宿主，小崽子是该管教。但段晴安会不会心疼？” 七杀：“会，但也会嫌我打得太少。” 段晴安，是七杀穿越这么多世界，所见过最有政治才能的女子。且意志坚定，极有魄力。心计手段，眼光胸怀一样不缺。 徐定邦和于贵妃没有动到她的底线时，她安于后宫，是一个安静沉默的无宠皇后，恪尽职守，温良无害。 一旦动到她底线，呵，他们最后都后悔了。 和一般的怨念者不同，段晴安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活着时就把所有仇人都送下了地狱，晚年临朝称制，权倾天下，无比风光。 但她有一个遗憾，没能称帝。 要论治国能力，她比夫君和儿子都强得太多。不称帝，并不是因为朝中阻碍大，而是顾及儿子徐鸿民的利益。 徐鸿民再混账，也是她疼了那么多年的亲儿子。 临死前一刻，她忽然醒悟，她不只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也是她段晴安自己！ 若是凤凰，便该翱翔于天际，不该被什么绊住翅膀。 可是，她如果称帝，和儿子徐鸿民必然成仇。 段晴安审视内心，颓然发现自己做不到。 纵然已经修炼成了铁血统治者，她本质上却还是一位心地柔软的慈母。 这才有了七杀的穿越。她的遗憾，将由七杀来弥补。 调.教叉烧儿子徐鸿民，就从今天开始吧。 打完，上好药，七杀让人将徐鸿民抬到自己跟前。 “太子，你可知错？” 徐鸿民双目含泪：“孩儿知错，谢母后教导。” 他何错之有？母后明显是受了父皇的气，迁怒于自己！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七杀可不管他在想什么，按自己设定的剧情走。 有她在，谁都别想歪楼！语重心长地道：“太子，你不孝啊！” 几个膀大腰圆的太监提着刑杖站在一旁，徐鸿民不敢辩解：“孩儿错了，母后恕罪。” 他承认自己对母亲是有一点不孝，但母亲应该包容他才对！ 哪能动不动就扣下不孝的大帽子？ 他是太子，不可传出不孝之名。母亲真的没什么见识，只顾着自己舒心，不知道这对他有多大的危害。 于贵妃说得对，不适合的人坐在重要位置上，对所有人都不好。 七杀叹道：“你该请罪的不是本宫，而是你父皇。” 徐鸿民：？？？ 不是，此话从何说起？他对父皇敬仰热爱，一片赤诚！孝顺得不能再孝顺，都快成二十五孝了！ 想要帮着于贵妃上位，不也是出于对父皇的孝心？ 不孝母后，还算有点影子。不孝父皇？他冤啊！ 第323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8) 徐鸿民急道：“孩儿对父皇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001：“呵呵，可惜你爹不稀罕啊傻孩子。” 七杀长叹一声：“儿啊，你只知小孝，不知大孝！” 徐鸿民疑道：“孝还分大小？” 七杀：“本宫问你，若前面有一水坑，你父皇图凉快，非要去水坑里戏水，却有可能被淹死。” “你是顺从他的心意，还是阻止他？” “顺从是小孝，阻止是大孝。” 这还用问？徐鸿民毫不犹豫地道：“自然是阻止他。” 七杀悠悠道：“依本宫看来，你不但没有阻止，还帮他清除路上的障碍，好让他走得更快一点。” 说到此处忽然停了一下，语气变得微妙，“太子，难道说，你本来就想让你父皇跳水坑？好尽快接掌大德？” 001：“宿主，跳水坑的是佩奇。” 七杀：“闭嘴，别让我出戏。” 哪有这样的母亲，一盆一盆往儿子头上泼脏水！徐鸿民急得满头大汗，“孩儿绝无此意！母后，您不要乱说话！” 这种话要是传到父皇耳朵里，他说不清！ 001：“小白眼狼，拿他当宝的他不在意，拿他当草的他倒在意得很。” 七杀盯着徐鸿民：“可你就是这样的。” “你的老师应该教过你，废后乃失德之举，理由再充分，也会引起朝野震动，史书上还得记下一笔，成为瑕疵。” “你若真的孝顺你父皇，便该为他的名声考虑，阻止他废后。而不是顺从他一时之好恶，酿成大错。” “可你是怎么做的？不分对错，不辨是非，只知一味奉承。貌似孝顺，实则既伤了本宫的心，又陷你父皇于不仁不义。” “所以在本宫看来，你乃天下第一不孝子。” 徐鸿民从没往这个角度想过，此时一想，顿时冷汗涟涟，母亲说得太有道理了，他差点做错事！ 如果她哭诉自己的不易，或者说于贵妃的坏话，徐鸿民压根不会信。然而她一个字都没提于贵妃，也没提自己，全是为了父皇。 “请母后教孩儿，孩儿该当如何？是否应该谏言父皇？”徐鸿民虚心请教。 七杀笑道：“何需你谏言？你父皇天纵英明，早已想通此节。” 徐鸿民放下了心，不愧是他父皇！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七杀又道：“倒是你，该好好想想，废后之事对谁最有利。” 唉，才想着母亲全是为了父皇，她又要中伤于贵妃。徐鸿民吞吞吐吐道：“于贵妃么？不是的，这应该是父皇的意思，跟于贵妃无关。” 001：“小崽子肯定大脑进水了！宿主，开打，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七杀：“算了吧，段晴安都放弃他了。” 说了这么多，他还以为于贵妃是好人。而且丝毫不顾忌他这话说出来，生身之母会不会难过。 这一瞬间，七杀能够体谅段晴安无奈的心情。 儿子没良心，一刀一刀往她心上砍，还蠢，肿么破？ 七杀挥挥手：“抬下去。” 徐鸿民一走，东边靠门的帷幕被小心地拉开，探出一个小脑袋。 七杀笑道：“宁儿，来。” 她早就听到了动静。打徐鸿民时，徐鸿宁就到了，嬷嬷让她在偏殿等候，她没听，偷偷从侧门溜了进来，躲在层层叠叠的帷幕后面。 徐鸿宁跑过来，一把抱住七杀，将头埋在她怀里，“母后莫要难过，母后还有宁儿！” 这小姑娘真甜真暖心，难怪段晴安那么宠爱她。 七杀轻轻拍拍她的头，道：“母后不难过，宁儿不用担忧。” 一样的生长环境，一样的教育方式，兄妹两人却截然不同。 001：“也许，小兔崽子遗传了徐定邦的不良基因。” 七杀：“不，他还不如徐定邦。” 徐定邦是个渣男，这点没有争议。但在此之外，他具有优秀政治家的潜质，野心勃勃，目光精准，屡败屡战毫不气馁，还善于笼络人心，能得天下并不是偶然。 除了格局不够大，其它没什么可挑剔的。 徐鸿民有什么？纯良，哈哈。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明白，对于太子而言，“纯良”根本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 何况他还是假纯良。 徐鸿宁抬起小脸，泪珠滚滚，哽咽道：“娘，兄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问题，七杀也没有答案。还好段晴安的愿望不是让她纠正徐鸿民，否则她就头大了。 给小姑娘擦擦眼泪，说些万金油的话：“人长大了，就会改变。” 徐鸿宁：“难道他忘了当年咱们在乡下的日子？爹每天不着家，是娘养活我们。” 七杀：“娘养活你们是应该的。” 徐鸿宁控诉道：“我们姓徐，爹也该养我们，可他没有。” 七杀：“你爹在忙大事呢。” 徐鸿宁反驳：“不是的，他没忙大事的时候也不管我们。” 001：“小姑娘逻辑很清晰嘛，本系统喜欢。” 七杀都不知道怎么跟她继续聊下去了，难道说你爹就是不在意你们？万一小姑娘心灵受伤怎么办？ 徐鸿宁继续道：“如果只剩一口饭，娘会给我们。但爹不会给我们，因为他还有别的儿女。兄长为何不明白这一点？” “还有，那年在江州，我们落入林项手里，林项让爹退兵，否则就杀了我们。爹告诉林项，要杀便杀，反正他还有别的儿女，妻子也可以另娶。” “这些事情，兄长都忘记了么？” 真是个爱憎分明的小姑娘，七杀更喜欢她了，拍着她道：“他忘了没关系，咱们没忘就行。” 徐鸿民敢肆无忌惮的伤段晴安的心，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她唯一的儿子吗？ 但他没想过，宁儿也可以是继承人。 第324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9) 那一世，段晴安暗中联络了宗亲老臣们，说服徐定邦不废后。 这一世，七杀则是让徐定邦自己认识到了废后的坏处，从而打消废后的主意。 过程不一样，效果都是好的。 001：“呃，本系统觉得，是宿主表演得太好了，徐定邦深受感动，才不提废后。” 七杀：“......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北夷要出兵了。 这个时空不是华夏，却如华夏一般，存在过诸国混乱时代。那个时期的北夷，就常向中原出兵。 但从没讨到好处。诸国有强有弱，对上北夷却如砍瓜切菜，北夷未曾踏入中原半步。 然而，前几年中原再次陷入混乱，北夷养精蓄锐，又出了雄主，实力大大提升。 趁着中原各位英雄打得热火朝天，没空管边境，悍然犯边，抢了许多银钱米粮。 之后便成了常规，几乎每年秋天丰收之际都来这么一出。 但大德已立国，岂容北夷放肆？ 段晴安的记忆中，再过半个月，朝廷便会接到边境急报，北夷天柱大王率军入侵。 徐定邦不顾朝中众臣劝阻，执意御驾亲征。 这一征，险些没回来。 七杀很想告诉他，有些事情，心里要有点数。 徐定邦的军事指挥能力，那就是个笑话。当年跟林项争天下，56万联军，被林项用3万精兵打得屁滚尿流，差点全军覆没。 最后的大决战时，徐定邦聚集了70万人马，才算围死了林项。 林项有多少兵力呢？不足10万，还是连续作战的疲惫之师。 要不是林项过于嚣张，且目光短浅，没什么政治头脑，野心也不大，这天下轮不到徐定邦来坐。 就这样，徐定邦还觉得自己很会打仗呢，也不知是哪来的自信。 这半个月中，七杀时不时打发人去嘘寒问暖，获取徐定邦的好感。 反正也不用她做什么，只要跟管事嬷嬷说想修复与陛下的关系，那嬷嬷就很有主观能动性地安排下去了。 今天送盅皇后娘娘亲手煮的汤，明天送件皇后娘娘亲手做的外袍 ，把徐定邦糊弄得开开心心，深觉皇后贤惠大度。 实际上七杀碰都没碰过，全是宫女做的。 一天，七杀正带着徐鸿宁用膳，徐定邦满脸严肃地来到椒房殿，让女儿退下，他与皇后有要事相商。 徐鸿宁满面担忧，怕父皇又要找母亲的麻烦，不太想走。 七杀连连示意，她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徐定邦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小丫头，倒像朕要害你似的。” 难道你没害过段晴安？七杀笑着转移话题：“陛下，您要和我商议什么事情？” 徐定邦敛了笑容，“晴安，你听说了么？北夷又兴兵作乱了！” 七杀：“陛下无需担忧，我大德天威，什么时候怕过北夷？” 徐定邦：“你也觉得北夷不足为惧？” 七杀：“自然！北夷跳梁小丑尔，我天朝大军一至，必然望风而逃！” 徐定邦沉默半响才道：“朕想御驾亲征！” 七杀作出大惊失色的模样：“不可！陛下乃是天子，万金之躯，怎能轻涉险地？派将军们出战也就是了！” 晴安这是担心我的安危啊！徐定邦心下熨帖，“正因朕是天子，才更该亲自出征，以震慑四方宵小！” 大德建立至今，还没有大规模的对外战争。不只北夷，西胡、南蛮也蠢蠢欲动，都想试试大德的斤两。 这个时候，朝廷急需一场对外大胜仗，以确立天朝上邦的地位。 七杀：“道理我都懂，但是，派将军们不行么？我不想你出意外！” 徐定邦感动地去握她的手，没握到，她低头拭泪。 迟疑了一下，说了真话：“晴安有所不知，将军们，大多有异心。” 七杀差点笑出声。 原来不是有勇气，而是找不到可信赖的人。 有异心是正常的，谁让你没本事服众？ 当初起兵反承的义军很多，但天下人都知道，推翻承朝的主力是林项，其他义军要么被承军追着打，要么内斗，要么当吃瓜群众。 按理来说，林项顺理成章是下一任天子，谁都不敢撄其锋芒，偏生这小子不知是不是吃菌闹着了，人人都等着他登基为帝，他却放弃富饶的承朝都城，衣锦还乡了。 还乡归还乡，还以超然的霸主身份，对各地豪杰遥控指挥。 俗话说名正言顺，名不正则言不顺。你是皇帝也就罢了，又不是皇帝，凭什么管我们？豪杰们敢怒不敢言。 徐定邦一看，大有可为，遂联络各方豪杰，共抗林项。 豪杰们都想着先弄死林项，再来决胜负。 但林项死后，他们才发现，徐定邦技高一筹，拉一批打一批，已然成了群雄中最大的势力，只好投诚。 徐定邦为了安抚住他们，假大方，给出高官厚禄。 然后，豪杰们位子还没坐热乎，他就往下撸人，人家也不能坐以待毙，举起反旗，被他以绝对优势反杀一票。 兔死狐悲，剩下的武将，不知屠刀何时落到自己身上，对他忠诚度有限。 徐定邦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不敢派武将打北夷，怕他们兵权在手就反了，或者跑了。 第325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10) 七杀完美地扮演了一位丈夫即将出征的妻子，从担忧到坚强，过渡得很自然。 “陛下既已决定，我便不再多言。您放心，我一定守好家里，等着您归来！” 徐定邦叹道：“晴安真是朕的贤内助。朕今日来找你，也是为着这个。宫中诸事，便交给你了。儿女们你多费心，兰儿虽年岁不小，性子却天真柔弱，也得你多关照着。” 001：“不久前才想宠妾灭妻，现在又把心爱的小妾交给发妻照顾，渣男脑回路过于清奇。他是想要小妾死吧？” 七杀：“那是因为，他不知道妻妾已成仇。” 001：“呵呵，忽然觉得，于兰儿也挺可怜的呢，不过本系统不同情，是她先伤害段晴安。” 七杀：“说得对，奖你一朵小红花。” 段晴安是名磊落女子，徐定邦出征期间，她有无数次弄死或陷害于兰儿的机会，可她什么都没做。 七杀一一答应徐定邦的嘱托，末了问出关键性的问题：“朝中大事，陛下托付给谁？” 徐定邦：“自是托付给丞相乔云松，另有庄乐成、顾兴贤、孙烨等人从旁辅助。” 都是文官，看来徐定邦对武将是真的忌惮。 七杀皱眉道：“不妥。” 徐定邦：“有何不妥？” 七杀：“文官作起乱来，比武将更麻烦。陛下，无论文官还是武将，都得有所约束，方能善始善终，全了君臣之义。” 徐定邦本就多疑，对文官也不是全然放心，只觉皇后此言老成持重，甚合他的心意。 他在由他约束，他出征后由谁来约束呢？ 徐定邦想了一想，道：“晴安，你觉得江王如何？” 江王是徐定邦的亲兄弟徐伯刚，老实忠厚，无甚大才。 七杀断然否决：“若是江王，那不是他约束众臣，而是众臣约束他。” 徐定邦：“景王呢？” 那是徐定邦的另一个兄弟徐叔文，为人机敏，颇有才干。 七杀讶异道：“予权柄于贤王，陛下还不如直接让位！” 徐定邦一滞，晴安讲话也太直白了！但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兄弟比大臣离皇位更近。 “唉，可惜太子年幼不知事，不能担此重任。” 七杀心想徐鸿民虽是提不起来的豆腐，但你会放权给他？我不信！历代皇帝，不防太子的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 不跟他绕圈子了，道：“陛下，您看我如何？” 徐定邦一惊：“你？” 七杀坦坦荡荡地道：“对，我，请陛下予我监国之权。陛下，我知道后宫不可干政，但是，普天之下，会在任何时候都和您站在一起的，只有我段晴安！” “段晴安，才是那个和您祸福同担、同生共死的人！” 徐定邦凝视着七杀，有一点点感动，更多的却是警惕。 到他这个地位，心是冷的，很难被打动，“感动”也只是种情绪，左右不了什么。 后宫干政是大忌，从来没有皇后监国之说。 但皇后说得不无道理。 历代禁止后宫干政，其实防的是外戚专权、皇位旁落，可皇后对娘家很有意见，不愿意扶持段家。 太子又是皇后的亲生子，皇后肯定以太子的利益为第一位，不会做出扶植宗室的糊涂事。 大军在他手里，也不用怕她假传圣旨，趁他外出扶太子登基。 况且，她的态度过于光明正大，并无权欲熏心之态，真的像是一心一意为他分忧，为他着想。 七杀平静地回视徐定邦，目光不闪不避。 过了许久，徐定邦终于想清楚了，笑道：“就依晴安所言！” 次日徐定邦便正式下了皇后监国的圣旨，乔云松等大臣自是反对，自古就没这个理。 但他们反对得越激烈，徐定邦越怀疑他们要趁自己不在搞事，力排众议，坚持让自家皇后监国理政。 于贵妃是他的心尖尖，但皇后也是自己人，一身荣辱系于他身上，与他利益一致。 怕皇后镇不住场子，还郑重其事地给了她一枚虎符，可调动京城戍卫军。 临行前，徐定邦又找七杀深谈。重点只有一个，皇后不要心慈手软，不听话的大臣，该杀就杀。 尤其公孙源，只要有一点异动，立马杀之。甚至他没有异动，也可以强行制造异动，灭他满门。 公孙源啊，那可是徐定邦夺得天下的头号功臣，勉强能与林项相提并论的当世名将。 迫使林项自刎的大决战，就是他策划部署的。 如果不是得到他，徐定邦说不定还躲在竹林里看大熊猫呢。 从一开始，徐定邦便对他十分防备。 大决战之后，公孙源还在营帐中睡大觉，徐定邦就带着心腹驰入其军中，亲自取走了兵符，公孙源醒来都懵了。 过河拆桥也没这么快的。 七杀含笑听着，道：“请陛下放宽心。” 第326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11) 大军开拔之日，七杀带着徐鸿民、徐鸿宁兄妹，送出十里，挥着手帕祝陛下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001：“哈哈，宿主也是老阴阳家了。还旗开得胜？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大臣们私下议论这不符合礼节，但是，皇后都监国了，出城送下大军，貌似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当皇帝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但学会的技能可没忘。 七杀听政时头脑清醒，游刃有余，令丞相乔云松大为吃惊。 他印象中的皇后娘娘，木讷温良，只是个普通的村妇。眼前的皇后娘娘，却言之有物，见解独到。 看出他的疑惑，七杀感慨道：“乔卿，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乔云松略一思索，恍然大悟。 皇后母子的处境，是真的不大好。上个月，陛下找他喝酒，趁着醉意问他太子和禄王谁更适合执掌江山？ 禄王，是于贵妃的儿子徐鸿睿。 乔云松吓出一声冷汗，他原本不想掺合废立之事，自保为上。又怕皇帝被于贵妃迷了心窍，做下错事。 只好说大德新立，不可妄动国本。 本来就是嘛，太子乃嫡长子，理所当然的大德继承者。又纯良温厚，没犯任何错误，哪能说废就废？ 而且要废太子就必然废皇后，但陛下微末时，皇后不离不弃，孝敬长辈养育儿女，乡里称颂。正位中宫之后不骄不妒，也不给娘家谋私利，本本分分。 这样的皇后和太子都要废，是想让天下人都认为陛下无情无义么？ 说得更直接点，是想给那些对陛下不满的刁民们一个起兵反德的借口么？ 江山美人，孰轻孰重？ 听完他的分析，陛下默然不语。却还是很不高兴，没一会儿就让他回家了。 皇后娘娘应该也是感受到了危险，才竭力表现。 想到此处，乔云松忽心念一动。陛下非要皇后监国，此前他以为陛下是不信任大臣，才出此下策。 如今想来，分明是给皇后设下的一个局。 皇后在管理后宫事务上，没出过一丝错，品性也好，陛下想挑刺都难。便让她走到前朝，到时找茬就容易了。 要知道，后宫有宫规，照章执行就没有问题。朝政却没有一定之规，是对是错得看皇帝的意思。 乔云松不由对皇后生了怜悯之心，提点道：“娘娘，老臣听闻，青云山隐士才学渊博，若能请来教导太子，乃好事一桩。” 七杀：“多谢乔公。” 乔云松是君子不是小人。那一世，他也是给段晴安献此策，才让徐定邦彻底打消了废太子废皇后的念头。 她不知道乔云松脑补了什么。但很早以前她就发现，各个世界的凡人，面对她时都很会脑补。 神奇的是，脑补的结果往往是她所需要，甚至超出她期待的。 也许，这是独属于她的超能力？七杀飘飘然。 001：“宿主想多了，这是自然反应。人们需要一个解释，就开动自己的小脑瓜，找到一个最合理的。” 七杀：“......就你聪明。” 回后宫的途中，经过御花园。于兰儿正在园中赏花，看到皇后凤驾，战战兢兢上前请安，深怕皇后发作自己。 她自作多情了。 七杀才懒得对付她呢，还让她多穿件衣裳，免得着凉。 段晴安的愿望中，并没有收拾于兰儿这一项。因为，她自己已经收拾过于兰儿了，收拾得淋漓尽致。 到了晚年，她甚至还有一点点后悔。 于兰儿是贱人，杀了就好，腰斩也行，那么炮制，着实有点骇人听闻了。脏了她的手。 朝野也因此议论她是个狠心人，同情于兰儿。 七杀却知道，不是段晴安心狠，她那一阵纯粹是被徐鸿民气得丧失了理智。 再来一世，七杀不打算对于兰儿做什么。 前提是她不挑衅自己，如果她非要作死，七杀也只好成全她。 如果她安分守己，就能平平安安。 七杀忙着走上女皇之路，没空理她。 次日朝会结束之后，七杀特意召公孙源到偏殿。 公孙源意气消沉，对七杀草草行礼：“娘娘，何事召臣？” 七杀跟他打心理战，看他好一会儿才道：“你可知道，陛下令本宫杀你！” 公孙源猛然抬头，语气苦涩：“陛下，还是不信微臣！” 第327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12) 七杀心说徐定邦不信你，也是情有可原。 承朝大乱，群雄谁也不服谁，手里有几个兵的都想出来争一争。徐定邦那时并不突出，就有个草台班子。 这就导致大德初年的君臣关系很奇特，君没有太高的威望，臣没有太多的忠心。能组合在一起，多亏了林项。 谁对谁错是一笔烂账，早算不清了。君说君有理，臣说臣有理，各自理由满满。 公孙源也不是没有想过自立，只是权衡利弊，胜算不大，才压下雄心壮志，臣服于徐定邦。 如果徐定邦谨守承诺，善待于他，他也许不会再有别的想法。 奈何徐定邦视他为猛虎，以各种理由削减他的权势地位，他便也心头火起，后悔万分，真想反了。 那一世，徐定邦出兵没多久，他就联合旧部，意欲冲击皇宫，拿下皇后和太子。 结果消息走漏，段晴安和乔云松先下手为强，斩杀公孙源，并灭其三族。 七杀可不打算那么办。 多好的战将！他如果活着，大德不会在北夷的威胁下憋屈很多年。 徐定邦、段晴安没法驾驭他，只能从肉.体上毁灭他，七杀却有自信让他服服帖帖。 七杀高高在上地道：“公孙源，本宫且问你，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这么直接，是先声夺人的意思，话术的一种。 谁知公孙源态度淡然，“娘娘说笑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七杀：“死得心甘情愿？” 公孙源直视她，目光如电，“甘如何，不甘又如何？” 七杀声音冷肃：“你若甘愿赴死，本宫便遵从陛下旨意，即刻下令抄家灭族。” “你若不甘，便随本宫扭转乾坤，重定江山！本宫发誓，事成之后绝不会亏待你！” ...... 公孙源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或者会错了意。 他是颖悟绝伦之人，听闻皇后有召，来的路上便想到几种可能性。也许皇后要对自己动手，也许皇后想拉拢他。 但他万万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跟他说要谋逆！还拉他入伙！ 嗯，他初时没想错。皇后娘娘的确是要拉拢他，可这拉拢的目的也太吓人了！ 他只想着万不得已时可以答应做皇后的党羽，哪知她想造反！ 可她造的哪门子反？！皇帝是她夫君，太子是她儿子，她是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女人！ 要说她是试探自己，也没有这么试探的罢？ 公孙源一时摸不清皇后路数，采取最为保险的反应：“娘娘说什么？微臣听不懂！” 七杀听过、见过的帝王心术其实不少，照猫画虎就能收服公孙源，可她还是更喜欢简单粗暴、直来直去的方式。 “本宫说得不够清楚么？那再说一遍，本宫觉得夫君和儿子都不堪为人君，想自己登基当皇帝。” 公孙源半张着口，怔住了。他有很多种反对的理由，比如男女有别，男尊女卑，女子做不了大事之类的。 可他怔了一会儿，说出的却是：“史上从未出过女皇。” 七杀：“那便从我开始。” 她的语气虽淡，公孙源却从中听出了无边的狂妄。 这种“天地尽在眼底，人间谁也不服”的狂妄，他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林项。 公孙源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皇后娘娘，您凭什么？” 凭什么扭转乾坤，重定江山？ 不对，皇后不会也和徐定邦一样，染上了爱说大话的毛病罢？ 想看她的实力？行！七杀环顾四周，走到大殿中央燃香的青铜盘龙鼎前面，回头对公孙源一笑。 公孙源回以不解的目光：？？？ 然后他便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皇后娘娘微微俯身，握住一只鼎脚，也不见如何用力，就把那重逾千斤的青铜盘龙鼎举起来了！ 举起来了！ 起来了！ 她还转了个圈！ “咚”的一声，公孙源手中的茶碗不知不觉掉了下去。茶水湿了他的裤脚，他却一无所知。 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愣住了。 001：“本系统早就说过，慢点来慢点来，宿主就是不听！看，现在把人吓傻了吧？” 七杀：“大名鼎鼎的公孙源，胆子竟然这么小？” 等了半天不见公孙源喝彩，七杀觉得自己有点傻，只好尴尬地放下大鼎，“公孙源，现在你还觉得本宫不配么？” 公孙源脱口而出：“昔日林项，也只能举七百斤之鼎！” 七杀：“所以，本宫比林项强。” 不，世上不可能有力气这么大的人！皇后娘娘定是提前在鼎上做了手脚！公孙源疾奔过去，也试着举鼎。 一举，鼎没动。 再举，鼎还是没动。 他没有三举，给自己留点脸面。 “皇后娘娘，您这力气，何以如此之大？” 七杀高深莫测：“不该问的，便不要问。” 反正你们自己会脑补，她也就懒得编故事了。 第328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13) “现在，告诉本宫你的选择。” 公孙源还处于震惊之中，却没有任何犹豫，纳头便拜：“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他哪还有选择？知道了皇后娘娘的阴谋，不入伙就是个死。 这位娘娘不一般，都不需要给他罗织罪名或招来禁卫，人家自己就能捏死他。 他不怕死，可为徐定邦而死？他不愿意，还觉得有点恶心。 至于以后如何，皇后娘娘能不能造反成功？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便是皇后不反，他估计也是要反的。他有种预感，徐定邦不会容他活太久，可能这次回来就要对他下手了。 这个得志便猖狂的老匹夫！早知今日，当初他就应该自立为王，三分天下！ 咦？皇后作乱，皇帝不在，他也许还有机会？ 七杀悠然道：“公孙爱卿，收起你危险的想法。” 公孙源一震，目光不自觉看向那青铜盘龙鼎，心悦诚服。 就在他决定真心投效这一刹那，天空中雷声震震，一道公孙源看不见的雷光，直冲七杀而来。 001：“宿主小心，世界意志开始营业了！” 七杀巍然不惧。上个世界，并没有消耗半丝道德金光，所以她现在还是小金人，浑身亮闪闪。 只要不遇上超出常规的天道，她就半点没在怕。 雷光已至，还未近身便被道德金光挡下。 001放心了，七杀也放心了。像华夏那么强的天道，并不多见。 公孙源看向殿外天空，喃喃道：“奇怪，天气如此晴朗，怎会突然打雷？” 七杀虔诚地道：“公孙爱卿，上天也在庆祝你与本宫联盟。” 公孙源：......皇后娘娘，请不要这么迷信，行不？ “娘娘，可有什么要务交给微臣？”公孙源转移话题。 既然要谋逆，那就做点谋逆该做的事罢。或聚集旧部，或拉拢重臣，或在民间散布谣言中伤徐定邦。 每一项，他都很乐意，甚至有点急切。 他非常想知道，徐定邦那老无赖得知自己的皇后反他时，脸上是什么表情。一定很精彩！ 与之相比，皇后想当女皇似乎都不是什么大事了。 七杀：“爱卿以为，陛下此次出征是输是赢？” 公孙源：“咱们大德之军骁勇无比，按理来说，应该是赢。” 顿了一顿，略带轻蔑地道：“但是，领军之人是陛下，这输赢可就难说了，原因您应该也懂。” 哈哈，你到底是有多看不起徐定邦？七杀微笑：“本宫也认为，陛下此战可能要输。” “爱卿，那你便率军五万去救他罢！” 公孙源：“......娘娘，臣有两个疑问。其一，您哪来的五万兵？其二，为什么要救？他若出事不是更有利于您！” 太子登基，娘娘以新帝年幼为名临朝听政，架空新帝，再找机会废黜，他便带头拥护娘娘为帝，齐活。 但这样一来有个很大的遗憾，徐定邦不知道自己被皇后背叛就死了，不够有趣。 七杀：“第一个问题，本宫从陛下那里谋得虎符，有调兵之权；第二个问题，徐定邦是大德皇帝，不可死于外族之手！” “他的命可以丢，大德的脸面不能丢！” 公孙源大受震动，一个女子，竟有这样的胸襟气度！难怪她敢谋朝篡位，难怪她敢说夫君和儿子都不堪为君！ 与她相比，自己倒显得小家子气了，只顾着那点恩恩怨怨，倒忘了大节。 惭愧道：“娘娘说得是，微臣一时糊涂了！” 他念头转过来，便不再排斥救徐定邦，沉思片刻，有条有理地说了该如何出兵救驾，如何调兵遣将。 七杀暗道不愧是宗师级的兵家人物，仓促间就能有这么周密的策略。军事交给他，自己就省心了。 末了，七杀道：“爱卿，救驾只是其一，若能重创北夷，天下百姓和本宫都承你的情。” 公孙源忙道：“娘娘言重了，保境安民、马革裹尸，乃臣的本分！” 停顿一下又道：“但陛下若平安归来，娘娘如何自处？您或许不知，陛下极为多疑，您虽调兵救了他，他可不会谢您，只会防着您。” 这是公孙源的切身体验吧？七杀：“这你就不用管了，本宫自有办法。” “爱卿，本宫虽想篡位，却不想兴师动众劳民伤财，你明白么？” 公孙源：“臣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娘娘空有一身武力，却想走和平政变的路线。 这也是好事，多年战乱，百姓真的经不起战火了。 那年他为什么捏着鼻子臣服徐定邦，不也是不愿百姓再经苦难？ 第329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14) 一个月后，前方传来捷报。陛下神机妙算，连战连胜，多次击败北夷天柱大王，朝中无不振奋。 公孙源却找到七杀，说出兵的时机到了，再晚一点，只怕陛下小命就得玩完。 这和段晴安的记忆是相符的。 北夷的败退，其实是诱敌深入之计，军中也不是没有人看出来，极力劝阻，但徐定邦好大喜功，听不进去，高歌猛进，然后就让天柱大王给围了。 公孙源没有经历过，却有先见之明，七杀都不得不佩服他了，道：“本宫也是一样的意思，爱卿来得正好。” 诸事议定，公孙源便俯身告退。 七杀：“且慢。听说爱卿属虎？” 说属相做什么，难道是要给他做媒？那他答不答应？公孙源一怔：“是。” 七杀：“本宫送爱卿一件礼物。” 说着命身旁的管事嬷嬷去库中取金锭。 她和公孙源组建谋反小团队，并没有瞒着这姓李的老嬷嬷。因为，段晴安御下有方，又救过李嬷嬷的家人，李嬷嬷对她无比忠心。 段晴安就算让李嬷嬷去杀徐定邦，她大概也会去。 金锭取来，七杀让李嬷嬷退下。之后在公孙源惊异的目光中，一点一点将金锭捏成一只惟妙惟肖的小老虎。 小老虎似是在和同伴打闹，举着毛茸茸的小爪子，憨态可掬。 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七杀亲手将小老虎放到公孙源手里，温和地笑道：“本宫相信，爱卿不会辜负本宫，对么？” 这话听来暧昧，公孙源却丝毫暧昧不起来。 皇后娘娘是给他送礼么？不，不是，是在警告他！如果他敢违背她的意愿，下场就如那只金锭，任她搓圆捏扁！ 金子的质地是挺软，但要想徒手捏出只幼虎，林项也做不到！皇后娘娘却轻而易举做到了。 就像捏面团......这还是凡人么？ 公孙源寒毛直竖，单膝跪地：“源在此立誓，此生忠于娘娘，绝不背叛！若违了此誓，便让臣死无葬身之地！” 001：“宿主大人，你真的吓坏他了！” 七杀：“没办法。公孙源太牛了，不吓一吓，实在不放心。” 亲切地扶起公孙源，笑道：“爱卿何须如此，本宫明白你的忠诚！” “本宫在此，等着爱卿凯旋而归！” 离开大殿时，公孙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可能是因为光线的原因，皇后娘娘面容朦胧，不染凡尘，缥缈若仙。 他不敢再看，赶紧低头走了。 民间传说，丞相乔云松的老师是位神仙。他觉得那是乔云松自抬身价，嗤之以鼻。 如今看来，乔云松的老师是不是神仙还不好说，皇后娘娘却真有可能是神仙弟子。 公孙源有些不忿，徐定邦运气也忒好了些，不但招揽了自己，还能娶到这样神奇的皇后娘娘！ 不过他的好运气也到头了，皇后娘娘准备抛弃他，哈哈。 调兵五万非同小可，乔云松提出异议，七杀说那是陛下临走前的安排，强势压下。 这些事情忙完，七杀就有空管徐鸿宁了，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徐鸿宁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001：“赶紧问问小公主怎么了，本系统好生心疼！” 七杀则认为，这个年纪的小少女总有些心事，不用过于在意，过段时间就好了。自顾自讲课。 徐鸿宁咬了咬唇，气鼓鼓地道：“女儿有心事，娘都不理会。” 七杀只好放下书卷，“是谁胆大包天，敢惹我们小公主不高兴？” 徐鸿宁：“还有谁？当然是兄长！” 七杀：“他又怎么了？” 这一阵徐鸿民挺安分的呀，并没到她面前找削。 徐鸿宁涨红了脸，显是气极：“他竟然说，说，说娘牝鸡司晨！” 七杀：“哦？宁儿觉得，你兄长的话有没有道理？” 徐鸿宁激动地道：“自然没道理！牝鸡是不能司晨，但咱们不是禽兽畜牲，是人！女子，也和男子一样，乃万物之精，众生之首！” “男儿能做的事，女儿家未必做不到！” 001：“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七杀轻轻鼓掌：“宁儿说得真好，娘很欣慰！” 徐鸿宁有此心志，让她当皇太女可以定下了。 知识不够，可以学；谋略不足，可以学；不懂政治，也可以学。 学不到家，还能找大臣辅佐。 唯有心志，那是天然生就，教不了的。 得了母亲的夸奖，徐鸿宁小脸微红，转念又生起气来：“娘，兄长怎能那么说您？他怎么可以那样！” 这是他们的母亲啊！别人说了，还得维护着，他怎能自己说！ 真是不孝！ 兄长已经不是那个会下河给她捉鱼的兄长，变成了陌生的太子殿下，徐鸿宁很伤心。 七杀安慰了好一会儿，徐鸿宁才破涕为笑，继续听她讲前朝历史。 但没过多久，宫女就来报承恩侯夫人求见。 承恩侯，是段晴安的长兄。段家父母已过世，爵位落到长兄头上。这位侯夫人，当年骂小姑怎么不去死。 这一阵皇后监国，段家就抖起来了，好比春天已经来临。 七杀派小黄门去训斥了一顿，他家才消停几日。 不用怀疑，这又是来要好处了。 徐鸿宁撅嘴：“舅舅舅母真是的，都不思量娘的难处。娘，您要不想见舅母，我帮您打发她。” 七杀笑道：“咱们宁儿是玉石，承恩侯夫人是瓦砾，谁舍得用玉石碰瓦砾？” “来人，伺候笔墨！” 宫女捧着皇后墨宝出去，承恩侯夫人欣喜地接过展开，脸立刻黑了。 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大字：滚。 第330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15) 看着山下四面八方的狼王旗，徐定邦心下绝望。 现在，他无比后悔为什么要御驾亲征。好日子没过几年，难不成便要交待在这里？ 一代帝王，丧命异乡，多惨呐。 正自悲凉，忽远远的看到山下北夷大军乱了，一支大德精兵冲散了天柱大王的包围圈，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大德军。 徐定邦心下一喜，援兵到了！ 参军周广智看了斥候的紧急传讯，急急跑来禀报：“陛下，率领援军的是明威将军公孙源！” 公孙源？！徐定邦由喜转惊。 与周广智对视一眼，发现他的目光中有一样的惊恐。 公孙源远在京城，怎会突然出现在此地？军队为什么听他的？ 难道，他们最不愿意的事情已经发生，公孙源反了？还得到了朝中诸公的支持？控制了军队？ 徐定邦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杀了公孙源！ 周广智也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建议陛下早点杀了公孙源！ 明知这是一只难以控制的猛虎，为什么还要留他性命！ 君臣都很后悔。 落在公孙源手里，只比落在北夷手里好上那么一点点。 厮杀了大半日，天柱大王不敌，率着残兵往北退去。 数万将士的欢呼声中，公孙源身骑白马，飞驰上山。看到皇帝九旒龙旗时，即刻下马，一步步走向皇帝。 徐定邦坐在龙旗下的巨石上，小腿止不住的颤抖。 以公孙源的手段，肯定早就布下天罗地网，逃是逃不了的。 周广智也在颤抖，颤抖中还上前一步，微微挡在徐定邦身前。 他是文弱书生，打不过公孙源，至少能用命拖住他一会，给陛下创造逃生的机会！ 说不定公孙源杀了他之后就解气了，不一定非要杀陛下。 公孙源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故意走得慢腾腾的，加深他们的恐惧绝望。 吓死你个没胆的老无赖，老匹夫！ 但走得再慢，也有走到的时候。 “陛下受惊了，臣救驾来迟，请陛下责罚！”公孙源甲胄在身，不便跪下，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就像一个忠心耿耿的、从来没有过反意的寻常武将。 徐定邦和周广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看这样子，公孙源未反。 “责罚什么？要不是阿源打退北夷，朕这次可就危险了！”徐定邦哈哈大笑着，亲自扶公孙源起身。 周广智也拉着公孙源的手臂感叹道：“危难之时，总是阿源及时救驾！” 公孙源暗中冷笑，心想话说得这么好听，卸磨杀驴的时候，你们可没半点手软。 徐定邦脸厚心黑，周广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总帮着他算计自己。 不过，骂虽骂，内心深处，公孙源其实并不讨厌周广智。 他帮着徐定邦害自己，也不是为了私利，而是为了他所认为的大义。只是眼瞎了，才会错认徐定邦为明主。 君臣虚情假意地寒暄完，徐定邦状似不在意地问道：“阿源，你怎会突然而至？” 公孙源：“皇后娘娘派臣来的。” 徐定邦惊道：“皇后？” 公孙源：“是。” 周广智急道：“大军暂时失利的消息应该还未传到京中，娘娘为何就派你出征？” 暂时失利？呵，都快被灭了。公孙源：“臣也不知。” 徐定邦和周广智又盘问了许久，并没套到有用的信息。 随后，公孙源自请汇兵一处，追击天柱大王，徐定邦哪能同意？匆忙下令班师回朝。 从这日起，七杀便不断接到公孙源的密信。 “陛下忌臣甚深，不敢与臣共处一室。” “陛下命周广智探寻死士，欲取臣性命。” “陛下设宴，欲毒杀微臣，微臣早有预料，反逼得陛下杀了几名替罪羊。” “陛下虽对微臣起了杀意，但微臣救驾有功，他不敢明着下旨，娘娘勿忧微臣。” “陛下派出众多斥候奔赴京中，恐不利于娘娘，娘娘保重。” 众多密信中，只有一条引起了七杀的震怒。 “随军郎中苟建，进言陛下，以嫡长公主和亲北夷，平息兵戈。陛下深以为然，娘娘早做准备。” 001很生气：“想让咱们小宁儿去和亲？想得美！” 那一世，苟建也是这么建议的。段晴安无计可施，眼睛都快哭瞎了，以死相逼，才让徐定邦改变主意，用宫女冒充女儿嫁给天柱大王。 可这一世，大德明明没输！还和的什么亲？！徐定邦脑子瓦特了吗？ 而且对于和亲这件事，七杀是极为反感的。这不只是公主一个人的耻辱，也是整个国家的耻辱。 如果和亲真的能换来和平，公主的牺牲也算有价值。可事实上，和亲并不能改变什么，该打的仗一定会打。 朝廷白白损失公主，以及庞大的嫁妆。 能让北夷规规矩矩的，从来不是和亲的公主，而是强大的朝廷。 真该让明朝老朱，来给徐定邦讲讲这个简单的道理。 第331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16) 跋涉一月有余，徐定邦终于回到了京城。 斥候禀报，没有探查到皇后娘娘结党谋反的证据。但他不信，第一时间召集乔云松、庄乐成、顾兴贤、孙烨等人，询问皇后可有异状。 乔云松不明所以，皇后监国不是你定的么？怎么现在又一副要找皇后麻烦的模样？ 忽然又想到，是了，监国本就是陛下给皇后下的套！如今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这位皇帝陛下，可真有点不厚道。男人都爱新欢，但有了新欢，也不一定要抛弃发妻嘛。 乔云松心念电转，不着痕迹地表达了对皇后的不满。 他太了解徐定邦了。如果为皇后说好话，只会让徐定邦更为猜疑皇后，还会疑到自己头上。 只有说坏话，才能让徐定邦对皇后、对自己都放心。 其他人也不蠢，有他开了头，也都真真假假地挑皇后的错处。 果然，徐定邦脸色稍霁，暗想这么看来的话，皇后并没有培植党羽，也没有扶持太子立刻上位的迹象，只是兢兢业业地管着朝廷，甚至因此而得罪了诸多功臣。 确定这一点之后，徐定邦才愿意给皇后一个解释的机会。 在自己起居的宫殿里埋伏了数百刀斧手，令人去召皇后。 但是，若论对后宫的掌控度，徐定邦远远不及段晴安，更别说七杀，这番布置她早就知道了。 并且一点也不放在眼里。 “陛下，您总算平安回来了，晴安日思夜想，就盼着陛下归来！” 匆匆行了礼，七杀不等徐定邦叫起便起身抬头，热泪盈眶。 001：“当初只会瞪眼，如今眼泪说来就来，恭喜宿主演技大成！” 七杀：“同喜同喜。” 又举起袖子擦了擦眼泪，眼睛变得更红了。 李嬷嬷忒实在，这是抹了多少姜汁？ 却说徐定邦，原打算给她个下马威，狠狠吓唬一番，好让她说实话。 可七杀一进门，他就呆住了。 年少时的段晴安是很美丽的，白皙娇嫩，纤细窈窕，让他一见钟情，再也忘不掉。 但容颜易逝，美人易老。到他登基这一年，段晴安已经变成了普通的村妇，皮肤粗糙，人老珠黄。 现在他看到了什么？一个风姿绰约的大美人，气韵天成，淡雅高贵。 徐定邦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看那眉眼轮廓，又的确是段晴安。才几个月没见，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晴安，你这是怎么了？”徐定邦迟疑着开口。 什么怎么了？七杀一时没反应过来，几秒后才从徐定邦惊艳的目光中看出端倪。 有点无言。 每次穿越到原身，哪怕她不是故意为之，也会在一呼一吸间运转心诀，不自觉的修炼。 大部分世界都没有灵气，无法修炼到更高一级。但排除沉积的毒素、改善体质、洗筋伐髓这些基本功能还是有的。 体现在外表，就是越来越漂亮。 但徐定邦都怀疑她心怀不轨了，怎么还会被她的容颜所迷惑？他不是权力欲很重么？ 七杀：“多谢陛下惦念，我一切都好。” 说着从袖袋中取出虎符，递给徐定邦，“陛下，虎符还给您。” 徐定邦握紧虎符，心里安定了一点。兴许他真的想错了，晴安并没有异心。 但该问的还是得问，“晴安，朕临行前不是让你警惕公孙源么？为何予他兵权？” 这个问题，七杀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陛下有所不知，捷报传回来的当晚，我就做了个噩梦，梦到您被那天柱大王追得满山跑，随时有可能命丧刀口。我心里着急，想去救您，您却说我去了也不顶用，赶紧让公孙源去。” 徐定邦满头黑线，什么叫“被那天柱大王追得满山跑”？天子的威仪何在！他可没跑。 只是没能突围而已。 “一个梦，你就信了？”徐定邦表示怀疑。 七杀：“自然没信。但接连两天，我都梦到同样的场景，您还在梦中责备我怎么不让公孙源立即出兵！” “梦到一次，还可说是过于忧心陛下所致，但接连梦到，就不能这么解释了。老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便大着胆子，不顾大臣们的劝阻，派公孙源救驾。” “事实也证明，这是上天的警示。陛下，您是有上天护佑的真龙天子啊！” 七杀看向徐定邦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仰崇拜。 001拍着幻化出来的两只小手：“宿主真棒棒，感情演绎得十分到位，又有美色加成，钢铁直男也顶不住！” 徐定邦信了么？信了大半。 他不信梦，可他信自己有上天护佑。如果不是上天护佑，文不成、武不就的他，怎么能坐上龙椅？ 隐晦地做了个手势，传令埋伏着的刀斧手退去。 口中叹道：“朕的不是，累得晴安担惊受怕了。” 说着就要去搂她，心里痒痒。 七杀巧妙地避开，笑道：“陛下，担惊受怕的可不只晴安，还有您心爱的于贵妃。” 话音刚落，就有太监来报，于贵妃给陛下送亲手煲的鸡汤。 徐定邦还未说话，七杀便做主请见。 等于贵妃进来，不让她行礼，轻轻将她推向徐定邦，笑道：“陛下出征前让我照顾于贵妃，现在您看她有没有掉一根头发。” 徐定邦：......你是在邀功么？ 有心让皇后留下，她却自以为识趣地退下了。 再看看怀中软玉温香的真爱于贵妃，徐定邦忽觉得索然无味。 第332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17) 次日朝会，苟建正式上奏皇帝，北夷虽暂时退去，但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而大德若长时间陈兵塞外，对税赋是极大的压力。 况且两军交战，难免有伤亡。大德以仁义立国，怎能行此不仁之事？因此为了边境的安定，大德应与北夷结亲联姻，成两姓之好。 至于联姻的人选，皇后所出长女徐鸿宁最为合适。 嫡出公主，才能显示大德的诚意。 事实上，和亲之事，徐定邦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决定了。但这不是家事，而是国事，总要走个过场，便让大臣们各抒己见。 乔云松、周广智等开国功臣默不作声，并不说话。 他们都认为和亲不妥，但陛下此前已经召他们商讨过。 说是商讨，实则是压服。所有反对的理由，都被陛下一一驳斥。 他们也就明白了，陛下心意已决，谁都劝不动，也就不再劝。 反正去和亲的是公主，又不是他们的女儿。陛下都不心疼，他们何必多事。 几名御史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被苟建用家国大义压了回去。 于是，这个荒谬的决策竟然就这样通过了。 满朝文武，无一人再反对。 公孙源微微低头，冷笑不已。 他一直不怎么看得起林项，觉得那就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但徐定邦立朝之后，他常常怀念林项。 比如此时。他可以肯定，林项绝不会同意和亲，只会打过去。哪怕打不过，也要冲一冲。 但徐定邦没有那种勇气。 皇后娘娘，这一局，你怎么破？ 如果这一局你都破不了，就别谈什么篡位为皇了，老老实实待在后宫当摆设。 而他也得想办法尽快逃命，再慢一步，可能就被徐定邦砍头了。 救驾之功，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 逃往哪里比较稳妥呢？公孙源暗自思忖。 忽听殿外传来皇后娘娘的声音：“本宫不同意！” 忙抬头看去，只见皇后娘娘盛妆华服，不急不缓步入宣正殿。 她来这里做什么？难道，要直接打死徐定邦？不不不，这样不行！篡位不是这么篡的！要讲策略，讲方式！ 大臣们就算此时屈服于她的武力之下，过后也不会认这么凶残的君主。皇后娘娘，您可不能冲动啊！咱们徐徐图之，慢慢来！ 公孙源疯狂地以目光制止。 七杀没看他。 徐定邦皱眉：“皇后，此乃朝议之地，无召不得擅入，速速退去！” 今日的晴安，看起来更美了，但再美也不能乱了礼法。 何况，众臣一个个盯着她，就像八百年没见过女人似的，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尤其那不要脸的公孙源，眼珠子都快落在皇后身上了。 可恶！可恨！朕总有一日要灭了他！ 七杀走到龙椅之下，抬头看徐定邦，声音中有着强自按捺的悲凉：“陛下，我的女儿要被送去和亲了，我都不能说句话么？” 从徐定邦的角度往下看，只觉皇后美如盛开的牡丹，而那故作坚强的神态，又让人无比心疼。 罢了，北夷苦寒，晴安也是一片慈母心肠，这次便赦她擅入宣正殿、御前失仪之罪。 徐定邦温声道：“皇后，朕明白你的心情。但能为天下百姓出一份力，宁儿定然也是愿意的。” 001气愤地道：“这是赤果果的道德绑架，本系统真想揍这个无耻的皇帝！” 七杀：“等你进化出手再说吧。” 一挥广袖，扬声道：“本宫有一事不明，想请教陛下，请教朝中诸公。”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这是华夏唐朝诗人李山甫的诗作，讽刺意味十足。 要点脸面的大臣，此时都觉脸上发烧。是啊，朝廷几十万大军，却要靠一个小公主去侍奉夷王，以此换得夷王不侵扰边境，这和卑躬屈膝、苟延残喘有什么两样？ 社稷安宁靠公主和亲，还养兵士将领做什么？ 丢人，真的丢人呐！ 但苟建可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大声反驳：“公主靠天下苍生奉养，便也有义务为天下苍生献身！” 七杀冷笑：“敢问苟大人，大德立朝几年？” 苟建一愣：“三年。” 七杀：“我女今年十三，前十年，是我一粥一饭养大，和天下苍生可没有什么关系！” 苟建：“......皇后娘娘，话不是这么说的。” 七杀：“就算我女生下便是公主，领公主俸禄，也断断没有和亲的道理。” 苟建不服：“为何？” 七杀：“苟大人，你是否敢以身家性命保证，公主和亲之后，北夷便秋毫无犯？” 苟建，苟建不敢。北夷不遵中原礼仪教化，谁敢保证他们会遵守君子协定？皇后这不是有意为难人么！ 硬着头皮道：“国朝初立，正需喘息之机。公主和亲，至少能让北夷安分一段时间。” 七杀：“就为了一段时间，便要葬送公主的人生、陛下的威名、国朝的尊严？本宫怀疑，你究竟是我大德的臣子，还是北夷的奸细？” 苟建赶紧辩解，但七杀不想再跟他废话，看向右边站立的武将，“诸位将军，谁愿为本宫斩杀此獠？” 不是罢，这就要见血了？ 公孙源很无奈，又不能不配合这鲁莽的皇后娘娘。 但他刚要出列，就听身后的扬武将军魏长青大声道：“愿为皇后娘娘分忧！” 殿上不得带兵刃，苟建眼前一暗，只见魏长青一双沙包大的铁拳当头砸来。 第333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18) 苟建打从出生就没挨过这样的揍，当时就被揍懵了，又疼又懵，连声惨叫。 他在朝中也有几个至交好友，这些人不能干站着看他被打，赶紧去拉架，抱的抱头、抱的抱腰，总算把魏长青给拉住了。 但魏长青的亲友团更多，纷纷上前助拳。 朝堂上立刻就乱了。 徐定邦那个气啊，叫了好几声“住手”，但众人打得兴起，没听到。也可能是假装没听到，继续打。 直到殿外的禁卫军持械入殿，才把众臣分开。 徐定邦气得七窍生烟：“你们看看自己，一个个成什么样子！啊，成什么样子？！” “这还是我大德的肱骨之臣么？分明是乡里的浪荡子！” 大臣们互相看看，这个头发乱了，那个腰带散了，的确很不像样。便都噤若寒蝉，不敢再挑战暴怒中的皇帝。 就连一肚子委屈的苟建，也不敢在这时候求皇帝为自己做主，只能憋着。 满朝寂静中，忽听一声轻笑：“我觉得挺好呀，还有人知道廉耻。” “段晴安，你不要得寸进尺！”徐定邦怒吼，“来人，送皇后娘娘回内宫！” 几名禁卫军围上去，但没敢动手，只低声请她离开。 这可是皇后娘娘，别看陛下现在发火，以后回想起来，只怕碰过皇后娘娘的那只手保不住。 七杀轻巧闪开，专往乔云松、周广智等文官背后躲，那几个不敢不护着她，也不敢妨碍禁卫军抓人，十分为难。 公孙源无语。 皇后娘娘，请问你是在玩老鹰捉小鸡么？ 他不能上去帮忙，怕被皇帝看出他和皇后是一伙的。 而且也不用。他敢肯定，在座在站的各位，在皇后娘娘面前都是插标卖首之徒，不堪一击。 但也看不下去了，高声道：“陛下，臣反对和亲北夷！” 魏长青立即跟上，“陛下，臣也反对！” “陛下，臣反对！” “陛下，臣反对！” 反对之声，一个接一个响起。 大部分武将，其实都反对和亲。往深里说，那是对他们的羞辱。只是皇帝一意孤行，他们听他的指挥听惯了，纵有异议也压在心底。 但皇后娘娘已经站出来说“不”，他们要是再不站出来，脸真是没处搁了。 魏长青百思不得其解：“陛下啊，老哥哥，容臣今日放肆一回，再叫您一声老哥哥！咱们辛辛苦苦打天下，为的不就是妻子儿女过上好日子？如今天下在手，您怎么反倒把大侄女儿送出去了？” “什么和亲，明明就是倒贴女儿，还得搭上嫁妆！老哥哥，你到底咋想的？怎么就被这老苟子给蛊惑了！” 魏长青差点想问老哥哥你是不是贱皮子，好歹忍住了。 苟建在一旁气个倒仰，你才是老狗子，你全家都是老狗子。 但也只是想一想，要真说出来，这姓魏的真有可能打死他。 徐定邦很是头痛。魏长青是他最早收的小弟，两人打小就相识，情分不比寻常。乔云松、周广智等人都是后来者。 满朝文武中，徐定邦最信任的就是魏长青。怎么连他也要拆自己的台？ 叹道：“长青呐，你不知道朕的良苦用心。” 魏长青：“那您倒是跟臣说说呀！” 徐定邦被噎住。 说什么？说如果不和亲，继续跟北夷作战的话，要想保证打胜仗，就得派公孙源上。而公孙源这小子不可靠，兵权在手就有可能造反。 这话要是说出来，公孙源不反也得反了。 见他不说话，魏长青又道：“陛下，臣知道您是想要天下太平，不愿再动兵戈，可有些事情，不是您不想便不会发生的。” “今日送一个公主，北夷能消停几日。过上几日又来，咱们是不是又得送公主。那咱们成什么了？靠着公主苟活于世的无耻小人？” 徐定邦分辩，“和亲只是权宜之策，待时机成熟，再一举发兵，平定北夷。” 魏长青直眉楞眼地道：“陛下，臣读书少。但臣知道一个道理，人都是有惰性的，走捷径要是走惯了，便不乐意走正道。” 七杀对魏长青简直刮目相看。 段晴安记忆中，魏长青就是个头脑简单的纯武夫，没想到还有这种见识。 另外一个时空的华夏古代，不正是如此？和亲成了惯例。 短时间内，节省了财政支出，带来了短暂的和平。但从长远来看，却让统治者有了错误的惯性思维，少了进取心。 而每一次和亲，就好比一次扶贫，对中原王朝来说弊大于利。 众多惨烈历史已经证明，和亲能解决的事，武力也能。武力解决不了的事，和亲也不能。 和亲，根本就是可有可无，只是政客们的一种手段。 却要赔上公主们的一生。生于帝王家，并不是她们主动选择的。 诚然，大部分和亲公主其实是宗室女或宫女，但那不是更无辜、更可怜吗？ 第334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19) 在武将们的刺激下，以乔云松、周广智为首的文官也不甘示弱，都进言陛下不可和亲。 慢一步，似乎就成贪生怕死之辈了。 甚至有御史放言，如果陛下执迷不悟，他将血溅朝堂，以死相谏！ 徐定邦纵为天子，也不敢完全不顾及大臣们的意见，只好展现虚怀若谷、纳谏如流的一面，表示不和亲，绝对不和亲！ 心里恨不得把这些人拉出去砍一百遍。 特别是那名御史，竟敢用死谏来威胁他，砍一百遍都不够，得砍三百遍！ 七杀款款上前，深施一礼：“陛下真乃千古明君，万民敬仰！” 徐定邦看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现在你满意了？” 七杀轻叹：“陛下，您是否以为，我为的是宁儿？您误会了，我为的是您，是大德！” 徐定邦冷冷看着她，编，你继续编，我看你怎么编！ 001：“怎么，质疑咱们剑神七杀编故事的能力？宿主大人，露一手，惊艳他！” 七杀不理001，满脸庄重，“自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三皇五帝定鼎中原。历代王朝，从未有和亲外夷之举！” “陛下，你若开了和亲的先河，便将成为中原第一位向外族俯首的帝王！大德，也将成为第一个屈服于外夷的王朝！” “千百年后的人们，不会记得您的文治武功，不会记得您爱民仁德，只会记得，您跟外夷服了软。” “陛下，晴安曾说过，将拼尽全力维护您的名声！我要让千百年后的人们，都传颂您的圣明！谁，都不能毁您声誉，包括您自己！” 徐定邦渐渐敛了怒容。他记得，皇后的确说过类似的话。 名声这玩意儿，以前他是不在意的。要是在意的话，就不会顶着乡里人的指指点点四外晃荡，一天到晚不干正事。 和名声比起来，他更在意的是实惠。 但现在他当了皇帝，拥有无上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就自然而然的有了更高层次的追求，也想要个好名声了。 晴安，真是这么想的？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晴安说得情真意切，他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而文武百官都被七杀感动了，多好的皇后娘娘啊！一心一意为陛下着想，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当然，公孙源除外。他现在觉得，没准皇后娘娘真能篡位成功，成为史上第一位女皇。 为啥？因为她比当初的徐定邦还会演，还会说。她到宣正殿也没多久，朝中风向却完全变了。 臣子、皇帝，全被她牵着鼻子走。 可怕的皇后娘娘。 公孙源一边腹诽皇后，一边感受到了久违的热血沸腾。这种有武力、有胸襟、有仁心、有谋略的人，才是他愿意效忠的明主啊！ 就算她是女子，那又怎样？ 补天的女娲娘娘，不也是女子之身？ 生死轮回、贫穷富贵、愚昧聪慧、善良邪恶，都不分男女。 男尊女卑，是人定下的规矩，不是天定下来的。 如果徐定邦那等无赖都能当皇帝，皇后娘娘也没什么不可以。 那边，乔云松、周广智、庄乐成、顾兴贤等人出列，郑重向七杀拱手行礼，“老臣谢过皇后娘娘，若非皇后娘娘远见卓识，老臣等险些犯下大错！” 魏长青、陈大富等武将，也谢七杀点醒了大家。 坐在龙椅上的徐定邦，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皇后在宣正殿中的姿态，为何如此自然？ 这可是百官上朝的宣正殿啊，也就是民间所称的金銮殿，宏伟壮观、庄严肃穆。 进入此殿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小心翼翼。就连他这个天子，也不像平时那么放得开。 可段晴安，没有半分拘谨，就像在一个自己呆惯了的地方，跟一群熟悉的老友谈天说地。 这，不太合乎常理罢？ 徐定邦觉得不正常，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也许，她就是胆子大？ 待众臣安静下来，七杀看向苟建，目光冷然：“你可知罪？” 苟建浑身冷汗，立刻就跪了，“娘娘饶命，微臣无心之失，并不是故意损害陛下威名！” 方才众臣都反对和亲，他便知道自己今日必有劫难，极力缩在一旁。谁料皇后还是不放过他！ 徐定邦更觉得不正常了，苟建求饶，为什么向皇后而不是向自己？他才是皇帝！ 七杀踹开想抱自己大腿的苟建，道：“陛下，苟建居心叵测，请陛下定夺！” 徐定邦沉声道：“罪无可恕，拖出去斩了！” 他是个实用主义者。和亲之事若成，苟建就是功臣；和亲之事不成，苟建就是奸臣。 更可恶的是，苟建眼里只有皇后，没有他这个皇帝！ 这么没眼色的臣子，不用留着过年。 徐定邦握紧拳头，皇后，也不能再留。 第335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20) 苟建被拖出去后，七杀的目的也就达到，施礼离开。 公孙源暗暗给她点一百个赞。 皇后娘娘真是高明。苟建不过是个小人，可杀可不杀，可此时杀，也可稍后再杀。 为什么非得在此时此地？实则是皇后娘娘要借他项上人头，宣扬自己在朝中的影响力。 顺她者昌，逆她者亡。 徐定邦也真是奇怪，为何这么配合皇后？难道他没发现，大家看皇后娘娘的目光中充满敬畏？ 公孙源转念一想，徐定邦不在意也正常。他可能从没想过皇后会造他的反，哈哈！ 今日之后，皇后在大家心里，不再是普通的后宫女子，而是可以指点朝政的人。 路，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走出来的。等大家都习以为常，也就不会那么抵触女子主政了。 看来皇后娘娘深谙什么才是篡位的正确方式。 公孙源放心了。 七杀回到椒房殿，徐鸿宁正在焦急地等待。 “娘，如何？” 七杀笑道：“本宫出马，还有什么办不到的事？” 徐鸿宁松了口气，又赶紧解释道：“娘，女儿并不是不愿为大德牺牲，如果有需要，宁儿可以为大德去死！但和亲是不对的！” 七杀：“宁儿说说，哪里不对？” 徐鸿宁：“女儿觉得，和亲并非普通的婚嫁，女儿或者其他公主若去了，代表的就不是自己，是大德。表面上，侍奉夷王的是公主。可实际上，侍奉夷王的是大德！” “父皇和朝中诸公，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七杀：“不是没想到，而是想到也不在意。” 徐鸿宁觉得不可思议：“为何不在意？大德的尊严，不重要么？” 七杀：“呵呵，直面夷王的不是他们，因而可以掩耳盗铃。” 徐鸿宁怔了怔，道：“所有大臣，都是这么想的？” 七杀：“宁儿，大臣们怎么想，也重要，也不重要。你父皇怎么想，才是最重要的。” 徐鸿宁：“父皇若是想错了呢？” 七杀笑道：“还有我们，我们不让他犯错。” 徐鸿宁愣住了：“我们？” 七杀认真地看着她，道：“对，我们。宁儿，敢不敢？” 徐鸿宁凝视着母亲，模模糊糊意识到她要做什么，颤声道：“敢！” 片刻后，又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声：“敢！” 她不是无知的孩子。这段时间，母亲教了她很多，她自己也思考了许多以前从来不会去想的问题。 对于父皇，对于兄长，她有一些新的看法。 也认识到，她的母亲是如此的不同。纵观历史，没有一位皇后如母亲这般厉害，她形容不出的厉害。 母亲的想法很危险，却也让她很是向往。 她想让世人知道，公主，不是只有和亲的价值。 延福殿中，于贵妃打扮得温婉可人，静候皇帝的到来。 她表面平静，心里却兴奋不已。那愚蠢的段晴安，竟然闯到宣正殿，扰乱了陛下的和亲大计！ 这就是送上门的把柄啊！ 如果此事利用得当，也许她不用多久就能搬进椒房殿了。 徐定邦下朝后，果然气冲冲的来了延福殿。于贵妃的温柔小意，向来是他最为喜爱的。 段晴安虽然变漂亮了，可他现在对她只有忌惮，再无情意。 只要一想到她在宣正殿上侃侃而谈的模样，他就很想杀了她，或者囚.禁她。 但段晴安毕竟是皇后，没罗织足够的罪证之前，不好马上就下旨。 且让她再逍遥几日！ 于贵妃陪着徐定邦吃完晚饭，又跳了他最爱看的楚乐舞，两人你侬我侬，恩恩爱爱。 徐定邦坏了一天的心情，也终于好转了一些，搂着她的香.肩笑道：“唯有兰儿，能解朕之忧烦！” 听闻此言，于贵妃认为时机到了，起身端端正正地跪下，道：“陛下，今日之事，臣妾略有耳闻。皇后娘娘舍不得长公主，也是人之常情。但陛下的大事更不能耽误，臣妾的女儿虽小，也能代长姐和亲！” 她是这么想的，皇后舍不得女儿，她舍得。她就比皇后更深明大义，更适合中宫主位！ 陛下听了她的心声，肯定十分感动。 更妙的是，和亲已经被否决了，她不需要真的献出女儿去和亲。 当然了，如果陛下还是打算和亲的话，更是好事，必会对她有所补偿。说不得补偿的便是皇后、太子之位，值！ 可她不知道，徐定邦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和亲、皇后这两个词。听她说完，冷笑两声，起身就走了。 “陛下，陛下，臣妾说错了什么？”于贵妃赶紧去追。 徐定邦回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转身离开。 一个两个的，都敢干涉朝政，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 第336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21) 于贵妃殿里发生的那一幕，很快就传得满宫皆知，个个都在笑话她。椒房殿里大大小小的嬷嬷、宫女、太监们，尤为高兴。 仗着圣宠就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可算是有报应了，该！ 李嬷嬷绘声绘色地给大家描述当时的场景，就像她在现场。 “贵妃就说了，要让三公主代替长公主去和亲，她还以为是帮陛下解决一大难题呢，殊不知陛下早在咱们娘娘的劝谏下悔悟了。听她这么一说，怒从心头起，反手就是一掌，打掉了贵妃三颗牙！” 小宫女捂着嘴惊呼：“贵妃的牙真被打掉了？那多丑啊！” 李嬷嬷煞有介事地道：“宣了孙御医，用象牙给她雕了三颗。” 小宫女吃吃笑道：“这下狗嘴里能吐出象牙了。” 大家笑做一团。 七杀也不去管她们。深宫寂寞，难得有件乐事让大家开心。 于贵妃认识徐定邦的时候，他已经功成名就，是一方霸主，后来还当了皇帝。 因而她见到的是徐定邦最好的那一面，温柔强大、豪爽大方，还没有机会见识徐定邦性格中的恶劣。 现在见识到了，希望她喜欢。 但椒房殿诸人很快就由笑转忧，因为太子又来找皇后娘娘了。 他们是真的不明白，太子为什么总看皇后不顺眼，这可是他亲娘啊！全天下对他最好的人！ 太子莫不是吃多了猪油，被猪油蒙了心？ 徐鸿民痛心疾首：“母后，您已犯下大错，若不知悔改，大祸就在眼前！” 七杀笑道：“什么错？” 徐鸿民：“错有两桩。其一，您是后妃，怎可擅入宣正殿？其二，为一己之私，阻碍和亲！” 他今年15岁，不算小了，又是太子，按理说可以学习政务了。 但父皇说他的书还未读通，让他先好好读书，待行了冠礼再上朝。 他深觉有理，跟着老师们埋头苦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所以消息滞后，这会儿才知道母后竟然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父皇御驾亲征，让母后监国摄政本就是破例。现下父皇已经回来，国事自然全由父皇处置，母后要是再往前朝去，必然为千夫所指！ 老师们也说，公主和亲可平息兵祸，乃是善举！皇后破坏此事，是妇人之仁，误国误民！ 再听说于贵妃如此顾全大局，竟然愿意用亲生女儿代替长公主和亲，徐鸿民再也忍耐不住，跑来质问母亲。 001：“这小子是天生蠢，还是被徐定邦故意教蠢了？” 七杀：“兼而有之吧。” 蠢不可怕，没良心才可怕。段晴安就是被他的没良心气得精神都快失常。 七杀不想跟他说太多。以他的智商，理解不了。 只问道：“太子，宁儿和你一母同胞，从小一起长大，你真的舍得让她去北夷受苦么？” 徐鸿民犹豫了一下，大义凛然地道：“我自然不舍得宁儿受苦。但无论是我还是宁儿，都应以大德的利益为重！” “和亲是功在千秋的大好事，再舍不得，也该去做！多给些嫁妆，也就全了您与宁儿的母女之情！” 七杀抚掌叹道：“太子所言极是，本宫感动极了！” 徐鸿民一喜：“您答应了？那就快快告知父皇罢！” 七杀：“答应什么？本宫万万舍不得让宁儿去和亲，但本宫有个好主意。” 徐鸿民：“什么主意？” 七杀笑道：“听说天柱大王有个女儿，年方十六，貌美如花。” 母后什么意思，难道想让他纳其为妾？ 为了大德，他可以牺牲！ 徐鸿民迟疑了一下，道：“她毕竟是北夷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可让她混淆我徐家血统。即便纳她入宫，也不能让她生孩子。” 001：“既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怎么还让妹妹去和亲？这小子真是个双标帝！” 七杀又笑：“太子想哪儿去了。本宫的意思，是让你去和亲。” 什么？！让他堂堂太子去和亲？！ 徐鸿民从未听过这么荒唐的事，瞠目结舌，说话都结巴了，“母后，您，您......” 七杀细细给他分析：“公主的份量，还是太轻了。只有太子和亲，才能让天柱大王感受到我们的诚心！太子，为了大德，你就去罢！母后一定多给你嫁妆，如此也全了我们的母子之情！” 满殿服侍的宫女太监嬷嬷，都深深地把自己的头低下去了。 怕不小心被太子看到脸上的笑意。 皇后娘娘越来越会讲笑话了。 徐鸿民险些被气疯，目光中带着五分愤怒、三分失望、两分伤心，叫道：“母后，您真是无可救药！” 他自认不傻，听得出母后是在讥讽他。 父皇不可能让他去和亲，他是太子，是储君！ 但母后这么尖酸刻薄，正好说明了她执迷不悟，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哼，他不管了！ 徐鸿民恨恨瞪她几眼，拂袖而去。 七杀被他这番作态逗笑了。 她现在看徐鸿民，跟看个乐子一样。以前还气得想揍他，如今懒得揍，只想笑。 第337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22) 身为皇帝，徐定邦可以制造很多废黜皇后的理由。 他想了想，决定陷害她用巫蛊之术谋害自己。 巫蛊，那是历朝历代都禁止的邪术。有没有作用谁都不知道，但宫廷之中，谁沾上，谁完蛋。 一个写着徐定邦生辰八字的小人偶，被送到他面前过目。人偶上洒了狗血，腥气难闻。 还需要最后一道工序，往人偶上插针。但下面的人谁都不敢，怕事后被算账。 只能由徐定邦亲自动手。 插完最后一针，徐定邦举起人偶看了看，忽然觉得这人偶十分诡异，连忙递给心腹，让他们依计而行。 可他们的计策，早有人报到七杀这里。 这些人甚至不是七杀穿越之后安排的，而是段晴安的布置。 001：“原主这么犀利，宿主大人无用武之力啊！” 七杀：“段晴安的确很厉害，如果不是因为母子之情，不会留有遗憾。” 001又道：“本系统有件事情想不通。这个时代的人不是都很迷信吗？徐定邦怎么敢拿针往人偶身上刺？他不怕弄假成真？” 七杀：“谁知道呢，也许他就喜欢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更大的可能，是徐定邦深信自己有上天保佑，不怕人间邪术。 可惜，他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 谎话说多了，有时候就会变成真的。 接下来几天，徐定邦开始装头痛，“痛”得死去活来，都无法正常理事了。 遂召所有御医会诊。 但诊来诊去，谁都诊不出陛下贵体哪里有恙。 如果这是一个小儿郞，只怕御医们就得说他装病。但这位可是皇帝，没有装病的必要。 乔云松、周广智等大臣担忧不已，纷纷荐名医入宫，自然也是无用。 又一日，徐定邦声称梦到有人拿针扎自己，前去探病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敢说出那两个字。 徐定邦暗恨大臣们滑头，但没关系，他另有安排。 “巫蛊！定是有人以巫蛊之术谋害陛下！”他的贴身大太监伍俊豪声嘶力竭地叫道。 大臣们悚然而惊。 巫蛊啊，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腥风血雨，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折在这里头。 水太深，不知道陛下又要做什么。大臣们谨慎地看他表演。 徐定邦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没错，总有刁民想害朕！” 搜查六宫的命令，即刻传了下去。 公孙源按理应该为皇后娘娘担心，这明显就是冲着她去的。但事实上，他完全担心不起来。 该担心的，应该是陛下。 刚想到这里，就听宫女禀报皇后娘娘求见。 徐定邦一怔，皇后应该被控制住了才对，怎么还能自由行动？ 他倒要看看，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宣！” 七杀进得寝殿，二话不说，先用袖子掩着脸哭了一场。 001：“你哭了，呵呵，你装的。” 徐定邦都被她哭糊涂了，暗道你是不是哭早了一点，人偶还没搜出来、罪名还没给你安上呢！ 而像乔云松这种老狐狸，已经在想皇后殿中莫不是有什么不妥，她提前发现了，便来找陛下喊冤。 “皇后莫哭，有事说事。”徐定邦感觉计划会被打乱，有点心烦。 七杀放下袖子，怜悯而关切地看着徐定邦道：“陛下，你我结缡十六载，夫妻恩爱，万没想到，您会得了这种怪病。” 徐定邦一脑袋的问号：“......你在说什么？” 七杀从袖袋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他，“您一看便知。” 徐定邦满腹疑惑地接过去，展信一看，立刻呆了！ 这是他的字迹，可他记得很清楚，从没给皇后写过这封信！ 匆匆看完，目眦欲裂。也顾不得装头痛了，起身一把撕了信，怒喝道：“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众臣心下好奇，这究竟是什么信，竟把陛下病都气好了？ 七杀眼疾手快，俯身捡起信，拼凑起来递给乔云松，垂泪道：“乔公，你看一看，这也是给你的。” 徐定邦喝道：“不许看！” 光脚跳到地上，要去抢那封信。 七杀上前一步，轻轻松松将他按回御榻上，“陛下，您好好养病！” 徐定邦气得眼睛要冒火：“段晴安，您竟敢伪造朕的笔迹，死罪，这是死罪，朕要灭你满门！” 七杀叹道：“陛下，您不可动怒，恐加重病情！”说着给徐定邦拍胸口顺气。 徐定邦想说老子没病，但不知为什么，竟顺着皇后的力道躺了回去，挣扎不得，也说不了话。不由心下大惧。 不是巫蛊么？怎么又跳到皇后伪造皇帝笔迹了？众臣只觉今晚这瓜太大，有点吃不下。 公孙源心里狂笑，徐定邦啊徐定邦，你也有今日！ 只恨皇后娘娘没提前跟他密谋，弄得他想配合都不知如何配合。 除了七杀、徐定邦之外的所有人，都看着乔云松，想知道那封信的内容。 第338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23) 乔云松拿着信，就像拿了一个火炭，迟疑着没看。 陛下金口玉言，不许他看此信。他若是看了，就是违背陛下口谕，有可能被治罪。 但陛下为此信状似疯魔，他真的很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魏长青实在忍不住，催道：“乔老哥，你就看一眼嘛！” 上次他带头揍苟建，带头反对和亲，回家后被老婆罚跪搓衣板，让他以后三思而后行，不能当出头鸟，免得被陛下砍了。 他回想起来也有点怕，这段时间低调做人。 可今日这事儿，真的太让人好奇了。 公孙源也不怀好意地催道：“乔丞相，皇后娘娘让你看，你就看罢。难道娘娘还能害你不成？” 乔云松环视众同僚，见大家都目光灼灼，知道此番不看是不行了。 又看陛下，见他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便展开信纸，一目十行。 看信过程中，他的眼睛越睁越大，看完后久久不能言语。 魏长青急道：“信上写了什么？” 乔云松不知道怎么说，问七杀：“娘娘，可否传示众人？” 七杀点头：“可。” 于是殿中所有大臣都看到了这封神秘的信，看完都有点呆。 别人怎么想，公孙源不知道，他心里只有无数个“我x”，还能这样？皇后娘娘，你这也太，太，太神奇了！ 信很短，是徐定邦写给徐定邦自己的。 大意是，自从亲征北夷回来，他便得了一种怪病，常常失去意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问周围服侍的人，又说他没有昏迷或睡着，而是像平常一样言谈起居。 他害怕自己在失去意识时做出什么不利于大德的决定，便写了这封信，交给皇后保管。 让皇后在他出现异常时给他看这封信，并展示给丞相乔云松。 信件的末尾，特别说明由皇后监管国政，丞相辅佐，待他恢复正常再还政于他。 没有人怀疑这封信是伪造的。因为大家都见过徐定邦的笔迹。 而且，乔云松、周广智等出身名门的人知道，写得好的字容易模仿，写得差的反而不容易。 这字一差起来，那真是毫无章法，没有规律。徐定邦少时大字不识，后来才慢慢读书认字，起步晚，书法没练好。 在真正的读书人看来，简直是不堪入目。 而这封信，遣词用句是徐定邦的风格，很直白。横劈竖捺也是徐定邦的习惯，丑且乱。 要说这信是伪造的，乔云松第一个不信。 因为他就是徐定邦的启蒙老师，徐定邦的字是他看着练出来的。 魏长青也不信。老哥哥的字，不就是这样？ 可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病？魏长青灵光一闪，拍着大腿道：“我知道了！陛下是征北夷回来才有的病，肯定是北夷施了邪术！” 公孙源以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魏长青。 难道，皇后娘娘也将他拉入同盟了？ 不行，不能让他占尽所有风头，抢了所有功劳！自己才是皇后娘娘跟前第一人！ 公孙源也一拍自己的大腿，高声道：“没错！臣早就听闻，北夷有一种邪术，可以不知不觉间互换人的灵魂！只怕他们是想将陛下换成北夷人！” 互换灵魂？七杀惊奇地看着他。 只知道公孙源能打仗，没想到还是个讲故事的小能手！ 001：“......这哥们儿的脑洞，不比宿主小啊。” 魏长青激动地道：“公孙将军所言甚是，难怪陛下想和亲，原来是北夷在作祟！我就说嘛，陛下是刚硬汉子，怎会怕了北夷！” 他们说他们的，乔云松关注的却是实际问题。 犹豫一下，看着七杀道：“娘娘，只凭这一封信便监国，只怕朝野有非议。” 七杀叹道：“陛下早就想到这一点了，清醒时便写下圣旨。” 乔云松：“圣旨何在？” 七杀：“在此。” 说着从宽大的袖中取出明黄色的圣旨，递给他。 乔云松先告一声罪，打开一看，果然是令皇后监国的圣旨，上面盖着明晃晃的玉玺。 赶紧将圣旨还给皇后，俯身道：“臣遵旨！” 七杀垂泪：“本宫一介女流，往后有劳丞相！” 躺在榻上的徐定邦听得到，动不了说不了，也睁不开眼睛，简直要活活气死。 众人也没忘记他，又围了过来，纷纷出谋划策，这个说要找和尚给他驱邪，那个说道士更管用。 皇后娘娘爱夫心切，下令有名的和尚道士都请进宫来，还有北方的大仙儿，也找几个，务必要救回皇帝！ 001幸灾乐祸：“可怜呐，好端端的人，眼看就要被逼疯啦！哈哈！” 第339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24) 徐定邦很绝望，他以为自己中了皇后的招，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不愿意接受那样的命运。 他拼命挣扎。 结果一个用力，猛然坐了起来，把围在御榻前的大臣们吓了一跳。 “陛下，您醒过来了？”魏长青虎目含泪。他对这位老哥哥，是真的有感情。 徐定邦顾不上别的，指着七杀怒喝道：“皇后谋反，给朕拿下！”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动。 一个人要谋反，总得有理由罢？如果徐定邦说的是公孙源、乔云松，或者魏长青谋反，别的大臣可能会产生怀疑。 但皇后谋反？这没理由啊！ 倒也不是说皇后不能谋反，史上谋反的皇后不在少数。可那些皇后，要么是为了儿子，要么是为了娘家。 而大德这位开国皇后，对娘家素来看不上，并无优待。儿子就是太子，也不需要她多此一举的谋反上位。 不过，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帝厌了皇后，找借口废黜也是常有的事。 如果不是有那封信和圣旨，大臣们只会站在皇帝那一边。 但如今么，谁知道陛下这会儿是他自己，还是别的什么？ 七杀举袖拭泪，忧愁地道：“陛下，您怎的又犯了病！” 徐定邦怒道：“你才有病！众爱卿，朕根本就没有写过那封信，更没有下过那道圣旨！全是段晴安伪造的！” 七杀并不争辩：“您说是伪造，那就是伪造罢！” 徐定邦气得摔枕头：“本来就是伪造，你是何居心？！” 七杀捂着手帕嘤嘤嘤，泣不成声。 徐定邦怒发冲冠，暴跳如雷，要冲过去打她，被公孙源和魏长青一左一右拦住。 魏长青还小心翼翼地道：“老哥哥，您还记不记得，咱们当年最爱半夜去偷隔壁老王家的什么？” 这是想验证他有没有被人换了魂啊！徐定邦横眉怒视：“魏三儿，就连你也怀疑我？” 魏长青很愧疚，也很坚持：“您还记得么？” 徐定邦怒道：“瓜，咱们偷的是瓜！” 001：“呵呵，月下偷瓜，皇帝陛下挺有雅兴嘛。” 魏长青松了口气，对众同僚道：“陛下答对了，他这会儿没犯病。” 徐定邦气道：“我本来就没病，都是段晴安胡说八道！” 他口齿清楚，思路清晰，看着也的确不像有病的人。 但大家不约而同想起那封信上所言，陛下“常常失去意识”，这就说明，他有时候还是正常的。 此时，他的神智可能没问题，只是后悔让皇后监国，才会这般。 乔云松试探道：“那您的头痛、巫蛊什么的......” 徐定邦能从群雄之中冲杀出来，也不是易与之辈，很快想清楚事情的关键。 关键不在于他到底有没有生病或中北夷的邪术，而在于皇后。 只要皇后倒下，那封他说不清楚的信和圣旨，通通作废。 “朕的头痛是真的，巫蛊也是真的，皇后她作法害朕！” 七杀泪眼朦胧：“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徐定邦恨不得掐死她，冷笑一声：“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 “伍俊豪呢？回来没有？” “陛下，老奴早已回来了！”伍俊豪小跑进殿。 众臣这才想起，皇后没来之前，陛下就派伍俊豪去搜查六宫了。 首先喊出“巫蛊”二字的，也是伍俊豪。 这位，是陛下心腹中的心腹，对陛下忠心耿耿。 就不知道，这次他会带回什么样的信息？ 徐定邦胸有成竹地问道：“可搜出巫蛊之物？” 自然搜出来了。前几日，伍俊豪就禀报他，埋在椒房殿的钉子已经将小人偶放到了皇后的床榻之下。 伍俊豪：“回禀陛下，六宫之中并无巫蛊之物。” 徐定邦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伍俊豪恭恭敬敬地道：“陛下，老奴已带着人仔细探查过，六宫之中，并无巫蛊之物。老奴之前妄言，请陛下治罪。” 徐定邦起身一脚踹过去，喝道：“说，你是什么时候投了皇后？” 伍俊豪不敢闪躲，也不敢叫冤，连连磕头：“请陛下治罪，请陛下治罪！” 什么时候投的皇后？他本来就是皇后的人。 那年家里遭了灾，皇后娘娘救了他一家老小。后来他看出娘娘对皇帝不放心，自告奋勇去了皇帝身边，充当娘娘的耳目。 皇帝对娘娘，是真的不仁义啊！ 娘娘一直忍着，从没让他做过任何不利于皇帝的事，现在终于忍无可忍。 徐定邦心里门清，知道伍俊豪反水了，怒极攻心，又打又踹。 看在大臣们眼里，却是皇帝陛下恼羞成怒，拿个太监发泄怒火。 第340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25) 七杀上前去拦徐定邦，哭道：“陛下若想发作了我，直说就是，何必非找个巫蛊的由头，又何必迁怒于伍公公。” 徐定邦就等着她过去呢，狞笑着举起床榻前的美人宫灯，狠狠砸下！ 今晚有很多荒诞之事，但他看得很明白，所有荒诞，都起源于皇后，只要她死了，事情也就解决了。 死人不会说话，只能任由活人说。 七杀似是被吓住了，惊叫一声，呆在原地不敢动。 立功的时候到了！ 公孙源撞开同样想去救皇后的大臣们，飞速上前接住宫灯，一边转头对七杀道：“危险，娘娘快退开！” 001：“啧啧，这小子演技也不错嘛。明知宿主不会受伤，还表现得这么奋不顾身。” 七杀：“也许，一位好的演员，可以提升整个剧组的演技？” 001：“宿主想多了。” 那边，大臣们都劝陛下息怒，公孙源也强行抢过宫灯放回原处。 徐定邦怒不可遏，还要去杀皇后，被大臣们半强.迫着躺下，周广智还让御医上安神汤，想让暴怒中的皇帝安静下来。 陛下言行已失控，病得不轻啊！ 一直跪在地上的伍俊豪忽发出一声喊：“皇后娘娘，大人们，有件事情，老奴不敢再瞒着了！” 七杀叹道：“如今还有什么事不能说，你且说罢。” 徐定邦也怒道：“你说，朕想听听，你这无耻奸贼还有什么好说！” 伍俊豪便向前爬，爬到御榻前，伸手向里面掏，掏出来个布包。 原来在这里！徐定邦忽觉心下不妙。 伍俊豪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偶，正面写着皇帝的名字，背面是一行生辰八字。 不用说，那生辰八字肯定是皇帝的。 人偶的太阳穴、胸口、四肢都插着银针。 “巫蛊！” 众臣下意识退了几步。这玩意儿太邪门，谁看见都怕。 乔云松瞳孔一缩。原以为巫蛊之说是陛下编造的，谁知竟然真有！ 这到底是谁做的？！ 伍俊豪颤声道：“前几日，陛下不要老奴和宫女太监们伺候，也不宣娘娘们，总是一个人呆着。老奴不放心，怕陛下渴着饿着，就悄悄在窗边打量。” “谁知，谁知竟然看到陛下拿着针往人偶上刺，刺完就塞在床榻之下。老奴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便趁陛下不在宫中，偷偷看过，才发现，这人偶竟然是陛下的替身！” “老奴真的糊涂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憋在心里不敢说，可看陛下现在，分明，分明是巫蛊之术奏效了啊！” 徐定邦气得怒目切齿：“你在说什么？啊，你这老阉货在说什么！我怎么会用巫蛊之术害自己！” 伍俊豪：“老奴斗胆，敢问陛下，人偶上的银针，是不是你刺的？” 徐定邦这时也顾不得自己的阴谋了，吼道：“是，是朕亲手刺下，但朕那是为了陷害皇后！刺完之后也没有藏在自己宫中，早让你放到椒房殿了！”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说，为什么？你这没种的反复小人！” 皇帝亲口承认陷害皇后！还陷害未遂，被迫自己揭露真相！ 众臣呆住。 听到这等秘辛的他们，还能回家么？以他们对这位陛下的了解，不可能放过他们。 要想平安，除非换个皇帝。 或者，如那封信上言，由皇后监国。 皇后是个良善人，没陛下那么狠心。 七杀掩面哭道：“陛下，我做错了什么，您要如此对我！” 徐定邦转头骂她，还想起来打她，但他年逾五十，前些年在战场上受了伤，登基后又纵情声色，身体早垮了。 起猛了一点，眼前一黑，又无力地躺倒了，喉咙咯咯作响，说不了话。 魏长青忙扑过去给他掖被子，喂水，忙着叫御医。 001：“又是巫蛊，又是北夷邪术，现在还加上皇帝陷害皇后，因素太多了，有点乱。宿主，这次你会给他们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七杀：“给他们个机会，让他们自己去总结吧。” 001：“呵呵，明明就是宿主想偷懒。本系统很好奇，理顺整个故事的是乔云松呢，还是周广智？或者公孙源？” 七杀：“本宿主赌乔云松。” 001：“本系统赌公孙源。” 但一人一统都错了，拨得头筹的竟然是魏长青！ “我知道了！公孙将军，陛下应该不是中了你说的互换灵魂那种邪术，因为他还记得我们以前的事！ “但，北夷那些祭司肯定对陛下施术了，否则他怎么可能性情大变？和亲，巫蛊，都是北夷邪术起了效！ “北夷让陛下自己害自己！” “更离谱的是，竟然还陷害皇后！老哥哥以前常对我说，能娶到嫂子，是他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他不可能害嫂子的！” 七杀暗想，那是因为你没听过人心易变。 魏长青继续道：“陛下发现了不对，才写了那封信和圣旨，将一切托付给皇后娘娘！” 说着说着悲从中来，“我的老哥哥，北夷把你害成这般模样，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七杀含泪道：“魏兄弟，放心罢，咱们一定有机会替陛下报仇！” 魏长青握着皇帝的手，对着皇后用力点头。 001：“呵呵，徐定邦还好是昏睡过去了，否则得当场气死。” 第341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26) 闹了这许久，众臣身心俱疲，见皇帝睡着，连忙告退。 魏长青那番话，大臣们有的信了，有的没信。 但不管怎样，陛下显然已经无法理事了。皇后娘娘圣旨在手，是陛下清醒时指定的人选，监国理政已成定局。 若按常理，这事儿必然引起朝中众臣的反对。 不过，也许是发生在皇帝身上的事情太奇怪了，众人的心思还在巫蛊、邪术上转，没来得及对皇后监国作出过激的反应。 也可能是因为，皇帝御驾亲征北夷时，皇后娘娘监国挺好的。 大家都能畅所欲言，不用担心娘娘翻脸杀人。 而且娘娘特别明事理，处理政务简洁高效，比皇帝强多了。 在她手下做事，舒心。 待众臣都走了，七杀也回椒房殿。 001：“宿主，本系统有一件事情不明白，能请教你吗？” 七杀：“说。” 001：“让徐定邦躺到死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刚才还给他诈尸的机会？” 七杀：“你只是一个系统，不需要明白人类复杂的思维。” 001：“......嘤嘤嘤，原是本系统不配。” 七杀冷酷到底，不再理它。 001不懂，但公孙源应该是懂的。 公孙源的确懂了，并对七杀佩服得五体投地。 皇后娘娘太过高明！ 乔云松、周广智等人何其聪明？哪怕是有了那封信和圣旨，他们也不可能全然相信皇后的话，还会怀疑皇后谋害徐定邦。 只有让徐定邦出来表现，表现得越癫狂，才越能打消他们的疑心。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皇后可能还会让乔云松等人见徐定邦几次。 甚至徐定邦想什么时候召见大臣都行，但见得越多，他在别人眼里就越疯。 皇后娘娘其实就做了两件事，一是伪造信、圣旨，二是收买了徐定邦的心腹太监，也可能那太监本就是她安插的。 只是两件事情利用得好，便让那徐定邦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从假巫蛊变成真巫蛊了。 明明是个正常人，眼看就要变成疯子。 但公孙源并不同情徐定邦。 姓徐的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这次也是他想陷害皇后在先，皇后反击在后。 虽说这反击的力度大了点，可他既然敢陷害皇后娘娘，就得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徐定邦啊徐定邦，以往都是你算计别人，这下被别人玩于股掌之上了，那滋味想必很美妙。 公孙源是笑着回家的。 乔云松却心事重重，邀了周广智，两人在乔家书房密谋大半晚。 天快亮时决定，拥护皇后娘娘监国摄政。 子不语怪力乱神，巫蛊也好，北夷邪术也好，他们都不怎么信。 但皇帝近于疯癫、异于寻常也是事实。再让他亲理政事，谁都不放心。 谁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奇怪的决定？ 没有哪个大臣愿意坐在龙椅上的是个疯子。疯子很可怕，说杀人就杀人。 现在想想，陛下杀苟建杀得那么爽快，可能也有点疯性在里头。 苟建虽可恶，罪不至死。皇后娘娘没说杀他，是陛下让杀的。 快要结束谈话时，周广智迟疑了一下，忽道：“乔公，您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陛下说的是真话，皇后说的是假话？” 乔云松慢吞吞喝了口茶，叹道：“若真如此，我们就更没有选择。” 周广智怔了怔，随即恍然。 一个能布下如此周密之局的皇后，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皇后若是倒行逆施，残害忠臣良民，他们必然阻止。 可现实的状况是，皇后娘娘聪明机敏，宅心仁厚。说句不该说的话，比陛下好伺候多了。 更严重的是，他们还知道了陛下用巫蛊陷害皇后的宫廷隐秘，若让他再掌政，他们落不下好。 周广智：“乔公说得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乔云松吹着茶叶：“等几年罢，等到太子行冠礼，便可奏请皇后还政。” 皇后娘娘，始终是太子的母亲。 身为一个母亲，抢夫君的权倒也罢了，不可能再抢儿子的。 第342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27) 次日大朝，龙椅空空。 龙椅左侧下方则多了一张宽大的宝座，皇后娘娘高坐其上，雍容华贵，威仪天成。 昨日不够资格入宫探病的中、低层官员，也都知道了皇帝重病，命皇后娘娘监国，很是自然地山呼娘娘千岁。 不久之前娘娘就监过一次国，他们已经习惯了。 心里也有点奇怪，陛下重病不起，不是应该让太子殿下监国么？ 但乔云松、周广智、魏长青等功勋元老都没有提出异议，大家也就跟着他们的风向，默认了。 做官可是一门大学问，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得仔细掂量。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宁可沉默，不可冒进。 各部相继奏事，七杀一一处理，公正严明，不偏不倚。 作为丞相，乔云松是与七杀交流最多的大臣。 交流得越多，心里越有种感叹，皇后娘娘真是天生的理政好手。如果她是男子的话，龙椅可能真要换人坐了。 后世常有种误会，以为皇帝与臣子只是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关系，其实不然，还是合作的关系。 通常来说，皇帝是甲方，臣子是乙方，双方合作治理天下。有些难缠的甲方，会把乙方分分钟逼疯。 徐定邦虽还没到那种程度，乔云松也常被他气得吃不下饭。 但皇后娘娘完全没有这些问题。她看得懂所有的奏疏，听得懂所有的奏报。有些未曾说明的言外之意，她也懂得。 乔云松给她的评价很高，觉得这是个一等一的聪明人，与之相处十分轻松。甚至让他渐起知己之感。 以前他跟陛下谈事，往往要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的讲，陛下才能明白。 皇后却是闻弦歌而知雅意，不需要他多费唇舌。 更难得的是，皇后娘娘始终对天下百姓抱有一份仁心。 这很好，真的很好。 他们九死一生推翻承朝，不就是为了给普天之下的老百姓一条生路？ 乔云松正感慨着，忽听殿外喧闹。忙转头看去，就见陛下龙行虎步，带着一群禁卫闯入大殿。 七杀连忙走下宝座，惊喜地迎上去，“陛下，您醒了？” 徐定邦像要吃人似的看着她，伸手一指，喝道：“段氏谋逆，给朕拿下，凌迟处死！” 禁卫们你看我我看你，却都没动。 徐定邦厉声道：“朕的命令，你等也敢违抗？” 禁卫们唰地跪下了，态度谦卑，却没听他之令去捉拿皇后。 莫名其妙就要杀皇后，这事儿太大，他们可负不起责任。 这早在徐定邦的预料中，没动大怒，只是上前几步，一把抓着魏长青的手，恳切地道：“长青，你看到了罢？段氏处心积虑谋夺皇位，将我囚在后宫，宫中禁卫也早为她所控制！你若还是我的魏兄弟，就帮我斩杀此恶妇！” 什么乔云松周广智，什么公孙源，全被段氏蛊惑了！满朝文武，此时他能信的唯有魏长青一人！ 他今日若能拨乱反正，定要斩杀这批不忠之臣。 魏长青反手握住他的手臂，叹道：“陛下，您身子不好就安生歇着，何苦又出来劳累！” 徐定邦目光中有着悲凉：“长青，就连你，也不信我？” 七杀在一旁意思意思地道：“我不是，我没有，陛下您冤枉我！” 魏长青先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只差把“我信你”三个字写在脑门上。 又对徐定邦道：“陛下，您说皇后娘娘囚禁了您？” 徐定邦：“没错！” 魏长青：“那您又是怎么来到宣正殿的呢？” 徐定邦气道：“我设法摆脱了监视我的那些人，千辛万苦才逃到这里！” 魏长青：“您说，宫中禁卫已为皇后娘娘所控制？” 徐定邦：“对！” 魏长青指向跟着他进来的那群禁卫军，无力地问道：“那他们怎么可能让您来到宣正殿？” 他的老哥哥，看来是真的心智糊涂了。 徐定邦张了张口，答不上来。推己及人，如果他是段晴安，一定不会再让他出现在众臣面前。 她就那么自信，不怕阴谋被拆穿？ 七杀远远的丢给他个眼神，没错，就是这么自信。 徐定邦一把捂住胸口，气得快要喘不上来气。 段晴安的路数，他真的看不懂。 实际上他在后宫并没有被囚禁，只是陷入长时间的昏睡，睡醒后他说要来上朝，服侍的宫女劝了几句让他养病，被他一巴掌拍开。 然后他就出门了，还亲自调了一队禁卫军。 他想过禁卫军可能被段晴安所控，路上提心吊胆。好在平安到达了宣正殿。 虽说禁卫军没有听从他的命令去抓皇后，但他没有太过失望，因为他的希望本就不在禁卫军，而在魏长青。 魏长青手中有兵，可以保护他，保护皇权。 万万没想到，魏长青竟然也不信他！ 这一瞬间，徐定邦彻骨生寒。 第343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28) 徐定邦心中满是绝望，愤怒地盯着魏长青。 却见他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装得可真像。 是了，他怎么忘了，魏长青对段晴安，本来就一直颇有好感。 当年在乡下，魏长青时常绕前绕后的帮段晴安干活，成事后多次劝他不要冷落了皇后。 然而徐定邦忘记了，魏长青帮段晴安干活，是因为总去徐家吃饭。脸皮没他厚，还知道不好意思，才顺手做些活计。 后来劝他善待皇后，则是因为良心未泯，见不得他宠妾灭妻。 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徐定邦看向文武百官，“朕再说一次，段氏谋逆，尔等还不救驾？” 官员们纷纷低头，错开他的视线。 救什么驾哟，您不是好生生站在这里么？ 如果陛下说谋逆的是某位大臣，他们为了救驾的大功，说不定会不分青红皂白冲上去。 但陛下现在指认的可是皇后，监国摄政的皇后！ 倘若陛下说的是假的，他们有可能被事后算账。 倘若陛下说的是真的，皇后肯定已经布置好了一切，站出去就是个死。 谁也不会嫌自己命长。 他说的是真话，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信他！徐定邦满心悲愤，仰天狂笑。 “好，好，好！我徐定邦算是知道你们了！乱臣贼子，颠倒朝纲！” 这个罪名太过严重，大臣们赶紧跪下，辩解自己对大德、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一丝违逆之意。 徐定邦大笑：“若真有忠心，便替朕砍了段晴安那妖妇！” 大臣们并没有被他为难住，不接他的话茬，只诉说自己的忠心。 说归说，做归做，这本来就不是一回事。 公孙源也在其中，说得尤为大声。只要想一想徐定邦此时的心情，他就快活无比。 像徐定邦这种心黑脸厚的人，真的只有皇后娘娘这种不走寻常路的人才能对付。 皇帝陛下，您可要撑住，千万别被气死。 七杀看他快要脑溢血了，抬手示意众臣安静，悲伤地道：“陛下数次说我谋逆，不就是因为我监国摄政么？这明明也是您的圣旨啊！” 徐定邦叫道：“朕没有，圣旨是你伪造的！” 七杀惨笑：“陛下乃天下至尊，您说是伪造，那就是伪造罢！请陛下上座，我回椒房殿待罪，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徐定邦狐疑道：“真的？” 七杀抬手指向龙椅：“请！” 徐定邦将信将疑，一步一回头地走向龙椅。 眼看就要走上台阶，公孙源一拉乔云松袖子，低声道：“乔公，您可想好了！” 乔云松明白他的意思。 此时，在陛下的心里，他们都成了皇后的同伙。 陛下究竟有没有生病，有没有中了北夷邪术或巫蛊，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确违背了陛下的意愿，站在皇后一边。 所以，陛下重新掌权，他们人头滚滚。 乔云松犹豫了一下，隐晦地向公孙源微一点头。他不怕死，但他怕被彻底激怒的徐定邦会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公孙源表示收到。几步上前，一把抱住徐定邦，叫道：“陛下，您头痛未愈，不可操劳啊！” 皇后娘娘真是的，说是同盟，要做什么却从来不跟他商议，好在他不傻，会主动配合。 其余官员也反应过来，在死亡的威胁下，七嘴八舌的劝陛下好生休养身体，不急着上朝理事。 魏长青头脑不是很灵活，却本能地觉得这场景不太对。同僚们，仿佛不太愿意老哥哥重掌朝政，为什么？ 起了一点疑心。 七杀走近他，轻声道：“魏兄弟，你也劝劝陛下，我观陛下神色有异，只怕病情更重了。” 魏长青迟疑道：“陛下若想上朝，就让他上罢。” 七杀叹道：“魏兄弟，难道你也以为我会害陛下？” 魏长青忙道：“不是不是......” 话没说完，就听有人惊呼：“不好，陛下中风了！” 001：“中风？公孙源这么厉害，能把人打成中风？” 七杀：“就不能是徐定邦自己中的风？” 气大伤身，乃千古颠扑不破的真理。想要健康长寿，一定要平心静气，心境安宁。 徐定邦，你还是看不开、放不下呐！ 公孙源有点懵，他是想过下手，可还没想好打哪里，也没想好怎么善后收场，怎么徐定邦就倒下了？ 四肢无力，嘴歪眼斜，口里流涎。 任谁都知道，陛下这是中风了。 大朝就此匆匆结束。 皇后一面令人抬着皇帝往后宫赶，一面急召御医。 魏长青不放心，也跟着去了，皇后并无阻拦，还又点了几名皇帝的同乡老臣，让他们亲眼看着御医救治陛下。 但乔云松和周广智没去。 第344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29) 晚上，周广智又去了乔家，摒退下人，与乔云松闲话。 “乔公，皇后娘娘这手段，我真的看不透啊。”已经不是小朋友的周广智有很多小问号。 乔云松苦笑：“我也看不透。”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弄假成真，弄真成假。花样百出，看得人眼花缭乱。 周广智：“那信和圣旨，到底怎么来的？还有，陛下是不是真的有病？怎么突然中风了？” “如果这些都是皇后设计，她又怎么敢让陛下再与我等相见？她就不怕，我们信了陛下？” “如此坦然，只证明了一件事，皇后是无辜的！” 乔云松喝茶：“但你不信。” 周广智：“是，我不信。她越想证明，我越是不信。” 乔云松放下茶碗，“皇后要的，并不是我们信不信。” 周广智一怔：“那是什么？” 乔云松轻叹一声，“她要的，是我们只能成为她的同伙，再也不能反复。” 顿了顿，道：“今日过后，别说陛下中风了，陛下就是没中风，我们也只能选择她。” 周广智颓然道：“我们不是她的同谋，只是中了她的计，可陛下不会信的，不会信。” 乔云松苦笑道：“皇后的高明之处，在于因势利导，她没有拉拢我们，也没有威胁我们，却迫使我们放弃了陛下。” 周广智竖起大拇指，“高明，高明！” 他们和徐定邦，曾经也有着兄弟般的情谊。但立朝这几年，兄弟情谊已经转变成了君臣之义。 看他落得那般下场，有遗憾，却没有太多的同情。 他都亲口说了，想以巫蛊之术陷害皇后。一旦成功，死的不会只是皇后，还有段家满门，以及朝中某些他想清理的大臣。 也许还有太子和长公主。 那将是一场血腥的清洗。 皇后技高一筹，逃过一劫。至于陛下，愿赌就要服输。 两人相视无言，又以茶代酒，干了一杯，祭奠他们逝去的热血青春。 事已至此，陛下就算没病，也必须有病了。 皇后就算害了陛下，他们也不能知道。 椒房殿里，七杀舒舒服服地躺着吃果子，吃点心，喝李嬷嬷亲手做的甜汤。 她才懒得照看徐定邦呢，不是最爱于贵妃吗？她就做好事，令于贵妃去贴身伺候了，自己找个理由回了椒房殿。 魏长青等人都夸她贤良，把照看陛下的机会让给于贵妃。 在他们看来，能伺候皇帝是一种荣幸。 七杀觉得，这种想法很好，希望他们继续保持。 而她也会继续发扬风格，把机会让给他们。 徐定邦的中风，在她意料之外，倒也省了她一点功夫。 段晴安记忆中，徐定邦可没有中风这一出。哎，只怪他自己心胸狭窄气性大，怪不得别人。 001：“恭喜宿主，大臣们已经上了你的贼船，只能抱你大腿，跟你同进退了。” 什么叫贼船？七杀：“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就闭嘴。” 001：“然而本系统并没有嘴。” 七杀：“是不是想进小黑屋？” 001：“不想不想，求放过。宿主，现在只有徐鸿民一个阻碍了，你打算怎么做？” 七杀：“徐鸿民？呵。” 那一世，段晴安终于熬到徐定邦去世，她以为自己的好日子终于来了，却被儿子伤透了心。 徐定邦的妃嫔、儿女很多，其中不乏仗着得宠跟她较劲的。 她没打算为难她们。她一直看得很清楚，徐定邦才是问题所在，妃嫔们并无大错，争宠炫耀，不过是人之常情。 因而打发有子的妃嫔跟着儿子去封地，为封国太后，尊荣无比。 但于贵妃例外，段晴安不嫉妒她得徐定邦的宠爱，却恨她险些谋夺了太子之位，差点害死自己和一双儿女。 便小惩大诫，将她关在宫内，不许跟随儿子徐鸿睿去封国享福。 这么做，一方面的确是想出一出胸中那口恶气；另一方面，也是怕她不安分，惹出什么幺蛾子。 徐定邦如此宠爱于贵妃、徐鸿睿母子，临死前叮嘱魏长青等老臣关照他们，段晴安怕他还留有什么后手。 新帝登基，要的是四方安稳。 直到那时，段晴安都没想过要于贵妃的命。 可她还没怎么样呢，徐鸿民就跳了出来，三番五次让她放了于贵妃，说话越来越过分，甚至说她恶毒。 恶毒。段晴安被这两个字砸得头昏眼花，她拼了命的跟徐定邦和于贵妃斗，想尽办法才保全了他，他却说她恶毒？！ 天底下，有这样做儿子的么？ 任何人都能说她恶毒，唯有徐鸿民不能！因为她是他的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他怎能享受着她保下的权势地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她？ 段晴安看着干干净净、不染尘埃的儿子，心如刀绞。 这就好比，她趴在污泥中，让儿子踩着自己到达彼岸，他反过来嫌她手脏。 母子俩多次争吵，关系越来越紧张。 有一天，忽有大臣悄悄跟她禀报，说是天子曾给禄王徐鸿睿送信，让他千万不要进京，否则会被皇太后杀害。 可她明明没想过杀徐鸿睿！ 在儿子心里，她竟是个这么心狠手辣的人！ 那天晚上，段晴安一夜未眠，眼泪都哭干了。 好，如他所愿。 第345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30) 你不是说我要害徐鸿睿么？行，那就害了罢。 你不是说我要害于贵妃么？行，害了。 于贵妃并不无辜。 徐定邦还活着时不用说，谋夺皇后、太子之位，见缝插针地离间徐鸿民和段晴安的母子之情，要不是段晴安棋高一招，下场会很惨。 徐定邦死了她也不安分，想尽各种办法在徐鸿民面前诋毁段晴安。 母子俩几乎成了仇人，有她很大的缘故。 可想而知，段晴安有多厌恶她。将满腔的怒火都宣泄在她身上，狠狠炮制了一番。 然后，带着种报复的心理，让徐鸿民去欣赏。 在此之前，段晴安已经做好了儿子跟自己彻底翻脸的准备。大不了，她自封于宫中，再也不见儿子。 这种儿子，见了也只会让她生气。 可她万没想到，徐鸿民竟然心灵崩溃，差点吓疯了。 更为奇葩的是，他认为母亲如此狠毒，作为母亲的儿子，他也无颜见天下人了。整日借酒浇愁，颓废度日，不愿理政。 段晴安失望至极。她的儿子，竟是这么个懦弱无能的软蛋！ 哪怕他为于贵妃报仇，哪怕他施展阴谋诡计跟她斗，她都不会有这么难过。 徐定邦私德不修，至少心志坚定。可徐鸿民，竟懦弱至此！ 这样的人，如何担得起天下？他连他自己都担不起！ 段晴安无奈，只得站出来帮他执掌朝政。 徐鸿民醉生梦死，作了将近十年，终于把自己作死了。 之后段晴安扶持年幼的孙子登基，开始了临朝称制的生涯。 所以，七杀如果想对付徐鸿民很容易。 都不需要对他做什么，只要照着段晴安的路子，折磨于贵妃或别的什么人，再丢到他面前，就有可能把他吓成个神经病。 但七杀不想那么做，她想堂堂正正的来。 因而又一日大朝时，有人提议应让太子上朝习政，七杀同意了。 而这也是徐鸿民盼了许久才盼来的机会。上了宣正殿，他提的第一件事，是请母后回宫，还政于父皇。 所有大臣，都以惊异的目光注视着他。 见没有人回应他，徐鸿民直接奔到乔云松面前，跪下哭道：“乔公，就连您也不帮父皇么？” 乔云松赶紧拉起他，“使不得使不得！太子快请起，老臣担不得！ 徐鸿民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抓着他的手急切地道：“请乔公主持公道，匡扶大义！” 乔云松叹道：“太子殿下，陛下重病，下了圣旨让皇后娘娘监国摄政，臣等是遵旨而行啊。” 徐鸿民急道：“不是这样的！父皇身子一向健壮，怎会突然生病？是母后，是母后害了他！” ......太子殿下还真是奇特，既不像陛下，也不像皇后娘娘。 乔云松抬头看皇后，你这儿子是怎么教育的？ 七杀：天生的，没办法。 当年段晴安对儿子不可谓不用心，跟他分析各种利害关系，与他交心深谈，可这叉烧儿子就认准了一个理：母亲包藏祸心。 他那叉烧脑袋，乃天然生就。 魏长青对皇帝和太子很是关心，忍不住上前道：“太子殿下，您说皇后娘娘害了陛下，可有证据？” 徐鸿民激动道：“我没有证据，但宫里众人都这么说！” 魏长青：“宫里众人，是指谁？” 徐鸿民：“......您别管是谁，反正有人这么说！” 他是去看望父皇时，偶然从宫女那儿听来的。但那宫女似乎是于贵妃所用之人，他不想牵连到于贵妃，便不能说。 于贵妃对父皇感情极深，不辞辛苦地照顾着父皇，母后却只顾着掌权。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一眼便知。 正如那宫女所言，看一件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上的过程，得看结果，谁得的利益最大，谁就是主谋者。 母后，只因为父皇宠爱于贵妃，竟然就对父皇下此毒手！ 他徐鸿民，以有这样的母亲为耻！ 然而大臣们理解不了他百转千回的脑回路，只觉得太子是不是也有病？仅凭宫中的捕风捉影，他就能断定母亲害了父亲？ 这也太草率了罢？ 魏长青则担心太子上了谁的当，着急逼问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 徐鸿民本不想说，可他根本不是意志坚定的人，被魏长青一逼，不由自主的说了。 魏长青大怒：“于贵妃？太子，你糊涂啊！皇后是你娘，你怎能不信你娘的话，反而信一个小妾？” 徐鸿民反驳：“于贵妃是父皇心爱的人，岂是一般的小妾？何况又不是她说的，是她的宫女。” 魏长青：“......有区别么？如果不是于贵妃授意，她的宫女敢乱说？” 徐鸿民很生气地道：“魏叔叔，于贵妃不是那种人！她从来没说过母后半句坏话！” 魏长青张了张口，觉得这话没法说下去了，摇摇头，退回原位。 他记得鸿民这孩子挺聪明的呀，怎么越长大越愚笨？ 第346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31) 徐鸿民也不气馁，继续寻找下一位大臣的支持。 七杀没有打扰他，饶有兴致地看他表演。这傻孩子，真是二十四k的纯傻啊！难道他没发现，大臣们看他的目光很怪？ 那不是看太子的目光，而是看傻子。 001：“宿主真高，没有直接和大臣们说太子不行，而是让太子在大臣们面前卖蠢。现在看来，效果很好嘛！” 七杀：“本宿主的智慧，岂是你小小系统所能明白？” 其实，她也没想到徐鸿民会这么“给力”。 她的原意，是让徐鸿民在商议政事时逐渐露出软弱糊涂的一面，引起大臣们的反感。 慢慢的，再废他的太子之位，换徐鸿宁上。 谁知他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智商和情商完全暴露了。 不辨是非、不明局势、不分立场、不尊生母。这样的太子，登基后就是妥妥的昏君。 大德初立，此时朝中站着的大臣们，都是从乱世中过来的，起初追随徐定邦，大多抱着崇高的理想。 这会儿虽有了些私心，却还不到奸臣那一步。对于昏君，打从心眼里就抵抗。 徐鸿民，你知道你现在很危险吗？很可能被大臣们抛弃哦。 显然，徐鸿民是不知道的。他这时已经走到了百官的末尾，大家都躲着他，不敢受他的礼，也不想搭他的话。 太子殿下为什么不明白？皇后娘娘有没有害陛下，有没有夺权，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皇后娘娘已掌了朝政。识相的，就该紧随她的步伐。 话说回来，太子殿下这是闹什么呢？皇后是他亲娘，亲娘难道还会害他？ 事实上，要不是皇后娘娘想方设法的保他，太子早换人了。陛下有多喜欢?王徐鸿睿，那是尽人皆知的。 有这样的母亲，是太子的幸运。 他却亲近陛下仇视皇后，令人无法理解。 回到大殿中央，徐鸿民泪如雨下，哽咽道：“满朝朱紫，都是贪生怕死、趋炎附势之辈，竟无一个义士！” 他视线所及，大臣们都低下头去。不是怕他，是怕掩藏不住神情中的鄙夷。 太子是傻，他娘可不傻。母子俩哪有隔夜仇？万一明日皇后娘娘要给儿子出气，他们岂不遭殃？ 七杀真想告诉他们，你们想多了。 001给他鼓劲：“小傻子，继续骂，骂得再狠一点！最好骂得大臣们今天就放弃你！” 七杀：“今天？不可能，没那么快。” 但很快被打脸了。 公孙源出列，道：“太子殿下，请恕臣无礼。臣想请问殿下，希望臣等做什么呢？” 徐鸿民气道：“做什么，这不是很明显么？请母后回宫，请父皇上朝！” 公孙源：“陛下中风，如何上朝？” 徐鸿民愤愤不平地道：“父皇中风，自有朝中重臣主持大局，后宫不得干政，母后不可临朝！” 公孙源替皇后感到心寒，长叹一声道：“臣等不敢，这是陛下的旨意。” 徐鸿民叫道：“这也是假的，母后伪造的！” 公孙源冷笑：“证据呢？太子殿下，凡事得凭证据！” 此番站出来，公孙源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原先，他以为太子和皇后母子情深，让太子上朝是想培养太子。 但越看越觉得并非如此。 太子像个小白眼狼，把亲娘当后娘。 皇后一言不发，冷眼看太子跟个傻子似的蹦来蹦去，好似对太子也冷了心。 也是，想当女皇的人，不可能优柔寡断。皇帝倒了，太子就是障碍。 那他还有什么顾忌？又可以立功了。 证据？徐鸿民哪有什么证据，那也是他偶然从宫女那儿听来的。 见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公孙源郑重地向着七杀一拱手：“皇后娘娘，微臣观太子殿下似情志有异，不知是否看过御医？” 在古代说人情志有异，差不多就是说这人精神有问题。 001：“不是吧？不是吧？刚弄疯一个，这个也要疯了？” 七杀也挺意外公孙源这么上道，试探道：“情志有异？这是有呢，还是没有？” 公孙源斩钉截铁地道：“有！若非情志有异，怎会说出母亲谋害父亲这等荒唐之言？” 徐鸿民怒道：“你胡说什么？我没病！” 然而一个人有没有病，有时候并不是他自己说了算，尤其是精神方面的病，得由旁人判断。 毕竟神经病也不会觉得自己是神经病。 大臣们互看一眼，纷纷奏请皇后娘娘为太子殿下召御医诊治。 公孙源敢说太子有病，是看出了七杀的心思。但其实大部分官员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太子行事没头没脑，似乎真的不太对劲。 孝顺，不仅是对父亲，也是对母亲。怎么能因为父亲生了病，就硬说是母亲害的？ 太子素有孝顺的美名，若不是情志有异，不可能如此这般。 七杀能说什么呢？也只好从善如流，让人送太子回宫，治病。 此后，没人再奏请太子上朝。 第347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32) 徐定邦中风严重，御医用尽浑身解数，也只保住了他的命，却再也不能动弹，失去自理能力。 他和于贵妃之间真挚的爱情，以及徐鸿民对他深厚的父子之情，都让七杀极为感动。 所以，徐定邦就交给于贵妃母子和徐鸿民去照顾，让他们一家四口相亲相爱。 七杀不想要他们的命，反而希望他们长长久久的活着，活着看她登基为帝，看大德万邦来朝。 而徐鸿民头上那顶“情志有异”的帽子，是再也摘不掉了。 御医们没敢说他疯，只说他因陛下重病，过于伤心，损了心神。 大家都赞太子仁孝，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徐鸿宁很是担心，但去看望他一次后，就不再去了，只是打发人送东西。 七杀问她怎么了，她惆怅许久，才说兄长可能真的有病。 她宁愿相信兄长有病，也不愿相信他是那等无情冷血、昏聩糊涂之人。 他竟然说，母亲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害了父皇，也害了他。 徐鸿宁很难过，她不在意母亲做了什么。她只知道，母亲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坏的是父皇，是兄长，是于贵妃。 母亲纵使真的对父皇用了什么手段，也是被他们逼的。 001叹道：“有宁儿这个贴心小棉袄，段晴安总算没那么悲剧。” 七杀：“如果不考虑心情问题，段晴安这一生威武霸气。” —— 七杀临朝的第二年，北夷天柱大王又率兵南侵，并且给她写了一封十分放肆的信。 内容是大德皇帝不中用了，皇后娘娘想必很寂寞，他刚死了正妻，也很孤单，两人应该成就好事，各自欢喜。 段晴安那一世，天柱大王也写过类似的信，但那是在几年之后，那时徐定邦已经驾崩，大德又打不过北夷，和亲也没起什么作用。 因而段晴安只能忍辱负重，态度良好地回绝了天柱大王。 但这一世不同了，上次交战，大德并没有败，败的是北夷。 败军之将，还敢狂吠？岂有此理！ 皇后娘娘受辱，等同于大德受辱！ 朝中群情激愤，一致决定出兵教训野蛮无礼的天柱大王，公孙源第一个请战。 七杀自无不许，又道：“本宫要亲自出战。” 好久没上战场了，挺想念的。 乔云松等大臣赶紧劝阻，“自古以来，都没有皇后出征之事。” 七杀便又写了封圣旨，代替徐定邦给自己禅了位。 乔云松、周广智、魏长青等等：......还能这样？ 那边公孙源已经跪下口称万岁，他早已拉拢了一批大臣，暗中筹划皇后娘娘登基之事。 可惜不等他们找到最好的时机，皇后娘娘就自己上了。 皇后娘娘真是的，什么都自己来，那要他们何用？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七杀：“朕要御驾亲征！” 这次，再也没人能阻拦她，谁都看得出她喷薄的战意。 她给天柱大王的回信，也已发出。 “朕将牧马北夷，卿且等候。” 这一仗，北夷败得很惨。其实不用七杀，公孙源也能打得很好，人家本来就是出色的军事家。 但有了七杀，战事结束得更快，战果更大。 北夷王庭破碎，天柱大王被押到七杀面前，给大德女皇磕头认罪，随后斩首示众。 只是过个嘴瘾而已，却失去了一切。 临死前，天柱大王只有一个念头，如果知道会惹来大德女皇，他绝不会写那封信。 之后大德在北夷设了三个府，将其纳入版.图。 挟此开疆辟土之功，朝中再无反对女皇之声。 中原王朝从来没有出现过女皇。因而七杀登基时，有很多人反对，御史都撞伤了好几个，徐家宗室也去堵皇宫，哭宗庙。 反对得最厉害的就是徐鸿民，但他连皇宫都出不了，约等于无。 公孙源主张杀一批，七杀不允，强行登基，随后就出征了。 整个过程略显仓促。 但有了打败北夷的功劳，朝中也就暂时消停了，没有人会在这时候触霉头。 回京城的路上，七杀又顺便剿了几位不安分的藩王。 直到此时，乔云松才发现，温良仁善的皇后娘娘，原来竟是位杀气腾腾的铁血帝王！ 真的惹不起了。 第348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33) “来，陛下，该喝药了！”于贵妃亲手端着药碗给徐定邦喂药。 徐定邦半张着嘴，艰难地吞咽，药汁不可避免地流了一些到衣领上。 于贵妃怒火中烧，“啪”地一巴掌打过去，把徐定邦打得偏向一边，差点摔到地上。 “唔，唔，唔！”徐定邦愤怒地盯着她，想痛骂她一通，却只在嘴里支吾，说不出来。 于贵妃又是一个巴掌，将他正回原位，继续喂药。 见他死死盯着自己，也不怕，她早就确定过，陛下是真的不能说话不能动，也无法写字了，成了个废人。 冷笑道：“陛下且省省罢，如今你还吓唬得了谁？惹得老娘火起，老娘也懒得伺候你。” 其实她不敢不伺候。 那可恶的段晴安，竟然篡位当了皇帝，又把徐定邦交到她手上，让她亲自照顾。 “亲自”的意思，是徐定邦的吃喝拉撒所有杂事，都交由她照管，不许宫女太监们插手。 就连徐定邦的衣裳，也得她来洗。 是以方才那般生气。药洒到衣领上，这件衣裳就不能穿了，得换。 她倒想让徐定邦将就着，但徐鸿民时不时就会跑来看望，见他爹身上不干净，又要跟她大吵大闹。 虽说徐鸿民跟段晴安闹翻了，母子俩像仇人似的。可于贵妃也不敢在明面上得罪他，怕他去找段晴安告状。 人家毕竟是亲母子。 徐定邦眼角流下一行泪。温柔善良的兰儿，为何会是这种人？ 他对她这么多年的深厚感情，终究是错付了。 于贵妃略知他心中所想，抬一抬眼皮，嘲笑道：“你以为我是真心喜爱你？” 徐定邦心痛不已。以前他自然笃定兰儿爱他，现在却不敢了。 寝殿中没有外人，只他们两个，于贵妃很想抒发一下心情，一指一指戳着他胸口：“我爱你什么呢？爱你年纪大，爱你脾气坏？爱你一身的臭毛病？” “真以为自己貌比潘安呢？呵，要不是你有权势地位，多看你一眼都算我瞎了！” 曾经的那些浓情蜜意恩恩爱爱，难道都是假的？都是她装出来的不成？ 徐定邦：“呃，呃，呃！” 于贵妃漫不经心地道：“是，当初是我勾引了你。我一个寡妇，回了娘家也不知被他们再嫁给谁，正好遇上你，可不得牢牢抓住。” “你大概不知道罢？每伺候你一回，我都恶心得想吐！” 徐定邦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凝聚出一个字：“你，呃呃呃！” 于贵妃嫌恶地道：“你还觉得自己委屈了？老娘风华正茂，却要跟你这半死不死的糟老头子绑在一起，老娘才委屈！” 徐定邦挣扎着不喝药，于贵妃又给了他两巴掌，道：“陛下，您是不是觉得自己痴心错付？白对我好了？” “哈哈，笑掉老娘的大牙！”于贵妃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你若真对我好，就应该早早废了段晴安，让我做皇后，让我儿子当太子！” “如今可倒好，皇位都丢了！徐定邦，历朝历代都没有你这么无能的皇帝，让自己皇后篡了位！” “徐定邦，你就是个窝囊废！跟了你，我算是倒了大霉！” 于贵妃越说越来气，狠狠在徐定邦腰间掐了几下。 徐定邦已经不太能感受到疼痛，但心里就像吃了黄连，好苦啊！ 段晴安是个毒妇，这于兰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早知今日，当初他就该将这两个贱人都沉塘了！ 门外忽传来声音：“女皇驾临！” 于贵妃急忙放下药碗，飞奔过去跪到门口，五体投地，战战兢兢地道：“贱妾于氏，恭迎女皇陛下！” 别看她敢偷着埋怨徐定邦没有早点废了段晴安，实际上她现在对女皇打从内心深处的惧怕。 一个女人，说当皇帝就当了皇帝，朝中竟然无人反对！ 这种事情，超出了于贵妃的理解范畴，话本里都没这么神奇。 徐鸿民口口声声说陛下是被女皇给害了，可怎么害的？女皇如果真有那种手段，还是凡人么？ 她可不敢听从徐鸿民的撺掇，跟女皇作对。 还很担心女皇陛下哪天想起曾经的恩怨，直接送她上路。 她还没活够呢！ 七杀挥挥手，令她退下。于贵妃在她这里，什么都不算，炫耀恐吓放狠话什么的，都没必要。 于贵妃如蒙大赦，低着头一步步退出。 转身时有些怅然，曾经，她可以和段晴安一较长短，如今却是云泥之别。 段晴安都不屑于踩她，怕脚底沾染泥土。 第349章 进击的皇后娘娘(34) “今日，西胡、南蛮也上了降表，自愿归我大德。再加上早已臣服的北夷，陛下，大德的版图比你在位时多了三分之一。” 七杀跟徐定邦细说当前形势，“国库里的银钱，也满得装不下了，工部正在建新库。百姓安乐，人口也比你在位时增长许多。” “陛下放心养病罢，晴安将国家治理得很好。” “当皇帝，晴安比你在行。” 徐定邦闭着眼睛，不看她。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七杀：“对了，还有件事情要告知陛下。宁儿上朝习政已一年有余，大臣们都觉得她机敏聪慧，胸怀天下，可为储君。” 徐定邦猛然睁开眼睛，宁儿？段晴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让宁儿当皇太女？！ 这怎么可以？ 他被妻子夺了皇位，是古今未闻的奇耻大辱。唯一的希望就在长子徐鸿民身上。 鸿民知书达理深明大义，与段晴安不是一伙的，对他也十分尊重。 有朝一日鸿民登基为帝，必然拨云见天，废段晴安帝号，重振徐氏江山。 可要是宁儿那不孝女当了皇帝，只会尊奉段晴安，不会管他。 何况，宁儿是女子！大德出了一位女皇不够，莫非还要出第二位？ 敢情他徐定邦辛辛苦苦打江山，都是为这母女俩白忙活？ 苍天呐，怎不降下天雷，打死这倒行逆施、乱了纲常的毒妇！ 如果苍天能听到他的心声，会告诉他，不是不打，是打不死。 七杀淡淡地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样。明日我便下旨废除鸿民太子之位，改立宁儿。” “至于鸿民，立为长乐王。宁儿仁厚，不会为难他。” 徐定邦徒劳地叫着：“啊啊啊！” 七杀：“为何如此生气？宁儿也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应该庆幸，我选择的是宁儿，而不是徐家宗室或段家子弟。” 废徐鸿民，大臣们没有半点反对意见。 开玩笑，大伙儿都已经跟着女皇，站到了太子和烈帝的对立面，若让太子上位，就等于预定了他们的死期。 烈帝，是徐定邦的称号。本来上一位皇帝称为太上皇，可太上皇一般是当朝皇帝的长辈，不适合用在此时。 所以七杀提前让大臣们议了徐定邦的谥号，定了“烈”字，之后便以烈帝称之。 徐定邦也因此创造了一项记录，人还活着，已经有了谥号，并且被用谥号来称呼。 有些大臣觉得不妥，可女皇陛下日理万机，文治武功可比肩前朝圣君，这等小事，便随她心意了。 但立徐鸿宁为皇太女，大臣们起先是不赞成的。 就连她的头号舔狗，不，头号忠臣公孙源，也说像她这样的女子世间少见，长公主未必及得上。 大家的建议，是从徐定邦庶子中挑选优秀者继承大统，如果女皇膈应庶子，选徐氏宗亲也可以。 还有些人奉承女皇，说徐氏若是不行，可从女皇娘家段氏族中选太子。 这话一传出去，段家高兴坏了，当晚就给持此观点的大臣们送厚礼，请他们务必加油。 然而高兴也是白高兴，七杀令李嬷嬷给段氏送了一幅手书，上面写着四个字“白日做梦”，段家那兴头才压下去。 徐鸿宁也很争气，用心跟着母亲学习治国之道。并且，主动提出游历天下，增长见识。 这点让七杀很是欣喜。 她教得再多，也不如亲眼看见来得深刻，难得徐鸿宁也能认识到这一点。 想要执掌江山，必须知道江山是什么样子。 便派了一队侍卫，保护徐鸿宁微服私访。 期间，徐鸿宁每日都会记下心中所得，飞鸽传书给远在京中的母亲。刚开始，她的看法还比较幼稚，半年后成熟不少。 一年后归来，七杀问她有何收获，她说：“民意滔滔，民心如潮。朝廷便如潮水之上的扁舟，因水而起，因水而落。” 七杀简直对她另眼相看。这个世界，还没有人明确提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种观点，徐鸿宁能有此觉悟，真的很不错。 徐鸿宁还说：“我观天下女子，胜过男子者多不胜数，却碍于礼教，只能在家相夫教子。母亲，我们都该感谢您，您正位大宝，开了女科，让天下女儿家扬眉吐气！”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七杀才放心让她继任为皇。 虽然之前已经决定了，但如果徐鸿宁担不起这份责任，勉强上位，只会成为悲剧，还不如让她风风光光地嫁人，再从宗室中立太子。 现下看来，她多虑了。给宁儿一个机会，她还来一份惊喜。 七杀好整以暇地道：“陛下，不用担忧我和宁儿，大德交到我们手里，您尽可放心。” 徐定邦：把话说清楚，谁担忧你们了？我担忧的是自己！ 该说的话都已说完，七杀起身，笑道：“陛下曾说，于贵妃兰心惠质，温柔娴淑，祝您和她成为神仙眷侣。” 七杀离开没一会儿，于贵妃满面怨愤地回来了，徐定邦心中冰冷。 —— 《大德书》记载，自武帝段晴安起，又出现了文帝徐鸿宁、成帝徐宜书、明帝徐慕青等女皇，女子地位得到极大的提升。 千年之后，现代人评论，男女平等，始于大德。 而武帝段晴安，是一个传奇。 第350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1) 徐鸿宁25岁时，七杀禅位给她，自己退位为太上皇。 当皇帝这种事，一次新鲜，再来一次就感觉一般了。早点退位，让徐鸿宁早点上位更好。 要是出了错，也能够及时指出。 但小宁儿太聪明，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都有了，还能听取大臣们的意见，犯错的时候极少。 七杀闲不住，又以太上皇的身份，带着公孙源一路向西，顺势打下了西域，找到通往欧罗巴大陆的路。 然后就简单了。 我来，我见，我征服。 七杀不得不脱离时，大德已经是那个世界的霸主，被西方奉为天朝上邦，煌煌盛世，像神话故事里的国度那般富足美好。 “这次任务多少积分？”七杀在混沌空间静修了一段时间，才有心思询问系统。 001：“宿主威武，积分五十万！” 这个分数的确很高了。也算情理之中，她在大德做了很多事，分数高不奇怪。 但最让她高兴的，则是道德金光又多了。之前她是小金人，现在她是金巨人，轮廓比狂化状态的绿巨人还大。 哈哈，天劫尽管来，本道君什么都不怕。 穿过混沌空间，七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古代柴房里，寒风从门缝间飕飕的吹进来。 不是吧，这次这么惨？ 七杀赶紧让001传输本次任务内容。 接收完毕，一时不知作何表情，跟001叹道：“本宿主原以为，这种事情只能发生在小说里，没想到现实中还真有！” 001：“呵呵，宿主难道没听过，现实永远比小说荒诞离奇？” 七杀：“还比小说更不讲逻辑？” 之前的任务，大多来自于各个世界的炮灰。但这次不同，这次有怨念的是女主。 虽然是女主，但这么惨的女主七杀从没见过。 这个朝代名为“乾”，不存在于华夏历史长河中。 原身叫池悠悠，是大儒池太冉的独生女儿。男主名叫庄宣琥，是皇帝的第七个儿子，目前被封为怀王，未来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池悠悠是他的心头宠、掌中娇，两人之间发生了一系列缠绵悱恻、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经历种种误会，最终庄宣琥还是认识到了池悠悠才是他最爱的人，池悠悠也原谅了庄宣琥对自己的伤害，两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生儿育女，宁静度日。 以上，是大乾王朝民众对两人的认知，也是庄宣琥的认知。 庄宣琥活着时，池悠悠也是这么想的，对庄宣琥虽有恨有怨，更多的却是爱，觉得他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她。 但池悠悠六十岁时，七十岁的庄宣琥因病去世。 回望自己这一生，池悠悠如梦初醒，恨不得对庄宣琥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 她也真的挖了庄宣琥的墓，将他的尸首拽出来，打算挫骨扬灰，却被儿女们发现，阻止了她。 然后儿女们觉得她太爱父亲，因父亲之死而癫狂了，将她关在一个小院里，她被活生生气死。 死前有两个愿望，一是让庄宣琥知道，她池悠悠说不爱他，就是不爱他，一丝一缕都不爱；二是报复庄宣琥，将他从云端拉入泥淖，毁掉他的自命不凡。 七杀：“安息吧悠悠，我会完成你的愿望。” 001：“虐渣，宿主大人最在行。” 庄宣琥对池悠悠所做的一切，在七杀看来不是爱，而是仇。还得是大仇，否则下不了这样的狠手。 池悠悠之所以在他死后才醒悟，是因为她有一个秘密。 她十岁时，买了一块玉佩。 这块玉佩中寄存着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名叫李苹敏。 池悠悠母亲早亡，又无兄弟姐妹，从小居住在父亲所办的郦阳书院中，很是孤单。 发现李苹敏后，没有视之为妖怪，而是把她当成小仙女。 大部分时候，李苹敏都是懒洋洋的，不怎么理会她，兴致来了才会给她灌输现代思想，教她度过一些难关，池悠悠逐渐视她为姐妹。 但遇上庄宣琥后，李苹敏就像打了鸡血，不断给池悠悠洗脑，说庄宣琥就是老天给她安排的如意夫郎，无论庄宣琥做了什么，都深爱着她，她不能伤他的心，也必须爱他。 池悠悠起初觉得荒唐。 爱她，怎么会左一个右一个的往家里接女人？ 爱她，怎么能那么冷酷无情的对待她？ 爱她，怎么会故意气死她的父亲？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慢慢的，她竟然被李苹敏说服了。忘记所有的厌恶和仇恨，跟庄宣琥相亲相爱。 庄宣琥四十五岁时，终于对她一心一意。 李苹敏说，看，我说得没错罢，守得云开见月明。 池悠悠有一瞬间觉得这话不太对，却很快深以为然，有了胜利者的快乐。最终留在庄宣琥身边的，不是别的女人，是她。 庄宣琥死后，李苹敏也突然消失，池悠悠才从这场噩梦中醒来。 001：“李苹敏洗脑的功夫这么厉害？” 七杀：“可能不只是洗脑，还有直接的思维影响。” 她还真想见识一下李苹敏的功力，不过玉佩此时不在身旁。 这个时候，是池悠悠第一次试图逃离庄宣琥，却没逃脱，被庄宣琥抓了回来关在柴房，身上的贵重物品都被收走。 再过一会儿，庄宣琥就要来霸王硬上弓了。 七杀表示，她会让他知道谁才是霸王。 第351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2) 没过多久，柴房外传来动静。 “她知错了么？”一个低沉的声音道。 “回禀王爷，池姑娘不发一言，也不吃送进去的饭菜。”一个谄媚的声音回道。 “把门打开！” “是！” 咯吱一声，柴房的门被打开，一名身高腿长的男子走了进来，身形伟岸，气宇不凡，眉目深邃。 如果此人生于华夏现代，走在大街上都有可能被星探发掘，哪怕演技为零，也能凭颜值混成顶级流量。 001：“哇，好高的颜值，一看就是男主角的样子。” 七杀：“颜值，大概是成为男主角的基本条件吧。” 她虽在修真界见惯了帅哥美女，也不得不承认，在凡人界，这庄宣琥算得上一等一的美男子了。 难怪那李苹敏一见之下就认定他是这个世界的男主。 不过，和大师兄比起来还是差得好远呀。不不不，两人怎么能相提并论？ 他不配。 庄宣琥走到半躺着的七杀面前，蹲下身去，双眼微眯，带些醉意也带些恼怒，“池悠悠，你怎么就学不乖！谁准许你逃离本王身边？” 说着伸手去捏七杀的下巴。 被七杀一巴掌打开。 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庄宣琥，呵呵笑了两声，转头吩咐下人：“关门，滚远点，有任何响动都不许过来！” “是！”门外看守的嬷嬷、跟着庄宣琥的贴身小厮等人连忙退下。 那一世，池悠悠就是在这里被他酱酱酿酿，后来还有了孩子。 不过这孩子没能保住，怀孕三个月时，被庄宣琥的另一个女人使计弄掉了。 这时候的庄宣琥，已经对池悠悠产生了特别的感情，最爱她那双猫儿似的眼睛，又大又圆，顾盼生辉。 但还没到真爱的地步，也没想过让池悠悠当自己的正妃。 池太冉虽是有点名气的大儒，却自视清高，数次拒绝了朝廷的招揽，无权无势，结交的也是像他一样的孤高隐士。 作为他的女儿，池悠悠还不配做他的正妃。 本朝皇子按制有一正妃两侧妃四侍妾，及通房若干。 他素来有夺嫡的野心，妻妾位置都打算好了用来拉拢臣工。 这种情况下，他还愿意给池悠悠侧妃之位，已经是对她莫大的恩宠。 她却不满意，竟然还偷偷跑了！真是不识好歹！ 只要一想到池悠悠有可能跟别的男子相好，庄宣琥就无比愤怒。他看中的女人，谁都不能染指！ 他本来想给她一个体面的洞房花烛夜，好让府中下人不轻视她，现在不想那么做了。 不乖的小猫，就应该受到惩罚。 庄宣琥借着酒意，解下厚实的披风铺在地上，迫不及待地去拉扯七杀，意欲拥她入怀。 他早想这么做了。无论奴婢下人如何暗示，池悠悠就是不自荐枕席，弄得他心痒难耐。 一扯，没扯动。 再扯，七杀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笑了，“王爷不要着急，咱们先热热身。” 庄宣琥没想到她是这种反应，一怔：“什么？” 七杀又一笑，握紧他的手一抡，轻松将他抡了个圆，划过半空，重重摔在地上。 “啊！” 庄宣琥眼冒金星，痛呼出声，又死死忍住。 身为皇子，他不能失态，不能丢皇室的脸。 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虽是亲历者，却还没搞明白，懵懵的。 这柴房不高，大约只有两米左右，而庄宣琥足有一米八五。这就造成一个状况，抡人划圆的时候，庄宣琥的腿撞上了屋顶，顶上断了根梁，他的小腿也可能断了。 “王爷，你家这柴房不太牢固啊。” 七杀拖着他的腿往另一边走，免得灰尘落到身上。 庄宣琥倒吸一口凉气，“池，悠，悠！！” 七杀回头笑道：“还没热完身，王爷若有话，呆会儿再说罢。” 将庄宣琥提到一堆劈好的柴禾上，又从地上捡了根细一点的木棍，就开始请他吃棒子炖肉。 庄宣琥受疼不过，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不仪态了，声嘶力竭地大叫：“来人，来人！” 七杀好心提醒他：“王爷，您是不是忘记了？方才你跟下人们说，有任何响动都不许过来。” “所以你别叫啦，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庄宣琥目光中宛如凝聚出了实质性的杀意，“池悠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七杀：“知道。” 一棍揍下，极力挤出温柔的声线，安抚庄宣琥：“卿卿，是不是有点疼？忍一忍就过去啦。” 纵然浑身剧痛，庄宣琥也有点发愣，这话听来好熟悉，似乎自己曾经说过，还说过好多次。 第352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3) 庄宣琥其实身负绝学。 他幼年时，母妃惹了皇帝的厌恶，被打入冷宫。他就像皇宫里的野草，无人在意，倔强地长大。 冷宫里有个老太监，沉默寡言，经常受人欺负。 他不自觉的有了同病相怜之感，鼓起勇气帮助那老太监，还常送他一些吃食。 慢慢的两个人就熟了。后来他才知道，这老太监竟然是点苍山的高手，因躲避仇家才藏到宫里。 看他天赋异禀骨骼清奇，天生是练武的好材料，又与自己有缘，就收他为徒，授他武功。 临死前还用出传功大法，把自己六十年的功力都传给了他。 因而庄宣琥是实打实的文武双全，诸皇子中，没一个人有他这样的奇遇。 池悠悠逃了许多次都没成功，不只因为王府的权势，也是因为他武功高强。 有一次她都逃到南疆了，又被庄宣琥抓回来。 她对庄宣琥感到无比惧怕，李苹敏却欣喜地说，庄宣琥爱她入骨，才会不远千里，亲自找她。 不管是怕还是爱，反正在池悠悠的记忆中，庄宣琥强大如。 庄宣琥也对自己的武功很是自负，他曾化名挑战江湖中各门派的好手，无一败绩。 可这样的他，此时却如同一个破败的布娃娃，被那娇弱而残暴的池悠悠翻来覆去的折磨。 而他毫无还手之力。曾经盈满经脉的内力，这会儿无影无踪！ 自己到底会不会武功？忽然不太肯定了。 “池悠悠，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对我！”庄宣琥气若游丝。 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骄傲和自信，仿佛随着池悠悠的施暴而消失。此时的他，似乎又变成了当年皇宫里那个孤单无助的小皇子。 绝世武功，如同一个美梦。 七杀一脚将他踹到门板上，好奇问道：“为什么不能？” “王爷，你对悠悠随心所欲，不知尊重为何物。悠悠也想对您随心所欲，这有错么？” 庄宣琥很是悲愤，“我做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做了什么？！” 他明明从来没有伤害过池悠悠，还对她疼宠万分！ 是，这次是起了点男人都有的欲.火，但不是没成功么？何况，会有这种想法也是因为爱她！ 他又不是不负责！怎就惹得她狂性大发？ 七杀：“你不知道？行，我一点一点告诉你。” “前几个月，你路过郦阳山，碰巧遇上出门踏青的悠悠，一见之下就起了色心，想引诱悠悠，是不是？” 庄宣琥目光闪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王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感到一丝怪异。当朝仕女会以名字自称，但听她这种语气，就像在说别人，不像在说她自己。 七杀：“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这才是君子所为。你若真对悠悠有意，为何不光明正大地去提亲？反而派了许多说客，私下恫吓悠悠，吓得悠悠不敢不跟你进京。” 池悠悠这个小姑娘，特别孝顺，知道父亲这一生的心血是郦阳书院，便也对郦阳书院十分看重。 庄宣琥看出她的心思，便让人暗示她，如果不如他所愿，郦阳书院就难以办下去。跟他走，郦阳书院才能万年长青。 池悠悠几乎在一瞬间就做出了选择。只要能保住郦阳书院，她愿意牺牲自己。 但这么大的事，她觉得应该跟父亲商量商量。 李苹敏却说，庄宣琥是皇帝的亲生儿子，池先生无力对抗。 池先生舍不得书院，也舍不得女儿，说了就是为难他。默默保住书院，才是真正的孝道。而且这祸是她惹来的，就该她自己解决。 池悠悠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便吵着要去京城找姑母，加入了庄宣琥回京的车驾。 在她心里，这是件悲惨的事，与情情爱爱无关，甚至存了死志。 可李苹敏说，这是天定的姻缘。再加上庄宣琥自诩君子，回京途中也未用强，池悠悠也就没那么恐惧了。 她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情窦初开，敌不过庄宣琥成熟男子的魅力，又有李苹敏不断劝她接受庄宣琥，于是渐渐沦陷。 不过她还守着底线，只与庄宣琥花前月下，却没听李苹敏的，跟他酒后乱性。 庄宣琥说，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最爱的是她。 池悠悠太天真，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最爱的是她，就表示，还有很多普通爱、不怎么爱的女子。 到了京城之后，池悠悠想去姑母家。 她想着，庄宣琥既然爱她，就肯定不会不利于郦阳书院，当初那些威胁定是玩笑话。 况且两人还未定亲，不好直接住到王府。 第353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4) 池悠悠满心欢喜的等着庄宣琥说会尽快去提亲。 谁知庄宣琥脸色一沉，说他性子暴躁，如果她不去王府，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池悠悠身子一抖，那种恐惧的感觉又来了。似乎这时的庄宣琥才是真正的他，温柔体贴的庄宣琥只是个假象。 李苹敏也兴奋得声音都在发抖，说了许多池悠悠听不懂的话，诸如黑化男主、偏执宠爱、虐恋情深、强取豪夺之类的。 糊里糊涂的，池悠悠进了怀王府。然后发现，庄宣琥虽无正妃侧妃，却有两个妾室，通房七八个。 李苹敏安慰她说，不用担心，假以时日，庄宣琥一定为她散尽后院，只宠她一个。 池悠悠不是很喜欢“宠”这个字眼，在她的印象中，宠是对宠物、对玩物，不是对正妻。 却也没跟李苹敏争执。李苹敏太能说了，她压根不是对手。 之后一段时间，池悠悠平均两天一次遭到妾室通房们的陷害，好在庄宣琥都站在她这一边，严厉地惩罚了她们。 李苹敏说这就是庄宣琥爱她的表现，可是，再怎么惩罚，也没打发她们走。 前几日，池悠悠终于确定，庄宣琥不会娶她为正妃，只会将她视为后院众多女子中的一员。 她也发现，庄宣琥虽是皇子，却也不能为所欲为，京中很多人在盯着他，他未必会去对付偏远乡下的郦阳书院。 便打定主意要逃，但刚逃出京城，就被抓了回来，接着七杀就过来了。 庄宣琥琢磨着，池悠悠关注的是正妃之位，皱眉道：“悠悠，我跟你也解释过了，我需要柳大人的助力，必须娶柳家大小姐为正妃。但你放心，就算她进了门，你依然是我珍爱之人。” 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七杀：“到了如今，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庄宣琥叹道：“本王最大的错，就是心悦于你。” 这话本来情深款款，很容易打动无知少女。但，他忘记了自己已经被揍成猪头。 顶着个猪头说这种话，兼具惊悚与恶心因素。 七杀偏头作势欲呕，“正常点，要吐了。” 庄宣琥一僵，恼怒地道：“池悠悠，我是真的爱你，你就没有感受到我的半点情意么？” 七杀：“你这种爱，悠悠想拿去喂狗。” 其实她挺佩服庄宣琥的，都快被打残了，还只记挂着池悠悠爱不爱他。 如果不是知道前因后果，谁都得赞叹一句这是位有情郎。 他该在意的，难道不是池悠悠怎么突然会武功么？ 想到这里，七杀忽一顿，随即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不愧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智商在线，她差点上了他的当。 一脚踩在庄宣琥胸口，饶有兴趣地勾起他的下巴，微笑道：“王爷，你怎么不问，我哪来这么高的武功？为何以前不显露？” 庄宣琥瞳孔一缩，极力掩饰自己的惊慌，强自镇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没有把自己的秘密全部告知你，你也没有必要把自己的秘密全部告知我。” 七杀顺手拉起他一缕头发，随意扯了扯，笑道：“王爷，你心里有很多疑问，并且打定了主意以后一定要去追查。” “不问，是怕知道得太多被我杀了。你想把我限制在感情问题上，一再表明对我的爱意，想让我出了口气就放你走。” 庄宣琥闭上嘴，池悠悠，比他想像的聪明。 七杀拍拍他的脸，叹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 庄宣琥：“......悠悠，我是爱你的。但如果你一定要走，我发誓不会阻拦你，也不会动用官府的力量打扰你。我只会，远远的想着你。” 001：“哟，小情话一句一句的，看来是个情场老手啊！” 七杀忍俊不禁，对庄宣琥道：“不就是想让我走么？” 庄宣琥目光中忍不住露出一丝期待。 七杀笑道：“王爷，没听过请神容易送神难？” 又踩了庄宣琥一脚，起身回先前池悠悠所住的照月馆。 这怀王府，她还没住够呢。池悠悠在这里受到的所有委屈，都必须讨回来。 还有李苹敏，也该去会会她了。 庄宣琥艰难地爬起来，看着她的背影，如同堕入了童年噩梦。 他到底请了个什么瘟神回来？ 七杀忽然回头，“对了，有件事情忘记告诉你。王爷，悠悠说不爱你，就是真的不爱，一丝一缕也不爱，你记住了么？” ......庄宣琥咬牙：“记住了！” 能不记住么？身上都疼得快散架了！ 第354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5) 院门外，一众下人惊恐不安地听着王爷压抑的惨叫，和柴房里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听这动静，不太像成其好事。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一个人敢进去。 庄宣琥御下甚严，胆敢违背他命令的，打一顿撵出去还算运气好，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丢命。 方才他明确说了，不许过去。 可就这么听着，似乎也不太对。大家不约而同看向沉墨。 他是王爷的贴身小厮，在王爷面前向来有脸面，大管家都得听他的。 沉墨也怕呀，就在不久前，另一个小厮云画在王爷跟池姑娘相处时回事，当晚就被打了五十板子赶出去，现在已经死了。 王爷说他没眼色。 沉墨可不想步云画的后尘，干咳一声，低声道：“王爷，嗯，王爷兴许学了新花样……” 众人点头如捣蒜，一定是这样！ 正在此时，院门被从里面拉开，池姑娘出来了。 沉墨赶紧上前，“池姑娘，您这是……” 怎么先出来的是她？ 七杀：“王爷累了，走不动路，叫顶轿子。”又道：“沉墨，我被收走那些东西，放在哪里？” 王爷累得走不动路，你倒跟没事人似的？沉墨浮想联翩，赶紧答道：“都在您的照月馆里，没人敢动。” 七杀点头，凭着池悠悠的记忆，一路找到照月馆。别的先不管，先从首饰箱里找出李苹敏寄身的那块玉佩。 “李姐姐，你在么？” 一个声音直接在七杀脑海里响起：“在！悠悠，你和王爷怎么样了？” 七杀感受了一下，果然，这李苹敏就是一缕残魂，不知怎么的跟池悠悠的脑电波搭上了线，能跟池悠悠直接用思维交流。 但她和001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七杀同意跟001绑定之后，便感受到神魂中多了一道契约。 刚开始，001是契约的主方，可七杀很明显地感觉到，第一个任务结束没多久，主方就变成了她。 七杀有理由怀疑，是大师兄做的。 有意思的是，001似乎没发现。 真是个小智障。 而李苹敏，跟池悠悠没有更深的联系，只是池悠悠恰巧能听到她的“声音”而已。 现在池悠悠内里换了芯子，她也一无所知，比001还智障。 七杀想确定一件事：“001，李苹敏能不能察觉你？” 001不屑：“再借她几个脑子，她都察觉不了。” 那就好，七杀可不想三方会谈。 七杀对李苹敏道：“我跟王爷交流了一番，感觉不错。” 李苹敏高兴地道：“我就说么，王爷是爱你的。” 停顿一下，急不可耐地问道：“悠悠，你们怎么交流，嘿嘿，有没有，有没有发生肉.体的碰撞？” 七杀：“有，碰撞得很激烈。” 李苹敏猥琐地笑了一会儿，道：“王爷看你那眼神，恨不得吃了你，哈哈，早知道他忍不住。” “跟姐说说，感觉怎么样，别害羞嘛！” 七杀想了想，道：“王爷从没有过这种经历，一个劲说爱我，后来都快哭了。” 李苹敏更来劲了，“这么刺激？” 七杀：“的确非常刺激，王爷刺激得受不了。” 李苹敏：“那你呢，呵呵，快不快乐？” 七杀：“很爽，很快乐。” 李苹敏羡慕嫉妒恨：“哇，池悠悠，没想到你也是个污女！” 接着又追问各种细节。 现在的七杀已不是当初那个乡下土剑修了，编得有声有色，让李苹敏听得津津有味。 001：“本系统算是看出来了，池悠悠把李苹敏当闺蜜，李苹敏却恨不得取而代之。不是池悠悠爱庄宣琥，是李苹敏爱他。” “本系统敢断言，李苹敏一定尝试过取代池悠悠，只是没成功。” 这一点上，七杀和它看法一样。李苹敏的思维触觉，一直想探入池悠悠的脑海。 按池悠悠的记忆来看，李苹敏失败了，但影响肯定有。 所以池悠悠才会做出许多让晚年的自己后悔的决定，直至气死。 七杀有个很棒的想法。 既然李苹敏这么爱庄宣琥，她怎么能不成全？ 君子，有成人之美。 “李姐姐，你要是能化出身形就好了，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好姐妹。”七杀真诚地道。 喋喋不休的李苹敏瞬间无语。 她本是现代一个二十二岁的女青年，毕业后到一家小公司上班，跟老板日久生情，当然也可能是见财起意，滚到了一起，但那老板是有妇之夫。 老板娘很厉害，陪着老公白手起家，创下家业，该享福的时候，胜利果实被她摘了，哪能罢休？ 有天查实他们行踪，叫上娘家一群人，捉奸在.床。她被老板娘狠狠打了一顿，挣扎时摔下楼梯，死了。 第355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6) 有时候死亡不代表结束，李苹敏的灵魂飘飘荡荡，穿越到了古代。 她兴奋不已，根据多年看小说看电视的经验，她必定成为这个世界的女主，会有一个超级优秀的男人死心塌地爱上她，让她过上尊贵荣华的生活。 就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一方富豪，还是名门子弟，或者王孙公子？ 然而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 用了好多年，她才弄清自己不是胎穿，而是穿到了一块玉佩中。 再用很多年，才终于遇到可以和她交谈的池悠悠。不是没有试过夺舍池悠悠，可她又没学过夺舍大法，实在做不到。 池悠悠想让她化出身形？她更想！ 她有自信，如果遇上庄宣琥的是她，早就让他情根深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没用的池悠悠。 同时心里还有种难以言喻的嫉恨。要是在现代，她的生活圈子里根本碰不到庄宣琥这种优质金龟男，只能在电影电视或网络中仰望。 她费尽心思才勾引到又矮又胖的矬男老板，池悠悠却轻而易举遇上英俊潇洒的当朝皇子，还不珍惜。 从各方面来衡量，庄宣琥都显然是典型的天命之子，标配男主。 作为穿越女，她自然应该是跟庄宣琥发生恋爱故事的女主，凭什么是池悠悠？！她不服！ 她穿越时空，不是为了当个玉佩精，是为了成就和庄宣琥的美丽传说。 所以庄宣琥的天命爱人是她，不是池悠悠。 她有一种猜测，上天让池悠悠买到那块玉佩，就是想让她通过池悠悠走到庄宣琥身边。 这段时间，她也一直在思考如何从灵魂变成实体。 夺舍池悠悠，已经被证明不可能，她试过好几年了。 但七杀的话，让她忽然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 “悠悠，你真的想让我出来？” 七杀：“对，很想。” 李苹敏：“唉，姐姐也想。但姐姐只是灵魂，没有身体。悠悠，你愿不愿意借你的身体给我用一下？你放心，我也不做别的，我只想品尝一下美食，看一看风景，然后就还给你。” 七杀：“我愿意。需要怎么做？” 李苹敏：“你要不断的想，请李苹敏上身，请李苹敏上身！” 她是这么分析的，以前夺舍不成功，是因为没有池悠悠本人的配合，她也不可能直接告诉池悠悠说我想夺你的身躯。 而夺舍，和招魂有相似的地方。都是身体里换个灵魂，区别在于对那具身体而言，招魂是主动，夺舍是被动。 有些小说里不是讲过吗？大仙们招魂，需要自愿让魂上身。 也许正是差着“自愿让出身体”这关键的一步，她才夺舍失败。若能说通池悠悠，她就有可能成功。 七杀：“好的，李姐姐。”又迟疑道：“不过，你不会赖在我身体里不走罢？” 李苹敏急切地道：“当然不会！悠悠，我们是好姐妹，我绝对不会伤害你，请你相信我！我只是想用人的身体感受一下这个世界，感受完了，一定把身体还给你！” 她本来还想赌咒发誓，但又害怕世界上真的有鬼神，万一誓言灵验，不是又害了自己？ 七杀：“嗯，我相信李姐姐，那我现在就想。” 李苹敏感激地道：“谢谢悠悠，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姑娘！你一定会有好报的！” 心里则想，这样的大傻瓜真是世上少有，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她要是成功占据池悠悠的身体，怎么可能再还回去？ 做梦！ 巧了，001也觉得李苹敏在做梦，不可思议地道：“她竟然真的相信池悠悠会把身体让给她，没人这么傻吧？做的哪门子美梦？” 七杀：“可能在她心里，池悠悠就是个白痴。” 001：“不，本系统觉得，李苹敏才是白痴。不但白痴，还有迷之自信。” 七杀：“庄宣琥也自信，两人真是绝配。” 同一时间，李苹敏发动了思维攻击，无数思维触角杀向池悠悠的大脑。 但以七杀强横无匹的精神力，她能进半寸都算七杀输。 七杀甚至分了点精神力保护她的的思维触角，免得她受伤严重陷入昏迷或直接消失。 那就不好玩了。 李苹敏再一次铩羽而归，累得灵魂都要涣散了，忍不住质问道：“悠悠，你真的想了吗？” 七杀：“想了，一直在想呢。李姐姐，你快来呀。” 001：“......宿主，戏弄傻子很好玩吗？” 七杀：“一般，闲着也是闲着。” 李苹敏：“好，那你继续想，用力想，时时刻刻想！” 七杀：“没问题。” 李苹敏再接再厉，忙了大半晚，除了让自己更虚弱外，什么都没收获。 她不禁想，也许该让池悠悠身受重伤，半死时才是夺舍的最好时机。 但她还没把握说服池悠悠自.残至半死。 无奈之下，只好让她先睡觉，明天再继续。 第356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7) 半夜，李苹敏惊恐地叫醒“熟睡”的七杀，“池悠悠，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王爷会这么对付你？” 她的感应范围有限，不能感应到整座王府，只能感应到照月馆这一片。 现在，她感应到照月馆外面，埋伏着数百弓箭手，还有人悄悄往照月馆倒易燃的松明油。 这是要烧了照月馆啊！ 还怕里面的人逃出去，准备了弓箭手。 可照月馆内，只有池悠悠一个人！ 池悠悠不顾她的劝阻逃走后，丫环婆子们都受到牵连，打了板子还能熬过来的，或被发配到庄子上，或发卖出去，新的还没补进来。 说来这也是件奇怪的事。以王爷对池悠悠的着紧程度，两人又是第一次欢好，怎么事后就不闻不问了？ 各种赏赐，应该流水一样送到照月馆才对，丫环婆子也该立刻补齐。还有王爷，也该来陪池悠悠。 可王爷就站在照月馆对面，面沉似水，看不出一点表情。 喜新厌旧也没这么快吧？ 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么的不正常。 问题肯定出在池悠悠身上！ 说了外面的情况后，李苹敏焦急道：“你快去找王爷道歉，见到他先别说话，使劲哭，哭得他心软！” 七杀慢条斯理地穿衣裳：“不急，让他们先埋伏一会儿。” 李苹敏：“还不急？再不走我们就被烧死了！” 她寄身的那块玉佩，不可能扛得过熊熊烈火。那时候，她也许会化为青烟，真的消失。 再看七杀慢腾腾的样子，急得要跳脚，“池大小姐，赶紧跑！不要穿外衣了，就穿中衣！见到王爷的时候，解开上面两颗扣子。头发也不要梳了，乱一点更有风情。” 七杀继续梳头：“那可不行，爹爹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风范，慌里慌张的不像话。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养气功夫才算到家。” 李苹敏想骂人。我x，都快死人了你还跟我说风范说养气，你是不是有病？！ 但她不敢骂，怕七杀生气解下玉佩，那她可玩完了。 “行行行，悠悠，你说什么都有理，但你能不能快点？姐求你了！” 七杀也收拾好了，便不再磨蹭，推开门，一跃上了屋顶。 李苹敏：？？？ 她是不是还没睡醒，在做梦呢？ 不，她已经死了，虽然会在受损严重时沉睡，却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但这怎么可能呢？ 池悠悠，怎么可能会轻功？！自池悠悠十岁起，她们就一直呆在一起，她从没见过池悠悠练武功。 也没那个条件。 池太冉是个古板老夫子，郦阳书院里都是书生，谁教她武功？ 事实上，李苹敏曾经的岁月中，也没见过半个武林高手。直到遇上庄宣琥，才知道传说中的功夫真实存在。 “池悠悠，你是怎么瞒过我的？你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瞒过我的，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李苹敏大叫。 这件事情颠覆了她的认知，让她对以往的所有事情都产生怀疑。 她觉得池悠悠傻，打着利用池悠悠的心思。 也许，被利用的是她李苹敏？ 池悠悠还说想把身体借给她，现在看来，分明是耍着她玩！ 李苹敏气急败坏地道：“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一直在骗我？” 七杀：“你太吵了。” 然后将她禁言。 第357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8) 七杀出现在屋顶那一瞬，庄宣琥情不自禁往后缩了缩，但他不容许自己竟然真的怕了她，又往前站了一步。 他庄宣琥，不是那等懦弱胆怯之人！ 七杀遥遥凝视着他，痛心疾首地道：“王爷，您太让我失望了！” 身为霸道自负的大男主，遇上这种情况，他不是应该想着凭自身魅力征服她吗？ 就算对自己魅力没信心了，也该忍辱负重，发奋图强，努力练武，争取有天能与她一对一的一决高下，群殴算怎么回事？ 庄宣琥同志，你咋不按套路来？ 弄得她后面的剧本都得大改了。 庄宣琥不搭她的话，果断道：“点火，放箭！” 他忘不了，在柴房里被她支配的恐惧。可这不对，他才应该是那个支配者，感到恐惧的应该是池悠悠！ 刹那间四面起火，箭如雨下。 庄宣琥暗忖，哪怕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绝顶高手，也逃不了。但以她的身手，也不至于死在这儿。 他不想要她的命，只想先重伤她，然后活捉、囚禁。 面子在谁身上丢的，就要在谁身上找回来。 庄宣琥目光中略带了些悲怆，池悠悠，是你逼我的。我本想把最好的一面给你，你却逼出了我恶的这一面。 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坏起来能有多坏。 庄宣琥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但下一秒，他瞪大了双眼，表情凝滞。 只见射向池悠悠的箭矢到她身前就坠落，如同碰到一堵无形的墙。而她足尖轻点，像朵雪花一样轻飘飘的往他飞来。 世上，有这样的轻功么？传说中的登云步，也没这么厉害罢？庄宣琥像被定住了身形，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很害怕，但神奇的是，内心深处似有什么萌芽。 皎洁的月光下，向他飞来的池悠悠像索命的白无常，让他怕得想转身逃开。又美得惊心动魄，让他不可控制的想靠近。 “王爷，退后！” “保护王爷！” 随着七杀的靠近，侍卫们惊慌失措，英勇地冲上去挡在庄宣琥身前。弓箭手也不敢再放箭了，恐误伤主子。 很小的时候，庄宣琥就知道，性命才是最主要的。失去性命，就失去了一切。 一晚上都等不了，急着半夜就来抓捕池悠悠，也是因为她危及了自己的性命。 但此时此刻，他忽然不想再逃。他想多看她一眼，再多看一眼，把这道凌厉绝美的身影记在心间。 不过瞬息，七杀已经落到他身侧，顺手抽了一名侍卫的朴刀，架在他的脖颈上。 她其实根本用不着任何武器，就能让庄宣琥死得透透的。但别人不知道，还是得做个姿态。 “不想你们王爷死，就速速退下。” 众侍卫互相推挤着，谁也不敢再上前，却也不敢真的不管王爷。 庄宣琥：“都退下！” 众侍卫犹犹豫豫，庄宣琥又喝道：“本王命你们退下，听不懂么？” 他这么合作，七杀便也丢了朴刀，笑道：“放心，我不会对王爷怎么样的，只是想跟王爷聊聊天。” 庄宣琥不耐烦地道：“滚，不要让本王再说第二次。” 众侍卫赶紧转身离开。心下嘀咕，王爷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说要抓池姑娘的是他，见了池姑娘就走不动道的也是他！ 莫非，今夜这一出，只是两人在打情骂俏？ 看来池姑娘地位极其稳固啊，往后可不能得罪她。 侍卫头领赵元正则脑洞大开，暗想池姑娘武功如此高强，以前却装着不会武功，极有可能是在考验王爷，如今王爷通过考验，她终于显露了真本事。有这样的高手相助，王爷大事可成！ 不，这应该是双向的考验，王爷也在考验池姑娘武功到底有多高！才会有今晚这一场埋伏。 王爷真是的，话也不说清楚，害得他们都以为池姑娘是敌人，下手时毫不容情。要是真伤了她，只怕事后会被算账。 罪过罪过，他怎能腹诽王爷？王爷如此安排，自有道理。 池姑娘的加入，定会让王爷的大业之路走得更为顺畅！ 赵元正有点激动。 从追随王爷那天起，他就知道，怀王爷聪明睿智、英明神武，必然是这个帝国的下一任帝王。 据他所知，王爷早就想杀近年来最得圣宠的四皇子，之后嫁祸给太子，一举除掉两大劲敌，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 还有骠骑将军谢成威，也是王爷想除掉的人。 池姑娘表面上是王爷的内宠，暗地里却能当王爷的杀手，为王爷扫清障碍。有“内宠”这层伪装，谁都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王爷，为了大业，您可得笼络住池姑娘啊！事成之后，哪怕不给她皇后之位，也得给个贵妃，并厚赏其家族。 如此，才对得起池姑娘的辛苦付出。 001：“咦，总觉得那个侍卫头领一脸很有故事的样子，他不会在密谋什么吧？” 七杀：“王爷都是渣渣，还怕个侍卫头领？” 第358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9) 被赵元正寄予厚望的庄宣琥，经夜风一吹，头脑清醒了些，手心捏了把汗，强笑道：“悠悠，本王只是跟你开个小玩笑，你不要在意。” 001愤愤不平：“玩笑？哈，要不是宿主道高一丈，今晚就得凉凉。宿主大人，给他点教训！” 七杀：“你看他的脸。” 001：“看脸做什么？本来是个美男子，现在是个癞蛤蟆，丑。” 七杀：“本宿主已经揍过他了，可他就是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难道，只能不打他不骂他，专用感情折磨他？” 一人一统同时打了个寒颤。 难度太高，做不到。 001：“也许，是揍得还不够？” 七杀：“有道理。” 但不找个理由就揍人，似乎太霸道了。 庄宣琥还在诚恳的道着歉，七杀不想听他的废话，直接道：“王爷，你竟然这么对我，我很伤心。”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当你大爷。住怀王府最好的院落，吃穿用度必须比你更好，你和你后院那些女人，每日都要给我请安。暂时先这样，想到别的再补充。” “王爷，您答应么？” 七杀期待地看着庄宣琥，赶紧拒绝吧，拒绝之后，我才能师出有名，揍个痛快。 她可不是那种蛮横无理的人，凡事都讲个因果。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庄宣琥毫不犹豫地道：“好！” 七杀：？？？ 总觉得，庄宣琥这个人，哪里崩坏了。 001不屑：“没骨气的孬种，哼！” 怀王府最好的院落就是庄宣琥的鲲鹏院。 看到院门上的匾额时，七杀忍不住笑道：“王爷可曾听过一句话？” 庄宣琥小心翼翼道：“什么话？” 七杀：“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庄宣琥：“......” 001：“再加个鹏，两锅都炖不下。” 庄宣琥一声令下，家下奴仆行动起来，天亮前就完成了搬迁。 他搬到隔壁的垂花院，七杀搬入鲲鹏院。 这番动静惊动了府里所有人，却无一人敢质疑他的决定。 诸事安置妥当，庄宣琥温柔地笑道：“悠悠，累了一夜，你先好好歇息。” 七杀：“嗯。” 庄宣琥：“悠悠，你的所有条件本王都答应，但当本王大爷这种话，不可在外面说。本王的爹毕竟是皇帝，给他个面子。” 七杀：“嗯。” 她既不稀罕有个皇帝兄弟，更不稀罕有个王爷侄子。 001：“没揍到人很不爽吧？宿主大人，请释放你的天性，想揍就揍，不需要任何借口！” 七杀：“闭嘴！” 没好气地对庄宣琥道：“赶紧滚。” 停顿一下，又道：“你尽可再烧一次院子，再来一次埋伏。” 那样的话，理由就充分了。 庄宣琥羞赧笑道：“本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悠悠姑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饶了本王这一次......悠悠，说来你可能不信，本王对你更为钟情了。” 他顶着一张青紫交加的脸，说着温柔小意的话，十分的辣眼睛。 七杀移开视线，“滚。” 庄宣琥却误以为她害羞了，勾唇一笑，还要再说几句，就听院外传来一阵喧哗。 没一会儿，沉墨进来禀报：“王爷，周姨娘昨晚突发疾病，暴毙了！” 一大早的听到这个，晦气！庄宣琥皱眉道：“按惯例发葬。” 沉墨恭敬退下，一眼都不敢看七杀，怕眼珠子被王爷挖了。 庄宣琥借机对七杀道：“悠悠，本王心里只有你。别的女人是死是活，本王根本不在乎。” 七杀懒得再理他，直接起身去了内室。 心里还有点不解，跟001探讨：“这人真奇怪，他的枕边人死了，他一点也不难过。还以此讨好我，难道不怕我觉得他无情？” 001：“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很多女主，就喜欢男主对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冷酷无情，那样才能证明男主对她独一无二的爱。” 七杀想不通：“可是，一个对所有人都无情的人，又怎么会对某个人产生纯洁正常的感情？” 001：“......宿主，你把天聊死了。” 聊死就不聊了。 七杀取出玉佩，打开对李苹敏的禁制。 李苹敏尖叫：“你不是池悠悠！说，你到底是谁？” 刚才她说不了话，却能感应到发生的一切。这个人，绝对不是池悠悠！池悠悠没有武功，池悠悠也不敢这么戏耍庄宣琥！ 这根本是两个人！ 想来想去，真相只有一个，池悠悠被穿了！ 李苹敏愤怒得想咆哮。 如果池悠悠的命运是被人穿越，那么她才应该是那个人！ 她等得花儿都谢了，却被此人后来居上，捷足先登，鸠占鹊巢！ 天理何存，天理何存呐！ 第359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10) 七杀理解她的心情，安慰道：“李姐姐，不要生气啦。气坏身体无人来替代。哦，你没有身体。” 李苹敏怒火中烧：“我要杀了你！” 七杀：“那我只好先杀了你。” 微一用力，捏碎了那枚玉佩。 李苹敏大惊，以为自己这下魂飞魄散了。却没想到，魂魄不由自主地穿过重重宅院，进入一具僵硬的身体。 猛然坐起，愣了几秒钟，赶紧抓起床前的铜镜，只见镜里那人肌肤雪白，娇艳妩媚。 “我活过来了，哈哈，我活过来了！”李苹敏心下狂喜，珍惜地抚摸渐渐温热的手臂。 下一刻，几名粗使婆子推开门，准备抬尸。 冷不丁一抬头，看到揽镜自照的她。 “啊啊啊，周姨娘诈尸啦！” 鲲鹏院内，七杀深藏功与名，真心祝福李苹敏开始她的故事。 池悠悠的记忆中，庄宣琥的后院一直很精彩。没有正妃、侧妃的情况下，周、王两位姨娘，就暂代了女主人之职，打理怀王府内务。 俗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要是一公数母，那就有得斗了。 比较起来，王姨娘出身更高，周姨娘容貌更好。 两人旗鼓相当，斗智斗勇，上演了兵法三十六计，其娴熟程度，只怕庄宣琥都得甘拜下风。 几个月前，王姨娘怀了身孕。如果生下来，将是庄宣琥的第一个孩子，她的地位必然得到提高，就算不能晋级侧妃，也将是姨娘里的头一份。 周姨娘哪能听之任之？利用了几名通房，让王姨娘摔到荷花池里，送了半条命，孩子自然也没了。 王姨娘虽无证据，却认定幕后黑手肯定是周姨娘。缓过气来，就要了周姨娘的命。 个中内情，是多年后才被池悠悠查出来的。那时王姨娘想陷害她，反被她查出了这件事，最终王姨娘被庄宣琥杖毙。 但池悠悠的心，已是千疮百孔了。 也就是说，这两位姨娘，谁的手都不干净。 因而七杀毫无心理负担地将李苹敏送入周姨娘躯体，并不担心惊扰她死后的安宁。 这怀王府，还可以再热闹一点。 却说庄宣琥，美美地睡了一觉，梦到池悠悠是九天玄女，专门下凡辅佐他成就帝王伟业，他登基后，两人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醒来就听到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死了一夜的周姨娘，又活过来了！ 周姨娘还说，有重要的事情禀报王爷。 庄宣琥略一沉吟，派人去叫周姨娘。 沉墨大着胆子劝道：“王爷，周姨娘死而复生，怕有什么不祥。” 另一个小厮侍书反驳道：“王爷身具龙气，魑魅魍魉哪能近身？” 庄宣琥淡淡一笑，顺手丢了颗金珠给侍书。 侍书欣喜，偷偷给沉墨做鬼脸。 沉墨咬牙，这谄媚小人！却见王爷丢了两颗金珠过来，连忙伸手接住。 庄宣琥：“忠心可嘉。” 沉墨哽咽道：“多谢王爷！”王爷这样的明主，天下少有！ 不多时，顶着周姨娘身子的李苹敏来了。 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庄宣琥，她激动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呜咽着扑到庄宣琥脚边，抱住他的腿哭道：“王爷，妾身总算回来了！” 庄宣琥眉头一皱，沉墨、侍书忙扶起周姨娘。王爷爱洁，这周姨娘也太不讲究了，眼泪鼻涕的往王爷身上蹭。 “宛儿，你有何事禀报于我？” 李苹敏强行压下飞扬的心情，道：“王爷，妾身上了奈何桥，到了阎王殿。却听阎王说，妾身尘缘未了，要陪伴王爷到九十九岁，还不到寿尽之时，便将妾身送了回来！” 她虽然恨占据了池悠悠身躯的穿越者，却知道什么才是当前最重要的。 和庄宣琥相恋，是她穿越时空的意义所在！ 况且，只要拿下庄宣琥，到时想怎么对付那穿越者，只是她一句话的事。 正在偷听的七杀不由感叹一句：“原来，每个人都可以是金牌编剧。” 第360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11) 李苹敏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内容无非是她有多爱庄宣琥，并且这份爱超越了生死，得到上天的认同。 庄宣琥略有些动容，更多的却是厌烦。爱他，这不是应该的么？表明心迹也就罢了，何必啰嗦个没完？ 要不是看在她死过一场的份上，他都懒得听这种无聊话。 他感兴趣的不是周宛楠对他的情意，而是阴曹地府。 “宛儿，阴司究竟是何等模样，细细说来。” 李苹敏怔了怔，她还以为，庄宣琥会被她的真情所感动，又有这桩奇事，往后定会对她刮目相看。 可他现在这态度，有点冷淡啊。 她又安慰自己，别慌，王爷是上位者，喜怒不形于色，也许心里早已经是暗潮涌动了。 想知道死后什么状况也正常，哪个活人不好奇？这方面，她可以说得很详细，当年那么多电视电影不是白看的。 而且也是真的死过。 “王爷，妾身背过气后，眼前出现一条灰蒙蒙的路，妾身浑浑噩噩的走了上去，不知过了多久，走到奈何桥，那边便有鬼.差指引，入了阎王殿。” “那阎王殿极为宽阔，四面看不到边。阎王又高又大，穿着黑色的龙袍坐在主位上，两边立着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还有十多位判官，个个面色狰狞，露着獠牙。偏殿里还有口油锅，滋滋的冒着热气。” 随着她的描述，沉墨和侍书下意识靠得更近。妈呀，太可怕了。 看周姨娘的目光，也不自觉多了丝惊恐。这可是下过阴司的人！她现在是活过来了，万一身上还沾染着阴气呢？ 庄宣琥却更觉无趣。周宛楠所说，和民间传说的也没有太大区别，没意思。 顺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沉墨赶紧道：“周姨娘，您刚醒，身子骨还虚，赶紧回去歇息。” 侍书也连声道：“姨娘请回，请回！”别留在这里祸害我们啊！王爷有龙气，万邪不侵，我们可是普通人！ 李苹敏怔了怔，后知后觉王爷是在端茶送客，忙道：“王爷，妾身有要事禀报。” 说着拿眼去瞅一旁侍立的沉墨和侍书，暗示庄宣琥清场。 庄宣琥无可无不可地一扬下巴，两名小厮忙退下，还贴心地关上门，守在门口。 “现在可以说了。” 李苹敏模仿她看过的一部古装电视剧中的女主，盈盈起身，仪态万端地拜在庄宣琥面前，虔诚地道：“阎王令妾身带话给王爷，您是神子下凡，有朝一日必定荣登九五，到时莫忘了善待百姓。” 这番话只有一个重点：阎王说了，庄宣琥会当皇帝。 她在现代就深入研究过男人的心理。男人爱什么？爱美色，更爱权势。或者说，得到权势之后才有充足的金钱、精力去爱女人。 无钱无势的穷小子，哪怕愿意为她去死，她李苹敏也不屑一顾。 说得直白点，庄宣琥如果只是一个家境贫寒的农家子弟，她不会多看他一眼。 好在庄宣琥是皇子，而且还是很有野心的皇子。通过这段时间的窥探，她已确定庄宣琥在密谋夺嫡。 这个时候，她带来了阎王的神谕，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未来将登基为帝。 可想而知，这个信息会给庄宣琥造成多大的震撼和喜悦。 而带来神谕的她，从此在他心里也必将不同。 也许，他还有可能视她为有来历的神女。 她并不害怕有一天这个谎言会被揭穿，因为她真的相信庄宣琥会当皇帝。 很多穿越前辈已经证明过了，如果遇上的是名门公子，他会成为深得皇帝信任的权臣；如果遇上的是皇子，那没跑了，肯定是皇帝。 庄宣琥惊愕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李苹敏，良久，才亲自伸手抚起她，急切地问道：“阎王爷真是这么说的？” 李苹敏肯定地点头道：“千真万确！阎王爷还说，请王爷别忘了当初与他的情谊。” 庄宣琥感叹道：“难得阎王爷还记挂着本王，大事若成，四时祭祀绝不敢忘！” 他果然信了！李苹敏心下一松，调皮地笑道：“王爷，就算没有阎王爷这话，妾身也信您必为圣明天子！” 庄宣琥笑道：“借你吉言。好了，宛儿，你这番折腾肯定累了，回去歇着罢。” 李苹敏娇羞地靠到他身前，“能为王爷效劳，宛儿再累也愿意。”王爷你尽情地来吧，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 庄宣琥深情地道：“本王舍不得劳累宛儿。” “沉墨，侍书，送宛儿回去。” 李苹敏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感情上，她很想留在庄宣琥身边，可理智上知道，太过主动，只会惹得他厌烦。还是慢慢来吧。 待他走远，侍卫头领赵元正从屏风后闪出来，狐疑道：“王爷，您真信了周姨娘所言？” 庄宣琥先是面无表情，忽然捧腹大笑。 赵元正不解：“王爷，您笑什么？” 庄宣琥笑得停不下来：“本王后院，尽是人才。” 第361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12) 笑了好一会儿，庄宣琥问赵元正，“查得怎么样了？” 赵元正：“回禀王爷，钱大夫说，他去时周姨娘气息全无，确实死了，但不排除假死的可能。” 庄宣琥：“怎么死的？” 赵元正：“王姨娘绑了周姨娘贴身丫环小英的家人，逼迫小英给周姨娘下了剧毒鹤顶红。” 庄宣琥：“小英呢？” 赵元正：“受刑不过，死了。” 庄宣琥又问：“王姨娘为什么要害周姨娘？” 赵元正低头看自己的脚尖：“王姨娘的身孕，是被周姨娘设计弄掉的。” 没的是自己的骨肉，庄宣琥却很平静：“把王姨娘送去乡下庵堂。” 赵元正：“王家若是问起，怎么回呢？” 庄宣琥：“照实说。” 赵元正：“那周姨娘那边？” 庄宣琥又笑了，“去告诉她，害她的是王姨娘，本王已经处置了。再去库房，给她挑几样好物，务必让她知道，本王对她情深意重。” 赵元正：“......是！” 怎么回事，难道王爷真信了周姨娘的鬼话？不，他都没信，王爷更不可能信！ 李苹敏的用心，庄宣琥早看出来了，邀宠而已。 事实上，早在赵元正禀报之前，他就想过周姨娘可能是假死。 假死之事虽然少见，也不是没有。 但死而复生，却是谁都没见过的。 两者谁更可信，不用多言。 可他万没想到，周姨娘会编出这么个离奇的故事。他不信，但他知道，有人会信。 他想要夺嫡，可不正需要这么一些来自上天的吉兆、预言？ 当然了，如果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宣扬出去，那是在害他，龙椅上那老不死的肯定问他是何居心，等着他的将是屠刀。 但可以有针对性的，悄悄告知给一些官员，加重他们投向自己的砝码。 等他登上皇位，这事儿就可以广而告之了，能帮助他尽快稳固朝堂，减轻大臣们的抵抗心理。 阎王爷都发话了，谁还敢有异议？ 之前就有谋士建议他弄个神谕吉兆给自己加加分，只是一时还没统一好意见，周宛楠却跳出来了。 来得好，来得巧。 他不介意多给周宛楠一些奖赏，甚至供着她，需要的时候就让她现身说法，讲述亲身经历。 近身却不必了，死过一回的人，他心里还是有些忌讳。 李苹敏哪知道他的这些谋算？看到送过去的那些金银财宝，还有王爷帮她报仇什么的，以为自己的计谋奏效了，坐等庄宣琥的到来。 从早等到晚，从晚等到早，连庄宣琥的边儿都没摸着。 七杀从头到尾旁观了这场情景剧，叹为观止。 谁说古人质朴？谁说古人好糊弄？ 站出来，李苹敏打不死他（她）！ 但七杀不知道，李苹敏最想打死的不是别人，就是她。只是庄宣琥下了严令，谁都不许去鲲鹏院招惹池姑娘。 谁敢违令，打个半死丢出去喂狗！ 李苹敏曾考虑过向庄宣琥告发池悠悠芯子里换了个人，可如果告了，她怎么解释自己知道这件事呢？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当前最主要的任务，是得到庄宣琥的欢心。 她就不信了，她一个有趣的现代灵魂，会征服不了土着男！ 七杀暗地里给她鼓劲，精神支持她。 还跟001说：“本宿主有种预感，庄宣琥爱上李苹敏的时候，他的末日就来临了。” 001：“但是，本系统虽然只是个纯洁的系统，也看得出来庄宣琥对她避之不及。” 七杀对李苹敏挺有信心，“庄宣琥是很精明，可李苹敏的办法也很多，他们会相爱的！” 况且，很多小说里都写过，现代灵魂对土着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细究下来，这其中也是有点逻辑的。谁都有点好奇心，要是有个古代人突然出现在现代，现代人肯定也对其感兴趣。 七杀觉得，庄宣琥没理由逃出这种历史惯性。 001：“......行叭，你漂亮，你说了算。” 宿主对自己的判断如此自信，它一个系统能说什么？只能拍马屁，真是统生艰难。 可依它看来，庄宣琥那小子看上的分明是宿主。 就不知道，他能扛多少次揍？ 第362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13) 庄宣琥多年经营之下，已能完全掌控怀王府。 近期府里发生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还多了位隐形的大爷，规矩都乱了。要是被人知道，定会引起议论，甚至会有御史弹劾。 但只要庄宣琥愿意，一点风声都不会传到外面去。 不过，市面上还是隐隐有了种传言，说是怀王爷的一位姬妾，死了一夜又活过来。 001：“呵呵，看来怀王府也不是一座铁桶嘛！” 七杀：“小傻瓜，他这是在为神谕做铺垫呢。” 池悠悠的愿望，是将庄宣琥“从云端拉入泥淖”，可现在他还没到云端。 所以七杀不急，她会耐心等候。 庄宣琥先生，李苹敏女士，请你们不要大意地放飞自我，用力飞翔吧！ 这日，七杀正舒舒服服地躺着晒太阳，吸取阳光之中所含不多的日华精气，忽有侍女来报。 “池姑娘，门房送来您的拜帖。” 七杀懒洋洋地接过来一看，原来是池家姑母。大意是如果方便的话，她想明日来王府拜访，见一见侄女。 池悠悠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件事。很可能是庄宣琥的占有欲在作祟，不许她和家人联系。 她是在几年之后，才恢复了和姑母的正常来往。 姑母一家，也就成了庄宣琥控制她的手段之一。她如果听话，庄宣琥就给姑母家好处，她如果不听话，姑母家就会受到惩罚。 都到这种地步了，李苹敏还能说这都是因为庄宣琥太在乎她，让她享受庄宣琥的好，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七杀看完拜帖，立刻让人备车备礼，她要去看望姑母。反正她也没什么事，正闲得要长蘑菇。 庄宣琥不敢怠慢，赶紧令人准备上上礼。他有心想跟去，又怕她不管不顾，在外面就揍他，那他的脸面就没了。 便派沉墨跟车，还郑重叮嘱他，要将池姑娘当真正的主子一样伺候。 沉墨表示自己完全明白。 池姑娘从屋顶飞下来那一幕，他永永远远都记得。他私以为，池姑娘才像神女，周姨娘却鬼气森森。 不多时，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出怀王府所在的玉汝巷，穿过热闹的大街，到达小官员集中居住的西城区。 池家姑母名叫池太羽，夫君名叫许文林，只是詹事府右春坊的右赞善，官阶从六品，管些七零八碎的事情。 七杀并不知道许家的具体地址，但王府早调查过了，沉墨熟门熟路地指引着车架前行。 到了许家门口，七杀不等侍女搀扶，轻盈跳下车，让人将礼物都卸在门口，然后打发他们回去。 沉墨傻了眼：“池姑娘，王爷让我等伺候您！” 七杀：“用不着，晚上再来接我。” 不敢不敢，万一您跑了呢？沉墨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不成不成，那可不成！” 七杀一笑：“怎么，不听我的话？” 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不听！沉墨苦笑：“池姑娘，您就别为难我了！” 究竟是谁为难谁？ 七杀沉下脸：“滚！” 沉墨就赶紧滚了，不敢滚回王府，滚到巷子口候着。 七杀敲门。数息后，有人走到门背后，扬声问：“谁呀？” “姑母，我是悠悠啊！” 池太羽忙打开门，上下打量一番，一时热泪盈眶，“悠悠，真是我家小悠悠啊！” 说着要拉她进门。 七杀一指那堆礼品，“还有这些呢。” 池太羽嗔怪道：“来就来了，怎还带这许多礼！”她心里有很多疑问，只待回内室再细问侄女。 万幸，侄女看着神清气爽，不似受过折磨虐.待。 姑侄俩搬了一会儿，才将所有礼品全搬进去。 001：“哈哈，宿主傻了吧，早知这么麻烦，方才应该留下那几个小厮侍女帮忙。” 七杀：“你给我闭嘴！” 她没想到池姑母家这么清贫，竟连一个下人也没有。要知道，就连池太冉家，无官无职，只是开书院的，家里也有奴仆侍女。 池姑母的装扮很是朴素，无金无玉，仅在头上簪了根银钗。身上的衣裳虽然干净，也看得出洗过多次，还有补丁。 但这不太合常理。右赞善这种官职是小了点，也不至于这么穷，也许是有什么内情吧。 许家房屋窄小，厅堂也只摆了一张桌子，数只椅子，礼品一放进去，就占了大半边。 池太羽犹豫了一下，还是拉着侄女道：“先去见过老夫人。” 带着侄女转过厢房，在正堂门口站定，恭声道：“母亲，我娘家侄女悠悠来了，问您安。” 就听一个苍老而刻薄的声音咒骂道：“今天来个侄女，明天来个侄子，吃我儿子的肉，喝我儿子的血。不把我儿子败光，老娘看你不罢休！老天爷啊，你咋不收了这没良心的毒妇！” 池太羽眼中有泪在转，却强笑道：“母亲好生歇息，儿媳退下了。” 七杀挽袖子：“姑母，我帮你出气！” 池太羽一惊，然后是满满的感动，拉着她回了自己住的屋子。 第363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14) 厢房不大，隔成了两间。里间是卧室，外间起居。 池太羽招呼侄女坐下，又给她倒了茶水，斟酌着怎么开口。 却听小侄女问道：“姑母，亲家夫人一直这么对您？” 老话说得没错，姑侄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侄女却自然而然的关心她。 池太羽心里暖暖的，温声道：“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家家的不用多管，姑母没事。倒是你，悠悠，姑母有话问你。” 七杀也知道她肯定有许多疑惑，笑道：“姑母请问，侄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的态度很轻松，显然没有发生兄长所担心的那些事。池太羽也轻松了些，道：“上月初，我接到了你爹的信，说你来京城找我。可我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心里担心，便给你爹去了信。” 说到这里，池太羽迟疑了下，“你爹回信，担心你被怀王掳走......” 你有没有遭到怀王的侵害？ 这句话池太羽问不出口。对于女子来说，这是种不可承受之伤。 怀王在京中的名声是很好，可她的夫君许文林隐隐提过，怀王表里不一，府中有不少龌龊之事。 夫君虽职低位卑，所在的詹事府却是东宫所属，能得知一些东宫的小道消息。据说太子极为厌恶怀王，骂怀王狼子野心，衣冠禽兽。 太子这般骂自家兄弟，兴许是因为怀王对他构成了威胁。池太羽是读过史书的人，知道这一场夺嫡怕是免不了。 像池、许这种人家，最好有多远躲多远，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自家侄女，她是了解的，兰心惠质知书达理，绝不可能在没有长辈同意的情况下，主动跟外人走。 因而她和兄长一样，觉得侄女定是被掳了。 可这种事情有碍名节，不能宣扬，只能慢慢打探。要是被人知道，侄女这辈子就只能跟怀王了。 以池家的家世，侄女做不了怀王正妃。但兄长心高气傲，哪会容许女儿做妾？别说只是王爷的侧妃，便是贵妃皇贵妃，兄长也不会答应，到时只怕触怒怀王，引来灾祸。 何况怀王还有野心，不宜靠近。 夫君探听了几日，什么都没探出来。 她一咬牙，直接给怀王府送帖子，到底怎么回事，怀王府得给句话。万没想到侄女立刻就来了，身边还没有监视的人。 这就说明，侄女是自由的。 不，不能这么早下结论，也许监视的人就在门外。 池太羽心乱如麻，目光中有浓浓的担忧。 七杀笑道：“姑母，前段时间我和怀王爷发生了一些误会，但现在误会已经解除了。没有及时给你和爹爹送信，是我的错。” 池太羽急道：“什么误会？” 七杀不想再编，歉然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其中涉及怀王府内务，不好往外说。” 怀王府内务？看来这怀王府果真不干净！ 池太羽：“既如此，姑母便不多问。” 停顿一下又委婉地道：“悠悠，怀王爷是当今第七子，天潢贵胄。他的王妃，必定出身不凡。听说，大长公主有意做媒，为他聘娶李丞相家的大小姐。” 池姑母这是担心她看上庄宣琥啊。 七杀笑道：“姑母放心，悠悠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怀王爷，不会有什么妄想。” 小侄女懂事得让人心疼。池太羽叹道：“在姑母眼里，不是你配不上怀王爷，是怀王爷配不上你。” 001：“哈哈，池姑母很有眼光嘛。” 七杀：“是个好姑母。” 对池太羽羞涩笑道：“姑母，过了，侄女哪有那般好。” 看来，侄女真的没有被怀王迷惑。她就说嘛，她池家的女儿，怎会见个略齐整的男儿就被迷了去？ 池太羽拍了拍侄女的手，道：“悠悠，你不用急着回家，多在姑母这儿住几日。别看屋子小，有你住的地方。” 说着就要去收拾房间。 七杀：“姑母且不忙，晚上我还要回怀王府。” 池太羽一惊：“怎还要回去，怀王不许你离开么？” 兄长信上，说怀王似是对悠悠十分迷恋。 七杀：“不是，姑母别担忧。怀王对我的才学极为仰慕，特聘我为府中教习。现下我拿着他家的月俸，不能不尽心。” 说不编的，还是得编，哎，人生啊，就是这么难以掌控。 池太羽还是怀疑怀王不安好心，疑道：“教习？教谁？” 没听说怀王爷有孩子呀。 七杀：“教怀王府上两位姨娘，偶尔也教一教怀王。” 池太羽：“......教什么呢？” 她自然觉得自家侄女千好万好，但还有理智，知道侄女不是才女。 七杀一本正经地道：“主要是教君子之道。” 她倒想说教书画什么的，但万一池姑母想看她的教学进展，她拿什么给她看？ 池太羽掩唇而笑。哎呀，小侄女都懂君子之道了哟。 第364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15) 但不管七杀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池太羽还是觉得怀王在觊觎侄女。可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要是做了什么，激得怀王不顾一切非要得到侄女儿，那可就糟了。 只好嘱咐她保护好自己，与怀王虚以委蛇。 七杀耐心地听她讲述古代版防狼十八式，趁她喝茶的功法，赶紧问道：“一直是姑母问我，我也想问问姑母，在许家可是受了委屈？” 池悠悠的记忆中，没有跟许老夫人有过什么接触，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姑母又不提，还以为她们婆媳相得呢。 池太羽轻叹一声，道：“悠悠，你也长大了。姑母告诉你一个道理，在家做闺女和当人媳妇是不同的。家务事，也说不清对错，没什么委屈不委屈。” 七杀：“姑母莫用这些话打发我。我也见过别人家的婆婆，并没有无缘无故就骂儿媳妇，还骂得那般恶毒。” 池太羽神情黯然：“长辈的事，你就别管啦。悠悠，莫担心姑母，姑母应付得来。” 见侄女皱着小眉头，强笑道：“姑母又不是软包子，不会任人欺负。婆婆，也是很讲道理的。” 这话不假，婆婆很讲道理，只是讲的都是她自己的道理。 七杀再三询问，池太羽一味搪塞，就是不说婆婆欺负自己。 001：“婆媳关系太可怕了！可能池姑母已经习以为常，真的不觉得自己被欺负吧！” 七杀：“不，她是觉得悠悠是小孩子，管不了大人的事。” 这可能也是很多长辈的通病，总觉得孩子还小，不想让孩子见识生活中的阴暗面。 为了逃避侄女的盘问，池太羽去做饭了。 七杀也跟去打下手，但池姑母既然不想诉苦，她便也不再问。反正该知道的，她总会知道。 其实她还挺喜欢池姑母这性格，不抱怨，不啰嗦。 傍晚时分，许家三父子同时回来了。 许文林当差，许景澄、许景清上学。 许景澄十岁，许景清九岁，正是活泼爱动的时候。 路上，哥俩儿争先恐后的跟父亲说着学堂里的可乐之事，但一推开门，顿时压低声音。 深怕惊扰了奶奶。 “娘，我饿了，饭做好没有？”许景清第一个跑向厨房。 就见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孩端着盘子出来，笑着说：“马上好了。” 许景清眼睛一下子睁大，惊喜叫道：“悠悠表姐！” 话刚出口，忙又压低音量：“你怎么来了？” 许景澄也跑来小声叫道：“悠悠表姐！” 去年他们一家回去看望大舅舅，对这个表姐印象深刻。回京城后，无数次跟小伙伴炫耀，他们有个又温柔又美丽的表姐。 小伙伴们羡慕嫉妒的眼神，让小哥俩分外满足。 七杀也赶紧跟许文林行礼：“姑父回来了。” 许文林忙道：“自家人，不必多礼。” 心中惊疑不定。悠悠怎会在自家？今天他好不容易从上司那里打听到，怀王新得了一位佳人，十分宠爱。 他估摸着应该就是悠悠了，正不知回家如何跟娘子言说。 要是别的人家，也许会为自家女儿得了怀王的宠爱而高兴。但许文林知道，舅兄和娘子都没有攀龙附凤的想法。 他也没有。做人还是要走正道，走捷径容易摔跤。 池太羽知道他会吃惊，借着端菜的功夫，给他一个眼神，那意思是暂时没问题，晚上再细说。 许文林便笑了笑，将提着的纸包递给她，柔声道：“路过王记时，他家的红豆糕刚出锅，分一盘子给母亲，剩下的你趁热和悠悠吃，别给那两个小子，男孩儿不用吃这些。” 池太羽见侄女偷看，脸上不由红了红，“嗯。” 001：“啧啧，难怪池姑母不肯说一句婆婆的坏话，原来是因为池姑父。” 七杀：“但是，如果池姑父不懂得保护池姑母，本宿主还是会生气。” 池姑母是嫁到许家，不是卖到许家。孝顺许老夫人是应该的，但没有义务受许老夫人的磋磨。 倘若池姑父不知道这个道理，她不介意跟他好好讲一讲。也让他们母子知道，池家不是没人了。 但很快她就发现，受许老夫人磋磨的不只是池姑母，还有池姑父。 菜上齐，许文林、池太羽一起去请母亲用饭，许老夫人狠狠骂了一刻钟，末了说不想跟他们一起吃饭，怕被他们气死。 两人如蒙大赦，出来盛了满满一碗饭，捡了一大盘子菜送进去，让三个小的先吃。 七杀怕他们难堪，低着头看桌面。却听许景清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悠悠表姐，不用怕。奶奶犯病了，过一会儿就好。” 犯病？原来是有病啊！ 七杀也小声道：“怎么不请大夫？”如果是没银子的话，她可以资助。 许景澄瞪一眼小弟：“不许编排奶奶！” 哦，不是有病，那就是故意欺负人了，这可不好。她本来想跟池姑父讲道理，现在看来，该听道理的是许家这位老夫人啊。 第365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16) 两位小表弟口风不紧，七杀有意套话，很快弄清了许家为何这么穷，以及许老夫人为何这般作。 原来，许老夫人有两个儿子，长子就是许文林，还有个次子许文博。 许文林生在被视为“恶月”的五月，从小就不得母亲的喜爱。长大后敏于行而讷于言，心里很聪明，却拙于言辞，不懂得讨好母亲。 许文博则跟兄长相反，内里空空是个草包，偏生巧舌如簧，哄得许老夫人把他当成心肝宝贝。 后来许文林科举有成，中了进士。许文博一事无成，依附于兄长。 但是，虽然在旁人眼里许文林强过许文博百倍，在许老夫人眼里，还是次子更厉害，长子不过运气好。 甚至怀疑是长子抢夺了次子的运道。一边盘剥长子补贴次子，一边对长子一家没个好脸色。 听到这里，七杀忍不住道：“你二叔现在哪里？”该听道理的人，又多了一个。 许景清幸灾乐祸：“赤霞关。” 赤霞关远在西北，是朝廷和胡夷的最后一道关卡，也是朝廷惯常发配犯人的地方。 许景澄秉性淳厚，摆着小哥哥的样儿，低声斥责兄弟：“这是祸事，不许笑得那么开心！” 许景清给他做个鬼脸，“又不是我让他犯法！” 在老母的纵容下，许文博无法无天，结交了一帮狐朋狗友，两年前闹出了人命，他虽不是主凶，也被发配边关了。 许老夫人哭天抢地，逼着长子想办法救次子。但许家又没什么根基，怎么救？所有银钱都花了，也只让许文博在发配的路途中不那么受罪，想脱罪是万无可能。 幸好本朝非谋逆大罪不株连，否则许文林也保不住官身。但有个这样的兄弟，他也升迁无望了。 而许老夫人就开始了作。以前虽也作，好歹顾着个脸面，现在却什么都不顾了。仇视官府，更仇视长子一家。 骂长媳还算是轻的，有几次差点拿刀砍长子。只要家里有点笑声，她就不开心，必要哭闹一场。 许文林的大部分俸禄，都被她逼着寄往边关，一家人过得紧紧巴巴，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 池太羽常挑灯做针线活，卖几个钱补贴家用。 许景澄、许景清自记事起，看到、听到的就是奶奶咒骂爹娘，对她自然没什么感情。 许老夫人一心盼望着次子的儿女，对他们也是平常。 七杀穿越这么多世界，偏心的父母也见了不少，但到许老夫人这种程度的，还真不多。 她想起刚进门时，听到许老夫人说“吃我儿子的肉，喝我儿子的血”，还以为儿子指的是许文林，现在想来，指的应该是许文博。 也许在许老夫人心里，长子不配过好日子，次子才配。 七杀叹道：“两位表弟，恕表姐直言，你家奶奶这是魔障了呀！” 许景清挤眉弄眼：“谁说不是呢！我想着请个道士来看看，爹娘不允，还骂我。表姐，要不你跟他们说说？” 许景澄拍他一掌，“不许胡说！” 又轻声对七杀道：“悠悠表姐，你别为我们担心，奶奶年纪大了，可能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爹娘说了，我们当小辈的，不能跟长辈计较。” “反正，她骂她的，我们谁也不往心里去，不难过。该难过的是她，她最喜欢二叔，偏偏二叔不在。”许景澄露齿一笑。 许景清悄声道：“这倒是。只要一想到二叔在边关受苦，我这心里呀，就像喝了蜜糖水。” 001：“哇，本系统好喜欢这两个小表弟！” 七杀拍拍他们的脸，小声道：“真乖！” 两张长得很像的小脸同时皱眉，齐声道：“不要这样，我们长大啦！” 七杀笑道：“好好好，长大了！”停顿一下，道：“我觉得，明天开始，你家奶奶就不会无理取闹了。” 许景清小大人似的叹道：“但愿吧。” 这顿晚饭，如果不考虑大家都压着声音说话，那还是吃得很开心的。饭后，七杀便回了怀王府。 两个小表弟依依不舍，亦步亦趋的送她出门。七杀跟他们保证，明天还会再来，两人才高高兴兴的回家了。 当天晚上，许老夫人哭泣中入睡。然后梦到了观音娘娘，娘娘满身金光，跟她说，看在她诚心念经的份上，会帮她保佑次子脱罪回京。但前提是她善待长子一家。 如果她继续折腾，次子不得好死。 许老夫人醒过来时，身上满是冷汗，而那一尊特意请回来的观音像，发着金光，和梦里一模一样。 “观音娘娘显灵了，我儿有救了！” 许老夫人虔诚跪倒，头上磕出个大包。 第366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17) 第二天中午，七杀如约又去了许家。开门的依然是池太羽，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惊异。 七杀：“姑母，看到我这么吃惊？” 池太羽：“不是看到你吃惊，是......”目光看向院角。 七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一位头发花白、体型肥胖的老太太正在搓衣服。 笑道：“许老夫人，您安好？” 许老夫人忙站起来，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好着呢。悠悠，快进里屋坐，景他娘，今儿留悠悠在家吃饭，做几个好菜。” 池太羽连声应是，拉着七杀回了自己的屋子，小心地关好门。 悄声道：“悠悠，你说这事儿怪不怪？我家这婆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向来是横草不拿竖草不拈，今日一大早的就起来洗衣服。” 七杀笑道：“也许她是想二叔了。” 池太羽一怔：“那两个小子跟你说的罢？” 七杀：“是呀。姑母别怪表弟们，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 池太羽笑道：“你倒护着他们。” 心里暗想，难道是婆婆总算意识到二弟回来无望，想和自家好好过日子了？若真如此，真是神佛保佑。 可婆婆执拗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怎么突然想通了？明明昨晚都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莫非，她又要出什么花招？ 池太羽很担忧。 但她白担忧了，从这一天起，她的婆婆许老夫人，就变成了传说中的那种好婆婆。体贴大度，勤劳善良。 而且更加虔诚了，每天要花费大量时间跪在观音像前念经。 七杀每次去许家，都能受到她热情的接待。 许家两位小表弟，更是万分欢迎她的到来。看得出，他们是真把她当姐姐了。 又一日从许家回怀王府，001嘲笑道：“哈哈，不知道这死老太婆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梦是假的，她等到死也等不到心爱的二儿子。” 七杀惊讶地道：“001，你怎么会这么想？本宿主一言九鼎，许出去的愿，从来没有不实现的。” 001：“宿主大人，你真要帮许文博回来？” 七杀：“成全许老夫人思子念子之心，有什么不好？” 001：“可他犯了这个世界的律法，应该受到惩罚。” 七杀：“咋这么笨？来了就不能再回去？” 而且她可以保证，许文博在京城的日子，不一定赶得上在边关。 001：“......不愧是你。” 回到鲲鹏院，七杀吩咐侍女去叫庄宣琥。 那侍女满面敬畏，飞速跑去。这位池姑娘可不得了，王爷的正院她说占就占了，想见王爷都不是自己去找王爷，而是让王爷来见她。 这谱摆的，都快比得上王爷的父皇了。 没一会儿，庄宣琥急步赶来，在厅外整理了一下衣着，调整好表情，才示意侍女掀开帘子。 “悠悠，这几日歇得可好？”他心里恐惧与渴望交加，表现在外的却是情深款款。 七杀懒得看他表演，直接道：“我姑父许文林有个不成器的弟弟许文博，犯了事儿，被发配到赤霞关，尽快把他弄回来，我有用处。” 庄宣琥没有多问一句，“好。” 转头对沉墨道：“你都听到了？赶紧去办。” 沉墨小跑着去了，心里对池姑娘有了新的认识。会被发配赤霞关的，通常是重刑.犯，就算是怀王府，也要花点功夫才能捞人。 王爷却一点也没犹豫，可见对池姑娘重视到了极点。 而庄宣琥有点同情那个叫许文博的人。池悠悠的“有用处”，不脱一层皮也得去掉半条命。 但那和他没关系，他还会站在池悠悠这边摇旗助威，以博取她的欢心。 赵元正提醒得对，池悠悠不仅是美丽的姑娘，还能是锋锐的武器。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成为掌控这柄武器的人。 全面的掌控。 只要稍微幻想一下，庄宣琥就激动得微微颤抖，眼神越发幽暗。 001：“宿主，总觉得这小子在琢磨一些很恶心的念头，现在就杀了他吧，别等了。” 七杀动摇了一下下，否决001的提议：“不行，本宿主是个有原则的人。说了要等他到云端，就一定会等。” 从半山腰摔下和从山顶摔下，那感觉能一样吗？ 庄宣琥还在表达着他的关心：“悠悠，府中若有人对你不敬，你即刻告诉我......” 七杀打断他的话：“王爷公务那么繁忙，还有空在这闲聊？” 庄宣琥柔声道：“任何公务，都及不上悠悠重要。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七杀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叹了口气，一指门外：“滚！” 亲，你可是要夺嫡的人啊！努力点行不行？行不行？！ 庄宣琥面上僵了僵，因为前几次的记忆太惨痛，终究没敢说什么，挂着一副“我心不悔”的表情出去了。 把七杀恶心得少吃了一碗饭。 第367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18) 庄宣琥出了鲲鹏院，面无表情往外走，想去拜访寿王。 忽见周姨娘从一棵云松后转出，惊喜地道：“王爷，好巧啊。” 巧？呵呵，等了大半个时辰了罢？庄宣琥冷厉的目光看向身边跟着的人，所有人都同时小幅度的摇头。 不是我，不是我泄露了王爷的行踪。 那就是她守株待兔了？呸，我才不是兔！庄宣琥缓缓笑道：“是啊，好巧。宛儿，你身子骨可好些了？” 李苹敏想说老娘没病。 前几天，王府后院按惯例请平安脉，不知怎的，那钱大夫非说她生病了，需卧床静养，不可劳心费神，更不能服侍王爷。 可她根本没病，这一定又是后院哪个贱人害她！去了一个王姨娘，后院可还有一堆通房。 何况，还有池悠悠！不，是穿越到池悠悠身上的未知灵魂！ 不知此人怎么蛊惑了王爷，竟把她供起来了！ 李苹敏嘤嘤哭着，靠向庄宣琥，“王爷，宛儿没病，宛儿好得很！”你试一试就知道了呀。 庄宣琥不着痕迹地退开，“嗯，好了就好，再静养几日。”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周姨娘重新活过来后，特别馋他的身子。 这种感觉，他不喜欢。会让他想起一些女鬼吸.阳气的传说。 所以才让钱大夫说她有病，还开了些安眠的药方。没想到她还是跑出来了。看守，不，服侍她的人显然失职了，该死。 庄宣琥向她一笑，迈步继续往前。 李苹敏忙道：“王爷，妾身有要事禀报。” 庄宣琥挑眉，上次带来了阎王爷的神谕，这次还有什么要事？环顾四周，不是说事的地方，便带了她去平时不怎么用的内书房。 “现在可以说了。”庄宣琥闲适地低头喝茶。 好帅啊！李苹敏的心脏砰砰跳，如小鹿乱撞。 “王爷，妾身对您，一片真心。见到您之后，妾身才知道什么是真英雄，真豪杰！”李苹敏不顾侍书在场，大胆地表露爱意。 她的目光是如此的直白，庄宣琥有被玷污的感觉，不自然地动了一下，冷声道：“你不是说有要事？” 李苹敏：“......妾身的情意，对您来说一文不值吗？”剧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当然一文不值。庄宣琥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毕竟是带来神谕的人。 道：“宛儿不要多想，本王对你，正如你对本王。好了，不要胡闹了，先回去罢，本王现在有事，晚点去看你。” 李苹敏知道，他不会去的，他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但她似乎也不能怪他，忙事业的男人，哪能天天在后院厮混？ 可要是这么下去，她还怎么成为他最爱的人？ 为了未来的皇后之位，拼了！ 当晚，庄宣琥从寿王府醉醺醺的回来，想叫人服侍，又有点力不从心，胡乱睡了。 睡到半夜忽然醒来，听到一阵奇怪的歌声。仔细听，似是从回廊里传来的。 “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给自己打个气。每次多吃一粒米，都要说声对不起。魔镜魔镜看看我，我的锁骨在哪里。美丽，我要美丽，我要变成万人迷。” 庄宣琥大着胆子，轻轻推开一扇窗户，就见回廊里的灯全部都被点燃，一个头发高耸、全身红衣的女子在那里，身体四肢不断扭动，嘴里哦哦哦的叫着。 场景之恐怖，为庄宣琥人生之最！ “鬼啊！” “来人，来人！” 垂花院里上夜的人纷纷惊醒，院外巡逻的侍卫也冲进院来，连声喊着“保护王爷”，擒下了那只红衣女鬼。 但，手感这么实在，跟人也没什么区别。 女鬼还会说话：“放开我！快点放开我，不然我让你们死！” 侍卫们也是见过世面的，互看一眼，拿开踩住女鬼的脚，揪起头发一看，呀，是周姨娘。 赶紧扶起来，但没放开，谁知道她是不是来行刺王爷的？ 庄宣琥披着件青色大氅，从屋里冲出来，二话不说先一脚踹过去。 李苹敏痛得弓起身子，叫道：“王爷，是我呀，是宛儿！” 事情发生得太快，从庄宣琥大叫“鬼啊”到侍卫们破门而入，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她有点懵，没想到表明身份。 等想起来时，已经被踩到脚下了。 话说，古人都这么野蛮的吗？好歹问清楚再打啊！她全身都要散架了！ 庄宣琥捏着她的咽喉，目光狠辣：“说，谁派你来的？” 李苹敏拼命挣扎：“呜呜呜！” 一旁的侍卫小心地提醒：“王爷，您捏着她脖子，她说不了话。” 庄宣琥放开，“说！” 李苹敏痛苦地咳嗽：“咳咳咳，王爷，没有谁派妾身来，妾身只是怕您深夜寂寞，才想来陪伴您！” 闹了半天，原来是后院争宠的小招式。哎呀，来得鲁莽了，不知道有没有打扰王爷的雅兴。 众侍卫有的看天，有的看地。没人敢看王爷。 第368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19) 怕他深夜寂寞，所以装鬼陪伴他？ 如果是别人说这种话，庄宣琥不会信。但说这话的是李苹敏，他却信了几分。 原因很简单，这女人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块上好的五花肉，十分饥渴。饥渴得让他想吐。 但是，想勾引他可以理解，为什么要装鬼呢？他庄宣琥可不是家境贫寒的穷书生，从来不对鬼感兴趣。 这周姨娘，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是死过一回，脑袋坏掉了？ 不过，庄宣琥最关心的不是她有没有坏掉，而是，“宛儿，你是怎么进到本王院子的？” 李苹敏：“呜呜呜，王爷，您一定要相信妾身，妾身不会害您，妾身真是想来陪您！” 庄宣琥按压眉心，强行压制住怒火：“我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李苹敏一愣：“就是，走着来的。” 庄宣琥：“......没遇到阻拦？” 李苹敏：“没有啊。” 其实她也有点奇怪，今天晚上的王府，似乎特别安静，她来的路上没有遇到侍卫，到了垂花院，门一推就开了。上夜的人也睡得熟，她唱了一会儿都没人惊醒。 她还怕王爷也睡沉了，特意加大音量。 可这和她想好的不一样。她唱这首歌，是现代一首非常出名的歌曲，大街小巷都在传唱。 她跳的舞，也是专门跟着那个女团学的。当年那公司老板，就是看她跳了这支舞才迷上她的，说她有女团的潜质。 土着男庄宣琥，为什么没有沉迷于现代歌舞的魅力？ 在她的想象中，火光映照下优雅歌舞的她，将成为庄宣琥此生见过最美的景象，永远留在心里。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李苹敏百思不得其解。 庄宣琥：“来人，送周姨娘回去。”见她还要说话，道：“宛儿，你方才受了伤，回去好好养着。”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李苹敏只觉全身每一寸骨头都疼，不由得拉着庄宣琥的外衣撒娇：“王爷，宛儿疼。” 庄宣琥微一皱眉，反手脱下大氅，披在她身上，“乖，你先回去。我马上让大夫去给你看。” 李苹敏感动不已，被几个婆子架着回去了。 她一走，院里下人侍卫跪了一地，齐声道：“请王爷责罚！” 让人摸到王爷身边，是他们的失职。 还好周姨娘只是想要王爷的身子，万一她是想要王爷的命呢？只怕已经得手！ 护卫皇子不力，到时死的不只是他们自己，还有他们的家族。 庄宣琥：“都起来，明日去汤长史那里领罚。” 没有当场斩杀，只说领罚，这就是放他们一马的意思了。大家都松口气，感谢王爷不杀之恩。 庄宣琥又对一名侍卫道：“这件事，交给赵元正去查，让他给本王查个一清二楚！” 那侍卫俯身领命，也不等天亮了，马上便去传达王爷的命令。 庄宣琥站了一会儿，也回去睡觉了。这次院中站满侍卫，不时警惕地看向门窗，确保不会有任何人破门而入。 001看得意犹未尽：“就这？也不来个拷打审讯，这就结束了？庄宣琥这小子还挺有良心，不让员工加班。但这李苹敏也太不争气了，白费宿主为她大开绿灯！” 李苹敏那么顺利，自然是因为做好事不留名的七杀在暗中帮她。 七杀也很不满，“唱什么卡路里，唱个古风歌才应景啊。” 她还以为李苹敏有两把刷子，看来是半把都没有。 001：“哈哈，宿主大人，本系统跟你打赌，她要是唱个庄宣琥能听懂的古风歌，庄宣琥当场就会被她送走。” 七杀：“胆子这么小，还夺什么嫡！” 001：“就是胆子小才夺嫡呀，胆子要是大一点，就直接篡位了。” 七杀眼前一亮：“对哦，夺嫡太慢，还是让他篡位吧。” 001：“......宿主，严格来说，那一世的庄宣琥夺嫡并没有完全成功，才会只当了摄政王。你哪来的自信，会认为他有能力篡位？” 如果说夺嫡的难度是一百，那么篡位的难度就是两百。算了，还是不要给他太大压力了，夺嫡就夺嫡吧，她可以等。 但是他的进度也太慢了！ 七杀：“看来，本宿主有必要培训一下李苹敏。” 教她当一个合格的夺嫡者背后的女人。能够切实帮助到庄宣琥，而不是弄那些花花肠子。 001：“本系统糊涂了，培训她干嘛？宿主要是觉得慢的话，不是应该培训庄宣琥吗？” 七杀：“001，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我来这里，是为了打翻庄宣琥，如果我直接帮助他，不就等于自己打翻自己？” “逻辑就混乱了呀！” 面对这么有逻辑思维的宿主，001无话可说。 第369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20) 李苹敏算是受了两辈子都没受过的大罪。 上辈子她被老板娘捉奸在.床打那一顿，都没这次这么疼。可能是因为王府侍卫更擅长打人吧。 尤其庄宣琥那一脚，钻心的疼，不知道脏器有没有被打坏。 听到鲲鹏院侍女小梅的传话时，她愣了一愣，“什么，池姑娘要见我？” 小梅微笑道：“对，周姨娘，池姑娘要见您，快走罢。” 李苹敏：“我不去。”那人想见她她就得去，凭什么？ 小梅目光中有种毫不掩饰的鄙夷：“恐怕不行哦。” 李苹敏：“......你说什么？” 哼，不过一个姨娘，她们池姑娘可是有望当王妃的人！小梅一点也不怕她，“奴婢说，池姑娘想见您，您不能不去。” 李苹敏没想到她这么胆大，怒道：“哪来的狗奴婢，懂不懂规矩！” 小梅一笑，一挥手，跟着她来的四个粗壮婆子一拥而上，拿出绳子绑着李苹敏就走。 李苹敏气得要发疯，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小梅一行像没听见似的。 李苹敏的侍女婆子惊慌失措，却不敢阻拦。这可是主院的人！ 见到李苹敏是被绑来的，七杀也有点吃惊。 小梅恭恭敬敬地道：“周姨娘带到，请池姑娘发落。” 方才池姑娘让她去召周姨娘，她就明白是要给这阵子不断闹腾的周姨娘好看，也预想过可能会有这种状况发生，特意叫了几个婆子。 就不知道，池姑娘是要传杖刑还是鞭刑？用针也可以呀。 七杀觉得她的表情过于丰富，无语地挥挥手，示意一众下人退出。 李苹敏飞速转动脑子，此人捏碎玉佩时说“那我只好先杀了你”，那么她应该以为自己魂飞魄散了，不知道自己重生在周姨娘身体里吧？敌在明，我应该躲在暗，才处于有利位置！ “不知池姑娘何事找我？” 七杀：“李姐姐。” 李苹敏吓了一跳，强笑道：“池姑娘，我姓周，不姓李。” 七杀：“别装了，我知道你是李苹敏。” 李苹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七杀：“你放心，庄宣琥没有躲在一旁。” 李苹敏用力盯着她，半晌，掀开内室的珠帘，又打开窗户四周看了看，都没人。 但，她还是不会承认，“池姑娘，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先走了。” 从进入周姨娘身体的那一刻起，她就决定了，世上再无李苹敏，只有周姨娘。 七杀：“行吧，你说你是周姨娘，那你就是周姨娘。”是谁不重要，只要能帮到庄宣琥就行。 “那你知不知道，如何才能迷倒庄宣琥？” 正在往外走的李苹敏停住了脚步，气愤地道：“如果没有你，庄宣琥早就爱上我了！” 这是她卧床养病这几日得出的结论。 为什么庄宣琥不爱她？因为他爱上了池悠悠体内那个孤魂野鬼！ 七杀：“没错，庄宣琥爱我，但我视他如草芥，烦他烦得要命，不介意把他让给你。你想要吗？” 李苹敏发誓，这是她听过最茶的话！可是，她想要。 七杀：“你如果想要，就得帮他，用你的知识去帮他。” 李苹敏：“......但这样一来，他就会知道，我不是周姨娘。” 七杀：“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帮到他。” 李苹敏忽然茅塞顿开。对啊，庄宣琥以前虽然爱池悠悠，却是一种浅浅的爱，如今这么如痴如狂，不正是因为此人的异常？ 此人会武功，非常高强的武功。武功，是一种力量。 毫无疑问，想当皇帝的庄宣琥需要这种力量。 是了，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庄宣琥才对她那么好！ 李苹敏：“......我不会武功。” 七杀：“不是非得有武功才能帮到他。如果我没猜错，你来的世界应该有一句话，知识就是力量。” 李苹敏若有所思。 但她还有最后一个疑问：“你为什么不爱庄宣琥？” 在她看来，所有的穿越者，都应该爱上庄宣琥才对。 七杀：“跟你没关系。” 李苹敏狐疑地道：“你真的不跟我抢庄宣琥？”这怎么可能呢？ 七杀：“放心，不抢。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谈恋爱。” 李苹敏还是不信：“那你来这里做什么？”不谈恋爱，穿越还有什么趣味？ 七杀高深莫测地道：“不该知道的，最好别问。” 李苹敏脑补了很多恐怖的场景，不敢再问，战战兢兢地告辞。 001叹道：“为了庄宣琥的夺嫡大业，宿主简直操碎了心。” 七杀：“所以他没有理由不成功。” 001：“他要敢这么不争气，本系统帮宿主揍他！” 七杀：“然而你没有手。” 001：“......宿主大人，有时候，说实话并不是美德。” 第370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21) 回去之后，李苹敏不断琢磨“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 虽然那人敌友莫辨，但李苹敏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像庄宣琥这样的男人，条件太好，可能四处留情，但他最爱的，肯定是对他有帮助的女人。 古人早就说过，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驰。想跟庄宣琥并肩而立，就必须在事业上帮到他。 目前，庄宣琥的事业是夺嫡。 李苹敏想起了在现代看过的一部很火的夺嫡大剧。那会儿的九龙夺嫡，可比庄宣琥面对的局面复杂多了呀。 于是第二天，李苹敏又偶遇了庄宣琥，说在地府时，阎王爷请她看了出小戏，她想讲给王爷听。 庄宣琥本不想浪费时间，又有点好奇，便决定给她点时间。 这一听，就听到了华灯初上。 那出小戏里的青龙爷，太厉害了。当然，四爷也厉害，摸透了青龙爷的心思，也摸透了诸位兄弟的心思。看似不争，实则最有心机。 也许，他该学一学。 想到这里蓦然一惊，以周姨娘的见识，万万编不出如此精彩的故事。莫非，她所言都是真的？ 庄宣琥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她。 李苹敏娇羞地低下了头。看来，这条路走对了。 庄宣琥迟疑了一会儿，伸出手抚摸她的长发，嗓音低沉，“宛儿，你的良苦用心本王明白，本王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李苹敏顺势倒入他怀中，柔声道：“妾身心里，只有王爷。” 庄宣琥暗想，这不是最基本的要求么？你心中若敢有别人，就是红杏出墙，打死都嫌轻。 轻轻推开她，深情地道：“多亏宛儿的提醒，本王有些新的想法，要与府上幕僚商议一二，宛儿先睡，不用等本王。” 说着立刻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苹敏匆忙尔康手，没能拉回庄宣琥，心里很失望。 但转念一想，庄宣琥对自己的态度已大为不同，离开也是要忙工作。自己应该懂事点，默默等他回来。 七杀远程旁听了李苹敏和庄宣琥的这次交流，对两人都很佩服。 她暗示李苹敏的时候，没想到李苹敏会从清宫剧入手，也没想到，庄宣琥还真从清宫剧里得到了灵感。 由此可见，只要肯用心，生活中到处是知识。 有了九子夺嫡的启发，想必庄宣琥会走上一个新的台阶。那她也该去见一见太子了。 当朝太子名叫庄宣珏，今年三十八岁，在太子之位上已经等了二十六年，都快等出精神病来了。 皇帝命太长，是所有太子的噩梦。 如果太子还有很多兄弟，那就不只是噩梦，而是梦魇了。 庄宣珏就时常如在梦魇。他能当太子，不是因为他母亲受宠或他受宠，而是因为他排行老大。 本朝立太子按照“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原则，皇后无子，他便被立为太子。 他还有七位活着的兄弟。皇帝最喜欢的是皇九子庄宣玺，最得大臣拥戴的则是皇七子庄宣琥。 有这两位劲敌在，他能不能平安坐上皇位还是个未知数。 近年来，皇帝对他已经是鸡蛋里挑骨头，申斥了好几次。 本来个性温和的庄宣珏，逐渐暴躁起来，给了庄宣琥和庄宣玺好多中伤他的机会。 这日，庄宣珏又被皇帝骂了一顿，独自躲在房中喝闷酒，直喝到月儿高挂。 门忽然被推开一条缝，一个小脑袋悄悄伸进来，担心地看着他。 庄宣珏回头一看，见是大儿子庄言浩，心中酸楚，招手道：“浩儿，来！” “爹爹，你不要喝了，好不好？”庄言浩跑进来，抱着他的手道。 庄宣珏摸着他的头，醉眼迷蒙地道：“你也要管爹？” “爹爹，皇爷爷不喜欢你喝酒，你不要喝啦！”庄言浩皱着小眉头，拿开他的酒杯。 庄宣珏哈哈笑道：“傻孩子，你皇爷爷不是不喜欢爹爹喝酒，他是不喜欢爹爹，爹爹做什么他都不喜欢！” “不是的，老师说了，天底下没有不喜欢孩子的父亲。”庄言浩认认真真地说道。 庄宣珏一把抱住他，心里好想哭。 按例，浩儿应该被封为皇太孙，大臣们也进言了多次，但父皇就是压着不封。 什么意思，他明明白白。 如果他不是皇长子，他不稀罕太子之位，也不稀罕那张龙椅。但他是太子，退不得，退一步就是死。 不管哪位兄弟上位，都不会留他的性命，也不会留浩儿。 所以他一步也不能退！ 可是，还能怎么办呢？怎么才能让父皇更喜欢他？或者说，怎么才能确保父皇一定会把皇位传给他？ 他真的不知道了。 第371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22) “好可怜啊！” 是啊，好可怜啊。他和浩儿，看似尊贵无比，却是这个世间最可怜的父子，随时面临性命之忧。 不对，他没说话，这是谁说的？ 庄宣珏大为吃惊，抬头一看，发现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站在门边。这女子极为美貌，但美貌就能擅闯房中？ “没学过宫中礼仪么？还不退下！”庄宣珏十分生气。 七杀：“我又不是宫女，学什么礼仪。” 庄宣珏警惕地问道：“那你是谁？” 七杀：“帮你的人。” 此时，庄宣珏也看出来了，这女子不像宫女，衣饰不像，气质更不像。他的第一个反应，这人是来杀他的。 外面的侍卫，肯定被她杀掉了。 “帮你的人”，这种话正像话本中的杀手所说，人死无烦忧，杀手以此为自己开脱。就不知道，是庄宣琥还是庄宣玺派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抱起儿子急步跑向窗边，想把儿子送出去。他死没关系，但稚儿何辜？ 不料酒喝多了，强撑着站起来，就往一旁摔去。 七杀忙上前接过庄言浩，“太子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庄宣珏一把抢过儿子，悲愤地道：“孤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七杀：“......你想多了。” 庄宣珏依然悲愤：“是谁派你来的，是庄宣琥还是庄宣玺？” 七杀还没说话，他就自己有了答案，“定然是庄宣琥！这小子心狠手辣，从来没把孤当做大哥！” “庄宣玺有父皇的宠爱，自以为龙椅非他莫属，不会行此险招！” 七杀：“......太子殿下，我真是来帮你的！” 庄宣珏决绝地道：“我不信！” 七杀：“爱信不信！” 庄宣珏：“我真的不信。” 七杀：“你要是不信，我就走了。” 说完，七杀酷酷地转身，做出要走的姿势，在她的想象中，庄宣珏应该高呼“大侠留步”。 但现实中，庄宣珏不为所动，虽然喝醉了，还是一脸的冷静，紧紧地抱住儿子。 001：“呵呵，宿主大人，他没有被你吓住。” 七杀：“闭嘴！” 这么不懂得看势头的系统，真想揍一顿。 但她总不能真的走了，那今晚就白来了，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化解尴尬的是庄言浩，从父亲怀中探出头，好奇地道：“姐姐，你真是来帮爹爹的？” 七杀趁机回来，“没错，就是来帮你爹的，也帮你。” 庄宣琥后来是摄政王，摄的就是小皇帝庄言浩的政。庄宣珏和庄宣玺，都被庄宣琥弄死了。 “先介绍一下自己，我住在庄宣琥府里，名叫池悠悠。”七杀道。 庄宣珏的酒一下子醒了一半，睁大眼睛，“你就是传说中的池姑娘？” 皇子之间互相派卧底是种习惯，东宫有怀王的卧底，同样，怀王府中也有太子的卧底。 是以他知道庄宣琥近来迷上了一位神秘的池姑娘，对其百依百顺。 七杀笑了：“没错，我就是传说中的池姑娘。” 庄宣珏更不信：“你会帮孤？” 庄言浩都叹气了：“爹爹，你能不能先听池姑娘说完来意？” 001：“真是个小可爱，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第372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23) 庄宣珏平复一下心情，道：“池姑娘，你是怎么进来的？” 七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庄宣琥实际上是仇人，所以我会帮你。” 庄宣珏奇道：“你和庄宣琥有仇？什么仇？” 七杀：“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总之我会在关键时候帮你。” 庄宣珏：“如果你不说清楚和庄宣琥之间有什么仇，孤很难信你。” 七杀：“......你不信，是你的损失。” 庄言浩却道：“爹爹，我觉得池姐姐说的是真的。” 七杀笑道：“小朋友真聪明。”又对庄宣珏道：“太子殿下，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同盟。” 说完上前拍了拍庄言浩的小脸，转身走了。 庄宣珏：？？？ 这事儿进展得有点快啊，怎么就成同盟了？又采用什么方式进行同盟？是她送怀王府的情报出来，还是她伺机刺杀庄宣琥？ 喂，说清楚再走啊！ 庄宣珏急急追去，早没了她的身影。 七杀今晚来这一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池姑母一家。若按她原意，要紧关头扳倒庄宣琥也就完成任务了，至于接下来谁得了渔翁之利，她就不管了，爱谁谁。 但池姑母挺好的，许景澄、许景清两个小表弟十分可爱，姑父许文林也是个端方君子。 七杀想帮她家更上一层楼，便花了点儿功夫，研究了几位皇子的品行才干，最后发现还是太子最靠谱，就选了他，提前站队。 当然，这时候就不能当个默默无闻的老好人了，得让太子知道，谁是他的大功臣。 事成之后，再向太子，不，向新君推荐许文林，那就一推一个准。 让太子认识自己，是第一步。 七杀自认今晚的工作完成得很好，心情不错，顺道进皇宫看了看老皇帝，见他正和两位美人嬉戏。 啧啧，上了年纪也不知道保养。 观他面色，似乎红润健康。但实际上内里损耗很大，难怪会在几个月后突然暴毙，打了庄宣琥一个措手不及。 那一世，庄宣琥通过各种手段弄翻了所有的竞争对手，只差一张正式册封他为太子的圣旨。 老皇帝没有证据，却本能地感觉到儿子们接连出事可能和唯一安好的七儿子有关系，因此虽然成年皇子中只剩一个庄宣琥，却迟迟不立他为太子。 庄宣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哄得老皇帝动摇，正高兴之时，老皇帝却死了，没来得及留圣旨或口谕。 那时的庄宣琥，还没有能力将朝廷变成自己的一言堂，反对他的大有人在。尤其太子某些铁杆旧部，放言如果他登基，他们就撞死在金銮殿的龙柱上。 他们甚至还想重审太子和皇九子庄宣玺的案件。太子不缺美人，为何与刚进宫的年轻母妃偷.情？九皇子也不傻，怎会纵容家奴在京畿一带大肆圈地？ 以先皇对九皇子的宠爱，他只要说一声想要哪里，先皇肯定赏赐给他。都不需要动用家奴。 怀王殿下，您可别把咱们当傻子！ 各方博弈之下，庄宣琥只得作出退让，立太子遗孤庄言浩为帝，自己任摄政王。 001：“庄宣琥这小子，说来也是可怜，只差一步就能达成心愿，偏偏上天不成全他，两辈子都不成全他，哈哈！” 七杀嗤之以鼻：“有什么好可怜，说到底还是他没本事，要真有本事，直接抢了皇位就是，哪还需要顾及这个顾及那个！” 001：“......宿主大人，您以为谁都是元婴剑修？直接抢皇位，怕不是寻死！” 七杀其实也知道，凡人想当皇帝是很难的，但还是认为庄宣琥是辣鸡。不敢篡位，只能等着老皇帝自然死亡，夺嫡也只成功了八成。 在池悠悠的记忆里，庄宣琥这个摄政王一直没有转正为皇帝，是因为爱着她，说什么不爱江山爱美人，怕当了皇帝之后被大臣们逼着广开后宫，可他只爱她一个，不想伤她的心。 池悠悠不怎么信。 七杀更不信。一个皇子时期就野心勃勃觊觎皇位的人，会忽然转变性子？骗鬼呢。 很显然，他不是不想当皇帝，而是因为种种阻力当不了，便给自己找了个美丽的借口。 “恕我直言，那些想当皇帝又没本事的全都是渣渣。” 001：“宿主说得对，本系统万分赞同。” 一人一统悄没声息的回到怀王府，没有一个人发现。 那边厢，庄宣琥觉得周姨娘越来越有趣，说的那些故事极为出彩，也不知她从哪儿知道这么多皇室秘闻。 什么糖朝青朝，他可从来没听过。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故事给了他很大的启发。倘若他学着那些胜利者行事，或许很快就能成功了。 庄宣琥对有功之臣向来很大方，赏了周姨娘许多东西，看她的目光也一日比一日温柔。 顶着周姨娘壳子的李苹敏却并不满足，因为，无论她如何暗示，庄宣琥就是不在她那里留宿。 真正愁煞人也！ 后来她也只好安慰自己，庄宣琥正是出于尊重，才没有随随便便宠幸她。 说不定，他正策划着给她一个大惊喜呢！也许会晋她为侧妃？也有可能是正妃！ 怀揣着这样的美梦，李苹敏进入梦乡。 第373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24) 近段时间，庄宣琥特别繁忙。 今日之庄宣琥，已非昨日之庄宣琥。 领会了李苹敏那些故事中的精髓，尊重太子，友爱兄弟，得了老皇帝好几次夸奖。 表面上也不结交大臣了，更不争着表现，一下朝就回自家王府，就像个无所事事的闲王。 弄得一直盯着他的太子庄宣珏暗暗纳闷，这小子怎么老实起来了？ 难道，那池姑娘不是消遣他，而是真的站到他这一边，做了什么，才迫使庄宣琥不得不老实？ 若真如此，往后他不会亏待她。 七杀若知道他是这么想的，会送他一个白眼。亲，你谢错人了，这可不是我的功劳，而是李苹敏的。 何况，身为太子，这么容易就放松警惕？难怪历代太子能得善终的很少，皆因心大所致。 庄宣琥哪里老实了？天天和府中幕僚商议夺嫡大计，还训练了一批府中侍卫，发往京中各处，以收集信息。 并且，他不是不结交大臣，而是更隐蔽，也更广泛了。以前他只注意结交重臣权贵，现在他连中低层官员也不放过。 只要时机正确，小人物也能发挥大作用。这是周姨娘说的，他觉得有理。 001：“看样子，这小子想走四爷的路线。” 七杀：“对此，本宿主双手赞成，还会暗中给他加油鼓气，祝他早日成功！” 成功了，她才能一脚踹他下深渊。 001：“宿主好坏坏，本系统好喜欢，mua！” 七杀：“请你正常点，格式化警告！” 001吓得抱紧了自己。 同样的，今日之李苹敏，已非昨日之李苹敏。 庄宣琥实施了她所提供的策略，觉得有用。念其功劳，让她搬去更好的院子，服侍的人也添了十多个，赏赐更是多不胜数。 更主要的是，庄宣琥没有侧妃也没有正妃，姨娘也只剩了她一个，虽还有些通房，但她们不敢跟她争，后院她最大。 在婆子侍女们的吹捧中，李苹敏隐隐有了怀王府女主人之感，后院之事大小都过问。 一开始她还不怎么敢管，但试探了几次，发现下人们都听她的，庄宣琥也没说什么，便放开胆了。 可她不知道，真正要紧的事，下人都是报到管家那里，只有鸡毛蒜皮的事儿才让她管。 她还很开心，觉得自己是个宅斗高手，斗败了争宠的小贱人们，独得夫君宠爱，坐稳了女主人的位置。 虽然庄宣琥还是不跟她同房，但她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 也许他是想登基后正式迎娶她，用凤辇接她进皇宫。 她等得起。 万事顺心，鲲鹏院里的池悠悠就变得分外碍眼。 李苹敏原以为，庄宣琥深爱池悠悠，才会让出主院给她居住。 可她观察了这么长时间，又觉得不像那么回事。最显着的例子，庄宣琥很少去鲲鹏院，就是去了也只是坐一会儿就走，从来没有留宿。 这就说明，庄宣琥对池悠悠的爱已经消失了，自己才是真命女主。 既然如此，怎容她继续在怀王府逍遥？ 这日，李苹敏穿上最漂亮的衣裳，戴上最华贵的首饰，叫来二十个粗壮的婆子，及一干侍女，声势浩大的去了鲲鹏院。 “什么？周姨娘，你要让我离开怀王府？”七杀吃惊地道。 好吧，其实并不吃惊，她装的。说句不谦虚的话，怀王府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何况李苹敏大张旗鼓的来拿人。 人家兴头这么高，她就勉强配合下。 李苹敏下巴抬得高高的，目光中尽是轻蔑，“没错。池悠悠，你既不是王爷的姬妾，也不是王爷的亲眷，有什么资格留在这里？” 这个逻辑很正确，无亲无故的，怎好呆在陌生人家中？但最初是池悠悠愿意来的吗？ 七杀微笑：“周姨娘，你说得很对。” 李苹敏一喜，暗想她这是怕了我。电视上演的果然没错，只要成为夫君最爱的人，自然能在家中或宫中说一不二。 七杀：“但我不走。” 你这是耍我？李苹敏微怒：“为什么？” 七杀漫不经心地道：“事情没办完，办完了就走。” 她是可以去池姑母家住，也能以神识监控庄宣琥。但池姑母家太偏远了，有些事情不太方便。 而且由奢入俭有些难，怀王府的糕点小吃什么的，美味得很。反正也没多久了，就让她再受一阵这口腹之欲的荼毒吧。 也许，事情结束后，她该要一份怀王府的食谱？ 李苹敏拍拍胸口顺顺气，不怒反笑，“池悠悠，你就是不走，对不对？” 七杀：“知道就好。”别说是你，就是庄宣琥来了，我也不能走。 李苹敏就等这句话，冷笑道：“这是你逼我的，怪不得我心狠！” 看向跟来的婆子侍女们，喝道：“还傻站着做什么？给我捆了这不知死活的乡下丫头，重打五十杖，打完丢出王府！” 她知道穿到池悠悠身上的这个人有武功，但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这里地势又不开阔，她纵有武功也难以施展。 这么多人，还拿不下她一个？ 想到此人即将被打，李苹敏很是兴奋。 无论是此人还是池悠悠本人，李苹敏都很是厌恶。前者就不说了，是她在怀王府的劲敌，虽然目前自己站了上风，也得防着她死灰复燃，最好打死，一了百了。 而池悠悠，李苹敏早就想教训她了，只是那时苦于呆在玉佩中，没法教训，还得小意讨好，跟她做姐妹。 原因何在？李苹敏也说不上来。也许是因为池悠悠长得十分美丽，也许是因为池悠悠有父亲的关爱，和书院中学子们的追捧。每日弹琴读书，欢乐自在。 不过是个乡下蠢丫头，怎么活得跟个公主似的？ 所以那时她就怂恿着池悠悠跟庄宣琥走。因为她知道，外面的世界绝对不会有郦阳山那么宁静，像池悠悠这种傻白甜，肯定会被欺负，变得面目全非，庸俗世故，像前世的她一样。 凭什么她辛辛苦苦百般算计才过上想要的生活，末了还被原配弄死。池悠悠却活得像个纯洁的小仙子？这不公平！ 现在，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池悠悠被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身体还在，将这具美丽的身体打得遍体鳞伤，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然而出乎李苹敏的意料，侍女婆子们犹犹豫豫，一个也不敢上前。 诚然，这阵子王爷很宠周姨娘，但她们又不瞎，怎会看不出王爷对池姑娘的看重？ 要是动了池姑娘，还不知会受什么样的责罚。可是，违逆周姨娘的命令，后果也很严重啊。 侍女婆子们左右为难。心中暗暗埋怨周姨娘，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人家池姑娘又没对她怎样！ 李苹敏深感没脸，大怒道：“怎么，我的话不管用？要不要我请王爷？” 鲲鹏院侍女小梅做好了布置，匆匆进门，听到李苹敏这话，便笑道：“您请王爷做什么，请王爷看您如何欺负池姑娘么？” 李苹敏气不打一处来，她倒想欺负，可欺负到了吗？ “放肆！你一个小小丫环，竟敢顶撞本姨娘！” 七杀喝着茶，差点一口喷出，本姨娘？好没气势哦。 小梅才不怕李苹敏呢，王爷早说过，任何人都不许忤逆池姑娘。没错，王爷当时用了“忤逆”这个词，她记得很清楚。 “来人，给我打！” 随着小梅一声断喝，门外涌进来一批更为彪悍的婆子，手里拿着水火棍，见人就打。 院中惊呼声、哭叫声四起，没一会儿，李苹敏带来的人就全被打出去了。 七杀也没想到小梅这么给力，忍不住给她点了个赞。 李苹敏目瞪口呆，指着七杀“你你你”了半天，竟然身子一软，晕倒在地。 小梅这才有点害怕。打姨娘的人和气晕姨娘，这可是两码事。 七杀示意她莫慌，上前几步，从李苹敏头上摘下根金钗，在她人中处戳了戳，小声道：“李姐姐，你和这具身体不匹配，平时得小心啊。” 李苹敏只觉得她语气阴森得很，就像马上就有黑白无常来锁魂似的，吓得装不下去，爬起来就跑。 第374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25) 回去之后，李苹敏越想越上火，忍不下这口气，待庄宣琥下朝回府，便找他卖惨告状，指望他替自己报仇。 谁知庄宣琥听完她一番加油添醋的诉说，用一种十分奇异的目光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你带人去鲲鹏院让池悠悠离开？” 李苹敏凄凄婉婉地道：“妾身也是为了她好......” 庄宣琥打断她的话，“你还想对她动粗？” 李苹敏还以为庄宣琥要责备她，忙道：“王爷，妾身也不想的，是那池姑娘不讲礼数。她在府里这么没名没份的住着，无论对她还是对王爷，都不大好，有碍声名，谁知她蛮横无理，不识好人心。” 其实，庄宣琥完全没有要怪她的意思，还对她十分佩服，这可是真正的女壮士。 居然敢对池悠悠使用武力？亏她想得出来！ 也是，无知者无畏，曾经直面池悠悠武力的是他，她自然不知道。 但这周姨娘难道从来没有发现池悠悠在王府中地位超然？就连他，堂堂王爷，都把正院让出来了。 她也不想想原因何在，贸贸然就去赶人。底下的丫头婆子，或许都比她聪明几分。 要真能赶走，他还得谢她。真以为他喜爱池悠悠？嗯，喜爱是真的，恐惧也是真的。 不过，李苹敏竟然没被揍个半死，看来池悠悠这阵子心情不错。 当然了，换谁心情都会好，被怀王府像供祖宗似的供起来，能不快活？只希望她不要因此事迁怒到自己头上。 庄宣琥给服侍在侧的小厮沉墨一个眼色，沉墨会意，微微点头，转身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不就是向池姑娘说明此事乃是周姨娘自作主张，与王爷无关么？他懂。 李苹敏：“王爷不知，池悠悠唆使鲲鹏院里的婆子，把妾身带去的人打得哀叫连连，就连妾身，也被她们打了，您可得给我做主！” 话说完，李苹敏用手帕委屈地揉着眼睛，等着庄宣琥的安慰。这倒也不全是装的，她今天真的吓坏了。 内心深处，她对穿到池悠悠身体里那个人极为害怕，那人看得透她借尸还魂，不知什么来历。 要是她一个人，根本不敢去见池悠悠，今天带去那么多侍女婆子，也是给自己壮胆气，没想到人多也不管用。 庄宣琥：“你再给我讲讲，四爷是怎么对付八爷的。” 李苹敏一时有点懵，头顶问号。 不是在说自己被池悠悠欺负的事儿吗？话题是什么时候转到清宫剧的？ 庄宣琥有点不耐烦地催促道：“四爷和八爷后期是怎么斗的，忘了么？” 我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就只记得你的大业！李苹敏很伤心，想发脾气，想说自己忘了，可她不敢。 回忆了一下，搜肠刮肚地跟庄宣琥讲电视剧。 庄宣琥则认真听课，课后暗戳戳地给兄弟们设下了陷阱，只等他们哪天掉坑里。 七杀觉得，离完成任务越来越近了。 如此过了大半月，庄宣琥派沉墨到鲲鹏院告诉她，许文博再有两三日就回到京城了。 姑父的混蛋弟弟要回来了？还挺快的。 于是当天晚上，许老夫人又做了个梦，梦到观音娘娘对她说，她的宝贝儿子许文博再有几日就归家了，但她的大儿子许文林全家天生克许文博，若和他家住在一起，许文博还得出事。 大儿子克小儿子？这事儿许老夫人是信的，甚至早就怀疑过。否则，怎么聪明伶俐的小儿子一事无成，还犯了事被发配边关，木讷口拙没良心的大儿子却当了官，娇妻幼子和和美美？ 只没想到，竟连大儿子的妻儿都克小儿子！天耶，她就说大儿子全家没一个好东西！ 许老夫人苦苦哀求观音娘娘赐下化解之法，娘娘说这是命数，谁也改不了。 要想许文博不出事，只能让他和大哥一家分开，最好再也不见面。还有，许文博不能花用大哥家的钱财，不能占大哥家的便宜。 这点许老夫人想不通，做大哥的，帮帮弟弟怎么了？但观音娘娘说，许文博占了多少，到时候都会还回去，这是报应。 许老夫人心里不甘，可也不敢跟观音娘娘争辩。只问道，那她自己能不能拿大儿子的孝敬？ 观音娘娘笑了笑，说可以。 梦醒后，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待小儿子回来，她就主持分家，不，那可能太晚了，必须在小儿子回家之前分好，那才与他无关。 她跟小儿子过，现在的房屋及里面的一切都归她，让大儿子一家另寻住所。他当着官呢，重新找个落脚处不难。 小儿子多可怜，初从边关回来，必定什么都没有。 这可不是小儿子占大儿子家的便宜，是她做的主。可以算做大儿子给她的孝敬。 不过，往后大儿子也得每月拿出钱来奉养她，有了这钱，小儿子也能过得去了。 许老夫人想得很周全。 第375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26) 次日，七杀接到池姑母送来的信，说是现下搬到巷子外的荣升客栈，让她不要再去原来那座宅子。 七杀连忙赶去，姑父和两个小表弟都不在，应该是上的上班，上的上学。 池姑母见了娘家人，心酸泪再也忍不住。 “婆婆得了失心疯，硬说观音娘娘告诉她，小叔子要回来了。这怎么可能呢？发配赤霞关的人，就没有能回来的！” “婆婆还说，我们一家都是克小叔子的，把我们全赶出来了。你姑父跪着求她，她都不改主意。还说，若不依她，她就去告我们不孝！” “悠悠啊，姑母自嫁到许家，对婆婆小心侍奉从无违逆，你姑父更是孝顺，她怎能这样对我们？难道你姑父就不是她的亲生子？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宅子是用姑母的嫁妆买的，你姑父又用他的俸禄还我，还了这许多年都还没还清。就算小叔子真回来了，也可以和我们一起住。她怎能就这样把我们赶走？” “当年婆婆卖了乡下的房子，带着小叔子来京城投奔我们，你姑父和我都没说过半个不字。她怎地如此狠心！” 池姑母本来是内敛敦厚的人，也不爱说家丑，因而上次无论侄女怎么问，她都不说婆婆一句坏话。 但再内敛再敦厚，一大早起来被婆婆这么收拾，心里都会憋了团火，不发泄出去会内伤。 七杀听她嗓子都哑了，赶紧倒茶给她喝。 心下暗道失策，想帮池姑母，反而害她情绪这么激动，这么伤心。可见这家务事真不好管。 把许文博弄回来，是为了让他和许老夫人相互折腾，好给姑母一家清静。 跟许老夫人说可以拿大儿子的孝敬，也是想着她年老体衰，许文博显然是个不孝子，肯定养不了她。那总不能让她饿死吧？还得姑父养。 可七杀哪里能想到，许老夫人竟然出此“妙计”，直接把大儿子一家赶出去了。 她还以为，许老夫人会用自己的积蓄在别的地方给小儿子买房。 别以为她不知道，许老夫人可不穷，藏着好几百两家私呢。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向前看。 七杀安慰道：“姑母不要难过，许老夫人不好，咱们以后不理她。” 池姑母苦笑道：“不理还不行。她放话了，每月供养不能少，若少一文，她就去告我们。” 这许老夫人，胃口也太大了。得了儿子儿媳的房产还惦记着赡养费。人心不足，是会出大事的。 要是在现代，这种情况儿子可以上法院去告了，但在古代，子告母，不死也脱层皮。官身更是保不住。 敢告母亲？别急着说什么冤屈，先得治你不孝！ 不孝之人哪配当官？！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若是母告子，哪怕是诬陷，事后这儿子的名声也坏了，难以在官场立足。而母亲则什么事都没有，不犯法，最多被官老爷申斥几句。 所以七杀也没说什么让姑父反告许老夫人的话，只道：“宅子的事，姑母不用担忧，怀王给的束修很多，悠悠有钱，悠悠给你买新的。” 这话很暖心，池姑母听了很舒服，笑道：“说什么孩子话。有钱也是你的，姑母哪能用你的钱。也不愁住处，婆婆说小叔子这几日就回来了，呵，待过了这几日，我们就搬回去。” 看来池姑母是一点也不信许文博能回京城。 可许文博真的要回来了。 因而回王府之后，七杀就找庄宣琥，让他在东城买座不大不小的宅子，务必在两天内买好。 用庄宣琥的钱，七杀心理上没有任何负担。池悠悠和许家，都在他手上受了好大罪，这间宅子压根赔偿不了他们的精神损失费。 而且，一边花着渣男的钱，一边找渣男的麻烦，不是更爽？ 庄宣琥又惊喜又不舍，最终惊喜的心情压过了不舍，立刻让管家去办。这尊小祖宗，终于要走了！ 他的鲲鹏院，他好想念！ 庄宣琥压抑着内心的喜悦，小心翼翼地问道：“悠悠，你是不是要搬走？是府中下人对你不敬么，还是哪里不如意？” 七杀：“没有，都好。”特别是侍女小梅，服侍她极为尽心。 庄宣琥假惺惺地道：“既然都好，为何还要搬走？本王很是舍不得，继续住下罢。” 七杀一笑：“依你所言。” 庄宣琥一愣，半晌才慌忙笑道：“那就太好了，悠悠，本王一点儿也不想你离开，你若不在，本王食不下咽，寝难安眠。” 又敷衍几句，庄宣琥告辞去找幕僚。 转身的那一刻，面目变得扭曲，很想打死方才假意留客的自己。 叫你嘴欠！ 现在，他算是知道他被池悠悠暴打那一晚，她为什么要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这尊神，留在怀王府不挪地方，根，本，送，不，走！ 第376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27) 庄宣琥的努力之下，近来发生了好几件震惊朝野的大事。 一是太子庄宣钰，竟然与丽嫔有染，气得老皇帝暴跳如雷。这还不算，太子还授意丽嫔给皇帝下伤身子的药。 这是急着上位啊！皇帝吐了几口血，欲杀太子，被宗室们劝住，废为庶人，合家圈禁于南郊的旧宫。 二是四皇子庄宣琪，勾结御林军统领，意图对皇帝不利，同样废为庶人，圈禁于旧宫。 三是九皇子庄宣玺，府中暗藏龙袍，结交边境武将，有篡位之意。皇帝痛心疾首，还是将他送去与两位兄长作伴。 旧宫很大，三位皇子被安排在不同的宫室，先是隔着墙壁互相痛骂，然后取得了共识，一起骂庄宣琥，骂得花样百出，跟比赛似的。 旧宫的侍卫置若罔闻，由着他们骂。皇帝有旨，无论皇子说什么，都不需要上报，任由他们老死旧宫。 这么一来，成年皇子中除了体弱难行的五皇子，只剩七皇子庄宣琥好端端的。 皇帝试探他，说要立他为太子。 庄宣琥非常动心，但他知道一旦答应，下一个被圈的就是自己。 装出一副被惊吓到的模样，跪倒在皇帝身前，直呼儿臣绝不敢觊觎大统，请父皇明察。 头都磕破了。 为避嫌疑，还告假在家，如同封府，不与外人来往，一心钻研道经，跟要出家为道似的。低调得不能再低调。 在外人看来，怀王爷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不理皇权富贵，好一个淡泊君子。 如此作态，加上查不到他出手的证据。皇帝对他的疑心便也渐渐少了，时常唤他到宫中说话。 庄宣琥越演越上瘾，在皇帝面前只以孝道为要，甚至还来了出彩衣娱亲，逗得皇帝哈哈大笑，隐隐露出立他为储君的意思。 可以说，只要不出意外，庄宣琥这边就稳了。 七杀很欣慰，还有点忙。 忙着照顾被圈的前太子庄宣钰，毕竟说了是同盟，总得做点同盟该做的事。 —— 寂寥破败的旧宫中，庄宣钰意志消沉。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短短数日，他就背着莫名其妙的罪名，成了不得自由的庶人。 任是谁，也难以接受这样的命运！ 天地良心，他怎么可能和丽嫔有私情？说他们是仇人还差不多！ 丽嫔的娘家兄弟不学无术，仗势欺人，强抢民女，还伤了好几名百姓，被他上告父皇，发到寒苦之地去了。 丽嫔恨他入骨，常在父皇面前中伤他。 他也恨不得丽嫔哪日得个急症一命呜呼，哪会看得上她？ 但丽嫔的贴身衣物不知怎的跑到他卧床上，丽嫔那里还有几封他写的情书，证据确凿！ 他和丽嫔都不认，大喊冤枉，可父皇不信，父皇不信啊！ 李御史说，或许正是为了掩盖私情，他和丽嫔才在人前装出有仇的样子。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李御史，分明是兔崽子庄宣琥的人。他与之争辩，父皇却还是不信他。 父皇，父皇，您怎么就不信儿子呢？儿子根本不是那种人！莫非您忘记了，儿子小时候，您抱着儿子说这江山都是儿子的，怎么就变卦了呢？ 庄宣珏不但痛苦，还委屈。深更半夜睡不着，坐在院子里长吁短叹，借酒消愁。 “明月啊明月，今晚只有你与我共醉！”庄宣珏举杯对月，痛饮一杯。 不对，好像有什么从月亮上飞下来了！ 庄宣珏丢开杯子，使劲揉了揉眼睛，他没看错，真有一个人飞来！不过不是从月亮上，而是从高高的宫墙上。 七杀丢下两个大包袱，很自然地坐在庄宣珏身边。 过了好一会儿，庄宣珏瞪大的眼睛还没有恢复原样。 不会吓傻了吧？七杀：“太子殿下，您不记得我了？我是您的同盟池悠悠呀。” 庄宣珏倒抽口凉气，“你你你你会飞？” 七杀笑道：“轻功而已，不需要这么奇怪。” 怎么可能不奇怪！庄宣珏拍拍有点迟钝的脑袋，警惕地道：“你来做什么？” 还说什么会帮他，到头来一点用都没有。骗子，大骗子！ 对了，她轻功这么好，来无影去无踪的，会不会就是她帮庄宣琥栽赃陷害？ 庄宣珏悄悄向后退。 七杀将两个大包袱推给他，“里面都是吃食衣物，后日我还会再送。不要灰心丧气，总有出去的时候。” 庄宣珏：“......池姑娘，你能不能明明白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要做什么？” 七杀：“早告诉你了，报仇的人，仇人就是庄宣琥。” 庄宣珏深吸一口气，“上次，你说你会帮我。” 七杀：“对。” 庄宣珏急切地道：“那就救我出去。” 七杀：“你现在出去也没用。等着罢，我会助你登上皇位的。”说完飞跃起身，踏着宫墙出去了。 庄宣珏顾不得惊叹她的轻功，只顾着细细琢磨她的话中之意。 登上皇位？ 这么大的事儿，听她语气就像喝水吃饭一样。 庄宣珏不信她有这么大本事，但处于绝境之中，又不能不信，就当是个念想。 怔愣半晌，庄宣珏低头，看到两个大包袱，不由苦笑一声。 这姑娘，性子一直这么急。 第377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28) 空闲时，七杀常去看池姑母。 许家已经举家搬迁到了东城，宅子就是庄宣琥出钱出力出人买的那一座。 本来池姑母和许文林是不要的，大力拒绝，但七杀十分坚持，他们推辞不了，只好红着脸收下。 夫妇俩商议好了，要慢慢攒钱还侄女。 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许文博是怎么回来的。 自从赶走大儿子一家，许老夫人日日到巷子口张望，还真给她望到了。 许文博牵着头驴，溜溜达达的来到她身前，叫了她一声娘，喜得她眉开眼笑，当场跪下拜谢观音娘娘。 左邻右舍一问，原来许文博立下军功，消了罪，上官还给了他一笔返乡费，这才能回来。 吃瓜群众们引以为奇，纷纷传扬。 池姑母夫妇俩自然也知道了，赶紧回家，不料许老夫人反锁大门，叫骂着让他们滚，说他家从大到小全都是丧门星，专克许文博。 许文林是个孝子，但孝子也会伤心。他不得不认识到一个事实，在母亲心里，二弟是宝贝，自己什么都不是。不，是灾星。 会接受侄女的馈赠，也是想赶紧离开这里，不愿看母亲和二弟母慈子孝。那会显得他太可怜。 但实际上，许老夫人和心爱的小儿子可没有过上安宁日子。 许文博天生就是个无事生非的人，在边关又染上了赌.瘾，回来第二天就去了赌坊，输了那头小毛驴。 然后就跟许老夫人要钱，撒娇撒泼，手段用尽。许老夫人根本招架不住，棺材本都快没了。 许文博倒想去找大哥，但许老夫人为了他的安危着想，坚决不准，只好自己给，给的过程中难免说他几句，他又不乐意，跟娘大吵大闹。 曾经安静的小院整日鸡飞狗跳，许老夫人苦不堪言。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是在为小儿子付出，又觉得甘之若饴。 这些事，池姑母知道一点，以前的邻居上门做客时说的。 不过，她可不会让夫君知道。万一他于心不忍，把他们接过来怎么办？ 池姑母还给侄女传授经验，“悠悠啊，以后你若成了亲，须知道，夫妇虽是一体，但为了家庭和美，有些事情还是藏在心里比较好。” 七杀笑着点头，表示受教了。 何止是夫妇之间，就是师兄妹之间，那也不是没有秘密。 说了婆家事，又说娘家事，池姑母道，“你父亲已经收到了咱们的平安信，回信让我好好照顾你呢。” 池太冉不进京了？挺好，那老夫子适合乡野，不适合京城。 两人正说着话，许文林一脸愁容的回来了。 一问，原来他被撸职了，原因是私下为前太子庄宣珏辩冤，被素日不睦的同僚告了上去。 庄宣珏倒下，牵连的官员很多，詹事府所属少了一大半。许文林今日才被撸，已经算幸运。 “娘子，太子绝不是那等人！我虽身居末流，也不能不说句公道话。” 面对池姑母的埋怨，许文林大义凛然。 池姑母着急上火：“你也知道你身居末流？说的话有谁听？顶什么用？现下你失了差事，往后如何是好？！” 一家子都等着你的俸禄呢。 七杀笑道：“姑父莫忧，姑母莫急，太子是否蒙冤，再过几日自见分晓，到时姑父可是义士，必有后报。” 池姑母夫妇俩齐声道：“当真？” 七杀：“当真！” 她的话，还没有不灵验的。 当然，不能灵验的，她也不说，就是这么机灵。 第378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29) 相较许家的忧愁，庄宣琥春风得意，志得意满。就在今日，父皇终于开了金口，要立他为太子。 他看得出来，这次不是试探，而是真心实意。 他就要当太子当皇帝了！ 有些事情，也该解决了。 “走，去鲲鹏院！” 七杀正在打坐，听得庄宣琥闯进院里，不待侍女来叫，便穿好衣裳走出内室。 此时的庄宣琥，比往日多了些自信，多了些胆量，一来就喝令下人退下，关门。 小梅担心地看了看七杀，见她微微点头，这才垂头退出去。 001：“宿主大人，小丫头好像倒戈到你这边了。” 七杀：“很奇怪吗？” 001：“......不奇怪，宿主大人魅力满满！” 庄宣琥紧盯着七杀，一步步走到她座椅前，居高临下地道：“悠悠，你是个聪明人。只要你真心归服本王，本王不会亏待你，也不会亏待你的家族！” 比池悠悠美丽的女子不是没有，但越是得不到，越觉得珍贵。 七杀抬头：“你是不是喝醉了酒？” 庄宣琥见她没有立时发作，已是意外之喜。 先在气势上压住她果然有用，张先生说得对，强势的男子最容易让女子折服。 再近一步，两手撑在座椅扶手上，如同将她圈在怀里，柔声道：“本王没有喝酒，但如果悠悠想喝，本王......” 任务即将完成，七杀心情很好，只出了一拳，没有用脚。 下一秒，庄宣琥凌空飞出五、六丈，撞到门框才缓缓落下来。 该死，这熟悉的感觉！ 七杀走过去笑道：“王爷若不是喝醉了酒，忘记了我打人有多疼，怎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庄宣琥气死，捂住胸口艰难地道：“什么叫大放厥词？你知不知道，本王马上就是太子，不用多久就是皇帝！本王宠幸你，难道还辱没了你不成？” 七杀郑重道：“没错，很辱没。” 庄宣琥气得全身更疼了，你以为你是什么天仙！不过是武功高一点，长得俏一点，笑得好看一点，天底下多得是！ 他只是暂时没有找到而已。 庄宣琥缓了缓，咬牙道：“放心，这次不是侍妾，会给你高位份。” 七杀饶有兴趣地问道：“有多高？” 不信你不动心！庄宣琥：“初进东宫，封你为良娣。待本王登基，便封你为贵妃，过上几年，若是诞下皇嗣，晋为皇贵妃。你若真心待我，皇后也不是不可能。” 七杀笑道：“不是太子妃，是因为太子妃之位许诺出去了么？” 庄宣琥：“......那是迫不得已。你不用担心，本王最宠爱的是你，太子妃不过是个摆设。” 七杀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信不信？只要我乐意，皇帝也做得。” 庄宣琥大骇。明明是荒唐之言，他却有种感觉，她说的不是假话。 七杀：“好了，回去罢，好好睡一觉，明天继续努力。”说着向内室走去。 不能再打，万一打毁容了影响形象，人家可是要当太子的人。 住在他家里，又不让他亲近，也不离开，庄宣琥从没遇过这么奇怪的事。忍无可忍，发出了灵魂之问：“池悠悠，你究竟是什么人？究竟要做什么？” 这一刻，他的思维和旧宫里的前太子相通了，都觉得池悠悠莫名其妙，令人难以理解。 七杀回头一笑：“雨女无瓜。” 庄宣琥皱眉，什么雨女？什么瓜？没听过。 —— 虽然没在七杀这里讨得便宜，但庄宣琥并没有气馁，因为他次日就被封为太子了。事务繁忙，也没空再去招惹七杀。 怀王府一片欢腾。 太子居东宫，这是常识，因而庄宣琥得搬入东宫。 可搬家也不是容易的事。得挑黄道吉日，得打包家私器皿，还有府里下人如何安排，也是个大问题。 一应事宜，都由汤长史张罗。李苹敏倒想一展身手，可惜什么都不懂，能收拾好自己的院子就算帮了大忙。 虽然在搬家一事上立不了功，李苹敏还是欢喜无限。就要进宫了呀，皇后宝座在向她招手。 论宫斗，她自认不输任何一位妃嫔。 汤长史头疼一个问题，鲲鹏院的池姑娘怎么办？她将是什么位份，要搬入东宫哪个殿宇？ 不敢自专，跑去请示庄宣琥。 庄宣琥恨恨道：“管她去死！鲲鹏院一切如常，不搬！” 但就算不搬，她也可能跑到他的后宫中，继续对他冷嘲热讽，百般嫌弃。想骂就骂，想打就打，让他失去皇帝的尊严。 想到这里，庄宣琥心下略有一丝悲凉。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引来这么个近不得远不得的煞星！ 又过约十日，老皇帝驾崩。 第379章 摄政王的心头宠(30) 上一世，老皇帝没有立太子，也没留下遗诏，庄宣琥才无法名正言顺登基为帝。 这一世，万事俱备，东风都不欠了。 庄宣琥在灵前哭得声泪俱下，无比悲伤，转身就面无表情地准备登基事宜。 他怎么会难过呢？这老不死的，害得娘亲早早往生，害得他幼年孤苦可怜，早就该死了！ 为了此刻，他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可以说他这一生，就是为了此时的荣耀！ 庄宣琥告诉自己要平静，然而心里还是十分激动。他不得不握拳掐手心，免得露出喜色。 就在众臣即将跪拜新帝时，皇帝停灵的乾风殿内，忽然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前太子庄宣珏。 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来的。 庄宣琥瞳孔一缩，怎么回事，庄宣珏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他今晨还确定过，那三位都好好呆在旧宫里！ 似乎有什么事情超出掌控了。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示意侍卫去捉拿庄宣珏。 但已经晚了，庄宣珏满脸悲愤地叫道：“庄宣琥，你不仁不孝，陷害手足淫乱后宫，还犯下弑君大罪，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弑君？满殿哗然。 不仁不孝陷害手足淫乱后宫什么的，其实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就算是真的，只要庄宣琥一登基，也就一床大被掩过去了。 朝臣们没那么天真，早已怀疑过三位皇子的倒台跟庄宣琥有关。谁得到最大的利益，谁就是出手的人。 不过，皇子们在皇位更替中用些手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历朝历代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不会要求庄宣琥纯洁无瑕。 但弑君？不可接受！ 一个敢弑君的人，心里就没有了敬畏，杀气太重，臣民们在他手底下没有好日子过，不宜为君。 庄宣琥自然极力否认，然而庄宣珏有证据，人证物证俱全。 两个月前，庄宣琥勾引了丽嫔之后最得宠的玉嫔，让她给皇帝下慢性毒药。还答应她，待他登基为帝，便让她隐姓埋名重入宫中，先封为贵妃，再立为皇后。 太子和四、九两位皇子，也是被庄宣琥陷害的，同样有充足的证据。 不用说，所有这些都是七杀的功劳。庄宣琥在前面冲锋，她就在后面收集证据，还保护了一些庄宣琥想要灭口的关键证人。 当她把一切摆在庄宣珏面前，他震惊了。 还在震惊中，就被七杀送入乾风殿，弄得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池姑娘，性子不要那么急嘛！如此大事，不得坐下来细细筹谋？但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好像不需要筹谋也达到了目的。 众臣从一开始的不相信转为不敢置信，然后就是质疑。 “七殿下，你怎么解释？”一名老臣斟酌再三，用了最保守的称呼，首先发难。 庄宣琥叹口气，仰天大笑。只觉老天还是没有站在自己这一边，万般筹谋，竟被愚蠢的太子大哥揭破。 解释？他怎么解释？ 事情都做下了，他也不屑于辩解。 还好他留有后招。虽然预想不到庄宣珏会从旧宫中逃出，还查到了这么多东西，但有备无患，他早在乾风殿外埋伏了军士。 “没错，是我做的。”庄宣琥云淡风轻地承认了。是他做的，有本事来咬他啊！ 他这一承认，就像捅了马蜂窝，引来大臣宗室们七嘴八舌的指责唾骂，还有人要他立刻自杀向先帝谢罪。 到了此时，别说当皇帝，庄宣琥连小命都难保住。 除了部分死忠，其余大臣已经围到庄宣珏身边，请他即刻登基，再论如何处置无君无父的七皇子庄宣琥。 庄宣珏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庄宣琥这小子太镇静了！侧耳一听，仿佛听到许多人冲过来的脚步声。 这不是错觉！很快，一群御林军冲到乾风殿门口，手上兵器寒光闪闪，指向众臣。 “庄宣琥，你要做什么？”庄宣珏厉声道。 庄宣琥懒懒地笑道：“你猜。” 手臂一压，示意御林军杀了庄宣珏那群人。 如果通向帝位的道路必须以鲜血染成，那就请你们死一死。 大臣们都被吓坏了，四散逃命，只有寥寥数人挡在庄宣珏身前。 庄宣珏吓得腿都抖了，忽然高叫：“救命！” 庄宣琥心中冷笑。 救命？呵呵，现在叫救命晚了，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好好呆在旧宫不行么？偏要来送死。 不料下一刻，冲进乾风殿的御林军突然纷纷倒地，动弹不得。 庄宣琥惊慌四顾，“是谁？” 高高的横梁上，七杀像一只燕子般轻盈跃下，笑道：“是我。” 001：“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一瞬间，庄宣琥什么都明白了，也失去了理智，目眦欲裂。 状若癫狂地扑向七杀，“为什么？你为什么帮他不帮我？为什么？明明是我先遇上你的！池悠悠，你给我说个明白！” 七杀拍拍他的肩，卸下他的力道，笑道：“就不告诉你。”又对庄宣珏道：“还愣着做什么？绑起来。” 池悠悠被他和李苹敏糊弄得糊涂了一辈子，直到他们离开才清醒过来，活活气死。 既如此，他有什么资格知道真相？且糊涂着吧！ 接下来，庄宣珏顺理成章地当了皇帝。 出乎七杀的预料，他没有杀庄宣琥，只是圈禁于旧宫。也许是因为他对先帝感情也不深。 李苹敏做为庄宣琥唯一有名份的女人，自然得到旧宫陪他。 七杀可以杀他们，但那又何必？ 这两人一个做着皇帝的梦，一个做着皇后的梦，就让他们用余生静静回味从云端落下的滋味吧。 旧宫，比冷宫还让人绝望。 对于他们那种自命不凡，喜欢主宰别人命运的人来说，这才是最残酷的惩罚。 第380章 天命之子(1) 池悠悠这个任务，七杀只得了两万积分，有点少，但考虑到她也没做太多事，还是很公平合理的。 现在她对积分已经不太看重了，少点也无所谓。 重点是在那个世界，她过得很逍遥。 不知在混沌空间中穿越了多久，七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半躺在一个小山坡上，肺腑还受了重伤。 拂面而过的微风中，带着充盈的灵气。 山的那一边，还有人御着法器飞过。 一草一木，都有着极强的生命力。 久违了，修真世界。 七杀惊喜了一瞬，很快又发现这不是老家坤元界。修为元婴以上，便能在冥冥中感应到自己与本世界的一丝微弱联系。 现在感应不到，就说明不是。 七杀也不怎么失落。这才出来多久呀？以往她在坤元界闭关，也是几十或几百年不见同门，早习惯了。 想要仙途坦荡，就要耐得住孤单，守得住寂寞。 这次又是哪位小仙子被欺负？别怕，姐姐来了。 七杀：“001，传输任务内容。” 001：“遵命，宿主大人。” 这个世界名为“仙湖”，原主名叫花颜晚，她的故事很老套也很悲惨。 花家是修真世家，在东南一带小有名气。出门历练时，花颜晚遇上一位名叫盛锦州的散修。 两人修为相当，兴趣相投，很快就成了好朋友。之后经过一些磨难，感情越来越深。 但他们都不是耽于情爱的人，虽说认定了彼此，却也没急着结为道侣，而是努力修炼，想要一同飞升。 有一天，盛锦州突然让花颜晚将花家那颗极品培元丹拿给他。 花颜晚大吃一惊，盛锦州这个要求，可说十分的无礼。 那颗极品培元丹极为珍贵，是花家付出惨重代价才得到的，家主都不舍得服用，非要等家中出了惊才绝艳的弟子才赐下。 盛锦州随随便便口一张，就想要这颗极品培元丹？怎么可能！ 花颜晚断然拒绝，心里觉得很奇怪。因为以她的了解，盛锦州不是这种人。 也许，他是开玩笑的？或者有什么苦衷？ 但盛锦州很认真，也没有苦衷，就是单纯的要那颗极品培元丹。还说，他不在乎什么丹药，他只在乎花颜晚爱不爱他。 如果爱他，就应该回家偷那颗丹药。不去偷，就说明不爱他。 001很谦虚地问七杀：“请教宿主，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本系统竟然弄不清楚。” 七杀：“没联系，他这是神经病的思维。” 花颜晚也觉得没联系，坚决不去偷。事实上，她长那么大就没偷过任何东西。 而且还是偷家里的珍贵资源给情郎？那她成什么人了！ 她是花家子弟，受花家抚育长大、悉心教导，绝不会做任何有损花家的事情！ 无论盛锦州如何劝说，花颜晚都不改变主意。 她很失望，觉得自己眼睛瞎了，看错了人，盛锦州也很失望，还很恼火。 于是两人断情，断得干脆利落，谁也没纠缠谁。 花颜晚黯然回家，用疯狂的修炼治疗情伤。 可她万万没想到，半年之后，盛锦州带着两个老者来到花家，说要收她做炉鼎。 别说她不同意，花家上下也没有一个人同意。 盛锦州让她不要后悔，挥一挥手，那两个老者展现了高深的法术，很快就将花家灭门了。 除了她。 数千人的花家，须臾间只剩了她一个。 花颜晚心神崩溃，哭着问盛锦州为什么。 盛锦州轻叹一声，抱着她说，既然你将家族看得比我重，我便灭了你的家族。现在，你就能全心全意爱我了，我宽恕你，给你爱我的资格。哪怕是炉鼎，你也要当一个爱我的炉鼎。 001：“宿主大人，这小子有病。” 七杀：“还病得不轻。” 竟是因为这个原因？何其荒唐！ 花颜晚悲愤得无以复加，一眼都不想看见盛锦州，大哭三声，自碎灵台心脉，死得彻彻底底。 她的愿望很简单，让盛锦州死。 001：“宿主大人，谈恋爱吗？灭门的那种。” 七杀：“说清楚，谁灭谁门？” 001：“......宿主灭别人的门。呜呜呜，小花姑娘好可怜，她只是想谈场纯纯的恋爱，有什么错？遇到三观不合的男朋友也及时止损了，怎么还有这种结局？世上怎么会有盛锦州这种坏人！” “宿主大人，请你一定要为花家报仇，弄死盛锦州！” 七杀：“这还用你说。” 弄死盛锦州是必然的，但除此之外，她对一件事很感兴趣。 自从踏入修真大道，她就知道飞升很难。老家坤元界，飞升几乎成了一个传说。天池界也差不多，几万年没人飞升。 但在花颜晚的记忆中，只要达到金丹大圆满就能飞升！ 第381章 天命之子(2) 金丹就能飞升？笑死。 七杀本不信，但花颜晚亲眼见到过好几次，金丹修士扛过天劫，在道友们的祝贺声中驾着祥云上天。 简直匪夷所思！ 在仙湖界，修炼体系分为三层，炼气、筑基、金丹。 换言之，这个世界的修士一旦筑基，就可以称为大能。而晋阶金丹，就是世人公认的强者，只需稳固境界，修到圆满必定能飞升。 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这些境界，花颜晚听都没听过。 在仙湖界修士的认知中，金丹飞升之后就能成仙，至于是真仙还是金仙，得看自身机缘。 但无论是何种仙，都能在天庭担任仙职，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这，七杀有点无语。 金丹修为的“仙”，还妄想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不得不说，仙湖界修士的想像力还挺丰富。 001：“呵呵，再次笑死。” 飞升之后是何种情形，谁都不知道，坤元界大能们有过种种猜测，却都没有定论。 修炼的尽头在哪里，也是个玄而又玄的问题。坤元界没有一位大能可以给出确切的答案。 然而仙湖界，仿佛对这些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 怎么看，这都不是个正经的修真世界。 花颜晚从小生活在这里，自然发现不了其中的怪异之处，只以为是人人皆知的常识。 七杀算是见过世面了，可也从没遇过这种事儿，询问系统：“001，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001语重心长地道：“为什么要问本系统？宿主不能自己探索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八字真言请宿主谨记在心。” 七杀直抓重点：“所以你不知道？” 001：“......宿主，人艰不拆。” 七杀：“首先，你不是人。其次，你是个小智障。” 这破系统，除了能带着她穿越之外，还真是什么用都没有啊。 001：“请宿主不要侮辱本系统，本系统至少知道一件事。” 七杀：“什么？” 001单调的声音忽然激昂起来：“在这个世界，元婴修为的宿主是无敌的！七杀大人，请你尽情地挥洒青春，享受属于你的时代吧！” 七杀叹道：“这是要疯啊。”不想再听它的疯言疯语，屏蔽。 001的意思七杀明白。 但是，在弱鸡的世界称王称霸，有什么乐趣？强者之王，才是她心之所向！ 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仙湖界藏着什么秘密。不急，她有的是时间。 七杀一边琢磨，一边治疗花颜晚受伤的肺腑。这不是什么难事，没一会儿已经恢复如新。 花颜晚筑基没几年，想寻求突破，便离家历练。 今日，她在北芒秘境中寻得一颗紫云果，便有同行者争抢，她虽保住了紫云果，却也身受重伤，逃离险地后晕倒在这里。 七杀站起身，跳了跳，活动下手脚。嗯，很合拍。 然后继续留在原地。因为，盛锦州就要来了。 花颜晚和盛锦州的相遇之地就是这里，花颜晚受伤，被盛锦州救回去，才开始了那段孽缘。 七杀当然不是想跟盛锦州发生点什么，只是等在这里杀他而已。 小花姑娘这愿望太简单了。盛锦州此时也是筑基，七杀砍他如砍瓜。哪怕他是金丹，七杀砍他也不会比砍一只瓜更费劲。 一个大境界的差距，便如天壤之别，何况还差着两个。 七杀躺着等，等得快入定，盛锦州终于来了。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盛锦州一身白衣，修长挺拔，面容仿如上天精雕细琢而成，清华高贵。散修？不太像。 看她的目光中带着一抹惊艳。这并不奇怪，因为花颜晚是个美得让花自闭、让月羞愧的女子。 倘若仙湖界举办一次选美大赛，花颜晚不是第一也是第二，落到第三都算比赛有黑幕。 七杀一跃而起，微笑：“没事，看风景。” 盛锦州声音清冽，“天快黑了，晚上有妖兽出没，姑娘早点回去罢。” 顿了一顿又道：“若不嫌弃，可以到寒舍将就一晚。” 七杀：“不用了。好意心领，多谢公子。” 说着抬起手，想一巴掌拍死盛锦州。 但在手掌即将落下的那一刻，忽然警醒，神魂没有缘由的动荡了一下！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危险！ 虽然不知道危险来自何处，但就是危险！元婴剑修的直觉，不可忽视！ 莫慌，问题不大，稳住！ 七杀收回汹涌的灵力，轻轻拍在盛锦州手臂上，“公子，你这里有一片树叶。” 那种让她毛骨悚然的感觉也随之消失。这小子果然有鬼！ 盛锦州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谢谢姑娘。” 七杀收回手，顺势理了理头发，“公子方才的邀约可还算数？” 盛锦州轻笑：“自然算数，请随我来！” “不知姑娘芳名？” “我叫花颜晚，你呢？” “在下盛锦州，幸会！” 第382章 天命之子(3) 盛锦州的住所在山下，是一座挺漂亮的小木屋，门前还有条潺潺而过的小溪，环境优美，景色宜人。 据他自己说，他是名居无定所的散修，一年前偶然路过这里，很是喜欢，便停留下来。 两人秉烛夜谈，气氛十分融洽。 盛锦州极为高兴，虽是初次见面，却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所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莫过于此。 花姑娘真是个妙人，很多平淡的事到了她嘴里，就变得那么有趣。 更奇妙的是，有些话他刚说了开头，她就明白他要表达什么意思。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灵相通么？ 下意识的，他讲了很多自己的事情。 七杀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惊叹几声，鼓励盛锦州继续讲下去。但在他的叙述中，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他是个孤儿，被榕城一个姓盛的炼气士收养，那炼气士对他视如亲生，教他术法，引他入修真大道。 炼气士死后，他便四处漂泊，后来加入散修联盟，在联盟中购得一本心法，筑基成功。 “可惜，爷爷没能看到我筑基。”盛锦州语气怅然。 七杀安慰道：“九泉之下，盛爷爷一定为你开心。” 盛锦州目光温润：“谢谢你！”见她以手抚额，面露疲倦，忙道：“是我的不是，缠着你说了这么多话，快些歇息。” 推门出去前，又回头微笑道：“花姑娘，今生有幸，得以认识你。” 花姑娘？！你才大大滴花姑娘！ 七杀：“大家都这么熟了，不用叫我花姑娘，叫我......” 盛锦州一喜，刚要说怎好直呼你的闺名，就听她道：“叫我道友。” “......好的，花道友。” “盛道友慢走，不送。” 七杀能感应到，盛锦州并没有去厢房歇息，而是在小溪边打坐修炼。真是个勤奋的修士。 综合所知的信息，这时的盛锦州一切正常。 001早被七杀放出来了，将盛锦州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扫描了好几遍，确定他没有绑定什么乱七八糟的系统。 七杀也用神识确认过，盛锦州身上没有来路不明的随身老爷爷或老奶奶、小哥哥、小姐姐等。 用一句话来形容，盛锦州很干净很普通。 但是，如果他真的没有古怪，七杀准备取他性命时，不会感受到那种让她神魂为之震荡的危险！ 001：“宿主大人，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天命之子，天道在阻止你杀他？” 七杀：“不是，天道没这么猥琐。” 某些人的确会得到天道的眷顾。也就是俗称的有运道，做什么都顺利，求财有财，求官有官。 但这并不代表天道会直接保护他，天道又不是谁的保镖。 况且，她和好几个世界的天道打过交道，能分辨出不是那种感觉。 说句不客气的话，天道对付她的手段很单一，就是雷击，雷击之前她还能看到闪电。仿佛天道在开打之前先报个号，挺有君子风度。 要杀盛锦州那会儿可没有闪电。 这个问题想不通，就想下一个。 看得出来，盛锦州是个心地极好的人，三观也正常。虽然在人生低谷时曾心怀怨愤，但那是人之常情。 是什么，让这个正常的青年在后来做出那么可怕的事？ 七杀冒出一个念头，莫非，灭门花家时的盛锦州被穿越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正在此时，她忽然感应到，两道隐蔽的神识从小木屋交织而过！有人在窥探她！ 七杀连忙收敛心神，陷入浅浅的睡眠。 那两道神识幽深而霸道，修为在元婴以上。如果不是穿越各个世界，将她的神魂锤炼得更为强横，她不一定能发现。 待那两道神识远去，七杀才敢尽情放开思绪。 花颜晚认为，盛锦州带去花家的那两个老者是他后来才结识的，七杀便也这么认为。 也许她们都弄错了。 这两个老者一直跟在盛锦州身边。就不知道，是监视还是保护？ 白天的危险预警也就有了解释。如果她杀了盛锦州，那两个老者一定会出手杀了她。 盛锦州啊盛锦州，你到底是什么人？ 感觉越来越好玩了呢。 第383章 天命之子(4) 无论是想杀盛锦州还是想要弄清楚究章是怎么回事，都必须呆在盛锦州身边。 知道了危险来源，七杀反而不怕了。 坤元界有句话，能够发现的危险，就不算太危险。 那两道神识能被她发现，就说明两老者的修为没有高到离谱的程度。至少不会到天池界南息那么高。 真正的大佬，风过无痕，她不会有任何感觉。 两老者或许就比她高一个境界，真到生死关头，不是不能搏一搏。 她可是剑修。 只是，用什么借口留下来呢？赖着不走说不过去，哎，早知道就不把伤治好了。 那一世，花颜晚就是因为受伤过重，才顺理成章地留在这里休养。 天光大亮，七杀不得不出门跟盛锦州道别，“多谢盛道友的款待，山水有相逢，咱们来日再会。” 她打定了主意，要在明日再次偶遇盛锦州。 盛锦州舍不得她走，一再挽留。 七杀很想顺势留下，但答应得太轻松，很可能引起那两个老者的疑心。 加油啊盛道友，再想个好点的留客理由呀！ 盛锦州不负她所望，绞尽脑汁，果真找到了一个理由：“花道友，再过几日，我和几位朋友要去青江帝陵，正好人数不够，你若无事，便一起去罢，好么？” 七杀：“青江帝陵？好巧，我本来也想去。但我贸然加入，你的朋友会不会有意见？” 青江帝陵是这方世界人人可去的一个秘境。 传说中，远古时期，这方世界曾出过一名震古烁今的大能，建立了由修士组成的王庭，号为青江帝。 其陵寝极为神秘，仙湖界修士前赴后继，探寻了漫长的时间，也只在外围打转，根本进入不了核心。 花颜晚记忆中没有这一出。可能是因为她受伤了，盛锦州留下来照顾她，才没有去成吧。 盛锦州松了口气，“不会不会，你放心！” 只要他让出一部分自己的所得，朋友们不会有意见。 这些年东奔西走，他见过的女子很多，其中不乏向他主动示好者，他一直心如止水，视红粉如骷髅。 然而不知为何，一见花颜晚，心就动了。修炼时都无法平静，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花颜晚的确很美，甚至是他见过最为美貌的女子，但他觉得，他的心动不是因为她的美貌。 哪怕她长得姿色平平，他还是会喜欢。 可能这就是属于他的缘份。盛锦州低头，不想让花道友看到他脸上羞涩的笑容。 001：“他羞什么羞？装什么清纯！差点给本系统整吐了。” 七杀：“装的吗？未必。” 她仔细观察过盛锦州的神情，不像装的。也许这时候的盛锦州，真的挺纯。 同意一起去秘境，七杀便坦然留在小木屋。 那两道神识主要关注盛锦州，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不多，她装作不知道。 那么问题来了，盛锦州知不知道有人跟着他呢？ 七杀倾向于他不知道。 他的表现毫无破绽，真的如同一个无父母兄弟扶持、无深厚背景依靠，只能自己努力的散修。 七杀算是演艺圈的元老了，不至于看不出一个人是真情流露还是演技上身。 三日后，盛锦州带着七杀去虎头镇，与朋友们汇合。 说是朋友，其实也只是散修联盟中合作过几次的同伴，并无太多的私人交情。 “盛公子，你怎么带了外人来？”一名女子不满地道。 领头的大汉皱眉道：“李千依，青江帝陵又不是你家的，谁爱去谁去。小盛也和我说过了，会带朋友来。” 李千依瞪了七杀好几眼，终归没说什么。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跟你打赌，李千依一定是看上盛锦州了。” 七杀：“这么明显的事情，不需要你多嘴。” 001：“听说女人嫉妒起来是很可怕的，宿主，小心她暗算你。” 七杀颇感无语：“小智障，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本宿主乃堂堂元婴剑修，你叫我小心一个筑基修士？该小心的是她才对。” 001：“呵呵，一时搞忘了。” 加上七杀，这个小团队一共有六个人，都是筑基期。 领头的大汉名叫万一豪，修为最高，只差合适的机缘便可结成金丹，坐等飞升。 李千依是筑基初期，修为跟花颜晚差不多。 另外两人是一对双胞胎，都在筑基中期，哥哥叫付水生，妹妹叫付流生。从名字就能看出，这兄妹俩五行缺水。 人到齐，万一豪就祭出飞舟，所有人跃上去，向着青江帝陵出发。 七杀暗中叹气，她又想起了九鸾血河车，何等华丽，何等霸气！ 这飞舟简直小得寒酸，大约只能载十个人，再多就超重了，速度也十分感人。 老家最普通的灵舟，都比它好几百倍。 001：“宿主大人，不要挑剔啦！筑基修士的飞行法宝，你还指望有多好？” 这倒也是。 盛锦州应该是这个小团队的核心成员，一上舟，万一豪就把他叫过去，商议在青江帝陵中遇上危险该如何如何。 付流生很活泼，特意坐到七杀身旁，悄悄跟她说，“花姑娘，别理李千依，她喜欢盛公子，盛公子不喜欢她。看到你跟盛公子一起来，她就急了，呵呵。” 小妹妹，谢谢你的提醒，但花姑娘什么的，真是承受不住。 仙湖界真的不正经，还分什么姑娘公子，直接称句“道友”不行吗？ “付姑娘，请别叫我花姑娘，叫我颜晚。” 她也只能入乡随俗了，但花姑娘真的伤不起，叫名字好了。 付流生一怔，这花姑娘，看起来清冷，原来这么自来熟。 大感亲切，挽着七杀的手臂笑道：“嗯，颜晚长得真好看，比我好看多啦。” 故意看李千依：“李姑娘，你觉得呢？” 李千依回她个白眼。 第384章 天命之子(5) 过了大半日，飞舟停在一个湖泊上空。 “颜晚，你是第一次来青江帝陵？不用担心，我会照顾你的。”付流生很热情。 七杀：“那谢谢你啦。”原来青江帝陵竟是在水底。 盛锦州回到七杀身边，低声道：“我也会照顾你。” 难道我是弱鸡？七杀：“也谢谢你。” 万一豪沉声道：“还是老规矩，独自得到的奇珍异宝或机缘归属自己，如果是合作所得，按出力多少来分，若分不平均便补灵石，不要做无谓的争抢。大家都同意罢？” “同意。” “同意。万大哥每次都说上这么一通，好烦哦。”付流生小声道。 李千依阴阳怪气地道：“有外人在，自然得说清楚。” 付流生为自己的新闺蜜出头：“你说谁是外人？大家有缘聚在一起，便都是朋友！” 李千依冷笑：“刚认识就是朋友？我可没你这般豪爽。” 付流生：“你......” 万一豪打断她的话，“都少说两句。有那劲头，留着一会儿用。” 两姑娘互瞪一眼，各自把头扭向一边，眼不见为净。 七杀扯扯付流生的袖口，做了个鬼脸逗她笑。 如果李千依也是元婴境，敢这么不客气，七杀会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但她只是小小筑基，权当幼童无知，不与她计较。 盛锦州看向李千依，认真地道：“李姑娘，花道友是我的朋友，我没有强求你也将她当做朋友。但不要再针对她，好么？” 他说话时不带一点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既没生李千依的气，也没有一味偏向七杀。 李千依恼怒不起来，张了张口，只能道：“好。” 七杀有点明白花颜晚为何会钟情此时的盛锦州了，胸怀坦荡，君子风范。 如果他怒斥李千依，或者不敢得罪李千依，花颜晚都不会开心。大大方方把话说清楚，才是最合适的处置方式。 说话间，各人都已收拾好。 万一豪取出一颗透明的珠子，轻轻吹口气，珠子蓦然爆发出五彩霞光，笼罩住了整个飞舟。 下一秒，飞舟冲入湖中。 霞光就像保护罩，隔绝了水流。飞舟不断向下，霞光之外，五颜六色的小鱼一群一群的游过，煞是好看。 七杀看得入迷。这里的小鱼，颜值很高呀。 盛锦州轻笑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看呆了。” 七杀：“你来过很多次么？” 盛锦州道：“也不多，约有七八次。” 这还叫不多？他的古怪会不会是因青江帝陵而起？七杀暗想，又多了一个解题思路。 不知下潜了多少米，飞舟放慢速度，直至停住。 前方突兀的出现了一条漆黑的通道，水流违背自然规律避开入口，依稀可见通道内雾气弥漫。 全程不怎么说话的付水生道：“我先下。” “哥哥小心！”付流生叮嘱道。 付水生：“嗯。” 起身跃进洞口。 然后是盛锦州、付流生、七杀、李千依，万一豪最后进。 001：“把宿主排在付流生和李千依中间，是怕她们打起来吗？哈哈，他们根本想不到，宿主才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啊！” 七杀：“谁不安定了？不要乱说话！” 这条通道看起来很长，可实际上，一跳下去就换了天地。眼前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森林，红的紫的小花点缀其间。 风景如画，七杀心驰神醉。 第385章 天命之子(6) 没一会儿，人到齐了。 便按之前的商议，付水生和付流生兄妹一组，七杀和盛锦州一组，万一豪和李千依一组。各选一个方向，各自探索，相互呼应。 途中若是遇险，队友能救则救，不能救也不勉强。 谁也没义务为谁送命。 “但是，如果自相残杀，我老万是不答应的。” 老万同志天真得有点可爱啊。七杀也不是第一天下秘境了，队友之间为了机缘秘宝自相残杀不是司空见惯的事么？ 某种程度上来说，修真界比凡人界更残酷。 这个小团队能一直遵循万一豪订下的规则，应是因其成员构成。 付水生兄妹为了对方的安全着想，肯定不愿意团队内斗；李千依虽有些小家子气，也不是奸恶之徒。 还有盛锦州，至今为止，他都表现得性情淡泊，不爱与人争斗。 如此，这个小团队方才得以成形，就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七杀衷心希望他们能继续下去，她喜欢有底线的人。 “十日后在滴水崖汇合，一起去长乐宫。”万一豪最后道，“希望大家都平安。” 说完选了一个方向，向着森林深处走去。李千依匆忙跟上他的步伐，还不忘回头瞪七杀和付流生一眼。 付流生跺脚：“哪天非揍她一顿不可！哥哥帮我。” 付水生面无表情地道：“不帮。” 盛锦州：“付兄选好了么？” 付水生：“嗯。” 抓过还想和七杀聊天的付流生，往一边走去。 付流生不断摇手：“再会，颜晚，再会！” 七杀：“再会，流生！” 001：“啧啧，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俩演得太过了。” 七杀：“格式化警告。” 001噤声。 看两人依依不舍的模样，盛锦州莞尔，“花道友，你若实在舍不得付姑娘，咱们便离他们近一点。” 哪里是她舍不得？明明是付流生舍不得好不好？人家这么热情，她也不能太过冷淡，否则不礼貌！ 七杀：“不必，按你的计划走。” 盛锦州指向左侧，“请！” 路上跟七杀介绍这个方向盛产什么仙草什么矿产，然而七杀半点不感兴趣。 “万道友说的长乐宫，是什么地方？” 花姑娘可能很少在外行走，竟连这个也不知道。 盛锦州：“长乐宫，是青江帝陵的第一层。” 七杀吃惊：“第一层？也就是说，我们在外围？” 盛锦州：“没错。” “青江帝飞升之后，他的弟子为他建了帝陵，经过数十万年的自然演化，成了一处秘境。但最多也就能到第一层的长乐宫，第二层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多少年了，没一个人能找到入口。” “花道友，你的家人或师门没有告诉过你么？” 001：“宿主大人，他在鄙视你，先记账！” 七杀不好意思地笑道：“盛道友，说来让你笑话，长辈讲典故时，我总是左耳进右耳出。” 盛锦州面露羡慕。长辈讲典故？多温馨的场景啊，可惜他已经没有长辈了。 在长辈面前还敢走神的花道友，真是可爱。但这句话他不敢说，怕唐突佳人。 盛锦州：“花道友，我不会笑话你的。你有什么不懂之处，我都可以告诉你。” 七杀客客气气地道：“多谢盛道友。” 呵，口气很大嘛。不懂之处实在太多了，问题一大堆。 但你知道真相吗？你知道吗？你根本不知道！ 就说现在，那两个老者不知人在何方，神识是跟来了。但要是问盛锦州，他肯定一问三不知。 第386章 天命之子(7) 虽然到过青江帝陵外围多次，盛锦州却不认为自己真对这里有多了解，只敢带着七杀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内活动。 “花道友，咱们今日运气不错，竟然找到五株赤云草，自用或卖给丹药铺都是极好的。” 赤云草是炼制筑基丹的材料之一，市面上一直紧缺，价格很高。 盛锦州小心翼翼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五个玉盒，装好后递给七杀三个。 七杀拒绝：“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不用分给我。” 但凡仙草都有守护的灵兽或灵禽，守护这五株赤云草的是一只凶恶的踏风豹，被盛锦州打死了。 踏风豹他也想给七杀，七杀自然也不要。 倒不是嫌弃踏风豹无甚大用，而是不愿不劳而获。 记得昔年她下山历练时，大师兄训话，不可随意接受别人赠予的东西，因为那通常是陷阱。 盛锦州神情黯然，是了，花道友一看就是出自名门，好东西不知见了多少，怎会看得上踏风豹、赤云草？只有他们这些散修才喜欢。 此刻，他深切的感受到了自己和花道友的差距。转念一想，又替她庆幸，有家族或师门可依靠，真好。 默默收起赤云草，暗自思索附近还有什么更好的东西，总不能让她白来一趟。 七杀悄然放出神识，竟然探不到青江帝陵的边界。 一方面，青江帝陵实在太大了；另一方面，似乎存在某种神秘的力量，压制着她的神识。 七杀不敢造次，赶紧收回神识，安安分分当一个筑基小修。 仙湖界到了金丹境就可以飞升，但她可以肯定，青江帝飞升时绝不是金丹境！ 或者说，仙湖界目前的修炼天花板是金丹境，但在青江帝那个时代未必如此。 是什么造成了如今仙湖界的怪异？七杀很好奇。 两人各怀心思，行走在莽莽丛林中。 忽然，两人同时停住脚步。前方左侧，飘来一阵馥郁的香气。 盛锦州满怀欣喜，那株玄霜草终于成熟结果了！ 玄霜果是大补之物，若是配以天星草酿成美酒，可以增进灵力提升修为，还能在危急关头吊住一口气。 凡人若饮一口，百病全消。 第一次来时，盛锦州就发现了这里有株玄霜草，特意记住这个地方，只待成熟后摘取。 疾行片刻，就见眼前一方幽深的泉水，玄霜草长在泉水里，露出水面约三尺许，顶上两朵花正在慢慢萎落，肉眼可见地凝结成果。 但想摘果子可不容易，一条水桶粗的青色大蟒盘踞在泉水边，蛇首正对着玄霜草。 可以想象，一旦完成花变果的过程，它就要一口吞下。 盛锦州轻声道：“花道友，我引开蟒蛇，你摘果子。” 青蟒浑身的气息极其慑人，腹部出现龙纹，头上鼓起一个包，显见将要化蛟。 它守在这里，很可能是想借玄霜果完成化蛟的最后一步。 以盛锦州的修为，单独对付这条蟒蛇有些危险，但七杀并不担忧，“那就有劳盛道友了。” 说着藏到一棵巨大的树后面。 无论那两名老者对盛锦州是善是恶，都不会坐视他被青蟒弄死。 盛锦州有点失落，花道友一点帮他的意思都没有么？嗯，花道友不讲那些虚话，是个实在的姑娘。 一扬手，一枚金钱镖飞向青蟒。 青蟒全神贯注地看着即将成形的玄霜果，虽已感知到有两个人到来，但在它眼里也如同小虫子一般。 小虫子竟然敢对它动手？！ 金钱镖虽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然而青蟒受到冒犯很是恼火，扬起脖子向着盛锦州喷出一口寒气。 盛锦州灵活闪开，又是一串金钱镖射向青蟒，然后向远处跃去。 青蟒眼中冒火，看看盛锦州远去的身影，又回头看看玄霜果，终究忍不下这口气，一路飞沙走石，向着盛锦州追去。 七杀安心地守在一旁，没过多久，两朵小花彻底变成金黄色的果子，香味更为浓烈，引来数只黑色的大雁。 但是，七杀一个眼神，都没来得及放出威压，这些大雁就哀叫着火速飞走了。 有时候，动物比人更敏感。 七杀从储物袋中拿出玉瓶，小心地摘下果子装好。 两颗玄霜果，正好一人一颗。 盛锦州出力大，这么分吃亏了点，得再给他补点东西。 七杀翻翻储物袋，找出一粒小还丹，就给他这个吧。 没想到，花颜晚还是个小富婆，身家颇丰。灵石、丹药、法器什么都不缺。 “喂，快把我们的玄霜果交出来！” 几道身影从树林中跃出，当先者是一名面容姣好的红衣女修。 第387章 天命之子(8) 哎，哪个世界都少不了打劫的，靠自己不香吗？ 七杀：“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红衣女修语气嚣张：“这株玄霜草我们早就发现了，一直在等它化果。赶紧交出来！” 早发现就是你的？那第一个发现青江帝陵的人敢说青江帝陵是他的吗？ 天王老子也没这么霸道。 七杀倒也不意外，强取豪夺、弱肉强食的事见多了。 尤其修真界，有时为一线机缘便伤人性命。 “真是你的？” 红衣女修自以为得计，笑道：“没错。你交出来，我保证不伤你分毫！” 她只保证她自己，可没保证同行者。 七杀拿出装玄霜果的玉瓶，晃了晃，笑道：“既然是你的，那你叫它一声，看它会不会答应？” 红衣女修一愣，“玄霜果又没成精，怎么会答应......好啊，你这个贱人，竟然消遣我！” “啪！”红衣女修挨了一巴掌，头都被打得偏往一边。 七杀教导她：“道友，注意你的用词，做个有礼貌的文明人，不要出口成脏，好么？” 001：“哈哈，宿主，她都不知道什么叫文明。” 七杀：“001，你是不是影射修真世界不文明？” 001：“宿主大人越来越难伺候了，你明知本系统不是这个意思！” 红衣女修冷不丁被打，回过神来快气疯了，“你竟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七杀反问：“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红衣女修：“......你是谁？有本事报上名来！” 七杀微笑：“没本事，不报。” 红衣女修气得火冒三丈，双手张开，凝聚出一个火球丢向七杀。 那张明月般无瑕的脸，真是让人越看越生气。 花颜晚是水、木双灵根，七杀便轻轻抬起右手，一片薄薄的水雾猛然出现，扑向火球！ 水火一相撞，那火球就立刻灭了，水雾不停，继续扑向火球的主人红衣女修。 她想反击或闪开，可身体就像被定住了一般，根本动不了。 幸好还能说话，“救我，你们傻站着做什么？快救我！” 话音刚落，她身后一名瘦高男修出手，一挥折扇，便有一道强劲的灵力冲向水雾。 瘦高男修原以为，水雾会被挥散，谁知半点不受影响！ 那诡异的水雾还加快速度，刹那间就到了红衣女修面前！ 其中蕴含的杀气，令红衣女修惊骇欲绝，连救命都叫不出来。 她没发现，水雾一直在她眼前，并没扑到她身上。 同伴们呼喝着上前相救，却都赶不上水雾的速度。 就在众人都以为她小命休矣时，水雾忽然散了。 七杀晃晃玉瓶，看着红衣女修笑道：“现在再说一次，玄霜果是谁的？” 这种嚣张无礼的小修士，她在坤元界吓过好多个，也吓过元婴同阶的。后来就没人惹她了，不知怎的还传出个“天杀星”的名头。 真是比窦娥还冤。 死于她剑下的修士，明明没有妖魔鬼怪多。 红衣女修还在恐惧中，说不出话。 瘦高男修代她答道：“是前辈的！晚辈等有眼无珠，得罪了前辈，还望前辈恕罪！”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他没挡下那层水雾，便知此人修为远胜于己，好汉不吃眼前亏，认一认输又何妨。 七杀约莫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并不放在心上。 哪个元婴会怕筑基有什么阴谋？实力决定一切。 挥一挥手：“走罢，放你们一马。” 瘦高男修拉着红衣女修，带着其他人飞快离开。 他们走了没多久，盛锦州果然毫发无损地回来了，说是运气好，那条青蟒以前受过内伤，被他打死取了内丹。 “花道友，这条青蟒即将化蛟，内丹有些用处，你拿去罢。”盛锦州将装内丹的玉盒递给七杀。 认真说起来，这粒青蟒内丹比玄霜果还好，希望花道友不会嫌弃。 七杀：“你留着罢，我用不着。” 001：“啧啧，宿主瞎说什么大实话，搞得这小子都自卑了。” 盛锦州没有自卑，但有点难受。七杀分他玄霜果和小还丹，他都没有推拒，默默接受。 如果连即将化蛟的青蟒内丹都不被她放在眼里，那他真的拿不出更好的东西了。 好在她总算收了一颗玄霜果，不算白来。 等等，好像听人说，女修就喜欢那些漂亮的花啊果啊的。盛锦州眼前一亮，带着七杀前往红河谷。 他记得那里有一株三生还魂树，开的花极为漂亮，可用于炼制美颜丹，花道友应该会喜欢的。 三生还魂树很高大，满树繁花，花朵如蔷薇般灿烂。 七杀抬头看了会儿，“盛道友，你怎还不摘花？” 三生还魂树，坤元界也有，比这个还大还美，大师兄带她去看过。看完就采花，采了满满一花篮。 盛锦州一怔：“摘花？” 七杀莫名其妙：“对呀。你若不是要摘花，来这里做什么？” 盛锦州只好上树。 这花不可用灵力采，否则会损伤药力，只能一朵一朵的摘下。 不远处有灵力波动，七杀有点无奈，这些人怎么又来了！ 是她天杀星的名头还没在仙湖界打响吗？ 难道非得杀几个人立立威？ 第388章 天命之子(9) “师叔，欺负我的就是她！” 来的是才见没多久的红衣女修、瘦高男修等人，还带来了一群新的同伴。 其中有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白衣男修，被红衣女修称为师叔，修为也最高，已是金丹境初阶。 001：“哈哈，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这是在演《西游记》吗？” 七杀：“没关系，老老小小都不是齐天大圣的对手。” 001：“但是齐天大圣飞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 七杀：“......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不会说话就闭嘴！” 盛锦州见势不妙，早已从树上跃下，警惕地挡在七杀身前，对那白衣男修拱手道：“原来是张峰主驾到，不知有何指教？” 那张峰主神情傲然：“指教不敢当。让你身后那女子出来，给我欣儿师侄赔礼道歉，这事儿便了了。” 盛锦州皱眉道：“赔礼道歉？这从何说起！” 早就听万大哥说灵鹤宗行事跋扈，果真不假。但花道友是受他邀请才到青江帝陵，他绝不可能让她出事。 张峰主冷声道：“小子，别多管闲事！” 盛锦州叹道：“那可不行，我们郑盟主说了，天下人管天下事。” 张峰主一怔：“散修联盟的郑盟主和你是什么关系？” 盛锦州含糊道：“他是我的长辈，经常指点我修炼。” 实际上，他在散修联盟就是个普通修士，还够不上郑盟主的大腿。但散修行走江湖，扯虎皮作大旗这种技能是必修的。 最主要的是，郑盟主只差一步就是金丹大圆满，为了寻找契机晋阶，挑了好几个宗门，希望张峰主有所忌惮。 张峰主沉吟片刻，语气有所缓和，“咱们也不是不讲道理。欣儿，你且说说经过。” 红衣女修欣儿乖巧道：“是，师叔。” 然后开始颠倒黑白，抹着泪道：“我们找到了玄霜草，好不容易等它化花成果，这女修就跳出来摘了果子。我与她理论，险些被她杀了，师兄弟们都可以作证！” 盛锦州淡淡道：“欣儿姑娘，玄霜草是我们先找到的，守护玄霜草的青蟒是我亲手斩杀。内丹还在我储物袋里，你要看么？” 欣儿也知道那株玄霜草有青蟒守护，张了张口，恼羞成怒，“谁知道你在哪里斩的青蟒！” 盛锦州不理会她，“张峰主，这的确是个误会。” 欣儿叫道，“我不管，玄霜果就是我的！师叔，您帮我做主！” 张峰主笑道：“欣儿莫急，莫急。” 看向盛锦州，轻描淡写地道：“交出来罢，欣儿说玄霜果是她的，那就是她的。看在郑盟主的面上，本座不杀你。” 盛锦州没那么天真，早知玄霜果保不住，要的就是张峰主这句话。 先取出自己分的那一颗，又回头轻声对七杀道：“花道友，先给他们，咱们再去找更好的灵物。” 七杀多少年没被人抢过了，但花颜晚要是遇上这种事，只能认栽。为了在盛锦州面前维持人设，只好从储物袋取出装玄霜果的玉瓶，递给盛锦州。 不着急，反正可以再抢回来。倒不是玄霜果有多贵重，而是丢不起这脸。 盛锦州将两颗玄霜果都给了欣儿，带着七杀告辞离开。他的心里十分愤怒，明明是他们的收获，却不得不让给别人。 他固然可以跟张峰主据理力争，但结果很可能是害自己和花道友都命丧此地。筑基对上金丹，胜利的可能实在太小，近乎没有。 公道，建立在修为之上。修为不如人，就没什么公道可言。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修炼，不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等等，你要走可以，她不许走！” 欣儿极为痛恨七杀，但这句话不是她说的，而是张峰主。 盛锦州慢慢转身，目光沉静，“张峰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张峰主眼睛里没有他，只有七杀，嘴角扯开一个可怕的笑容，“本座的燕子峰还缺一个洒扫庭院的侍婢，你跟本座回去。” 之前七杀一直在盛锦州身后，他没看见她的容貌，看见后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001气坏了，“这癞蛤蟆竟敢肖想宿主大人！宿主，别管那么多了，灭了他！” 七杀也想灭了这不知死活的色胚，但她还想看看盛锦州是何表现，就作出惧怕的样子，稍微靠向盛锦州，“盛道友，我不想跟他走！” 盛锦州低头看着她，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忽然伸手一拍，“跑！” 一张太保神行符，被他拍在七杀后背。 事情发生得太快，七杀猝不及防，在太保神行符的作用下飞一般往山林深处跑去，很快没了身影。 张峰主气极，“臭小子，竟敢坏本座好事！” 示意门人弟子收拾盛锦州，自己跳上飞行法器穿云梭，向着七杀的方向追赶。 盛锦州早防着他这一招，祭出重金购来的轰天雷，硬是将张峰主从穿云梭上轰了下来。 “臭小子，看来你是不要命了！好，本座成全你！” 盛锦州并不搭话，用出各种珍藏的法宝法器，咬牙硬扛张峰主。 方才极力斡旋，是想要脱险，但既然脱不了险，他也不缺乏拼死一战的勇气。 第389章 天命之子(10) 被太保神行符强行带跑的七杀有点懵。 盛锦州这速度也未免太快了，招呼都不打一个就送她离开。 她知道盛锦州是拼着自己的性命救她，但满打满算，她和盛锦州也没认识一个月，为何他就能如此牺牲？ 001：“好人呐，大大的好人！” 不，也许他知道那两个老者在保护他！ 七杀摆脱太保神行符，悄没声息的潜行回去，她的速度极快，没一会儿就看到那棵三生还魂树下，盛锦州正在被暴打。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勇气归勇气，实力还是太弱了。筑基与金丹的差距，不是一腔孤勇可以弥补的。 又打了一会儿，张峰主让人将盛锦州拖到自己面前，一脸的狞笑。 “臭小子给脸不要脸，你要真是郑盟主的子侄，本座还真得怕你三分。只是个普通散修也敢触本座霉头，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说，那姑娘躲到哪里去了？” 方才他有一名弟子到来，恰巧认识盛锦州，说姓盛的只是散修联盟中的小虾米。那姑娘与他同行，可见也不是什么名门子弟。 那他还有什么顾忌？ 盛锦州满脸血，大声笑道：“我这张太保神行符是上品，除非仙人出手，否则追踪不到。哈哈，张峰主，你这辈子都别想找到她！” 七杀：......兄弟你差着点见识，元婴就能追踪太保神行符。不过你倒也没说错，你所认为的仙人，大约就是元婴修士。 盛锦州自知今日难以幸免。像他这样没有背景的小散修，得罪了金丹修士只有死路一条。 人人都怕死，他也不例外，但要是为了保命坐视花道友被凌辱，那比死还痛苦。 张峰主大怒，要不是为了问出那姑娘的下落，他早送盛锦州下地府了。只恨自己没习得搜魂之术，否则不用这么麻烦。 “小子，想要英雄救美，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份能耐！” 盛锦州想死得体面点，挣扎着用衣袖去擦脸上的血，自嘲道：“张峰主说笑了，她是美人，我却不是英雄。当然，您更不是，还是趁机打消念头罢。” 张峰主被他激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 转念一想，从威逼转为利诱，“那姑娘又不是你道侣，为她丧命不值得。你要是帮本座抓住她，本座便引荐你加入灵鹤帮，好过你在散修联盟中混日子。还送你两千中品灵石，如何？” 盛锦州微笑：“不如何。” 张峰主冷笑：“你真不怕死？” 盛锦州闭上眼睛，想起初遇花道友的那个傍晚。倘若有下一世，他希望等到自己实力强大再与花道友相遇。 七杀轻轻捏起藏身之地的一根枯草，那张峰主若真下杀手，这根枯草就会即刻击破他的金丹。 但她并没有急着救盛锦州，因为她能感应到，那两道神识一直在。 接下来的事情如她所料，张峰主欲待一掌拍死盛锦州，手刚提起来，就突然向后倒地。 那两名老者出手了。 七杀不再往下看，谨慎地退到另一座山峰下，然后一路狂奔，回到事发地点。 张峰主那群人，一个都不见了，不知是化成飞灰还是被那两老者埋到了别处。只有盛锦州倒在原地，似乎晕了过去。 “盛道友，盛道友，你醒醒！” 盛锦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七杀关心的眼神，一下子就惊醒了，“花道友，你怎地回来了？” 猛然站起，环顾四周，一时有点茫然：“人呢？”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刚才也的确失去了意识。可他没死，张峰主等人却不见了。 “花道友，发生了什么？” 七杀摇头，疑惑地道：“我还想问你呢，回来就见你躺在地上。张峰主他们走了么？” 盛锦州一想，可能张峰主已经消了气，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 毕竟他被打得这么惨。 他跟七杀说了他的猜测，七杀能说什么？只能表示认同。 看他的神色，是真的不知道有人帮他料理了张峰主等人。 七杀喂他服下一粒治疗内伤的丹药，正式道谢，“盛道友，多谢你相助。此事我记在心中，往后必有厚报。” 盛锦州耳朵微红，连道不用客气，又叮嘱道：“花道友，下次遇上这种情形，你千万不要回来。如果恶人还在，你就陷入险地了。” 七杀凝视着他，慢慢道：“盛道友，咱们相识不足一月，你为何就能不计性命地帮我？” 盛锦州怔了怔，“我们不是朋友么？” 他喜欢花道友，但这是他自己的事。这次救她，也没想着挟恩图报。哪怕这一生和花道友无法更进一步，他也不会后悔，只盼她万事顺遂，若能偶尔想起他，那便知足了。 七杀：“......你这个朋友，我花颜晚交定了。” 虽然七杀不是很赞同花颜晚谈恋爱，修炼不香吗？谈什么恋爱！ 但是，七.钢铁直女.杀 也不得不承认，小花姑娘似乎没有选错人。盛锦州，一定是后来出了不为人知的问题。 第390章 天命之子(11) 通过这件事，七杀也大致判断出那两名老者应该就是出窍境，只比她高一个大境界。 证据很简单，她敛息静气奔了个来回，他们都没有注意到。 这固然有她精神力远超普通元婴的原因，也说明了他们与她的差距不会太大。如果是更高一层的分神境，不可能没发现她的异样。 甚至还可以断言，他们并不是出窍境的佼佼者。 当然了，在金丹就能飞升的仙湖界，出窍境已是无敌外挂般的存在，无论是想保护盛锦州还是另有图谋都够用了。 七杀略为心安。 同为仙侠世界，云岫那个任务，邪恶师尊南息是渡劫境的大能，七杀面对他时噤若寒蝉，不知什么时候就遭了他的毒手，心理压力极大。 但这两名老者既然只是出窍境，那就好办了。她得想个法子抓住他们，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之前与万一豪约定的是十日后在滴水崖汇合，剩下的几日，盛锦州格外小心，再没与人起冲突，收获也不多。 十日期满，盛锦州带着七杀前往滴水崖，付水生、付流生兄妹毫发无损，万一豪、李千依却颇为狼狈，显然是与人斗法了。 简单说了一下各自的经历，万一豪便再次唤出小飞舟，一行人飞往长乐宫。 除非自己主动说，谁也没问别人收获了什么。有分寸，是这个小团队得以维持至今的主要原因。 路上，万一豪问道：“小盛，你跟花姑娘，不，跟花道友说过需要注意的事项了么？” 花姑娘不喜欢别人叫她花姑娘，真是奇怪。 盛锦州：“已经说过了。” 万一豪还不放心，对七杀道：“别的都尚可，花道友切记，万万不能在长乐宫中提及‘飞升’二字，否则立刻触发禁制。” 顿了顿又道：“花道友莫嫌我啰嗦，实在是攸关性命，不能不谨慎。” 七杀笑道：“我知道万大哥都是为了我好。” 虽然万一豪是挺啰嗦，但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长乐宫会有这么一个奇怪的禁制？ 对于仙侠世界的修士们而言，飞升是最终的目标。不知道这长乐宫什么臭毛病，“飞升”竟还成了禁忌。 穿过茫茫丛林，七杀看到一片破败的宫殿，唯有宫殿前方那一座高大的牌坊，显出几分当年的巍峨。 “长乐宫”三个字就刻在牌坊上。 一进入长乐宫范围，七杀就感应到一股浩大渺茫而又虚无的气息。仿佛一只雄狮在沉睡，你知道它很可怕，但只要它没有醒过来，就不会危及你的生命。 飞舟俯冲向下，停在牌坊之外。 “还是老样子，咱们分组探寻，能得到什么灵宝各凭机缘，十日后在此汇合。”万一豪说道，“最多再等两日，若到时还是没来，先到者就离开此地，当没到的人死了。” 这话很现实，很无情，但修真世界就是这么残酷。除了同门或至亲，谁也没义务为谁停留。 付流生过来拉拉七杀的手，“颜晚，你要多加小心呀，长乐宫比外面的丛林还要凶险。没得到灵宝也不要紧，就当长见识好了。” 001：“话是好话，但，这姑娘看不起谁呢？她怎么就敢断定宿主大人一无所获？挺好一姑娘，可惜没眼光。宿主大人，是时候让她见识一下你的实力了！” 七杀不理001发神经，笑道：“流生，你也是一样，安全为主，机缘灵宝什么的，可以往后再找。” 好一副姐妹情深的虚伪模样！李千依冷哼一声，不屑于看她们。 七杀：“李姑娘，你也要小心哦，莫要出什么闪失。” 李千依一愣，不情不愿地道：“好。”停了一下又道：“长乐宫不比其它地方，应对青江帝存有敬畏之心。” 这是分享经验了，七杀笑道：“多谢。” 都是花容月貌的小女修，能有多少坏心思。嗯，那个欣儿除外。 “珍重！”众人各自抱拳，向着选定的方向掠去。 通常来说，探寻丛林类的秘境，为的是天地生成的仙草或妖兽的内丹；而探寻宫殿旧居类的，为的是主人余泽，可能是残存的丹药或栽培的仙草，也可能是功法传承。 若是后者，那就撞大运了。 “传说中，青江帝在长乐宫留下了一部绝品功法，名为《长生经》，修炼法门与现今的区别很大，不但可以从炼气境修到金丹境，飞升之后也能继续修炼。然而，这么多年了谁也没见过，也不知是真是假。” 盛锦州边走边跟七杀说长乐宫的典故。 七杀：“也许《长生经》还在等有缘人。” 盛锦州轻叹一声，对有可能得到《长生经》的有缘人十分羡慕。 第391章 天命之子(12) 七杀看出他的艳羡，笑道：“你怎知那个有缘人不是你？” 盛锦州苦笑道：“莫开玩笑了，我没有那份运道。”说到这里，忍不住道：“花道友不知，我从小运道就极差。” 小时候吃桃子，十回有八回吃到的是有虫的那个。艳阳天出门，只要不带伞，就有可能遇上大雨。 走路掉坑里、喝水差点被呛死之类，如同家常便饭。 踏上修炼之路后，每一次晋阶都需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若是下秘境，必然是收获最少的那个。 刚入散修联盟时，曾有一次拜入联盟中钱长老门下的机会，不巧那时钱长老突然要闭关，出关后就再也不提收他为徒之事。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类似的事情，盛锦州都以为自己麻木了。但这时一回想，心中充满悲凉。 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修士若是没有运气，等于上天不接纳，再修下去也是徒劳。 盛锦州意志再坚强，也承受不了来自上天的厌弃。 天为父，地为母。被父母厌弃的孩子，会觉得自己连存在都是种错误。 “所以，花道友不用把我救你之事放在心上，这极有可能是我的霉运带累了你。”盛锦州苦涩地道。 遇上花道友，是他目前的人生中最大的幸运。 他说的那句“今生有幸，得以认识你”，不是虚言或客套话，是对事实的描述。 七杀越听越奇怪，她修过望气之术，虽不算精通，也有几分火候。 初见盛锦州时她就观望过，此人身负紫气。 紫气冲天者，得上天钟爱，也就是俗称的人生赢家、天命之子，做什么事情都容易成功，事半功倍，如有天助。 诚然，盛锦州只有一缕紫气，但也不该这么倒霉，应该比寻常人更好运才对。 若在凡人世界，盛锦州要么是龙子龙孙，要么是所在行业的杰出者。不可能如此落魄。 七杀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莫非，盛锦州的运道被别人劫走了？但是，胆敢打劫身负紫气者运道的，必然是半步飞升的渡劫境大能！ 还得是特别优秀，能隐瞒天机的那种。 那两名鬼鬼祟祟的老者只是出窍境，难道他们背后还有人？ 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盛锦州停住脚步，故作轻松地道：“长乐宫虽是险地，但只要不触发禁制就没事。花道友，我们分头探寻，你若遇险传讯于我，我去救你。” 不能再耽误花道友了，若和他一道，花道友找不到什么机缘。 方才那一路同行，已经是他私心作祟。 可他不知道，七杀压根不在乎什么机缘，她只想弄清楚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好决定该不该杀他，以及该杀的是谁。 “盛道友，我是那种为了机缘就抛下朋友的人么？”七杀正色道。 盛锦州：“呃，不是。” 他感觉到，如果自己敢说“是”，花道友会很不高兴。 七杀：“那就走罢，别再说什么分头探寻了。” 盛锦州心头暖暖的，“嗯。” 他孤单地活在这个世上，时常感觉到冷冰。还好总有那么一些人带给他温暖。 比如收养他的盛爷爷，比如对他照顾有加的万大哥，还有花道友。 男子汉大丈夫，自苦自怜成什么样子，既知自己运道不好，便该加倍努力，奋发图强。 天地不容是天地的事，怎么活下去是他的事。 我命由我不由天！ 盛锦州重振精神，带着七杀搜寻西边的宫殿群。 长乐宫实在太大了，还时常有人破了某个地方的禁制，现出一片新的宫殿楼宇。 是以仙湖界的修士们探寻了许多年，也没将长乐宫翻个底朝天。 盛锦州道：“据说此处秘境刚被发现时，只有外面的丛林，没有长乐宫。后来某位修士误打误撞引发禁制，长乐宫才出现。” 七杀：“会不会整个丛林都是长乐宫？只是禁制还没有打开。” 盛锦州略一思索，笑道：“也有可能。” 七杀很佩服青江帝。这么大的手笔，实属罕见。也许传说是真的，青江帝真的建立了王庭，乃仙湖界修士之皇！ 说话间两人踏入一个宫殿，在配殿找到几瓶淬骨丹。修真界的丹药没有保质期一说，最多随着时间的推移损失几分药力。 盛锦州很高兴，花道友运道一定很强，第一天就有这么大的收获。 还有之前，遭遇张峰主她也没事，虽说是自己救了她，但不要在意那些细枝末节，她安然脱险就是事实。 天之骄女，花道友肯定是话本里的天之骄女！ 第392章 天命之子(13) 七杀可没有注意到盛锦州在想什么，她被墙上那幅陈旧的画吸引住了。 那是一幅红梅傲雪图，一枝老梅在雪花中傲然绽放，疏梅点点，清冷绝艳，隐隐有暗香扑鼻之感。 画上的远方，似有一人闻香而来，不顾冰雪长途跋涉。 七杀情不自禁地念出了华夏宋朝卢钺那首脍炙人口的赏梅诗，“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有些人看到风景美如画，本想吟诗赠天下。奈何自己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 她可不是那种人。 除了是剑修，她还是文化人儿，满身的艺术细胞。 话音刚落，就听四方轰然作响，地面裂开，两人修为被禁，毫无抵抗地往下掉。 七杀无语。不过是抄了一首诗而已，反应要不要这么大？！ 哎，只怪自己虽然学富五车、知识渊博，却写不出传世诗篇，否则哪用抄。 她发誓，再也不当文抄公！ 不知掉了多久，终于脚踏实地，落到一个漆黑的地方。 “花道友，你还好么？”盛锦州站稳后，赶紧出声询问。 七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夜明珠，举着照明，郁闷地道：“我没事，你呢？” 盛锦州一脸的歉疚，“我也还好。花道友，抱歉连累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带你出去。” 七杀头顶问号，何出此言？ 方才盛锦州没做什么，安静地站在她身旁。明明是她抄了首诗，才受到这种惩罚。 哦，盛锦州以为是他的霉运发作。 七杀不想再费口舌跟他解释，也顾不上安抚他忐忑不安的心灵。主要是不擅长此道。 环顾四周，是个密封的石室，接缝处十分严实，难以撬开。 盛锦州也不再说话，说什么都无用，只有找出生路，才能弥补自己的过失。不时敲敲打打，忙得满头大汗。 七杀倒不急，观察了一会儿，眼前一亮，这分明是个太阴奇门阵法，碰巧她会破。 这一刻，她感谢大师兄的严厉教导。 当年她只想学剑，不想学阵法，是被大师兄逼着学的。 大师兄说，剑修是这世间最锋锐的问道之人，若是阴沟里翻船，被困在阵法中，脸往哪儿搁？怎么对得起手中这柄剑？ 如今想来，还真有道理。 七杀默默在心中念道：“大师兄威武。” 001：“宿主大人，你也是元婴大能了，能不能不要见缝插针地拍大师兄的马屁？他人都不在！” 七杀：“闭嘴吧小智障！” 以001的脑回路，怎么理解得了她的智慧！现在大师兄是不在，但往后说起来，会显得更为诚挚。 大师兄一高兴，缥缈峰从人到灵兽都心情舒畅。 七杀还发现了一件事，此地隔绝了那两名老者若有若无的神识。也就是说，这间石室是安全的。 如果她想问什么，最好把握这个机会。 盛锦州觉得这里定然有机关，一寸一寸地寻找，却一无所获，心里着急，找得更起劲了。 忽听七杀道：“盛道友，不用着急，咱们说会儿话。” 盛锦州回头：“说什么呢？” 七杀：“我家有一颗极品培元丹。” 就是这颗丹药，造成了花颜晚及花家的悲剧。 盛锦州不知作何反应。你家有极品培元丹，关我什么事？ 灵光一闪，难不成花道友是在炫耀？迟疑了一下，道：“恭喜，你的家族真厉害。” 七杀：“你想要么？” 盛锦州失笑：“花道友，哪个修士不想要培元丹？但我没有可换的灵物，要不起。” 七杀：“我可以偷给你。” 盛锦州如同受到了最大的侮辱。勃然变色，气得胸口起伏，又是失望又是伤心，极力压抑着愤怒，惨然道：“原来我在花道友心中，竟是这种人。” 001：“不是就不是，可别气出个好歹来。这小子气性也太大了。” 七杀深深凝视着盛锦州，半晌，可以确定了，他真的没有肖想过不属于他的东西。 盛锦州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皱眉道：“花道友，你兴许年轻不识事，我仗着比你年长几岁，教你个道理。莫要用家中宝物做人情，那是你家的，不是你的。而且这样做换不来真正的朋友。” “若是有人让你偷家中培元丹，就离他远远的，他存心害你。” 001：“呵呵，盛道友三观很正嘛。” 一个人的地位可能会随着时势有变化，但三观一旦形成，就很难变了。尤其在修真世界，三观变了，等于原有的道心毁了，很难再有大的成就。 七杀继续道：“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心慕大道，绝不会与你结成道侣。” 盛锦州：“......一丁点可能都没有么？” 七杀残忍地道：“绝无可能。” 说不难过是假的。盛锦州好一会儿才振作起来，强笑道：“其实我也心慕大道，不愿惹世间情缘。” 只是遇上你，才动了凡心。但你若不愿，我也无法强求，只盼你我都飞升成仙，同列天庭。 这么一想，似乎也不怎么难受了。 七杀：“现在我拒绝了你，伤了你的颜面。等你修成道法高妙的大能，会不会一怒之下灭我满门？” 盛锦州骇然：“怎么可能，那是禽兽所为！” 细想花道友话中含意，他只觉心都被伤透了，比她说不能与他结为道侣还难受。 他以为花道友是知己，谁知是他一厢情愿。 在花道友心中，他是个无耻暴戾之徒，狼心狗肺，凶狠毒辣。 盛锦州握紧双拳，眼都红了，轻声道：“花道友，出去之后，我们不要再见了。”就当相识是一场梦。 他的运气果真不好。 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遇上想要相伴一生的人呢？他孤孤单单来到人世，也将孤孤单单离去。 001：“怎么回事？本系统都能感受到他的悲伤了！” 七杀语气平静：“很好，盛锦州，你通过了我的考验。” 悲伤中的盛锦州：？？？ 七杀：“那么，我将告诉你一些事情。” 第393章 天命之子(14) “你说什么？！”盛锦州心神巨震。 七杀：“你没听错，你身后一直跟着两个居心叵测的老者。张峰主他们根本没打算放过你，是被那两老者杀了。” 盛锦州知道自己运气差，但不愿相信竟然差到这种程度，不服气地道：“那两老者既然在帮我，你为什么还说他们居心叵测？” 七杀淡淡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某个大族流落在外的子弟，两老者奉家族之命暗中保护你？” 盛锦州被说中心事，有点狼狈，“......你不能否认有这种可能。” 哪个落魄的少年郎没有过这种幻想？幻想自己其实是名门之后，平凡的人生只是假象，待到时机成熟便可飞龙在天。 七杀：“本来我也以为他们是在保护你，但现在可以肯定，那不是保护，是监视，保你不死而已。” 盛锦州：“为什么？” 七杀：“因为刚才你说，你不会让我去偷培元丹，也不会因为我拒绝你而灭我满门。” 这什么跟什么？盛锦州一头雾水，眼睛里有很多小问号。 七杀开始编：“我家有位长辈，精通《易经》，可推算出未来。在他的推算中，我离家后与你相恋，而你会哄骗我偷家中那颗极品培元丹，我没同意，与你断情。后来你就带着那两名老者到我家，要拿我做炉鼎，我家不愿意，你就让那两老者灭了花家，连襁褓中的孩子都没放过。” 难怪方才花道友会问他那些诛心的问题。盛锦州沉默良久：“《易经》是什么？” 辣鸡仙湖界，《易经》都没有！七杀：“是一本阐述天地世间万象变化的奇书，研习之后可知过去未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的你不会做那种事。” 反正盛锦州不可能找花家长辈们对质，他永远不会知道花家有没有《易经》。 盛锦州表示怀疑：“世上真有这种书？” 七杀：“各大宗门家族都有些秘密，你只是散修，见识少很正常。” 花道友直接说自己见识少？盛锦州遭受会心一击。 七杀：“如果不是长辈推算，那天傍晚我怎么会在那里等你？” 他以为的缘分，原来竟是刻意。盛锦州心碎：“不是巧合？” 七杀：“不是，我是特意去杀你的。” 盛锦州颤声道：“那为什么没杀？”是因为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好感么？ 七杀：“因为杀不了。那两名老者神识锁定了我，一旦动手，我必死无疑。” 盛锦州碎了的心黏都黏不起来，“你现在敢和我说这些，是因为这间石室隔绝了那两老者的神识么？那就赶紧杀了我以绝后患，我不反抗。” “花道友，余生不必记得我。” 说完，盛锦州闭上了眼睛，慨然赴死。这种艰难无望的人生，不活也罢。 七杀：“你想多了，杀你无益，你不是那个丧心病狂的人。” 所以，花道友认可他的人品？盛锦州如同打了一剂强心针，重重点头：“没错，我没有觊觎你家丹药，也不可能灭了你家。哪怕与你家有仇，也只诛首恶，不会牵连无辜。” 这么说还嫌不够，他又举起右手，郑重道：“我盛锦州在此立誓，这一生若做出任何对不起花颜晚的事，就让我道心尽毁，沦为废人，日日受冥火炙烤折磨！” 七杀：“......倒也不必如此。” 她能感应到，此方天地聆听了盛锦州的誓言，并做出了回应。假如他真的违背了，冥火炙烤不一定，心魔折磨是肯定的。 那么问题又来了，什么样的人，才能发个誓就引得天地为证？答案很简单，天命之子。 可盛锦州的经历，又实在匹配不上天命之子的待遇。 001：“呵呵，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最惨的天命之子。” 七杀看向盛锦州的目光中有着怜悯：“我还要跟你说一件事，你一定要保持冷静。” 还有什么能让他震惊？盛锦州：“我很冷静。” 七杀：“你身负紫气，运道应该非常好，甚至是这仙湖界运道最好的人。现在如此倒霉，可能也是被人做了手脚。” 盛锦州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她话中之意，只觉气冲牛斗，恨不得把幕后之人揪出来立刻打死！ 他想冷静，可他冷静不了！ 这么多年的不如意，原以为是自己命格不好，谁知竟是人为！ 他好恨，好恨！ 001：“本系统明白他的心情。这就好比，本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n代，结果落到了贫民窟，成了要饭的乞儿。” 如果从来不曾拥有也就罢了，拥有却被人不知不觉地夺去，最是意难平。 盛锦州一拳砸在石室上，回头看七杀：“花道友，能不能麻烦你家那位精通《易经》的长辈帮我算一算，究竟是何人在算计我？” 七杀：“天机被遮掩，算不出来。不过，我虽然不知是谁在算计你，却能大致猜出他们想对你做什么。” 盛锦州不寒而栗：“他们，想对我做什么？” 七杀：“抢你气运，灭你神魂，占你身躯，简称夺舍。” 元婴才能夺舍，但仙湖界到金丹就飞升了，故而没有夺舍的说法。 两名老者的来历也很可疑，或许，他们和她一样，也来自外界？ 第394章 天命之子(15) 盛锦州不怕死，但夺舍太可怕了。试想，他的神魂被灭了，身体被恶人占据，顶着他的脸、他的名字做尽恶事。 这是天底下最恐怖最恶心的事情！ 坚强如他，也忍不住对七杀道：“花道友，多年来只有你看出有人要害我。请你帮我，我不愿被夺舍！” 七杀：“放心，我帮你。” 夺舍这种事，有违天道，也乱了人伦，令人极为厌恶。 被夺舍之人濒临死亡还好说，如果像盛锦州这样，被人处心积虑的夺舍，那就真是一桩血案了。 她穿梭各界，状似夺舍，实则是应原主所求，且原主都死了。与夺舍不是一回事。 当务之急，是擒住那两名老者，问出幕后主谋。 盛锦州怀疑过这两人就是想夺舍自己的人，但七杀知道不是。以这两名老者的修为，遮掩不了天机。 “花道友，你不是说两名老者修为很高么？怎么擒？咱们要不要找帮手？”盛锦州问道。 呵呵，你们仙湖界金丹就能飞升，筑基就算高手，人家可是出窍境，筑基金丹来了都是送人头。 七杀：“人多未必就是好事。咱们修为不济，还可以用阵法。忘了跟你说，我于阵法一道很不错。” 当下跟盛锦州计划，出去后在哪里设陷阱，如何引两老者入阵。 盛锦州苦笑：“花道友，你说的我都懂，我也愿意做诱饵。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被困住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去。” 哼，一点也没有认真听讲。七杀：“不是说过了么？我精通阵法。这间石室就是一个阵，我随时能破。” “吹牛。” 七杀：“......你说什么？”随即反应过来，不是盛锦州在说话。 “谁？出来！” 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你猜我是谁？” 七杀沉吟片刻：“青江帝？” 过了好一会儿，低沉声音才道：“小丫头好生聪慧，竟然猜到了。” 七杀腹诽，这里是青江帝陵，猜到你是青江帝有什么好奇怪，以此觉得我聪慧？谢谢，但是请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001：“宿主大人，不是每个人脑洞都有你这么大。青江帝早已成仙，正常人都不会猜是他。你看盛锦州，已经呆住了。” 七杀：“什么意思？你竟敢说本宿主不是正常人？” 侧头一看，盛锦州果然震惊得无以复加，就像个呆瓜。 青江帝：“告诉本尊，你是怎么猜到的？” 七杀：“就，随口一猜。青江陛下，您不是飞那什么成仙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飞升之后又回到本界的人，她一个也没见过！真想知道仙界是什么样子！ 青江帝很高冷：“不关你事。” 七杀试探道：“我知道了！说话的你，是青江陛下留在这里的一缕残魂！” 青江帝：“我就是我。” 聚精会神听他说话的七杀：“是不一样的烟火？” 青江帝：“嗯？” 七杀再次试探：“看来您是真身，不是残魂！” 青江帝：“哼，算你有眼光。不是说能破阵么？破一个给本尊看，若是破不了，就留下来陪本尊！” 七杀：“若是破了呢？” 青江帝：“破了就能活命，这个筹码还不够？” 七杀：“青江陛下，您看是这样啊，不管您有没有出声，这个阵我都是要破的。但您既然出声了，怎么还能和您没出声一样呢？您可是万世传颂的青江帝！” 青江帝：“小丫头忒啰嗦。说，你想怎样？” 七杀：“我若能破阵，青江陛下须答应我十件事。” 青江帝平平静静地吐出一个字：“滚。” 七杀：“别这样，咱们可以讲价。” 青江帝：“一件。” 七杀：“九件！” 青江帝：“一件。” 七杀：“八件！” 一直讲到两件，七杀不肯再降价，青江帝无可无不可，同意了。 盛锦州心里万分激动，这可是青江帝啊！仙湖界有几人听过青江帝的仙音？他就听过！ 这么说来，他的运气真是极好极好的！ 又想花道友胆子可太大了，竟然敢在青江帝面前如此放肆。 其实七杀也不是个大白胆，只是感觉到青江帝没有恶意，还平易近人，才敢跟他讨价还价。 换了脾气不好的老怪，哪会跟她一来一往的交流，早一掌拍死了。 这个太阴奇门阵对于七杀来说真的很简单，按照一定的顺序和力道，在石砖上打入灵力就行了。 但看在盛锦州眼里，只觉花道友破阵手法复杂，如同跳舞一般，看得他眼花缭乱。 一刻后，地上一块石砖移开，现出一道玉石阶梯。 七杀笑道：“青江陛下，有劳了。” 阵法已破，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第395章 天命之子(16) 过了许久，久到盛锦州都胆颤心惊了，青江帝才道：“此阵是本尊集天下阵法大师才布成，你一个元婴境的小丫头，为何破得如此容易？” 盛锦州：元婴是什么？没听过。 七杀叹道：“青江陛下，时代不同了。” 青江帝：？ 七杀：“我不知道您何时成仙，也不知道您为什么回到仙湖界。但青江帝陵落成时间已经很久很久，那时的阵法也逐渐被世人所知，破解。还出现了很多新的阵法，您都未必能破哦。” 一句话，时代在发展，很多过去的难题不再是难题。就像华夏，古代许多要命的病，在现代往往一粒小药.片就解决了。 青江帝：“本尊不信。” 七杀险些问您老是不是陆鱼附体。 青江帝：“本尊不信仙湖界是个人都能破这阵法，定是你于阵法上天赋卓绝，又有家族着意培养。” 七杀可以默认青江帝的话，但她必须忠于剑：“您误会了，我是剑修，天赋都在剑上。” 青江帝来了点兴趣：“你修的是什么剑？” 七杀：“天地之剑，至刚至韧，一往无前。” 顿了顿道：“青江陛下，您也是剑修？” 青江帝：“不要套近乎。”又道：“本尊一言九鼎，答应你的事不会反悔。在此之前，先跟本尊说说现在的仙湖界是何情形。” 七杀就让盛锦州说，她是外来者，没有本地土着那么了解仙湖界。 盛锦州就战战兢兢地说了起来，青江帝倒也不挑礼，安静听着，偶尔发问。 七杀暗自琢磨，到青江帝陵探秘的修士很多，如果青江帝一直在这里，早就可以询问以前的修士。 莫非，他现在才从仙界回来？ 不，没那么巧的事，青江帝可能早就回来了，只是陷入沉睡，直到她和盛锦州落入这间石室，他才从沉睡中醒来。 青江帝越听越觉得怪，“小子且慢！你只说筑基金丹如何如何，为何不说元婴及以上？” 盛锦州不解：“青江陛下，什么是元婴及以上？” 七杀：“我来说罢。青江陛下，仙湖界金丹就能飞那什么，没有元婴及以上的概念。” 青江帝一直淡定从容的声音急促起来：“荒唐，荒谬，滑天下之大稽！金丹就能飞升，升到哪儿去？！” 忽觉不对，“小丫头，明明你自己就在元婴境！” 七杀暗叹一声，自己的马甲估计要掉了，“青江陛下，我并非此界之人。偶然来到此地，也觉得金丹就能飞那什么极为奇怪。” 飞那什么，青江帝听得别扭，“直接说飞升。本尊醒来，不可说飞升的禁制就破了。” 果真是才醒来！七杀：“是。此界修士，没有听过元婴、出窍等境界。至于他们飞升到了哪里，我也不知。” 盛锦州茫然：“你们在说什么？金丹就能飞升，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从来都是如此！” 还有，花道友说她并非此界之人，那她，那她来自哪里？真的是花道友么？ 七杀目带怜悯：“从来如此，便对么？” 001：“不好！宿主大人，你又抄了鲁大师的话！” 什么破系统，专拆宿主的台！七杀：“......格式化警告！” 001再次安静如鸡。 短短时间，盛锦州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大，都有点麻木了，“花道友，你们那里，金丹不能飞升么？” 七杀：“自然不能，金丹之上还有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等境界，传说中，渡劫大圆满过了天劫就能飞升。但事实上，已经数万年没有人飞升成功。” 青江帝：“这才是正常的。” 盛锦州：“......那我们仙湖界的修士，飞升到了哪里？” 这个问题青江帝问过，七杀不知答案，但是，“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在仙湖界之内，金丹是大能，但在别的修真世界，金丹不值一提，属于底层，说杀也就杀了。 除非是飞升到灵气匮乏的凡人世界，金丹也能成为一方霸主，可真要那样，修为也无法晋阶了，最后还是要陨落。 盛锦州惨笑：“也就是说，不但我自己遭了暗算，就连整个仙湖界，也遭了暗算？” 七杀沉默。 青江帝语气沉沉：“胆敢暗算仙湖界，本尊要他们死！小丫头，你帮本尊飞升上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七杀老老实实道：“青江陛下，我有点怕。”敢暗算一方世界的，绝不是她小小元婴所能抗衡。 青江帝：“本尊予你十道剑意，金仙之下，一概灭杀。” 金仙之下，一概灭杀？这可比她弄死南息的众生平等强太多了！ 这种力量，就算不是属于她自己，能用上一用也很好呀。 七杀大喜：“愿为青江陛下效劳！” 顿了一下又道，“但是我得先解决盛道友的问题，否则等我飞升回来，他可能早被人夺舍了。” 青江帝：“无妨，只要他留在长乐宫，本尊保他无事。” 七杀不赞同：“您那是治标不治本。青江陛下，您方才答应了我两件事，现在就帮第一件罢。” 青江帝有点烦躁：“说。” 七杀：“我和盛道友之前的话，想必您也听到了。麻烦帮我们擒拿那两名老者。” 第396章 天命之子(17) 七杀是这么想的，那两名老者不会离盛锦州太远，现在神识被隔绝，说不定正在外面着急呢。 而青江帝陵是青江帝的地盘，由他拿人最合适不过。 咦，好像有哪里不对，青江帝还活着，再称这个地方为青江帝陵不太准确吧？ 不管了，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希望青江帝发现的时候不要生气。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顶上一块石砖裂开，两名老者摔落下来。 显然是修为被禁，七杀并没有感受到他们的威压。 两人很惊惶，急急忙忙站起来，冷不防看到角落里的七杀和盛锦州，顿时呆住。 “爷爷！怎么是你？” 盛锦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曾经认为，盛爷爷挽救了他的不幸人生。如果没有盛爷爷，他可能会像别的孤儿那样在饥寒中死去。 虽然他知道自己是收养的，但他真的将盛爷爷当做自己的亲人！盛爷爷离世，他悲痛不已，学着凡人结庐三年，素服守孝。 如今才知这一切都是假的。 多可笑啊，盛爷爷活得好端端的，他却守孝。也许那时候，盛爷爷和他的同伴就躲在暗处嘲笑自己。 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可悲的事情么？ “谎言，谎言，全都是谎言！” 盛锦州精神崩溃，抱着头低泣。 这一刻，他竟然没有勇气上前质问。 七杀也很惊讶，没想到针对盛锦州的阴谋那么早就开始了。再想得远一点，盛锦州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他的父母呢？ 001：“啧啧，好惨一男的。本系统都为他掬一把同情的眼泪。” 谁说不是呢。七杀自认见多识广，也没听说过这种事。 犹豫了一下，上前摸摸盛锦州的头，“盛道友，不必为伤害你的人流泪，不值得。” 盛锦州继续抱头呜呜呜。 七杀踌躇，要抱抱么？可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青江帝不耐烦地道：“堂堂男儿，莫要如此矫情，心中若有怨忿，杀了害你的便是。” 盛爷爷，不，盛老头和他的同伴：“谁？谁在说话？” 盛锦州泣不成声。 七杀轻叹：“青江陛下，盛道友自幼生活在阴谋中，他以为的亲人，其实包藏祸心，悲伤也是人之常情。” 任谁置于盛锦州的处境，都无法冷静自持。 青江帝：“一位大能说过，悲伤只会影响拔剑的速度。要问什么赶紧问，他们被本尊下了真言咒，无法说谎。” 七杀：“......这位大能是您自己么？” 青江帝的真言咒相当给力，两老者目光中有挣扎，嘴上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一会儿，七杀就弄明白了来龙去脉。 盛老头名叫盛富贵，他的同伴名叫盛金贵。别看两人名字相似，实则并不是兄弟，而是承光界混元宗宗主的家奴。 混元宗是承光界第一宗门，其宗主可谓承光界第一人。这位宗主，名叫盛锦州。 他的修为停在渡劫大圆满许久，却寻找不到飞升的契机，逐渐走向衰弱，等待他的将是陨落。 要是换了别的修士，可能就认命了。但他不认，日夜苦思，终于想出一条偷天换日的毒计：夺舍。 但这不是简单的夺舍，他夺舍的目的也不仅仅是重来一世，还要保证夺舍后能重新修炼，飞升成仙。 通过先天推演，他在五百年前算出仙湖界有可能诞生上天钟爱的天命之子，欣喜若狂，认为这是上天给他的一线生机。 于是立刻派人到仙湖界做了一些布置，确保天命之子一定会诞生，且生辰八字、成长环境都靠近他的命格。 就连名字，也和他的一模一样。 换言之，仙湖界盛锦州的父母、祖父母、甚至曾祖父母都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为斩断仙湖界盛锦州的命源来处，他一出生所有族人就都被杀了。 这毕竟是险事，一不小心就能引得上天降下雷霆之怒，若被别的修士得知，也有可能于他不利。 因而承光界盛锦州十分谨慎，只敢相信少数心腹。就连他的道侣和亲生儿子，都不知此事。 现在仙湖界盛锦州已经按照预期长大成人，承光界盛锦州早已按捺不住，只等一个最易成事的时机。 七杀喃喃道：“没错，出殡还得看个黄历。” 她震惊的不只是这个策划实施了几百年的大阴谋，还因为盛富贵说，承光界就是仙湖界修士飞升之后的那个世界。 确切的说，仙湖界存在于一个葫芦里，而这个葫芦，是混元宗的宝物，目前就掌握在宗主盛锦州手中。 仙湖界修士一旦飞升，便会被混元宗赐下“仙药”，成为混元宗的丹奴。 丹奴，金丹修为的奴隶。 为何金丹就飞升？自然也是混元宗的手段。 七杀长叹一声：“我问完了，你们呢？” 如此骇人之事，她此前从未听过。那混元宗好大的胆气，竟将一界修士玩弄于股掌之上。 就不怕天罚？ 盛锦州看向盛富贵，“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将我当作你的亲人？哪怕只是一瞬间！” 盛富贵漠然道：“你不过是宗主选中的容器，并非我的亲人。照顾你是宗主的命令。” 盛锦州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无论如何，谢你抚育之恩。” 001：“这小子是不是傻？还谢抚育之恩？” 盛锦州起身，从储物袋取出柄大砍刀，干脆利落砍下了两人的头颅。 001：“这才对嘛！” 盛锦州：“青江陛下，请帮我灭了他们神魂。” 怕他们死不绝，怕他们又去害人。 然后，盛锦州单膝跪到七杀面前，专注地看着她：“花道友，我代仙湖界所有修士求你，帮我们灭了混元宗！” 这不是他一人一家的仇，是整个仙湖界的仇！ 青江帝给了花道友十道可斩杀金仙之下的剑意，他还记得。 无论花道友能否成功，此生他都任由她驱策。 青江帝也淡淡道：“再予你十道剑意，去杀了他们，一个也不许放过。” 不用你们说，我也得打上混元宗杀了那个盛锦州，帮小花姑娘家报仇。 七杀豪迈地抱拳：“愿为苍生斩杀此獠！” 第397章 天命之子(18) 出了青江帝陵，七杀一路向西，找了个安静的幽谷，准备飞升。 明知这飞升是假的，心里还是沾沾自喜，咱也是能飞升的人儿啦。 001凑趣：“飞升之后还能大杀四方，宿主大人威武。” 七杀谦虚地笑了，“一起威武，一起威武。” 庞大的精神力溢出，一寸一寸涤荡这具肉.身。 按照常理，筑基期的花颜晚根本容纳不了七杀越来越强盛的神魂，极有可能爆体而亡。也许要等到她晋阶出窍甚至更高的境界，才能收放自如完美隐藏。 某些元婴修士能夺舍低阶修士，主要是因为他们肉.身已死，没有肉.身作为依托，神魂也是无根的浮萍，与七杀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她能做到，其实不是她的功劳，而是001自有一套主神定下的运作体系，能帮她悄无声息地栖身于花颜晚身上。 之前的任务中，那许多没有修炼过的凡人，也是如此。 但现下她要“飞升”，就必须将花颜晚的身体也提升到金丹大圆满。方法并不复杂，以精神力改造之。 七杀对华夏的很多东西都抱有欣赏的态度，唯有一点不是很赞同，其发展逐渐依靠于外物。 这不是不好。可是，精神力也很重要。 那个时代的人们，低估了精神力的价值。 修炼修的是什么？说白了就是精神力。 某些神话小说中，神灵一个念头便可翻江倒海、改天换地，很多凡人以为是夸张的艺术加工，其实是事实。 别说神灵，就说她，一个元婴修士，想要改变某条河流的走向、或将某座山峰夷为平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当然，动静闹大了，造成众多生灵的死亡，就有可能引来天罚。 好比那白娘子，被镇在雷锋塔下时明明有机会逃脱，为何不逃？因为她水漫金山，那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如果逃了，天罚更重。 “呃！”七杀紧皱眉头，嘴角流出鲜血。 好痛啊！ 每到一个任务人物身上，七杀的精神力都会默默改造身体，但那是和风细雨似的，只是为了让那具身体和她的神魂更为契合。 如今强行从筑基提升到金丹大圆满，则是大刀阔斧、摧枯拉朽。 七杀是剑修，有着铁一般的意志。但意志再钢铁也有极限，也会感觉到痛。 足足过了一天，这疼痛才结束。 001：“恭喜宿主大人成功晋阶金丹大圆满，撒花，祝贺！” 七杀：......这貌似没有什么好祝贺的，她的真身可是元婴。 没过多久，七杀就仿佛听到了仙音。而附近的修士们，也感受到了来自上界的威压，怀着激动的心情，从四面八方前来围观大能飞升。 仙音缥缈间，天空轰隆作响，紫色电光一重又一重，在云层酝酿天雷。想必这就是天劫了，七杀严阵以待。 第一重天雷降下，七杀无语了，就这？就这？ 是，她知道这飞升是假的，天劫也是假的。但既然挂着这么大的名头，好歹弄得更像一些行不行？ 这种力度，跟打蚊子似的，简直侮辱了“天劫”这个词。别说她将修为提升到了金丹大圆满，就算是筑基大概也打不死。 至于传说中脱胎换骨的效果，自然也是没有。 不过仙湖界修士应该是习以为常了，毕竟他们印象中的飞升天劫就是这种样子。 当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位仙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呀，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 “好美呀，可惜未能问到仙子的名字。” “呵呵，问到又怎样？你不过是筑基初期，能不能修到金丹大圆满还是个未知数。还妄想跟仙子发生点什么？想得美哦！” “不对，这仙子看起来好生面熟。嗯？这不是我家九堂妹花颜晚么？”一名正巧在这附近的花家子弟眼睛一亮。 他立时跃到半空，双手合拢，向着天劫中的七杀叫道：“九妹妹，我离家时你不是才筑基么？什么时候结的丹？” 七杀转头看他，根据花颜晚的记忆依稀记起这是另一房的堂哥花子峰，默了一默。 看来，跟正在飞升的人聊天也是仙湖界的传统了。 “子峰堂哥，我得到了莫大的机缘，晋阶很快。” 她说得不清不楚，花子峰却了然点头，九妹妹长大了，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九妹妹，你今日飞升，告诉过家中长辈么？” 这还聊上瘾了？这位大哥，此时真的适合拉家常吗？ 仙湖界，一个她不懂的修真世界。 七杀边扛天雷边回他：“还没来得及。” 花子峰兴奋地道：“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告知家里的。” 顿了一下又叫道：“九妹妹，你上了仙界记得去找四爷爷、十一叔，跟他们说家里一切都好，请他们放心。” 转头对朋友们笑道：“我家四爷爷十年前飞升，十一叔三年前飞升的。”仙界有人，说的就是他们花家。 朋友们极为羡慕，“你家真是昌盛。” 花子峰与有荣焉，爽朗大笑：“客气，客气。” 七杀同情地看他一眼，如果他知道仙湖界修士飞升为承天界的丹奴，不知作何感想。 第398章 天命之子(19) 虽然“飞升”的过程很不正常，离谱中夹杂着狗血，但还是挺顺利的。 第九重天雷落下，天空之上隐隐开出一道金碧辉煌的大门，有万道霞光从门内射出，仙音也更加清晰。 大门之后似有巍峨的宫殿，透着神秘高远的气息。 “这就是仙界啊！” 修士们激动万分。 两队飘逸绰约的接引仙女不知从何处而来，提着花篮洒出花瓣，那花瓣万紫千红，落到下方修士身上就化为灵力滋润他们的身体，令他们通体舒畅。 这也是仙湖界修士喜欢围观别人飞升的原因之一，能得到好处。 花子峰闭目叹道：“一人飞升，惠泽下界。” 他的朋友们：“......多谢花仙子！” 想让他们感谢花仙子就直说，何必套路。 接引仙女齐声道：“恭迎仙子归位！” 七杀吐槽：“这种烂俗的飞升剧本不知是谁写的，既缺乏想像力，又没有艺术性，要是拍成电影，一定被观众骂到血本无归。” 001：“呵呵，但对于没见识的仙湖界修士来说，这肯定是值得一刷再刷的大片，叫好又叫座。” 七杀纵然不是仙湖界人士，也发自内心的感到愤怒。 愚弄、奴役一界修士？谁给他们的权力？！ 挥手跟花子峰拜拜，飞向天际。 离得近了，便能看出接引仙女、仙门都是幻像。她只作不知，向仙女们点头微笑，继续向着仙门飞去。 花子峰喜悦：“我家九妹成功飞升了！” 修士们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向着天空恭敬作揖。 在他们的想象中，仙界一定千好万好，由此更为坚定了飞升成仙的念头。 越过仙门，七杀落到一座华丽的大殿中。好比凡间的朝堂，大殿主位坐着一位头戴九旒冕的王者，两旁站满臣属。 那王者极其威严，真像仙帝神王一般，令人见之拜服，臣属们也都深不可测，很符合凡人对仙界的想像。 七杀正在打量，就见一人出列，“启禀混元仙尊，接引司查实，下界修士花颜晚功德圆满，今日准其飞升，请仙尊赐下名号仙药。” 混元仙尊微微颌首：“花颜晚，上前听赐。” 七杀心中冷笑，走近那巨大的王座。 什么混元仙尊，什么臣属，和那接引仙女一样，也是幻像，只是更为高明。 整座大殿就是一套复杂的阵法，可能每个仙湖界修士飞升了，都会听到同样的说辞，唯一不同的是各人的名字。 而想要知道他们的名字也很简单。那道仙门本身就是个法器，可显示出此人来历。 七杀过仙门时都恍惚了一下，感觉到属于这一世花颜晚的记忆被窥探了。但她可以确定，青江帝陵那一段，这法器窥探不到。 否则等待着她的不会是这种程式化的操作。 属于“七杀”的记忆，这法器也无法窥探。 但实际上，七杀突然从筑基晋阶到金丹大圆满本身就是个破绽，却似乎无人发现，没激起什么浪花。 要么，混元宗对自己这一套程序极具信心，深信不会出意外，因而没有人操纵大阵，任由大阵自行运作。 要么，混元宗实力强大，自认掌控了仙湖界，不在乎什么意外。 七杀认为是后者。可能在混元宗看来，金丹和筑基没什么区别，不值得特别关注。 混元仙尊淡淡道：“赐尔为侍花仙子，仙药一丸。此后须尽忠职守，不得懈怠。” 七杀：“多谢仙尊。” 便有一名俊逸的男仙，托着个青色的玉盒走到她面前，轻轻揭开盖子，里面是枚金灿灿的丹药。 温柔地道：“服下仙药，便可位列仙班。” 七杀取出丹药，一口吞下。 其实，这也是她制造的幻像。她又不傻，怎么可能真的吃这要命的仙药？ 这座大阵太玄奥，破阵需要时间，但巧妙地利用阵中原有的布置制造新的幻像，对七杀来说并不难。 第399章 天命之子(20) 盛富贵、盛金贵兄弟俩说得很明白。所谓的仙药，是锁住金丹的毒药“断仙途”，由混元宗一名丹药大师研制而成。 顾名思义，断仙途，一旦服下便止步金丹，断了仙途。 而且不催发时无事，一旦催发，金丹便剧痛无比，很多不听话的丹奴，会被活生生痛死。 服下断仙途，会有一刻钟失去意识，且眉心会浮现一朵火焰。 七杀便按盛家兄弟所说，晕倒在地，约莫过了一刻钟才站起来，神情茫然。 眉心的火焰也被她模拟出来了，形状、颜色都与盛家兄弟说的一致。 就在此时，她忽然听到一阵爆笑，大殿幻像也逐渐消散，现在一间普普通通的屋子。 “哈哈哈，还真以为自己飞升成仙了！哈哈哈！” “不管看了多少次，还是觉得实在太可笑了！玉和师兄，仙湖界的人怎么这么蠢？一万多年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怀疑过飞升是假的！” “玉光师弟，这你就不知道了，不是仙湖界的人蠢，是咱们混元宗太厉害。” “玉和师兄说得是，咱们混元宗自然厉害！但金丹就能飞升？哪有这么好的事！哈哈哈！” 两名白衣修士出现在七杀面前，肆无忌惮的嘲笑着七杀，嘲笑着所有的仙湖界修士。 七杀深吸口气，忍住。她是个成熟的剑修了，不但懂得打打杀杀，还懂得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用001的话来说，这叫“智慧是最大的力量。” 她有青江帝给的二十道剑意，看似很多，但她要灭的可不是盛锦州一个人，而是整个混元宗。 青江帝还说了，一个都不许放过。 如果她能立刻就将所有混元宗的人聚拢在一起，几剑下去，自然就能斩草除根。 但她目前还不能。 所以二十道剑意不一定够用，得省着点。 玉和、玉光终于忍住笑，看向七杀。 然后齐齐在心中惊叹了一声，方才在幻阵中看不真切，此时才发现这花颜晚太过貌美。 但是，再美也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他们只不过是执事堂弟子，辈分低、修为浅，这种漂亮女修轮不到他们享用，必然是供给宗门大能，或者那几位天之骄子。 想来在仙湖界，花颜晚也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但在他们承天界混元宗，仙湖界修士再低贱不过，她最大的用处也不过是个炉鼎，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丧命。 想到这里，玉和、玉光心里平衡了一点。 “你知道我是谁么？”玉和发问。 七杀：“奔波儿灞？” 玉和与玉光对视一眼，暗道莫非还没清醒？也有可能。 为了确定，玉光又问：“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七杀：“灞波儿奔？” 001：“哈哈，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这师兄弟俩还真像鱼精。” 玉和、玉光确定了，这就是没清醒，在说胡话呢，以前也有过这种状况。 两人便打出一道灵力，助她清心。 七杀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目光清明，迟疑了一下，道：“两位仙童......” 001：“宿主演得也太好了！” 但玉和、玉光不但不满意，还大为光火。要知道，上一位飞升者还称他们为仙尊呢，怎么到她这里他们就成仙童了？ 如果不是她长得太美，有可能得到大能们的一时宠爱，他们一定狠狠教训她一顿，让她知道什么人不能得罪！ 玉和懒洋洋地道：“汤长庚，带她下去，教教她规矩。” 七杀很谨慎，不敢一来就放出强横的神识，因而这时才注意到，这间屋子里并不是只有玉和、玉光两人，还有一个青衣人恭恭敬敬地跪在角落，想必就是汤长庚。 他的存在感太过薄弱，就像一个影子。 汤长庚麻木地道：“是。” 说着站起来，一指门外，示意七杀跟他走。 “啪”的一声，玉光一鞭子抽到汤长庚身上，“起来时应该说什么？” 汤长庚立刻重新跪倒，漠然道：“玉和仙师，玉光仙师，请容下奴起身。” 玉光这才满意道：“嗯，准你起来。” 又看向七杀，施施然道：“以后学着点儿，有你的好处。” 这是恐吓新来者的小把戏，他们玩过很多次。 但这次他们玩脱了。 雪亮的剑光闪过，两人授首，目光中尽是不敢置信。 001：“宿主大人，咱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说要忍么？” 七杀：“本宿主随时可以有新计划。” 她本来是决定先忍一忍的，但，不过是金丹初阶，竟也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这叫她怎么忍？ 她是来杀人的，又不是来做忍者神龟的。 第400章 天命之子(21) 七杀也不傻，动手之前就下了禁制，确保外面的人发现不了这间屋子里的异状。 但时间一长，混元宗不可能察觉不到玉和、玉光已死。 所以她很赶时间，想向汤长庚打探混元宗的近况。盛家兄弟常年在仙湖界守着盛锦州，某些讯息可能并不及时。 不料，一直呆呆站着的汤长庚忽然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剑，压低声音道：“他们是我杀的，你快自碎金丹，往北方跑，那里有我们的人。” 七杀：......开口就叫人自碎金丹，你是何居心？ 汤长庚也知如果不说清楚原因，她是不可能自碎金丹的，快速道：“这里根本不是仙界，而是承天界。承天界混元宗有一宝物仙葫芦，仙湖界便在其中。所有飞升的仙湖界修士，都被混元宗控制为奴。” “你方才服下的仙药，其实是毒药断仙途，历代先辈们付出生命的代价，才终于找出解毒的办法，就是自碎金丹。此后你可能修为骤降为炼气士，也可能成为凡人，但总好过在混元宗当奴隶。” 汤长庚沉痛地道：“相信我，做个凡人，也比当混元宗的奴隶好得多。到了北方，自会有人接应你。” 尤其这花颜晚姿色不凡，不知会受怎样的凌辱。 见她没有动作，急道：“你是怕我骗你么？我乃守正阁第十二代阁主汤长庚，你的长辈兴许提过我。我这一生，从无虚言。” 七杀回忆了一下，仙湖界确实有个守正阁，阁中皆是刻板守礼、严以律己之人，品性上没有问题。 可是，“汤阁主，我并没有服下断仙途呀。” 汤长庚正想着怎么说服她，听她这么一说，疑道：“真的？我明明看到你服下了！” 七杀，“那座大殿就是个幻阵，我看破后将计就计，也设了幻像。” 汤长庚还是不信，“仙湖界飞升修士无数，从来没有一个人看破，为何你能？” 七杀：“因为，我早已知道飞升是个骗局，混元宗不怀好意。” 汤长庚大为震惊，“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飞升之前，没有任何一位仙湖界修士怀疑过飞升的真实性，否则也不会毫无提防，任人宰割。 七杀想了一想，觉得除了自己的来历和青江帝之外，没什么不能对人说的，便道：“混元宗宗主算计我的朋友，我们抓住了他的爪牙，也就知道了。” 汤长庚本能地觉得事情没有她说得那么简单。混元宗宗主道法高深，在承天界都无可匹敌，他若算计仙湖界某位修士，谁能发现？ 就算不是他本人亲自出手，派出去的爪牙也不会是泛泛之辈，怎么可能被花颜晚和她的朋友抓住？ 须知仙湖界之内，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就是金丹境。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花颜晚的确是从仙湖界而来，她也的确知道飞升是混元宗的阴谋。 汤长庚心念电转，难道说，小花道友身后有什么依仗？仙湖界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力量？那就太好了！ “小友，别的我不细问，我只问你一句，既然知道飞升是骗局，为何还来自投罗网？”汤长庚紧紧盯着七杀。 七杀轻描淡写地道：“还能为何？当然是来灭杀混元宗。” 汤长庚怔了怔。 这是他意料之外的答案，也是他期待已久的答案。 灭杀混元宗！是他的梦想，更是所有飞升之后仙湖界修士的梦想！ 修士逆天而行，体内自有一根傲骨，胸中自有一股傲气。可他们仙湖界修士的傲骨傲气，都被混元宗打断打散了。 混元宗将他们践踏到了尘埃里，每天都有人不堪其辱，选择自我了断，也有人不顾金丹之痛，拖着残破的躯体向混元宗发起进攻，结局也只有死亡。 还有人像他一样，选择忍辱负重，于黑暗中坚守，静待复仇那一刻的来临。 如今，他终于等到了么？ 汤长庚强行压住剧烈的心跳，沉着地问：“就你一个人？” 七杀：“就我一个人。” 略一沉吟，道：“但你不用担心。我有高人相助，可轻松击杀混元宗宗主。” 汤长庚暗自激动，深吸一口气，果真有所依仗！ 试探道：“不知是何方高人？” 七杀：“不能说。” 不知为何，她有一种直觉，青江帝的存在，最好不要说出去。 假如她是青江帝，知道了仙湖界修士被混元宗如此欺辱，早就打上混元宗了。 但青江帝虽然也很愤怒，却没有亲身一探的意思，甚至都不出青江帝陵，可见有什么不便之处。 虽然她不说，汤长庚也半点都不生气。 有生之年能看到混元宗覆灭，他死也甘愿！ 与这“平生第一愿”比起来，高人是谁并不重要。哪怕是邪魔，他也顶礼膜拜，奉若神明。 第401章 天命之子(22) “珍重，汤阁主！”七杀施礼。 “珍重，花小友！”汤长庚郑重回礼。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花小友身上，只盼她此去平安顺遂，重创混元宗。 七杀按照汤长庚的指点，从僻静处离开了混元宗的驻地。途中遇上两位混元宗的人，但她眉间没有火焰，他们便也没有盘问，只暗暗奇怪宗门怎么会派这么美貌的女修来这里。 汤长庚告诉了她许多事。 其中一项，就是这里并非混元宗的大本营，而是一个名叫红叶的小山谷。宝物仙葫芦就埋在谷底，仙湖界飞升的修士，实则是从葫芦口出来，落到幻阵中。 吃下断仙途后，修士会被细分为四科，力字科，主要是做苦力，比如帮混元宗挖矿，整日呆在不见天日的深山或深海中；卫字科，充当混元宗的护卫；媚字科，通常是长相出色的女修，也包括男修，供给混元宗长老峰主们取乐，作炉鼎之用。 还有最为隐秘的寿字科，则是夺运续命，这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并非每个仙湖界修士都适合。 但无论是力字科还是隐字科，在献上去之前都要先调.教、驯化一番，免得惹了大能们的不喜。 用一句话来形容，混元宗没把仙湖界修士当人看待。 汤长庚一弄清楚自身处境，便知无法在短时间内撼动混元宗，假意臣服，表现得极为忠心，被选入卫字科。 又经过许多考验，才被派到红叶谷协助混元宗弟子，为刚刚飞升的仙湖界修士讲解真相和规则，好让他们接受混元宗的统治。 七杀听着都觉得揪心，也深感不解，“混元宗如此作为，真的不怕因果缠身，天道反噬？” 汤长庚凄然叹道：“天意从来高难问，我等小修，大约也如蝼蚁一般，不值得天道垂眸一视。” 七杀知道不是这样的。 凡人国度，天道干涉的可能还少一些，任其自由发展；但修真世界与天道可以说是息息相关，修为越高，越容易被天道“看”在眼中。 说得简单点，天道给大能们都记着本账。 混元宗胡作非为而没有受到天道的惩罚，实在不合常理。 纵然这一界的盛锦州有办法遮蔽天机，谋夺仙湖界天命之子盛锦州的气运和身躯，但那也只是对个人。 七杀实在无法想象，什么样的术法才能令天道对混元宗所行恶事视而不见？ 她也只好安慰汤长庚：“汤阁主且放宽心，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汤长庚豁达地笑笑：“如今我们不靠天道。” 001：“咳咳，宿主大人，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就是天道给混元宗降下的报应？” 七杀先是一怔，然后微微一笑。 还真没这么想过，但这一次，她很乐意充当天道的打手。 就算天道不是这个意思，也必须是这个意思。 汤长庚潜伏这么多年，受尽仙湖界飞升修士的唾骂，也并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做。 他暗中联系上了赤心宗，并寻找一切机会告知意志坚定的老乡们，可以用碎丹这种方式摆脱混元宗的控制，前往北方投奔赤心宗。 赤心宗是一个由仙湖界飞升修士组成的秘密宗门，早在几代之前就存在了。 凡入宗者，都是宁愿自碎金丹，也不愿为人奴隶的。 入宗后另辟蹊径，改为体修锤炼肉.身，希望有朝一日能杀尽混元宗，重回故乡仙湖界。 赤心，意为金丹虽碎，仍有一颗鲜红炙热、不甘为奴的心。 混元宗多次围剿，依然没将赤心宗斩草除根，每次貌似赶尽杀绝了，过上几年，又有人喊着“我有赤心，此生无憾”，不要命地刺杀混元宗修士。 就如那荒野之上的野草，再大的野火都烧不尽。 赤心宗最初是怎么建立的，谁也说不清楚，宗门元老们早就死了。 宗门中的死亡率也高得吓人，但汤长庚说：“混元宗不灭，赤心宗不亡。” 001：“再次证明了一个质朴的道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汤长庚还想尽办法收集信息。据他所说，承天界其它宗门对混元宗意见也很大，只是迫于实力，不敢跟混元宗叫板。 七杀：“其它宗门，知道仙湖界修士的遭遇么？” 汤长庚叹道：“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但现在么，估计是个不公开的秘密。” 七杀：“没有人出来主持正义么？” 汤长庚失笑：“花小友，有实力才有正义。何况我们是外来者，谁会为了我们得罪如日中天的混元宗？” 顿了一顿又道：“但也有几个宗门，暗中帮助过我们。” 七杀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还好，承天界并不是所有人都冷酷无情。 她想挖出仙葫芦直接带走，但汤长庚说这是不可能的，历代混元宗宗主在仙葫芦上施加禁制，胆敢靠近者灰飞烟灭。 汤长庚的建议是让她前去联络赤心宗，再和天一宗、阳明宗等跟混元宗有旧怨的宗门结盟，一举推翻混元宗。 七杀问他：“你呢？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 汤长庚笑道：“我身上有多道禁制，只要踏出红叶谷一步，立时丧命。花小友，我不怕死，但我想留下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不用担心，他们觉得我是被驯服的狗，不会认为玉和、玉光是我杀的。纵有迁怒，也不会危及性命。” “倒是你，一定要小心啊！”汤长庚含笑目送七杀。 第402章 天命之子(23) 离开红叶谷后，001忽然道：“宿主大人，本系统觉得汤长庚凶多吉少了。” 七杀：“他会死。” 混元宗修士不会放过他，但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不会放过自己。 他的身上根本没有什么禁制，完全可以碎丹离开，可他存了死志。 仙湖界守正阁，以“正”为道心。汤长庚为了取得混元宗的信任，低下了头颅，做了一些违心之事，也许从那时起，他的道心就破了，活着的只是具行尸走肉。 曾经清高无比、光风霁月的守正阁阁主，却被迫当了混元宗的狗，卑躬屈膝地跪在仇人面前。 那是种什么样的煎熬？可能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风过留痕。无论目标有多么的伟大，汤长庚都面对不了那样的自己。 如果七杀不来，凭着心中一点信念，他会继续坚守下去。七杀来了，让他看到了希望，也就能放心地去死了。 死，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七杀敬佩他，尊重他的决定，只能互道珍重。 然后为他报仇。 本来，七杀对仙湖界修士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她才到仙湖界多久？半年都还没有。 帮助盛锦州，主要也是因为原身花颜晚。但此时此刻，她对仙湖界修士有了一种深切的同情。 汤长庚不是说书人，可在他平淡的叙述中，七杀仿佛看到了一代代仙湖界修士舍生忘死，拼尽全力与混元宗作斗争。 血泪生死，尊严荣辱，都被他们抛诸脑后。 她能感觉到那种不屈的精神。 她很喜欢。 凡人不屈，敢说人定胜天；修士不屈，敢逆天而行，与天争命。 此前，她还以为飞升后的仙湖界修士都已认命。金丹被锁，拿什么跟混元宗斗？没想到他们从来没有停止过抗争。 这很好。 不过，汤长庚人虽刚烈坚韧，七杀却并不打算听从他的建议，与承天界其它宗门结盟。 或者说，不展示出实力，就没有结盟的基础。 至于赤心宗，就不联系了。不是看不起他们，只是没有金丹的体修，实力有限，来了也是炮灰。 还是等她搞定一切，再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001跃跃欲试：“宿主大人，咱们直接打上混元宗，给那盛宗主一点颜色看看！” 七杀：“闭嘴。” 她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狂，但不傻。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青江帝给的二十道剑意，关键时刻才能起到奇效。 剑意是攻击的利器，不是防身的手段。她要是仗着二十道剑意就敢打上混元宗，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别的不说，光凭车轮战就能消耗掉青江帝给的剑意，到时她怎么办？ 不能正面刚，那就偷袭吧。 如果是偷袭同境界之人，七杀会感到羞耻。但偷袭元婴之上的大能们，七杀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001举起幻化出来的小手手：“宿主大人，本系统还有一个问题。你偷袭谁呢？” 七杀：“本宿主不挑，出窍及以上都可以，谁倒霉是谁。” 一人一统聊着天，进入了红叶谷附近最大的城池，苍凤城。 七杀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就是个典型的修真界大城，修士云集，互通有无。 而这样的地方，打探消息也相对容易。 花了十个下品灵石，七杀就从一间丹药铺那里打听到一个重要的消息，混元宗的一位长老许世，目前就在苍凤城。 为啥这个消息只要十个下品灵石？ 七杀原以为是因为苍凤城的人淳朴，半个时辰后才发现，许世来此是为了主持五十年一次的苍凤论道，城里几乎每个人都知道。 难怪丹药铺老板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 七杀：......怎么办，好想回去砸了那个丹药铺。 001：“哈哈！” 第403章 天命之子(24) 修真界的城池通常都由宗门或世家操控，苍凤城也不例外，背后之主就是混元宗，是混元宗在南方的第一大城，热闹非凡。 七杀逛了半日街，已经遇上六、七位元婴修士，金丹更是多不胜数。正好应了那句话，元婴遍地走，金丹不如狗。 没遇上出窍境或分神境，不是城中没有，而是到了那种境界不会随意出现，想做什么自有弟子门人服其劳。 要论整体实力，承天界真的可以吊打仙湖界。但这并不能成为混元宗欺辱仙湖界的理由。 修真界是很残酷，却也没残酷到见到弱者就奴役欺凌。参天大树、微末草芥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混元宗做错了事，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 “快快快，论道台不远了，咱们得快着点儿，去得晚了只能呆在后面！” “没错，我有好多问题想请教，在前面才有机会！” “我攒了许久才攒够一枚中品灵石，必须听够本！” 一群修士面带狂热，从七杀面前疾奔而过。 七杀一把拉住最后那胖胖的修士，“不是三日后才开始论道么？怎么你们现在就去了？” 胖修士本来很不耐烦，但一看拉住自己的是美貌小女修，就有了点耐心，“道友是第一次来听苍凤论道？” 七杀点头。 胖修士怜悯她孤陋寡闻，笑道：“每年苍凤论道都有许多人，咱们现在去已经算晚了，有些人甚至十日前就开始排队，以期离论道的许长老近一点。若是运气好，能得许长老指点一二，便算是撞了大运。” 七杀：“我听说还要一枚中品灵石，会不会贵了点儿？” 类似的论道，坤元界也有，却是不收钱的，混元宗可真会做生意。一枚中品灵石相当于一千下品灵石，不是小数目。 胖修士如同找到了知己：“贵，谁不说贵？！可贵也没办法，混元宗说了， 法不轻传，道不贱卖！” 顿了一顿，“你是不是想跟我借灵石？没有，一枚都没有！” 七杀：“......道友想多了。” 难道她看起来这么落魄，连一枚中品灵石都没有？ 001：“呵呵，宿主大人，你有，但花颜晚没有。” 七杀一滞。花家不穷，但在仙湖界，中品灵石一般用来补充灵气，很少用于货币流通，是以花颜晚出门历练只带了一万下品灵石。 胖修士捂住自己的储物袋，警惕地道：“我所有灵石都花光了，真没有，你别跟我借。” 七杀：“哦。” 胖修士赶紧跑了，跑出几步回头一看，那小女修还呆呆站在路边，看起来很是可怜。 “唉，我就是心肠太软！”胖修士拍自己一巴掌，跑回七杀面前，取出一枚中品灵石，一脸肉痛地递给她。 七杀：？？？ 胖修士故作凶狠地道：“记住，我叫赵小枫，家住白云城外城八十巷十六号，等你有灵石，一定要记得还给我！” “我兄弟很多，如果你不还，我会找你麻烦的！听到没？” 七杀不接：“我有灵石，不跟你借。” 看你这装扮也不像是个有钱人。赵小枫语重心长地道：“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了，放心，我不收你利息。” 七杀：......你才肿脸，你才胖。 这承天界也真有趣，既有混元宗那样无法无天的冷血混蛋，也有赵小枫这种滥好人。 七杀正推拒着，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乐声。 一行人出现在路口，当先是十二个撒花的侍女，然后是一抬十六人的华贵大轿，其后跟随着二十多名护卫。 街上行走的人纷纷避让到两旁，喧哗声也没有了，空气似乎为之肃穆。 乐声便是从大轿内传出来的，还隐约有低沉的男音和女子娇笑声。 而无论是侍女、抬轿者还是护卫，眉心都有一朵火焰，显然是被混元宗当做丹奴的仙湖界飞升修士。 除了汤长庚之外，这是七杀第一次见到丹奴。只见侍女强颜欢笑，抬轿者目光呆滞，侍从麻木冷漠。 七杀悄悄握紧拳头，小声道：“赵道友，这是谁呀？好大的排场！” 这种俗气又无用的排场，她只在凡人世界看过。修真界要真讲起排场来，比这个强多了。 赵小枫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噤声！” 乐声忽然停止，一名手持玉笛的男修从大轿中扑出来，摔到地上吐了口血。 一名娇俏的女修掀开轿帘，笑道：“李林然，公子让你跪在此地好好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回城主府。” 女修眉间没有火焰，不是仙湖界之人，是承天界的土着。 那李林然一声不吭，起身跪到路旁。 侍从中有一人与他长得很像，可能是亲戚，目露关切，却不敢说一句关心的话，从他面前默默走过。 第404章 天命之子(25) 这一行人离开，街上才恢复正常，叫卖声、吆喝声都起来了。 很多人偷偷打量跪着的李林然，却没一人跟他说话。而他脸上只有麻木，不羞耻，也不愤怒。 “作孽啊！”赵小枫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句。 七杀看向他。 赵小枫忙辩解道：“我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 七杀：“......赵道友，方才过去的是谁？” 赵小枫：“应该是城主的长公子。” 七杀一指李林然：“那他又是谁？长公子为什么要惩罚他？” 赵小枫紧张地推开她的手：“这与你无关，快走快走。” 七杀：“不，我想看看他要跪多久，你走罢。”她想找机会跟他说上话，问问他苍凤城中有多少仙湖界修士。 之前她一心想着灭杀混元宗，但现在，她还想救救这些人。 赵小枫头都大了，这究竟是哪个穷乡僻壤冒出来的土老帽？什么都不懂！家里人也真是心大，敢让她一个人历练。 算了，他就好人做到底罢，反正兄弟们会帮他占位置。 看了看四周，拉着七杀进了一间茶铺。 “以后遇上混元宗权贵出行，有多远躲多远，不要靠近。”赵小枫喝口茶，跟七杀传授江湖经验。 七杀：“许长老不也是混元宗权贵？那你们怎么还花钱往前靠？” 真是个抬扛的好手！赵小枫：“你是不是傻？那是一回事么？” 七杀换个话题：“我看跟着长公子的那些人，眉心都有一样的火焰印记，那是他们家的家徽么？” 赵小枫口中的茶水差点喷出来，神特么家徽！ 而这也证实了这小女修真的没有见过世面，赵小枫来了谈兴。 “这些眉心有火焰的人，被混元宗称为丹奴。听哥一句劝，遇上他们不要探问，不要关注。” 不等七杀问出为什么，他解释道：“丹奴是混元宗的私产，外人要是过问，混元宗会不高兴的。” 七杀：“私产？” 赵小枫：“没错。据说许多年前，人族与妖魔爆发过大战，这些人背叛了人族，依附于妖魔，做了许多坏事。人族胜利后，他们就成了混元宗的俘虏，被放入一处秘境中，世代为混元宗之奴，以赎当日之罪。” 混元宗是这么解释的？无耻！ 七杀：“与妖魔的大战发生在什么时候？这些人为什么背叛人族？那处秘境在哪儿，有外人去过么？” 赵小枫神秘地笑笑，“谁知道呢。” 见茶铺中没什么人，他压低声音道：“但是大家私下里都议论，混元宗说的这些都是假的，丹奴是他们从另外一界掳来的修士。” 这是常识，不是什么机密事，跟她说一说也无妨。 七杀：“......这么做不对，没有人出来管管么？” 赵小枫吹吹茶叶，见惯不怪地道：“怎么没有？天一宗、阳明宗就老说混元宗倒行逆施，打了多年嘴仗。” 只打嘴仗，却没有实质行动，那有什么用？但也怪不得天一宗和阳明宗，这不是他们的义务。 但由此也能看出，混元宗在承天界威势赫赫，其它宗门不敢和混元宗发生真正的冲突。 七杀相信，正是无数仙湖界飞升修士的鲜血和尸骨，才成就了混元宗承天界第一宗门的无上地位。 “赵道友，如果你有机会帮他们，你会帮么？” 赵小枫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我与他们非亲非故，如果帮他们不会损伤我自己，那可以帮。如果会造成严重的后果，自然不帮。” 七杀暗忖，这应该就是承天界修士的普遍想法。顺手做好事是愿意的，有损前程或搭上性命坚决不行。 这也正常。 所以，灭杀混元宗还是得靠自己。 赵小枫怕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时冲动得罪了混元宗，道：“曾经有人觉得丹奴太可怜，打抱不平仗义直言。” 说完低头喝茶。或许是有美相伴的原因，总觉得今日的灵茶都好喝多了呢。 七杀：“然后呢？” 赵小枫幽幽道：“然后，他们坟上的草都长得老高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聊了这半天，你现在才想起问我的名字？七杀考虑了一下下，道：“我叫七杀。” 她本来计划以花颜晚的名义杀许世，并公布自己来自于仙湖界，好让混元宗知道仙湖界修士不是好欺负的。 但计划不如变化快，见到方才那一幕后，她担心混元宗抓不住自己会拿他们撒气。 她势单力薄，无法及时救出所有人。 因而还是以打抱不平的义士形象出现好了。 赵小枫：“七杀？南斗宿六。嗯，很特别的名字。七杀道友，要想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就切记不要招惹混元宗。” 七杀：“多谢赵道友提点。” 可是有些事情，必须去做。 这无关乎任务，也无关乎盛锦州和青江帝的托付，而是出自本心。 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 第405章 天命之子(26) 赵小枫觉得七杀是个极好的聊天对象，邀她一同前往论道台，再次表示可以借她灵石。 七杀为了他的生命着想，婉言谢绝。 赵小枫只好遗憾地走了。 夜深人静，李林然还直挺挺地跪着，仿佛身体不是他自己的一样。 忽然，他眼前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清澈明眸的女修。 可是眉间没有火焰，那就不是同道者。李林然移开目光。 七杀：“我是来救你的，跟我走。” 白天与赵小枫分开后，她用了好长时间，布了一个隐藏气机的阵法，若不刻意搜索，合体境大能都未必能发现。 她跟赵小枫打听过了，许世长老和苍凤城城主崔一星都是合体境。他们也是目前苍凤城明面上修为最高的人。 至于暗地里，谁也不知哪个角落有没有藏着隐姓埋名的老怪。 李林然无动于衷。 七杀：“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仙湖界来的。” 李林然还是无动于衷。 刚飞升到承天界的时候，混元宗驯化他们的人就玩过这种戏码，假装是从仙湖界来救他们的，假装没有服下断仙途。 谁要是信了，就说明对混元宗不够忠心，将面临更严重的折磨。 李林然不怕被折磨，但他也不再抱有希望。 七杀很明白他的心理，“好吧，我不是仙湖界修士。你真聪明，被你识破了。” 李林然轻蔑地笑笑，然后被七杀一拳打晕，扛起来就走，须臾间没了身影。 假如城主府有人能复原现场，就会知道李林然不是自愿的。那么他的同伴被迁怒的几率就会小一点。 她不知道断仙途如何炼制而成，还没有研究出解药。但拜大师兄所赐，认真地学习过炼丹，还在华夏现代学过医术。 两相结合，暂时压制断仙途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待得李林然清醒，确定这不是做梦之后，其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曾有同伴日夜祈求上苍垂怜，他嗤之以鼻。但现在，上苍真的垂怜了！仙湖界终于有人知道混元宗的阴谋！ 李林然虔诚地跪倒在地，感谢上苍，感谢这个叫七杀的道友。 三日后，苍凤论道正式开始。到城主府交一枚中品灵石，换来一枚令牌，便可进入专门开辟出来的论道台。 许世高坐台上，漫不经心地讲道，偶尔回答台下众修士的提问。 所有的混元宗长老，都厌烦出外论道。这些平凡普通的修士，有什么资格听他们讲道？ 可这是前几代宗主定下的规矩，长老们再厌烦也不敢违抗。当代宗主也说了，论道有利于巩固混元宗的地位。 混元宗保持地位超然，他们也才能地位超然。 宽阔的广场上，忽有一人站了起来，“许长老，我有一问，想请您解惑。” 这些没有教养的野修，不知道随意打断他的话很失礼么？ 许世淡淡道：“讲。” 七杀：“混元宗算计仙湖界修士，不怕报应么？” 赵小枫大惊，七杀一说话他就听出来了，这是他新认识的道友。但明明告诉她不可得罪混元宗，她还挑衅到许长老头上来了！ 七杀道友，你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啊！来年忌日，我一定为你烧上几柱香，以全咱们相识之缘。 赵小枫低头，不忍亲眼看她香消玉殒。 本就安静的论道台，瞬间更为寂静，掉根针都能听见。 很多人都和赵小枫一个想法，这人故意找死。 但许世并没有生气，还觉得有趣。生活太死板，有时候需要来点小浪花。 再看她明眸皓齿，姿容绝世，便有心多收个侍妾，也不枉他来苍凤城这一趟。 便示意要去擒拿七杀的弟子退下，悠然道：“你待如何？” 以他的身份，用不着跟她辩解什么，反正这也是心照不宣的事实。如何应对其它宗门的质问，是宗主的事。 七杀认认真真道：“我要取你性命，为仙湖界修士报仇。” 许世忍不住笑了，这小女修不但天真漂亮，还是个烈性子，有点意思，“过来！” 七杀从善如流，凌空跃起，飞向许世。 就在这一刹那，许世突然心生警兆，但来不及了！ 七杀召唤出藏在神魂深处的本命剑青瞑，附上一道青江帝给的剑意，挟着无边的风雷劈向许世！ 那举世无双、强横无匹的剑光，照亮了整个论道台！ 强势的神威，在半空中肆虐，压得许世毫无还手之力。他没想过自己会死于此时此地，可他的确死了。 从肉.身到神魂，死得透透的。 青江帝没说谎，果然是金仙之下一概灭杀。 众人呆住，合体境的大能许世长老，竟然被她一剑杀了？！ 天啊，天啊！ 论道台陷入更可怕的死寂，无一人敢出声，无一人敢妄动。 尤其混元宗修士，只觉被一股凌厉的杀气锁定，若是动一下，就得死在这里。 但不动也得死，七杀又是一剑，混元宗修士死了一片。 赵小枫控制不住的发抖，他到底认识了一个什么人啊！ “仙湖界对混元宗的复仇，就从这里开始罢。” 七杀再次出剑。 第406章 天命之子(27) 七杀知道青江帝的剑意很强很厉害，但没想过竟强到这种地步。 在红叶谷杀玉和、玉光时，她连青瞑都没用，自然也没用上青江帝的剑意，因而这时候才有切身的体验。 剑气纵横，锁死了这一方空间。 一直被七杀温养在神魂里的青瞑剑久未饮血，早已饥渴难耐。一朝出鞘，又有青江帝赐予的剑意加持，兴奋得快要脱出七杀的掌控。 唳！ 唯有七杀能听到的剑鸣一声高过一声，表达着它迫不及待的心情。它寂寞太久，只想玩个痛快。 剑是武器中的君子，天然就代表着勇气与正义。 剑也很纯粹，纯粹得近乎天道本身，存在于天地之间。 此时，青瞑剑本能地认为，此地除了主人之外的所有人都必须死于剑下，方对得起那道让它超凡脱俗的强大剑意。 非如此，不能让它平息。 这就是使用外来力量的代价了，有可能失控。 七杀还会区分在场修士哪些是混元宗的，哪些是其它宗门的，青瞑却不想分，只想一杀到底，纵情肆意。 若非七杀强行控制，青瞑不会留一个活口。 论道台上已是血流成河，所有混元宗弟子都身首异处，神魂俱灭。 这一剑，斩的不只是他们的肉.身，还有神魂。就连长老许世，都没有一丝逃脱的机会，更遑论他人。 青瞑在上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来回巡视，不甘就此结束。 还活着的修士大气都不敢出，无不目视这柄青色魔剑，暗暗祈愿它不要落到自己头上。 赵小枫出了一头一脸的冷汗，不断在心中大叫，“我认识你的主人，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咱们是朋友！” 青瞑似有所感，换个方向，剑尖对准了他。 赵小枫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回来！”七杀微怒，以神识召唤。 她也没想到，青江帝的剑意竟恐怖如斯！霸道如斯！ 一道剑意，不但杀了许世，残余剑上的威势还能斩杀诸多出窍、分神境。 元婴就不说了，没有青江帝的剑意她也能杀。剑修，同境界无敌。努一把力，越阶杀人也是寻常。 青瞑犹豫了一下，飞回七杀面前，欢脱地摇摇摆摆。 还没玩够，不想回。 七杀狠狠给它一个脑瓜崩，一把攥住。玩什么玩，还有硬仗要打。 如果换个人，未必能这么快就重新控制住被青江帝剑意洗礼过的本命剑。 于剑而言，那几乎是一种新生，极有可能借此脱离与原主的羁绊，或归于天地，或沉沦入魔。 但青瞑不是普通的本命剑，而是七杀走遍三山五岳，寻得天外玄铁，亲手铸造而成。 此后每一次晋阶，必以心血重铸，并日夜温养于神魂中。虽然还未生出剑灵，一人一剑早已心神相通。 是以七杀并不担心青瞑出什么问题。 青江帝这二十道剑意，不是那么好拿的。若神魂不够坚韧，就算控制住了本命剑，也极有可能在剑意的影响下成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就如无知孩童怀抱利器，驾驭不了，反受其害。 但七杀也不觉得青江帝有意坑自己。在他那种境界，应该可以察觉她的神魂远超同等元婴。 剑意强，她的神魂更强！如果说七杀之前还担忧不能全歼混元宗的话，现在是一点也不担心了。 潇洒地挽个剑花，七杀跃过混元宗修士的尸体，飞到高台上扬声道：“这是我和混元宗的事，无关者速速离开！” 众修如蒙大赦，四散逃命。 赵小枫也被同伴一巴掌打醒，拉扯着往外逃。 回望高台之上的七杀，就如看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煞星，但不知为什么，他情不自禁地叫道：“你也赶快逃啊，留在这里等死啊！” 许长老死在这里，混元宗不会善罢甘休。 她再强也只是一个人，肯定对付不了混元宗这种庞然大物。 七杀向他挥挥手，“再见。” 围点打援这种战术，她是很欣赏的。虽然“点”死了，但援军必然会来。 何况，她要不一鼓作气杀了混元宗在苍凤城中的大能，根本逃不出去。 赵小枫张了张口，想说我尽力为你收尸，又觉得太不吉利，而且不一定做得到，便一抹眼睛，跟着同伴跑了。 七杀状似平静，其实心里有点小激动。分神大能又如何？合体大能又如何？还不是说杀就杀了。 而且只消耗了一道剑意。 杀许世还算出其不意，杀后面那些他们可都是有了准备的。 七杀对青江帝更好奇了，他的剑意可斩杀金仙之下，就说明他的修为定然不弱于金仙，还有可能在金仙之上，那是什么仙呢？ 另一个问题，为何成仙了还能回下界？ 她想不出来，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想象力匮乏。 第407章 天命之子(28) 七杀正沉思着，忽听一阵喧哗，逃走的各宗修士又逃了回来。 “啊，救命，救命！你们为什么胡乱杀人？！” “许长老被杀，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花了灵石来听讲，这就是你们混元宗的待客之道？” “道友们，联起手来，未见得就打不过他们！” 赵小枫手臂被砍了一刀，捂着伤处仓皇逃回论道台，心里万分后悔，早知有此一劫，今年他会绕着苍凤城走！ 追杀他们的是城主府侍卫，并非丹奴，而是正宗的混元宗修士。丹奴只是金丹境，在这种状况下用处不大。 环顾四周，赵小枫找不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更不敢靠近七杀。不是怕她杀他，而是怕被即将来临的恶战波及。 001：“呵呵，混元宗真是神经病，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杀。” 七杀：“你说错了，混元宗可没将其他承天界修士当做自己人。” 朗声道：“崔城主，不必滥杀无辜。杀人者在此，可敢与我一战？” “可敢与我一战？” 这句话在空中不断回响。 苍凤城城主崔一星从入口处缓缓走来，与七杀遥遥对峙，阴冷地道：“这些人在场，却没有救许长老，全都该死。道友稍候，待我杀尽他们祭奠许长老在天之灵，再送你上路。” 许世死在苍凤城，他有莫大的责任，必会被宗主问责。 且堂堂长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杀，有损混元宗的颜面。只有将在场之人全部除掉，才能挽回几分。 他知道这会得罪很多宗门世家，但如果别人杀到头上来了，混元宗都还不做出过激的反应，那就是认输服软。 要怪，就只能怪他们命不好，在错误的时间里，出现在错误的地方。如果心怀怨恨，那就恨这个女修，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七杀：“哈哈，崔城主说笑了。许长老早已被我杀得干干净净，在天无灵，不用祭奠。” 两人说话时，混元宗对各宗修士的屠杀还在继续。 类似的事情，混元宗并没有少做，因而在承天界风评越来越差。只是混元宗从上到下都骄纵惯了，并不在意。 七杀皱眉，心念一动。青瞑剑欢快地出鞘，斩向混元宗修士。 这次他们有了防备，青瞑没有收割完所有的人头，只斩了数十个，转了一圈又回到七杀手中。 但这也让崔一星无比震惊了。 他没有感应错，这女修就是金丹境。但什么时候金丹小修竟能斩杀诸多大能？ 她的力量，应是来自于那柄剑。确切的说，是剑意。 崔一星冷声道：“退下。” 混元宗修士听命，立刻停止，退到崔一星身后。 活下来的各宗修士暗道侥幸，以为崔一星放过他们了。 实则并非如此，他们想得太美了。崔一星只是觉得打斗声太吵，想探出七杀的底细后杀了她，然后再了结他们。 “道友做下这等大事，可敢留下名号？”崔一星使用激将法。 七杀没什么不敢的，“我名七杀，是承天界一介散修。” 真实来历就不用透露了，也没必要。 哪个散修敢跟混元宗作对？崔一星不信，“七杀道友，你与我混元宗有何仇怨？” 七杀：“无仇无怨。” 崔一星：“既无仇怨，又为何如此行事？” 七杀偏头想了想，道：“因为，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001：“......宿主大人，没看出来你竟然是渤哥的粉丝！” 七杀否认：“我不是。” 001：“不，你就是。” 崔一星冷笑，竟敢自诩为正道之光？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七杀道友，你是打定了主意要与我混元宗为敌？” 长老都杀了一个，怎么你还不信？混元宗的人太啰嗦。 七杀：“崔城主，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崔一星以为她要打什么机锋，凝神道：“什么话？” 七杀轻叹道：“反派死于话多。” 心念电转间，运起灵力再次附上一道剑意，青瞑威势大增，又是一剑斩出！ 这一剑的光华，惊艳了众生，星空轮转都仿佛为之一滞。 同一时间，崔一星也出招了，一枚巨大的印章凭空出现，砸向七杀！ 许世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虽看不起名不见经传的七杀，却并没有托大，祭出的这枚印章也是本命法器。 论理，千八百个七杀也死了。 但青瞑不讲理，青江帝的剑意更不讲理。 在这势不可挡的剑意面前，印章碎裂，化为虚无。 剑意直直向前，以毁天灭地之姿，杀入崔一星灵台。 结果是注定的，七杀不看也知道。 苍凤城城主崔一星，卒。 第408章 天命之子(29) 这一日苍凤城发生的事情，势必会在承天界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来历不明的女修七杀，先杀混元宗长老许世，又杀混元宗外派的苍凤城城主崔一星。 后来杀得性起，直入城主府，杀了个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躲在城中各处的混元宗修士就看运气，没被她找到能活命，一旦找到，就只能去跟许世和崔一星汇合了。 据目击者说，七杀这么做，是看不惯混元宗欺凌仙湖界修士，为仙湖界修士出头。 哦，对了，仙湖界修士就是混元宗所说的丹奴。 背叛人族依附妖魔什么的，全是混元宗信口胡说，人家是另一个世界的修士，不知怎么的落到了混元宗手里。 但也有人反驳，七杀眉心无火焰，显然不是仙湖界修士，就是承天界的。那她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原因对上混元宗？ 她又不是脑子有问题！ 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别人，这是美德。可要是因着帮助别人而惹上混元宗，这不叫善良，这叫傻缺。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七杀以杀入道，正在通过杀戮淬炼她的道心，汇聚天地杀气。 混元宗嚣张跋扈，恰巧被她选中。她的道心若成，也许承天界就将多一位无人敢惹的大能。 说白了，混元宗只是她的磨刀石。 “七杀道友，不不不，七杀尊上，您真的是在淬炼道心么？”讲完听来的见闻，赵小枫小心翼翼地问道。 七杀澄清：“不是，我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虽是剑修，没事儿也喜欢杀杀妖魔鬼怪坏人什么的，却不是以杀入道。 实际上，“以杀入道”通常只存在于话本里，她认识的修士，就没有一个是以杀入道的。 杀心太盛，根本过不了晋阶时的天劫，还会产生心魔。 我信你个鬼哦，拔刀相助也不是这种助法。赵小枫内心呵呵，不敢说不信，还得恭维她品性高洁，堪为修士楷模。 实在忍不住，赵小枫又问：“七杀尊上，您这七杀，是哪七杀？能否告知于我？”以后好避让着点儿，不犯她的禁忌。 七杀：“......七杀为南斗第六星，又名斗宿六，五行属火、金，乃将星，虽主肃杀，却不是无由的杀戮。赵道友，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不应该啊，修真世界里的星象学都是比较发达的，哪个修士不知道南斗北斗？比如大师兄天枢，就是北斗第一星。 赵道友定是偷懒了，没有好好学星象，那他的阵法大概也很马虎。 赵小枫还不知道自己在七杀心里成了学渣，分辩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可您名为七杀，也可能有别的含义嘛。” 如果不是以杀入道，怎会在名字中就点明？哎，以前的他真是太愚蠢了，知道了她名字也没有多想。 七杀断然否认，“没有，就是斗宿六。” 说着猛然抬头，透过窗口遥望远方。 赵小枫胆颤心惊：“混元宗又来人了？” 七杀：“嗯。” 赵小枫很担心：“这次你打得过么？” 七杀一笑：“没问题。” 话音未落，人剑合一，飞向城外。 他们两人再次相遇，是个巧合。 那天杀了许世和崔一星及论道台中一干混元宗修士后，七杀前去城主府。 见证了这一幕，又还活着的各宗修士拼命往城外逃，不想淌这滩浑水。而且，崔一星想杀他们，未必别的混元宗大能就不想杀。 离开才是上策。 但赵小枫逆向思维了一下。他觉得，只要有心，混元宗肯定能查出当时在场的有哪些人，来自于何地。 回家有可能是陷阱，逃往远方也有可能被混元宗抓捕。留在苍凤城，也许才是最安全的。 反正那煞星走了，这里不会再爆发大战。 这么一想，他就在偏僻处租了个小院，提心吊胆的住下。 第二天出门，发现邻居是七杀。 那一刻赵小枫的心情无法形容，恨死了自己的自作聪明。 可转念一想，七杀道友从来没有害过他，差点将他砍死的是混元宗。于是破罐子破摔，自告奋勇，为她打探消息，在外奔走。 七杀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 她本来也是想走的，灵活机动，才能再次重创混元宗。 但是，苍凤城中的仙湖界修士全都被她救下了，藏身于阵法中，正在按她所授的法门压制断仙途。 不带他们走，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死亡。 带上他们走，可就灵活不起来了，还不如留在苍凤城，以逸待劳。 不过，兹事体大，七杀并没有告诉赵小枫这群人的存在。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不信七杀真的想帮仙湖界修士，认定了她是以杀入道。 但他怎么想的并不重要，七杀不在乎。 她只在乎一拨一拨前来送死的混元宗修士。 这半个月内，她已经杀了数千。可混元宗人太多了，杀之不绝。 第409章 天命之子(30) “七杀道友，我们不能再留在苍凤城了！” 杀尽这一轮混元宗援军，七杀回去后，李林然等人就忧心忡忡地来找她。 赵小枫永远不会想到，七杀所住的院子里还藏着一个大阵，苍凤城中九百多个丹奴全躲在里面。 李林然的兄长李林安隐隐是这群人的首领，也道：“我偷偷出去看过，城中人越来越少，我们很难再藏下去。” 七杀道友说得明白，这个大阵是借了苍凤城中修士们的气机，方能隐瞒下来。但人一少，就遮盖不住了。 没错，必须得走了。这一点上，七杀和他们的看法一样。 大阵会被发现还是其次，主要是她能感应到，混元宗正在合围苍凤城。时常派来的援兵，不过是迷惑她的手段。 真正的杀招，还在于合围。 而七杀是不想被围住的，否则当初就直接去踢混元宗的山门了。 当日在论道台中的各宗修士早就逃了，现在城中其他修士也急着离开，估计也是知道了些消息，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你们想去哪儿？”七杀问道。 李林然一怔：“您不和我们一起么？” 七杀摇头：“我想找机会再挑一座城，带着你们不方便。” 李林然：......七杀道友，您还真不客气了，就差直接说我们是累赘了。 但仔细一想，还真是。李林然就默了。 李林安看了看大家，道：“我们想去北方找赤心宗。” 七杀：“好。需要我护送么？” 李林安：“不用了。断仙途被压制住，我们眉心的火焰已褪去，只要小心一些，就不会有危险。” 眉心这朵火焰印记，是他们耻辱的象征。他们曾以为，只有到死的那一天才能逃离它。 幸好遇上了七杀道友。虽然只是暂时压制，但七杀道友说她一定想办法帮他们彻底除去。 他们相信。像相信天地至理一样相信。 没有绝望过的人，不会明白重获希望是种什么样的心情。也不会明白，他们有多么感激带给他们希望的人。 七杀：“嗯，那你们路上保重。再耐心等上一两个月，事情结束，就可以回仙湖界了。” 事情结束？指的是混元宗全部死光光吧。 李林安使个眼色，在场所有仙湖界修士上前一步，向着七杀深深施礼，“七杀道友的恩德，我等永世铭记于心。” 七杀忙道：“小事而已，不用多礼！” 三千世界，大概只有七杀道友会认为扳倒一个世界的第一宗门是小事吧。他们何其幸运！ 众修感慨万千，坚持施完全礼才起身。 七杀道友以杀入道这种传闻，他们也听说过。但不管她出于什么缘故，被拯救的都是他们。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李林安又郑重地递给七杀一枚玉简。 七杀不知他何意，莫名其妙地打开，当头就是李林安、李林然兄弟俩的名字，然后是家世简介及传讯符。 李林安：“这是我们九百多人的名册。七杀道友，往后您但有差遣，可按名册点人，我等万死莫辞。” 我要这个干嘛？七杀：“李道友，我救你们真的只是顺手，所以你们不必如此。” 说着将玉简还给他。 李林安不接，退后一步微笑道：“您的顺手，却救我们于危难之中。” 七杀道友真是赤诚君子，施恩不图报。还为了不让他们有心理负担，硬是说成顺手。 但她可以不图回报，他们却不能假装没有受过她的恩惠。 001不断撺掇：“宿主大人收下吧，这可是九百多忠心耿耿的金丹小弟！只要不是在厉害的修真世界，你都可以横着走了！” 七杀：“呵呵，你的意思是，我只要带上这玉简，就算穿越到其它世界，一声召唤，你也能把他们送过来？” 001：“......臣妾做不到啊！” 它只是一个弱小无助、又被格式化过的病娇系统，唯一的功能就是带着宿主穿越时空，带不了别人。 七杀：“做不到就闭嘴。” 001用幻化出来的小手手，捂住幻化出来的小嘴。 阳光如此美妙，宿主却太暴躁，不好，不好。它只是觉得有这么多金丹小弟很拉风，想让宿主过一把瘾。她却老挑毛病，哼！ 但玉简最终还是留在了七杀这里，李林安等人坚决不收回，再说下去，他们可能就要哭了。 次日凌晨，七杀悄悄将他们送出城门，让他们化整为零，分头行走，到了北方再集结。 而她会呆在苍凤城三日，吸引混元宗的火力，为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赵小枫一觉醒来，正想着钱记的灵鸭味道不错，今日再去吃一只，再给七杀道友带一只，猛然发现自己处于一座古庙中。 急急奔出古庙，寻到路人问了才知这里已在苍凤城千里之外。 肯定是七杀道友送他离开的，他没有证据，但他就是知道。 “好歹说一声再见嘛！” 赵小枫喃喃道。 第410章 天命之子(31) “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查出她的根脚！” 混元宗观妙殿中，宗主盛锦州正在发火，一掌拍在身侧的青玉案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满是怒容。 “一群废物！” 在场的各堂主、各峰主无不敛容屏息，不敢与他对视。 七杀的身影站在殿中央，嘴角带着微微的笑，似在嘲讽他们。这是前方弟子送回来的留影珠。 负责调查此事的外务堂阎堂主硬着头皮道：“回禀宗主，各宗门、各世家、各州各道都已查过，并无名为七杀的女修......” 盛宗主怒道：“她说她叫七杀，你们就信了？” 宗主脾气好大，就不能听他把话说完？阎堂主心中叫苦，“也核对过相貌、功法，皆查无此人。” 名字可能是杜撰的，相貌也不一定是她本来面目，但功法假不了。 盛宗主语气阴沉：“所以，这妖女无父无母，无师无亲，出现在苍凤城时，是她来到这世上的第一天？” 阎堂主只能请罪：“属下无能，请宗主责罚！” 盛宗主倒没急着罚他，若有所思，“去查一查，遮天阵中有没有来过新人。” 阎堂主惊道：“宗主怀疑，七杀来自于仙湖界？可她眉心并无印记，展现出来的修为也远超金丹！” 盛宗主看向执事堂刘堂主，“近日红叶谷有无异常？” 刘堂主略微迟疑，道：“一切正常，只有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刘堂主心中惶恐，强自镇定，“轮值弟子玉和、玉光时常对丹奴汤长庚用酷刑，汤长庚气不过，拼着性命杀死了玉和、玉光。” 盛宗主：“汤长庚何在？” 刘堂主：“......自杀了。”杀了混元宗弟子，还能活命不成？ 盛宗主喝道：“为何不上报？” 刘堂主瑟缩了一下，“属下以为，这只是小事。”小到没有上报的必要，死的只是两名普通弟子和一名丹奴。 如果这种事都要报给宗主，那宗主也太累了。 全是些蠢材！盛宗主闭一闭目，盯着阎堂主道：“好好查，本尊等你回话。” 阎堂主赶紧告退，火速前往万里之外的红叶谷。 刘堂主也领了命，拷问宗门中可疑的丹奴。 盛宗主看着其他堂主峰主们也是心烦，挥手令他们退下。凝视着留影珠中那个秋波流转、顾盼生辉的女修，叹了口气。 “锦州，为何烦忧？”一名枯瘦长老突兀地出现在大殿中。 盛宗主赶紧施礼，“知善师伯，怎的惊动了您？” 知善是混元宗中辈分最高、修为也最高的长老，看着盛锦州长大，于修炼上也多有指点。不说情同父子，感情也是比较深厚的。 “这名叫七杀的女修，固然有几分本事。许世和崔一星被她杀了，苍凤城也被她屠戮大半，但你不是已经派出常道和可名？” “七杀是剑修，常道也是承天界首屈一指的剑修，再有可名在一旁掠阵，七杀只有死路。且两人都是渡劫境后期，修为比许世、崔一星高得多，当保万无一失。” “苍凤城的损失虽大，但对混元宗来说并不伤筋动骨，往后也可慢慢补回来。” “为何你还心事重重，坐卧不宁？”知善是真的不解。 盛宗主不语。 知善微怒：“莫非，连我也不能说？” 盛宗主忙道：“弟子不敢隐瞒师伯，只是怕师伯跟着担心。” 知善：“究竟什么事？” 盛宗主沉声道：“弟子原也以为，七杀不过是跳梁小丑，灭杀就是。但从留影珠中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弟子忽然心生感应。” 知善：“什么感应？” 盛宗主：“她，是我的死劫。” 修士到了一定的境界，福祸都会略有预兆。不知何时发生，不知具体过程，但能隐约知道结果。 感应如此强烈，盛宗主不敢怀疑。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如何才能灭了七杀，而是如何避开这死劫。 最简单的办法，是提前实施那个布置了几百年的夺舍计划。 仙湖界盛锦州的神魂肉.身与他越来越契合，虽然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也不是不行，最多以后晋阶慢一点。 可这时候，他辛苦培育出来的与盛锦州相连的那根命运之线忽然断了。 还失去了盛锦州的下落。 监视盛锦州的盛富贵、盛金贵也不知出了什么事，神魂消散。 他能感觉到，在他看不到的角落，仿佛有针对于他的阴谋正在发生。怎能不烦忧？ 但夺舍一事，他是不会告诉知善师伯的。这种大秘密，他和几名心腹知道就行了。 盛锦州那么好的苗子，知善师伯知道了未必不动心。 听说师侄感应到死劫，知善也不能等闲待之，思量了一会儿，皱眉道：“常道、可名若不能杀她，我便替你出手。” 盛宗主大喜：“多谢师伯！” 第411章 天命之子(32) 苍凤城中，修士、凡人逃了个净光。 没错，苍凤城里也是有凡人的，大多是修士的奴仆，也有些靠着数代的积累，做点小本生意。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这是混元宗和女修七杀的事儿，与他们无关。 杀许长老和崔城主的是七杀，混元宗要报仇也只会找七杀。 但当日在论道台的修士们见识了混元宗的蛮横作风，不敢相信他们会讲道理，带头逃离苍凤城。 有些谨慎的修士便也跟着逃，大部分修士则还在观望。 后来有修士外出采药，发现混元宗调集了大队人马，似有屠城的意图，大家便都逃了。 有人暗怪七杀给苍凤城惹来这么大的麻烦，更多人却在心里痛骂混元宗做事太绝，不给人活路。 七杀的确杀了很多混元宗修士，但不是混元宗的，她可一个没杀。 反观混元宗，打起来根本不顾别人死活，上次竟然还拿城中修士凡人的性命威胁七杀，还好她又一次赢了。 越想越觉得混元宗活该，七杀则代表着正义。 然而他们也只能在心里支持一下七杀，明面上是不敢的。谁知道她能支撑多久？ 各大宗门、世家，也热切地关注着苍凤城的动静。这世上最希望混元宗垮台的，除了仙湖界修士就是他们，七杀只能排在第三。 每个世界的修炼资源都是有限的，有人占得多了，自然有人就占得少。混元宗就像个巨无霸，压得其它宗门喘不过气来。 混元宗倒下，其它宗门才能重新划分利益，拥有更多的发展空间。 比如大草原上，一头巨大的猛兽倒地身亡，这片领地里的动植物都能得到很好的滋养。 他们不介意加速这个过程。 如果七杀能熬过混元宗下一轮的围杀，他们就可以对混元宗动手了。如果不能，他们还得蛰伏。 承天界未来局势如何，就看七杀了。 七杀并不知道自己被各宗门世家寄予了厚望，优哉游哉地走在高高的城墙上。 偌大的苍凤城，此时只有她一个人，以及没来得及得带走的灵兽灵禽。 打西边飞来只孔雀，打南边走来只灵鹅。不知是谁先看了谁一眼，两禽战成一团，战得羽毛乱飞，旁边还有一群呆萌呆萌的灵羊围观。 七杀打开城门，分了道灵力赶它们出城。 001：“吁，吁，吁！” 七杀：“......你赶马呢？” 傍晚时分，第一批混元宗弟子到达，随后源源不绝，结成阵法，将苍凤城围得水泄不通。 001：“哈哈，混元宗可真笨，明知宿主大人一剑下去，近身者就得死一片，还用这种战术，这不是白白送死吗？” 七杀：“你错了，这不是笨，这是狠。” 经过这段时间的交战，混元宗应该已经发现了，她本身修为并不高，能斩杀诸多高阶修士，仰仗的是别人赐予的剑意。 那剑意与她的修为并不出自同源，出窍境以下可能察觉不出，只会感到怪异，但分神、合体境肯定能看出来。 这种事在修真界很寻常。家中晚辈外出历练，长辈中如有剑修，可能会赐予几道剑意用以防身。 不寻常的是，七杀展现出的这些剑意太过强大，如山呼海啸，如汪洋恣肆，气吞山河锐不可当。 赐予她剑意的，不知是何等人物。 但既然剑意是外来的，就会被消耗掉。 这些打头阵的，全都是混元宗送来消耗她剑意的炮灰。 如果是她的宗门玄妙宗，遇上这种情况就不会用人海战术，只会令低阶修士们撤退，由高阶修士对敌，不做无谓的牺牲。 这混元宗倒好，不但不在意其它宗门修士的性命，看来是连自家弟子的性命也不怎么在意。 001担心地道：“宿主大人，剑意省着点用啊，不要上他们的当！” 七杀：“呵呵。” 混元宗这一招，狠毒却有效。她的剑意确实不多，现在只剩十道。但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傻瓜才上当。 待众多混元宗弟子聚到城墙周围，七杀拿出一个扩音法器。 “来呀来呀，来抓我呀！” 说着飞向城主府，速度并不快，能看到追杀她的混元宗弟子脸上的戾气。 离得近了，混元宗弟子更能看出她真的只是金丹境。 哼，不知死活，仗着几道剑意就敢找混元宗的麻烦！ 为了争功，前头几位混元宗弟子都施展出了自己最狠的术法。 但那女修飞入城主府后，立刻就消失了。身影不在，气息也不在！ “糟糕，咱们上当了，快撤！” 然而已经晚了，以城主府为中心，整个苍凤城都发生了爆炸！混元宗弟子死伤惨重。 城外遥视战局的常道长老目光一凝：“轰天雷？！” 她哪来这么多轰天雷？ 随即反应过来，苍凤城有制作轰天雷的工坊，城主府中常年藏有大量轰天雷，正好便宜了她。 而她定是用传送阵逃跑了！ 可恶，不是一直用剑么？ 怎么突然改用轰天雷了？！ 第412章 天命之子(33) 001：“哈哈，他们以为宿主在第一层，自己在第三层，其实宿主在第五层。要论高深，还是宿主大人最高深。” 自从与混元宗对上，七杀一直用的是剑意，也不掩饰这剑意是外来的。主要是想掩饰也掩饰不了。 这就给混元宗高层造成了一种错觉，她能仰仗的只有剑意。因而他们的战术都是建立在此基础之上。 而且他们还有一个误判，觉得七杀直来直往，不懂什么谋略。 可惜他们不知道，七杀是个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剑修。 明知混元宗要消耗她的剑意，难道还傻等着让他们得逞？ 剑修忠于剑，但剑修也不是只懂得剑。七杀从小学的就比较全面，自认是修真界的综合型人才，什么都懂得一点。 后来又接受过华夏现代及星空时代的系统性教育，可以说集科技及仙侠于一身，修为比她高的，没她懂科技，科技比她厉害的，没她的修为。 科学家会武术，谁也挡不住。剑修要是通了科技，那更挡不住了。 敢孤身一人到承天界灭杀混元宗，七杀靠的并不全部是青江帝给的二十道剑意，还有这么多年的所知所学。 她也从来不会把别人的力量当做自己最后的底牌。 早在“飞升”的时候，七杀就琢磨着要不要再做几个众生平等。但想想还是算了，一来太费时间，二来这次的情况与南息那次不同。 混元宗隐隐统治了承天界，她很难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找到所需的大量矿石，更别说安静提炼。 而如果不做众生平等，普通的炸.药也就没必要做了，因为哪个修真世界都有类似的东西。 比如老家坤元界，就有威力比手榴.弹还强的荆棘火。 果然，她在城主府找到了一千多箱轰天雷。 001：“宿主，这是不是就叫没有枪、没有炮，敌人帮我们造？” 七杀：“没错。” 正好城中修士凡人都逃光了，她就用一晚上的时间布置下去，将苍凤城变成了轰天雷矩阵，当量叠加，效果更好。 入城的混元宗弟子，死了七、八成，神魂可能逃得多一些，总体来说还是很惨。 但混元宗都不心疼自家弟子，七杀更不会替他们心疼。 苍凤城外，常道长老和可名长老看着轰天雷爆炸掀起的烟尘，半晌说不出话。 混元宗长老出行，好比凡人皇朝的王爷出行，来的自然不只是他们两个人，还跟着众多门人弟子。 此时全都目瞪口呆，庆幸自己没急着入城争功。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救人！”常道长老喝道。 众弟子忙奔向苍凤城，越靠近城门跑得越慢，也越谨慎，担心还有没被触发的轰天雷。 轰天雷可不是一般的法器，就算是元婴境，被炸个正着也得受伤。 可名长老叹道：“这妖女好生狡诈，苍凤城算是毁了。” 常道长老皱眉，一座苍凤城而已，毁了也就毁了，并不会损伤混元宗的根基。 但宗主令他斩杀七杀，她不知传送到了何处，找起来费劲。任务未完成，他就不能回山修炼，不知得浪费多少时光。 可名也想到了这一点，令亲信弟子通知混元宗在承天界的各处势力，务必要将七杀找出来。 “不用这么麻烦。” 常道和可名目光如电，看向一个地方。 七杀走出传送阵，笑盈盈地道：“两位长老想见七杀，七杀也想见两位长老。” 不敢打上混元宗老巢，只能在外截杀长老。长老要是太多，她也无法硬扛，现在只来了两位长老，就像为她量身定做似的。 这种好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 可名长老冷声道：“胆子不小，竟然还敢留下！” 七杀回夸一句：“你们胆子也挺大。” 可名：......这不是夸赞是侮辱。 来苍凤城之前，常道长老对七杀没什么看法，不过是个不知死活的狂妄女修。混元宗立宗几十万年，期间也不是没有遇上过这种人，杀了就是，无须交流。 不是每个人，都有和混元宗长老说话的资格。 但此时常道高看七杀一眼，不急着杀她，纡尊降贵地道：“说出你背后的主谋，本座饶你不死。” 七杀：“都跟你们说一百遍了，没有人指使我，怎么就不信呢？” 常道冷哼一声，自然不信。如果没有人指使，她为何与混元宗作对？剑意又是哪来的？ 给她剑意的人，就是这一系列事件的主谋。除去七杀之后，混元宗还会面临一个更为可怕的敌人。 说白了，七杀不过是马前卒，她背后的主谋才值得混元宗严阵以待。 这是混元宗高层的共识。 就连盛宗主，虽感应到七杀是他个人的死劫，也没想过她能动摇混元宗。 第413章 天命之子(34) 常道长老：“听说你是剑修，剑术还很不错？” 七杀谦虚道：“一般一般。”不敢说宇宙第三，大概也能排进一千名之内吧。 常道长老：“剑修，就该不染世间俗事，一心向剑。否则就忘了初心，于剑无益。” 七杀一笑：“听说您也是剑修，那您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 常道长老：“本座乃混元宗长老，维护宗门安宁是应当应分，你既与混元宗无仇无怨，何故与混元宗过不去？” 七杀想了想，笑道：“为了爱与正义？” 常道长老：“爱与正义？呵，死在你手中的混元宗弟子已是万数，难道他们都该死？” 七杀略一思索，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常道和可名：？ 这时候讲什么故事！不对，她应该要说自己痛恨混元宗的原因了。 两人对视一眼，暗自好笑。她的故事一定很悲惨，她的家族或师门可能都因混元宗而灭，她这一生大约都生活在仇恨中。 但，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这女修还是太天真，不知道修真界只讲实力，不讲是非对错。 想通过自家的悲惨经历打动他们？真的打错了主意。 他们不会因此而同情怜惜她半分，更不会被她离间而对宗门生出什么嫌隙。 不过他们也会耐心听下去，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查出主谋者。 “在某个遥远的异界，存在着很多国度。其中有个霓虹国，知小礼而无大义，从历史悠久的邻国学到了礼仪的皮毛，看起来彬彬有礼，实则野蛮凶残。” “借着时势，霓虹国倾全国之力，悍然发动侵.略战争，给很多国度带去了深重的苦难，很多被欺压的百姓恨不能寝其皮、啖其肉。后来有个国度研制出了一种名为‘原子弹’的法器，威力极大。投了两颗到霓虹国，造成数十万的伤亡，霓虹国就此投降。” 七杀讲得声情并茂，绘声绘色。 常道凝神想了想，道：“本座从未听过霓虹国，也未听过原子弹。” 七杀：“没听过是正常的，很多人都没听过。” 可名长老：“那你这故事和混元宗有何关联？” 七杀：“没有关联。” 常道和可名：......没关联你还说个鬼啊！ 七杀：“故事还没完。原子弹投下，霓虹国死的不只是战士，还有平民。就有一些人站出来说这太残忍了，但更多的人则认为，原子弹下无冤魂。” 常道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故事说完了么？” 七杀：“同理，我也有句话想送给你们。” 可名：“什么话？” 七杀：“混元宗中，没有无辜者。” 往小里说，每一个享受过仙湖界修士好处的混元宗弟子，都是施暴者、霸凌者。 这种好处可能是明面上的，比如有权使唤丹奴。也可能是隐性的，虽无丹奴，却也享用了丹奴创造出来的价值。 往大里说，混元宗掌控了仙湖界修士的命运。这是个极大的错误，不但仙湖界修士不能接受，天道也不能允许。 每一个混元宗弟子，都沾染了这份因果。 因而这次虽然杀了很多人，七杀却半点也不担心天道给她记账。 可名怒极反笑，深觉时间被浪费，智商被侮辱。 故事讲得莫名其妙也就罢了，结论更是匪夷所思。 “难道你还想杀光所有混元宗修士？” 七杀：“不一定。堂主、峰主、长老、宗主等等是肯定要杀的，但低阶弟子如果诚心悔过，脱离混元宗，我可以给他们一条生路。” 呵，狂妄得没了边。 可名不想再跟她说一个字，看向常道，“动手罢。” 常道却有点舍不得。他有很多弟子门人，炉鼎也不少，都想尽了办法讨他的欢心，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唯恐触怒了他。 那谄媚或恐惧的眼神，令他很腻歪。 但七杀不同，她不讨好他，也不怕他，似乎将自己放在了与他同等的位置。这当然是种僭越，可他觉得有趣。 而且她还是剑修。意志坚定，心思灵巧。她若在身边，大道途中应该不会太过清寂。 沉默片刻，常道忽然道：“七杀，你若愿随本座回混元宗，本座保你无事。” 可名诧异地看着他，世人皆知，混元界的常道长老爱剑如痴，少情少欲，虽有炉鼎却只做修炼之用，非好色之人，怎会被这妖女迷惑？ 七杀也默了一默，平静地道：“回你大爷。” 常道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七杀口齿清晰：“我说，回你大爷。” 她这要准备杀人呢，他却想着拐带她回混元宗。还能不能给她一点基本的尊重啦？ 常道气极，他虽对她另眼相看，也容不得她如此冒犯。冷声道：“你是真心想死。” 七杀召出青瞑，“来战！” 常道也不想再废话，她既然非要寻死，他就成全她。往后照着她的样子去找，不信找不到更好的。 “剑来！”常道的本命剑破空而出。 青瞑被那剑气一激，兴奋得颤抖。 第414章 天命之子(35) 很多话本里，高手决战几天几夜都分不出胜负。但那是在双方势均力敌的状况下才可能出现。 实力若是不对等，瞬间分出生死。 只不过，常道以为死的会是七杀，可实际上死的是自己。 两道剑意在空中相撞，破云卸甲，激荡得上方天空现出一个幽暗的洞口，就像天被打破一般。 001：“......黑洞？” 七杀：“闭嘴。” 常道的本命剑有渊渟岳峙之气势，但青江帝的剑意，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睥睨天下。 须臾，常道的本命剑化为虚无。 青瞑去势不绝，穿透常道身躯和灵台。 “世上，竟真有这样的剑意......”常道痴痴地盯着青瞑，道心破碎，气绝陨落。 可名惊诧莫名，常道长老怎么可能就这样败了，死了？！ 败得水花不兴，死得无声无息。 诚然，常道不是混元宗中修为最高的，宗门中还有很多境界在他之上的老怪。 但他可是以战力见长的剑修啊！是混元宗最为锋锐的利器！ 混元宗能有如今的规模，常道功不可没。凡是对混元宗造成大威胁的宗门或世家，基本上都被他灭了。 如此人物，竟然挡不住这妖女一剑！ 虽然心中万般疑惑，但这并不耽搁可名逃命。不是他妄自菲薄堕了自家志气，可如果这妖女能杀常道，便也能杀他。 他还不想死，只希望弟子们能拦住她一会儿。 凝在青瞑上的这一道剑意还未被消耗殆尽，七杀一挥手，青瞑追上逃到半空中的可名，没废什么力气就杀了他。 随后环绕苍凤城飞了数圈，带走数波人头。 在七杀不知道的地方，很多道目光盯着苍凤城这一战。 “哈哈，可名死了，常道也死了，混元宗少了两条恶狗！” “七杀道友，真乃我辈中人！知己，知己啊！”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及不上七杀道友一根小手指头，没资格当她的知己。” “......瞎说什么大实话！” “有些实话还是该说的。七杀道友没出现之前，咱们只敢偷偷摸摸挖混元宗的墙角，哪里敢光明正大的与其相争？” “听道兄这意思，你们天一宗要来明的了？” “怎么，你们阳明宗要从心？” “你这是看不起谁呢，我们阳明宗早就盼着这一日了！” “好，你来找我，咱们商议出个章程。” “等等，要不要先联系七杀道友，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呵呵，你觉得七杀道友像是需要帮忙的样子么？” “嗯，不需要。我怕她杀得性起，连我们一起斩。” “那还废什么话，做好我们该做的，就是对七杀道友最大的帮助......不好，知善长老下山了！” “......我相信七杀道友能扛住！” 要是扛不住，他们也爱莫能助。 知善长老，是承天界的传奇，或者说噩梦。雷系变异灵根，天赋好悟性佳，是承天界有史以来晋阶最快的修士。 以一人之力，将沧海州杀得鸡犬不留，寸草不生。 起因只是沧海州的一个小宗门对他不敬。 以凶残暴戾着称的常道长老，跟他比起来都算善人。 往前数三千年，知善长老的凶名能止小儿夜啼。这些年他不怎么出现在人前了，年轻的小修士们可能对他不甚了解。 但存在时间较久一些的宗门，从来不敢忘记混元宗有这么一尊凶神。 七杀道友，我们默默为你祈福。 如果这一关你都还能熬过去，那么接下来，我们将和你并肩而战。 —— 七杀并不知道混元宗中有个知善要来杀自己，也不知道天一宗和阳明宗的决定。 但她知道，她杀的混元宗高层越多，想造混元宗反的宗门越多。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混元宗太蛮横了，大行霸权主.义，人见人恨。 有没有结盟这道程序并不重要。毕竟她无意整合承天界的秩序，也没想过当龙傲天。 大家各干各的就行。 她来承天界，只是为了灭杀混元宗而已，不想做多余的事。 离开苍凤城后，她想去小西城，那也是混元宗的势力。 行到途中，七杀忽然听到一个严厉的声音：“妖女七杀，你可知罪？” 他离七杀还很远，怕她逃到别处，先以神识锁定，只待拉近距离，便以雷霆击杀。 七杀一直高度警惕着，反手就是一剑。 混元宗这些人太婆婆妈妈了，打架就打架，非要叽叽歪歪的说上半天，当她时间不要钱啊？ 001：“本系统很懂，时间就是金钱。” 七杀：“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青瞑带着青江帝的剑意，奔袭万里，无视一切阻碍与防御，斩杀手握雷电的知善长老。 知善死不瞑目，怨气冲天。 青瞑飞回，七杀继续赶路。 而天一宗和阳明宗的宗主长老们，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混元宗的大杀器知善长老，死了？ 就这么死了？！ ......七杀道友，你这真是砍人如切菜啊，都不让人多说两句话。 第415章 天命之子(36) 听完外务堂阎堂主的禀报，盛宗主心内暗惊，面无表情地令他退下。 不出所料，那七杀果真是从仙湖界来的，并且不知什么原因，没有服下断仙途，接引她的就是被丹奴汤长庚所杀的玉和、玉光。 不，杀死玉和、玉光的应该也是她，汤长庚是替她顶罪。以死亡隐藏她的行踪。 但是，按照老祖宗们的说法，仙湖界得罪了上仙，失去了天道的庇护，混元宗这才有机会设计了“飞升”这套把戏，不但获得众多丹奴，还截取了他们的运道。 混元宗得以蓬勃发展，丹奴功不可没。 当然，丹奴不是自愿的，混元宗也不会视他们为功臣。 现在的问题是，仙湖界既已被天道所弃，又为何会出现七杀这么个人？ 况且，她来到承天界的时日很短，可见给她剑意的人定是在仙湖界。那个人，又是谁？ 谁能躲过仙湖界的算计，到达金丹也不飞升，而是修出了可以斩杀渡劫大能的剑意？ 盛宗主想不通，很想立刻派人去仙湖界查个清楚。但是不行，还要再过两年，前往仙湖界的通道才会打开。 否则他早去查盛家兄弟是怎么死的了，还有那盛锦州，也必须找到。 很多混元宗修士都知道，仙湖界存在于一个仙葫芦里，而这个仙葫芦由历代宗主珍藏。 但大家并不知道，混元宗虽说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个仙葫芦，还设计了仙湖界的“飞升”，却并不代表就彻底掌握了仙湖界。 打开仙葫芦跳进去就是仙湖界？笑话！ 要想去仙湖界，必须在特定的日期，回来也如此，来往并不自由。 更可怕的是，期间还有损耗，比如去五个人，也许实到两人，另外三人肉身.神魂都消失。 如果超过五个人，就一个都不剩了。 想从仙湖界带太多东西回来也是不可能的。不然混元宗就是拼着人员的大量损耗，也会下去掠夺仙湖界的修炼资源。 那么多的灵石仙草，只能修到金丹的仙湖界修士根本消耗不完。 老祖宗们也不明白是什么缘由。一直在研究，但直到盛宗主这一代，也没研究出确切的答案。 盛宗主倒也不急，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成为仙葫芦真正的主人，征服整个仙湖界。 但在此之前，必须先灭了七杀。 执事堂刘堂主心惊肉跳地来报：“禀宗主，方才有弟子传讯，知善长老被妖女反杀。” 那可是知善长老啊！她连知善长老都能杀，宗门中还有谁是她的敌手？ 且知善长老是宗主的师伯，他被杀了，宗主一定很难过，可能会迁怒于他。但这种事又不敢瞒着。 盛宗主反问：“令你拷问丹奴，可有结果？” 刘堂主：“......已经打死了好几个，都说从未听说过七杀这妖女。” 盛宗主淡漠道：“试一试搜魂。” “是！”刘堂主躬身退出大殿。 待他退下，盛宗主狠狠砸了手边的茶盏。 侍女们吓得花容失色，跪了一地，“请宗主息怒，请宗主息怒！” 息怒？哼，他这怒气真的息不下来！ 知善刚死他就知道了。这老匹夫，枉他供奉多年，恭敬以待，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七杀的面都没见着，就被她杀了。 知善死得憋屈，他这旁观者更为憋屈。 但他并不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夜，盛宗主亲自去请净尘长老出关。 要论修为，净尘长老没有知善长老高，战力也不如常道长老。但净尘长老有一门奇特的咒术，十分厉害。 被他诅咒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他要人三更死，那人便不能活到五更。 净尘长老强行出关，不悦道：“当日闭关前，我与你约定未到宗门生死存亡之时，不可扰我修炼。如今宗门要灭了么？” 盛宗主：......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告知净尘长老那妖女七杀何等嚣张可恶，她若不死，混元宗危矣。 他不会告诉净尘，自己感应到七杀是他的死劫。如果说了，净尘很可能让他自己去解决，等着他死了重选宗主。 “竟连知善长老都死于她手？”净尘长老有点吃惊。 盛宗主垂泪，“是，师伯已陨落。现下我能仰仗的，也就只有您。” 净尘略一思量，若是让他出山去杀那妖女，他不愿意。知善都打不过她，他更打不过，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但躲在宗门中远距离诅咒是可以的。她的剑意再强，也不可能破开护山大阵杀他。 从留影珠中看了七杀的模样，记在心中，又问出她所在方位，净尘手掐法决，闭目唤道：“七杀！” 声音不高，幽幽暗暗，却带着种奇异的魔力，似是可以穿越时空，传出很远很远。 第416章 天命之子(37) 七杀已到小西城外，看到了城墙上来回警戒的混元宗弟子。 她并没有刻意隐瞒行踪，料想小西城城主已经知道她要来，并做好了准备。 001怂恿道：“宿主大人，你不是还剩了几箱轰天雷吗？让他们尝尝滋味！” 七杀：“001，你知道吗？你就是本宿主身边的奸佞。” 小西城中还有很多其它宗门的修士和凡人，她敢用轰天雷炸小西城，就等着因果缠身吧。 再说那些修士和凡人又没加害过仙湖界，何苦伤人家性命？ 正琢磨着要不要喊一嗓子，把小西城城主叫出来，忽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七杀！” 七杀没有答应，猛然回头，又环顾四周，还是找不到声音是哪里传来的。 001：“本系统什么都没有检测到，宿主大人，是不是你听错了？” 七杀：“小辣鸡。” 同一时间，远在混元宗的净尘向着盛宗主点点头，“她认这个名字，可以施术。” 普通的咒术，需要很多条件。比如被诅咒者的血液或毛发、衣物、生辰八字什么的，还必须知道真实的名字。 但净尘这门咒术不需要，就连名字也可以是假的，只要被诅咒者在内心深处认这个名字，哪怕只是一刻，诅咒的条件也能成立。 所以就算“七杀”是个假名字，他也能诅咒。 盛宗主微笑道：“有劳净尘长老。” 净尘便命弟子协助自己起法坛，所用灵石由宗门提供。 半日后，法坛布好，净尘身着七星法衣，脚踩禹步，向着小西城的方向念念有词。 盛宗主只能听到一阵嗡嗡声，听不清他具体在说什么。暗道这是防着自己偷学呢，呵，他是要飞升的人，才不稀罕这些旁门左道。 过了半柱香功夫，净尘厉声喝道：“天魂归天路，地魂自徘徊，命魂归地府，归去，归去！” 又过半柱香，“听吾号令，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速速散去！” 随后，净尘长老掐着法印，用一种不似人声的音调轻声道：“七杀，汝之三魂七魄已失，死！” 七杀还没进小西城，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有谁在念叨着自己。 可她在承天界并没有熟人呀。 001：“宿主大人，你忘了大明湖畔的赵小枫吗？” 七杀：“他又不姓夏。” 算了，别想那么多，该打就打，该杀就杀。 取出扩音法器，向着城中叫道：“我叫七杀，是名爱好和平的义士，专杀混元宗弟子。无关人员请撤离，无关人员请撤离！” 小西城立刻就乱了。 混元宗，净尘长老倒在法坛中，鲜血喷了一地。 “师尊，师尊，您这是怎么了？”弟子连忙上前搀扶。 盛宗主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关切地道：“净尘长老，您还好么？” 诅咒过程很顺利，妖女的三魂七魄好似真被净尘咒没了，但净尘一说出“死”字，马上喷血倒下。 这咒术究竟成没成，那妖女究竟死没死？ 净尘挣扎着坐起来，挥手令弟子退下，怨毒地看着盛宗主：“我哪里得罪了你，你竟这般害我！” 盛宗主苦笑：“长老慎言，我何曾害你？何故害你？” 净尘口中嗬嗬作响：“那你为何不告知我，七杀有道德金光护体！” 盛宗主一怔：“道德金光？” 净尘：“没错！道德金光，厚重的道德金光！” 闪瞎人的眼，也让他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反噬。他的这门咒术，最忌讳的就是道德金光。 但以往他也曾咒死过有道德金光的人，只是那些人的道德金光不多，反噬也不强，他会通过法坛转嫁给弟子，自身并无妨碍。 弟子八成会死。但身为徒弟，为师尊而死是他们的荣幸。 可这七杀身上的道德金光实在太多了，反噬来得又猛又烈，直接作用在他身上，并无转嫁的机会。 盛宗主：“净尘长老，请你相信我。此前我并不知道七杀有道德金光。” 顿了一顿问道：“您还能再诅咒她一次么？” 净尘气笑了，“哈哈，这七杀是大德之人，天地间没有任何一种咒术能伤害到她！” 再咒一次，再咒一次他就得死！ 又一个没用的东西。盛宗主沉吟一会儿，“净尘长老，您受伤很重呀，境界快掉到元婴了。” 还不是被你害的，净尘没好气地道：“我能重修回去。” 盛宗主：“如今多事之秋，既无资源也无时间给您浪费。” 净尘一惊，“你......” 盛宗主轻轻按住他额头，瞬间碎了他灵台。没有价值的长老，活着也只是增加混元宗的负担。 然后出去告诉净尘的弟子们，净尘长老遇到严重的反噬，不治身亡。 弟子们惊骇有之，惧怕有之。师尊虽被反噬，但明明不致死，怎么就死了呢？暗自怀疑宗主。 盛宗主也不在意。 他只在意一件事情，怎样才能弄死七杀避开死劫？ 但他忘记了，或者说不肯那么去想，死劫如果能轻易避开，那还叫死劫吗？ 第417章 天命之子(38) 知善长老之死，给了天一宗、阳明宗极大的信心。 七杀道友太给力，这次稳了。 遂联合众多对混元宗不满的宗门和世家，组成“正道盟”，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正式对混元宗发起了进攻。 七杀道友说她是“正道的光”，那这光就继续在正道盟发亮吧。 可以合理推测，此战若成功，正道盟将取代混元宗，成为承天界第一门派。 由仙湖界飞升修士组成的赤心宗，更是怀着一腔怒火，不计生死地杀向混元宗。 仇深似海，悲天大恨，非死亡不能化解。 承天界各处角落，都燃起了反混元宗的战火。 七杀反而闲了下来。 在小西城，她只用了一道剑意，现在一共还有七道，杀盛宗主足够了。 她已经开了头，接下来就不用冲得那么猛了。有些战，应该承天界修士、仙湖界修士自己打。 正道盟派使者找到她，请她担任盟主一职，她自然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青江帝的剑意耗光，她最多能将修为提到元婴，在承天界只能算中阶修士。 使者觉得七杀道友太实诚了，谁不知道她本身只是金丹小修，横扫混元宗靠的是那高深莫测的剑意？ 等剑意用完，她就是个普通修士。 但正道盟要的是她的名头，不在乎她的真正实力。 左说右说，硬是烦得七杀当了正道盟的太上长老，一辈子不出现在正道盟都可以的那种。 算是个名誉职称。 001：“哼，凭什么觉得宿主大人除了剑意就没实力？没实力也能弄死他们！” 七杀：“弄死谁？” 001：“谁看不起宿主就弄死谁，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七杀：“你以为你是平头哥？” 哪来那么多看得起看不起，她又不是玻璃心，这种问题一般不会考虑。 别人怎么看她，那是别人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有自己的道，不受别人影响。 等各宗再战一段时间，混元宗老怪们死得差不多，她再杀上混元宗，直接终结盛宗主。 正道盟和赤心宗的猛烈进攻下，本就被七杀伤了元气的混元宗左支右绌，现了颓势，士气一溃千里。 原天一宗宗主、现正道盟盟主忍不住叹道：“七杀道友说得太对了，混元宗外强中干，色厉内荏，是只纸老虎。” 谁都没想到，混元宗会败得这么快。多年来，混元宗就像一座不会倒的山，矗立在大地上，压制着其它宗门。 也像一头不死不灭的巨兽，对胆敢反抗它的宗门发出咆哮。 但真的打起来才发现，其实混元宗没那么强。而且内部有很多问题，各堂主、各峰主之间不能通力合作，反而各种防备。 长老们更是惜命，若无绝对的胜算，宁愿逃跑也不敢跟正道盟长老过招。 可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狭路相逢勇者胜，越怕死的死得越快。混元宗长老只要一想逃，往往就没了生路。 对于这种状况，七杀倒不奇怪。毕竟当过皇帝，早就看出了混元宗的问题所在。 高层没把弟子们当人看待，又怎能期望弟子们有多忠诚？ 堂主峰主们勾心斗角，为了本脉的利益相互敌视，不知道“团结”二字怎么写。 更大的问题则是宗主盛锦州。 七杀不相信一个谋划着夺舍的人，会公正无私地管理宗门。他个人的利益，必然置于宗门利益之上，那他就不能令人信服，乱象由此而生。 好比出了昏君，奸臣就一个接一个冒出来了，结党营私、吏治不清、横征暴敛等亡国因素，也就不远了。 如果将混元宗比喻成一个国家，那么这个国家已经由盛转衰，积重难返，沉疴难治。 只要遇上大的外来打击，就会坍塌。 还有一种更简单的解释，混元宗走了歪路，遭受反噬，天命如此。 真当欺负仙湖界修士不需要付出代价？想得太美。 七杀准备去踢混元宗山门的头天晚上，赤心宗来了人。 “我就说我没看错，七杀就是我家侄女颜晚！”花无尽激动得热泪盈眶。 七杀猝不及防，被迫认亲：“......十一叔，别来无恙？” 花无尽很是感慨：“若不是你横空杀出，十一叔已经死了。颜晚，你真有出息，十一叔以你为傲！花家以你为傲！” 七杀干巴巴地微笑，她还没做好认亲的准备。 犹记得，她飞升来承天界时，冒出个堂哥花子峰，让她到了仙界记得去找四爷爷和十一叔，他们前几年也飞升了。 七杀在苍凤城、小西城都找过了，没找到，还以为他们都死了呢。没想到花无尽还活着。 “十一叔，四爷爷呢？” 花无尽黯然道：“已离世多年。” 七杀：“......节哀。” 花无尽觉得小侄女和自己有点生分了，她小时候，自己整天带着她玩，感情可好了。或许她都忘记了吧。 但这不怪她，怪自己离开太久。 “颜晚，我不问你剑意哪里来的，也不问你还剩多少，但不要再用了，你得留着防身，承天界很危险！” “正道盟那帮人，是在利用你，就算他们求你，你也不要再用，记住了么？”花无尽正色道。 七杀轻声道：“记住了。” 也许这就是亲人吧，明知花颜晚有大秘密，却不问，只关心她的安危。 第418章 天命之子(39) 花无尽来找侄女，既是为私也是为公。 李林安、李林然兄弟带着苍凤城里幸存的仙湖界修士们，平安找到赤心宗。 在他们的渲染下，赤心宗中无数人想来瞻仰七杀道友的风采。 花无尽能打败众多竞争者，是因为他从李林安带去的留影珠中发现这是自家小侄女。 大家起初不是很信。 因为已经有好几个人，臭不要脸地宣称这是他们家的后辈，没想到浓眉大眼的花无尽也是这种人。 但仔细看看，两人长得还真有点像，尤其是眼睛，像了七八分，宗主这才派他前来。 叙完别情，花无尽小心翼翼地问道：“颜晚，听李林安他们说，你能解决断仙途？” 这是所有仙湖界飞升修士都关心的问题。 虽然赤心宗中原先加入者都已碎了金丹，不再受断仙途所制，但还有很多人，因断仙途之故不得不在混元宗中为奴。 只有解了断仙途，他们才能得到自由。 七杀：“只能暂时压制。等回到仙湖界，再想办法彻底解决。” 就算她想不出办法，那不是还有青江帝吗？她对他有信心。 花无尽怔了怔，忽然泪目，“颜晚，我们真能再回仙湖界么？” 在仙湖界时，不觉得仙湖界有多好，整日想的都是飞升，谁知飞升来了这么个鬼地方。 如今就算真能飞升到仙界，他也不愿意了，只想回到仙湖界，守着亲朋好友，看云卷云舒，观月升日落，终老于家乡。 七杀肯定地点点头，“一定能！十一叔，家中一切都好，大家对你很是想念。” 花无尽侧头拭泪，道：“但我听说，混元宗也不能自由出入仙湖界，似乎有什么不可测的意外。” 七杀虽没听人提过，但也怀疑过这一点。 以混元宗的贪婪，若能将仙湖界当作自家后院，怎会放过？定是有什么限制，使得他们只能奴役飞升者。 不过没关系，有青江帝。大不了她一个人先回去，告知这边状况后再由他想办法。 施展青江帝的剑意越多，七杀越觉得他的修为比她想像中更高。 在她的认知中，外人赠予的剑意是死板的，用出去就没了，属于一次性用品，也无法防护自身。 但青江帝的剑意不同，极为玄妙，用出一道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处于剑意的保护中。 混元宗派来刺杀她的人多不胜数，其中不乏分神大能。她能毫发无伤，就是剑意的功劳。 由此可知青江帝非比寻常，在诸天万界众多飞升者，应该也属于杰出的那一拨。 不包括仙湖界这群伪飞升者。 因而七杀安慰道：“十一叔不用担心，会有办法的。” 花无尽迟疑了一下，道：“仙湖界之人，都知道了飞升是这种情形么？” 七杀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道：“我来的时候，连我在内只有三个人知道真相，但现在如何就不知道了。” 不知青江帝有没有别的安排。 花无尽叹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三个人？其中一个定然就是给她剑意的那位强者。 他感激这位强者，又心存怀疑。这事儿多危险啊，一着不慎，颜晚就死了。 这位强者真是好意么？经历了飞升骗局的花无尽不敢确定。 他心中还有很多疑问，但害怕被人偷听去，不再追问，只叮嘱小侄女一定要小心，对任何人都不可尽信。 001：“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这是心理创伤啊，得治。” 七杀：“他又没说错。” 她孤身一人穿越各界，本就应该保持警惕。青江帝目前是友，谁知道往后会不会变成敌？ 花无尽想带她回赤心宗，被她婉拒。 去赤心宗做什么？她要端混元宗的老巢了。 花无尽还想留在她身边，也被她婉拒，剑意能保护她，可未必能保护他。 于是花无尽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他不甘为奴，一得知可以通过自碎金丹这种方式逃离混元宗，就立刻做了。 改为体修多年，修为不高，跟着小侄女是她的累赘。 第419章 天命之子(40) 混元宗位于白罗山脉，是承天界灵气最丰富的地方，钟灵毓秀，洞天福地。 与小西城之间隔着广袤的西丰平原。 就是在西丰平原，七杀遇上了自到承天界以来最大的阻碍。 还在仙湖界时，她就分析出盛宗主是一个城府极深、阴险毒辣的大坏蛋。此时才知，还是低估他了。 “你们真的不让我过去？”七杀无奈地问。 半空中的修士们摇头，地上的凡人也摇头，脸上尽是凄苦。 说是修士，也多是炼气、筑基、金丹境的小修，凡人更别提，基本是老弱病残。 都不需要用到青江帝的剑意，七杀一剑下去，就能清除一大片。 可她不能那么做。因为这些人，并不是混元宗的弟子，也不是附庸，都是清白无辜者，被盛宗主特意找来阻拦她。 此情此景，令七杀想到凡人皇城的战争。有时候，某个冷血的势力攻城时，会在后方驱赶百姓冲城。 守城方若是不忍伤害百姓，城门有可能被冲破，若是射杀百姓，又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左右为难。 七杀没想到盛宗主会将凡人的战术用到自己身上，而且还更恶劣。每个修士或凡人，都有至亲被混元宗挟持。 若让七杀从这里过去，他们的至亲就会被混元宗马上杀掉。 为首的修士咬牙切齿地道：“不瞒七杀道友，我们恨混元宗，恨到了骨头里！但我母生我养我，实不忍她死于非命！” “我们家被抓的是四岁的孩儿，七杀道友，为人父母，怎能让孩儿枉死？” “七杀道友，对不住了，我们师门被抓了一半，我不怕死，却不能让师弟师妹们曝尸荒野！” “我道侣身怀有孕，七杀道友，求您高抬贵手！日后若有用我之处，万死不辞！” 凡人不敢跟七杀说话，不知谁先起了头，跪倒一片，哀求她不要从此地通过。 七杀没有犹豫，“好，我不为难你们。” 转身离开。 心里并不觉得可惜，因为她知道，盛宗主越是这么作，死得越快。 其实她也挺好奇盛宗主哪来这么大的勇气，竟敢跟这么多人扯上因果。尤其还有凡人。 凡人很弱，但因果很重。如果说修士杀修士的因果是一，凡人杀凡人的因果也是一，那么修士杀凡人的因果就是一百。 天道不会直接保护凡人，但记着账，会在关键时刻找修士算一算。例如晋阶时，例如遇上危险时。 盛宗主，您这是自寻死路啊，就像一头末路狂奔的神兽。 为首的修士叫住七杀，神情复杂，还夹杂着显而易见的羞愧，“七杀道友，混元宗如此行事，分明是知道您不杀无辜者，他们这是将您的善良当做了弱点，往后，多小心一点！” 七杀：“不，善良从来不是弱点，而是一种更为强大的力量。” 笑了一笑，跟他们告别。 总觉得，更有把握诛杀盛宗主了呢。 001义愤填膺：“太坏了，这混蛋实在太坏了！宿主大人，不要轻易杀了他，抓到后先给他来一套满清十大酷刑！打死再救活，再打，再救，再杀！” 七杀：“好呀，交给你行刑。” 001：“......本系统无法具现化！” 七杀：“那还真是遗憾。” 以为这样她就没办法了吗？天真！ 绕到白罗山脉的另一边，果然也有拦路的修士凡人，七杀运起龟息大法，隐去身影和神识，静静地从他们上空御剑而过。 盛宗主，该说你是蠢呢，还是蠢呢，还是蠢？ 哪个修士没有隐身的法门？真是又坏又蠢。 —— 这却是她小看盛宗主了。 混元宗坐落于白罗山脉，东、南、西三个方向，盛宗主都用修士凡人设置了警戒线，但这只是表面上。 实际上，暗中布了十二都天神诛魔阵。七杀若是硬闯，就会触动阵法，所有修士凡人化为诛魔阵的养分，斩七杀于阵中。 就算不是硬闯，暗中入阵，她的气息也会惊动阵眼，效果一样。 七杀并没有看出这是一座阵法。因为她根本想不到，盛宗主会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那已经不是人了，是魔。 阵法若启动，无边杀孽造成，盛宗主躲在哪个犄角卡拉都会被天道收了，别说飞升，渣都不会剩一点。 他也不是不知道后果，只是拿七杀没办法。 派人去杀她吧，去一个死一个，就像故意给她送垫脚石似的。就连净尘长老的诅咒也奈何不了她。 而她已经起身往混元宗来了。 所以，火烧眉毛且顾眼下，等斩了七杀，他便躲起来，到了时间潜入仙湖界，夺舍盛锦州，重新来过。 不过，那妖女妇人之仁，极可能绕开修士凡人把守的东、南、西三个方向，从北方进入，那她就完了。 北方才是盛宗主真正的杀招，也是他给七杀留的陷阱。 布置了五位合体大能，五位渡劫大能，同样组成阵法，威力比十二都天神诛魔阵还猛，神仙来了也得脱层皮。 然而盛宗主没想到，七杀随意从西南方进入，运转的龟息大法恰巧躲过了诛魔阵的探测。 这龟息大法是七杀师门玄妙宗的秘传，而坤元宗并没有十二都天神诛魔阵。 勉强能算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但七杀要是知道个中详情，会说这是天道要给盛宗主算账了。 否则他怎会这么霉？ 第420章 天命之子(41) “剑出如风，随我心意！” 七杀立在半空，傲然出剑！ 青瞑狂啸一声，杀向混元宗护山大阵。 清冷的大殿中，盛宗主正在静坐，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是正道盟又杀了他几名亲传弟子，还是那妖女七杀来了？ 下一刻，他知道了答案。 “啪”的一声轻响，空气中泛起一阵涟漪，山还是那些山，树还是那些树，但所有正在宗门中的混元宗修士，无论是闭关还是修炼，都感应到护山大阵破了。 这怎么可能？！ 低阶修士惊慌失措自不用提，高阶修士也是惊愕失色。 老祖宗们不是说，护山大阵坚固无比，神仙来了也能挡住一时三刻，给混元宗撤离的时间么？ 怎的破了？怎的忽然就破了？！ 青瞑耀武扬威，顺势斩了几名飞上半空查看的长老，随后飞回主人身旁，环旋护卫。 “在下花颜晚，道号七杀，从仙湖界而来，拜谒混元宗诸位高贤。” 七杀扬声道。 到了这时候，混元宗应该知道她的来历了，她也懒得再伪装成承天界的义士。 就是从仙湖界而来，就是来报仇，不服来战。 001：“宿主大人好坏坏，对混元宗开了嘲讽技能。”混元宗中哪有一个贤士？只是罪多罪少的问题。 “妖女狂妄！” 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含怒出手，空中浮现巨大的手掌，拍向七杀。 青瞑迎上，一剑破敌。 老者倒飞出去，委顿于地。 其他人一时不敢出手，有的等待时机，有的想要逃跑。 但青瞑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呢，凌厉飞过，又死了几名。 这般凶残，吓得混元宗修士各自退了一大段距离，不敢再上前。 七杀含笑道：“盛宗主呢？” 没人说话，但有几人下意识看向最高的那座大殿。 七杀很有礼貌：“谢谢。” 给了他们一个痛快。正如之前她对知善长老和可名长老所言，混元宗没有无辜者。 西丰平原上那些被迫拦截她的修士和凡人，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七杀跳上青瞑，衣袂飘飘，飞入大殿。 只见一名身着华贵法袍的青年修士坐在大殿玉台上，身形样貌与仙湖界的盛锦州一模一样，就连神情也相似。 相由心生这句话，在他身上并不灵验。因为单看外貌，并不能看出这是个极恶之人。 七杀有模有样地施礼：“盛宗主，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偿我夙日心愿。” 终于找到你了。花颜晚，姐姐很快就能帮你报仇啦。 盛宗主叹道，“你还是来了。” 他不想也不敢直面七杀。 无数前辈的经验已经证明，当事者直接对上死劫，基本没有活命的可能，倒是由别人出手，还可能帮其破除。 高阶修士都知道，哪怕给自己带来死劫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三岁孩童，也最好不要亲自去对付。 因为，天道自有安排，若是去了，就可能死在这孩童手中。 七杀偏头一笑：“你是不是很怕我？” 盛宗主很诚实地点头，“是，极怕。” 七杀：“那为何不逃？” 虽然最终逃不掉，还是会被她找到，但也能苟延残喘一段时日。 盛宗主轻笑：“因为本尊与你之间，并没有不能化解的仇恨。算计仙湖界，并非本尊开的头，本尊也只是延续上任宗主的嘱托。你将所有罪责怪到本尊头上，是否不公？” 七杀不语，暗想这老小子不但修为高，还脸皮厚，能屈能伸。眼看打不过自己，就开始讲道理了。 有些无耻的人就是这样，你打不过他的时候，他跟你讲实力。他打不过你的时候，就跟你讲道理。 真当道理是他家养的啊？有用时拿来，无用时丢弃。 没错，他看得很准，她七杀是个很讲道理的人。 但是，仙湖界那些飞升修士被迫为奴前，肯定也想跟混元宗讲道理，他们不听。 还有她认识的那个盛锦州，被夺舍前估计也想跟盛宗主讲道理，他也不会听。 所以她也不听他的道理。 是一剑送他归西呢，还是如001所说留他半条命折磨，折磨够了再杀？ 七杀一时拿不定主意。 盛宗主却以为她动摇了，走下玉台，缓步到七杀身边，微微一笑，“七杀道友，你我若联手，诸界可去，飞升有望！” 七杀惊讶地睁大眼睛，盛宗主此时的笑容，她在盛锦州脸上见过，是对她有情意的笑。 ......这盛宗主，不会是想用美男计吧？ 她真相了，盛宗主就是这个意思。死劫，他没有把握硬破，但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嘛。 盛宗主状似苦恼地道：“七杀道友，本尊应该怨你的。但说来你可能不信，不知为何，本尊对你生不起怨恨，只愿与你时时相见。” 七杀被恶心得说不出话。 “混元宗多年经营，有此规模不易，何必非得毁去呢？”盛宗主继续道：“若是你的亲人至友曾做丹奴，你杀了这么多也该消气了。想要什么补偿，本尊都应你。不，这混元宗，是本尊的，也是你的。” 七杀深吸口气，“没有你的份，是我一个人的！” 盛宗主轻笑：“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就知道，没有人会对这么大一份基业不动心。 七杀：“青瞑！”再听下去，她可能会吐。 青瞑应声而出，剑飞人头落，灵台碎。 盛宗主含笑九泉。 第421章 天命之子(42) 001有点不满：“宿主大人，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不能让他轻易上路，得先折磨一番！” 七杀也觉得这么死太便宜他了。 但没办法，她和仙湖界的盛锦州也算朋友了，见他顶着一样的脸说那么恶心的话，就冲动了。 她也真是想不明白盛宗主的脑回路，她杀了那么多混元宗长老弟子，早成混元宗的大仇敌，他是有多奇葩，才会想要用美男计？ 而且他哪来的自信，会觉得能成功色.诱她？ 但站在盛宗主的角度，这件事情的逻辑很通畅。 首先，他绝不相信七杀跟混元宗为敌真是为了什么爱与正义，肯定有自己的私心。或为名，或为利。 名，她已经有了；利，他拱手奉上混元宗，表现得诚意十足，她大可顺手接下。 其次，虽然他漫长的人生中，有过十多位道侣，侍妾炉鼎无数，儿子、孙子、曾孙、玄孙都有了，但一直保持着年轻时的样貌，再加上权势地位和高深修为赋予的独特魅力，承天界倾心于他的女修多不胜数。 七杀一看就是个青涩的小丫头，就算不被他迷倒，也会对他产生好感。只要能暂时稳住她，后面的事大可慢慢谋划。 可惜他对七杀还不够了解，不知道这是个纯正的钢铁直女。 倘若七杀知道他是这么想的，可能真会按捺住杀意，先打个半死封住修为，再让他体验一下满清十大酷刑吧。 —— 修真世界传递信息非常快速，七杀前来混元宗，正道盟和赤心宗也都知道了，即刻派遣队伍跟在她后面。 西丰平原的修士凡人并没有拦截他们。因为混元宗的命令是拦住七杀，可没说拦别人。 他们很听话的。 而那十二都天神诛魔阵，针对的也只是七杀，别人进去并没有反应。此举主要是防止别人乱闯，要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进去也会触动，盛宗主的心血就白费了。 是以正道盟和赤心宗轻松容易就到了白罗山下，七杀一破护山大阵，他们便涌入混元宗，大杀四方。 值得一提的是，赤心宗本就在混元宗潜伏了许多卧底，里应外合，这时发挥了大作用。 或者说，所有丹奴都是赤心宗的卧底。能修到金丹大圆满的，心性都不差，都有自己的骄傲，若不是受制于人，谁愿为奴？ 白罗山上乱成一锅粥。 混元宗的实力，本就在这段时间被削弱，好多实力强悍的长老都被七杀斩了，还派出了大量人马支援各地分部，留在宗门中的人不多。 加之堂主、峰主们预料不到正道盟和赤心宗竟敢攻入宗门，准备不充分，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更严重的是，护山大阵被七杀一剑破了。这给混元宗上下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通常而言，不到山穷水尽之时，护山大阵不会破。反之，如果护山大阵破了，这个宗门也离灭亡不远了。 可以说护山大阵既是宗门的最后一道防御，也是宗门弟子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破了，可就遭了。 这在修真界是个常识，因而正道盟和赤心宗士气高涨，越打越顺，混元宗则士气低落，手忙脚乱。 被混元宗挟持的修士凡人也都救出来了，有些赶往西丰平原与亲友汇合，有些气不过，直接撸袖子跟混元宗开干。 真当我们是软柿子啊？ 软柿子也有小脾气！ 正在此时，混元宗又得知了一个雪上加霜的噩耗。 “盛宗主已死，尔等还要顽抗？” 七杀提起盛宗主那颗微笑着的人头，飞到半空，用了传音法器四面扩音。 “什么？盛宗主死了？！” 混元宗弟子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盛宗主人头还在她手里呢。 元婴及以上的修士，固然可以在性命垂危时脱壳逃走，但问题是死在这妖女手里的高阶修士多了去了，就没听说哪个的元婴或神魂能逃脱。 所以不用怀疑，盛宗主定然也死透了。 心思活泛者，打着打着悄悄离开战场，换下宗门服饰，打扮成散修的模样往外逃。 七杀道友以前不是说过么？如果诚心悔过，脱离混元宗，她会给他们一条生路。 但混元宗也不是好脱离的。山下有源源不断的正道盟援军，核验他们的身份。 如果是没有职位、修为也低的普通弟子，行，只要叛出混元宗便可以走。如果是管事级别或堂主峰主的，那就杀了没商量。 什么？七杀道友说放过你们，不是的，你们理解错了。 七杀道友宽恕的是“低阶弟子”，可不包括你们这些小头目哟。 第422章 天命之子(43) “七杀道友，仰慕已久，今日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正道盟周盟主打着哈哈，远远的就对七杀施礼。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挑了混元宗，他都承她的情，因而亲自来白罗山见她。 七杀也赶紧还礼：“周盟主客气了，我也早闻周盟主的大名，快快请进。” 两人边走边开始商业互夸，周盟主很娴熟，好听的话一套接一套，七杀则对这项业务有点陌生，已快词穷。 自那日七杀破了混元宗的护山大阵，斩杀盛宗主，混元宗的命运便算是注定了。 正道盟和赤心宗追杀两个多月，有名有号的混元宗高层基本都灭了，低阶弟子大量叛出，混元宗这个存在了漫长时间的超级宗门，自此湮没于历史的长河。 这个过程中，赤心宗出力很大，虽然他们修为不高，但他们不怕死呀，有时候狠起来抱着轰天雷往混元宗阵营冲，敌人是死了，他们也活不下来。 这种一命换一命的打法，令正道盟众修都看得冒冷汗，也对仙湖界修士的刚烈有了新的认识。 混元宗人没了，殿宇房舍还在，赤心宗便暂时驻扎在这里。七杀也在他们的指引下，找到藏书楼，破开禁制，寻找回仙湖界的办法。 找了数日都没找到，混元宗典籍中几乎不提宝物仙葫芦。 如果是以前，七杀会怀疑他们藏着更大的秘密，但此时她觉得，混元宗大概也对这仙葫芦知之甚少。 哎，盛宗主还是杀得早了，应该搜魂的。他对仙葫芦再怎么不了解，也比她了解得多。 后悔倒不至于，但教训是应该吸取的。 七杀告诉自己，下次再有类似的状况，不能图一时爽快，得想周全点儿。 搜个魂再杀，并不碍事。 夸赞得七杀小脸发红，周盟主总算说起正事，“不知七杀道友和赤心宗诸位有何打算？” 七杀看一眼赤心宗的宗主辛春浩，道：“我们自是要回仙湖界。” 辛春浩也道：“蹉跎半生，如今惟愿回乡。” 他知道周盟主担心他们留在承天界，分好处的人一多，再大的好处也变小变少。 真是多虑了。 没有经历过他们苦楚的人，不会明白他们的心情。 他和花无尽想的一样，给个仙界也不去，只想回家，看看那片熟悉的大地，听一听乡间雀声，闻一闻草木清香。 赤心宗中所有人，都是同样的想法。 什么飞升长生，什么位列仙班，于他们都是浮云。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们回到师门或家中，其乐融融，醒来时泪湿衣襟。就是靠着对家的那点念想，才能熬过混元宗的百般折磨。 家，已经成了他们的执念，也是唯一能让他们得到安宁的所在。 周盟主听得他们不会留下来跟他瓜分地盘、资源，心下稍安，关切地道：“但我听说，混元宗也不能自由前往仙湖界。” 七杀叹道：“没错。” 有位长老为求活命，交代了往常混元宗去仙湖界的路径，即逆转红叶谷里那座遮天阵。 但是，需要两年后才能成行，此时逆转也到不了仙湖界，只会化为飞灰。 并且两年后也只能送五个人，能不能平安到达仙湖界另说。 这显然不符合仙湖界众修的需求。 周盟主犹豫片刻，道：“七杀道友，你应该知道，我本是天一宗宗主。我们天一宗，和混元宗前后脚创立。” 七杀眼睛一亮：“你有办法帮我们回去？” 突然说起这个，总不会是为了炫耀历史悠久吧？ 周盟主：“......您高看我了。” 挥退左右侍从，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秘闻。” 七杀和辛春浩：“请讲。” 周盟主：“数万年前，妖魔作乱，承天界各宗门世家奋力镇压。某日，混元宗宗主和天一宗宗主与妖魔一番恶战，正歇息时，忽见一只环绕着宝光的葫芦从天外飞来。” “当时我宗宗主乏力，混元宗宗主却还有丝力气，抓到了这只葫芦，这便是后来所说的仙葫芦了。” “混元宗宗主研究了一晚上，勉强让仙葫芦认主，只要他说上一句‘万法归一’，仙葫芦里就能打出一道灵力，助他斩杀妖魔。” 七杀：“那他是什么时候发现仙湖界在仙葫芦里的？” 周盟主：“他没有发现。仙葫芦传到下一代混元宗宗主手里，似是灵力耗尽，无法驱使了。又过了约三四代，仙葫芦里忽然出来了一个人！” 七杀惊呼：“谁？” 周盟主苦笑：“不知。我和你说这些，是我们天一宗历代宗主慢慢推测出来的，不知具体情形。” 第423章 天命之子(44) “总之，那个人的出现，让混元宗知道了仙葫芦里另有乾坤。” 周盟主顿了一顿，道：“我们前几任宗主猜测，那个人应该是仙湖界的大能，偶然遨游天际，不慎到了承天界，可能还遭受了混元宗的严刑拷打。” 七杀暗道，这就是仙湖界的第一个受害者了。 周盟主接着道：“又过了许久，混元宗出了位惊才绝艳的宗主，也就是盛宗主的师尊。他以大神通，找到了仙葫芦里的仙湖界，又制定了仙湖界金丹大圆满即可飞升的规则。” 七杀：“所以，此人才是罪魁祸首？他人在哪里？” 怎么，你还想给他一剑？周盟主：“早已陨落。他这规则是怎么制定的，谁也不知道，在混元宗中也是秘密。再后来，混元宗中就有了丹奴，气运也越来越好。” 辛春浩气得双目赤红，牙齿咯咯作响。若是盛宗主和他的师尊在眼前，他能扑上去咬下一块肉。 混元宗的气运，是从仙湖界掠夺来的！ 周盟主也知他心中气愤，安慰道：“但我师尊说，混元宗如此行事，早晚要遭天谴。第一个遭天谴的就是盛宗主的师尊，否则他不会陨落得那么早。” 再看看混元宗眼下的惨状，这天谴来得虽晚了点，却很重。也警示了他不可走歪门邪道。 辛春浩并没被安慰到。混元宗再惨，能惨过被设计飞升的仙湖界修士？他们飞升之后不是人，是混元宗的丹奴，受尽了屈辱！ 七杀追问：“还有呢？” 周盟主：“混元宗未能掌控仙葫芦，将仙葫芦放在红叶谷，是因为只有在那里，仙湖界修士才能飞升。” 七杀也这么怀疑过，如果混元宗真能掌控仙葫芦，何不直接把出口设在白罗山？又问：“还有呢？” 周盟主：“......没有了。” 七杀面露失望。周盟主说了很多，却没有解决眼下的关键问题，怎么才能让所有仙湖界修士平安地回到仙湖界？ 没能帮上忙，周盟主也挺抱歉。 但七杀没怪他，看得出来，周盟主很想早日送走他们。 周盟主走后，七杀暗暗发愁，难道只能等上两年，她自己先回到仙湖界，再请青江帝想办法？ 前几日，她去了红叶谷，在地下找到了那只仙葫芦。比她的手掌略小一点，造型可爱，青翠新鲜，好似还能拿来做菜。 越是看着平凡，越显出它的不凡。 普通的葫芦，哪有它这种生机？被埋地下这么久，重现天日时一尘不染，就跟刚从瓜藤上摘下来一样，重量也差不多。 很难相信那么大的仙湖界会装在这个葫芦里，可能真是仙家妙法吧。也可能，仙湖界本来就长这样子。 七杀还想起了在华夏现代看过的一部科幻电影，包括地球在内的银河系，都在一个弹珠里，而这颗弹珠又能够被银河系中的生物拿在手里。其中涉及复杂的高维概念。 对着仙葫芦枯坐一夜，七杀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打入灵力毫无反应，往里面看也什么都看不到，一片黑暗。 光照透不过去，摇晃也听不到声音。 她不觉得摇晃会引起仙湖界的天崩地裂，仙湖界并不是简单地“装”在这个仙葫芦里。 但陪她同去的花无尽吓得面容失色，连声让她放下。 无计可施，只能带回来，交给花无尽看管着。 辛春浩反而看开了，“颜晚，不必过于忧心，我们这么多年都等了，不急于一时。大家一起想办法，总能想到的。” 他和花无尽是好友，自认能叫她的名字。 七杀勉强笑笑。她能等，但她怕他们不能等。很多身受重伤的人，就撑着一口气回家，可能等不了两年。 再说了，她两年后回到仙湖界，青江帝有没有办法也还是个未知数。 她是对他有信心，但万一他掉链子了呢？ 大师兄要是在就好了，这些事情都可以交给他去烦恼，她只需要打打杀杀就行。 001：“咳咳！” 七杀：“不要作妖。” 001很委屈：“宿主，你心里只有大师兄，没有本系统。” 七杀：“格式化警告。” 001：“请收回你的警告。” 七杀：“......001，你现在这么飘？” 001成竹在胸：“本系统飘，是因为本系统有实力！宿主大人，你不是想回仙湖界么？本系统随时能带你去呀！” 七杀表示怀疑：“你真的可以？” 001：“你的怀疑，是对本系统莫大的侮辱。” 七杀：“好，本宿主相信你。但你知道是什么原理么？” 001高傲地道：“以你的智商，本系统很难跟你解释清楚。” 七杀：“其实，是你解释不清楚，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吧？” 001：“......宿主大人，做人要厚道，统艰不拆。” 七杀用神识轻轻摸摸它幻化出的小圆脑袋，这小智障，终于发挥了点作用。 不过，穿越时空，本来就是它的看家本事。 也是唯一的本事。 跟花无尽和辛春浩等人交待几句，七杀便被001带着穿过难以名状的混沌空间，回到了仙湖界。 随机落到一片无人沙漠里，飞了五、六天，七杀才终于飞到青江帝陵。 第424章 天命之子(45) 青江帝陵里一切如昔，丛林还是那么茂密，探秘的修士还是那么多，夺宝或仇杀的戏码在隐密的角落里上演着。 忽有一人猛然抬头，“好像有人御剑飞进了长乐宫？” 他的同伴幸灾乐祸，“我也看到了，肯定是第一次来的，等被长乐宫禁制打下来他就知道厉害了。” 长乐宫里，是禁止使用飞行法器的，御剑也不行。 他们不知道，青江帝已醒来，还给了七杀特权。 按照青江帝的指引，七杀来到一间大殿。这大殿富丽堂皇，整洁干净，显然没被修士们找到，没遭受过祸祸。 一名男子斜斜坐在主位上，高冠博带，容貌俊逸，神情极为闲适，有种沧海桑田我自巍然不动的气质。 “你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七杀恭恭敬敬地道：“拜见青江陛下，幸不辱命，承天界混元宗已灭。”也许是他刻意收敛，她没感受到威压。 青江帝：“与本尊细说详情。” 七杀小心地道：“敢问陛下，我那道友盛锦州呢？” 盛锦州不在，过后她还得告诉他一遍，麻烦。不如一次说清。 青江帝轻笑：“本尊已叫他了，他即刻便到。小丫头，看来你对他并非没有情意。” 他还记得，在那间石室里，他偷听他们说话时，这小丫头铁口直断，说是绝不会与盛锦州结为道侣。 还是太年轻，不知道万事万物都是变化着的。 七杀赶紧辟谣：“您误会了。我对他只是纯洁的友情。” 青江帝：“呵，本尊可没说你们不纯洁。小丫头，多个道侣，并不影响你修炼，还多有益处。” 七杀：“......青江陛下，您对盛道友真是关心呐。” 她不在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青江帝：“不用试探，本尊已于前日收了锦州为徒。” 七杀瞠目结舌，天命之子的运道可真强！ 盛宗主一死，天机不再被遮掩，盛锦州便如宝剑出匣，光辉万里。 青江帝是她在这么多个世界里所见过修为最高的人，盛锦州能拜在他门下，前途无量，往后只会越来越好。 青江帝一笑：“羡慕么？” 七杀：“羡慕。” 青江帝：“你若肯给锦州一丝机会，本尊也收你为徒。” 七杀摇头：“多谢陛下抬爱，我自有师尊。” 她敢另投师门？大师兄能打扁她！ 两人正说着，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花道友，你终于回来了！是否平安？”盛锦州进殿，给师尊行礼后便急切地看向七杀。 七杀笑道：“多亏了陛下给的剑意，一切都好。混元宗被我灭了，那盛宗主也被我斩杀。盛道友，你再也不用担心被他夺舍！” 盛锦州深深一鞠，“花道友大恩，锦州铭感五内！” 七杀：“不必客气。” 帮你只是顺手而已，小花姑娘才是她真正要帮的人。 接下来，七杀详细讲述了她在承天界的经历。 听到混元宗百般作践仙湖界飞升修士，盛锦州满腔义愤，感同身受。从盛家兄弟口中，他已经知道仙湖界修士飞升上去后就做了丹奴，但没想到混元宗会这么过分。 那是真的没有把仙湖界修士当人看待啊！ 如果盛宗主的阴谋得逞，他和他们一样惨。 不，会比他们更惨！ 青江帝却是冷笑连连。他曾在仙湖界立王庭，仙湖界修士便如他的臣子一般。都说主辱臣死，但臣子若受别人的凌辱，他这帝王也连带着没面子。 若不是，若不是，他非得一剑毁了承天界不可！ 七杀讲完，问道：“陛下，您有办法让他们回来么？” 过了好一会儿，青江帝才道：“小丫头，你有他们所有人的名册？” 七杀苦笑：“没错。” 一开始，是从苍凤城逃出的李林安、李林然等人给了她名册，还附上来历和传讯符，说是供她驱使。后来其他仙湖界修士知道了，也委托赤心宗整理出一份名册，非要给她。 就连十一叔花无尽，也把自己的名字添上去了。 青江帝：“本尊有一阵法，名为天罗地网星斗阵，可通过名号和来历缉拿此人。” 七杀讶异：“不同世界也可以么？” 这样的阵法，她闻所未闻。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真是半点也没错。 青江帝傲然道：“阵法若成，诸天万界皆可行。” 这个阵法本是他用来缉拿逃犯的，得罪他的人，除非逃到仙界或者死了，否则根本逃不掉。 青江帝顿了顿，不情不愿地补充道：“仙界和冥界除外。” 七杀感叹：“这也很厉害很厉害了！” 第425章 天命之子(46) 青江帝话锋一转，“但阵法是否能成，得看你，不看本尊。” 七杀：“此话怎讲？” 青江帝：“此阵需要阵眼......” 他话还未说完，盛锦州就急急道：“师尊，徒儿愿做阵眼。花道友灭杀混元宗，救下众道友，已是大功，徒儿也想尽绵薄之力。” 青江帝：“你不行。” 盛锦州：“为什么？” 七杀同问。 青江帝微微一笑，道：“为阵眼者，需有十重道德金光。锦州，你没有。” 盛锦州吃惊地看向七杀，“花道友，你，你做了这么多善事？” 其实青江帝刚发现时也有点惊讶。 十重道德金光？怕不是做了十世善人！ 七杀只知道自己金光灿灿，还真不知已有十重，话说她也不知道道德金光还有计量单位。 不都是厚一点薄一点么？青江帝懂得真多！ 面对盛锦州敬仰的眼神，七杀谦虚地道：“也没做多少。与人为善，是做人最基本的美德。” 青江帝：“......知道你是好人了，不用自我标榜。” 这怎么是自我标榜呢？是事实！七杀看向他：“青江陛下，我见识少，你莫哄骗我。” 青江帝微怒：“本尊怎么哄骗你了？” 七杀：“有十重道德金光的人，应该不多，那您以前是如何启动这阵法抓人的？” 青江帝哈哈笑了一声，道：“的确不多。本尊也不需要，只要有一缕道德金光，本尊就敢启动阵法。” “至于抓回来的人整不整齐，有没有缺胳膊少腿或少个脑袋，本尊并不在乎。” 七杀无语。所以你这天罗地网星斗阵是以道德金光为原料，原料越充足，抓的人越多，越全乎？ 但还有个问题，“青江陛下，滞留承天界的仙湖界修士足有一万一千零八百九十三人，我这十重道德金光，够带他们回来么？” 可别出现手脚不全的惨事。 这次轮到青江帝无语，“呵呵，你对道德金光的能量一无所知！” 十重道德金光，是一个巨大的数额。 打个比方，某人若有百亿上品灵石，可算修真界的富豪。但和十重道德金光相比，这百亿上品灵石又不算什么了。 飞升时若有十重道德金光护身，不但能轻易渡过天劫，还能越过真仙、玄仙，直接成为金仙。 看青江帝这么有把握的样子，七杀也就放心了，“那咱们还等什么？青江陛下，请布阵罢！” 盛锦州忙道：“等一下！师尊，花道友做阵眼，会不会危及性命？” 他方才自告奋勇做阵眼，担心的就是这个。 留在承天界的仙湖界修士固然可怜，但如果救他们回来的代价是花道友的性命，那他一定阻止。 他是个自私的人，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花道友为别人牺牲。 青江帝：“性命无碍，但十重道德金光可就没有了。所以，小丫头，你要考虑清楚。” 七杀：“......没有别的办法了，对么？” 青江帝沉默良久，道：“就算是金仙，也未能洞悉宇宙间的奥秘，本尊现下也无法开辟出承天界与仙湖界的通道。” 事实上，他连离开青江帝陵都不敢，否则早就出去重整秩序，再立王庭。 那就只能布这天罗地网星斗阵了！七杀心好痛，没了道德金光，她又要硬扛天道了。 而且不再是金巨人，连小金人都不是！ 仙湖界，真的欠她一座小金人啊有木有！ 但要是坐视望眼欲穿的花无尽、辛春浩、李林安、李林然等人有家归不得，怀着遗憾死于他乡，她又于心不忍。 只好故作大方道：“道德金光没了可以再挣，帮他们回家最重要。” 青江帝嗤笑，再挣？你当是挣灵石呢！ “小丫头，你真的舍得？” 七杀已经想开了，她以前也没有道德金光，不照样活得风生水起？ “舍得！” 青江帝便指点她如何布阵。 天罗地网星斗阵，名字听起来就很大，布起来也繁复。除了需要有道德金光的人为阵眼，还需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上品灵石，以及万年玄龟、千年蜃、白骨招魂幡等等。 有些稀奇古怪的法器七杀听都没听过。 她估计大师兄都没有这么多身家。 要是光靠她和盛锦州，再努力一千年这阵也布不起来。 好在青江帝是个土豪，友情提供所需物品。 七杀本想将阵法布在青江帝陵里，但青江帝不许，另给她指了一处荒地。 花了两个多月，天罗地网星斗阵终于布成。 作为阵眼的七杀取出名册，一个个名字便如活了一般在阵内环绕，用作阵基的上品灵石飞快燃烧。 盛锦州捏着一把汗，在一旁为她掠阵。 约莫一个时辰后，阵法波动，一群人凭空出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有的做举杯状，有的做爬树状，还有的相拥在一起。 皆茫然四顾。 “还没发现么？这里是仙湖界啊！”阵法散去，七杀现出身影。 “七杀道友！” “七杀道友！我们真的回来了？！” “呜呜呜，七杀道友！谢谢你，谢谢你！” 许多九尺高的汉子，哭倒在七杀面前。 第426章 天命之子(47) 随着众修的回归，仙湖界修士们知道了飞升是怎么回事，无不震惊骇然，对混元宗破口大骂。 那段时间，对一个修士最大的侮辱，是“我看你像要飞升！” 如果想反击，则回以“你才飞升，你全家都飞升！” 七杀觉得，“飞升”这个词被他们玩坏了。 在青江帝那个时代，仙湖界有金丹境之上的修炼功法。混元宗先设计了飞升骗局，又偷偷派人来收缴毁灭。 慢慢的，仙湖界就没有金丹境之上的修炼功法了。 好在辛春浩等人机灵，搜罗了混元宗收藏的所有典籍，及灵石宝物等等，坐等回家。 他们归乡心切，从七杀离开那天起，就收拾行装，把所有想带的东西收到储物袋中，是以都带回来了。 混元宗品性虽差，却是实打实的承天界第一宗门，其典藏何等丰富？仙湖界的修炼体系，很快就能重新建立。 辛春浩本想解散赤心宗，但左思右想，还是选了处风水宝地，正式开宗。 归来的这一万多人，无论有没有自碎金丹，都加入了赤心宗。 青江帝通过七杀给了他们一道功法，轻易解开断仙途的毒性。从此，未碎金丹者可以继续修炼，也不再受制于人。 可想而知，赤心宗所有人都对七杀感激涕零，他们带回来的东西，谨慎地挑选出其中最好的，委托花无尽送给她。 她这次没有拒绝，转手送给花家。除了飞升修士，花家跟混元宗的仇最大，该有补偿。 虽然他们自己不知道。 其他修士也无不视七杀为大英雄、大豪杰，敬仰万分。 弄得七杀都不好意思了。 要论功劳，青江帝应居首功。若无他的剑意，七杀也许能灭盛宗主，却灭不了整个混元宗；若无他提供的阵法，那些人也回不来。 还有断仙途，也是他解的。 七杀无意独揽大功，但青江帝禁止说出他的存在。 因而除了七杀和盛锦州，仙湖界无一人得知传说中的青江帝好好地活在青江帝陵。 这日，七杀送走又一波前来瞻仰她尊容的修士，回到青江帝陵找青江帝。 “青江陛下，您还记得么？说好了答应我两件事，现在才办了一件。” 青江帝：“......予你剑意，教你阵法，帮你救人，这些都不算？” 七杀笃定地道：“不算。” 这些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认真算起来，青江帝还得感谢她，毕竟她救的是仙湖界之人，都是青江帝的老乡。 青江帝：“小丫头得寸进尺，说，你还想要本尊做什么？” 他其实没有生气，还觉得她有自己年轻时的风采。 七杀席地而坐，目光炯炯，“青江陛下，您是我遇上的唯一一个飞升之后又回到原界的人，我真的很好奇，您经历了什么！” 青江帝沉吟，“你可以换一件事。比如灵石或宝物，功法，包你满意。” 七杀：“不，我就想知道你的经历！” 青江帝不自在地换了个坐姿，“为何？” 别是看上他了罢？他可不想和徒弟争风吃醋。 七杀正色道：“因为，我也是要飞升的人，想从你的经历中吸取经验教训！” 青江帝：“......你对自己可真有信心。” 七杀：“这不是应该的么？” 青江帝服了她，“本尊可以告诉你。但出了帝陵，你不可提及。” 七杀：“我发誓，绝不泄露您的秘密！” 青江帝：“呵，这和泄不泄露本尊的秘密无关，不让你说，是为你小命着想。现在，你还敢听么？” 七杀：“敢！” 错过青江帝，她可能再也没机会知道仙界是什么样了。 真像当年的自己，守信重诺，好奇心强，胆子还贼大。青江帝笑了两声，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仙界并非无忧乐土，也有纷争。本尊飞升后，只是一介真仙，苦熬数年，得以晋为玄仙，后因功晋金仙，有了开府的权限。” “又过千年，天魔来袭，本尊斩杀数只天魔将，晋为大罗上仙。” 果真比金仙还厉害，难怪他的剑意那么强悍！但是，仙界怎么也有魔？！ 青江帝轻蔑一笑，“有灵就有魔，魔无处不在。” “击退天魔后，仙界忽然因不可知的原因，陷入混乱。几位仙尊打得不可开交，覆灭的小世界不计其数，还断了许多世界的通天梯、升天路。” 难怪坤元界、天池界、承天界都多年无人飞升，原来是仙界出了问题！ “然后呢？”七杀问道。 青江帝：“然后，本尊追随的天枢仙尊......” 七杀：“等等等等，你说谁？” 青江帝不悦：“你还要不要听？不要总是打断本尊的话！” 七杀：“不是，你说你追随的是谁？” 青江帝：“天枢仙尊！” 七杀低头，从储物袋中找出颗留影珠，灌输意念，大师兄的身影便立刻从留影珠中投射出来。 青江帝惊得站了起来，先对着他施一礼，转头看向七杀，急道：“你认识天枢仙尊？他现在何方？可还安好？” 七杀张了张口，“我不认识天枢仙尊。这是我师兄天枢，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应该挺好的。” 糟糕，突然知道了大师兄的秘密，会不会被他打？ 不不不，大师兄才不是什么天枢仙尊。如果是，早在她面前显摆了。可能是人有相似吧。 青江帝激动地在大殿中转了几圈，看七杀的眼神大为不同，“小仙姑，如能见到天枢仙尊，烦请告知他，青江随时听候他的差遣，期待有朝一日能和他一起杀上仙界！” 001也很激动：“大师兄狂拽酷炫霸！爱了爱了！” 七杀：“......你能继续讲故事么，后来发生了什么？” 青江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七杀总结了一下，大致是因为敌人太过阴险狡诈，他们这一派落败了，天枢仙尊奋力打开下界的通道，让追随者们藏匿于各界。 但敌人还在诸界追杀他们，所以青江帝小心地藏在青江帝陵中。 还再次提醒七杀，在外不可提起此事，免得给她自己惹来杀身之祸，也坏了天枢仙尊的大计。 说完，青江帝又对天枢仙尊表了下忠心。 七杀：“......他是我大师兄，不是天枢仙尊！” 青江帝：“你说得对！咦，天枢仙尊是谁？我们都不认识！” 七杀和001：...... 此后，青江帝果然再也不提天枢仙尊，只是在听到徒弟叫七杀为“花道友”时，严厉地纠正了他的称呼。 不许再叫花道友，至少得叫师祖，也可以叫小仙姑。 反正得在她面前执晚辈礼。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盛锦州：我好难，我真的好难！ 001：“就没见过比他更惨的天命之子，好不容易运气来了，女神又变长辈，哈哈！” 第427章 天命之子(48) 那只青翠仙葫芦，七杀在承天界时让十一叔花无尽保管，他也带回来了，交还给七杀。 仙湖界存在于仙葫芦里，这只仙葫芦还能被人拿在手中。 此事只有飞升到承天界的修士们知道。为了不引起恐慌，大家三缄其口，都发誓不外传。 至于如何保管这只仙葫芦，所有知情人都觉得，七杀道友是最好的人选。 她有仁心，有实力。 还有一个神秘而强大的靠山。 目前来看，这靠山对仙湖界抱有善意。因而仙葫芦在她手中，应该不会再出现曾经的惨事。 七杀略为沉吟，接下仙葫芦又去找了青江帝。 给她，不如给青江帝。他曾在仙湖界立王庭称帝王，有资格也有义务保管仙葫芦。 令她没想到的是，青江帝竟然拒绝了，理由也很充分。说是他若保管仙葫芦，仙葫芦就有可能沾染他的气息，被敌方仙尊追踪到。 到时候，仙湖界不会有一个活口，整个世界都会被毁灭。 那怎么办，仙葫芦还能交给谁？七杀很是苦恼。 难道交给盛锦州？可他拜了青江帝为师，与青江帝相处的时间很多，仙葫芦若在他手上，也有可能沾染青江帝的气息。 青江帝：“小仙姑何必苦恼，自己拿着就是。” 七杀：“......我拿它何用？” 小仙姑眼界真高，不愧是天枢仙尊的师妹，这样的宝物都看不上。 青江帝：“我传你几个法门，能将这仙葫芦当成随身传送阵，你在外历练时遇险，可以随时通过仙葫芦传送走。若需要援军，也能从阵法中召唤。锦州和玄心宗的人，想必都十分乐意帮你的忙。若他们不行，还有我。” 随身带着一个修真世界的后援团？且不管用不用得上，想想就很带劲呀。古往今来，没有哪个元婴修士有这种殊荣！ 但是，七杀只好说实话，“我以神魂在各界历练，到了时间就得离开，除了本命剑之外，什么都带不走。” 否则还能把九鸾血河车留在天池界？ 什么功法，竟能让神魂长时间脱离肉.身进行历练？青江帝大为叹服。 笑道：“放心。你若能带走本命剑，肯定也能带走仙葫芦。” 他可以悄悄的更改几个法则，将仙葫芦伪装成小仙姑的本命法器。 小仙姑说到了时间就得离开，他就更不能跟她断了联系。 他有种直觉，跟着她，才能找到天枢仙尊。 七杀：“......那好吧，能带就带。” 再拒绝就矫情了，她也不是磨磨唧唧的人。 001在她识海中翻滚：“呜呜呜，宿主大人，你有了他们，也要最喜欢本系统！不可以喜新厌旧！本系统才是你最亲最亲的......” 七杀嫌它吵，直接屏蔽。 这次离开长乐宫时，盛锦州相送。他有了师尊，便不像以往那样到处漂泊，一直留在青江帝陵。 如今他紫气冲天，势不可挡，未来必定成为仙湖界数一数二的人物。 这位悲惨的天命之子，终于走上正轨。 “千里送君终须一别，好了，就送到这里吧。”七杀止步。 盛锦州专注地看着她，“我能再叫你一声花道友么？” 七杀：“可以。”她也不想莫名其妙当他的长辈好吧！ 盛锦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神情复杂地道：“花道友，我打听过，花家并没有一位精通《易经》，预知未来的长辈。” 七杀，七杀都快忘了以前编的故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盛锦州：“但是，因一颗极品培元丹而与你断情，后来还灭了花家，那位盛宗主如果夺舍成功，是真的有可能做这种事。而且你说得活灵活现，如同亲眼所见。” “你去承天界前，亲口跟师尊说，你非此界中人。” “所以，花道友，你其实死过一次，在另一个世界重生，再想方设法回到仙湖界。那都是你上辈子的真实经历，对么？” 七杀暗想你脑洞还真大，都没看过那些重生文，竟然能想到重生。 她没说话，但盛锦州研究着她的微表情，忽然摇头道：“不对，你不是重生回来的花颜晚。” 这对他的打击似乎非常大。 七杀：“......我只是一个旁观者。盛道友，花颜晚真的喜欢过你。” 盛锦州心里空落落的，黯然道：“但我和她，只能错过？” 七杀：“抱歉，我带不回她。” 盛锦州难过得不想再说一句话，转身回长乐宫。明明这一世，他和花颜晚的感情还没有开始，但他已经有了痛彻心扉的感觉。 七杀：“唉！” 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无法给他变出个小花姑娘。 七杀：“喂，祝你化悲愤为力量，早日飞升！” 盛锦州僵了僵，纵然沉浸于难以言喻的悲伤中，也差点回说“你才飞升，你全家都飞升！” 就不能，让他好好哀悼一下他那从未发生过的美好恋情吗？！ 第428章 爹爹是豪杰(1) 不知在无穷无尽的混沌空间中穿行了多久，七杀睁开眼睛，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粗略一看，这似是个贫穷的古代小村子，土墙茅屋，甚是荒凉。 七杀不急着接收任务信息，先自我检查了一下。 青瞑在识海深处沉睡，不远处还漂浮着一只青翠小葫芦。 仙葫芦真被她带来了！青江帝很靠谱嘛！ 她真的有了一个修真世界作为后援，其中还有青江帝那种打过仙战的强者！ 七杀一阵兴奋。 兴奋。 但兴奋完了，发现貌似也没太大用处。 她所穿越的大部分世界，都是凡人界，以她本身的修为已经能纵横无敌，根本不需要援军。 就连她的本命剑青瞑，一般也用不上。 001提醒她：“用处还是有的，万一再遇到南息那种老贼呢？” 这倒也是。 也许是她曾救助仙湖界修士的原因，仙湖界天道对她极为友善，逐离她之前，特意提前给了她强烈的感应，让她得以跟仙湖界的熟人和花家亲眷一一告别。 当然，除了青江帝和盛锦州之外，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并未远离仙湖界，随时可以联系上。 “001，看看这次有多少积分。”她觉得不会少。 “宿主大人，请坐稳！您这次一共有两百九十万积分！” 再不看重积分，七杀也心中雀跃。这是她所有任务中，所获积分最高的！ 做得多，果然收获多！ 还有另外一件喜事，道德金光又回来了！虽然没有十重那么多，至少也有五重，扛普通天劫没问题。 乐了一阵，七杀道：“传输任务内容吧。” 001：“呜呜呜，宿主大人，你一定要帮她报仇，她太惨了！” 接收完，七杀也不得不叹一句，真的很惨。 原身名叫杨小萝，她的人生悲剧，主要是由她父亲杨仁富造成的。 这个村子里有口甜水井，因井得名，叫做甜水村。 杨仁富家辛苦数代积累资产，终于成了土财主，是甜水村最富裕的人家。 但那是杨仁富的父母还活着的时候。他们死了不到三年，杨仁富就败光了家产，宅子、田地全都卖了。 杨小萝只在婴儿时期享过家里的福，早不记得了，童年记忆只有饥饿和寒冷，以及不知什么时候被卖掉的恐惧。 不过，如果以为杨仁富是坏人可就错了。 他是好人，大大的好人，从小就善良，长大后更是仗义爽朗，大方豪迈，在当地名声极好。 路上遇到乞丐那是定然要给钱或物的，乡里乡亲若有所求，他也不会拒绝。 还结交了许多朋友，出出进进都一伙一群，极为热闹。 朋友若是有事，不用说他肯定帮忙。 不只附近各县，就连远方也有人听过他的名声，特意前来拜访，称他为“小孟尝”。 杨仁富读过几年书，知道孟尝君是谁。此后越发不可收拾，别人上门借十两，他要给出十五两。 什么时候还？嗐，还什么还！银钱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用就行。你若不够，再来找我杨某人。 有句老话说得好，挣钱如同针挑土，用钱如同水冲沙。像他这种撒钱法，金山银山也耐不住，何况杨家只是个土财主。 杨父杨母在世时，还能节制他。两人相继病逝后，杨仁富就放飞自我了，可着劲儿来，家里一日穷过一日，妻子的首饰都当了。 很多人明面上赞他高义，暗地里嘲笑他是傻瓜。 高义也好，傻瓜也罢，杨仁富都活得挺开心，受苦的是他的妻女。 001愤怒地道：“宿主大人，不用给本系统面子！今天就狠狠揍他一顿，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七杀抬起手，冷哼一声：“揍他？本宿主现在想揍你！” 001：“为什么？” 七杀将一双小手翻过来，又翻过去，“你是不是故意的？” 001还没发现问题，“故意什么？宿主不要找茬！” 七杀深吸一口气，“现在的杨小萝，还不到五岁！” 年纪小，就代表能做的事情少。稍稍一出格，就会被别人发现异常。 001也反应过来，但不以为然，它家宿主的本事，它还能不知道？ “宿主大人，年龄不是问题，我相信你可以的！” 七杀：“要不换你来？” 001：“伦家不是故意的啦！穿到什么年龄段具有随机性，主神都控制不了！” 七杀正想讽刺它和它的主神一样智障辣鸡，忽然看到一个小姑娘突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真的很突兀，像一阵烟似的从地下冒出来，瘦弱的身子随风摇摆。 这不是小姑娘，是小女鬼。 第429章 爹爹是豪杰(2) 小女鬼瞪着七杀，声音又甜又糯，“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门口？” 001声音发抖：“鬼鬼鬼！宿主大人，本系统检测到她脑电波异常，是一只鬼！” 七杀：“......你见识过的妖魔鬼怪还少吗？” 在修真世界，什么灵异事件没见过？在末世斩杀的丧尸也不少，现在倒怕上鬼了。 呵，做作的辣鸡系统。 对于这小女鬼的身份，七杀也有了猜测，试探道：“杨小萝？” 小女鬼果真是杨小萝，脸上浮现一丝笑容，“你认识我？” 可怜她家中最后一块铜镜也被杨仁富送给朋友了，她又不到爱美的年纪，不曾临水照影，是以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看到都认不出。 七杀：“当然认识。小萝，你刚才去哪儿了？” 她有点心虚，不会是因为她的穿越，才导致杨小萝死亡吧？ 不对不对，逻辑不是这样的。杨小萝想要报她们母女的仇，想要好好活过一生，才会许下愿望，也才有她的穿越。 所以，她来到这里，是应杨小萝的请求，用不着心虚。 杨小萝并不知道自己变成了鬼，磕磕绊绊地道：“饿，很饿很饿，娘亲说过，如果很饿了，就喝点水，晒晒太阳，就不饿了。可是我听娘的话，喝了水还是饿，晒太阳还是饿，饿着饿着，就睡着了。” 难怪她穿过来时坐在门口晒太阳。 可能，杨小萝被饿晕了，生命指数降到最低，系统误判她已死，趁此穿越过来。 成.年杨小萝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一出。不过，后来杨小萝经历了那么多，忘记小时候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毕竟她这会儿才四岁多。 七杀：“娘亲呢？” 杨小萝：“去干活了。” 这个七杀知道，杨仁富败光家产后，修补了一下原先的牛棚，带着妻女住了进去。 虽然落魄至此，他的生活还是很精彩的，整日不着家，东混西混总能混口饭吃。 他也依然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三朋友四弟兄，前呼后拥。 而他的妻子高新兰，就像泡在一汪苦水里。她是邻村富户家的女儿，两家算是门当户对，结亲时欢欢喜喜。 谁知没做几年少奶奶，就落到衣食无着、饥寒交迫的地步。 向娘家求援吧，父母已过世，大哥大嫂不管，说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怕她回去拖累家里。 丈夫又靠不住，还隐约怪她不会管家，才把家给败了。 高新兰气得要吐血。是谁大把大把的钱财撒出去？是谁招呼狐朋狗友天天来家里吃饭？是谁卖田卖地帮人娶媳妇、还赌债？ 但凡她劝一句，他便黑脸皱眉，说她不贤，家里财物全是他自己保管，不给她过手的机会。 她也哭过闹过，却什么用都没用。 宅子被他卖了，她一无所知，直到人家拿着房契来赶人，她才知道他是为了帮一个书生凑赶考的路费！ 如今倒来怪她？！ 她真的想不通，世上怎会有杨仁富这种人？对着外人掏心掏肺，对着至亲冷血无情。 女儿想吃麦芽糖，他会骂饿死鬼投胎，但路上小乞儿拦住他，他会给钱给点心。 最绝望的时候，高新兰想过带着女儿一起去死，绳子都挂到梁上了，又实在不忍心。 女儿还这么小，怎能上黄泉路？ 没奈何，也是娇养长大的高新兰学着做活养家，在村里打短工。还好甜水村的人厚道，并不克扣她工钱，母女俩这才活了下来。 至于丈夫杨仁富，高新兰当他死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杨小萝才想起最初的问题，“你是谁？” 七杀：“我？我是你姐姐啊。” 杨小萝吃惊地道：“我姐姐？我没有姐姐呀！” 七杀：“不，你有的，只是你还小，忘记了。” 她说得煞有介事，杨小萝被弄糊涂了，“你真是我姐姐？” 七杀点头，笑道：“是呀，我是你姐姐。你有姐姐了，高兴么？” 杨小萝怔了怔，“你会陪我玩翻花绳么？” 阿桃的姐姐就会陪她玩，杨小萝羡慕得不行。 翻花绳？这个技能她不但会，还很精，七杀自信地道：“会！” 杨小萝：“阿黄家的大狗，你怕不怕？” 七杀：“不怕，它敢咬你，我就打它。” 杨小萝笑出两个小酒窝，伸手来拉七杀，“姐姐！” 阴阳两隔，她本来是拉不到的，但七杀用了一丝灵力，让她有触碰到实物的感觉。 七杀：“小萝，姐姐没有名字，你的名字可不可以借给姐姐用一用？” 杨小萝：“好的呀，给你名字。” 高新兰回来，就见女儿坐在墙角晒太阳，脸上带着甜甜的笑，让她的心也甜起来。 “小萝，娘亲回来了！” 两个小姑娘同时抬头看她，同时叫道：“娘亲！” 第430章 爹爹是豪杰(3) 这段时日，高新兰给村中一富户家除稻田里的草，今日结清了工钱，赶紧买了半袋子糙米背回家。 “小萝饿了么？娘给你熬粥喝，又香又甜的大米粥！” 她十六岁嫁给杨仁富，现在也才二十二岁，要在华夏现代，可能还没结婚呢。 虽然年轻，却已经被生活的重担压得满脸风霜，不复曾经的青春靓丽。但和村中其他妇人比起来，还是算比较美貌的。 当年她能被杨家看中，既是因为家境不错，也是因为她长得出众。和杨仁富也曾有过蜜里调油的日子，谁不羡慕她嫁得好？ 但公婆去世没多久，杨仁富显出本性，她就成了远近闻名的笑话。 杨仁富的朋友们不喜欢她，因为她总拦着杨仁富借他们钱。 杨氏宗族长辈们也不喜欢她，因为她拦不住杨仁富往外借钱。 千错万错，似乎都是她的错。 午夜梦回时，高新兰恨杨仁富，也恨透了这个世道。 纵然觉得杨仁富是个火坑，她也不敢和离。 和离之后，她是可以再嫁，但杨氏宗族不会让她带女儿走，她怎么舍得留下女儿受苦？ 要是娘家大哥肯帮她，或许能劝杨家同意她带走女儿，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但大哥说，高家无和离之女，让她就算是死也死在杨家，不要回去污了高家的地儿。 高新兰哭了几场，只当自己没了大哥。 她想过偷偷带着女儿跑，跑到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只要肯下苦力，总能养活母女俩。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其一，她没有路引，跑不出本县；其二，就算跑出去了，她们母女没有户籍，会沦为流民。 流民，和乞丐也差不多，甚至比乞丐还惨。 而且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个小女儿，哪敢出远门？别说出县，单独出村她都不怎么敢。 说是世道太平，但哪里没有些混子？上一年，李家新娶的小媳妇跟丈夫吵架，一气之下独自回娘家，路上遭了难，回家就投了河。 左是狼，右是虎，高新兰只能苦熬。 熬着吧，熬到女儿长大嫁人，她就脱离苦海了。 不知道娘亲想得这么长远的杨小萝蹦蹦跳跳，“娘亲，小萝饿了，小萝要喝粥！” 但娘牵着姐姐的手，对她不理不睬。 小心灵受到伤害，瘪了瘪嘴刚要哭，七杀忙拉着她一起回牛棚，不，回家。 有了姐姐的关怀，杨小萝也没那么难受了，叽叽喳喳地说话。小孩子的脸本就是六月的天，说阴就阴，说晴就晴。 高新兰自然听不到杨小萝的声音，但七杀一直用神识跟她交流，她便也没觉得受到冷落。 不过，吃饭时杨小萝还是哭了，因为娘亲只给姐姐盛粥，不给她。 娘亲有了姐姐，是不是就不要她了？ 她很委屈，自己去拿碗，拿不起来，抢姐姐的粥喝，也抢不到。 “呜呜呜！小萝饿了，小萝要喝粥！”杨小萝哭得好伤心。 她还不知道，她再也吃不到人间的食物。就算有人知道她死了，给她烧香点蜡，她也永远吃不饱。 饿死鬼，不管吃多少，都还是饿得烧心烧肺。 七杀见不得小孩子哭。手指微动，弹了一丝灵力到杨小萝嘴里。 “咦，这是什么？”杨小萝一下止住哭声，仔细尝了尝。 有点甜，软软的，肯定是糖！而且她再也不饿了！ 本能地，她知道这是姐姐给她的。 姐姐真好！比阿桃的姐姐好，阿桃的姐姐可没给她糖。 001：“......请问宿主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七杀：“雨女无瓜。” 要不是你这小智障出了错，杨小萝怎么会变成鬼？不过，既然事已至此，怪它也无用，她倒是有个大胆的想法。 晚上睡觉时，高新兰搂着女儿睡，杨小萝小嘴撅得能挂小油瓶，以前娘亲都是搂着她的。 但她也很喜欢姐姐，就决定大方地把娘让给姐姐一晚上吧。 七杀拉她过来，将她放在中间。 按理来说，高新兰是活人，与鬼魂接触多了身体会变虚弱。但有了七杀那一丝灵力，杨小萝少了许多阴寒之气，不再是普通的鬼魂，也不会无意中侵害活人。 杨小萝转头两边看，一边是娘亲，一边是姐姐，她睡在中间，什么都不怕，真好！心里暖得像要飞起。 鬼不会睡觉，但杨小萝闭上眼睛，睡得安宁。 七杀和001都知道，她实际上并没有睡着，只是遵循活着时的习惯，催眠自己睡着了。 001：“宿主大人，你是不要养她？” 七杀：“不行吗？” 001苦恼地道：“这样是不对的。按照程序，你穿越过来，原主的灵魂就该消失，否则就会造成逻辑冲突。” 七杀：“呵，你跟本宿主讲程序讲逻辑？眼下这种状况，是本宿主造成的吗？” 001：“......不是。” 七杀：“那就闭嘴。” 第431章 爹爹是豪杰(4) 次日，鸡叫三遍，杨小萝揉着眼睛醒来了。 高新兰热了昨晚剩下的粥，招呼女儿来喝。 除草的活计做完了，呆会儿她得去族长家问问，要不要她帮着做鞋面。 族长的女儿，也就是杨仁富不出五服的堂妹，再过三个月要成亲。本地习俗，新娘子到了夫家，认亲时得给姑舅姨叔们送上礼物，其中必不可少的是一双鞋。 因此要做很多。堂妹忙不过来，早早说了要请人帮忙。 这是个好活儿，她可以在家里做，顺便照看女儿。 “小萝，一会儿娘带你去族长爷爷家，好不好呀？” 高新兰也是会动小心思的，带上女儿，多多少少会引得族长怜惜，说不定就给她这份活儿了。 七杀：“好呀。” 她又给了杨小萝一丝灵力，此时杨小萝忙着品尝，没空管娘亲和姐姐说什么。 有姐姐在，娘亲就算出去干活她也不怕了。 正喝着粥，杨仁富忽然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客人。那客人衣着华贵，腰上悬着块玉佩，门外还有个听使唤的小厮。 就是贼眉鼠眼，看着不像好人。 高新兰不防他会回来，不情不愿地道：“朝食吃了么？” 这么早吃什么朝食？杨仁富想发火，看了看客人又忍住，道：“没呢，赶紧给我们做点好吃的。” 高新兰心里冷笑，好吃的？你倒是挣好吃的回来啊！ 就着剩粥，加了两瓢水，烧开上桌。 她也不问这客人是谁，反正不是他的知己，就是他的至交。 自杨仁富一回来，杨小萝就紧紧倚在七杀身边，仿佛想找一点安全感。这个爹，对于她来说是个凶恶的陌生人，十天半月不回家，回家就吼她和娘亲。 她讨厌他。 “高氏，这是王掌柜。”杨仁富看着那能照出人影的粥水就喝不下去，皱眉介绍客人。 “王掌柜，奴家有礼了。”高新兰暗暗纳罕，以往，杨仁富并不会这么郑重其事地介绍客人给她。 那王掌柜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将高新兰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眯起眼睛，抚着鼠须笑道：“好，好，好。” 高新兰不喜欢他的目光，带着女儿要避出去。 但七杀知道不能避。 因为，杨仁富要将高新兰卖给这个王掌柜。 上一世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因而杨小萝记忆深刻。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杨仁富有个好兄弟赵春牛，跟人打架斗殴，致人重伤，那家索赔一百两银子，否则就告官。 赵春牛不想坐牢，但家里只有十两银子，就找兄弟们想办法。 别人不敢应承，只有杨仁富拍着胸脯保证帮他。可他也没钱了，灵机一动，想到卖妻子。 如果是为了吃喝玩乐而卖妻子，该受万人唾弃。但如果是为了救兄弟而卖妻子，他就觉得特别高尚。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坏了可以重新做，手足若断了，那可接不上。 男子汉大丈夫，就该义气为重，不能沉迷于女色。 他被自己感动了。 经过一番打探和比较，王掌柜出的钱最多，出到了六十两。 加上赵春牛的积蓄也才七十两，杨仁富还有点遗憾，未能全部帮到春牛兄弟。 也因着这一点遗憾，杨仁富对高新兰没有任何歉疚之心，还暗自怪她年纪大了，不能卖到青楼。 青楼给的价更高，可惜不要二十岁以上的。暗门子就不值钱了。 不过，王掌柜说要亲自看人，看上了才定。 杨仁富就把他带回家了，还觉得自己对高新兰也算仁至义尽。 王掌柜在县里开着个绸缎庄，家中资产颇丰，正妻无所出，高新兰只要生下一儿半女，在王家就能站稳脚跟，吃香喝辣。 虽然有传闻说王掌柜会打妻妾，但她们要是不犯错，王掌柜又怎会打她们？而且做丈夫的教训自家女人，不是正常的么？ 上一世，高新兰知道真相后抵死不从，哭喊着要去吊死在杨氏宗祠大门上，引得全村议论纷纷。 杨氏宗族也觉得杨仁富实在不像话，卖自家妻子去帮别人免牢狱之灾？这叫什么事！ 族长亲自出面，逼着杨仁富取消这桩交易。 那王掌柜也只想买个耐打的美妾，不想招惹麻烦，此事作罢。 后来杨仁富还想卖女儿杨小萝，高新兰再次以死相逼，族长又骂了他一顿。 杨仁富大失面子，恨上了高新兰，要休她。 但高新兰为公婆守孝满三年，符合“与更三年丧者不能休”的条件，未能休成。 这时的高新兰，不知道丈夫包藏祸心。 这时的杨仁富，也不知道事情未来的走向。他也没有机会知道了，因为七杀给他安排了另一个剧本。 第432章 爹爹是豪杰(5) 七杀拉住高新兰，“娘亲，我想和爹说说话。” 杨小萝惊惧地看着她，跟爹说话？跟爹说什么话？姐姐胆子可真大！ 着急地拖着七杀要走，“不要，不要跟爹说话，他会打你，他很凶的！” 七杀不动如山，安慰她：“没事，姐姐更凶。” 杨仁富难得地给女儿一个笑脸，“小萝要跟爹说什么？” 王掌柜应该是看上了，高新兰长得不差。想到能帮上春牛兄弟的忙，杨仁富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七杀：“爹，你是个败家子，大傻瓜。” 杨仁富大怒：“你说什么？！” 高新兰也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她：“小萝，怎么说话的！” 小萝说的是实话，但这种实话，外人可以说，她可以说，唯独小萝这个做女儿的不该说。 说了，就会背上不孝的恶名。 杨小萝已经吓得发抖，抱紧了姐姐的胳膊。 七杀天真无邪地道：“这不是我说的呀，是爷爷奶奶说的。” 杨仁富一愣：“爷爷奶奶？” 转头就去骂高新兰，“你怎么教的孩子！” 骂完才想起自己在王掌柜面前夸她贤良淑德，忙看了王掌柜一眼，见他没生气才放下心。 七杀：“爹，做什么骂娘，这真的是爷爷奶奶说的呀！” 杨仁富面有怒容，却没说话。他爹娘的确这么骂过他，但那时女儿还小，不记事，定是高新兰暗里嚼舌根，被她听见。 这种不贤妇人，早就该卖了。 七杀：“爹，你没听到吗？爷爷奶奶现在还在说呢。” 说着这话，她还看向杨仁富的背后，就像真看到爷爷奶奶似的，甜甜一笑。 “什么？！” 大白天的，杨仁富却如夜半独自过乱葬岗，寒毛直竖，强撑着道：“不许胡说八道！” 高新兰也吓得不轻，一把抱住女儿，战战兢兢地道：“小萝，你真看到你爷奶了？” 七杀：“真看到了。”然后描述了他们分别穿着什么衣服，是胖是瘦，样貌如何。 并非杨小萝记得爷爷奶奶长什么模样，而是多年后杨仁富发达了，忆起父母养育之恩，请画师画了他们的画像。 高新兰和杨仁富越听越像，只觉屋里越来越冷，真像有鬼。 这不是他们的错觉。 高新兰立刻就跪下了，哭道：“爹，娘，小萝是你们亲孙女，还小，求你们不要带她走啊！” 她觉得正常人是不会看到鬼的，能看到，就说明要被带走了。 杨仁富也害怕，可他平时并不信世上有鬼，怕归怕，还是怀疑妻女故弄玄虚，“高新兰，这是不是你教的！”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左边脸被打了一巴掌。 可屋里谁都没动，打他的是谁？ 七杀声音清脆：“爹，这是爷爷打的，说你崽卖爷田不心疼。” “啪”，又是一巴掌，打在右边脸。 七杀：“爹，这是奶奶打的，说你不听话。” 这下杨仁富不得不信父母亲上来了，软倒在地，浑身颤抖着求饶。 王掌柜本在一旁看好戏，这时候也一身的冷汗，猛然往门边蹿。 没蹿出去，面前像有堵墙似的。 他也能屈能伸，扑通一声跪下四面磕头，“杨老爷，杨老太太，这是您家的家务事，与我无关呐，求两位放我离开！来年清明，定给两位供个大猪头！” 七杀：“爷爷说，你也不是好人，要花六十两银买我家儿媳妇回家做妾。” 王掌柜和杨仁富都确信，这事儿他们并未告知高新兰或杨小萝，也没告知甜水村任何一个人。 所以，真的有鬼啊！ 王掌柜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他的反应说明了一切，高新兰不敢置信地看向杨仁富，“你卖了我？！” 杨仁富不怕她，但怕父母的鬼魂，叫道：“爹，娘，你们听我解释啊！我不是无故卖高氏，春牛兄弟有难，我义不容辞啊！” 高新兰也怕鬼，但此时愤怒大于恐惧，扑过去撕打杨仁富，“杨仁富，你是不是人，有没有心肝？有没有心肝啊？！” 生而为人，怎能做出这种事！ 杨仁富狼狈地躲闪，还想还手，被七杀用灵力缚住，让高新兰打了个痛快。 本就被打肿的脸上又多了数道血痕，看着甚是可怖。 两人都认为，抓着杨仁富让她打的是杨家父母。 随着神魂的坚固、识海的扩大，七杀对灵力的操控越来越精细，用这么一点点，根本不会引起天道的注意。 令人惋惜的是，高新兰打人没有章法，杨仁富看着是惨，实则不伤筋不动骨，没有得到足够的教训。 七杀：“娘亲，爷爷奶奶让你走开，他们要亲自教训爹。” 高新兰情绪发泄出去，想起公婆的鬼魂在这里，忙不迭的跑回来，紧紧把女儿抱在怀里。 杨仁富更为恐惧，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翻了个身，扑在地面上，然后，眼睁睁看着那根粗.大的门闩飞起来，重重打在臀.部！ “啊！！！” “爹，娘，饶命啊！” “儿子知错了！” 杨仁富想像王掌柜那样晕过去，可就是晕不过去。直打得皮开肉绽，方才罢休。 高新兰在一旁看着，又害怕，又快活。杨仁富，你活该！ 杨小萝依在七杀身旁，目光亮晶晶，“姐姐，打爹的不是爷爷奶奶，是你，对不对？” 她吸收了七杀的灵力，感应得到同源的力量。 “你真的比爹还凶啊！”杨小萝崇拜地道。 第433章 爹爹是豪杰(6) 杨家如此吵闹，早惊动了王掌柜留在外面那个小厮。 小厮奸猾，以为这家人合起伙来打自家掌柜，不敢进去护主，飞速跑去村口叫车夫。 王掌柜来甜水村，可不是走路来的，赶着辆马车。只是村中道路狭窄，马车只能到村口，车夫留下看车。 还有一些早起下地干活的人，听着声音不对，也纷纷到杨家看热闹。 一进去就被躺在地上哀嚎的杨仁富吓了一跳。再一看，旁边还躺着个干瘦老头。 “杨嫂子，这是怎么了？”邻居李三娘问道。 高新兰虔诚地道：“公婆显灵，上来教训了夫君一顿。” 公婆显灵？！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但是，祖宗显灵教训不孝子的传说多了去了，谁亲眼见过？ 李三娘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你是说，杨老爷和杨老太太？” 高新兰擦了擦眼泪，“是！” 公平来说，公婆对她还是很不错的，虽然生活中也有一些小矛盾，但公公明理，婆婆也不磋磨她。 现在两位老人还从地府上来主持公道，高新兰很是感动，都不怎么害怕了。 两老唯一的问题，是没把儿子教好。但也不能怪他们，杨仁富这种性子，是天生的，谁来也教不好。 李三娘惊惶地四处看，“杨嫂子，你能看到他们？” 其他人也缩头缩脑地张望，又刺激，又害怕。这可是活生生的鬼啊！都知道人死了会变成鬼，但从来没人见过。 莫非他们今天能见了？ 高新兰眼神中含着敬畏：“我看不到，他们没有现形。” 一人怀疑道：“看不到？那你怎么知道是公婆显灵呢？” 高新兰犹豫了一下，没说话。女儿能看到鬼魂，这不是什么好事，她可不想让女儿当大仙儿。 七杀：“我看到的呀。” 高新兰：“......是，小萝看到的。” 大家的目光一下集中在七杀脸上，问了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七.金牌编剧.杀，一一解答。 本来将信将疑的人，都被她说服了。 当然，杨仁富这个人证也很给力。众人八卦时，他在一旁不断向爹娘求饶，无形中佐证了七杀的说辞。 作为亲身体验者，他真的被吓到了。 面前明明没人，大嘴巴子却一个接一个，门闩也是自己飞过来打他，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爹爹，娘亲，爷爷奶奶让你们和离呢。”七杀最后道。 众人大惊：“和离？”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何况还是亲儿子的婚，杨老爷和杨老太太是不是当鬼当糊涂了？ 七杀：“是啊。”转头问高新兰，“娘亲，和离是什么？能吃么？” 高新兰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就连公婆，也不忍心看她们母女受苦。但和离之后怎么办呢？ 这世道对女子不公！ 然而不和离也是不行的了，杨仁富既有卖她之心，今日不成，还有明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等她被卖，下一个被卖的就是小萝。 高新兰一咬牙，“谨遵公婆之命！杨仁富，你快快写下放妻书，我高新兰今日与你恩断义绝！” 杨仁富没听到，忙着给爹娘磕头。 李三娘忙道：“怎么就扯上和离了？”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劝她三思。 杨仁富这种人，婚前若知是这么个脾性，没人敢嫁。但既然嫁了，就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女人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况且，杨仁富是很不成样子，但世间比他差的大有人在。人家的妻子都能忍，高新兰为何不能？ “妇道人家不知深浅，好好的和离什么！”杨族长匆匆赶来。 他正在家吃朝食，一个馒头没吃完，就听说杨仁富家又闹起来了，颇感头痛，不得不过来。 这大侄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前些年看着还好，这几年越看越像得了失心疯。 但作为族长，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杨仁富妻离女散。 来到杨家门外，刚好听到高新兰说要和离，自然阻止。 高新兰哭道：“族长，是公公婆婆让我和离的。” 杨族长也影影绰绰地听说杨家闹鬼，但他自认见多识广，还读过书，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因而不信，怀疑是高新兰设的局。 不过，杨仁富也确实需要教训，所以他没纠缠杨老爷夫妇显灵与否，而是问道：“你公公婆婆为何让你和离？” 最不希望杨仁富和离的，难道不是他们？ 没了高新兰，杨仁富还能娶谁？ 谁都有可能让高新兰和离，唯有杨仁富的父母不可能！ 这在情理上说不通。 杨族长轻而易举得出结论，高新兰说谎。 高新兰刚要回答，七杀轻描淡写地道：“因为爹爹要卖了娘亲。” “你说什么？！” 杨族长震惊得小眼睛都睁大了，在场其他人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第434章 爹爹是豪杰(7) 甜水村是个淳朴的小村子，富户不多，也没谁家穷得活不下去，是以几十年没出过卖妻子这种事。 杨仁富虽然总是胳膊肘往外拐，跟个冤大头一样，但鉴于他做的都是好事，伤害到的也只是他的妻女，没有损伤别人的利益，乡亲们总体上还是认为他是善良的，只是脑子坏了而已。 但一个善良的人，不会卖自己的妻子。 杨仁富人设真正崩塌，是从他卖妻子开始，上一世也如此。他在甜水村及附近村镇呆不下去，才会有后来那些事。 “爷爷奶奶告诉我的，爹爹的朋友赵春牛打伤了人，人家要他赔一百两银，爹爹帮他，就找到了王掌柜，王掌柜开价六十两，今日就要带了娘回家做小妾。” 七杀说得清清楚楚。 杨族长倒吸一口凉气，喝道：“杨仁富！小萝说的是不是真的？” 杨仁富受到极大的刺激，神经有点错乱，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在墙角祷告、认错，没空理杨族长。 七杀一指还晕着的王掌柜：“族长爷爷，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他。” 杨族长：“这又是谁？” 众人齐齐侧目，这您都猜不出来？莫不是上了年纪？ 七杀：“......王掌柜。” 这时王掌柜的车夫和小厮也终于挤进来了，掐着人中将他弄醒。 杨族长一番询问，果然是来买高新兰的，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王掌柜才不怕他呢，这又不是强买强卖，是杨仁富主动找到他，求着他买的。 但王掌柜怕鬼，团团作揖，声音发抖：“杨老爷，杨老太太，您两位讲讲理，是您儿子找我的，不是我看上了您家儿媳！” 说着就往外冲，冲，冲不动，身子像被谁定住。 王掌柜哭了，撕心裂肺地叫道：“杨老爷，杨老太太，真的不关我事啊！我只是想买个人生孩子！求放过啊！” 七杀：“爷爷问你，冲撞了我娘亲，不赔礼道歉么？” 王掌柜忙走到高新兰身前，深深一揖，“高娘子，小可无状，得罪了，求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原谅小可这一回！” 他还挺有心机，知道现在高新兰恨杨仁富，就不称她为杨娘子，而是称为高娘子。 高新兰侧身，以袖掩面：“你快滚罢！” 她不怎么恨王掌柜，正如他所说，如果不是杨仁富黑了良心要卖她，王掌柜也不会知道她这个人。 但王掌柜不敢滚，看向那个能见鬼的小姑娘。 七杀：“奶奶问你，哪家赔礼道歉是空着手的？” 王掌柜先是一愣，随后福至心灵，从怀中摸出个荷包，双手递给七杀。 七杀大大方方的接过去，打开一看，里面约有十多两碎银，不多不少，正好。 高新兰受这么大的惊吓，收点精神损失费怎么了？ 王掌柜小心翼翼地道：“今日出来得急，如果不够，还可以去家里取。” 他十分明白一个人间至理，钱财很重要，小命更重要。小命若没了，再多的钱财也只是便宜了别人。 当时和杨仁富商定，如果他看上了高新兰，杨仁富跟他回去拿钱。他才不会带那么多钱乱跑呢，不安全。 七杀：“爷爷奶奶说够了。” 王掌柜如蒙大赦，一分钟都不想多呆，带着车夫和小厮跑了，暗自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来甜水村！ 他走了，事情却还没完。 七杀又道：“族长爷爷，我爷爷说，爹娘和离，娘依然是甜水村的人，这间牛棚分给娘，让爹另找住处。” 高新兰的心思，七杀略懂。无非是怕和离后被赶出甜水村，娘家又不管，她们母女就没了去处。 倒是可以另嫁，但高新兰跟杨小萝母女情深，不会舍下她。带着个小拖油瓶，匆忙之间能嫁到什么好人？ 那就帮她消除所有的顾虑，有屋有钱，还怕什么和离！ 杨族长本不信世上有鬼，可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让他不得不信，也不敢不遵从堂兄的安排。 跟人还能讲道理，跟鬼怎么讲？惹得堂兄动怒，半夜找他谈心怎么办？他还想多活几年，不想被早早吓死。 而且堂兄这安排，仔细想想还挺妙。杨仁富是靠不住了，他再这么作下去，妻女迟早被他作没了。 和离，又让高新兰留在甜水村，他们家至少还有杨小萝这个孙女，长大了招个女婿，照样能把杨家血脉传下去。 于是等杨仁富清醒过来，就发现他已经跟高新兰和离了，唯一的家产牛棚也归了高新兰。 放妻书是杨族长找人代写的，拉着他的大拇指强按了印，现下已送到县衙记档。 杨仁富不服，找族长理论。他倒也不是舍不得高新兰，只是没了高新兰，他去哪里筹措银子帮春牛兄弟？ 结果被骂了个狗血喷头。族长还让他自己去找他爹娘说，不要再去烦他。 把杨仁富气了个半死，他当少爷那会儿，族长虽是长辈，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他家败了，族长就看不起他了！ 乡亲们看他的目光，也让他很是不喜。 哼，一群势利眼，总有一日要他们好看！ 第435章 爹爹是豪杰(8) “小萝，娘真能拿这钱么？”高新兰惴惴不安。 七杀：“爷爷奶奶让拿的。” 和离了，高新兰很开心，如同去了沉重的枷锁。但那王掌柜给的赔礼太多，她拿不准能不能收下。 要是以往，这种事她不会和女儿商量。女儿还是个小娃娃，知道什么？ 好吧，其实现在她也觉得女儿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但这不是有公婆么？问女儿，就等于问公婆。 得了确切的答复，高新兰才欢欢喜喜地将荷包收起来。 杨小萝也笑得见牙不见眼，“姐姐，让娘亲给你买糖糖，买肉肉。” 现在她只喜欢吃姐姐给的糖，但姐姐的糖给她了，自己就没了，娘有钱，让娘买。 七杀：“好呀。” 母女俩都严重营养不良，得好好补补，“娘亲，我想喝鸡汤！” 高新兰：“一会儿娘就去买，小萝想吃什么，娘就买什么！” 家里原是养着鸡的，全进了杨仁富和他兄弟朋友们的肚子里。 七杀：“娘亲真好！” 杨小萝与有荣焉，“嗯嗯，娘亲最好最好！” 高新兰又压低声音问女儿：“你爷爷奶奶，能留几天？” 死了的人，不可能随时都留在阳间吧？ 七杀：“已经走了呀。” 高新兰念声阿弥陀佛，泼了两碗水饭恭送公婆。虽然公婆这次帮了她大忙，但她感激归感激，心里还是有点毛毛的。 然后，高新兰抱起女儿，用力亲了亲她的小脸蛋，笑中带泪：“小萝，咱们娘俩儿的好日子来了！娘一定将你养得白白胖胖！” 七杀：......可以白，胖就不必了。 高新兰计划着新的生活时，杨仁富正怀揣着一腔愤怒，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除了七杀，没有任何一个人关心他去哪里。 七杀有点佩服他的生命力。那日被打得那么惨，精神也濒临崩溃，族长让人将他拖到宗祠，找了个人照顾，都没请大夫，两三日就能走路了。 也许真是祸害遗千年吧。 001表示怀疑：“宿主大人，杨仁富恢复得这么快，难道不是你打他时有意放水？” 七杀：“但打得也不轻。” 借着爷爷奶奶的名义，七杀能将杨仁富打死。可他要是死了，后面的线就断了，很多人得七杀亲自去找，麻烦，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杨仁富的人生，还精彩着呢，小小甜水村，只是他的起点。 半月后的一个夜晚，杨仁富钓着一条鱼回来了，不，带着他的春牛兄弟回来了。也不去别家，直奔高新兰家。 路上，赵春牛小声道：“大哥，高新兰真有钱么？” 杨仁富沉稳地道：“有，我听人说了，王掌柜赔了她十多两。” 赵春牛：“她要是不给，大哥可千万别手软！” 杨仁富不满：“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这妇人不贤不良，我对她早无半分情义，不会坏了咱们的大事！” 赵春牛没有凑到一百两银，那家果真告官，他不想坐牢，东躲西藏。 杨仁富找到他后，两人一合计，决定去投东望山的奉天大王，加入替天行道的行列。 苦于没有盘缠，又打上了高新兰的主意。 但有七杀在，这主意也是白打。 叫门，高新兰睡得很沉，没听到，听到了也不会开。 强行撞门，撞不开，忙了大半晚，两人一无所获，怕天亮了被人看到，怏怏然撤退。 次日清晨，高新兰如往常一样烧水煮饭，逗女儿玩，浑然不知自己避开了死劫。 没错，死劫。 上一世，杨仁富也没能弄到钱帮赵春牛，两人还是准备去投奉天大王，依然没盘缠。 那时杨仁富和高新兰没有和离，杨仁富更有理由搜刮高新兰了，四处翻找，找到她藏在柴堆里的一个银项圈。 但那是杨小萝百日时，杨老爷特意给她打的，再苦再穷，高新兰都舍不得卖掉，更别说让杨仁富带走。 两人争抢推搡间，赵春牛从后一棒打死高新兰。 这并非无意所致，而是早有此念。赵春牛一直觉得，像杨大哥这样的好汉，应该有个豪爽的娘子相配。 高新兰抠抠索索的，老是拦着大哥跟他们交往，也不理解大哥的志向。像她这样的庸俗女子，真心配不上大哥。 再加上这次高新兰不肯乖乖让大哥卖了，导致他无力赔偿伤者，有家归不得，他就更恨高新兰了。 高新兰死时，杨小萝在李三娘家玩，杨仁富特意接上她一起走。 杨小萝问娘亲去哪儿了，杨仁富随口说跟人私奔了。 起初杨小萝不信，老是哭着叫娘，但她太小，不记事，慢慢的，也真以为娘亲跟人私奔了。 杨仁富带着她，并不是因为什么父女之情。他是要做大事的人，顾不了这些婆婆妈妈。 带上杨小萝，一来是为了过关卡时容易些，谁能想到有人会带着孩子投山贼？二来是担心路上钱不够，可以就地卖掉换取盘缠。 好在这一路上十分顺利，杨仁富还捡到一两银，杨小萝得以逃过被卖的命运，跟着他们上了东望山，入了贼窝。 001：“所以，宿主大人，你是要等杨仁富和赵春牛到了东望山，再来个一锅烩吗？” 七杀：“一窝贼，就该整整齐齐。有什么问题吗？” 001：“......没有。” 第436章 爹爹是豪杰(9) 杨仁富的女儿能看见鬼，这事儿在甜水村引起了轰动，三姑六婆都往她家来，询问当日细节。 甚至有人想请她去自家坟地，问问祖先还有没有银钱藏在哪里。 这种事七杀自然拒绝，高新兰也不许她去。 问来问去，发现她只能看见杨老爷夫妇，看不见别的鬼。 失望之下，大家认为是杨老爷夫妇看不过去儿子胡作非为，才特意让孙女看到他们，传达他们的话语。 并非杨小萝本身能见鬼，她也没有通灵的能力。 至此，她家才恢复安静，高新兰也才松了口气。 王掌柜赔偿的碎银统共有十五两七钱，高新兰心有成算，请杨族长出面，花四两买了一亩上等水田，准备来年种稻谷。 又狠一狠心，花七两五钱买了一架旧织布机。 村中会织布的人并不多，她会这项技能，还是因为父母不愿她下田劳作，专门请人教她的。 当杨家少奶奶时没用上，杨家被杨仁富败光后买不起织布机，她还以为永远用不上了。 织布要麻，好在种植苎麻不需要良田，她便花一两银买了块贫地。再加上之前开荒的一小块菜地，日子就能过起来了。 高新兰信心满满，干劲十足，誓要让女儿过上地主家小姐的生活。 001：“感觉小高很聪明呀，怎么之前那么惨？” 七杀：“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杨仁富。” 夫权，像座沉重的大山压在高新兰头上。夫为妻纲，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高新兰反抗杨仁富，反抗的不只是他这个人，还有他所代表的千百年以来的夫权。 别看杨族长也对杨仁富有意见，但要不是出了卖妻这码事，还有杨老爷夫妇显灵，他也不能站在高新兰这边。 杨仁富带给高新兰的伤害，既有现实中的，也有精神上的。两人若是继续做夫妻，高新兰看不到任何希望，只会心情压抑，日益消沉。 这种情况下，她再聪明也于事无补，反而徒增悲伤。 和离了，才能走出杨仁富的阴霾，开始新的人生。 杨仁富为人夫、为人父，本该成为妻女的顶梁柱，结果却成了她们最大的磨难。 001：“宿主大人，为啥你这么懂？” 七杀：“修过心理学。” 这日，高新兰在家给女儿缝新衣服，杨小萝看了会儿，觉得无聊，要出去玩。 七杀无可无不可，陪她出去，顺便教她凝固魂魄的法门。 杨小萝的魂魄很弱，如果不是七杀给她灵力，早就消散了。 在门外扑了一会儿蝴蝶，杨小萝嘟着小嘴回到七杀身边，“姐姐，蝴蝶坏，我抓住了，它又跑。” 她还没发现，她能飞得和蝴蝶一样高。 七杀用灵力凝成细绳，绑了一只蝴蝶，另一头系在她手腕上，“看，它跑不了了。” 001：“宿主大人，你幼不幼稚？” 七杀：“要你管呢。” 杨小萝小酒窝里盛满笑意，把蝴蝶拉过来跟姐姐一起玩。 她敢肯定，谁的姐姐都没有她的姐姐好。 一人一鬼正低头玩着，忽听到一阵脚步声。 杨小萝抬头，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期待。 七杀跟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路上走来一个高大的男子，衣服比别的村民整洁些，也比较壮，看得出来家里伙食比较好。 眉毛又粗又浓，长相很凶，虽不到满脸横肉的地步，也透着种“我很不好惹”的气息。 杨小萝看着他，眼珠都不转。七杀不知此人有何特别，也跟着看。 郑百川本来不想理杨家这小闺女，可她老看着自己，只好打开给儿子买的点心盒，递了一块给她。 七杀只好接下。 郑百川：“赶紧回家，小心被拍花子的拍走。” 心说杨仁富这小子真是作孽，这么乖巧的小闺女也不知道疼爱，生生把个家作没了，也不知道他图什么。 待他走远，七杀问杨小萝：“这是谁？” 杨小萝看着她手中的点心，心不在焉地回答：“郑伯伯呀。” 奇怪，以前她最爱吃郑伯伯给的点心，闻到那香甜的气味就要流口水，现在怎么不太想吃了？ 长大后的杨小萝，童年记忆很少，七杀找了又找，才知道这郑伯伯是个屠夫，时常杀了猪去镇上卖。 他长得凶恶，行事也有些蛮横，村中无人敢惹，就连杨族长，跟他说话也是脸上带笑。 村中孩童看到他的身影，肯定远远的就跑了。倒是不知，他对杨小萝释放过善意。 七杀：“小萝，郑伯伯常给你点心么？” 杨小萝：“对呀。姐姐，你快吃罢，我不吃。” 七杀也知她吃不了，几口吃下肚。嗯，用料虽然粗糙，味道还不错，可以让高新兰买一点。 杨小萝习惯性的咽口口水，“姐姐，好不好吃？” 七杀：“好吃。” 弹一丝灵力给杨小萝，她也津津有味地吃了。 吃完，杨小萝遗憾地道：“要是郑伯伯是爹爹就好了。” 七杀：......你娘知道你想给她找个新夫君吗？ 第437章 爹爹是豪杰(10) 因为杨小萝这句话，七杀特意去查了查郑百川，发现还真挺适合。 郑百川的妻子三年前因病亡故，留下个七岁的儿子，还有个老母。 家境也不错，有屋有田，还能供儿子上学堂。 要说起点，他和杨仁富差得太远。杨仁富家是地主，郑家原先只能勉强吃上饭，郑父又死得早，郑母拉扯他长大，母子俩过得苦巴巴。 但郑百川心气很高，不甘贫穷，去县里一个猪肉铺当了几年学徒工，学了杀猪的本事，回家就当了屠夫，杀猪卖钱。 二十多年过去，曾经的穷小子逆袭成了村中富户。 他来往镇上总经过杨家的牛棚，时常遇到杨小萝，觉得她可怜，便随手给她吃食。 杨小萝太小，并不会刻意告诉高新兰此事，郑百川也不说，是以村中无人知道他们还有这点“交情”。 有能力养家糊口，又对杨小萝抱有善意，不错。 唯一不好的地方，是他娘也很凶，吵遍全村无敌手，独孤求败。 婆媳不合是个大问题，高新兰可能吵不过她。 001：“宿主，你不觉得你想得有点远吗？八字还没一撇呢！” 七杀一想也是，光她和杨小萝觉得合适不行，得看高新兰。 有天晚上，七杀就跟高新兰说，“娘亲，郑伯伯经常给我糖。” 高新兰一愣：“哪个郑伯伯？” 七杀：“杀猪那个。” 郑屠夫？高新兰很吃惊。 杨家有钱时，常使唤长工去郑家买肉，但她一次也没去过。 嫁到甜水村这么几年，跟郑屠夫讲的话不超过五句。要是在路上遇到，她会先避开。 原因很简单，他长得太凶了，她看着就害怕。 谁能想到，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郑屠夫，心肠竟然这么好。 高新兰感慨万千，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话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杨仁富长得多像好人啊，做的也全是好事，可他把自己娘俩儿害惨了；郑屠夫长得像坏人，却会给别家孩子糖。 这个人情得还。 郑百川再一次经过时，七杀就向屋里叫了一声：“娘！” 这是高新兰叮嘱的，看到郑伯伯就叫她。 高新兰放下手上的活计，提着准备好的点心包冲出来，僵硬地笑道：“郑大哥，小萝承蒙你照顾，这些花生糖，麻烦带给阿海吃。” 郑百川的儿子名叫郑海平。 高娘子也太客气了，郑百川：“不用，家里有。” 说着绕过高新兰，继续往前走。 高新兰可没勇气叫住他，踌躇了一下，交待女儿就在附近玩，不可走远，也回屋了。 001幽幽叹道：“郑百川不穷，长得也不算太丑，本系统似乎明白他为什么丧妻三年未娶了。” 七杀：“本宿主也明白了。” 要在现代，他就是个注孤生。 高新兰再嫁好，还是不再嫁好？这个问题七杀认真分析过，结论是再嫁好。 倘若这是修真世界，高新兰是位女修，七杀绝对不会给她找桃花，只会让她心向大道。修炼不比谈恋爱结婚快乐得多？ 就算在现代，七杀也会建议她自强自立，独自美丽，遇上真心相爱的人再考虑要不要结婚。 但这是封建时代，高新兰一个人带着杨小萝会很辛苦。她要是挣不到钱，母女俩日子难过，挣到钱就更麻烦了，人身安全都难以保证。 财帛动人心，人心不可测。 况且，高新兰才二十二岁，正当年华，一婚嫁错杨仁富，为什么不能二婚嫁个更好的男人？ 总不能因为杨仁富就孤单一生，他不配。杨小萝缺失父爱，也需要一位父亲。 第二天傍晚，郑百川从镇上回家，七杀拦住了他。 郑百川：“今日什么吃的都没买。你娘有糖，找你娘要去。” 七杀：“郑伯伯，我不要糖。我家屋顶漏水，你能不能帮帮忙？” 这小闺女，还会一本正经地求人“帮帮忙”，郑百川眼中蕴了丝笑意，忍不住拍拍她的头，“好。” 杨小萝羡慕极了，“姐姐，我也想郑伯伯拍我的头。” 七杀：“等着罢，会有那一日的。” 高新兰正缝着衣服，忽觉眼前一暗，郑屠夫走进家来，吓得脸都变色了。 青天白日的，他想干什么？！ 郑百川抬头看看屋顶，就知道哪里漏雨了，问高新兰，“高娘子，你家有稻草没？我给你补屋。” 哪敢劳烦你？高新兰：“......没有。不打紧的，我用盆接雨就行。” 你倒是行了，淋着你闺女怎么办？郑百川默不作声，自回家去抱稻草，扛梯子，三两下补好了。 高新兰目瞪口呆。 第438章 爹爹是豪杰(11) 七杀化身小红娘，又给郑百川和高新兰制造了几次相处的机会，目前看不出有什么爱情的火花，好在高新兰不怎么怕郑百川了。 杨小萝可高兴了，恨不得跟了郑百川回他家，或者将他留在家里。 “姐姐，爹不在了，我们要郑伯伯做爹爹好不好？” 类似的话，杨小萝每次看到郑百川都要说。 她还去跟高新兰说，可惜高新兰听不到。 但就算这样，她也很满足了，每天笑呵呵的跟在七杀身边。 娘亲在，姐姐在，不饿肚子，还能经常见到郑伯伯，好开心。 —— 而在另一边，杨仁富和赵春牛历尽千辛万苦，总算到了东望山下。 这一世他们运气不好，没有捡到银子，遇上个肥头大耳的老财主，想抢劫，反被老财的护卫打了满头包。 “大哥，你说奉天大王会收下我们么？”赵春牛面带忧虑。 杨仁富很有信心：“放心罢，肯定会！” 赵春牛不想质疑大哥，但事关重大，他想知道大哥的自信来自哪里，“为什么呢？” 杨仁富奇怪地反问：“什么为什么？难道你我二人不算好汉？” 赵春牛一挺胸膛：“算！” 十里八乡，就没有比他们更讲义气、更有血性的人！他们自然是好汉！ 奉天大王广招好汉，没理由将他们拒之门外，还是大哥有见识。 没一会儿，巡逻的小卒发现了两人，得知是来投效的，并没有为难，直接带他们上山了。 山寨建得很是广阔，门前树两杆大旗，一杆上书“替天行道”，一杆上书“劫富济贫”。 杨仁富和赵春牛离开甜水村时，七杀就分出一缕神识跟着他们，看到这两杆大旗不由得一笑。 什么叫替天行道？她代仙湖界修士灭杀混元宗，那才叫替天行道！一群山贼也敢这么说，好大的胆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劫富济贫就更好笑了。劫到一千两，丢一百两给穷苦百姓，自用九百两，说出去也是劫富济贫了。 何况人家富裕有错么？就非得被你劫？富人穷人都一样，有好有坏，不可一概而论。 话本子里的英雄好汉们，劫的富人都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但以七杀当了两次皇帝的经验来看，被劫的富人善良者居多。 为啥？因为鬼怕恶人。 势力很大又很坏的高官富商，落草的好汉们是不敢劫的，怕被报复。 001：“宿主大人，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杨仁富和赵春牛正式入伙了！” 说来也是巧，奉天大王麾下，有几个人曾受过杨仁富的恩，在奉天大王面前说起过这位仗义疏财的“小孟尝”，语气间极为推崇。 因而奉天大王对他神交已久，听说他来了，大喜过望，设宴款待，并让他坐了第六十六把交椅。 杨仁富受到重视，也是高兴不已，深觉这是自己梦想开始的地方，很快融入了这个团队。 让他尤为欢喜的是，兄弟们和他三观一致，说起话来很是痛快，如鱼得水，气味相投。 他说为帮助兄弟朋友散尽家财，三头领就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杨兄弟，钱财乃身外之物，人生在世，最要紧是兄弟义气。” 这话说到杨仁富心坎里了。 他说家中妇人不贤，逼得他和春牛兄弟远走他乡，五头领就和他一起骂：“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多少英雄豪杰，都是毁在这些蛇蝎妇人手中！可叹杨兄弟念旧情，竟不曾打杀了她！” 此话听得杨仁富心中熨帖，喝了一大碗酒。 东望山的兄弟们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他超喜欢这里。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怀疑，这群山贼得了厌女症。” 七杀：“呵呵。” 可不正是厌女症。也不知为啥，奉天大王麾下，都以“不近女色、打熬筋骨”为荣耀。 好几个头领，都是杀妻或杀妾上的山。没杀的，对自家妻子也不甚体贴，仿佛体贴了，就不再是英雄好汉。 谁若对妻子温柔小意，大家就觉得他有大毛病，算是废了。 但又有另一个极端，比如坐第五十把交椅的头领孙土行，身高不过五尺，形容猥琐，好色如命，抢了好几个美娇娘。 众头领对此都是默许的。仿佛他的英雄气概，可以从美娇娘身上得到弥补。 七杀关注这个小魔怪一样的人，是因为上一世，杨小萝被带到东望山，长大后出落到花容月貌，被孙土行看中，向杨仁富提亲。 但杨小萝见孙土行如见怪物，坚决不答应。 就连某些头领，也觉得两人实在不相配。 大家厌女归厌女，基本的审美观还是在线的，且看着杨小萝长大，多多少少有些感情。 杨小萝和孙土行，就好比月中嫦娥和癞蛤蟆。 奈何奉天大王跟杨仁富都想满足兄弟孙土行的心愿，而杨小萝幼失母亲，心理上对父亲极为依赖，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好嫁了。 出嫁前，杨小萝已经知道孙土行会打老婆，只希望他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不要打得太重。 开头一两年，孙土行也的确是忍住了，想打就打别的妾室，后来忍不住，杨小萝照样被打得很惨。 而那时他们已经成了大业，活着的头领都封了侯，杨仁富另娶娇妻，压根不管女儿。 二十五岁时，杨小萝被孙土行折磨死了，杨仁富反过来安慰孙土行，送了他几个美妾。 七杀：“点兵点将，骑马打仗。孙土行，恭喜你，你被点中了。” 山寨大厅中，头领们喝酒正酣，忽然传来一声惊叫。醉眼朦胧地看去，就见孙土行被一根绳子绑住脚，倒拖出去。 一直拖着绑到“替天行道”那杆大旗上，然后一位头领的兵器断魂鞭无故飞起，一鞭鞭抽向孙土行，抽得他惨叫连连。 奉天大王：“快救我孙兄弟！” 众人都去救了，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隔开，根本到不了孙土行面前。直到一个时辰后，孙土行才被救下，已是奄奄一息。 七杀：“孙兄弟，咱们明晚见哦，不见不散。” 杨仁富恐惧地睁大了双眼，他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第439章 爹爹是豪杰(12) 第二天晚上同一时段，孙土行正在自己房中喝药，再次被无形的力量吊起来鞭打，用的还是那根断魂鞭。 “啊！好疼好疼！” “大王救我！兄弟们救我！” 这事儿太诡异，大家有点怕，迟疑着没上前。奉天大王面沉似水，喝令众人救他。 但和头天晚上一样，谁都靠近不了，胆子小的几位头领心里发毛，慢慢往后退。 奉天大王是个仁义人，浑然不惧，上前一步喝道：“何方邪祟，竟敢在本王面前作妖？” 孙土行的一声惨叫，是七杀给他的回复。 001：“你才邪祟，你全山寨都邪祟！宿主大人，灭了他！” 七杀：“不急，慢慢来。” 足足打了一个时辰，孙土行才从旗杆上滑下，他的六位美妾咬紧牙关，不让自己露出笑意，装出一副哀愁的样子，扑上去嘘寒问暖。 001：“哈哈，要是扑得重一点，他现在就能过去。” 七杀：“过去了本宿主就再救醒他。” 活罪没赎完就想死？想得美！ 孙土行被抬下去救治，奉天大王召集众头领开会。 “兄弟们，孙兄弟近来是否得罪了什么人？”奉天大王问道。 众头领不知道怎么回答。 孙兄弟哪日不得罪人？ 他若下山剪径，就得罪了被他抢的那些人。别的头领可能只求财，会留人一命，他却不一样，好看的年轻女子抢上山，其他人全杀掉。 他若不下山，他的美妾们就遭殃。 而且他仗着奉天大王的宠信，对某些头领也不怎么客气。东望山上喜欢他的人，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 想通过他得罪的人找出线索，好比大海捞针。 但大王心善，把人想得太好，在他心里孙兄弟除了好色之外，没有别的缺点，因此众人都不语。 奉天大王和蔼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好说的？” 二头领硬着头皮道：“大王，当务之急是找出那名高人。” 山上的头领们大部分都是会武功的，其中几位已臻化境，飞檐走壁、隔山打牛不在话下。 因此大家初步判断，鞭打孙土行的是一位武功卓绝、内力深厚的高人。 杨仁富倒是有不同的想法，但他也不敢说。而且这事儿也不一定像他所想的那样。 他爹娘要打也是打他，为何去打并不相识的孙土行？ 莫非，孙土行家逝去的长辈们也能上来？ 阴曹地府这是乱套了么！杨仁富头皮发麻。 奉天大王可不知道新加入的杨兄弟想得这么多。他心胸宽广，想将高人招揽到山寨中，当天便派了几队喽啰在东望山各处喊话，许以高位，请那位高手入伙。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高人不直接打杀孙土行，不就是留有余地？ 但接下来的半个月，他不这么想了。 每天晚上，孙土行都会被拖去挂到“替天行道”大旗上，打足一个时辰，用的是同一根断魂鞭。 那位头领已经不敢再要这兵器了，上交给奉天大王。 无论奉天大王将断魂鞭藏在哪里，到时间它就出现，行刑。 孙土行的哀嚎声，成了东望山固定曲目。 美妾一：“孙贼今日叫得比昨日大声，莫不是高人没用力气？” 美妾二：“你听错了罢？我觉着比昨日惨。” 美妾三：“就着孙贼的叫声，我能多吃两碗饭。” 美妾四：“我愿减寿十年，为高人祈福！” 美妾五：“我愿减寿十年，只求孙贼速死。” 美妾六：“傻不傻？看他受活罪不开心？死了可就不会疼了。” 奉天大王派人将整座东望山都翻过来了，并没有找到高人的踪迹，因而另一种说法自然而然地出现了。 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孙土行得罪的不是高人，而是鬼神。 他那六位美妾听说后深信不疑，偷偷给鬼神烧香。不管是鬼还是神，严惩孙土行的，就是她们的大恩人！ 奉天大王本来就信鬼神之说，再一想孙土行被打的种种细节，不是鬼神出手，活人哪能做到？ 赶紧设祭坛，供奉三牲、五谷、六畜，求鬼神饶孙兄弟一命。 他私底下有许多事，不方便让其他头领知道，向来是孙土行去办。因此不想他死。 然而并没什么用处，孙土行照样被鞭打。 这件事折磨的不只是孙土行一个人，还有其他头领。鬼神就在身边，哪能睡得安稳？ 谁知道鬼神会不会一时兴起盯上他们？ 亏心事，大家做得都不少。 该死的孙土行，都怪他引来了鬼神！ 在奉天大王不知道的角落里，几名头领暗自达成共识。 第440章 爹爹是豪杰(13) 某天清晨，孙土行的头颅被挂到了“替天行道”旗杆上。 001为他感到高兴：“割他头颅的是他的结义兄弟，他肯定死而无憾。” 七杀：“你看他眼睛睁得那么大，定是想记住兄弟的模样，下辈子好好报答。” 001：“真是兄弟情深呐，本系统很是感动！” 奉天大王嚎啕大哭，就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我的孙兄弟啊，你死得好惨！” 头领们：“大王节哀！” 丧事办完，几位平素和孙土行有着共同爱好的小头领去找奉天大王，想分了孙土行的美妾。 这种笼络人心的事情，奉天大王没有拒绝的理由，欣然同意。 他不好女色，也认为贪恋女色的不是好汉。但想要掌控这么大的山寨，光靠好汉还不行，还需要一些孙土行这样的人。 但美妾们不愿意，人人脖子上横着一柄刀，不放她们下山就死。 众头领：......以前也没见你们这么刚烈，装什么装！ 他们不知道，正是孙土行之死，让六位美妾相信人间有正义，因而鼓起莫大的勇气，敢为自己的命运抗争。 要依奉天大王以前的脾气，这种不知好歹、妖妖娆娆的女子就该杀了。兄弟们看上她们，是她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还敢推拒？ 但这是非常时期，怕动静闹大了引得鬼神动怒，便挥一挥手，让她们赶紧滚。 六位美妾没想到还真能成功，欣喜若狂，怕奉天大王反悔，行李都不收拾，提起裙子就跑。 跑到半山腰，发现前面有六个包袱。 六人相互看看，绕开包袱继续赶路。离开贼窝才是正事！ 忽听脑后传来风声，慌忙回头，就见六个包袱平平飞来，刚好一人一个。 美妾一惊叫着扔掉包袱，掉落一地的碎银和金银首饰。 另外五人打开一看，也装了许多首饰碎银，还有几件自己穿惯了的衣服。 美妾二热泪盈眶，“帮我们的是神仙，一定是神仙！” 六人不知神仙在哪个方向，四面八方转着磕头。 再下山时，心里就不慌了，神仙保佑着她们呢，不怕山贼反悔。 众头领不知她们的遭遇，只关心一件事情，孙土行已死，美妾们也放了，鬼神应该离开了吧？ 001：“太天真！宿主大人，下一个是谁？” 七杀：“先让他们快乐几天。” 001：“你是这么仁慈的人？” 七杀：“难道我不是？” 001默，再说下去，它感觉会收到格式化警告。 孙土行下葬的第二日，东望山众头领胆颤心惊地等待着，等待着，鬼神果真没来！ 第三日也没来。 第四日、五日都风平浪静。 第十日，奉天大王和众头领都以为此事已经过去，松了口气，聚在厅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杨仁富也找回了初上东望山时的豪情，喝得酩酊大醉，把众头领都当成了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突然脚上一紧，杨仁富低头一看，就看到了脚上绑着一根结实的粗绳。 “咣当！” 杨仁富手里的酒碗摔到地上，极度的恐惧，令他酒都醒了。 虽然绳索都长得差不多，但他没来由地觉得，这就是绑孙土行那根！ 所以，轮到他了么？ “救我啊！大王救我，兄弟们救我！” “啊！” 熟悉的嚎叫声响起，“替天行道”旗杆上，又挂了一个人，抽打他的也仍然是那根断魂鞭。 众头领既恐惧，又有种奇怪的麻木，好似另一只靴子终于掉下来了。 也许内心深处，他们也知道这事儿不会就这么结束。 鬼神亲至，取孙土行性命就够？ 那这鬼神也太掉价了！ 奉天大王悲愤莫名，仰天大叫：“奸臣败坏朝纲，蒙蔽君王，百姓民不聊生，我邬某人揭竿而起，替天行道，何错之有？何错之有？！” 众头领受他感染，也纷纷质问上天。 七杀不但没被触动，还有点想笑。 奉天大王口里的奸臣，指的是袁盛松，那也真的是一个奸臣。可十多年以后，他们就是被这个奸臣招了安。 这个朝代名为“大申”，立国约莫五十多年，国朝还不算稳。 更糟糕的是，大申周围，还有数个蛮人建立的国家，对大申虎视眈眈，时不时骚扰边境，打些秋风。 这一任大申皇帝资质平庸，又无识人之能，朝中便出现了袁盛松这样的奸臣，结党营私，党同伐异。 地方上也受了些影响。 但要说民不聊生，那就夸张了。东望山这群人，真正蒙受冤屈或受朝廷残害上山的不足十分之一。 很多头领本来就是犯了事才落草为寇，还有一些是为祸乡里的混混，听说东望山成了气候，呼朋唤友的来投靠。 真正的良民没几个。 奉天大王自认是胸怀正义的好人，可他上山，也是因为与人口角，一时气不过，回家拿刀把人杀了。 他说他是好人，谁信？反正七杀不信。 第441章 爹爹是豪杰(14) 上一世，东望山的名气越来越大，朝廷派驻守在青州的军队剿匪。 带队的将军轻敌，被东望山众匪活捉了。 奉天大王口才很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竟然说动这将军入伙。 有了他的加入，东望山气势大涨，又打退了几次青州军。 朝廷本要发大军镇压，又有蛮人攻城，老皇帝不欲国内生乱，便派袁盛松前来招安。 袁盛松是个口蜜腹剑之徒，与奉天大王一番深谈，奉天大王便认他为知己，带着众兄弟投到他门下。 没过几年，老皇帝驾崩，新帝继位。 新帝极为聪慧，有望成为一代明君。但他登基时只有十三岁，未能亲政，大权掌握在袁盛松手中。 不过，也有一些大臣忠于新帝，与袁盛松殊死搏斗，在他们的辅佐之下，有着名分大义的新帝渐渐占了上风。 袁盛松狗急跳墙，勾结蛮人，里应外合，颠覆了大申的江山，自己做了皇帝。 当然了，蛮人并不是无偿出兵，事后向袁盛松索取了接壤的十个州。 那十州物产丰富，又是中原抵御蛮人的战略要地，有着悬崖峭壁，如同天然的屏障。 失去这十个州，中原门户大开。蛮人想来就来，想抢就抢。 而且中原的战马大部分产自这十州，别的地方只有矮小的马匹。没有足够的战马，就组建不起强大的骑兵，对抗不了骑兵为主的蛮人。 数年后，自古以来就是天朝上邦的中原王朝，沦落为蛮人的兄弟之邦、叔侄之邦。 蛮人为叔、中原为侄。 有识之士无不恨透了袁盛松，可他对外卑躬屈膝，对内高压统治，还是坐稳了皇位。 至少杨小萝离世的时候，他的皇位还很稳固。 但七杀可以断定，这样的王朝不会长久，中原也即将陷入混乱。 东望山这一群好汉，就追随在袁盛松鞍前马后，是他谋朝篡位的大功臣。死了的风光下葬，活着的高官厚禄。 杨仁富被封为博望侯，但甜水村并没有沾到他的光。 因为他记恨着甜水村村民当年的嘲笑之耻，某次行军时特意绕到甜水村征粮。 那一日，甜水村大半人家被破门而入，家破人亡。 残存的不敢留在村中，各自投奔外村亲友，甜水村自此成为历史。 但那是上一世的事情，这一世有七杀的介入，很多悲剧不会再发生。 此时被吊着鞭打的杨仁富，绝不会想到在另一段时空，他曾那么威武过。 “呜呜呜，救我啊，春牛兄弟，救我！” 他到山上的时日毕竟还短，虽跟头领们亲近，最信任的还是认识多年的赵春牛。 赵春牛也担忧着他的杨大哥，明知救不了，还是一直尝试。 奉天大王和众头领质问完上天，看赵春牛这么纯朴忠厚，都夸他一声好兄弟。 回去商量着再次设祭坛，还考虑鬼神是不是不满意上次的供物，要不要杀几个人祭祭天？ 这已经不是救杨仁富的问题，而是必须安抚住鬼神。 但杀人祭天是大事，需要算生辰八字什么的，还没找出适合的人选，就有小喽啰来报，杨头领被打得晕过去了，醒来后说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东西呢？跟他爹娘求饶。 奉天大王直觉这其中有事，立刻找了赵春牛，询问杨仁富上山之前的经历。 这一问，就问出了杨仁富的父母曾显灵暴打了他一顿。 当时赵春牛虽不在现场，却听杨仁富详述描述过，知道很得清楚。 奉天大王怒目圆睁，觉得自己明白了。 众头领更是横眉立目，他们也明白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鬼神，是杨仁富的死鬼爹娘作祟！ 回想起来，孙兄弟就是在他来之后才遭难的！ 至于杨家父母为什么要杀孙兄弟，也许是因为他长得丑？也许是因为他好色？也可能认错了人？总有原因。 好个杨仁富，我东望山和你无怨无仇，为何害我们？众头领恨不得马上就去杀了他。 还有个跳过大神的头领信誓旦旦地说，杨仁富是杨家父母的血亲，杀了他，杨家父母在阳世就无有依托，不能再作祟。 这么一来，杨仁富就非死不可了。 但奉天大王多了个心眼。 杨家父母虽教训杨仁富，可父母始终是爱着子女的，他们去杀杨仁富，有可能被杨家父母记恨。 奉天大王沉吟片刻，道：“让赵春牛去杀。” 赵春牛一听让他去杀杨仁富，吓得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怎么可能杀我杨大哥！” 他有点后悔来东望山了。 九头领阴沉一笑：“这可由不得你。” 杨仁富被七杀打了三天，赵春牛也被折磨了三天。 第四天时，他答应了，怀揣一把尖刀，趁杨仁富熟睡，一刀刺去！ 可是，七杀觉得还没打够，没让赵春牛刺中。 众头领暗道大王神机妙算，杨家父母果然保护着杨仁富。 一边教训，一边保护，这正是父母会做的事。 虽然众头领不知道杨家父母想达成个什么目的，但杨仁富还是得死，每天逼着赵春牛去杀他。 起初，赵春牛确实是被逼的，满心的愧疚和不忍。可总是杀不了，回去又被头领们收拾，心态就变了。 一个多月后，赵春牛对杨仁富再无一丝兄弟情义，只想赶紧杀了他。 而对于杨仁富来说，这一个多月如同落入了魔窟。 兄弟不再是兄弟，好汉不再是好汉。 赵春牛杀他，刚开始是偷偷的，后来是明刀明枪的，他大声呼救，奉天大王和头领们、小喽啰听若未闻，等着赵春牛杀他。 杨仁富眼泪汪汪，“春牛兄弟，是我啊，我是你杨大哥，你为何要杀我？为何？！” 赵春牛不答，一锤砸下，还是砸不到他。 杨仁富怆然悌下：“大王，我慕您威名，远道来投，您为何这般对我？” 奉天大王笑而不语。 那笑容在杨仁富眼里恐怖得无法形容。 又过几日，杨仁富觉得自己快疯了，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散尽家产？为什么要来到这个癫狂的东望山？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跟高新兰好好过日子。 七杀觉得差不多了，就不再管他。 赵春牛一刀砍下，杨仁富头首分离。 “杨大哥，你终于死了！”赵春牛抱起头颅，喜极而泣。 “死了死了，终于死了！” 众头领手舞足蹈，高兴得像过年。 第442章 爹爹是豪杰(15) 奉天大王和众头领都以为，这次真的结束了。 杨仁富已死，杨家父母没有理由再留下。 如果他们要报仇，也该去找凶手赵春牛，与他们何干？ 半个月过去，赵春牛活得好好的。呃，倒也不算好，每晚处于恐惧中，但那也活着不是？ 大家便都放下了心，这场由杨仁富招来的祸事，总算是过去了。 001：“嘿嘿，你们对宿主大人的性格一无所知。” 又一晚，众头领聚在一起商议大事。肃州遭旱灾，朝廷运了一批赈灾粮，再过十多日就会路过离东望山不远的大黑山。 “大王，我们若能拿下这批赈灾粮，就能广招兵马了！”六头领踌躇满志地道。 他智谋超前，兼任东望山的军师。 “但这是赈灾粮，抢了不太好罢？”奉天大王有点犹豫。 六头领笑了：“您以为这批赈灾粮真能到灾民手中？不到肃州，肯定就被贪官污吏瓜分完了。” 大王什么都好，讲义气、明事理，就是过于仁慈。 听他这么一说，奉天大王也就释然了，“哪位兄弟愿往？” “我！” “末将愿往！” “大王大王，选我！” 众人争先恐后，都愿去抢那赈灾粮。 虽说抢上来的物资都要交公，但谁去抢谁就能先藏起一些，只要不过分，大王也不会太计较。 七杀：“呵，六头领挺能讲道理嘛，就是他了。” 大申朝的确有贪官污吏，也的确会向赈灾粮伸手。但这不是他们抢劫赈灾粮的理由！ 他们和贪官污吏一样坏。贪官污吏是蛀虫，他们就是蛇蝎，都没一个好东西！ 不，这本来就只是个随便说说的借口。 奉天大王难道不知道，他们的抢劫会让肃州灾民雪上加霜吗？他当然知道。 他只是想用六头领给出的借口维持自己的人设罢了。 假仁假义，不忠不孝。 “不要啊，放开我！” 六头领被拖走吊上旗杆时，年纪最小的十四头领忍不住抱头大叫，“又来？又来？怎么又来了？！” 奉天大王吓得小心肝乱颤，厉声道：“赵春牛呢？叉上来！” 赵春牛身上伤痕无数，正趴着养伤，就被几个喽啰拖到旗杆前。 “大王饶命，饶命啊！你们让我杀杨仁富，我也杀了啊！”赵春牛预感到自己的命运，挣扎着求饶。 奉天大王并不理会他，杨仁富号称“小孟尝”，对山寨还算有点价值，他赵春牛有什么？不过一寻常村夫。 让人摆了香案，做了法事，杀赵春牛祭奠杨仁富的父母。 “我好后悔啊！”这是赵春牛最后一个念头。 早知今日，他不会跟人打架，不会求着杨仁富帮他，更不会上东望山来送死！ “杨老爷，杨老太太，杀您儿子的凶手已经伏法，您二位归去罢！” 奉天大王亲自给杨家父母上香。 但，并没什么用。六头领还是每晚被打足一个时辰。 他的惨叫声，让所有人都感到烦躁不安。 而更让他们恐惧的，则是六头领只要活着，这刑罚似乎就不会结束。 每晚都打得很惨，可他就是不死。 一直在叫，一直在叫，叫得好烦人啊。 “杀了罢，杀了他就能结束。” 这不是一个人的想法，是很多人的。 十日后，奉天大王来看六头领，发现他已经被人杀了。 但这只是个开始。 第443章 爹爹是豪杰(16) 押运赈灾粮的顾将军一路戒备，他早听说过东望山这群穷凶极恶的匪徒。为祸乡里，无法无天，过路的商队百姓深受其害。 可惜他有军务在身，否则定纵马踏平这山寨，斩杀奉天老贼。 “都给我精神点儿！此地多山贼匪徒，若是阴沟里翻了船，本将饶不得你们！” 战略上蔑视众匪，战术上顾将军还是很重视的，不断呵斥将士。 他押运的可是救命的赈灾粮！ 朝中几位老大人说了，赈灾粮有失，他项上人头落地；如果平安送达，则官升一级。 事关重大，不能不小心。 但出乎他的预料，都快出了青州，也没有一个匪徒前来送死。 莫非，东望山那群人金盆洗手了？ 顾将军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人呐，由好变坏可能只是一刹那的事情，由坏变好可就难了。 也许，他们是怕了自己银枪小霸王的威名？ 七杀：“不用谢。” 001：“宿主不要自恋啦，人家又没谢你。” 七杀：“可他肯定得谢我。” 上一世，六头领设了精妙的连环计，顾将军中招，丢了赈灾粮，不敢回去求援，单枪匹马杀上东望山，被乱箭射死。 不过，这一世的东望山，可没那精力再去劫赈灾粮。 他们每个人，都变得好奇怪。 001：“宿主大人，他们是不是疯了？” 七杀反问：“他们正常过吗？” 001：“......好像也没有。” 东望山众匪陷入了可怕的循环。 一位接一位头领，被陆续吊到“替天行道”旗杆上。而被吊上去的头领往往只能再活三、四日，就会被其他头领所杀。 死一个人，能得五、六日的清静。 奉天大王大发雷霆，禁止兄弟们自相残杀。大家表面上受教，实际上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为了那五、六日的耳根清静，他们愿意杀人。 奉天大王恨透了杨仁富，将其挖出来挫骨扬灰！ 他如果不来，怎会发生这种怪事？兄弟们怎会变得面目全非？好好的基业，全都被他给毁了！ 终于有一天，奉天大王也被吊上去了。 还剩下的头领没迟疑多久，第三日就给他胸口来了一刀。 “你们，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奉天大王怀抱着他远大的志向，不情不愿地闭上了眼睛。 他一死，东望山就更乱了。 事实上，从六头领被吊上去那日起，就有人实在面对不了这种恐怖的事情，偷偷逃走。 但是，他们大部分逃不了。 平日走惯了的山路变得陌生，明明是下山，却总会走回山寨。 能离开的，要么是手上没有血案的小喽啰，要么是被他们裹挟而来的百姓，以及被绑上山的人质。 只要沾了血，就走不了。 再清明的官吏，可能都辨别不了他们有没有沾血，但七杀可以，看一眼就知道，绝无冤假错案。 “我杀了xxx，肯定是他在地府告状了！” 逃不走的人心生绝望，认为这是因果报应，上天惩罚。 为示“悔过”，谁被吊上旗杆，他们就冲上去杀谁，一天都等不了。但那人也不可能引颈就戮，自然奋起抵抗。 还有人趁乱了结私怨，下毒、暗杀、拉帮结派。 整个山寨里杀来杀去，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着，只要来一点火星就会爆发，或者崩溃。 七杀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切，要是在修真界，这群人必然入魔。但这是凡人世界，不知道最后会怎样。 001：“这还用说？全部死光光。” 七杀：“什么死法？谁最后死？” 001：“本系统也不知。”又补充一句，“人类太有创造力了。” 七杀：“这也不知那也不知，真是个小智障。” 001敢怒不敢言。 很快一人一统就看到了结局。三十五头领疯了，嘟嘟囔囔地在水里下了毒，次日所有人被毒死，包括他在内。 七杀：“杨小萝的仇，总算报了。她应该会满意吧？” 001：“呵呵，报得这么干净，仇人一个都没活，她不可能不满意。宿主大人，本系统觉得你真厉害！” 七杀没有被奉承到，“你今天才知道？” 001：“......一直知道，今天感受最深。” 七杀：“你还有感受？” ......破宿主还能不能好好说话啦！在意那些细节做什么！ 001：“认真算起来，你一个人也没杀，却逼得他们自己杀自己，谁也不放过谁。” 七杀义正辞严：“你不要乱讲话哦，小心我告你诽谤！我哪里逼他们了？杀死他们的，明明是他们自带的恶念，与我无关！” 001无奈地挥舞一下幻化出来的小手手，“无关，无关！你是宿主，你说无关就无关！” 第444章 爹爹是豪杰(17) “郑大哥，鞋子做好了，你试一下合不合脚？” 高新兰在郑百川经过时，将他让到家里。 别看东望山人仰马翻、鬼哭狼嚎，其实七杀只放了一缕神识在那里，精力还是主要集中在甜水村。 在她有意无意的撮合下，高新兰和郑百川多了些来往，两人渐渐熟识起来。 半月前，七杀请郑百川帮着耕那块要种苎麻的地，郑百川二话不说，回家扛着犁就去了。 高新兰想给他工钱，他死活不收，便想着给他做双鞋子。 郑老娘眼睛不太好，郑百川不许她再做针线活，他们一家的衣物鞋袜大部分是在镇上成衣铺里买的。 衣物还行，鞋子却不太合脚，不是大了就是小了，看着就不舒服。 郑百川还以为高新兰请他进来是又有事相求，没想到是让他试鞋。 愣了愣，道：“这是给我的？” 高新兰羞涩地笑道：“郑大哥帮了我家许多忙，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还请你不要嫌弃。” 郑百川哪会嫌弃？试了试，嗯，很好穿。 当即从怀里掏荷包，“高娘子，这鞋我要了，多少钱？” 高新兰：“......不要钱。” 杨小萝跟七杀说悄悄话：“姐姐，郑伯伯好笨哦。娘亲又不是卖鞋子的，他还给娘亲钱，笨。娘亲也笨，不要钱。” 郑百川皱眉：“你寡妇失业的，银钱省着点用。” 硬是留下了一百文，穿着新鞋脚步轻快地走了。 他在镇上买鞋也是这个价，没有亏着高娘子。 高新兰又好气又好笑，说她是寡妇？他自己也是个鳏夫！ 钱不是自己要的，是他硬要给。不管怎样，欠他的人情总算还了一部分。 谁知第二日，郑百川抱来了两匹青色的厚实葛布，两匹蓝白色的轻薄棉布，让她全部做成衣服，工钱给了一百五十文。 青布，做的是他和他儿子的。蓝白布，给他娘做一身，剩下的让她给小闺女做，如果还有剩，高娘子自己做点什么，褂子也行，裙子也行。 高新兰很是无语。 两匹蓝白布，足够郑老娘和她、小萝都各自做一身，但她们和郑家无亲无故，怎能占这个便宜？ 而且她现在还有钱呢。 所以高新兰给郑老娘做了两身衣服，再加一件上衣，布料全用了，只剩一些碎布，她也做了荷包。 两匹青布做了一身郑百川的，两身他儿子的。 皆是针脚细密，平整舒适。 高新兰精于针凿，速度很快，没几日就全部做好了，叠好放在一个大包袱里，准备等郑百川经过时拿给他。 工钱她就收下了，做这么多衣服，也费光阴呢。 七杀也穿上了高新兰之前就做好的新衣服，绛红色的，衬得小脸又白又嫩。 杨小萝看看姐姐身上的漂亮衣服，再看看自己的，扁着嘴，要哭不哭，十分委屈。 七杀：“别哭，千万别哭，姐姐给你做新衣服。” 晚上等高新兰睡着，用包点心的淡红粗纸，剪了一小套精致的衣裙，趁夜烧给杨小萝。 次日杨小萝醒来，高兴得抱住七杀又跳又笑。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裙子，比姐姐的还好看，姐姐对她真好！真好！ 她最爱姐姐了！也爱娘亲！ “这么快就做好了？”郑百川抱着包袱，有点不敢相信，他本以为还要等几日呢。 只要赶在儿子生辰前就行。 高新兰：“也不算快。郑大哥，往后要缝补衣服什么的，你尽管拿来。” 顿了顿又说句客套话：“不用给钱。” 郑百川：“那能不能麻烦你再给我儿子做几双鞋？” 你还真是不客气啊！高新兰：“......好，但我不知道你儿子脚有多大，最好拿双旧鞋给我看看。” 当天晚上，郑百川就带着做鞋的料子、牵着儿子来了。 “阿海，叫人。” 郑海平乖乖地道：“高大姨。” 高新兰笑道：“哎，阿海真乖。” 量了他的脚，问郑百川对于鞋子款式有没有什么要求。 郑百川哪懂这个？让高新兰看着办，好看好穿就行。 两个大人说着话，郑海平就偷偷做鬼脸吓小姑娘。 杨小萝惊叫一声，躲到七杀背后，“姐姐我怕！” 七杀：......你是鬼啊小妹妹，你怕什么？ “不要怕，有姐姐在。”七杀悄悄拍拍她的手。 杨小萝还是只敢露出小半张脸，“姐姐，郑伯伯是他的爹，对不对？” 七杀：“对啊。” 杨小萝有点悲伤，郑伯伯有儿子了，还能不能做她的爹爹？ 七杀：“能，你就等着叫他爹罢。”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郑百川和高新兰已经互有好感了。 就是郑海平这小朋友，着实活泼了一点，又是瞪眼睛吐舌头的做鬼脸，又想来扯她的头发。 小爪子刚伸过去，就被郑百川打了一下，喝道：“臭小子，不许欺负妹妹！” 第445章 爹爹是豪杰(18) 像甜水村这样的小村子，常年缺乏娱乐活动。谁家有点什么事，很快就能传得全村都知道。 尤其桃色新闻，那更是津津乐道。 郑百川来了高新兰家这几趟，被附近的村民看在了眼里，私下议论纷纷。 杨族长听说后很是生气，深觉丢了杨氏宗族的脸，有心去教训郑百川，又知此人素来是个混不吝，不一定买自己的账。 便来找高新兰，“高氏，你家公婆对你这般好，你可不能辜负了他们一片心！” 在他想来，堂兄堂嫂对高氏恩重如山，为了保护她不惜将亲生儿子赶出去，高氏就该知恩图报，为杨家守一辈子。 纵然和离了也是杨家的人，活着是杨家妇，死了是杨家魂。 高新兰目光坚毅：“族长您放心，我一定把小萝好生养大！” 杨族长狐疑，这是心里坦荡，还是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呢？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高氏，你一个和离的妇人，应当知道避嫌。”杨族长决定把话说得明白点。 高新兰一愣：“我什么时候不知道避嫌了？” 她一直很注意的好不好？！ 从来未与村中哪个男子言语调笑，也未与哪个男子过从甚密。 “族长，你听到什么了？是谁说长道短诋毁我？”高新兰急了。 就算为了小萝，她也不能让自己名声有瑕疵。 杨族长略微心安，看高氏这反应，兴许是误会，但还是道：“郑百川，好些人都看到他来你家。” 高新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失声道：“天耶，他们可真敢想！” 她怎么都没想到，大家竟然会造她和郑百川的谣！ 那是屠夫郑百川啊，她连鸡都不敢杀，跟他压根不是一路人！ 是，郑百川帮她补屋顶、耕地，偶尔还给小萝点心，她帮郑百川家做衣服做鞋，但两人之间真是多一句闲话都没有，全是有事说事。 况且两人从来没有单独相处过，每次小萝都在，说话时也不关门。 郑百川不欺暗室，她也没想过和他发生点什么，清清白白，坦坦荡荡！ 高新兰激动起来：“族长，是谁在乱嚼舌根？你告诉我，我去撕了他的嘴！” 这种事万万不能忍，忍了，别人就会觉得她心里有鬼。 杨族长当然不会说是谁，那太得罪人，“郑百川真没来过你家？” 高新兰气道：“来过！托我给他做衣服做鞋，给了工钱的！” 杨族长皱眉，甜水村人人都知道，高氏做得一手好针线，杨家落败后，就有人托她缝制衣服，她挣几个工钱养家。 男女虽要避嫌，但穷苦人也没那么多讲究，高新兰不只缝制女子衣物，也做男子的。 现下她和离了，生活只会更艰辛，因而他也不能禁止她挣这份钱。 何况，甜水村并不富裕，会专门请她制衣的人家也不多，郑百川算是一个。 只好含糊道：“你心里要有数，不要惹得别人说三道四，损我杨氏声誉。” 高新兰胸口堵着一口气，别人要说三道四，她如何管得了？族长为何不去管那些人？ 可世情如此，她无奈应道：“是，多谢族长提点。” 杨族长自觉达成此行目的，刚要离开，忽听那小闺女道：“族长爷爷，什么是再醮？” 再醮，指的是再嫁。 杨族长以为高新兰心眼活了，无意中跟谁说了什么，被小萝听到，看向她的目光极为严厉。 高新兰急道：“小萝，胡说什么呢！” 七杀无辜地道：“爷爷奶奶说的呀，他们说，娘可以再醮。娘，你知道什么是再醮么？” 高新兰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声音不自觉的有点抖，“你爷爷奶奶，又上来了？” 七杀：“昨晚来的，我没告诉你。” 高新兰：“现在还在么？” 七杀：“早就走了。” 过世的堂兄堂嫂想来就来，杨族长也有点害怕，但还是坚强地道：“我不信。” 为啥不信，难道你突然相信科学了？ 七杀：“不信什么？” 杨族长：“我不信他们会让你娘再醮！” 七杀偏头想了想，道：“真说了。要不，您去问问他们？” 杨族长：......你让我去哪儿问，怎么问？！对不起，我还不想这么快和他们碰面！ “高氏，是不是你教小萝这么说的？” 杨族长完全没有想过杨小萝撒谎的可能，她还是个小娃娃，能懂什么。 高新兰举手发誓：“族长，如果是我教的，就让我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誓言相当重，杨族长不得不信她。 可堂兄堂嫂为何如此大方？他们真不在意高新兰带着杨小萝再嫁？ 杨族长想不清楚，也不愿再管。 人家公婆都开口了，他还能阻拦？吃饱了撑的！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了。 第446章 爹爹是豪杰(19) “小萝，你爷爷奶奶，真是把我当亲闺女啊！” 高新兰心中充满了感激。 并不是。七杀：“是呀是呀，爷爷奶奶对娘亲好，对小萝也好。” 高新兰真心实意地去给他们牌位磕了几个头，决定来年清明多烧点纸钱，还有纸马纸人，务必让老两口在下面过得安逸。 杨小萝本来也想跟着磕，但看姐姐没动，她就也没动了。 另一边，穿上新衣新鞋的郑海平心里美美的，说不出为什么，总觉得高大姨做的衣鞋和买来的不一样。 “爹，以后咱家衣服鞋袜都让高大姨做，行不行？” 郑百川还没说话，郑老娘就嘟囔道：“又出料子又出工钱，比铺子里买的还贵了。” “奶奶，你昨日不是还说，高大姨针线好，比铺子里做的结实好看么？”郑海平怕爹听了奶奶的，赶紧揭奶奶的底。 郑老娘张了张口，骂道：“能得你！天底下好东西多了，你样样要吃样样要占？赶紧滚去上学！” 郑海平滚了。哼，奶奶明明也喜欢，现在穿的就是高大姨给她做的新衣。 “百川啊，你给高娘子这工钱，多了，镇上绣娘也就这个价。”郑老娘又道。 郑百川：“也没多几文。娘，你不许去找她要！” 郑老娘好气：“我是那种人么？” 郑百川以目光回答，你就是。 郑老娘忍了一忍，“儿啊，高娘子针线利索，要是愿意给咱家制衣，还不收工钱，那就好了。” 郑百川被老娘的无耻震惊了，“娘，你咋能这样？高娘子都那么可怜了，你还想占她便宜！” 我是这个意思么？郑老娘不想再跟这糟心的儿子说话，“不是要去小李庄收猪？赶紧去罢！” 待郑百川离家，郑老娘想了想，找出几块黑色粗布，又忍痛去橱柜里拿了六个鸡蛋，提着去找高新兰。 七杀正陪着杨小萝在门外看蚂蚁搬家，时不时给蚂蚁设置一些小障碍，就见一个又高又胖、满脸严肃的老太太走过来。 郑老娘挤出一丝笑，“小萝，你娘在家不？” 七杀：“在呢。”转身向着门里喊，“娘亲！” 高新兰几步跑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看到郑老娘，微微一愣，“郑大娘？”赶紧让进家里。 门外的杨小萝：“姐姐，这是谁呀？” 别看她执着于让郑百川当爹，到底年纪太小，并不会去关注郑百川的家庭关系。 见过郑老娘几次，早忘了。 七杀：“这是你郑伯伯的娘亲。” 杨小萝睁大眼睛，惊奇地道：“郑伯伯也有娘亲？” 七杀：“有呀。” 大部分小孩都这样，总觉得大人之上就没有大人了，父母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001：“宿主，小萝姑娘缺一个儿童投币摇摇车。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妈妈的爸爸叫外公......” 七杀直接屏蔽，果然，世界安静多了。 屋里，郑老娘道明来意，说是看高娘子的鞋子做得好，想请她做几双。 高新兰自然不会不应，也收下了她拿来的鸡蛋。 六个鸡蛋最多值十二文，郑家老娘的吝啬之名果真不假。不过，郑百川很大方，给的工钱有余，对小萝又好。 因而她还是很乐于接这活儿的。 何况，做熟了，郑家就只会找她，这可是条细水长流的财路。 高新兰放下手上的活计，当场就给郑老娘量脚，裁布。 郑老娘看她风风火火的样子，也是特别满意。 更重要的是，说起儿子来，这高娘子也是满口的好话，左一句郑大哥有本事，右一句郑大哥孝顺能干，可见也是有意的。 她不知道，高新兰拿她家当大客户呢，当然得奉承。 晚上郑百川回家，郑老娘就跟他说：“都不是头婚，也不用找媒人花冤枉钱，你俩定个日子，请两边亲戚吃顿饭也就是了。” 郑百川：“......娘，你说什么呢？” 郑老娘就瞪他，“我都知道了，也不反对。” 郑百川：“不是，你知道什么呀？！” 郑老娘：“高新兰啊！” “儿啊，娘仔细想过。这高新兰虽然不是大姑娘，可你也不是大小伙子了。人家长得还俊，干活也快，是那天杀的杨仁富误了她。” “唯一不好的，是带着个丫头片子。可丫头长得也快，没几年长大了嫁出去，也就是多出份嫁妆的事儿，还能用彩礼来抵，亏不着你。你自己不也拖着个儿子？谁也别嫌谁，搭伙过日子罢。” 郑百川：“......娘，你想得可真远啊。” 小闺女才那么一点点大，老娘就想到嫁妆彩礼的事儿。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和高新兰清白得很，什么都没有啊，怎么就说到搭伙过日子了？ 郑百川无力地辩解，郑老娘火更大了，“清白？呵，笑死个人！我还不知道你，要不是看上了人家，你会一天天的往人家跑？帮人家干这个干那个，你闲得啊！” 第447章 爹爹是豪杰(20) 天地良心，郑百川之前是真没那个想法。 主要是，高新兰一直是杨仁富的妻子，他要是看上她，那成什么人了？ 她和离也没多久，郑百川的惯性思维还没转变过来。 虽然去她家这几次，都是她一个人带着小闺女，可她没和离时不也是这样么？ 杨仁富这鸟人，把家败光后就不怎么回来了，害得那母女俩凄凄惨惨。 但是，之前没想过，不代表现在不可以想。 高新兰的形象立刻出现在郑百川脑海里，嗯，好看，真好看。 “阿海，给你找个娘怎么样？”郑百川自认是个慈父，这种大事不能不征询儿子的意见。 郑海平已经忘记亲娘的模样，只依稀记得娘身上暖暖的，还有香香的味道，“好呀，我想跟娘一起睡，行么？” 郑百川：“滚滚滚！” 郑海平再次委屈地滚了。都说有后娘就有后爹，现在后娘还没来，爹就快变后爹了。 他好心酸，难过得又去厨房吃了个大馒头，还有晚食剩下的烧鸡。 郑老娘本还担心他多想，偷偷躲在厨房外面看，见他吃得喷香，就知这臭小子啥事儿也没有。 老郑家的人就是这样，个个都心大。 前两年，有些长舌妇总在阿海面前说，他爹要娶新娘子，娶了新娘子就把他丢到山里喂狼。 阿海根本不信，扑过去挠了她们一脸血。 后来她又找上几家狠狠骂了一顿，才没人说这话了。 要她说，那些人就是不安好心，见不得她家过得好。 可她儿子真是个实诚人，阿海不怕后娘，他倒怕了，担心娶回来的妇人面甜心苦，趁他不在欺负阿海，索性不娶了。 任她撒泼放赖，不娶就是不娶，媒人都赶走了好几个。 眼下他好不容易看上高新兰，她说什么也要促成这桩姻缘！过了这一村，可能就没这店了。 儿子还年轻，不能就这么孤单着。 她老婆子不中用了，针线都做不了，煮的饭菜也马马虎虎，孙子嫌弃得不行，儿子时常从镇上带熟食，家里实在需要一个女主人。 虽说以自家这条件，黄花大姑娘也娶得，可儿子就是看上高新兰，有什么办法？ 且不说当晚郑老娘思虑万千，郑百川也是想了许多。 他是个急性子，心中既有了主意，就想赶快去办。 第二日也不去镇上了，洗澡修面，穿件好衣服，溜溜达达来到高新兰家门口。 七杀一如既往的坐在门口，陪杨小萝玩翻花绳。 也难怪杨小萝不爱呆在屋里，牛棚改的屋子能好到哪儿去？收拾得再干净，也逼仄压抑。 杨小萝玩得太投入，郑百川到跟前才发现，高兴地叫道：“郑伯伯！” 七杀代她喊：“郑伯伯。” 以前是别人家的闺女，再喜欢也有限，现在这闺女有可能是自己的，郑百川眼里就有了无限慈爱，蹲下来道：“小萝，你在玩什么呢？” 你自己不会看啊？七杀：“翻花绳。” 郑百川：“一个人不好玩，要不要伯伯陪你？” 杨小萝的小酒窝又笑了出来，“要！” 爹爹从来不陪她玩，还是郑伯伯好。 但七杀看看他蒲扇般的大巴掌，想象一下跟他玩翻花绳的场景，略显惊悚。 回头叫道：“娘亲！” “哎！”高新兰应声而出。 郑百川忙站起来，别别扭扭地笑道：“高娘子，你在家啊？” 我在家有什么好奇怪的？高新兰：“在呢，您有事儿？” 顿了一顿道，“郑大娘的鞋子昨日才送来料，还要过几日才能好。” 郑百川：“不急不急，晚几日也行。” 说完还不走，看着高新兰欲言又止。 过了好一会儿，高新兰客气地笑道：“郑大哥，有事但说无妨。” 郑百川：“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问问你......” 见小闺女和高新兰都盯着自己，那话儿有点说不出口。 高新兰：“问什么呢？” 郑百川心一横，“你嫁人不？要嫁就嫁给我！” 什么？！ 好你个郑屠夫，还以为你是好人，原来是个不安好心的登徒子！ 高新兰又气又羞，脸颊涨得通红，火速跑回家关上大门。 七杀和杨小萝：......娘，你是不是忘记我们了？ 郑百川尴尬地低下头，跟小闺女面面相觑。 暗想自己还是太莽撞了，娘说不用请媒人，是以为他跟高娘子好上了，其实并没有。 所以，媒人钱是不能省的。 屋里，高新兰总算想起女儿还在外面，赶紧开门抱起来，回屋，关门，上闩，一气呵成。 看都不看郑百川一眼。 第448章 爹爹是豪杰(21) “嘿，你听说了么？郑屠夫去跟高娘子提亲了！” “你才知道？呵，我早就说这两人不对劲！” “郑屠夫怎么能这样？高娘子才和离多久啊！” “这跟久不久的没关系。再说了，和离前高娘子也是在守活寡。” “高娘子也不容易，要是嫁给郑屠夫，还能过几天好日子。” “郑家可不是好嫁的，郑屠夫那么凶，肯定会打老婆！” “胡说！郑屠夫前面那个老婆，从来没挨过他的打。” “郑老娘也不是好相与的，做他家媳妇，难啊！” “你操的什么心？人家又不是跟你提亲！” “你们说，杨族长知不知道？他能允许高娘子再嫁？” 杨族长自然是知道的。他又不聋，村里都议论成这样了，他能不知道？ 内心深处，他不想让高娘子再嫁。就算真要嫁，也该嫁个姓杨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小萝也不用改姓。 村里又不是没有杨姓鳏夫。 可堂兄堂嫂都上来跟小萝说了，她娘可以再嫁，也没说一定要嫁姓杨的。 他也就不管这闲事了，爱嫁嫁，以后被欺负了别找他。 但郑屠夫欺负高娘子可以，欺负小萝不行，他会看着的。 和杨族长不得不接受的态度不同，族长夫人很是赞同高娘子再嫁，而且是嫁给家境殷实的郑屠夫。 悄悄跟大儿说：“你爹要是不同意，你得说服他，别挡人家姻缘。” 她那好大儿有点古板，梗着脖子说：“高娘子是咱老杨家的媳妇，嫁给郑屠夫算怎么回事？老杨家会被人嗤笑的！” 族长夫人轻轻扇他一巴掌，“你是不是傻？高娘子带着小萝，日子只会越来越差。她要有事，必然求助咱家，到时你帮是不帮？” “况且，寡妇门前是非多，高娘子年纪轻轻的，长得又不差，要是闹出事来，损的还不是杨家的名声。现在嫁了，最是合宜！” 好大儿想了一想，觉得娘真聪明。 便盯着他爹，一旦他爹要去阻拦，他就跟他爹讲讲道理。 然而他爹就像不知此事一样，不提不问。 好大儿不由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娘能想清楚的事儿，爹肯定也想清楚了，不需要他指手画脚。 高新兰可不知道族长家的这些心思，她有信心养活自己和女儿，没想过再嫁。 开玩笑，才从一个泥坑里爬出来，她不想再进另一个泥坑。 因此果断拒绝了。 郑百川请来的媒人并没打退堂鼓，拉着高新兰的手叹道：“高娘子，我也曾是寡妇，寡妇的日子我最明白。家里没个男人怎么能行？” 高新兰抽回手，冷声道：“没男人也不会死。我有地有田，还会织布，能挣钱养家。” 媒人：“高娘子能干。但话是这么说，这人啊，就怕有个三病两灾，你要是生病了，小萝怎么办？” 高新兰身体健康，还没想到这一点，迟疑了一下道：“宗族不会不管的。” 媒人微笑：“管是会管。但管好管差，可就是一念之间了。” 实际上高新兰并不相信杨氏宗族。宗族要真的靠得住，她和女儿也不会这么苦。 然而郑百川就靠得住么？高新兰不敢肯定。 杨仁富是小萝的亲生父亲，都对小萝没有一丝父女之情，何况不是血亲的郑百川？ 但她又想起，她还没和离时，郑百川就常给小萝糖果点心，是个有善心的人。 媒人接着道：“这养孩子呀，可不是光给她吃喝就行。别人家孩子有爹有娘，小萝没爹，走出去被人说嘴，出嫁了也没个撑腰的人。” 这话真正打动了高新兰的心。 她不怕吃苦，也做好了操劳下半辈子的准备，但小萝也许真的需要一个爹。 一直旁听的七杀默默给媒人点个赞，这口才，只在乡下做个媒婆，屈才了呀。 最后高新兰没有回绝，而是跟媒人说要好好想想。 媒人一走，高新兰就小心翼翼地问女儿：“小萝，你想不想郑伯伯做你爹？” 杨小萝好生欢喜，大声道：“要，要郑伯伯做我爹！” 七杀之前忙着牵线，但现在她忽然觉得，高新兰自己的想法也很重要，便乖巧地道：“小萝听娘亲的。” 高新兰一时难以决定。 小萝喜欢郑百川，这是很明显的，每次郑百川来她都很高兴。 可高新兰也很害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怕再一次所嫁非人，怕郑老娘严厉刻薄，更怕郑百川对小萝的慈爱都是假的。 晚上，郑百川悄悄来高家，对高新兰道：“高娘子，你若嫁了我，不说穿金戴银，至少衣食无忧。小萝，我也把她当亲闺女，阿海有的她都有，我郑百川说话算话，绝不负你。” “但我也不着急，不逼你，你要想多久都行。” 他觉得媒人肯定没把话说清楚，因而自己来说。 第449章 爹爹是豪杰(22) 那天过后，郑百川果然不来高家了，去镇上也绕路走。 但他不来，他儿子来呀。 郑海平听说他爹给他找的娘是高大姨，高兴坏了，每天下了学堂就往高家跑。 小孩子也知道个美丑，他就觉着，高大姨比二蛋他娘、狗剩他姑、四喜他姐都好看，做的衣服也好。 有了娘，别人就不能再骂他有娘生没娘养了。 虽然还是手欠，总想揪小妹妹的头发、捏她的脸蛋，但也记得给她带个鸡蛋、带块点心什么的。 所以杨小萝也不怎么怕他了，还跟七杀说：“姐姐，阿海是哥哥，我们有哥哥，就不怕小坏蛋了。” 孩子的天性是爱热闹，杨小萝也喜欢跟村里小孩玩在一起，为啥不去？就是因为以前总被欺负。 大人眼里，小孩都傻兮兮的，跟张白纸一样什么都不懂。 其实不是，孩子也有江湖，也会分派系。 受父母重视的孩子，比较有自信，不容易被欺负。 像杨小萝这样的，父亲从来不管，母亲忙着养家没空管，往往就是被欺负的对象。 她那么想要一个好爹爹，也是因为严重缺乏安全感。 郑海平倒不缺乏安全感，也不会被欺负，他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了。可他缺乏来自于母亲的温柔。 001化身育儿专家，推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深沉地道：“父爱和母爱，都是孩童成长过程中不可或缺的巨大财富。” 七杀：“你这么懂，莫非感同身受，也缺爱？” 001：“......本系统什么都不缺！” 郑海平缠着高新兰，“大姨，你什么时候去我家？我奶奶说了，你去了我家，就是我娘亲，会给我做衣服做鞋，还给我做好吃的！” 高新兰心好累。 为什么她应付了郑百川，还要应付他儿子？ “阿海，你先回家去罢，你奶在家等你等急了！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不要操心！” 郑海平恋恋不舍地去了，第二天又来。 哪天来晚了，杨小萝还问阿海哥哥怎么还不来。 还有郑老娘，不时到高家串个门。高新兰也做不到将人赶出去，只能听着她讲郑百川小时候有多苦，现在有多孝顺能干。 如此过了两个多月，高新兰招架不住了，再次问女儿：“郑伯伯当你爹，好不好？” 这次七杀重重点头，和杨小萝一起说：“好！” 之前她最担心的婆媳问题，如今看来不是问题了。郑老娘对高新兰满意得很，恨不得高新兰立刻嫁进郑家。 以后的生活中，可能也会有一些小摩擦，但那是避免不了的，七杀相信高新兰能够解决。 郑海平又一次来高家时，高新兰就让他回去叫他爹。 郑百川兴冲冲地来了，高新兰给他提出三个条件。 第一个，郑百川挣的钱可以不交给她，但要拿出来养家。 第二个，她不想跟他去卖猪肉，还是想在家织布。织布卖的钱，还有她田地里的产出，以及这间屋子，都是她自己的，想怎么用是她自己的事，郑家不能管。 第三个，要抚养小萝长大成人，以后给她置办一份过得去的嫁妆。 高新兰：“你好好考虑一下。” 要是同意，这婚事就成了，如果不同意，那就两下罢休。她不是非得再嫁，郑百川也不是非得娶她。 这条件其实有点苛刻，但也能据此看看郑家有多少诚意。 一婚是父母安排的，她全程糊里糊涂，二婚必须清醒一点。 郑百川：“这有啥可考虑的？我同意！” 他一个大男人，挣钱养家不是应该的么？难道还指望她？她攒几个私房钱，他也不眼红。 小萝这小闺女，他一直稀罕，自不会亏待她。 高新兰听他答得爽快，有点意外，也道：“你放心，你对小萝好，我也会善待你娘和阿海。” 七杀暗想高新兰还有点小精明，前提条件是“对小萝好”，可能这也是身为母亲的本能。 将儿女置于自己之上，自己怎么样没有关系，只求儿女好。 但郑百川就没想过会对小闺女不好，因而没听出这有交易的意味。迫不及待地道：“再有两个月就过年了，咱们赶年前成礼？” 高新兰：“......这么快不太好罢？” 这还快？要依他，高新兰早进了他郑家门。 郑百川脸上飞来可疑的红色，嘿嘿笑道：“你没听过么？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 高新兰本来对他没啥情愫，嫁给他也是对现实的某种妥协，可看他脸红，自己也情不自禁地有点害羞，低头不语。 郑百川脸更红了，不敢再看她，转身拍拍小闺女的头：“叫爹！” “爹！”杨小萝叫得响亮，她终于有爹啦！ 七杀，有点叫不出口。 再等等吧，等他们成亲再叫。 第450章 爹爹是豪杰(23) 腊月五日，高新兰被吹吹打打的抬进郑家。 她原不想大办，郑老娘也觉得没有必要，有那钱，哪怕是给高新兰也比花出去强，但郑百川非要好好办一场。 以前不觉得，现在细想起来，只觉高新兰哪哪都好，十分钟意，半点都不想委屈了她。 七杀和郑海平被打扮成一对金童玉女，各自跟在爹娘旁，被来观礼的村民们好一顿打趣。 他们看不到，还有一个小娃娃跟在高新兰身边，也是一身红色，衣裙更为飘逸漂亮，是他们从来未曾见识过的款式。 七杀的剪纸技术，也是专门学过的。 “娘，妹妹！” 郑海平认了亲，笑得合不拢嘴，也不揪妹妹的小辫子了，还把自己最喜欢的一个竹蜻蜓给了她。 杨小萝也好高兴，“爹爹，阿海哥哥，奶奶！” 叫得很甜，可惜只有七杀能听见。 郑家是青砖大瓦房，三间四耳，倒座八尺，院子里空空的。听说以前郑老娘在院里养鸡，郑百川嫌脏，往外搭了鸡棚。 门外就有菜地，也用不着在家栽菜。栽个花儿草儿的，总是活不长，索性空着。 高新兰从小就会伺弄花草，一见这院子，就想好了要栽什么花，怎么布置。 就这么空着，真是浪费呀。 正房三间都挺宽阔，中间做了堂屋，郑老娘住左边，郑百川和高新兰住右边。 高新兰还想带着女儿一起住，七杀坚决拒绝，住了右边的耳房，另一间郑海平住，左边的耳房则是厨房和杂物间。 郑海平拍着小胸膛请爹娘放心，他一定会照顾好妹妹。 实际上今日他太累，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七杀和杨小萝总算有了自己的房间，枕头被子都是新做的，柔软厚实，躺进被窝里很温暖。 高新兰来看了女儿几次，见她睡得很香，忽然就觉得，这姻缘似乎结得不错。 而杨小萝，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异样。 “姐姐，爹爹和娘亲，还有奶奶，还有阿海哥哥，他们为什么都不理我？他们是不是，是不是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说话？” 说到后来，杨小萝带了哭腔。 她还没有死亡的概念，只是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像被所有人抛弃。 001发出惨叫：“宿主大人，请不要告诉她真相！真相太残忍，不要让她知道！” 不等七杀说话，又急急道：“本系统看过聊斋！宿主要是点明她已死，她可能就真死了，魂飞魄散！” 七杀并不需要它提醒，轻轻抚摸杨小萝的头发。她早就想过该怎么解释，只是还需要组织一下语言。 杨小萝的魂魄像水波一样动荡，拉着她的手哭道：“姐姐，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七杀忙给她一丝灵力，帮她稳固神魂，然后郑重地道：“小萝，你生病了！” 杨小萝一怔：“生病？” 七杀：“对，生病！你生了一种怪病，除了我之外，别人看不到你，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但是没关系，姐姐会治好你的！” 杨小萝惊奇地道：“姐姐你还会治病，你是大夫么？” 七杀：“是呀。” 杨小萝满脸的崇拜，“姐姐真厉害！” 她对姐姐全身心的信赖。姐姐说她病了，姐姐说能治她的病，她就再无烦恼了，倚在姐姐身旁，很快就睡着了。 鬼不需要睡觉，可杨小萝从变鬼那天起，就像人一样继续生活着。 001表示敬佩：“人类的惯性，真是强大得无以伦比！” 顿了一下又道：“但是，宿主大人，咱们总不能骗她一辈子吧？唉，骗她不好，不骗她也不好，怎么办呢？” 七杀：“山人自有妙策，不用你这小智障担心。” 郑家有了年轻的女主人，立刻变得不同了。 郑百川精气神大为改观，出来进去脸上带笑，看起来没那么凶了，左邻右舍也敢跟他多说几句话。 郑老娘不再操心家事，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些，性子也和顺多了，不再是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郑海平的感受尤其深，早上一起来，他就能吃上香喷喷的朝食，有时是馒头，有时是油饼，还有各种入味的小咸菜。 晚食更丰富，高大姨，不，娘亲很会做饭，不管做什么都好吃。 衣服鞋子也能每天穿得干干净净。 他都不想出去玩了，一下学堂就往家里跑，围着娘亲和妹妹转。 妹妹真可爱，是他见过最可爱的小姑娘，他要教她打弹弓、抽陀螺、扮演大将军打仗！ 可是爹娘不许，哎，真讨厌。 这个年，是郑海平记忆里过得最好的年。热闹、喜庆，娘亲和妹妹一直都在。 不像往年，家里只有爹和奶奶，谁都不说不笑，他只能跑出去别人家玩，看别人家的热闹。 他的外家还怕后娘心毒，外婆时不时就来看他，但见他小脸红润，衣服整洁合身，身上也没什么伤痕，也就说不出什么来了。 来的次数一多，跟高新兰也熟悉起来，索性当亲戚相处。 高新兰的哥嫂听说她再嫁了富裕的郑屠夫家，赶来走亲戚，被高新兰毫不客气地骂了出去。 他们还想纠缠，郑老娘大发神威，骂得两人掩面奔逃。 要论吵架，郑老娘纵横江湖这么些年，真的是从来没遇到过对手。 郑百川晚上回来听说后，又专程去恐吓高家大哥，不许来我家，听到没？再来腿给你打折！ 他听高新兰说过以前的事。 这种绝情的哥嫂，要来做什么？早早断绝关系最好！ 第451章 爹爹是豪杰(24) 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 高新兰如此尽心照顾郑家老小，也是因为感受到了郑家对她们母女的好。 成亲当晚，郑百川就把家底交给她保管，足足九百七十三两！ 这么多的钱，高新兰从来没有见过。以前杨家不让她管家，杨仁富更是防贼一样防着她。 殊不知，他自己才是最大的家贼。 高新兰知道，郑百川敢把钱交给她，是不怕她跑，跑了也有把握抓回来。但这份信任，还是让她很感动。 她的田地，郑百川也承诺帮她种，到时收成都交给她。 这种夫君，她没什么好挑剔的，只盼一辈子如此。 新婆婆郑老娘不是个软和人，跟外人吵闹起来她看着都怕，但没骂过她一句，也不像有的婆婆，专爱挑唆着儿子跟儿媳吵架。 乡下人家，大多重男轻女，自家亲孙女都被视为赔钱货，何况是后娘带来的？因而高新兰很怕郑老娘厌恶女儿。 但是，当着她也好，背着她也好，郑老娘不曾对小萝说过一句难听的话，也没表达过什么不满。 吃饭时，还主动给小萝挑好菜。家里若是吃鸡鸭，鸡腿鸭腿都是阿海和小萝一人一只。 偶尔，还会趁赶集时给小萝买头花头绳，点心吃食从来不偏着亲孙子，有阿海的，就有小萝的。 足够了，不是亲奶奶能做到这份上，高新兰觉得足够了。 还有阿海，也是个好孩子，虽说调皮了点，是真把她当娘，也把小萝当妹妹。 那她也会视他如亲子，好好待他，让他亲娘在九泉之下可以安心。 高新兰不知道，郑老娘也觉得这个儿媳娶对了。 勤快能干，还心善，给阿海做的衣服鞋子都是花了心思的，对阿海也很有耐心。 她也不求别的，只求继续这么过下去就行。哪天她老去了，也不用担心儿孙无人照顾。 两人都没有太高的要求，颇懂知足，婆媳关系就比较和睦了。 杨小萝以前最喜欢郑百川，现在则成了郑海平的小跟班，只要他一下学堂，就跟个小尾巴似的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七杀有什么办法？也只好跟去。 郑海平也很得意有个新妹妹，骄傲地带着她去跟小伙伴们玩，并不嫌她腿短跑得慢。 有几个混小子说：“她不是你亲妹妹，是你后娘带来的拖油瓶！” 被郑海平打了满头包。 谁说不是亲妹妹？他爹说了，进了他们郑家的门，小萝就是他的亲妹妹！ 但郑海平也不能老是在外面疯玩，他是有功课的。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郑海平背《千字文》，杨小萝也跟着背，听过一两遍就能全部背下来，偷偷嘲笑阿海哥哥笨。 不是七杀帮她作弊，是她本来就记性好。 于是某天晚上，郑百川从镇上回来，七杀就跑到家门口迎接他，叫道：“爹爹，你回来了？你累不累？” 郑百川心都软了，闺女跟臭小子就是不一样！ 同是来门口迎他，臭小子只关心他有没有带好吃的回来，闺女还会关心他累不累，真贴心啊！ 郑百川把荷叶包着的瘦肉递给儿子，“拿去厨房，让你娘炖了。” 弯腰抱起闺女，笑道：“爹不累。闺女，你今日乖不乖？” 七杀一边觉得羞耻，一边继续卖萌：“乖，小萝可乖了！” 挣扎着下地，“爹爹，小萝给你倒茶喝。” 喝着小闺女倒的茶，郑百川心里美滋滋的，然后就听小闺女说：“爹爹，我也要上学。” 郑百川一怔，“上学？” 厨房里的高新兰也停下手上的动作。女儿家上什么学，十里八乡就没听说过！ 但她也没急着出来制止女儿，她想听听，郑百川会怎么对待女儿的非分之求。 七杀：“对，我想上学，我想跟哥哥一起上学！” 郑海平还没有女孩子不能上学的概念，开心地叫道：“好呀好呀，妹妹跟我去上学！” 好兄妹就该有难同当。 天知道他有多羡慕不上学的小萝，早上可以睡懒觉，晚上也不用担心功课没完成明日被夫子骂。 郑老娘刚从菜地回来，也喝上了新孙女倒的茶，见一家和乐融融，心中很舒坦。 但是，闺女上学有什么用呢？学得差白费银钱，学得好也无法科举，还不能去外面给人当账房先生。 便皱眉道：“阿海，别跟着瞎胡闹！” 转头挤出一个笑容，尽量温和地道：“小萝，你是闺女，闺女不兴上学。你就在家跟着你娘，长大点学着织布绣花，多好。” 第452章 爹爹是豪杰(25) 郑老娘自认没有亏待这便宜小孙女。 别人家这个年纪的女孩儿，都能帮着家里干些活儿了，打猪草、捡柴禾、洗衣服，有些还跟着父母下地。 但郑家大部分地都租出去了，剩下的几个大人忙得过来，不缺小萝这个劳力，因而郑老娘不使唤她，任她玩闹。 吃穿什么的，也不比亲孙子阿海差，郑老娘问心无愧。 可上学？这就有点离谱了。 七杀低头玩衣角，委屈地道：“奶奶，小萝想上学。” 杨小萝好奇地问：“姐姐，我们为什么要上学？” 七杀：“因为，知识就是力量！” 知识就是力量，这不是一句空话。 诚然，古代女子读了书也当不了官，学得再好，大部分女子也摆脱不了成为男子附庸的命运。 但读书和不读书，真的不一样。 这人世间的道理，大多数从书中而来。不管这道理是对是错，知道了，很多事情也就能看得透彻，不再浑浑噩噩。 再聪明一点，就能将这些道理变为屏障或武器，借以安身立命。 无论哪个朝代，无论男女，读了书，等于打开一片新的天地。 不说大富大贵，至少能对世界、对自己有所认知，还能在面临困境时多一些选择的余地。 读书无用论，是不读书的人才会说的。养儿不读书，不如养头猪。 可惜的是，古代很多普通女子没有读书的机会，也不会觉得读书有多重要。 但杨小萝普通吗？七杀从不认为她普通。 一个能靠临死前的怨念将她招来的人，普通吗？ 不普通，绝对不普通！ 婆婆说话了，高新兰就不能再沉默下去，而且她也不觉得婆婆说得有错。郑百川也没骂小萝，这就够了。 因而高新兰从厨房出来，笑道：“小萝，上学累呢，咱不上学。” 七杀固执地看向郑百川：“爹爹，小萝想上学！” 她知道，高新兰和郑老娘说什么都不管用，郑百川才是她能不能上学的关键人物。 郑百川也觉得女儿家没必要上学，可他看着小闺女含泪的眼睛，就不忍拒绝她。 沉吟一下，道：“小萝，告诉爹，你怎么突然想着上学呢？” 七杀：“因为上学有意思呀。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 这是《幼学琼林》中的一篇，七杀一气背到“天地交泰，称斯盛世”，笑道：“爹爹，你听，是不是很好玩？” 从“乾坤”开始，杨小萝也跟着一起背，背得很欢乐。 她是真的觉得阿海哥哥的功课太好玩了，那些字词排列得古古怪怪，她不懂什么意思，但就是觉得念起来有种特别的吸引力，比翻花绳、跳皮筋还好玩。 郑百川、郑老娘、高新兰，还有郑海平，全都惊呆了。 郑海平嘴巴张得老大，半响才道：“夫子让复习以前的功课，我今日才在家读了几遍，小萝你怎么就记得了？” 郑百川回过神来，激动得坐不住，抱起小闺女就往空中抛，哈哈大笑，“我闺女还有这本事！好！上学，爹爹送你上学！” 他没感觉这有什么好玩的，但他知道，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在五岁时就背出这么长的文章，而且还没学过，只是听阿海读了几遍！ 小闺女，莫不是话本子里的 旷世奇才？ 这一刻，他都有点同情杨仁富了。 杨仁富啊杨仁富，你女儿这般聪慧你知不知道？！ 谢谢你给我生了个好闺女啊！ 郑百川有种捡了大漏的快乐。 对了，杨仁富呢？他担心杨仁富来家里闹事，一直留心着，但这杨仁富就跟消失了一样，全无踪影。 算了不管他，爱去哪儿去哪儿。 高新兰：“......真上学啊？” 女儿这么聪明，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作为母亲，她引以为傲。 但上学可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得给束修，得买笔墨纸砚，还得看夫子收不收！ 凭她自己的收入，肯定供不起。 郑百川：“上！谁家闺女这么聪明？” 谁拦他跟谁急！ 七杀端端正正给他作了个揖，“谢爹爹，女儿去了学堂，一定好好用功，不负爹爹的期望！” 郑百川爱得不行，揉了揉她的头发，抬手敲儿子的头：“以后好生照顾妹妹，不许学堂里那些小子欺负她！” 郑海平抱着头，有种不祥的预感。 万一妹妹成绩比他好，那他岂不是会被拉来比较？唉，棒子炖肉是躲不过去了！ 失策了，不应该支持妹妹上学啊！ 郑老娘：“百川，你想好了？” 郑百川：“娘你放心，儿能挣钱！” 高新兰也赶紧道：“娘，我会多干活儿，小萝上学的花费，我来出。”顿了顿道：“如果实在不够，再跟夫君借。” 她还是不觉得上学有多好，可女儿既然喜欢，夫君也愿意，她就没理由不赞同了。 郑百川恼道：“你这是什么话，小萝也是我闺女，你的私房你留着，给闺女做嫁妆！” 郑老娘目光复杂地看了眼高新兰母女，幽幽道：“找个黄道吉日，让闺女改姓郑！” 她的儿子她知道，下定了决心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其实她早就发现了，杨小萝和一般孩子不同，极其聪明。 阿海背书，背得头发揪掉都难记住，杨小萝在旁边听着，听着听着就唧唧咕咕地背出来了，也不知道她那小脑瓜是怎么长的。 不上学，真是有点浪费了。 但郑家可不当冤大头，白供一个外姓人。想上学可以，必须改姓。 高新兰：“改，问到吉日就马上改！” 她是感激杨家公婆，但还没感激到影响女儿的前程。若有不满尽管来找她，她一力承担。 小萝改姓郑，就更像郑家的女儿了。 杨仁富不配当小萝的爹，不用为他守着“杨”这个姓。 第453章 爹爹是豪杰(26) 近日，向来平静的甜水村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高新兰那女儿改了郑姓，往后叫郑小萝。 二是郑小萝上学了。 几名族老就去找族长：“小萝是咱杨家的人，咋能改姓郑？” 杨族长：“跟着母亲嫁过去，随继父姓，这种事也是常有的。” 族老不认同：“咱杨氏宗族在这，他郑百川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擅自改小萝的姓，这不合规矩！” 杨族长不在意：“小萝又没上族谱，改了就改了罢。” 如果小萝是男儿，杨族长肯定不同意改姓郑，得给杨家传宗接代。但她一个未入族谱的闺女，姓什么无关紧要。 郑家肯让她姓郑，可见是喜欢她的，这是好事。 族老们还是生气：“郑百川这是欺咱老杨家没人啊！大侄儿，这个亏咱们可不能吃！” 杨族长心平气和地反问：“咱们吃什么亏了？三伯、四叔、九叔，你们没听说么？郑百川送小萝去上学了！” 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 他是知道的，那些大官大财主家，会让家中女儿也读书识字。 但像他们这种乡下人，能识得自己名字就算不错了。郑百川肯送小萝上学，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萝改姓郑，合情合理！ 几位族老则觉得，女儿家上什么学，简直坏了村里风气，郑百川不安好心！ 但说不动族长去找郑百川麻烦，只好各回各家，还被儿孙埋怨。 “爷爷啊，小萝要是不改郑姓，郑家不要她，您养活她么？” “爹，人家有钱烧得慌，送女儿上学不与您相干，您要有那闲工夫，家里活儿多着呢！” 有些爱说是非的婆娘，背地里嘲笑郑百川有几个钱就癫了，还想供出个女状元，也不看看自己脚上还沾着泥，是天生的泥腿子。 这种话不要让郑老娘听见，一旦听见，她会冲上去撕人的嘴，还会堵在人家门口痛骂，上至祖宗八代，下至还没影儿的儿孙，通通都在她嘴炮范围之内。 所过之处哀鸿遍野，哭声不绝。 高新兰很庆幸有个这么泼辣的婆婆，看她的目光都带了些崇拜。 就这样，七杀背着高新兰做的小书包，左手牵着郑小萝，右手被郑海平牵着，每日上学。 夫子姓应，本不想收女学生，可郑百川一脸凶相，他不敢不收。 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多她一个不多。 但两三日后，郑小萝就成了他最喜欢的学生，触类旁通，闻一知十，灵敏聪慧，天生的读书种子！ 自她去了，每次考试就都是第一，从没落到过第二。 可恨，这竟是个女孩儿，如果是男孩儿该有多好！ 他忍不住将这话对郑百川说了，郑百川不爱听，“女孩儿怎么了？小萝多好！” 应夫子气道：“女孩儿不能科举啊！” 哦，那是挺遗憾的。 但也没法将小萝变成男孩儿呀，所以郑百川只遗憾了一下下，没往心上去。 小萝如此出色，一方面是因为七杀给她开小灶，另一方面是因为她非常勤奋。 001：“宿主大人，你不能因为自己是学霸，就逼着小萝也当学霸，这太残忍了！” 七杀：“呵，学习的快乐，你理解不了。” 小萝是自愿学习的。 虽然她不知道姐姐为什么非要让她上学，但她知道上学的机会来之不易，分外珍惜。 而且，书上那些话真的很有趣。她学着学着，就会忘记时间，一晚不睡，姐姐也陪着她。 姐姐说，她们两个都生病了，不需要睡觉。 姐姐还说，她会治好她们的。 小萝觉得，治不好也没关系，可以有更多读书练字的时间。 俗话说见贤思齐，郑海平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见妹妹学得这么好，也自觉地拿起课本，不做完功课不往外跑。 努力就有回报，下一次考试时，他的成绩也进步了，破天荒得了应夫子的夸赞。 喜得郑老娘偷偷给了他两文钱。 回头想想，又忍痛补给小闺女两文。 一碗水端不平，是乱家之源啊！ —— 中秋时分，一家子正坐在院中赏月，郑小萝忽然惊叫一声，躲到了七杀背后。 “姐姐，姐姐，他来了！我怕！” 七杀抬头一看，就见杨仁富的鬼魂满脸怨毒地站在郑家门口，眼中满是恨意，双手不断往前伸，像是要掐死谁。 但郑百川猪杀多了，身上也有很多煞气，杨仁富根本进不了郑家。 001：“啧啧，真可怜啊，不知费了多大劲才回到故乡。回家一看，老婆孩子都成别人的了，小日子还过得这么美！嫉妒，让杨仁富面目全非！” 七杀：“让他面目全非的，难道不是死亡吗？” 字面意思，杨仁富面色苍白，头发蓬乱，眼带幽光，因是被斩首的，脖子上还有条血印，浑身笼罩着股黑气，一看就知道是鬼。 七杀轻轻挥出一道灵力，打得杨仁富魄消魂散。 早知他会变鬼，当时就该灭得干净点儿。 小萝不再是杨小萝，而是郑小萝，她会有新的人生。 杨仁富什么的，已是前尘往事。 第454章 爹爹是豪杰(27) 杨仁富鬼魂的出现，提醒了七杀，那群山贼可能没死净。 便分了神识前去巡视。她也不记得他们老家分别在哪里，由南而北，由西至东，整个大申王朝全看了一遍。 果真找到几个，就再灭一次。 其实不灭问题也不大。 世人总以为鬼很可怕，有许多害人的手段，实际上这是个误会。 寻常的鬼魂，对活人的影响微乎其微，不去管它，过段时间就会自动消散。比如小萝，如果不是她用灵力养着，早没了。 只有恶鬼才能害人。但要化成恶鬼是很难的，并不是有执念就行，还需要天地之间有足够的灵气。 大申是凡人世界，灵气薄弱，没有正统的修士，也没有危及凡人的恶鬼和妖魔。 这是一种来自天道的力量平衡。 杨仁富所化鬼魂虽然看起来恐怖，实则不是恶鬼，没太大用处。要是能看见，可能还会被吓到，看不见，就连惊吓都无法造成。 最多让妇孺变得虚弱，多晒一晒太阳就好了。 所以，对于高新兰母女来说，活着的杨仁富才可怕，死了就不足为惧。 —— 郑小萝过完十岁生辰，脸上带着微笑，平平静静地问七杀：“姐姐，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她五岁入学，未有一日懈怠，不但知道了春夏秋冬，日月轮转，也知道了生老病死。 世上没有一种病，会让别人感知不到自己。看不到、摸不到、听不到。 也没有一种病，能让她飞得跟风筝一样高。 她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跑得急了还能穿过别人的身体。 除了姐姐给她的东西，其它的她碰不到，也拿不起来。 一切的一切都证明，她不是活人。 七、八岁时，她就有所怀疑。可她不敢问，害怕跟他们分离。 她多喜欢这个家啊！爹爹、娘亲、奶奶、阿海哥哥，每个人都那么好，她不舍得离开他们。 还有姐姐，最好最好的姐姐！ 她知道，姐姐在她的身躯里。可她从来不认为是姐姐主动抢过去的，肯定是她死了姐姐才来的！ 姐姐待她的好，点点滴滴她都记在心间。 回想起来，初见姐姐的那一日，她饿得没了意识。 应该就是那时饿死的罢。 姐姐不是凡人，她早就发现了。 凡人看不到鬼，也没办法让一个鬼长长久久留在人间。姐姐每日给她吃的糖，可能就是她存在于世的关键。 真想一直赖着不走呀。 可是不行。 姐姐帮了她，定然付出代价。以前还小，可以装作没想到，现在她十岁了，长大了，不能再那样损人利己。 七杀并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感触这么多，她只庆幸自己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提前做好了准备。 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推敲了好几个方案，最终决定，告知小萝真相。 小萝是她亲自教导出来的，有接受真相的心理能力。 绝不会因此而性情大变，只会更加坚强。 “小萝，姐姐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七杀花了大半晚时间，讲述了小萝的前世今生。 郑小萝怔怔地听着，就像听一个故事。 许久才道：“姐姐你是说，那一世，我娘被赵春牛打死了？” 七杀：“是。” 郑小萝：“杨仁富落草为寇，还把我也带去了？” 七杀：“是。” 郑小萝：“我长大后嫁给了一个丑八怪，被他折磨死了？” 七杀：“是。” 郑小萝：“爹爹、奶奶、阿海哥哥，没有和我们成为一家人？” 七杀：“没有。” 郑小萝：“那你呢？姐姐你又是谁？” 绑定系统，穿越各界满足怨念者的意愿赚取积分面见主神什么的，解释起来太过麻烦。 七杀简略地道：“我叫七杀，是一个助人为乐的小仙女，听到你的哭声，为你而来。” 001：“......宿主大人，真正的小仙女，从来不自称为小仙女！要点脸吧！” 七杀：“格式化警告。” 郑小萝喃喃道：“七杀，七杀姐姐！” 忽然泪流满面，扑到七杀怀里痛哭。那一世的杨小萝好惨，如果不是姐姐，她也会那么惨！ 七杀拍拍她的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只是让你知道而已。要是不想睡，就再温习一遍今日的功课。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可放松哦。” 郑小萝：“......我知道了这么大的事，还得学习？” 七杀：“天塌下来也得学啊。” 郑小萝也不是不爱学习，但是，“姐姐，我是一个鬼呀！”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七杀静静看着她：“是啊。你是一个鬼，那又怎样？” 郑小萝脸上还挂着眼泪，却发自内心地笑道：“不怎样。朝闻道，夕死可矣。” 读了书的鬼，也做不了什么。但读书不能只是为了名利，更是为了明理。这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收获。 死后还能读书上学，她很自豪。 忽又皱眉道：“姐姐，我若留下，会不会伤及你？” 七杀：“放心，法力管够。” 郑小萝倚过来抱了抱她，转身去看书。 七杀忍不住问：“小萝，你若能活过来，想做什么？” 姐姐又逗她玩了。死了的人，怎么还能活过来呢？但既然只是空想，那就可以天马行空一点。 郑小萝：“想像男孩儿一样参加科举，以后当大官，造福百姓。” 凭什么女孩儿不能科举当官？这不公平。 明明她的功课是学堂里最好的，夫子还总叹息她不是儿郎。 七杀：“......好，记住你今日的话。” 第455章 爹爹是豪杰(28) 大申王朝的皇帝陛下，连续三晚做了同一个梦。 梦里，他最信任的大臣袁盛松心怀不轨，暗中结党。招安东望山贼匪时，借机将这群贼匪变成自己的兵马。 后来他驾崩，皇儿登基为帝，处处受袁盛松的掣肘。 更可恶的是，袁盛松竟然勾结蛮人谋朝篡位，事后割让了十个州，致使中原王朝失却天然屏障！ 皇儿御驾亲征，死于战场上。大申覆灭，生灵涂炭！ 袁盛松改朝换代，自立为帝。 “贼子敢尔！” 第一晚，皇帝怒吼着醒来。但他想了想，觉得梦是反的，梦里袁盛松是奸臣，真实的袁盛松应该是忠臣，他不会看错人。 但第二晚、第三晚接连梦到同样的情景，醒来还记得清清楚楚，不像别的梦那样醒来后就逐渐淡忘，很是怪异。 皇帝不敢再等闲视之，招来另一个心腹江子诚，让他悄悄去查东望山有没有贼匪，分别叫什么名字。 梦里，江子诚忠于大申，忠于皇儿，被袁盛松害死了。 半个月后，江子诚入宫禀报：“陛下，东望山原先确实盘踞着一群山匪，为首的号称奉天大王，真名叫邬远际，手下有六十多位头领，二头领金洋志、三头领彭麦子......六十六头领杨仁富！” 人太多，江子诚都记不住，弄了份小抄。 皇帝暗暗心惊，对上了，就是梦里那群人！梦是真的！ 这一定是祖宗示警！ “江卿，速速发兵，灭了他们！” 袁盛松在朝中经营多年，不是立刻就能拿下的，得徐徐图之。但拿不了袁盛松，可以先斩其爪牙！ 江子诚：“......陛下，您说晚了。” 皇帝一惊：“此话何意？” 不会是现在就投了袁盛松罢？ 江子诚：“前些时日，东望山贼匪内讧，已经全部死了！” 手下报上这个结果时，他也挺惊讶。内讧的贼匪不少，但惨烈到这种程度的不多。 他没有亲眼见到众匪惨状，不过派去的仵作查实，都是中毒身亡，死前痛苦万分。 死了？这和梦里不符！哪里出了变故？ 不过，倒是有利于朝廷，有利于皇室。 皇帝默了默，道：“江卿，袁盛松此人，你怎么看？” 江子诚一时没跟上皇帝的思路。他还以为，皇帝要斥责青州地方官尸位素餐，无所作为。 要他说，也是该骂的，甚至还该撸了他们的官帽。 那么大一个贼窝，他们就听之任之？！ 怎么突然说起袁盛松了呢？而且，这个问题要他怎么回答？ 袁盛松，当然是大申第一号奸臣！ 可这种话皇帝不会喜欢听。江子诚谨慎地道：“袁相，自是能臣。” 皇帝叹口气，“江卿，说实话！” 江子诚沉默片刻，毅然道：“陛下，袁盛松祸国殃民，臣请陛下诛杀此贼，重振朝纲！” 他知道，这话儿若是传出去，立刻会被袁贼盯上，皇帝又一向听袁贼的，可能官位不保。 但他还是想试试，万一皇帝突然醒悟了呢？ 皇帝：“准奏！江卿，朕予你三千禁卫军，给朕抄了袁家！” 袁贼什么时候得罪的皇帝？他怎么不知道？江子诚愣了一下，激动地道：“陛下英明！” 顿了顿，又道：“陛下，被袁贼蛊惑者甚多，是否先让御史台上书，揭露其罪行再抄家？” 皇帝眼中掠过一抹凶狠，“不用，先抄家，再找证据！” 梦里，此时的袁盛松已经暗中制了龙袍、藏了兵械，抄出来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不怕天下臣民说他滥杀无辜。 不是他心狠，是皇儿死时那一片血色，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唯一的皇儿啊！他的心肝宝贝，就那样死于袁盛松的野心中！ 袁氏一族，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袁家被满门抄斩的那天晚上，皇帝亲自到太庙给祖宗上香。 当晚又做了个梦，梦到一条翱翔天际的白龙。 皇帝姓风，风家先祖当年争夺天下时，为神化自己，曾说风家是白龙的后裔。 这种操作也很普遍。自三皇五帝起，哪家皇室没点神迹？ 皇帝一直以为是假的，可现在他相信了，风家真是白龙后裔，大有来历！ 白龙说，他的上一个梦境是真实的，他之所以能有机会改变国运，是因为一个人。 那人名叫郑小萝，是大申的护国神女，她安好，大申便安好。 还给皇帝展示了郑小萝的生活片段。 皇帝恭敬地问白龙，是否需要将神女请入宫中，供奉起来？ 白龙说，无需特别供奉，也不可惊扰她，不挡她的路即可。 醒来后，皇帝怔愣了半晌，急召江子诚，让他去云州莲江县甜水村，查一个名叫郑小萝的人。 江子诚有点懵，东望山贼匪也好，郑小萝也好，皇帝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人的？ 莫非，皇帝还有秘密的消息来源？ 皇室果然深不可测！ 第456章 爹爹是豪杰(29) “姐姐，你在发什么呆？” 郑小萝伸手在姐姐面前摇了摇，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晚姐姐总有一段时间是呆呆的。 七杀微笑：“没什么，就是想到了好玩的事。” 001：“呵呵，客串白龙忽悠皇帝，果然好玩。” 七杀：“也不算忽悠吧，要不是小萝，我不会来这里，我不来，大申就真亡在袁盛松手里了。所以，小萝是大申的护国神女，你有意见吗？” 001：“没有，一点儿也没有，宿主逻辑满分！” 七杀不再理它，对郑小萝道：“再有半个月就是童试了，你准备好了么？” 童试，是科举的第一步，包括县试、府试、院试三个阶段。通过院试的就是秀才，从此有了功名，进入士大夫阶层。 郑小萝想当官造福百姓，就必须从童试开始。 “咱们真能去考？”郑小萝迟疑道。 七杀：“能！” 郑小萝高兴起来，“只要能考，我一定能考上！” 她做过前几年童试的题目，全都会，不输任何考生！ 但童试不是自己报名就可以，需要同考者五人互结，这个不难，附近几个村子加起来，考童试的有十多名，互结就是。 还需要本县廪生作保，正好应夫子就是廪生。 应夫子：“......小萝啊，你是女儿身，不能科考！” 他也很痛心，这么出色的弟子，可惜了！ 七杀：“我想试一试，说不定可以呢。” 应夫子苦笑：“不可能！” 科举制度不是儿戏，女扮男装考状元什么的，只存在于话本子里。 七杀：“要不，我让爹爹来跟您说？” 应夫子：“......不用了。” 他跟郑屠夫熟归熟，怕还是怕的。 硬着头皮把郑小萝的名字报上去，特意注明是女子。 然后坐等教谕的斥责。反正他报上去了，能不能考不是他说了算，郑屠夫不能找他麻烦。 左等右等，风平浪静。 他以为教谕没看清，又专程去了一次。 教谕看着他，目光极其复杂，说道：“郑小萝是女子，我知道，县令大人也知道。她想考，便考罢。” 应夫子极为震惊。 其实教谕也很震惊。 让郑小萝参加科举，是皇帝陛下的授意，未发明旨，也没经过中书省，而是一级一级往下传。 这不合规矩。 但县令大人说，皇帝铲除奸臣袁盛松，声望大涨，也令朝中诸公颇感欣慰。因而对于他的某些行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况，郑小萝只是个略读过些书的小村姑，能不能考中还是未知，没有必要因此与皇帝对着干。 也有很多人猜测郑小萝跟皇帝是什么关系。 沧海遗珠？不太像。 当今皇帝不爱动弹，从没出过京城，郑小萝的娘也没有离开过莲江县。 真是奇怪啊，皇帝何以对郑小萝如此特别？又是怎么知道她这个人？ 京城来的探子一拨又一拨，却只查出郑小萝的身世，还是不知她凭什么让皇帝另眼相看。 郑百川一家并不知道这些内幕，他们只知道，小萝能考童试了！ “我家小萝就是不一般！”郑百川喜得又想去揉闺女。 七杀飞快退到高新兰身后。 杨小萝捂着嘴笑。 女子也能科考？郑老娘目光发直，喃喃道：“世道变了啊！” “小萝，爹相信你肯定能考中！”郑百川对闺女极有信心。 高新兰和郑老娘也表示，小萝一定行！ 这可不是他们盲目信任，人家应夫子说了，小萝是他见过最聪慧勤奋的孩子，只要有机会考，必然能中！ 郑海平幽幽道：“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也要考童试。” 郑百川，高新兰，郑老娘：“......孩子你也可以的！” 每次考试前，七杀都在头一晚拿来题目让郑小萝做，第二日将郑小萝的答案抄上去。 也就是说，这是郑小萝的真实水平。 院试后放榜，郑小萝为案首。甜水村，不，莲江县为之轰动。 定这个名次，相关官员也是经过一番争执的。 反对者言辞激烈：“郑小萝是女子，让她考童试已经是陛下格外开恩，怎能让她为案首？这成何体统！” 支持者也很激动：“那你们说定谁？卷子是要公布的！郑小萝一骑绝尘，她若不为案首，为案首者必遭人耻笑，我们也会被质疑不公！” 这下反对者也说不出话来了。 郑小萝那考卷答得极好，言之有物，文藻华美，和第二名的距离太大，让他们想压下去都难。 如果她无甚背景，他们还能暗箱操作一番，可她是皇帝为之破例的人！ 他们不敢。 郑小萝为案首，便这么定了。 郑家之欢腾自不必多言，郑百川喝得酩酊大醉，抱着桌腿叫爹，哭着说小萝光宗耀祖，他郑百川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高新兰和郑老娘忙着给菩萨上香，给三清上香，跑遍了附近的道观和寺庙。 不管道还是佛，保佑小萝得案首的就是好神仙！ 而杨族长，后悔得肠子都快断了，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同意小萝改姓？这本来是他们老杨家的荣耀，结果却变成了郑家的！ 好悔啊！ 悔也无用，还得强颜欢笑着给郑家送礼。 七杀：“这么激动做什么？小萝还没中状元呢！” 郑海平：“......你们是不是又忘了？我也考上了！” 虽然只是无廪膳可领的附生，但也是秀才好不好！ 第457章 爹爹是豪杰(30) 考中秀才，郑小萝和郑海平便有了入县学的资格。 郑百川为方便两人上学，把家搬到了县里。银钱不是问题，他攒的钱本来就够了，杨族长还代表杨氏宗族给了小萝一份钱。 不收都不行，杨氏几个大小伙堵在郑家门口，不收就不走。 郑百川也不想过于得罪杨氏宗族，做主收下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县里几个有钱人，总爱约着他一起做生意，刚开始他怕是圈套，不敢参与。 结果县令大人亲自跟他说，放心去，有事找他。 郑百川一琢磨，自家也没有什么值得县令大人谋算的，怕他怎地！ 不到一年，就赚了数千银子，也不杀猪了，置屋置田买铺子，当了逍遥的富家翁。 每日最大的快乐，就是跟家下仆人吹嘘他闺女是文曲星下凡。 至于他儿子，可能是文曲星身边的侍者。 001：“李县令很聪明嘛，看出小萝非池中之物！” 七杀：“官场上有几个傻子？” —— 郑小萝十五岁那年，七杀决定离开了。 这些年来，她不断给郑小萝输送灵力，使得郑小萝神魂稳固，以鬼魂的状态和躯体一起长大。 她有把握，能在离开的瞬间使其魂魄入体，起死回生，重活于世！ 以前不走，是担心小萝又遇难事。但现在她能确定，就算她不在，小萝也可以保护好自己，平安到老。 而且还有“护国神女”的名头，只要不谋反，小萝这一生就稳了。 倘若非要谋反，也不是不能成功。 “姐姐，你说什么，我能活过来？”郑小萝呆若木鸡。 七杀微笑：“是呀，能活过来！你的所有志向，都可以去实现了！也能跟你爹娘、奶奶、哥哥真正生活在一起，开心么？” 郑小萝不开心，急道：“我活了，你怎么办呢？换你当鬼么？不要，姐姐，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七杀：“......你我缘分已尽，我该走了。” 郑小萝怔住，晶莹的泪水盈满眼眶，仓皇地抱住七杀的手臂，连连摇头，“我不想活过来，姐姐我不想活过来，你不要走！不要！” 七杀：“小萝，重活是上天给你的恩赐！” 郑小萝泪如雨下，哭喊着拒绝：“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多年相伴，姐姐已成了她最重要的亲人，如果她活过来的代价是姐姐离开，那她宁愿不活！ 七杀见她哭得这么悲伤，心里也难过，可让她重活才是正确的！不能因为心中那点不舍，便误了她。 十年苦读，十年辛劳。小萝应该去展现自己的风华，而不是当一个无人可知的鬼。 郑小萝看见她的表情，便知她已做了决定，哭着跑到门外，缩在墙角痛哭不止。 001：“呜呜呜，宿主大人，咱们不走了，陪小萝走到生命的尽头！本系统年纪大了，见不得这种悲欢离合！” 七杀：“你一个系统，戏不要这么多！” 001倔强地回嘴：“你这个莫得感情的冷血剑修！” 七杀：“格式化警告。” 走到郑小萝身旁，挨着她坐下，苦恼地叹息。 唉，没想到小萝会这么依赖自己，还以为她会因为能重活而万分高兴呢。 001冒着被格式化的风险叫道：“你的世界有很多很多人，小萝的世界只有你！” 七杀将它屏蔽。 许久，郑小萝抬起头，泪眼朦胧地道：“姐姐，从小我想要什么，你都给我。我的所有心愿，你都帮我达成。那么，能不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不要走！” 七杀：“......小萝，还记得么？我跟你说过，我是小仙女啊，天上还有事儿，不能耽搁。” 郑小萝微怔。 对哦，姐姐是仙女，她都快忘了。 姐姐有事情要办，不能拖她的后腿！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将她留在凡间！ 擦了擦眼泪，郑小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姐姐，你会在天上看着我的，对么？” 七杀：“对！” 郑小萝哭着笑：“你还能留多久？” 七杀：“十日后九星连珠，百年难得一见，天机混乱，是你重活的吉日。” 郑小萝哽咽道：“好。” 七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荷包，拉开绳口给她看，只见金光一片，“里面是金银财宝，够你用很久。” 这都是她从皇陵里取出来的，印记已经全部消掉。因为小萝，大申得以免难，拿皇家一点子金银财宝过分吗？ 又打开一个蓝色的荷包，里面是许多小木剑，“每一把木剑上，都有这世间难以抵挡的力量，可护你周全。” “这两个荷包只有你能打开，别人偷了也无用，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异样。你的身体经过灵力滋养，百毒不侵，健康长寿。” “小萝，你要坚强啊！” 我会的，我会坚强的，姐姐你放心。 郑小萝忍着汹涌的泪意，用力点头。 十日之后，七杀以神识牵引郑小萝魂魄入体，而她离体的刹那，便被天道逐出。 第458章 爹爹是豪杰(31) 当年秋闱，郑小萝高中解元，郑海平落榜。 这个结果在郑海平的预料之中。他自觉不是读书的材料，考中秀才已经是郑家祖坟冒青烟，不想再奋斗了。 妹妹，郑家的未来就交给你了，哥精神支持你！ 但郑小萝找他谈了次话，“哥哥，我要入朝为官，以后还要当首辅。你忍心看我在朝中孤立无援？” 郑海平：......妹啊，有自信是好事，过于自信就狂妄了。别说你只是解元，大申三年出一次状元，有几个状元能当首辅？ 想是这么想，郑海平还是又痛苦地去读书了。 妹妹不一定能当首辅，但以现在这势头，肯定能当官。她是女子，上了官场定然被排挤，被孤立。 他不忍心。 次年春闱，郑小萝中会元，其文采见地震惊京师。 殿试时，皇帝力排众议，点她为状元。 大臣们：“陛下，郑小萝是女儿身呐！” 皇帝：“朕不瞎！” 大臣们：“历朝历代都没有女状元！” 皇帝：“朕不管！” 大臣们暗骂他行事随心所欲，但也不敢跟他较劲。 因为，这位陛下从来就不是明君，也不是仁君，还不太在意名声，生起气来，是真的会砍人的。 何况，前些年陛下宠信奸臣袁盛松，弄得朝堂乌烟瘴气，这几年好不容易改了，可不能刺激到他，让他又犯了老毛病。 女状元就女状元罢，忽略性别，郑小萝才华横溢，可为国之栋梁。 “臣等，谢主隆恩！” 郑小萝带着众进士行礼如仪，姿态端雅，从容自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十六岁的状元，还是女的，此事必定青史留名！ 皇帝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这天降的护国神女，终于来到朝堂了。 那一年，江子诚查出了郑小萝是东望山贼匪头领杨仁富的女儿，但杨仁富为父不慈，为夫不仁，曾想卖了妻女。 郑小萝并不视他为父，还跟了继父姓。 皇帝看问题的角度很清奇，他从中悟出了一个道理，胆敢伤害郑小萝的，就算是她的亲生父亲，也没有好下场。 况且又有白龙的命令。 所以，得知郑小萝想科考，他便让她科考，还暗示地方官员善待郑家。只是他也没想到，郑小萝竟真的有状元之才。 护国神女，果然钟灵毓秀，与众不同！ 有她在朝中，皇儿定能坐稳皇位！ 皇帝老怀大慰，对郑小萝分外和善。 郑小萝却没有受宠若惊，面上恭敬，心里水波不兴。 从童试开始，她就有种微妙的感觉，皇帝对她是宽容的，只要她有能力，就能一直向前。 而这种宽容，毫无疑问是姐姐的余泽。 她那神仙姐姐，心软得一塌糊涂，怕她再受一点苦，为她铺平了所有的道路。 若是这样还过不好，她有何颜面立于人世？ 还有那两个荷包，乃仙家宝物，一个让她富比王侯，一个让她举世无敌，就算想要当皇帝，估计也办得到。 但她绝不会做任何为祸苍生的事，绝不给姐姐招惹麻烦！ —— 郑小萝中状元的消息传回甜水村，当年嘲讽郑家想要供出一个女状元的人们，只觉脸被打得生疼。 郑老娘遍身绫罗，特意回甜水村炫耀了一番。 高新兰也是喜不自胜，谢遍了满天神佛。 郑百川如在梦中，乐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拉着应夫子喝了好几天。 郑海平则倍感压力，日夜苦读。 整个杨氏宗族，心情都复杂难言，好好一个状元，就这么错失了！好心痛啊！ —— 琼林宴后，郑小萝入了清贵的翰林院一个月，随后被任命为中书舍人，为皇帝近臣。 一日下朝，十二岁的小太子拦住她的去路，下巴扬得老高，“喂，那个谁，父皇让孤娶你为太子妃，看在你长得还不错的份上，孤不嫌你老！” 郑小萝告退，并找皇帝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不想嫁给太子。 皇帝非常遗憾，但也没敢勉强。 临终前，皇帝指定了四名托孤重臣，年方十八的郑小萝就在其中。 宗室、大臣们都有意见，还有藩王想借机生乱，郑小萝先是作了一篇赋，引经据典，将那藩王骂得体无完肤。 后奔袭千里瓦解叛军，持剑亲自斩杀藩王，其凶悍之态，压住了满朝文武。 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也无一人敢轻视她。 新帝在她的护持之下掌了政权，对她无比信任，另外三位托孤重臣，不过是摆设。 郑小萝二十五岁时，小皇帝再次跟她求婚，“小萝爱卿，你就嫁给朕罢，朕立你为后，独宠你一人！” “奏折这么多，陛下不要偷懒。”郑小萝淡淡地道。 要改革吏治，要裁汰冗员，要完善官员的考核标准，要重整军备，要劝课农桑，还要开女科、启民智，等等。 她已经这么忙了，能不能不要再烦她？ 小皇帝大叫：“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嫁给朕？” 郑小萝低头看奏折，并不理他。 为什么？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才能走到这里。 她的一身本事，一小半来自于自己的苦学，大半来自于姐姐的精心教导。 姐姐教她这么多，可不是为了让她当个困于后宫的皇后。 —— 小皇帝本以为，小萝爱卿不喜儿女情长，只愿为大申鞠躬尽瘁，注定了孤独到老。 行罢，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得不到。 这么一想，心里总算好受了一点，择名门淑女立了皇后、四妃。 但有一日，跟他感情最好的五皇叔兴王，突然和小萝爱卿一起来了，请他赐婚。 小皇帝如遭雷劈，感受到了来自亲情、爱情、君臣之情的三重背叛，声音不自觉地颤抖：“你你你，你们什么意思？” 兴王一笑：“大侄儿，你五叔单身多年，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你得成全啊！” 我成全你个xx！ 守得云开见月明？他没守么？守到了什么？守到一腔寂寞！ 臭五叔，臭小萝！ 小皇帝指着大门怒吼：“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朱砂痣变五婶婶，你们对得起我么？！ 呜呜呜，父皇，他们都欺负我！你帮我揍他们！ 小皇帝内心的悲伤逆流成河。 郑小萝拉着兴王就走，当谁稀罕你赐婚呢？走个过场而已。 她的确想过终身不嫁，可兴王，赖在她身边赶也赶不走，默默地为她做了许多事。 兴王说，对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就非她莫属，最爱她立于朝堂之上怒怼群臣的淡定模样，等着看她成为流芳百世的一代女相。 话说得实在太好听，嗯，人长得也俊逸不凡，郑小萝就动了心。 兴王还发誓，婚姻不是她的束缚，成了亲，她依然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实现她的抱负，他绝不阻拦。 但为了不引起皇帝侄儿的忌惮，他可能得交出兵权，空留爵位，希望她不介意他吃软饭。 郑小萝不介意，也不怕他违背誓言。 她那么幸运，有什么好怕的？ 对于很多女子而言，嫁人如同第二次投胎，错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但她不是。若是错了，她有能力修正错误。 姐姐说过，活着，就该去尝试各种有兴趣的事情，如此才不白活一世。 她定会幸福如意，姐姐在天上看着呢。 第459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1) 七杀并不知道，那个在她面前动不动就哭得稀里哗啦的软萌小少女，已经蜕变成了什么都不怕的冷艳御姐。 001语音低沉：“好舍不得小萝啊！宿主，她会好好的，对吗？” 七杀：“对。” 这小智障，怎么比她这个大活人还多愁善感？ 看淡生离死别，是修士的第一课。但，还是有点想念小萝，希望她平安喜乐。 穿过混沌虚空，七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清冷的房间里，看装饰摆设，是华夏现代。 001：“宿主大人，小萝这个任务，共有积分十万。” 还挺多，应该是算上了改变大申王朝命运吧，道德金光也厚了一层，再次金光闪闪，耀眼夺目。 七杀：“传输任务内容吧。” 接收完后，她惊奇地挑挑眉，这次的任务，有点特别呀。 以往每一次任务，原身都死得很惨，愿望基本都是为其报仇、过好一生什么的，也都是过去式。 但这次不同，这次没有什么上一世、这一世，事情就发生在当下。 原身的愿望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的偶像。 七杀：“也就是说，我们没有剧本，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001：“没错。但这重要吗？哪一次未来不在你的掌握中？” 七杀：“001，你现在看问题很透彻嘛。” 原身名叫阮雪意，很美的名字。可以想象，她刚出生时，父母也对她极为钟爱，费心为她取名。 可惜好景不长。父母性格不合，整日吵闹，在她四岁时离婚了，各自重组家庭，还都有了新的孩子。 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多余的她被丢给爷爷奶奶抚养。 十岁那年，阮雪意被检查出患有心脏病，治不好的那种。如果心境平和，照顾周全，大约能活到二十岁。 爷爷奶奶对她是真的好，尽心尽力照顾她，甚至为她多次与父母争吵，说她会得这个病都是因为他们。 其实阮雪意并不怪父母。 有什么好怪的呢？他们不也都拿出钱来给她治病了吗？ 父爱、母爱什么的，没有享受过，也就没有期待。 十五岁时，爷爷奶奶相继离世，前后就相差了两个月。 他们走前都抓着儿子的手，让他发誓一定照管好小意。 阮雪意的父亲阮康志答应了，他这些年生意做得不错，金钱上没有亏待大女儿，虽不亲近，也帮她找了有名的心脏病专家。 因而不能说他这个父亲当得不称职。 本来她住在爷爷奶奶留给她的老房子里，但阮康志认为这房子太陈旧了，不利于身体健康，重新给她买了套公寓。 虽然老房子面积大得多，而且听说即将拆迁，可她一个最多只能活二十岁的人，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他们要老房子，就给他们吧。 母亲林珊珊，隔上两三个月也会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的近况，过年过节还会给她发红包。 所以阮雪意觉得，自己真没什么好抱怨的，世上比她惨的小孩还多着呢。 父母也有自己的人生，不能被她耽搁。 但雪上加霜的是，爷爷奶奶过世约一年，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心理医生郑重地告诉她这个噩耗，阮雪意却只想苦笑，心脏病加抑郁症，这是天要亡她啊！ 苦苦挣扎了两年，阮雪意太痛苦了，决定放弃。 在她考虑用什么方式时，偶然在商场里的电视上看到了一个明星，楚辞。 楚辞非科班出身，演了一部小成本武侠剧，忽然就红了，红得莫名其妙，红遍大江南北。 阮雪意之前也听说过他，只是她并不追星，对所有明星都无感。 可那一天，突然就觉得，楚辞的笑容太灿烂了，灿烂得让她不想死。 然后阮雪意就成了楚辞的粉丝，听他的歌，看他的影视剧，默默关注着他，并不狂热。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阮雪意只会是楚辞千万粉丝中的一个，喜欢，又没有喜欢到丧失理智的地步。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激怒了楚辞的铁粉，也激怒了普通粉丝阮雪意。 楚辞红得太突兀，动了许多业内人士的奶酪，百家下场，群起而攻之。 千夫所指，无病而死。没有背景又不懂娱乐圈规则的楚辞毫无还手之力。 楚辞的粉丝义愤填膺，纷纷站出来为自家偶像说话，却造成了更坏的后果。 用句通俗点的话来形容，楚辞糊了。 再过一段时间，娱乐圈大概就查无此人了。 他就像流星，虽然闪耀，却一划而过。 阮雪意很难受。 世上怎会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楚辞什么都没做，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黑料，却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难受着难受着，心脏病发作，她就死了。 死前的愿望是帮助楚辞，为他保驾护航，让他成为超级巨星。 001：“小阮姑娘，安心去吧，宿主大人会完成你的心愿。” 但阮雪意对楚辞的了解其实不多，为了更好地完成她的心愿，七杀让001收集楚辞的信息。 半个小时后，七杀发出了由衷的感叹：“楚辞同学，真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男子！” 001跟着她叹：“奇，骨骼清奇，画风清奇，奇得不得了！” 第460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2) 楚辞，出生于一个五线小城市，从小就是个精力旺盛、活泼爱动的孩纸，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那种。 他爸妈那时开了个纺织厂，忙着拼事业，没空管家里，请了保姆。 但没有一个保姆能在他家呆满两个月，都表示太累了。不是做家务累，是管孩子累。 这孩子只要带出去，就跟个二哈一样，撒手没。她们老胳膊老腿的，实在追不上，弄丢了还摊事儿。 算了，不挣这份钱。 他妈赵玉娇回家带了一段时间，从母慈子孝转变为鸡飞狗跳，一天不揍几顿都到不了晚。 他爸楚宇心疼儿子，怪老婆太暴躁，赵玉娇冷笑一声，换他在家带孩子，自己管工厂。 没几天，楚宇就憔悴了，并深刻理解了老婆的心情。 这破孩子怎么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怎么就不会累？！ 后来他们听说了一句话，“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深感有理，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脉。 先给他报了少儿书法培训班，逼着他练字。 再长大一点，又报了小提琴、钢琴、芭蕾舞、绘画、音乐、街舞、跆拳道、柔道等各种培训机构。 那几年，楚家夫妇是少儿培训圈子里的大客户，人傻钱多速来的杰出代表。 夫妇俩并不在意人们私下里的议论。儿子学到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他的精力耗光，他就没力气作妖了。 楚辞并没发现父母的“险恶”用心，觉得挺好玩的，以玩的心态去学习，每种技能都学得有模有样。 成绩也好，长得还帅气，谁见了都喜欢，一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臂上三道杠。 上了初中，叛逆期来临，所有培训班都不去了，爸妈揍他他就跑，绝不死犟着讨打。 楚宇和赵玉娇也没办法，不去就不去吧，反正初中作业多，他也没太多时间闯祸。 谁知楚辞迷恋上了乐器界的屠龙刀，唢呐。 唢呐一出，谁与争锋！ 什么钢琴，什么古筝，什么吉它，在唢呐面前不值一提！ 那魔性的魅力，振聋发聩，无可匹敌！ 楚辞就用一把唢呐，强行统治了所在中学音乐界，多年后还是一个校园传说。 整个初中阶段，同一层的校友们对他说得最多的话是，“楚长老，求求你快收了神通吧！” 而在家中，唢呐声一起，就会上演一个个体育竞赛项目，有时是男单，有时是女单，有时是男女混合双打。 不被理解的楚辞只好躲到偏僻的小区凉亭里，孤独地对月演奏。 恰好巡逻到此的几位保安差点给他跪了。 大哥，我们只是拿几个死工资的小保安而已，没得罪你吧，有必要这么吓我们吗？ 处境如此艰难，楚辞也没放弃唢呐，还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才艺表演，勇夺第五！ 001给七杀回放的视频中，但见台上小少年吹得投入，台下评委、师生们恨不得以手掩耳，表情一言难尽。 让他名列第五，应该是给传统艺术的一点尊重吧。 还有颜值加的分。 好在考上本市重点高中后，楚辞总算放下了那把唢呐，楚宇和赵玉娇以为从此远离魔音，高兴得带他吃了好几顿大餐。 然而他们不知道，楚辞告别唢呐，是因为有了更拉风的兴趣爱好，武功！ 做为一名新时代的好少年，楚辞不相信如来神掌、大威天龙，也不相信降龙十八掌、独孤九剑，什么凌波微步、六脉神剑、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等等，他更是不信！ 但他相信，人体的潜能可以通过锻炼开发出来。 因而熟读金庸古龙温瑞安，还看了几遍《黄帝内经》，再结合小时候学过的跆拳道、柔道、咏春、军体拳等，自创了一套功法，取名“天地无极反朴归真功”。 001：“本系统怀疑他看过某倩。” 七杀：“没看过也知道呀。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来自于道教隐宗太乙天尊的《太一拔罪斩妖护身咒》，南北朝时盛行。” 不过，从唢呐这件事上，他知道了父母师长同学们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太弱，便谁也没告诉。 他只想苦练神功，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惊艳众人。 为了完善这套功法，他还自学相关it知识，开发了一个小程序。 每晚下了自习，躺在床上看屏幕上那个小蓝人和小红人演示武功，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可惜，练了许久，还是不能身轻如燕，也没练出内力。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把困惑写在了“小岛”里。这也是他开发的小程序，专门用来写日记，密码超长，他爸妈肯定破解不了。 是的，为了掌握这个中二儿子的心理，楚宇和赵玉娇总是偷看他的日记。 楚辞数次反抗无效，又自认有很多需要记录下来以免忘记的秘密，就开发了小岛，至今还在用。 看着小蓝人和小红人萌萌地打来打去，001乐不可支，笑倒在七杀神识里。 “宿主大人，这小子太好玩了，哈哈！” 七杀也是全程都在笑。 她很想告诉楚辞，他自创的那套武功，适合吃过晚饭后，约上一群五、六十岁的老少年老少女，再找个空地播放《月亮之上》，然后跟着音乐施展。 保证围观的人很多。 第461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3) 001：“宿主大人，有一点咱们得承认，楚同学虽略显沙雕，智商还是在线的，至少中上。” 七杀：“嗯。” 她也认同楚辞的智商。 智商要是低，怎么可能学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学习成绩还名列前茅？ 正是因为学习好，虽然有许多奇葩事迹，他在同学老师眼中也没有成为神经病，而是另类学霸。 高考前分出了大半时间练武功，依然考进了211名校，专业是国际经济与贸易。 之所以选择这个专业，是因为他爸妈指望他毕业后继承家里的纺织厂，带领厂子与国际市场接轨，做大做强，力创辉煌。 楚辞对此不是很有兴趣，但还是听了爸妈的建议，好好上学，努力考各种有用没用的证。 课余参加了许多社团，大学生涯过得非常精彩。武功倒不怎么练了，练来练去没啥进展，还不如打篮球带劲。 至此，楚辞和娱乐圈都还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想过当明星。 像任何一个大学生一样，在校园里肆意挥洒青春。 但大二暑假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情。 他和几个同学一起去青甘旅游，在大山里迷了路，幸好遇到几个捡柴的小孩子，才被带到村子里。 那村子里的人也好，招待他们吃了顿饱饭，第二天赶着驴车送他们到镇上。 这事儿对他的触动很大。 他怎么想的，经过了什么样的心理历程，谁也不知道。 可以知道的是，回来后他做了个决定，给那村里修条路。 但他长这么大，就没挣过一分钱，一衣一食都来自家里。 家中虽算小富，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是他爸妈辛苦挣回来的。 他没有权力用爸妈挣的钱去资助别人。 怎么才能快速挣大钱呢？大部分的办法都写在刑.法里。 但也有一些合理合法，还不影响学业。 看着镜子里帅得掉渣的自己，楚辞想到了个好主意。 几经周折，凭着185的身高和出色的长相，当上某宝的平面模特。 周末拍、假期拍，到大四下学期，已经攒了三十万，专程送回那村里，让村长修路。 村长都惊呆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也不知道他为啥要给村里修路，不敢要。 楚辞丢下钱就走。 这件事他同样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他爸妈。 他在日记里是这么写的，“老爸是个庸俗油腻的中年男人，知道了一定骂我傻。老妈不会骂，但她知道了，就等于所有人都知道了，我还不想社死。老妈我爱你，可你太八卦了。” 尤为难得的是，他没有施恩者的心态，反而觉得自己收获良多，灵魂得到了升华。 再看看身边的同学们，就感觉他们都是些幼稚鬼。而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高尚的人。 001：“呵呵，这小子夸起自己不遗余力啊，颇有宿主的风范。” 七杀：“闭嘴。” 顿了一下又道：“你看过没？路修了吗？” 001立刻刷出几张图，“修了。村长也是实诚人，没贪.污。” 那就好，不然她还得去跟村长讲讲道理。 楚辞被黑得最惨的时候，也没把这件事说出来为自己拉好感。 而他进入娱乐圈，正是因为给某宝当模特这段经历。 让他爆火的小成本武侠剧《醉里挑灯看剑》，原先定的男主是个三线小明星，临开拍时耍大牌，提了诸多要求，导演一怒之下就让他走路了。 然后重新找男主，最大的要求是必须比那三线小明星帅。 恰好剧组里有个摄影师曾经给楚辞拍过照，对他印象极深，便推荐他来试镜。 那时楚辞刚大学毕业，不想考研，也不想那么快继承纺织厂，他爸妈身体好着呢，还比他有事业心。 无所事事，便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去了。 换上古装耍了几个动作，导演就拍板定了他。 毕竟是练过“武功”的人，功力如何且不论，架式比一般人好。 拍完拿了五十万，给老爸买了块表，给老妈买了个包包，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只把这当做一锤子买卖，并没想过从此进入娱乐圈。 谁也没料到，这部剧播出后会火成那样子。 很多人说，《醉里挑灯看剑》圆了他们的武侠梦，一招一式，看起来都像真功夫，比五毛特效好太多。 男主更是成为广大少女的梦中情人，迷倒一片。 楚辞也挺兴奋，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天生就有魅力啊！ 各大经纪公司相继向他抛出橄榄枝，他也不懂这个，请教唯一认识的导演，也就是《醉里挑灯看剑》的导演之后，选了美乐程公司。 然后出单曲、拿代言、上电视、参加各种综艺活动，火出天际。 再然后，他就被狙击了。 第462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4) 职业黑粉们尽职尽责，将他中学时候的小号都扒了出来，能成为“黑料”的主要有这么几个。 一是他曾公然宣称，甜豆腐脑才是王道，咸豆腐脑是异端。 二是他说以后发了大财，要把世界上所有的香菜种子都烧了。 三是他想约好朋友一起去彩云之南吃红伞伞，看小人人，只要不躺木板板，就算是赚。 这几条料一放出去，楚辞果真被痛骂。 咸豆腐脑那么好吃，甜豆腐脑才是异端！ 香菜惹你了？你不爱吃还不许别人吃？这么霸道，谁给你的权力？当明星就能为所欲为？ 红伞伞什么的，更是毫无同情心，不知道真有人躺木板板了吗？怎能拿这种惨事来开玩笑？没素质！ 楚辞诚恳道歉，黑粉们不依不饶，甚至上升到了人身攻击，还攻击他爸妈和就读过的学校。 别说他的真爱粉，就连路人粉也看不过去了。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怎么就成了楚辞人品恶劣的实锤？谁年少时没说过几句中二沙雕的话？ 网上为他说话的人越来越多，粉丝唰唰往上涨。 黑粉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心里也很无奈。他们倒是想找楚辞崇洋媚外，或者男女.关系混乱这种猛料，这不是找不到吗？ 学校各种活动中，楚辞唱红歌唱得热泪盈眶，情难自抑。 任何人只要看一眼相关视频，就知道他有一颗红彤彤的心。仿佛换上服装，就能立刻去演铁骨铮铮的战士。 他还在网上发表过如下言论： “打xx我捐一年零花钱！” “打xx我捐全部身家！” “打xx我把自己上交国家！” 至于男女关系，呵，长这么帅有什么用？只谈过一次恋爱，两个月后就因太过钢铁直男而被甩。 进入娱乐圈后，更是像得了被害妄想症，不去夜店、不单独跟女明星见面、不沾猫薄荷、不给别人一点机会。 黑粉蹲了他一个多月，发现他步行时都不闯一秒红灯。 实在没办法，黑粉们只好自己动手制造黑料。 美乐程公司大发律师函，官司一打就赢，但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楚辞的名声还是一落千丈。 众多不明真相的网友被黑粉误导，加入了讨伐楚辞的行列。 无风不起浪，如果你楚辞真的那么清白，别人为什么要黑你？ “楚辞滚出娱乐圈”，成了这一年的网络热词。 各方压力之下，美乐程公司顶不住了，跟楚辞解除合约。 消息一传出，代言也一个个官宣解约，楚辞还得赔钱。 在谈的商务也黄了，前途渺茫。 年初组建的工作室跑得不剩几个人，一边尽最后的努力，一边等他发遣散费。 001：“不要慌，小伙砸，我家宿主大人来了！对了，宿主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去找他？快点吧，这小子太有趣了，本系统真想早点见到他。” 七杀：“那就走呗。” 说真的，她也挺想见楚辞。这么有意思的人，不多呀。 简单收拾了一个行李箱，第二天就坐上了去往海城的飞机。 阮雪意因身体原因早已休学，也没什么朋友，一人独居，都不需要跟谁告别。 七杀穿过来时，她已经死了一天，无人发现。 其实，她内心也是很孤独的吧，也有一些怨气，只是不知道该怨谁，才会因楚辞的被黑而激起了愤怒。 她觉得，楚辞的无助，就如她的无助。 —— 这是一个高档住宅区，进出都需要刷卡。 但有001在，这些都不是问题。 七杀出了电梯，按响1606的门铃。 “你怎么又忘了拿钥匙？” 这个老黄，记忆力跟金鱼似的只有七秒，每次都忘拿钥匙。楚辞边抱怨边打开了房门。 门外不是老黄，是一个皮肤雪白，头发漆黑的女孩子，神情冰冷冷的，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 楚辞警惕起来，不会是跟踪他的私生饭吧？ “你找谁？有什么事？” 七杀：“楚先生，你需要助理吗？” 果然是冲着他来的！楚辞皱眉：“不需要。同学，你这个年纪，应该在学校里好好学习，追星是没有前途的。” 七杀摇头：“我不追星，只是想找个工作养活自己。” 楚辞：“我不需要助理，再见。” 这种小迷妹他见多了，说是想找工作，其实就是为了靠近他。 说完就要关门。 七杀推开他，拖着行李箱快速进了屋里。 “喂你做什么，强闯民宅是犯法的！” 楚辞没想到她会这么做，赶紧跟进去。 第463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5) 近距离接触楚辞，让001开心不已，幻化出卟呤卟呤的星星眼：“好帅好帅，真人比视频照片更帅！本系统要粉他！” 七杀：“只是凡人中的帅，跟修士还是没得比。”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知道你迷你家大师兄，但你没发现吗？楚辞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比很多修士吸引人！” 七杀：“是二的气质吗？” 001：“哼，本系统要跟你绝交！” 一人一统边说话，边进了屋子。 海城这种地段的房子卖到天价，楚辞只红了一年，买不起，是租的。布置得很有直男的特色，冷色系，空旷，简洁。 七杀将行李箱放到门后，径直坐到客厅那组灰色沙发上，再拍拍旁边的位置，“坐。” 楚辞都气乐了，这是你家还是我家？ 小个不高，气势还挺足，跟个大佬似的。 骨子里的教养，让他做不出拖拽女生这种事情。而且这女孩虽然行为举止很是无礼，神情却极淡然，不像那些疯狂的私生饭。 再看她小脸白得一丝血色也无，鼻梁高挺，嘴唇弧度极美，眼睛又大又亮，如秋水寒星，如明珠生晕，好看得不忍让人对她说重话。 更主要的是，这么一个娇弱的小姑娘，他一只手能打好几个，用不着怕她扑上来。 便叹口气，给她拿了罐桃汁，“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址的？” 七杀：“网上找的。” 楚辞暗想我都没用真名网购，外卖留的名字也是“李家村小二狗”，绝对不会让人联想到他，她怎么可能在网上找到呢？ 又是哪个刁民故意泄露朕的信息？ 看来这里也不能再住了，过几天就搬家吧。 他可不想再收到黑粉们寄来的毛发、刀片、血字等邪物。 “你休息十分钟，不，二十分钟，然后就走。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懂？”楚辞看一眼手机，给她定时间。 七杀：“你是不是理解能力有问题？” 楚辞：？ 七杀：“我刚才说过了，我是来给你当助理的。” 楚辞：“......我也说了，我不需要助理！” 这姑娘看着也不傻呀，怎么说话透着股傻气？ 七杀：“不，你需要！” 怎么，还赖上他了？ 楚辞瞪她，见她睁着大眼睛淡定地回望，忽然想起小时候养过的那只黑猫，又高冷，又喜欢他，总是躲在门后、柜子后、冰箱后窥视他。 忍不住就想笑。 他也的确笑了，笑得前仰后合。 ......不是，你到底在笑什么？！ 七杀被他弄懵了，“001，扫描一下他的大脑，看看是不是打击过大出问题了？” 001一秒都没延迟，“扫描完成，未发现任何异常。” 楚辞边笑边道：“好，我知道了，你想当我助理，那你有什么本事？” 呵，我的本事，说出来吓死你。 七杀早就发现茶几上有套散开的鲁班锁，拿过来飞快组装成二十四锁，放到楚辞手中，“这本事可还行？” 楚辞：“......行，太行了。” 这套鲁班锁刚送到没多久，他虽也能组装好，速度却没她这么快。 但他要怎么跟她解释，当明星助理可不是会玩鲁班锁就行？ 不过，他都快糊穿地心了，很快就不再是明星。那就，不解释了吧。 楚辞：“想要多少薪水？” 七杀：“你看着办。” 楚辞想了想，笑道：“月薪八百？” 这个小气鬼！这么点薪水也说得出口？还好她不是靠薪水生活！ 七杀：“那你得包吃住！”这房子还不错，楚辞住主卧，她就勉为其难住次卧吧。 省得她另找住处。 这姑娘太有意思了。楚辞羞涩地低头，抓着胸口衣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吧？你想对我做什么？” 七杀起身，想先把行李箱拖进房间。 楚辞还以为她被自己吓走了，谁知她往次卧去，连忙拦住她，“你来真的呀？” 七杀：“什么真的假的？” 楚辞抚额，“醒醒啊同学！你不上网的吗？我已经凉凉，跟着我是没有前途的！” 七杀沉稳地道：“我知道。所以我来帮你了，放心，你不会凉，我不允许。” 楚辞：“......这是霸道总裁的台词，你说不合适。” 说完又想笑。这孩子哪冒出来的？咋这么好玩？ 等七杀放好行李出来，他就开诚布公地说道：“咱们不开玩笑，好好说话。同学，我的演艺生涯可能真的要结束了，你如果想往娱乐圈发展，应该去找别人。但如果你只是想要一份工作，那你可以一直跟着我。” “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是富二代，有家产等着我继承。一份助理的薪水，我还是付得起的。” 第464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6) 呵呵，听你这语气，家里似有千万家资。要不是知道你家那小纺织厂至今没有冲出你们那个小城市，我都差点信了。 七杀乖巧地点头：“好的，谢谢。” 001尖叫：“不许鄙视本系统的偶像！” 楚辞斟酌了一下，又隐晦地道：“但是，咱们只是工作的关系。我留下你，不代表对你有什么承诺。适合你的男孩子很多，你不要只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明白？” 七杀无语了半晌，道：“我也有句话想跟你说。” 楚辞彬彬有礼：“请讲。” 七杀：“往后的相处中，你可能会对我产生别样的感情。提前警告你，别爱我，没结果。明白？” 楚辞又笑了，倒在沙发上半天没起来。 001：“宿主大人，你们两个都好自信呀！” 七杀：“本宿主自信，是因为有自信的底气。” 001不服了：“本系统的偶像也不普通啊！” 就在七杀以为楚辞要笑断气时，他总算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七杀：“阮雪意。” 楚辞：“好名字。阮阮，小区里有超市，去买菜做饭吧。” 七杀：“嗯？” 楚辞：“......你不要告诉我，你不会做饭！” 七杀反问：“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做饭？” 因为你是女生！这句话楚辞差点脱口而出，又忍住了。 实际上，从小他就知道，不是所有女生都会做饭，比如他老妈。 所以他自学了厨艺。 只是上一位助理做饭挺好吃的，他就好久没自己做了，也下意识以为所有助理都会做饭。 失策了，应该先问清楚的。 “买菜总会吧？咱们分工，你买菜洗碗，我做饭。”楚辞自认倒霉，认真地道：“想干等着白吃是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 七杀：“楚先生，你得搞清楚我的定位。我不是你的保姆型助理，我是来帮你重回巅峰的！” 楚辞沉默一瞬，“所以，你不去买菜，也不洗碗？” 七杀帮他延伸开来：“也不会帮你洗衣服做家务。”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小模样，楚辞又想笑了，忍着笑意一摊手，“那么问题来了，阮雪意同学，你如何帮我重回巅峰？你爸是xxx？” 七杀：“别嬉皮笑脸的。把你工作室的人都找来，咱们开个会吧。” 楚辞：“......阮阮，没有意义，你楚哥已经掉深坑里了。” 顿了一顿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到处不留爷，爷回家干个体户。爷家里有厂，比个体户强多了。” 七杀盯着他：“楚辞，你真的甘愿灰溜溜地被人赶回去，就像个丧家之犬一样？” 楚辞抿了抿嘴，他当然不甘愿！ 这一年来的经历，比他过去二十多年还精彩，还复杂。收获了无数人的喜爱，也承受了无数人的唾骂。 人性之美，人性之恶，都真切地见识过了。 他本无所谓当不当明星，但自己主动退出和被人赶走，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因而他挣扎了，用力地挣扎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和资本的力量比起来，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 他很愤怒，想咆哮，想怒吼，想一拳下去砸碎黑暗！ 可这黑暗啊，无处不在，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紧紧压住，让他快要窒息了。 有些时候，人应该学会放弃。 楚辞叹道：“阮阮，娱乐圈的水很深，哥把握不住，你也把握不住。算了吧，豁达点。” 001：“嘿嘿，楚哥你错了。你面前这位，曾经笑傲娱乐圈，拿奖拿到手软。虽然演技不咋地，架不住有背景啊。” 七杀：“怎么，你对我的演技有意见？” 001：“没意见，绝对没意见，老艺术家了！” 七杀：“那就闭嘴。” 对楚辞道：“娱乐圈的水是很深，但你是个大长腿。” 听到这句话，楚辞低沉的心情又瞬间飞扬了，“哈哈，阮阮很会抓重点嘛！” 一抬左腿，搭在沙发扶手上，得意地道：“看，这就是迷倒万千少女的大长腿，今天哥开心，免费让你看个够！” 小助理过于可爱，他总想笑肿么破！ 001又尖叫：“啊啊啊本系统死了！这种福利也是能随便发的吗？！楚哥楚哥，本系统爱你到地老天荒......” 七杀嫌它吵，冷酷地将它关了小黑屋。 她现在觉得，要么是楚辞的中二病还没好，要么是他太傻，听不懂自己的隐喻。 他腿是很长，但她是那个意思吗？她明明是想表达“你很坚强，什么都不用怕”，他却以为是在夸他！ 呵，男人，不普通也不能这么自信嘛！ 不想跟他多说，直接拿过他的手机，找到工作室群，发信息让大家立刻到这里。 想要将楚辞重新运作回聚光灯下，光靠她一个可不行。 打杂的总得需要吧？ 第465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7) 黄贤超还在路上，就看到群里那条信息。心下一沉，楚辞不会是要给大家发遣散费吧？ 很有可能。 他早有此念，要不是自己一直劝他再等等，他早解散工作室了。 但是，真的好可惜啊！ 他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楚辞很不错，虽然出道时被视为流量小生，但十分具有成为超级巨星的潜质。 长相有特色，帅得不一般，辨识度高，让人见之难忘。 可塑性强，不娘不糙。穿上龙袍能演帝王，换上戏服能演优伶，若演抗战剧，就是一身正气，看着绝不会出戏。 “邪魅一笑”这种鬼畜表情，大部分男演员做来都显得油腻甚至滑稽，只有他，那是真正邪魅一笑，颠倒众生。 他若在一群人里面，你头一个看到的肯定会是他，如同自带光环，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这样的人，在业内有句专门形容的话，“老天爷追着喂饭”，想吃不饱都难。 而且他还敬业得令人发指。 导演让他七点到，六点他就到了现场。大段大段的台词背得滚瓜烂熟，从来没有出现念数字代替的情况。 人品方面就不用说了，跟朵入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似的。 也许，正是因为他太清白了，才不适合这个圈子吧。 黄贤超心里很遗憾，但也决定尊重他的选择。 不尊重也没办法。楚辞被各方抵制，录制好的节目都被删除了，唯一惦记他的只有粉丝。 可粉丝也是靠不住的。娱乐圈里的帅哥俊男如同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能喜欢他，自然也能喜欢别人。 他再不出现，就会被粉丝遗忘了。 今天，黄贤超去找了“和大明星面对面”的吴导演。 这是一档明星和素人共同参加的真人秀，热度还可以。楚辞若能上，就还有翻盘的机会，哪怕不做常驻嘉宾，做飞行嘉宾也行。 但吴导演不但没答应，还冷嘲热讽一番。 哼，楚辞火的时候，吴导演不知道对他多恭敬。 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 黄贤超把方向盘想像成吴导演的脑袋，狠狠拍了几下。 随即又无力地叹气。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人糊茶凉，不讲交情，没有道义！ —— 楚辞的工作室只剩六个人，策划部小丁和小赵、宣传部小刘和小陶、商务部小何，经纪人老黄，就是黄贤超。 能留到现在的，都是比较认可楚辞这个人的。 也都怀疑他是要发遣散费，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1606。 这段时间，工作室没有收入，他们等于是楚辞白养着，也不好意思再留下去。 楚辞是个厚道人，遣散费不会少。 但，这事情真让人憋屈，像楚辞这样的都红不了，没天理啊！ 一进门，看到楚辞在玩手机游戏，旁边坐着个挺漂亮的女孩。 这谁啊？难道楚辞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谈了个恋爱？ “楚哥，这位是？”小丁笑嘻嘻地问道。 私底下，楚辞没什么架子，和工作室众人相处得很愉快，大家也不怕他。 楚辞恋恋不舍地关了游戏，“来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助理阮雪意。” 新助理？楚哥又招新人？看来是不会解散工作室了！ 大家松口气，纷纷打招呼。 七杀：“你们好，汇报一下你们当前的工作进展。” 大家：？ 楚辞笑道：“哦，忘了说，阮阮接管我所有业务，大家跟她对接工作。” 就当是陪小孩子玩过家家吧。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大家：还业务？咱们都多久没业务了你心里没数？ 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黄贤超沉默一会儿，看向七杀的目光带着审视：“阮助理，请问你原先在哪里工作？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楚辞身边？” 这个老黄，就是多疑！他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图谋的？ 不等七杀说话，楚辞就连忙道：“老黄，你查户口呢？阮阮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好了。” 黄贤超：“......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进展。” 楚辞拍拍他的肩，“没事，我知道你尽力了。” 小丁等人负责网络方面，同样没进展。黑楚辞的文章铺天盖地，不讲任何证据，他们根本澄清不过来。 七杀：“网络上先别管了，管不过来。老黄，海城电视台的金色年华晚会，你接洽过没有？” 黄贤超再次沉默。 金色年华晚会下个月底举办，是海城台每年的固定节目，邀请的都是当红艺人，影响力很大。 曾经的楚辞倒是有资格参加，但现在？ 别去自取其辱了。 七杀：“没有接洽过？嗯，我知道了，我去搞定。” 黄贤超看着她，脸上是个大写的问号。 其他人表情也差不多，楚辞代表大家发问：“阮阮小助理，请问你怎么搞定？” 七杀：“这你就不用管了。” 她看起来胸有成竹，黄贤超突然生出点希望，莫非她爸爸是某位大佬？在圈中很有资源？ 却听她问道：“对了，想参加这场晚会，谁说话管用？” 黄贤超绝望地道：“......宝华章！” 连这个都不懂，还搞定什么哦！ 七杀放出001：“三分钟之内，我要知道宝华章的所有黑料。” 能为偶像效力，001全身都是力气，“三分钟？你看不起谁呢！” 十秒后，宝华章的黑料到账。 七杀简单看了看，更有把握威胁他了。 并且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第466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8) 七杀自信地说明天就去找宝华章，但她的自信，并没给包括楚辞在内的任何人带来希望。 大家都在想，这孩子可能是还没受过社会的毒打，让她试一次，她就知道社会的险恶了。 楚辞有点不忍：“阮阮，不用太过勉强，行就行，不行就算。” 七杀：“请你不要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楚辞被她怼自闭了，缩一边去玩游戏。 小丁等人：阮助理好凶，楚哥都怕她！ 黄贤超深吸一口气，“阮助理，祝你成功。你住哪儿？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他得和这阮雪意好好聊一聊。 楚辞半点防人之心都没有，什么人都敢往身边放。他现在只是糊了而已，要是有人刻意害他，还能更惨。 七杀：“不用，我就住这里。” 黄贤超：......已经登堂入室了？！算了，不管了，管不了那么多。 小丁等人侧目看楚辞：看不出来啊，原来你是这样的楚哥！ 楚辞不乐意了，“喂喂喂，你们不要想这么复杂！阮阮初来海城，没有地方住，我才让她暂时借住！暂时，懂不懂？” 呵呵，都是男人，我们懂，不用解释这么多。 小陶兴致勃勃地道：“阮助理，你和楚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七杀：“今天。” 小陶一竖大拇指，“佩服！” 心里并不信，其他人也不信。 今天才认识？骗鬼呢！如果不是有几年的感情，你会在这时来找楚辞？楚辞又会留下你？ 不说就不说吧，谁还没点秘密！ 楚辞：“......散会！” 他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可他也解释不清。是啊，怎么会留下阮阮呢？难道真是色迷心窍？ 不，不是，她太瘦了，不是我喜欢的那一款！ 次日清晨，楚辞还在睡觉，七杀就出了门。 想慢点都不行，001跟个催命鬼似的催着。谁能想到，系统也会追星？就很离谱！ 某栋豪宅里，宝华章搂着谢花容睡得正香，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不由大怒，睡眼惺忪地骂道：“敲里吗！滚！” 李妈怎么回事？不知道他早上要补眠吗？！ “咚，咚，咚”，敲门声不疾不徐，又响了三下。 “我x！你还来劲儿了是吧？”宝华章掀开被子，大步迈出去，准备狠狠骂李妈一顿。 开门一看，门外是个陌生女孩。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宝华章大惊。 他这套房子安保极好，进来要刷指纹虹膜，这人是怎么来的？ 七杀以手遮眼，这一块一块的大肥肉，实在太辣眼睛了！不行，一会儿回去她要多看楚辞几眼，洗眼睛！ “早上好，宝先生！冒昧来访，希望您不要介意。”她很有礼貌。 宝华章：“......你谁啊？谁给你开的门？” 如果来的是个彪形大汉，或者手上拿着武器，宝华章肯定慌了。但这就是个小姑娘，所以他稳得住。 谢花容也醒了，她为人谨慎，知道门外不是李妈就没出声，悄悄把手按在床头的报警器上，只要宝华章暗示一声，她就会按下去。 七杀探身跟她打了个招呼，“谢小姐，您也在呀？很高兴见到您。” 谢花容可一点儿也不高兴。 她虽不是一线巨星，知名度也很高，在屏幕上塑造了多个贤妻良母的形象，深受国民的喜爱。 她本人也一直标榜洁身自好，忠于家庭。 然而她老公并不是宝华章，是另一个明星。 这种私情要被捅出去，她的事业一定大受打击。 001：“噫，宝华章就像个脑满肠肥的大海豹，亏她下得了嘴！” 七杀：“海豹那么可爱，你为什么要侮辱它！” 好心地提醒谢花容，“别按报警器，按了也没用。” 又对宝华章道：“穿件衣服吧，您这身肉，真是让我看了就想吐。” 臭丫头根本不懂成熟男人的魅力！ 宝华章怒道：“请你离开我家！” 七杀半闭着眼睛，递给他一沓a4纸，“先看看这个再说。” 这都是她昨晚加班打印出来的。 宝华章随便看了几页就愣住了，半晌才颤声道：“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是枕边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不但有权钱交易，还涉及另外一些高层的把柄，一旦泄露出去，他就完了。 七杀：“不要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那一瞬间，宝华章想了很多，权衡了很多，最终还是决定妥协，问道：“你想要多少钱？” 七杀：“不要钱。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楚辞的助理，楚辞要上金色年华晚会，还有，以后给他公平的机会，不准打压他。” 宝华章：“还有呢？” 七杀：“没了，就这些。你能做到，秘密就依然是秘密，做不到，你就玩完。” 就这？就这？就为了一个小艺人，你拿这么大的事来威胁我？！ 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 宝华章：“......好！” 七杀：“那就这么说定了，再见。” 又跟谢花容摇摇手，“谢小姐再见。” 谢花容僵着一张脸，后悔昨晚为什么要跟宝华章约会。 第467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9) 没去宝家之前，七杀就知道宝华章一定会同意。 打个比方，她抱着核弹去找一个土匪头头，要的不过是放某位平民一条生路，所求太小，土匪头头肯定答应。 事后，土匪头头定然想抢核弹，也想灭了她，但她怕吗？ 并不怕，有本事尽管放马过来。 回到1606，楚辞正在炸油条，豆浆已经打好了。 001：“哇哦，不愧是本系统男神，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看到七杀从外面进来，楚辞还挺奇怪：“一大早的，你去哪儿了？” 他以为小助理还在睡觉呢，叫了几声没起来也就随她了。 七杀：“去了趟宝华章家，他答应让你上金色年华了。” 楚辞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 就算小助理背景惊人，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定下此事。不说别的，总得请人家吃顿饭吧？ 现在这个时间点，宝华章说不定还在睡觉呢。 小助理很可爱，就是有个爱说大话的毛病，以后得帮她纠正。 但两人吃早点时，黄贤超来电话了，声音激动得七杀都能听到。 放下电话，楚辞还感觉云里雾里，盯着小助理，艰难地道：“阮阮，老黄说，金色年华晚会筹备组刚刚联系了他，邀请我参加。” 七杀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刚才就跟你说了，我去找过宝华章。” 楚辞炸的小油条好好吃，她明天还要。 后天也要。 楚辞：“......你去找他，他就答应了？”这么简单的吗？ 七杀忙着喝豆浆：“嗯。” 同样一件事，有些人办起来很难，有些人办起来很容易。 楚辞看看她雪白的小脸，柳叶似的眉，一根根白玉一样的手指，忽然想起了很多关于宝华章的不堪传闻。 脑补出来的画面令他脸色大变，一把抓住七杀的手腕，紧张地道：“宝华章对你做什么了？” 001：“嘿嘿，男神你问错了，你应该问宿主大人对他做了什么。” 七杀拍开他的手，斥道：“不要胡思乱想。宝先生心胸开阔，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我跟他据理力争，他觉得很有道理，便答应了我的请求。” 宝先生心胸开阔？这是哪里传出来的笑话？！ 楚辞怀疑小助理在胡扯，可他没有证据。 没一会儿，黄贤超冲了进来，脸上带着绝处逢生的欣喜，看七杀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吉祥物。 “阮助理，你是怎么说服宝华章的？” 七杀：“你们都误会宝先生了，他是一个好人。” 楚辞和黄贤超：......总觉得你在嘲讽他。 但她既然不想说内情，黄贤超便也不问，只是郑重地跟七杀握了握手，“阮助理，谢谢你！” 七杀：“不用谢，都是为了大业。” 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将楚辞推上巅峰的野心。 楚辞：......我才是正主，你俩这么忽视我真的好吗？ 在金色年华晚会上表演什么节目，三人有不同的想法。 黄贤超的意思，是唱《醉里挑灯看剑》的主题曲，来一波回忆杀。 但楚辞不想让人认为他只有这一个作品，打算唱他热度最高的那首单曲《朝辞白帝彩云间》。 至于七杀，她有个更棒的主意。 “楚辞，昨天晚上，我给你写了首歌。你找人谱曲，这次唱新歌。” “......你还会写歌？” 我怎么这么不信呢，楚辞一脸怀疑。 七杀也不争辩，递给他一张纸。 楚辞将信将疑地接过去，脸色越看越精彩。 黄贤超也凑过去看，眼睛立刻瞪大了。 我x，这歌词也太嚣张了吧？阮助理看着小小一只，内心咋这么狂野？ 楚辞要是唱这个，真不会被人打？ “阮助理，这不行！楚辞现在这种情况，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黄贤超极力反对。 歌词嚣张，歌的名字也很大，叫《王者归来》。 楚辞之后要是发展得好，《王者归来》名副其实，要是发展不好，那就是娱乐圈的大笑话。 七杀：“老黄，你觉得楚辞现在就不是笑话吗？” 楚辞：“......阮同学，说话不用这么犀利。” 黄贤超：“......笑话，也有大小之分。” 七杀：“笑话就是笑话。” 黄贤超无奈地道：“好吧阮助理，你说的都对。但这是楚辞复出的第一步，我还是觉得，应该平淡些、温和些，试探性的复出，而不是这么尖锐。” 七杀：“呵呵，楚辞以前不温和吗，有什么用？还不是落到这地步！” 001叫嚣：“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楚哥啥都不怵，干就一个字！” 七杀看向楚辞：“怎么样，敢不敢搏一把？” 楚辞再看一眼歌词，忍不住去揉七杀的头发，笑道：“有什么不敢？” 这歌词很爽，他喜欢。 他已经忍得够久了，这歌词，把他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小助理真像他肚子里的蛔虫。 就算爽过后又凉凉，他也愿意。 爽一把就死，值！ 第468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10) 黄贤超以前就犟不过楚辞，现在多了一个七杀，就更犟不过了，只好无力地看着他们决定唱新歌。 他似乎能够想象得到，楚辞唱歌时被骂他的弹幕淹没，被口诛笔伐，被无情嘲笑...... 好在楚辞心大。 说句实在话，楚辞被黑得最惨的时候，他真怕他一时想不开做出傻事，后来才发现他心态好得很，没有被那些流言蜚语左右。 黄贤超不是外人，七杀愿意多跟他解释一句：“楚辞的示弱低调，换来的是那些人步步紧逼，不给他活路。” 楚辞：“......同学你夸张了，活路还是有的。” 七杀不理他，看着黄贤超：“既然退无可退，那就无需再退。” 黄贤超沉默片刻，道：“但这首歌，金色年华不一定让上。” 七杀一笑：“别担心，咱们有宝华章。” 黄贤超脱口而出：“你跟宝华章到底什么关系？” 七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宝华章不会为难楚辞。好了，这个议题过。下一个，你们能找到谱曲的人吗？” 她是学过谱曲，可学得不精，有点不想献丑。 黄贤超迟疑了一下，道：“我觉得江立威很适合这首歌词的风格，但咱们跟他不熟。楚辞，要不请娱翻天的杨总帮个忙？” 楚辞斩钉截铁地道：“绝对不行。” 黄贤超皱眉道：“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你和杨总关系不是挺好吗？怎么突然闹翻了？” 楚辞黑脸：“不要在我面前提杨振方。” 黄贤超深感不解：“到底是为什么啊？杨总人不错，你落魄了也没落井下石。而且，娱翻天是娱乐圈的龙头之一，你想在娱乐圈混，绕不过娱翻天。” 楚辞：“呵，娱翻天再厉害，也不能一手遮天。” 黄贤超还要再劝，七杀打断他的话，“老黄，楚辞不愿意就算了。” 又转头对楚辞道：“既然那么不喜欢杨振方，就想个办法打倒他吧，别留着他碍眼。” 楚辞：...... 黄贤超：...... 阮助理，你的语气也太过轻描淡写了吧？你知不知道杨振方是娱乐圈的一条巨鳄？说打倒就打倒，你以为你是谁啊？ 不过想到她轻而易举说服宝华章，黄贤超疑心她背景也不凡，便忍住，什么都没说。 楚辞却渐渐露出笑容，越笑越灿烂，拍着七杀道：“阮阮啊，哥就喜欢你这一点，佛挡杀佛，神挡杀神！没错，杨振方算什么东西，哥总有一天要剥下他一层皮！” 001在七杀识海里跳跃：“走，宿主大人，咱们马上就去剥杨振方的皮！完整剥下，送给楚哥！” 七杀：“没文化真可怕，老朱才剥人皮呢！你男神这只是一种修辞手法，不代表他真想要杨振方的皮！” 楚辞还不晓得自己险些预定了一张皮，只觉小助理真是人生知己，涨薪水，一定要给她涨薪水！ 七杀也对他笑了笑，内心对他致以真切的问候。 楚辞为何厌恶杨振方？老黄不知道，她和001知道得一清二楚。 杨振方五十出头，道貌岸然，是最早下海经商的那批人，吃了政.策的红利，站在风口，起飞得很快，赚得盆满钵满。 后来发现了娱乐圈的商机，和几个商业伙伴一起成立了娱翻天传媒，在内娱举足轻重，地位极高。 楚辞刚出道那会儿，杨振方就在多个场合表达了对他的欣赏，还派人跟他接触，想挖他到娱翻天。 但楚辞死心眼，既然已经跟美乐程签约，就想善始善终，拒绝了杨振方。 杨振方也没生气，出席活动时偶然遇上，对楚辞依然和蔼可亲。 楚辞就觉得这是一良善长者，对他很是尊重。 后来楚辞成为众矢之的，杨振方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那天，他约楚辞见面，说能帮他。 楚辞满怀感激地去了，暗自发誓以后就给娱翻天卖命。可让他奇怪的是，杨振方不谈正事，老让他喝酒。 喝着喝着，杨振方的手就伸到了楚辞脸上。 楚辞愣了两秒，总算明白了，抄起酒瓶，立马给杨振方开了瓢。 七杀没有第一时间帮楚辞报这个仇，是因为这仇他当场就报了。 杨振方，被揍得很惨，很惨。 楚辞当时差点被刺激疯了，这死老头怎么敢觊觎他？！他一个身高体壮、风华正茂的大小伙子，竟然被个死老头肖想！ 太他娘的恶心了！ 他真想吐。 杨振方起先还用身份地位威胁楚辞，被楚辞打了个桃花朵朵开，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饶。 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楚辞也不能真打死他，就让他跪着认罪，并录了视频，还亲手写了认罪书。 杨振方之后没有对付楚辞，并不是还有什么好心，纯粹是被他吓到了，怕他宣扬出去。 虽然那样一来，楚辞也会被追究责任，但杨振方的损失无疑更大。 楚辞的团队要是知道这件事，能做的文章就很多，至少能让杨振方为他说几句好话。 但是，楚辞觉得这事儿极度恶心，还有些羞耻，便谁也没说，小岛日记里都没写，只希望尽快忘记，更不想跟杨振方扯上半点关系。 七杀非常理解他，毕竟她也遇上过老色鬼。 “不就是请江立威作曲吗？没问题，交给我。” 黄贤超：“你认识他？” 七杀：“见面就认识了。” 黄贤超：......阮助理，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哦！ 楚辞还在一旁笑，笑着笑着忽然道：“不用请江立威，本人亲自操刀！” 黄贤超大惊：“你会作曲？我咋不知道？” 楚辞谦虚道：“略懂，略懂！” 他学过，成绩一般。但是，还有谁，比他更明白他的心情？ 江立威明白不了，谁都明白不了。 小助理敢写词，他就敢作曲。 七杀握拳鼓励：“加油，我看好你哦！” 楚辞一脸感动：“谢谢，我会努力的！” 黄贤超喃喃道：“疯了疯了，又疯了一个。” 第469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11) 金色年华晚会筹备组公布了节目名单之后，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海城电视台的勇气是梁静茹给的吗？怎么敢邀请楚辞？” “拒绝楚辞，从我做起！” “互联网也有记忆，楚辞滚出娱乐圈！” “楚辞这种人渣都能上节目，海城电视台破了下限！” “本人发誓从此再也不看海城tv！” “楚辞去死去死快点去死！” 但也有一些路人深感疑惑，“我不追星，也不粉楚辞。不过，貌似楚辞也没做什么呀。” 黑子们蜂拥而至，“没做什么？这就开始洗白了？楚辞给你多少钱？也让我赚点儿呗！” “楚辞殴打剧组人员，都打出二级伤了！” “新一代时间管理大师楚辞，和多人同时谈恋爱，欺骗无辜少女的感情！” “楚辞到哪个城市，就约哪个城市的粉丝！道德败坏，人品卑劣！” “诈捐一百万，买名声都不舍得花钱！” “耍大牌，骚扰剧组女生，对老戏骨态度粗暴，辱骂群演，这还叫没做什么？你是不是瞎！” 路人弱弱地反问：“这些事情，不都被证明是假的吗？楚辞的官司全都打赢了。” 黑子们笑路人太天真：“呵呵，这你都信？楚辞背景深厚，又有资本下场，什么事情摆不平？” 路人虚心求教：“但是，如果楚辞真有这么大的能量，又怎么会糊呢？” 这个问题有点像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逻辑上比较混乱。 黑子们回答不了，默了一默，义正辞严地道：“因为有我们这些正义的网民！” 001跳脚：“啊啊啊，本系统很生气！他们算什么正义的网民？要么是拿钱办事的职业黑子，要么是被愚弄的蠢猪，人云亦云不辨真假！气死本系统了！” 七杀：“这个时代太浮躁，人们只相信一眼可见的表面，没有空闲了解背后的真实。” 骂楚辞的这些人，包藏祸心的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网友，是真的以为楚辞真那么坏，他们还觉得自己在维护正义呢。 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几张似是而非的照片，一段前言不搭后语的视频剪辑，再加上丰富的联想能力，楚辞在他们心里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魔。 诛心也是诛。 他们是恶人吗？不是。 但有句话说得好，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语言、文字都蕴含着莫大的力量，如果在说话、打字前多想一想，对自己的话语和文字负点责任，可能被谣言伤害的人就会少上一些。 说到底，那些不算坏人的键盘侠，低估了自己的伤害力。 001很委屈：“宿主大人，你为什么不许本系统去跟黑子们战斗？本系统一秒就能化身千万id，分分钟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寸草不生，斩草除根！” 七杀淡淡道：“001，你只是一个无血无肉的人工智能，就算成了楚辞的脑残粉，杀气也不要那么重。” 001好气：“冷血剑修你没有心，没有心！” 其实不用它出手，下一秒，楚辞的粉丝到达战场，战斗力一如既往的坚挺。 “谁殴打剧组人员了？那人都承认了，他就是想讹一笔钱！” “你才是时间管理大师，你全家都时间管理大师！我家哥哥根本看不上那些丑八怪网红脸！” “楚辞约粉？你拿出证据来！拿不出来我告你诽谤！哦，楚辞已经告了，还赢了，怎么，你不信法.院？” “耍大牌是万金油啊？想黑谁就说谁耍大牌？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楚辞有多谦和温良！” 也有一些理智的粉丝声嘶力竭地叫着姐妹们冷静，不要冲动，不要授人以柄，不要为楚辞树敌！ 但作用不大，还是有很多粉丝冲杀在前线，反击、发帖、骂人，誓要为自家哥哥洗清冤屈。 然而他们不知道，越是如此，越败路人好感。 何况其中还有高级黑，假装是楚辞的粉丝，到处引战。 相比之下，七杀还是更喜欢圈地自萌的小迷妹们。 “我的少年又回来了！楚辞楚辞，耀我星河！” “所有的等待都值得，哥哥我爱你！楚辞楚辞，耀我星河！”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哥哥回来了！我的爱回来了！楚辞楚辞，耀我星河！” “楚辞我要让你知道，我们一直都在，一直在等你！楚辞楚辞，耀我星河！” “我家哥哥就是名士嵇康在世，不接受反驳！其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楚辞楚辞，耀我星河！” “楚辞楚辞，耀我星河！龙章凤姿，温润如玉，芝兰玉树，貌若天人，君子如玉，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姐妹们，本人没文化，词汇量有点少了，求支援！” 看到这些文字的楚辞，自信地一撩头发，对小助理得意地道：“你楚哥青山不倒，法力无边！” 七杀：“......星宿老仙？” 第470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12) 七杀曾经很认真地跟楚辞探讨过他为什么会糊这个问题。 楚辞表示自己很明白，“为什么会糊？当然是因为挡了一些人的路，动了一些人的利益。” 七杀：“还有一个因素，粉丝。你的粉丝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加快了你糊的速度。” 很多路人本来对楚辞没啥感觉，不喜欢也不讨厌，但他的粉丝到处刷存在感。 跟黑子骂战那就不说了，属于常规操作。各家粉丝也都曾为了维护偶像而跟黑子大战过，没什么特别的。 然而楚辞的粉丝不同，他们太喜欢楚辞了，会在任何场合安利楚辞。不管这场合跟楚辞有没有关系。 试想一下，你在网上发一篇养生文，第一个评论的是楚粉，评论的内容和你的养生文八竿子也打不着，各种吹捧楚辞。 你郁不郁闷？ 再想一下，你花四个多小时，写了篇游戏攻略文，希望能跟同好们探讨一番，楚粉也迅速到场，说他家哥哥有多好多好。 你怎么想？ 还有，你看视频看得正开心，弹幕飘过数行“楚辞楚辞，耀我星河”。 你什么感觉？ 更有甚者，人家结婚闹洞房呢，楚粉在亲戚堆里说楚辞有多帅，要拉新郎新娘加入楚家营。 楚家营，是楚粉这个庞大群体的自称。 这种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分场合、不分对象的安利，终于惹怒了广大路人。 烦不烦？烦不烦？你说你们烦不烦？！ 有人直接说：“我本来不讨厌楚辞，但因为他的粉丝，我现在讨厌他了！楚辞有多远滚多远！” 还有人说，“看到楚辞就想吐！请他带着他的粉丝滚出地球！” 楚粉再多，也多不过路人。何况还有资本在背后运营，楚辞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角色，遭受抵制，人见人厌。 有人将这种现象精辟地总结为八个字：粉丝行为，偶像买单。 偶像看起来很无辜，但偶像之所以成为偶像，不就是因为有这些粉丝的喜欢？ 既然享受了粉丝带来的红利，就必须承担粉丝造成的损失。 偶像和粉丝，两者相辅相成、休戚相关，各取所需。 粉丝给偶像带去流量，创造价值；偶像也能在某些时刻成为粉丝的榜样，或者心灵上的力量。 优质的偶像，应该传达正确的价值观，为粉丝做正能量引导，形成良性循环，于粉丝、于偶像都有利。 像现在这样，楚辞被骂成毒瘤，楚粉被骂成脑残，谁都没落着好。 因而七杀跟楚辞说：“对粉丝放任自流，是你和你团队的一大失误。早在他们四处惹麻烦时，你就该站出来约束。” 楚辞：“不是。” 七杀：？ 楚辞愤愤不平地道：“那些惹麻烦的，不是我的粉丝，是资本派来害我的间谍！我如果站出来约束，只会刺激得他们变本加厉，越发恶劣！” 间谍？不会吧，资本能收买那么多人？倒不是钱的问题，是工程量太大了。 但七杀听他说得认真，以为他有什么证据，来了一丝兴趣，“你怎么知道的？” 楚辞：“这还用说吗？我的粉丝根本不是那种人！” 七杀沉默一瞬，问道：“你觉得，你的粉丝是哪种人？” 楚辞斩钉截铁地道：“我的粉丝，是一群不盲从、不盲信、不口出恶言、不四处引战，积极乐观、好学上进、温柔善良、有益于社会的小可爱！” 七杀：“......你这是一种美好的想象，还是对事实的描述？” 楚辞诧异道：“当然是事实啦！” 好吧，这很楚辞。 七杀算是服了他。 很想问他一句，你对粉丝期望值这么高，他们知道吗？ 略微思索一下，也明白了楚辞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楚辞的亲戚朋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从事过娱乐圈相关行业，他对这个圈子实际上是很陌生的。 如何引导粉丝，于他而言是一个陌生的命题。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这种概念。 粉丝想干嘛，他还能管得了？ 而他成长的经历，普通中带着一点点特殊，一路是学霸，重点初中、重点高中，最后毕业于名牌大学。 这就代表着，他的三观形成时，身边都是一些优秀的学子。 可想而知，这样的人肯定都很有主见，不容易被别人左右。就算追星，也是理智、礼貌的追，不会到狂热的地步。 楚辞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用同样的思维代入他的粉丝群体，自然也会以为他的粉丝有主见、有理智，就像他一样。 他可能想象不到，有些人追星会追到不上学，追到花了所有的生活费，追到要死要活。 七杀：“告诉你一件残酷的事。” 楚辞：“什么？” 七杀：“你所以为的间谍或许有，但不多，害你跌落神坛的除了资本就是你的粉丝！” 楚辞：“......我不信！” 老黄也这么说，可他真的不信！他楚辞的粉丝，怎么可能这么傻？！ 七杀：“不信也得信。如果你不想开除他们的粉籍，就把你的粉丝标准告诉他们。以后，不符合标准的，就不是你粉丝了。” 楚辞：......小助理太霸道！粉籍又是什么玩意儿？ 第471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13) 阔别网络多日的楚辞，在渣浪围脖上发了一篇小作文，名叫“致我的粉丝”。 “亲爱的你们，感谢等待，我回来了。这一年来，我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走上了闪耀的舞台。这个新的世界令我欢喜，也令我惶恐。你们的目光，照亮我前行的方向。 “我做得不够好。只顾着享受鲜花和掌声，却忘记了作为公众人物，应该承担起和你们一起共同进步的义务，对不起。” “之前的我很自私，总觉得我是我，你们是你们，事情发生了才知道，我们的关系很紧密，是偶像与粉丝，也是朋友与朋友。这一年来，你们承受的并不比我少。” “在这里，楚辞真诚的跟你们说一声，谢谢。正是因为有你们，我才能够坚强的面对这一切。” “沉寂的这段时间，我反省了自己的错误，也思考了很多。现在跟大家说说心里话，我想做正能量优质偶像，贡献积极的精神力量，给大家带去欢乐和希望。” “我也希望你们，能成为不盲从、不盲信、不口出恶言、不四处引战，积极乐观、好学上进、温柔善良、有益于社会的人。” “是的，这就是我的粉丝标准，也请大家监督我。” “我们都不完美。我们一起成长，好吗？” 围脖发出，楚辞坐等被骂。凉了之后，他似乎连呼吸都有错，说什么都被人骂。 骂着骂着，他也就习惯了。 只要我不生气，生气的就是你们。 但黄贤超吃惊的则是另一件事。渣浪顺应潮流，以“抵制不良艺人”为由，早就封了楚辞的号，现在怎么又能发围脖了？ 阮助理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难道她跟渣浪也有关系？ 他却不知，渣浪后台已经慌了。 “谁给楚辞解的封？谁？！”陈主任火速召集相关工作人员，一个一个审问。 “没有，不是我！” “也不是我！我哪里敢？” “主任不要冤枉人！” 001在七杀识海里嚣张地叉腰：“是你二大爷我！有本事就来砍本系统呀，来啊来啊你个弱鸡！” 陈主任头大不已，“楚辞哪里找来的黑客？竟然能绕过我们渣浪的防火墙！” 一手下献策，“要不再封回去？” 陈主任大骂：“你有没有脑子！” 封号很简单，可解封之后又立刻封号，外界不会觉得奇怪吗？ 如果渣浪承认是自己的操作，那就是神经病行为。 如果渣浪承认被黑了，那更是个笑话。 一个用户五、六亿的网络平台，连道好点的防火墙都构筑不起，人家说黑就黑，客户怎么放心在你这里交流？ 何况，楚辞那群粉丝跟疯狗似的，上次封他的号就惹来一场风波，这次他发了这篇煽情的小作文，粉丝只会更激动，这时候封他的号，无异于引火烧身。 总不能把他的粉丝全部封号吧？ 那是杀敌八百自损三千！ 001：“呵，愚蠢的人类啊，有本系统在，谁也封不了楚哥的号！本系统封你们的号还差不多！谁挡楚哥的路，本系统就杀谁！楚哥yyds，楚哥威武！” 七杀好心提醒它，“小智障，你要是再这么弱智，你楚哥可能开除你的粉籍。” 001：“......本系统一定会听从楚哥的号召，当一个符合他粉丝标准的人！绝不给他开除的机会！” 陈主任正在烦恼着，又有一手下来报，“主任，宝华章给楚辞的小作文点赞了！” “什么？宝华章，哦，还有金色年华晚会！这是一道信号，这绝对是一道信号，风向难道要转了？！” 但没听说楚辞和宝华章有什么来往呀，宝华章为什么帮他？ 陈主任百思不得其解。 宝华章的心腹也搞不明白，问他究竟是为什么，他优雅地抽了口雪茄，淡淡道：“不该知道的，就别问。” 黑料落到别人手里的滋味，谁能懂！ 是，那臭丫头只要求让楚辞上金色年华晚会，可这要求也太小了，小得让他不安！ 只好多帮楚辞一些，好让她遵守约定。 一开始，他怀疑过楚辞是幕后主使。但如果楚辞有这样的本领，肯定早就用了，也不至于差点凉凉。 所以结论只有一个，楚辞不是主使，但臭丫头是为了帮他。 臭丫头背后定然有个势力，他暂时还没有查到，不能轻举妄动。 必须先稳住她！ 宝华章的点赞，也让楚辞和黄贤超大吃一惊，但转念一想，其实他们没必要吃惊。 让楚辞得以在金色年华晚会亮相的，不就是宝华章？ 不管小助理是怎么做到的，反正事情就是这样了。 正如陈主任所料，楚辞的小作文，让楚粉激动不已，短短五分钟之内，已经点赞、评论、转发数十万。 “这么温柔的哥哥！哥哥我爱你！” “哥哥你没错，错的是我们！” “我想成为哥哥期待的那种人，我会努力！” “谁说哥哥不完美，哥哥最完美！” “哥哥的粉丝标准，我一定牢记在心！” “谁能想到，追星还追出了正确的三观！” “楚辞你让我感到自豪，粉你值得，你是最好最好的偶像！” “楚辞楚辞，耀我星河！呜呜呜，你是我的璀璨星河！” “为了哥哥，我会努力成为更好的人！” 本以为会是不堪入目的辱骂，最先看到的却都是支持。 楚辞，楚辞默默地擦了擦眼睛。 七杀偏头看他，被他强行将脸扭到另一个方向：“看什么看，风太大迷了眼睛没见过吗？！我才没哭呢！” ......我看你是想死啊，竟敢对本剑修不敬！ 七杀想拔剑。 不过，看在你哭了的份上，暂且饶你这一次。 第472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14) 金色年华晚会前半个月，楚辞去海城电视台彩排。 下车前七杀问他：“紧张吗？” 楚辞嗤之以鼻：“哈哈，你楚哥见惯大场面，心理素质一级棒，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紧张！” 其实还是有点紧张的，他已经很久没在公众场合露面了。 七杀：“嗯，楚哥最厉害。” 黄贤超无语了，这两人一个敢自吹自擂，一个敢无脑捧场，显得他是那么的耿直。 刚下车，就听一阵夸张的声音传来，“哟，我还说这是谁呢，原来是楚大巨星啊！” 黄贤超皱眉，怎么这么不巧，竟然跟刘新阳同日彩排？ 刘新阳选秀出身，比楚辞出道早，红得也早，也签了美乐程公司，算是楚辞的前辈。 原先还有点头之交，但美乐程看中楚辞的商业价值，不断向其倾斜资源，刘新阳就有点嫉妒。 加上两人都是走阳光开朗的路线，定位相似，难免形成竞争。 之前有个代言，刘新阳很有意向，活动了很久，可商家经过一番考量，选了知名度更高的楚辞。 这个过程中，楚辞及团队没有用任何见不得人的手段，甚至不知道刘新阳想要这个代言。 毕竟两人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探讨这种事。 但在刘新阳眼里，就是他被楚辞截胡了，从此视楚辞为仇敌。 楚辞被抵制后，他第一个发了“大快人心”的表情包，内涵的是什么大家都知道。 刘新阳的粉丝，也在他的暗示下组团去黑楚辞。 特别让人恶心。 “好久不见，刘老师，近来还好吗？”楚辞泰然自若地打招呼。 001：“哈哈，男神无师自通了‘气人’这项技能！好棒好棒！” 七杀也微笑。楚辞越淡定，别人就越来气。 刘新阳果真很生气，他最讨厌的就是楚辞这种八风不动的样子，明明都糊了，还假装无事发生。 讥讽道：“我又没被抵制，再差能差到哪儿？倒是你，没看出来呀，竟然还能抱上宝老板的大腿。” 楚辞能上金色年华晚会，是宝华章发了话，这并不是个秘密。 刘新阳等着楚辞否认，他早已准备好更多羞辱的话语。 谁知说话的不是楚辞，而是跟在他身边那个苍白瘦小的女孩。 “哪里来的野犬，嘴巴不干净就不要放出来嘛！”七杀一拉楚辞，“咱们还有正事，不要浪费时间。” 楚辞歉然一笑，“刘老师您先忙，再见。” 说完转身就走。 那意气风发的背影，就像他正当红之时。仿佛这一年的失意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刘新阳气得跳脚，以为他没读过书听不出来野犬就是野狗吗？这臭丫头谁啊？ “老黄，这种没素质的人，楚辞也敢留在身边？” 要你管呢，跟你有一毛钱关系？何况阮助理哪里没素质啦？在他看来好得很嘛！ 黄贤超也表现得很有礼貌，“再见，刘老师。” 而他的礼貌，就像打在刘新阳脸上的一个巴掌。 刘新阳都有点呆了，楚辞不是已经过气了吗？怎么从他本人到工作人员都还这么拽？ 凭什么？ 谁给他们的勇气？ 他的经纪人忙道：“刘哥，我们也快点进去吧，不然迟到了。” 传出耍大牌的名声可不好。 刘新阳火气更大了。 从停车场去金色年华晚会的演播厅，只有一条路。楚辞在前面走，他在后面，倒好像他成了楚辞的跟班。 刚才他只想痛打落水狗，忘了此节。 而且，论身高、论相貌，他都跟楚辞有点距离，是以从来不愿意跟楚辞一起出席活动，以免被艳压。 有楚辞在的地方，记者、观众、粉丝的目光只会在他身上，别的艺人都成了陪衬。 刘新阳不想当陪衬，可他不敢迟到，也不敢跟节目组协商换个彩排时间。 他能上金色年华晚会，也是费了好大的劲，不能在这种小事上得罪节目组。 可恶的楚辞，怎么也是偏生在今天来彩排！ 真是他天生的克星！ 第473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15) 踏进演播厅前，楚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见黄贤超担心地盯着自己，便对他笑笑，示意他放松。 在他糊的那段日子里，娱乐圈大部分人都内涵过他。区别只在于有的说得隐晦些，有的说得直白些。 换言之，此刻演播厅里的那些人，几乎都能算他的“仇人”。 老黄怕他年轻气盛，压不住心里的火，跟他们起冲突。 其实老黄多虑了。糊归糊，他从来没有恨过某个具体的人。人生苦短，记这些东西不值得。 再看小助理，嗯，比他还淡然。 七杀疑惑：“还不进去？等什么呢？” 楚辞笑着拍拍她的头，大步迈进演播厅，脸上也习惯性露出灿烂的笑容，一一跟在场的艺人打招呼。 “王老师，您好您好！” “赵老师，您怎么瘦了这么多？” “苗老师，谢老师，越来越漂亮了！” “孙老师，您今天的衣服真有范！” 各位老师神情都有点尴尬，不咸不淡地回应他。 同在一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谁知道哪片云彩底下有雨？又有谁知道谁会大红？ 因而大家都尽力维持着塑料姐妹情、塑料兄弟情、塑料朋友情，个个长袖善舞，处事圆滑。 不确定某人再也翻不起浪花，便不会轻易与之交恶。私底下恨得要扎小人，见面了依然亲热得不行。 大家对楚辞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也是因为觉得他没有背景，不可能再翻身。 谁知他竟然还能上金色年华晚会。 楚辞可不管他们尴尬不尴尬，反正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打过招呼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候上场。 七杀扮演好助理的角色，给他喝自带的凉白开。 楚辞低声道：“你要是觉得无聊，就玩会儿手机，想喝奶茶让老黄去买。” 七杀正想说好，就听后面传来一声嗤笑。 “楚老师对助理可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小情人呢。” 说话的是宋志晗，楚辞的塑料兄弟。 楚辞红的时候，宋志晗还是个十八线小透明，上赶着巴结他，一口一个楚哥，还说自己是楚辞最大的粉头，借着楚辞扩宽了自己的人脉，接了几个综艺，咖位也提升了。 后来楚辞被人诬陷打工作人员，别人还在观望，宋志晗就站出来让楚辞道歉，说什么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就是一大进步，无论楚哥做了什么，依然是他最为尊敬的楚哥。 人人都知道他和楚辞关系好，他这么说，无疑坐实了此事，打了楚辞团队一个措手不及。 后来经警方调查，那工作人员是为了讹钱，楚辞没有动过他一根手指头，只是因为工作的关系争执了几句而已。 宋志晗又在围脖上道歉，还专门录了视频，眼圈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或者被辣椒水刺激过。 他说自己年少无知，轻信了谣言，请楚哥原谅他。 楚辞回了一句：“年少无知？无知可能是真的，年少却未必。宋老师，你今年都21岁了，在古代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爹。” 这一来一往，让无数吃瓜群众看得津津有味。 还有人很损，直接艾特了楚辞和宋志晗，“楚老师您错了，不是所有人结婚了都能有孩子。万一宋老师就是那种人呢？” 引得无数人去“问候”宋志晗的身体状况。 宋志晗自出道以来就没有这么红过，然而他并不开心。 开玩笑，这种事，是个男人都开心不起来！ 网民们心中自有一套好恶的标准。 楚辞黑料很多，粉丝很烦。但宋志晗更让人看不起。 互联网又不是没有记忆。当初他有多巴结楚辞，楚辞对他有多好，网友们都看在眼里，还以为娱乐圈也有真正的友情。 结果呢？楚辞一出事，他就迫不及待地来扔石头了，生怕楚辞凉得不快，真是让人不耻。 说句难听的，喂条狗，狗还知道跟你摇摇尾巴。提携宋志晗，收获的是他的反戈一击。 不但网友们嘲笑他，圈内人士也鄙视他。 这种人，谁敢跟他交朋友？ 之后楚辞又被杜撰出许多黑料，闹得满城风雨，吸引了大小媒体和网民的注意力，宋志晗的插刀之举才渐渐被淡忘。 否则他当笑柄的时间还要更长。 第474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16) 楚辞这人吧，大部分时候都很温和。但要是有人触及他的底线，那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宋老师，跟您说话会让我想吐，您能离远一点吗？”楚辞还是保持了风度。 黄贤超：......妈蛋你不是保证过不跟人起冲突吗？！ 宋志晗气得额头暴起青筋，低吼道：“楚辞，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以为上一次金色年华就能翻盘？不可能，我告诉你，永远不可能！” 七杀：“楚辞的确没什么了不起。” 宋志晗：......难道你是友军？ 楚辞和黄贤超：......小助理你哪边的？ 七杀面无表情地看着宋志晗：“楚辞只是比你帅一点，唱歌比你动听一点，演技比你精湛一点，人品比你好一点。他真的没什么好骄傲的。” 楚辞笑得露出一口能做广告的白牙：“阮助理，虽然谦虚也是一种美德，但请你不要替我瞎谦虚。我比宋老师强的只是一点点吗？分明是很多点！” 七杀从善如流，“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一定尊重事实，实话实说。” 两人一唱一和，气得宋志晗握紧双拳，想狠狠揍楚辞一顿。 然而他不敢。一来是怕打不过，楚辞比他高，比他壮，听说还学过咏春；二来，打架是种不好的示范，会成为被抵制的不良艺人。 他就只好忍。 但也不用忍太久，当面不能做什么，背后能做的事可就太多了。他的靠山又是那么强大，绝不会眼看着他被楚辞欺负。 楚辞能糊一次，就能糊第二次。 他绝不会让楚辞重回娱乐圈！ 大家都说楚辞对他有多好，哼，如果真的对他好，就应该把他想要的代言让给他，应该帮他成为大热剧的男一号，应该带着他一起上大晚会，而不是施舍一样给他些小打小闹的综艺！ 他将楚辞当爹一样伺候，得到什么了？ 还说他是小人？好，如果他是小人，那楚辞就是娱乐圈最大的伪君子！比小人还可恨！ 七杀轻飘飘地看他一眼，“宋老师，替我们楚哥跟杨总问好。” 沉浸在怨愤中的宋志晗蓦然愣住。 不知道为什么，楚辞这助理的目光，令他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仿佛她已看透了他的秘密。 不，这一定是错觉！ 她怎么可能知道？ 但是，她为什么特意提起杨总？难不成是巧合？ 宋志晗惊疑不定地道：“你什么意思？” 七杀微微一笑：“不如你去问问杨总？” 宋志晗恨恨地看了她和楚辞几眼，转身去了另一边。 楚辞凉了，他也没红起来，反而因为踩楚辞被很多人鄙夷。 眼看就要滑出十八线，他便横下一条心，勾搭上了杨振方。 杨振方在外的形象很好，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癖好，宋志晗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知道这位大老板不但爱美女，也爱俊男。 代价很大，成果也不错。有了杨振方的资源倾斜，宋志晗终于当上了男一号，挤进二线明星之列。 能参加金色年华晚会，也是杨振方出的力。 但听楚辞助理的意思，他们和杨振方似乎也很熟？ 这绝对是一个噩耗！ 该死的楚辞，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不是说家里有产业等着继承吗？为什么不回去当大少爷？ 非要来碍他的眼，可恶！ 不过，当务之急是抓住杨振方的心，不能让他偏向楚辞！ 宋志晗暗暗下了决心。 楚辞看一眼他的背影，凑到七杀耳边小声道：“我赌一块钱，他肯定在骂我。” 七杀也小声道：“我不赌。他骂你，你气不气？” 楚辞笑了：“不气，气的是他。” 黄贤超也凑过头来，小声警告道：“楚辞，这次你可不能再当滥好人。就算宋志晗跟你道歉，你也不许再理他！他是蛇，但你不是东郭先生！” 楚辞失笑：“老黄你想什么呢，我现在又不红，他犯不着道歉，只会千方百计搞死我。” 七杀：“不怕，有我在。” 001也叫道：“楚哥不要怕，本系统会一直保护你的！” 楚辞自然听不到系统的声音，轻轻撞了撞七杀的头，笑道：“好，我就等着阮阮保护了。” 小助理真好玩，说起话来跟个大侠似的。 “你们在做什么呢？”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三人赶紧抬头，看到一张清纯美丽的脸庞。 楚辞脸上就多了些复杂之色，“叶老师，您也是今天彩排？” 叶敏仪笑道：“是啊，真巧。楚老师，近来还好吗？” 楚辞：“挺好的，多谢挂念。” 叶敏仪幽怨道：“楚辞你变了，你都不问我好不好！” 楚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七杀拔刀相助，“叶老师，你身体健康吗？每顿能吃几碗饭？作息正常吗？如果有病，一定记得看医生！” 叶敏仪脸色微僵，像遭受背叛一样看着楚辞：“她是谁？” 楚辞忽然笑了：“我的小助理，阮雪意。” 叶敏仪：“只是助理吗？” 楚辞：“叶老师，这和您似乎没什么关系。” 叶敏仪：“......是，没什么关系，楚辞，我祝你幸福！” 说完如同被渣男伤害的弱质女子，步伐踉跄的走了。 七杀叹道：“这位叶老师，戏好多啊。” 楚辞：“哈哈，这算什么。叶老师的戏，你还没见过呢。” 七杀其实是见过的，在001整理的视频里。 叶敏仪，简直就是戏精本精。 第475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17) 楚辞和叶敏仪是在一个真人秀里认识的。 认识之后，叶敏仪就在很多场合表达了对楚辞的喜欢，看他的目光随时都是含情脉脉，欲语还休。 楚辞没有跟她谈恋爱的想法，但身为男人，见一个漂亮女孩这么喜欢自己，心里还是有点沾沾自喜的，平时对她也比较照顾。 然后狗血的事情来了。 某天，一位姓廖的大富豪派人警告楚辞，让他离叶敏仪远一点。 楚辞一脸懵。 他不知道廖富豪和叶敏仪有什么关系，但又不是他主动接近叶敏仪，要警告也该警告叶敏仪才对。 后来叶敏仪可能知道了这件事，半夜闯到他房里，哭得梨花带雨，求楚辞帮帮她。 据她说，那廖富豪对她穷追不舍，但她是个洁身自好的女孩，绝不会为了名利出卖自己。 她说得太真，楚辞信了。他中二时期本就有一个英雄梦，哪能坐视野蛮霸道的土财主欺负可怜兮兮的弱女子？ 便出钱出力，打通了很多关节，让廖富豪不再追逐叶敏仪。 叶敏仪对他感激涕零，有点自荐枕席的意思，被楚辞严正拒绝。他做好事又不是图她的回报。 同时也拒绝了跟她炒cp的提议。 因为他想独自美丽。 叶敏仪也没说什么，见到他依然很亲热。 但没过多久，圈内突然出了一个传闻。 说是楚辞被叶敏仪迷得死去活来，为了得到她不惜与廖富豪为敌，廖富豪也被楚辞的疯狂吓到了，主动退出。 而叶敏仪当前阶段事业为重，不想谈恋爱，明确跟楚辞说只想做朋友。 楚辞受不了这种打击，数次去找她，甚至威胁她跟自己交往，让她大受惊吓，还去看了心理医生。 这传闻一出现，网络上就爆炸了。楚粉不信自家哥哥会看上叶敏仪，认为是她自己炒作，纷纷跑过去骂她。 更多吃瓜群众则好奇心爆棚，都想知道什么样的天仙能迷住楚辞，也赶去凑热闹。 叶敏仪的围脖访问量激增，粉丝也涨了几百万。 楚辞曾联系过她，让她出来解释一下。 叶敏仪也解释了，可她话说得很微妙，反而让更多人相信楚辞真的爱她，还爱而不得威胁了她。 楚辞表面淡定，实则气炸了，也确定了爆料的就是叶敏仪自己，一气之下直接发了“丑人多作怪”的表情包。 结果，叶敏仪的粉丝回以“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还有人说楚辞太偏执，得不到就有可能毁掉，让叶敏仪小心。 楚辞：......得不到就毁掉的明明是叶敏仪，你们是不是瞎？！ 黄贤超还想找人进行网络大战，但楚辞仔细想想，觉得太没意思，让他不要再管这事儿。 他不回应，叶敏仪就炒不起来，热度便也渐渐散了。 但不管怎样，叶敏仪还是借着这波热度红了，虽然红中带点黑，可那也是红。 全网黑楚辞那会儿，她也没闲着。说什么人不可貌相，有些人看起来光风霁月，实则龌龊不堪。 可笑的是，再见楚辞时，叶敏仪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仿佛两人照旧是朋友。 楚辞对她的演技佩服得五体投地。 还跟黄贤超叹道：“她要是将这种演技用在拍戏上，来日必成大器！” 黄贤超只想呵呵。 他没跟楚辞说，叶敏仪再次投入了廖富豪的怀抱。 为啥说再次？因为她早就跟了廖富豪，只是做金丝雀久了，也想飞出去透透气，便利用楚辞这个大傻瓜闹了那一出。 廖富豪对她倒真有点情意，后来又送金银珠宝，将她哄回去了。 不过，听说廖富豪现在很钟意一个刚出道的小明星，叶敏仪可能失宠。 她可千万别再来祸害楚辞了！ 不行，晚上回去他就交代阮助理，必须盯紧楚辞，不能让他摔进同一个坑里第二次！ 黄贤超暗自盘算着防火防盗防叶敏仪，七杀则掰着手指算：“一个得了红眼病的刘新阳，一个升米恩斗米仇的宋志晗，一个戏精附体的绿茶，楚老师，你在娱乐圈就没遇上个好人？” 楚辞：“......世上的人形形色色，只用好坏去区分，未免有失公允。好坏的绝对标准又在哪里呢？” 七杀同情地道：“所以就是没有了？你也太衰了吧！” 楚辞捂住胸口：“扎心了老铁！” 七杀安慰地拍拍他：“以后会有的，别担心。” “楚辞？”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响起。 “段老师，您好！”楚辞连忙站起来，显得有点无措。 来者是段锦程，真正的老艺术家，对流量明星一向很严厉，楚辞刚红时，他就不止一次批评过楚辞演技不行，太过浮躁。 但楚辞遭受万人所指，也是他第一个呼吁网友们冷静，不要轻易毁了一个年轻艺人的前途。 第476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18) 还真是楚辞啊，段锦程心里很是感慨。 索性坐下，道：“你这一阵子还好吗？” 楚辞恭敬道：“还好，多谢您关心。您身体可还安好？” 段锦程笑道：“老样子，大病没有，小病不断。” 两人也不怎么熟，寒暄过后就有点冷场。 身为楚辞的助理，七杀觉得自己有救场的义务，“段老师，我给您把把脉呀？” 楚辞吓了一跳，忙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把脉，一边玩去！” 小助理怼叶敏仪之流，他很开心，但段老师不是坏人，他真怕小助理又出惊人之语。 七杀：“你怎么知道我不懂？我自学过好几年！” ......自学过就敢给人把脉？而且段老师肯定有熟识的医生，就算你会把脉，也用不到你啊！ 楚辞跟段锦程道歉：“不好意思啊段老师，我这小助理不懂事。” 段锦程：“没关系，挺可爱的。” 说着伸手过去，“行，小姑娘，劳烦你给我把把脉。” 七杀便大大方方按住他的脉搏，片刻后已知他身体状况，问道：“段老师，您什么时候做的全身检查？” 她也混过娱乐圈，知道这个圈子的人都会固定检查身体。 段锦程略一沉吟，道：“两个月前刚做的。” 七杀：“如果有空的话，您可以明天再去做一次。” 段锦程笑道：“小姑娘，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七杀正色道：“有发现，但我说了您肯定不信，您还是尽快去体检吧。” 段锦程被她逗乐了：“好的，谢谢你。” 并没将她的叮嘱放在心上。相对于同龄人来说，他的身体其实还算不错，有点小病痛也是正常。 况且他并不信楚辞这个小助理真会把脉。他又不是没看过中医，人家老大夫都要把很久的脉才能得出结论，哪像她这么快。 让她把脉，一是给楚辞面子，二是这小姑娘眼睛太明亮，拒绝的话有点说不出口。 楚辞也是无语，瞪了信口开河的小助理一眼，再次跟段锦程道歉。 段锦程笑道，“这只是小事，小姑娘也是好心。” 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楚辞，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目光。大浪淘沙，留下来的才是真金。” 楚辞很感动，轻声道：“谢谢段老师。” 段锦程拍拍他的肩：“其实你的演技也没那么差，至少比大部分流量明星好。” ......这真的是表扬吗？楚辞：“谢谢您！” 段锦程还想说点什么，但节目组来人让他去走流程，便离开了，还特意跟七杀说再见。 七杀：“这位段老师很好呀。” 楚辞重重点头，“段老师是娱乐圈的清流。” 两人正说着，段锦程忽然停步，回过头来大声说了一句，“加油啊楚辞！” 候场的明星很多，听到后无不诧异。段锦程不是怼过楚辞好几次吗？什么时候跟他关系这么好？ 他们却不知，起初，段锦程是挺不待见楚辞的。 确切的说，是不待见所谓的流量，觉得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才让娱乐圈变得越来越怪诞。 但据他观察，楚辞和别的流量不太一样。 爆红后没有忙着割韭菜，而是踏踏实实拍戏。也没那么无知，一言一行都能看出有点文化。 可如果只是这样，他对楚辞也不会有什么欣赏。踏实拍戏、有常识有文化，这不是应该的吗？有什么好夸奖？ 真正让他觉得楚辞还不错，是楚辞的被黑。 那么多的黑料，全被证实是假的。而证实的过程，就如同拨云见日，将真实的楚辞显露在人前。 段锦程不得不承认，他之前带有偏见了，楚辞是一个很好的青年。 他相信，不只他看出了这一点，很多娱乐圈人士都看出来了，尤其是那些居于高位的大佬们。 可对楚辞的围剿还在进行，并不因他是一个好人而改变。 或者说，正是因为他是一个单纯的好人，以及数千万的粉丝，本身有着极大的经济价值，才会有这场围剿。 段锦程活到这把年纪，早就不天真了。可如此规模的指鹿为马，光明正大的打压陷害，还是让他感觉到愤怒。 也很无力。 楚辞的存在，妨碍了太多人的利益。他又不愿去迎合、去同化，就成了娱乐圈的异端。 已经形成的规则，不能容许这种破坏规则的人。 他段锦程就算是娱乐圈的常青树，也无法与这股力量抗衡。 也许，楚辞这样的人离开娱乐圈才是正确的。 可他又回来了，可能还是不甘心吧。 那么，希望这次有不一样的结果。 在能力许可的范围内，他不介意对楚辞施以援手。 第477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19) 接下来，除了节目组工作人员，没有人再跟楚辞说话。 无论是讽刺他的，还是鼓励他的，统统都没有。 娱乐圈就是这么现实，捧高踩低。 七杀还怕楚辞会失落，然而并没有。他玩植物大战僵尸，玩得十分投入。 彩排时也没出什么意外状况。 倒是工作人员的表情很奇怪。楚辞这首歌，会不会太嚣张了？节目播放后肯定会被人骂吧？ 说不定会连累得海城电视台也被骂。 不过，这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他们只是苦命打工人。 —— 在众多粉丝的期待中，金色年华晚会如期举办。 楚粉早早就坐在电视或电脑前，还有的提前检查好手机网络和电量，不肯错过自家哥哥的每一个镜头。 “老黄，阮阮第一次来这种场合，你照顾好她。”前往海城电视台的路上，楚辞一再交待黄贤超。 黄贤超：“你放心。” 七杀：“你放心。” 楚辞：“我不放心。记住，不许再给人把脉了！” 七杀：“赶紧进去吧，楚婆婆。” 楚辞瞪她一眼，最后整理一次衣襟，下车走红毯。 有些人天生耀眼，会让人情不自禁看向他。楚辞就是这样，明明糊了一年，但只要一出现，记者们就情不自禁拍他。 楚辞微笑着挥手，一派巨星风范。 有些人想让他凉，他偏不凉，气死他们。 而直播屏幕上，猛然刷出一大片弹幕，跟打了鸡血似的。 “啊啊啊，我家哥哥太帅啦！楚辞楚辞，耀我星河！” “请把楚辞打在公屏上！” “哥哥一身星光，让我暗淡的人生从此灿烂！” “妈妈问我为什么哭，我说因为我对某个人爱得深沉！” 弹幕一片片刷过，必须关掉才能正常观看。这种聚粉能力，是很多明星望尘莫及的，也让他们羡慕嫉妒恨。 粉丝多、粉丝铁就了不起啊？！ 事实证明，真的了不起。 001也狂刷了十八个“楚哥是我永远的男神”，再想刷第十九个时，收到了七杀的小黑屋警告。 它不怕小黑屋，但它怕看不见它家楚哥，只好屈服于宿主的淫威。 楚辞的节目排在第九个，上场前，七杀轻轻跟他击掌，盯着他的眼睛说：“你是天生的巨星，这是你的舞台！” “我知道！”楚辞对自己同样很有信心，觉得她说得很对。 黄贤超：......要是在古代皇室，你俩一个是昏君，一个是奸佞！ “楚哥快出来了吧？本仙女等得好着急！” “楼上放肆，我才是楚哥的小仙女！” “都别吵，来了来了！” 楚粉下意识屏息静气，看向陡然黑暗下来的舞台。 “咚！咚！咚！” 缓慢的鼓声在黑暗中响起，然后，鼓点一声比一声急，就像敲在人的心脏上，令人忍不住心跳加剧。 鼓声达到最高点时，突然止住。 随之是穿云裂石的吟唱，仿如雄鹰在空中长鸣，仿如神龙在云中咆哮。 屏幕上一片“我x”，而现场观众恨不得捂住耳朵，又舍不得漏听一个音节。 楚辞的高音，令七杀都为之惊叹。如果他这方面的天赋小时候就被发现，他可能早就进入音乐界了。 又是一声鼓点，楚辞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中央，一身黑色西装，简简单单，又酷又帅。 “战场上硝烟弥漫，丛林里暗箭深藏。 无数个声音在高喊，跪下吧，认输吧。 带着你的倔强，离开不属于你的战场。 我说，请你闭上嘴，走出我的光芒。 我说，日出东方，唯我为王！ 我说，地有八荒，蒹葭苍苍！ 我命格不凡，我生来昂扬！ 任你千般算计万般诽谤，我行得正坐得端。 天地无光，也不怕一身伤。 ...... 那些无中生有的流言，是你的武器。 那些似是而非的指控，是你的毒药。 除了这些呢，除了这些呢， 你还有什么？你的心很脏，你见不得阳光！ 看看你自己， 你卑微的样子， 你阴险的样子， 最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 前路是深渊又如何？ 豺狼环伺又如何？ 我的千军万马，一直在你们身旁。 我的星河在闪耀，让你心惊又肉跳。 我只看万里河山，我只听溪水潺潺。 你问我为何如此嚣张？ 因为我有正道的光！ 披荆斩棘，无所畏惧。 我欲为王，乘风破浪。 归来为王，我归来，我为王！” 一曲唱罢，楚辞谢幕，演播厅里的观众们被歌声震慑，几秒后才回神，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从现在开始，我是楚辞的粉丝！” 很多人原来对楚辞并不感冒，甚至还有点厌烦，但现在，他们似乎理解了楚粉为何如此狂热。 他的歌声，实在太有感染力了！ 他这个人，也实在太有吸引力了！ 而网络上已经炸裂，无数楚粉打出四个字，王者归来。 第478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20) 楚辞的第一次爆红，被业内人士惊呼为颠覆性的、灾难性的、现象级的。 金色年华晚会之后，楚辞现象又来了。没有任何人，可以忽视他在舞台上那无以伦比的魅力。 就连把他当成大傻瓜，只想利用他的叶敏仪，也有刹那的失神。 刘新阳、宋志晗等人更是一边嫉妒得发疯，一边恨不得那个人是自己。 各大论坛上，楚粉到处盖楼，题目都是“恭迎我王归来”。 内容五花八门，极尽赞美之词，什么“始于颜值、敬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终于人品”，什么“明明可以靠颜值，偏偏要靠才华”，等等。 楚辞刚开始看得很爽，后来觉得说的是别人。 他哪有这么好？ 不能再看，再看他要飘了。 在楚辞的约束下，粉丝们总算收敛了一点，没有去别人的楼里凑热闹，只是圈地自萌。 便也没像上次那么败路人好感。 黄贤超还担心对粉丝要求太多，会导致他们脱粉。 楚辞倒不担心这一点，用他的话来说，“我的粉丝都是温柔善良的小可爱，攻击性强又没脑子的都是间谍。” 但楚辞担心另一个问题，很苦恼地跟七杀探讨：“阮阮，你真的认为，我有权力去引导、约束粉丝吗？” 毕竟他只是一个混娱乐圈的小艺人，没有任何社会职务，在人格上和粉丝是平等的。 他的引导和约束也未必适合每个粉丝吧？ 他很怕自己莫名其妙成为邪.教头目啊。 七杀：“这不是权力，是义务。”顿了一顿，道：“兄弟，正视你自己，你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楚辞：“......小助理，请你保持清醒，虽然你楚哥唱了‘王者归来’，实际上没什么不普通，依然是凡人一个。” 话虽如此，还是若有所思。也许，真的应该转变观念了。 至于黄贤超，现在对七杀极为佩服。他一直认为，楚辞如果有机会复出，应该适当的卖惨、示弱，博取粉丝和广大路人的同情。 楚辞坚持要唱《王者归来》，他觉得会有热度，但更会被人骂狂妄。 事实上，骂楚辞狂妄的人也有，但一夜增长五百多万粉丝，已经说明了楚辞强势回归是正确的。 而且，好几位有影响力的自媒体人发了长文，说是十分欣赏他没有卖惨这一点，还说楚辞的强势，其实是自尊、自强、自爱的表现，也展现了他内心的坚强。 黄贤超表示，这个世界他有点看不懂了，以后多听阮助理的吧。 在他和楚辞不知道的地方，几位大佬开了个视频会议，说话时都压抑不住内心的火气。 “王者归来？！这是歌吗？这是战书，这是檄文！他想干什么？他能干什么？！” “宝华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给他露面的机会？” “我问过了，宝华章不说。” “总不会是突然看上这小子了吧......你们什么眼神，不是那种看上，我说的是商业价值！” “有可能。今年的金色年华晚会，收视率达到了五年来最高点，这都是楚辞带来的！” “还有这几天的网络热度，海城电视台上了多次热搜，知名度大大提升！” “我x，宝华章这老小子不会是想捡漏吧？” “哼，他就是想捡漏！不然为啥让楚辞上晚会？” “想得美！咱们能让楚辞凉一次，就能让他凉第二次。宝华章等着鸡飞蛋打！” “这次由谁先出手？还像上次一样吧？要不先制定个方案吧。” 这时，突然有个陌生的声音说道：“我建议你们不要那么做。” 屏幕上也一阵抖动，多了一个人。 是个穿着白色古装的女孩子，雪肤花貌，飘然如仙，漂亮得无法形容，但眉宇间锋锐得似是带了杀气，令人不敢对她生出亵渎之心。 几位大佬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谁？！”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网络被黑了，都想立刻通知技术部门。 这是专门开发出来的私密频道，他们常在这里商量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离开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可这女孩既然能找到这里，就说明她能突破他们的防火墙，这太可怕了！ 他们手机、电脑里的东西，绝不能被泄露出去！ 一旦泄露，那就不仅仅是名声不保的问题，还可能被赠送精美小手镯。 七杀：“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不能伤害楚辞。” 又道：“你们的技术人员挡不住我的，不用通知他们。” 大家不怎么信，同时猛然意识到，跟她说得越多，越是给她黑自己的时间。 第479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21) 一位大佬眼疾手快，趁别人跟那女孩说话，悄悄点击退出视频，但退不了，按了关机键也没反应，就像卡住了似的。 然后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视频拍摄的只是他的头，看不到手，他的表情也保持着平静。那女孩却像能看到他的动作一样，目光看向他，淡淡一笑，“没用的。” 大佬不信邪，他用的是电脑，也顾不上隐藏了，直接伸手去拔电源，可手才伸出，忽然失去力气，软倒在椅子中。 所以，这是团队作案，已经有人找到他家里来了？大佬全身冒汗，目光中也充满恐惧。 狼狈叫道：“杀.人是犯法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要是敢动我，绝对逃不开法律的制.裁！” 七杀失笑：“你想多了。” 001：“呵！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送给你自己最合适！” 聪明人不只他一个，其他人也偷偷尝试过退出或断电，都失败了，也都怀疑家里埋伏了杀手。 一位大佬强行冷静下来，沉声道：“你们想要什么？” 他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两个亿以下，他可以当场同意。再多，他就得好好想一想了。 嗯，五个亿以下也行。钱再重要，也没有命重要！ 七杀讶异：“我说过了呀，我的要求是，不准伤害楚辞。” 众大佬：......你是不是在耍我们？！ 收拾楚辞固然重要，可跟他们自己的安危比起来，楚辞算什么？ 你用我们的安危来威胁我们不准伤害楚辞，无异于用高射炮打蚊子，不对，是用原子弹打蚊子！ 姑娘，你不觉得你有点浪费吗？ 不，这可能只是开胃菜！一大佬追问道：“还有呢？” 七杀：“没有了，就这一条。” 此时此刻，众大佬和宝华章当时的心情一毛一样，怀疑这姑娘是不是有点大病。 他们都沉默了。 七杀：“发个誓吧，不然我不信。” 一名大佬打破沉默，语气干涩地道：“我发誓，此生绝不伤害楚辞。如违此誓，叫我天打五雷轰！” 另外几人也相继发誓，神情都非常认真。 七杀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很有诚意，我相信你们。” 大佬们暗自嘀咕，还是太年轻啊，这年头，还有人相信誓言？ 七杀微笑道：“提醒你们一点，你们发的誓，在我这里是会灵验的哦。” 大佬们心想你吓唬谁呢，你以为你是鬼神？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说到“灵验”二字时，灵魂深处似乎莫名的颤栗。 就好似，违背了誓言后，真会被天打五雷轰。 都新时代了，没这么邪门的事吧？！ 可来自灵魂深处的警兆，又不是假的。 七杀举起手来跟他们摇了摇，“合作愉快，再见！” 随后下线。 大佬们却没即刻离开，面面相觑。 许久，一大佬涩声道：“你们，敢违背誓言吗？先说一声，我不敢。” 其他人：“......我也不敢。” 还有个大佬擦着头上的汗，道：“仔细想来，咱们和楚辞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针对他。” 另一位大佬：“客观而言，楚辞有很多优点，外形好，还毕业于名牌大学，非常有文化。我们公司准备拍一部大型古偶剧，我觉得楚辞很适合当男一号。” 其他人纷纷侧目，老兄，你舔得也太明显了！脸还要不要？ 那大佬不为所动，伸了个懒腰：“今天就到这里吧，散了！” 心里暗想你们是反应没我快，不然比我舔得还明显！ 001：“宿主大人，这几只肥头大耳以为你还监视着网络呢，他们是专门说给你听的！不要上他们的当！” 七杀惊奇：“小智障，你怎么忽然有智商了呢！” 001：......这什么破宿主！ 七杀自然知道，他们是说给她听，好稳住她。 私底下不知道怎么商议着弄死她呢，反正她也不怕。 刚才出现在他们的视频会议，她用的是真实样貌，他们要能找到，算她输。 几位大佬是真想找到她，可惜的是，请了顶尖技术人员来，也恢复不了聊天数据，没有她的影像。 倒有两位大佬恰巧在书房，还开着监控，然而，监控里她的位置上一片白茫茫，根本看不出人影。 声音也是一阵刺耳的杂音，还原不了。 这就更让几位大佬相信，她已经掌控了他们家里的网络，只要她乐意，随时能爆出他们的秘密。 如同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他们的头顶。 001撺掇七杀：“宿主大人，索性爆出他们的黑料，干掉他们！” 七杀：“001，你好不容易长出来的智商又没了呢。” 在有秩序的世界，她不会做多余的事，做多了容易制造混乱。 她不是来当超人的，只是来满足一个小女孩的愿望。 001沉默一会儿，不服气地道：“说得这么玄乎，其实是因为你已经发现了吧？某个部门的人，盯上了他们。” 七杀：“这不是很好吗？”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想悄悄帮他们一把，让他们找到证据。” 七杀：“这个可以有。” 第480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22) 楚辞的工作室又热闹起来了，多家公司主动来接洽。 他本不用过来上班，但这一年在家里呆够了，喜欢到工作室换个环境。 作为他的助理，七杀自然也随行。 接到段锦程的电话时，楚辞正玩连连看，这种小学生和老头老太太也能玩的游戏，带给他莫大的快乐。 七杀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打开消消乐。 “喂，哪位？对，我是楚辞，啊，段老师，您好您好！” 讲完电话，楚辞夺过七杀的手机，震惊地道：“你知道段老师跟我说什么了吗？” 七杀知道，可她方才没有坐在楚辞身边，按理说不应该知道。 于是摇摇头。 楚辞继续震惊：“段老师说，晚会过后，有天他陪夫人去医院，忽然想起你那天给他把脉时说的话，当玩笑跟夫人说了，夫人坚持让他体检！这一检，就检测出胃部发生病变，因为发现得早，医生说可以治愈！还说让我替他向你道谢！” 七杀：“不用谢。” 楚辞：“他说过年要给你红包！” 七杀：“行，到时我们去他家拜年！” 楚辞：“天呐，你都不奇怪吗？” 七杀：“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把脉时就知道了呀。” 楚辞：“......所以，你真的是自学成才的神医？” 七杀谦虚地道：“神医不敢当，只是略懂。” 她这么淡定，楚辞觉得震惊的自己很没格调，拍拍脸恢复平静，喃喃道：“我现在看你，就像看蓝胖子哆啦a梦，不知道你还有多少神奇的技能。” 小助理这手，比核磁共振还厉害！可见我中.医博大精深，若能学到极致，没有什么病魔攻克不了！ 七杀：？ 楚辞想了想，果断伸手：“来，给哥看看！” 他也怕自己有什么病。段老师两个月前体检都还没什么，现在胃部就有病了，他也得注意。 年轻归年轻，还是得惜命。 七杀给他把脉三秒，丢开手道：“放心吧，你壮得像头牛。” 要是楚辞身体有问题，她早发现了。 楚辞理理袖口，正色道：“阮阮，你去上学吧，去考医科大。你才高中毕业，本来就应该上大学。” 这种能够救死扶伤的人才给他当助理？下雨天的时候他会害怕。 小助理穿着朴素，也没什么好的化妆品，更没见她戴过什么首饰。家境应该不太好吧？背景什么的，可能也是他和老黄误会了她。 没关系，有他呢，他是大户。 “学费问题不用担心，哥帮你付。一次考不上就考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要是再不行，哥就帮你走后门！”楚辞拍着胸口保证。 七杀和001两脸茫然，让她去上学，这话从何说起？ 只是替楚辞在段锦程那里刷个好感而已，正常发展，楚辞应该很高兴她有医术，以后也能通过这一手交好更多的圈内大佬，怎么就说到让她上学了呢？ 楚辞，很好，不愧是你！ 但应该是本剑修安排你，不是你安排本剑修，懂？ 还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你看不起谁呢？本剑修当年是高考状元！ 001：“呜呜呜，男神真是个好人！本系统又被感动了！” 七杀抚额：“楚哥，楚哥你先听我说，别激动！我不想上学，你应该尊重我的意愿！不能勉强我做任何事！” 楚辞用看问题.少女的目光看她。 黄贤超正好推门进来，闻言不赞同地看向自家老板：“楚辞，阮助理还小呢！” 楚辞：？？？你在说什么鬼？我是那种人吗？！ 黄贤超丢个警告的眼神给他，转头看七杀时笑容满面，“阮助理，很多公司都有合作意向，你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走？” 七杀：“这个我不太懂，你看着办就好。” 她当明星那会儿，背靠大树，想做什么基本上是随心所欲。楚辞显然复制不了她的成功。 小阮助理真谦虚，不居功、不夺权，黄贤超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一点。 道：“我觉得，楚辞还是应该有作品，有作品，在这个圈子里才能站稳脚跟。综艺走秀什么的可以往后压，先拍戏。你觉得呢？” 七杀：“我觉得你的看法很对。” 黄贤超笑得更和蔼了，“经过筛选，我认为有三部戏比较适合楚辞，你们看一下。” 一部是现代青春爱情剧，剧情略显脑残。 楚辞：“这谁编的剧？拿开，不要污染我的眼睛！” 第二部是异世玄幻剧，改编自网文大ip，拥有广泛的粉丝基础。楚辞要是去了就是妥妥的男一号，报酬也很可观。 第三部是抗.战正剧《落日》，编剧、导演都是圈内大拿。这种剧含金量很高，参加拍摄代表着被主流所接受，如同镀层金，流量明星趋之若鹜。 唯一的缺点，楚辞不是男一，也不是男二，甚至不是男三，只能算男四，露不了几个镜头。 报酬就更少了。 楚辞：“我想拍落日。” 黄贤超：“我也倾向于拍正剧，阮助理，你有什么意见吗？” 七杀：“没有，你们决定就好。” 黄贤超：“对了，跟我接触的副导演透露，是段老师推荐你拍这部剧的，而且是在金色年华晚会之前。可能是彩排那一次，你跟他聊得比较好。” 楚辞很感动，小拳拳捶七杀：“你还说我在娱乐圈没遇上好人，这不是有一个吗？” 段老师是在今天才相信小助理的把脉结果，却在晚会前就推荐了他，所以不是为了感激他，真就是纯粹帮他。 这个世上，还是好人更多呀！ 七杀：......你再捶，你再捶我弄死你啊！ 第481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23) 明熙大酒店，七杀站在一旁看着行李，楚辞去办理入住手续。 楚辞已经确定拍《落日》，但这剧一个月后才进组。 趁着这个空档，楚辞来云城拍个代言。他不喜欢前呼后拥，只带了七杀和黄贤超。 一个助理，一个经纪人，够用了。 才下车，老黄就忙着跟商家通电话，楚辞便自己去酒店前台。他又不傻，这点事还是能办的。 七杀边喝奶茶边看四周，这酒店虽然豪华，可空气很污浊呀，长期住不太好。 “阮雪意！” 七杀回头，就见一个戴眼镜的白发老头快速向她走来。 这是谁？ 001友情提示：“阮雪意的主治医生崔白辰。” 七杀笑着打招呼：“崔医生，您好！” 崔白辰眉头紧皱，一把抢过她的奶茶丢到垃圾桶，生气地道：“你怎么能喝奶茶！” 他最讨厌不遵医嘱的病人了！ 楚辞早发现了这边的动静，赶紧走过来指责老头：“你谁啊，找事儿是不是？人家喝奶茶跟你有什么关系！” 崔白辰：“她不能喝奶茶！” 楚辞很气愤：“别的女孩都能喝，为什么她不能？” 想欺负他家小助理？没门！ 崔白辰：“她跟别人一样吗？她的心脏脆弱得像张纸，稍有不慎就碎了！奶茶里含有咖啡因，她一点都不能沾......” 楚辞打断他的话：“等等等等，你说什么？” 崔白辰：“奶茶里含有咖啡因......” 楚辞：“不是，上一句。你说阮阮心脏怎么了？” 崔白辰：“她有严重的心脏病！”忍了一忍，没说“一不小心就会死”这句话。 楚辞看向七杀，从上看到下，从下看到上，转头对崔白辰严肃地道：“这位大爷，请你修修口德，不要随便诅咒别人！” 这年头，啧啧，坏人变老了。 小助理看着瘦弱，可吃饭比他还多一碗，力气也大，到他身边这几个月，感冒都没得过，身体健康着呢。 崔白辰也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病人，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之后，瞪着楚辞道：“雪意不能进行任何激烈的活动！” 楚辞：......这老头怎么跟老黄一样，思想龌龊！真想给他们上几瓶消毒液！ 七杀：“你们听我说......” 楚辞：“大爷，你是阮阮的长辈？” 崔白辰：“不是......” 楚辞：“那就请你离开吧。”又宽宏大量地道：“奶茶也不用你赔了，我重新给她买一杯。” 崔白辰怒道：“你这是谋杀！” 跟在他身后的实习生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这可是楚辞啊，大明星楚辞！还特别爱打官司，不会因为这句话就告老师诽谤吧？ 楚辞从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老头，正想叫保安，就听小助理道：“崔医生，谢谢你的关心，我的病已经好了。” 什么意思？！病好了？难道她之前真有心脏病？ 楚辞吃惊地看着她。 崔白辰比他更吃惊，断然道：“不可能！” 阮雪意的症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保养得好，也许能活到二十岁，再多就不行了，因为心脏负荷不了。 在全世界范围内，这种病都还没有治愈的案例。 “我正想问你，一个月前你就该来复检了，为什么不来？”崔白辰语气严厉。 阮雪意的病治疗起来也没什么意义，她坚持不住院，崔白辰便也同意了，但定期检查还是应该进行的。 看来是没办法快速结束这次意外的会面了，还有些人好奇地对他们指指点点。七杀可不想被围观，一指旁边的休息厅，“崔医生，我们去那儿说。” 楚辞也想知道怎么回事，抢先带路。 一行人落座，七杀笑道：“崔医生，这几个月我的身体真的很好，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出来找了份工作。” 崔白辰重重叹口气，“所以你说你自己好了，只是你的感觉？” 七杀：“我的感觉不会错的。呼吸再也不困难了，胸口也不疼，也不会再眩晕。” 有些病人，的确会幻想自己病好了。 崔白辰不忍打破她的幻想，“也许真的好转了。明天我正好在云城市一院参加一个交流会，三点钟，你来市一院，我给你做个检查。” 七杀：“不用了，我真的好了！明天我还有工作......” 话还没说完，楚辞急道：“行，明天三点！” 通过他们的对话，现在他确定了小助理是真有心脏病。再联想一下，为什么她会自学医术，为什么会把脉？ 因为久病成良医啊！ 可怜的小助理！ 他还是个人吗，竟然让小助理拖行李箱！ 竟然还隔三差五请她喝奶茶，换着口味的喝！ 他真是作孽啊！ 第482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24) 崔白辰推推眼镜，这会儿才想起问楚辞的身份：“你是？” 楚辞毕恭毕敬地跟他握手，“我叫楚辞，是阮阮的哥哥。崔医生，刚才我误会您了，请您见谅！” 七杀：......想当我哥哥？你好大的脸，别以为叫你一声楚哥你就真是哥了。 崔白辰也松了口气，不是男朋友就好。阮雪意的身体状况，不适合谈恋爱，更别说结婚生子。 爱情是多变的，那种激烈的情绪变化，阮雪意的心脏承受不了。 他不追星，虽然偶然听过楚辞的名字，却没什么印象，更没想过眼前这个人就是大明星楚辞。 只想着这小伙子跟阮雪意不是一个姓，或许是表哥吧。 “楚辞啊，我倚老卖老说你们几句。你们对雪意太不够关心了！她生了这么重的病，你们怎么全没放在心上？” 楚辞：“是是是，我错了！” 你们？们是谁？在崔医生心里，还有谁对阮阮不够关心？ 忽然想到，他对小助理其实一无所知。 七杀：“不是的，崔医生，楚辞不是......” 楚辞：“你别说话！”又对崔医生道：“阮阮这病，我们需要注意些什么？” 崔白辰：“最主要是心境平和。不要让她过于欢喜，也不要让她过于悲伤，更不能让她生气。” 楚辞：“好的，我记下了！还有呢？” 崔白辰看一眼病人，有些话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免得刺激她。 “雪意啊，我跟你哥说会儿话，你先去那边吧台坐会儿。” 这是正大光明的支开她？七杀：“我也想听......” 她坐的正好是个单人沙发椅，楚辞一弯腰，连人带椅将她搬到吧台旁，轻手轻脚放下，像对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柔声道：“你乖乖坐在这儿，哥一会儿就回来。” 七杀：...... 楚辞现在心中对小助理充满了怜悯，脑中疯狂叫道，都不能让本人听了，这得是多严重的病！ 崔白辰也愣了下，同时意识到，阮雪意这表哥，是真的关心她。 还好，还好有一个人，会在乎这个小姑娘。 “楚辞，你和雪意的父母熟吗？” “不怎么熟。”楚辞回答道。 崔白振了然。亲戚之间也不一定熟悉，这是很正常的。 但亲戚家要是有个生病的小孩，七大姑八大姨都会知道，同辈表亲也会知道。 楚辞明显不知道，可见雪意的父母对她有多忽视。可能在亲戚朋友面前都很少提起她吧。 “我看雪意对你很亲近，以后对她好一点儿。”崔白辰喝了口茶，道：“雪意这孩子命苦。她父母另组家庭就不怎么管她了，是，是给了她抚养费，可一个孩子成长过程中，除了钱还需要关爱。” “她生病之后，每次带她来看病的都是她爷爷奶奶，两老过世，就是她一个人来医院，她爸妈一次都没陪她来过。我也理解，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要管，可雪意是他们带到这世上来的，他们不该对雪意多一些责任心吗？” “雪意做了好几次大手术，病危通知书都不知道下给谁。她小小一个，偷偷躲在被窝里哭。哭都不敢让人知道，多可怜啊。” 楚辞静静听着，觉得心好痛。 “一个月前，雪意没来做检查。我联系不上她，联系她的父母，他们说会尽快让雪意来医院，结果杳无音信，前几天我又联系他们，说是雪意失踪了，已经报警。” “呵，女儿失踪一个多月，他们才知道，也不怎么着急，狠心啊。” 说到这里，崔白辰开了个玩笑：“咱们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相遇，雪意的状态也很好，我可能会怀疑她被你绑架了。” 楚辞却笑不出来，“崔医生，雪意的病要怎么治？不用考虑费用，我有很多钱！” 崔白辰看着他，半天才道：“不是钱的事儿。” “我和你说这些，是为了让你知道，雪意她很孤单，一直孤单。如果有可能的话，剩下的日子里，让她快乐一点。来这人世一趟，不能什么都没有，对不对？” 他本来对所有病人一视同仁，也见惯了生死，并没有特别关心谁。可阮雪意跟别人不同，平静地接受了身患不治之症的事实，平静地配合治疗，平静地送走了爷爷奶奶。 平静得让人同情。 别人的花样年华，她却在生死线上挣扎，身边连一个给她温情的人都没有。 她父母说，既然她只能活到二十，那就减少见面的机会吧，免得她走了之后他们悲伤难过。 除了付医疗费用，他们从不过问雪意病情如何，不投入感情。 很理智，也很绝情。 崔白辰没见过这样的父母。 楚辞脑袋里嗡嗡作响，怎么就到“剩下的日子”了？ 崔白辰见多了病人家属的这种模样，拍拍他的肩，“雪意快满二十岁了，问问她有什么心愿，尽量满足吧。” 楚辞一把抓住他的手：“不，崔医生，不会的！请您尽量帮她治！她还那么小！” 崔白辰想说，阮雪意最多活到二十岁，这是好几位专家会诊后得出的结论，但病人家属都快崩溃了。 便轻声道：“科学遵循一定的规则，但奇迹无视规则。让我们期待奇迹降临吧。” 第483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25) 电梯里，黄贤超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道：“你们俩怎么了？” 他不过是打了个电话，回来就发现楚辞和阮助理之间气氛凝重。 不会是吵架了吧？ 楚辞：“老黄，你跟商家联系，说我病了，拍摄改到后天。” 黄贤超吓一跳：“你怎么了？” 楚辞沉沉道：“我没事，明天陪阮阮去医院。” 七杀：“我说了我没病！” 楚辞捏着嗓子，像哄孩子一样道：“嗯嗯，阮阮没病，但咱们明天还是去趟医院，好不好？” 七杀和黄贤超：......请你正常点！ 出电梯，楚辞将所有行李箱推给黄贤超，自己微微弯腰，扶着小助理慢慢往前走。 七杀无语。要怎么跟他解释，阮雪意的心脏已经长好了？ 黄贤超也无语。但看着楚辞的背影，忽然发现这种小心翼翼的姿势自己也曾做过。 天哪，阮助理不会是有了吧？？？ 还去医院？ 丧尽天良的楚辞啊！ 楚辞，你太让我失望了！还以为你是娱乐圈少有的良善之人，原来也这么坏！我这一片忠心，终究是错付了！ 黄贤超痛心疾首，奋力推着五个大行李箱追着他们进入房间。 楚辞一愣：“你的房间在隔壁。” 黄贤超：“对，我的房间在隔壁，你的房间在另一边，这是阮助理的房间！” 楚辞：“......所以呢？” 黄贤超正气凛然：“楚辞，你没有话跟我说吗？” 楚辞有点懵，他跟老黄有什么话好说？ “说不出来了吧？”黄贤超冷哼一声，“男子汉大丈夫，该付的责任就要付起来！” 七杀跟001吐槽：“总觉得，老黄脑补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黄贤超继续道：“你之前也说了，不想当流量明星，想靠作品说话，那就没有必要一直立单身人设，恋爱结婚虽然会导致部分老婆粉脱粉，可真正欣赏你的人，只会因为你勇于承担而更喜欢你！” 楚辞不耐烦地道：“你到底要说什么？爽快点！” 我现在只想好好关心小助理，根本没空理会你啊！ 黄贤超委婉道：“阮助理虽然瘦了点，长相是很漂亮的，人又这么聪明，你就偷着乐吧。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也没什么，医院就不用去了吧。” 七杀表情放空了一秒。 ......老黄，我愿称你为真.脑补帝.本帝！ 001惊呆了，大叫道：“他他他他，他真不怕死啊！四海八荒，诸天万界，再也没有比他更勇敢的人！勇士，真勇士，本系统佩服！” 楚辞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提起黄贤超丢到门外，低吼道：“你脑子里就没点正经玩意儿吗？阮阮得了心脏病，严重的心脏病！” 要不是担心引起小助理情绪波动，他真想让老黄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什么？！黄贤超怔住。 门内，楚辞换上僵硬的笑脸，“阮阮，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七杀默默脱了鞋，跳到床上来了几个后空翻。 楚辞看得简直要窒息，尔康手伸得很标准，徒劳地叫道：“不要啊，你不能做激烈运动！” 七杀停下，气不喘心不跳地道：“你看，我的身体很好。” 顿了一顿，道：“楚哥，我也不瞒你。我以前的确得了心脏病，但这几个月，我已经好了。” 楚辞当然希望她健康，“可崔医生不是说......” 崔医生说，这可能是她求生欲太强而产生的幻觉，类似于回光返照。 七杀苦恼地皱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想问崔医生呢。” 具体什么原因她就不编了，大家脑补能力都这么强，让他们自己脑补吧。 楚辞双目一亮，莫非，这就是崔医生所说的奇迹？！ 但究竟什么情况还得看明天的检查，不能说出来让她空欢喜一场。 神啊，求你让奇迹降临！ 不信神佛的楚辞，在这一刻虔诚地恳求神佛显灵。 次日两点半，楚辞带七杀到了市一院。 做完各项检查，崔白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觉得过往几十年的认知受到了挑战。 阮雪意的心脏，竟然长好了！ 在短短几个月内自己长好了！ 肝脏可以再生，心肌细胞不可以再生，这是医学界的一个常识。可阮雪意的心肌细胞，就像再生了一样！ 这怎么可能呢？！ 见他脸色不好，楚辞的心直往下沉，颤声道：“崔医生，很糟糕吗？” 崔白辰被他的声音惊醒，放下检测单，艰难地抬起头来，揉了揉太阳穴，问道：“雪意，从上次检测到现在，中间你有没有服过什么特别的药？或者进行过特别的治疗？” 七杀：“没有。” 崔白辰：“也没去别的医院看过吗？” 七杀：“没有。” 楚辞急道：“崔医生，到底是好是坏？” 崔白辰：“好，好得不能再好！雪意的心脏病，痊愈了！” 真好了？楚辞大喜：“奇迹，崔医生，这就是你说的奇迹啊！” 崔白辰两只眼睛里装满了小问号：“可这奇迹，违背了现有的医学体系，不科学，根本说不通！” 楚辞激动地道：“奇迹还讲什么科学！您不看新闻吗？农妇为救儿女徒手拉住大货车、青年飞跑百米接住高空坠落的孩童、某外国人一生中被雷劈了十几次，死后坟墓还被劈开了，这都是真实发生的，都不科学！” 去你的科学，他不信了！ 第484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26) 崔白辰不理楚辞，又问七杀：“雪意，你好好回想一下，你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以前没有做过的事？” 七杀沉吟一会儿，道：“有段时间，我觉得活着太痛苦了，有点想死。但熬过去之后，忽然发现心脏一天比一天强劲。” 楚辞听得极为心疼，眼里都有了泪光，“阮阮啊，以后咱们一定得坚强，不到最后一刻不许死！” 崔白辰还是无法理解，只是这样，治不好的心脏病就好了？很多心脏病患者都有过轻生的念头，可他们的病也没好呀。 “雪意，你这个案例太特殊了，介不介意配合我做一些研究？” 此事如果宣扬出去，立刻会成为轰动国际医学界的大新闻。作为她的主治医生，他也会扬名世界。 但崔白辰倒不是为了出名，而是真的想知道阮雪意的心脏病为何能自愈。 如果研究透彻了，不就能救更多的人？ 七杀明白他的意思，还是摇头道：“崔医生，我想好好享受生活。” 在她身上找治疗心脏病的方法，注定失败。 阮雪意的心脏是她用灵力慢慢修复的，别人可没有灵力。 崔白辰有点失望，但也理解。要是配合他做研究，阮雪意得经常住在医院，还得做各种检查，而她早已厌烦这一切了。 何况，这案例要是被宣扬出去，阮雪意可能会成为新闻人物。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 那就如你所愿，好好生活吧，不打扰你了。 楚辞在他说出“研究”二字时，眼前就飞快闪过无良怪医、手术台、切片等恐怖画面，寒毛都竖起来了，拉着小助理就要走。 以后得看紧了，绝不能让怪医生接近她！ 但七杀不起身，他就拽不动。 崔白辰奇怪地看了他两眼，还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已经成了怪医生，嘱咐道：“心脏好了也不能任意挥霍，保重身体。” 七杀：“好。” 崔白辰又道：“要不要告知你家里？” 按理来说应该告知，当初是阮雪意的父亲请他的。可他直觉，阮雪意并不想和父母有太多牵扯。 果然，就听她说道：“不用了。他们问起来再说吧，如果不问，那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楚辞替她感觉到心酸，亲生父母，说是不要打扰。在正常家庭长大的他，无法想象小助理经历了什么样的失望痛心，才能说出这种话。 以后哥会对你好的，不要难过了呀。 其实七杀只是不想跟阮家人来往。 崔白辰叹道：“好吧。以后要是再不舒服，记得找我。” 还是很遗憾，不能对阮雪意做进一步的研究。 七杀迟疑了一下，道：“崔医生，我生病后，看了很多医书，对医学有些兴趣，以后能不能请教你一些问题？” 崔白辰是个妙手仁心的好医生，她想帮他攻克一些医学难关。 而听在楚辞耳里，更证明了小助理是久病成良医。 崔白辰喜道：“行，咱们再加一次联络方式。” 联系不断，他就能得知更多的信息。雪意，从来都是个心软的孩子。 楚辞担心小助理说着说着就同意被研究了，不断催促：“加好了吧？赶紧走，咱们还有事呢。崔医生，拜拜拜拜！” 再见都不敢说，怕真的再见。 出了医院，就开始各种威胁小助理，可以跟崔医生联系，可以请教他一些医学问题，但绝对不能答应被研究，会被切片的！ 也不能到处宣传这件事，最好连老黄都不告诉，就说是当初误诊了，免得被绑架！ 这么严重的心脏病自愈，在全世界都是首例！ 那些得了心脏病的大富豪会不好奇？肯定想把小助理抓去研究！说不定还会喝她的血！ 楚辞的思维就像脱缰的野马，瞬间想了一大堆，把自己都吓坏了。 不行，他必须更加努力，必须尽快成为知名度高、影响力大、享誉国际的超级巨星！ 等到那一天，想抓小助理的人就得多考虑考虑了！ 回酒店的车上，七杀狐疑问道：“你在想什么？” 在她眼里，楚辞虽然颜值一流，但大部分时候都带着种难以忽视的沙雕气质，又二又天真。 然而此时，楚辞的神情竟然显得有点沉稳，就跟有了城府似的。 所以，大哥，你又脑补了什么？ 楚辞微笑道：“大人的事情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快乐成长就好了。” 七杀：......你怕是对本剑修有什么误解！ 001讪笑：“呵呵，虽然楚哥是本系统男神，但本系统还是不得不说，他这话托大了。在宿主面前自称大人？宿主当他十八代祖宗还嫌老啊！” 七杀：......本剑修风华正茂，你才老！ 真是有什么样的偶像，就有什么样的粉丝！ 识海里掀起巨浪，揍了001一顿。 第485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27) “那是谁？” “听说是楚辞的助理。” “助理？呵，入行这么多年，本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爷的助理！我看楚辞倒像她的助理。” “活久见系列又多了一个。” 休息时间，楚辞去换衣服，几位工作人员聚在一起悄悄八卦。 楚辞来云城是为了给轻奢男装品牌“九思”拍摄代言物料，本来昨天就应该开始拍的，但听说楚辞水土不服，得休息一天。 要换了以前，这就是楚辞“不敬业”的石锤，肯定被黑子痛骂，也会惹怒商家。 不过现在不同了，各界对楚辞宽容了许多，没有再拿着放大镜去挑错处。 今天楚辞一到，拍摄团队就开了眼。 楚辞只带了两个人，一个经纪人老黄，一个助理小阮。这种出行配置，在明星当中算是比较寒碜的。 当然，也可以夸奖为艰苦朴素，不讲排场。 各大商家和拍摄团队其实都很烦那种保镖保姆一大票的明星，架子大，事儿多，想跟他提个要求得通过很多人，神烦。 因而看到楚辞这么简洁，就觉得他好说话，大家心里还挺高兴。 呃，楚辞是挺好说话的，是他们合作过最不摆谱的明星。 可他不摆谱，他的阮助理摆谱啊！ 不对，这么说也不正确。不是阮助理主动要求什么，她都没怎么说过话，是楚辞主动将她当大爷伺候。 给她找了舒适的沙发，安置在摄影棚一角，拍摄间隙总跑过去跟她窃窃私语，一会儿给她披件大衣，一会儿给她盖条毯子。 看那架势，恨不得打块板将她供起来。 所有助理该做的事儿，她都没做。楚辞自己搞定，一个人搞不定的，他就找工作人员帮忙。 楚辞的经纪人也怪，不是围着楚辞转，而是围着阮助理转，时刻关注着她的动向。 工作人员很想问问他们两个，到底谁是明星谁是助理啊喂？ 还记得你们的身份吗？！ 更夸张的是，阮助理一直板着张脸，对楚辞和经纪人爱答不理，特别的拽！ 工作人员都快看不下去了。近距离接触楚辞，发现他真的又帅又好相处，他们已经快被他征服了。 也就分外见不得他对助理卑躬屈膝。 “喂，你们说她会不会是楚辞的女朋友？”灯光师小声道。 其他人看他的目光就像看白痴。 “你是不是傻？楚辞好不容易凭一首歌翻红，正在上升期，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谈恋爱，那不是自毁星途吗？！” “对啊对啊，就算真谈恋爱，也不会让咱们知道，更不可能把女朋友带到咱们面前！” 他们和楚辞又没有深情厚谊，楚辞难道不怕他们爆料？ 因而真相只有一个，阮助理不是楚辞的女朋友。 她和楚辞到底什么关系呢？也许是亲戚，或者生活中的朋友、同学，楚辞才会对她这么客气。 但不管是什么关系，她既然挂了助理的职，就该好好工作。 现在这样，真是太不懂事了！ 工作人员暗地里为楚辞鸣不平，看阮助理很不顺眼。 可这也是楚辞自己的事。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人也管不着，只能赞叹一声楚辞脾气太好了。 而现场调度方姐简直气得肝疼，忍不了，她忍不了！ 她本来就是楚辞的粉丝，知道楚辞要来，兴奋得几天晚上没睡好觉。 眼下看楚辞为助理忙前忙后，既心疼自家哥哥，又觉得阮助理实在太可恶。 刚才她听到了，楚辞说阮助理身体不好，让经纪人老黄多照看她。 身体不好？呵，小白花的惯用伎俩！ 这可是楚辞啊，她们的耀眼星河！ 他被万千楚粉捧在手心上，珍惜还来不及，怎么能像个小二似的任助理使唤？ 这姓阮的哪来这么大的脸？！ 叔叔能忍，婶婶不能忍！ 趁楚辞换衣服还没回来，老黄也不在，她想教教阮助理如何当好一个助理。 楚辞太善良了，有些话他不好说，她帮他说。 第486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28) 被当成大爷的七杀眉目沉郁，心里一点儿也不快乐。 看看手里的保温杯，里面泡的是枸杞。 为什么，她要提前过上中老年人的生活？是不是还得来来深呼吸 ，晨跑夜跑游几米？ 自打知道她之前真有心脏病之后，楚辞就变了。 昨晚连夜潜入几个养生群，为她制定了一系列健康食谱，还总结了好几页养生须知，以及养生禁忌。 资料来源是群里分享的各种文章。 比如，“聪明人从来不做这些事”，“老李这样做，健健康康活到九十九”，“十条必须养成的好习惯”，“这些东西很好吃，吃下去就如同毒药”，等等。 奶茶，就在禁食之列。还有炸鸡、烧烤、甜甜圈、冰阔落，一切碳酸饮料。 她一个百毒不侵、强悍坚韧的剑修，竟然被楚辞限制了饮食，真是好笑。 001谄媚道：“宿主大人，麻烦您忍一忍啦！楚哥看不到的时候，您想吃什么本系统帮您点什么，现在就控制一下寄己吧。楚哥要是发现您不听他的话，会抓狂的。” 七杀：“你以为本宿主这么生气真是为了点吃的？” 001小心地道：“难道不是？” 七杀：“......闭嘴。” 要不是怕影响他工作情绪，她会这么配合？ 等这次拍摄结束，她就会让他知道，她的身体她做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他管不着。 再管，他就有可能失去她。 “阮助理，你好。” 方姐走过来，居高临下地打量坐着的七杀。 七杀：“你好，有什么事吗？”这女的谁啊，摆副怨妇脸给谁看？ 方姐讽刺地笑笑，“我看阮助理挺忙的，一会儿苹果，一会儿樱桃，比楚哥还忙啊！” 走近了她才发现，这阮助理真的是朵小白花。又瘦又小，头发长长，眉眼秀气，声音也很好听，整个人显得十分娇弱。 男人见了，最容易产生怜惜之心。 但女人最懂女人，一见就知这种小白花是专坑男人的。 七杀看一眼旁边的小茶几，上面摆满了各色水果。 “想吃什么自己拿，不要客气。” 001：“呵呵，宿主大人，本系统觉得她不是想吃东西。” 方姐：“......我就直说了，我是楚哥的粉丝。我们所有楚粉，都爱着楚哥！” 七杀点点头：“楚辞也爱你们。注意，不是爱你们中具体的某位，而是爱所有楚粉。这是一种博大的、宽容的、无私的爱。你明白吗？” 她本来想说“不要把楚辞当男朋友，楚辞是你们永远得不到的人”，又觉得有点残忍，就换了种委婉的说法。 方姐愣了下，听懂她的意思后十分气恼，“我不是要说这个！” 她自认是楚粉中比较理智的那种，不是脑残粉。喜欢楚辞，但知道自己和楚辞之间差距太大，不可能发生恋情，也就没什么奢望。 该谈恋爱谈恋爱，该生活生活。 楚辞，如同她年少时的一个梦，美好又遥远，不容亵渎。 也许正因如此，才见不得楚辞对一个小助理这么好。 七杀：“那你想说什么？” 方姐语气有些尖锐：“叫你一声阮助理，都还没有提醒到你吗？这都大半天了，你没有做过一件助理该做的事儿！到底你是助理还是楚哥是助理？楚哥聘用你，是让你来干活儿的，不是让你来当监工的！” 七杀反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哎，无论哪个世界，总有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方姐更气了，“怎么会没有关系？我们所有粉丝，都关心着楚哥，希望他星途坦荡！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当一个好助理，那就请你离开！楚哥可以找到更好的！他身边不需要无用之人！” 001也气：“这女的好讨厌啊！什么都不知道就来这里瞎嚷嚷！要是没有宿主大人，楚哥还凉着呢！宿主削她！” 七杀才不气呢，“削她干嘛？你不觉得干坐在这里很无聊吗？就当看戏呗。” 有时候，看人犯蠢也是种乐趣。 对方姐微笑道：“你是不是很想当楚辞的助理？” 方姐一滞，说话更加刻薄。 其他人先还看热闹，后来听方姐越说越不像话，赶紧过来劝阻。 楚辞这助理的确不像助理，别的明星助理差不多是食物链最低层，得照顾明星的吃喝拉撒，有些过分的明星，直接视助理为佣人。 到楚辞这里反过来了，他才像助理。 虽然有点怪，但楚辞想怎么对待助理是他自己的事情，别人要是干涉，那就是对楚辞的不尊重。 再说了，方姐你又没有加入楚辞工作室，以什么立场指责阮助理？不觉得自己管得有点宽吗？ 楚辞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感谢她。想得深一点，说不定还会怀疑拍摄团队对他有什么意见。 方姐今天真的表现得太不理智了！知道她是楚辞的粉丝，就不能控制一下吗？ 第487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29) 说楚辞，楚辞到。 他在门口听到了几句，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些人，只看得到表面，看不到阮阮为他做了什么。 “方小姐，请你不要随便批评我的助理，这是一种很没素质的行为！” 以楚辞的教养，对女孩子说这样的话算很重了。 方姐眼圈都红了。别人要敢这么说她，她肯定上去撕，但说这话的是楚辞，她有点承受不了。 七杀叹了口气，“楚哥，你不要怪方小姐。方小姐会这么想，也是正常的。” 目光从各位工作人员脸上滑过，黯然道：“大家可能都觉得我不算个称职的助理。那是因为，我刚做了心脏修复手术，险些没熬过来。” 方姐愕然，其他工作人员也有点吃惊。 七杀泪光盈盈：“我家里，没什么人了。楚哥特别特别好，一直照顾着我。”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 方姐捂住自己的嘴，她们爱的楚哥啊，真的是个极好极好的人！ 再看阮助理，脸那么白，还那么瘦，一看就是生重病了啊！她竟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跑去教训一个刚做过心脏手术的人！ “阮助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 方姐眼里含着泪水，又给楚辞道歉：“楚哥对不起，我误会了，我平时不是这种人！” 粉上楚辞，永远不后悔！楚辞值得她们所有人的爱！ 七杀善解人意：“没关系。” 楚辞：“......没关系。” 小助理这演技，有点浑然天成的意思。更妙的是她没有撒谎，难道她没得过心脏病吗？难道她没做过心脏修复手术吗？ 就算真去查她的过往，也只能证明她说的都是真话。 他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怕他怼方姐给这些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导致被黑。 真是用心良苦。可他愿意当她的保护者，而不是一直被她保护着。 001也道：“宿主大人不用担心，他们敢黑楚哥，本系统就让他们家断网！” 七杀：“闭嘴。” 避免楚辞被黑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还想让楚辞看到，他不正常的举动，会给她招来多大的麻烦！还得她亲自扫尾！ 以后，他就能收敛一点了吧？ 然而人与人的脑回路并不相同。楚辞不但没收敛，还对她更好了，似乎把她当成了没有行动能力的绝症患者。 工作人员看在眼里，对楚辞的评价又高了许多。 就这么过了两天，拍摄结束了，七杀的忍耐也到了极限。 跟着楚辞进了他的房间，道：“我给你表演个节目吧。” 楚辞很捧场地拍手：“好呀好呀，什么节目？” 七杀：“单手举人。” 说完上前一步，单手抓住楚辞的外衣，将他举了起来。 “啊！” 楚辞猝不及防，惊叫一声，猛然发现自己凌空而起，背朝下，脸朝上，不远处就是天花板，支撑点只是背上的一只手。 那手还很小。 我x！谁再说小助理弱不禁风，他就吐谁一脸！ 七杀：“我的身体很好，现在你信了吗？” 楚辞：“......信了！大佬，大佬放我下来！” 七杀将他放下。 001叹道：“宿主大人，本系统觉得，这波你用力过猛了。你看楚哥，有点要疯。” 七杀：“......我的错，忘了这是位自创功法的奇葩。” 如果是别人，可能只会相信她身体没问题，顺带觉得她天生力气大。但楚辞不一样啊！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在琢磨武功，还善于联想。 现在，看她的目光就像看一位隐世高手，先是不敢置信，然后是狂热。 楚辞心里已是惊涛骇浪。 他知道小助理力气大，却没想过竟然大到这种程度！ 不，这小小的身体，肌肉都没有，不可能蕴含这么大的力气！ 武功，绝对是武功！还是内功，不是外功！ 为啥他能这么快就做出判断，因为他是武功爱好者啊！虽然自己没能神功大成，但不代表别人成不了！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她的心脏病能自愈！ 有内功啊，神奇的内功！ “阮阮，收我做你的徒弟吧！” 楚辞单膝跪地，一把抓住小助理的手。不，不是小助理，是大师！ 青葱少年时期，他早就设想过，如果遇上高手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拜师学艺啊！这种机遇，不抓住是傻子！ 七杀：“......你冷静点，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画风，不对了。 楚辞：“阮阮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泄露师门的秘密！” 七杀：“不是，没有什么师门啊！” 楚辞更激动了，“所以你就是开山祖师？厉害！收下我吧，我当咱们师门的大师兄！” 七杀惊悚地看着他。 想当师门的大师兄？！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果然，“啪！” 不知哪来的小石子，正正砸在楚辞额头上。 “哎哟！谁？谁打我？” 楚辞捂头痛呼，额头迅速长出一个包。 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阮阮，这是你对我的考验吗？我不怕疼，真的不怕！尽管砸！” 七杀：“......好，我可以稍微指点你。但是，咱们之间不存在师门关系，只是朋友，切记，切记！” 就当是给他的补偿吧。 大师兄也太霸道了，动不动就砸人。 指点楚辞一些基础武功，只要不触及这个世界武术的天花板，就不至于被天道驱逐。 但她最初的任务，不是帮楚辞成为大明星吗？ 如今貌似有点跑偏了。不行，必须跑回来。 第488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30) 回到海城后，黄贤超敏锐地感觉到，楚辞和阮助理之间绝对有秘密。 阮助理的本事，已经得到了证明。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楚辞能翻红，都是阮助理的功劳。 因而楚辞对阮助理好是应该的，将阮助理当妹妹一样照顾，也没什么毛病。任何一个知恩图报的人，都会那么做。 可这几日，楚辞和阮助理的关系似乎比以前更紧密了，又不像谈恋爱，很怪。 要他举出具体的事例，他举不出来，但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黄贤超很好奇。 “老黄，在我面前出神这么久真的好吗？”楚辞幽幽道。 这个老黄，火急火燎地跑来跟他说娱乐圈有大新闻，看到阮阮也在，忽然就出神了。 黄贤超：“哦，抱歉抱歉！楚辞，前一阵天盛娱不是想签你吗？当时我还心动了，还好你没同意！” 楚辞：“出什么事了？” 黄贤超一拍大腿：“天盛娱的一把手、二把手，都被请去喝茶了！听说事儿很大，天盛娱也被查，业务基本都停滞了，可能会重组！你要是去了，又得凉凉！” 楚辞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正在玩游戏的小助理。那时他也有签天盛娱的念头，被她阻止了。 小助理的能量，看来不只在武功上。其实他早该知道的，从宝华章让他露脸开始，他就应该知道小助理的不凡。 可那又怎样？再厉害也是他的小助理！ 刚知道她武功高强那一晚，他兴奋而惶恐，也有点不知道以后怎么相处，要把她当做师父吗？还是像以前一样？ 第二天看到她，心里忽然就踏实了，小助理没变。 小助理亲口说，工作上，他们是明星和助理的关系，私底下，他们是平等相交的朋友。 哈哈，他有个内力深厚的朋友了！ 黄贤超：“还有天下乐、昌盛发，估计也要跟天盛娱作伴。他们投拍的剧都停了，楚辞，咱们真幸运，避过了好几个大坑啊！” 这些公司，都曾在楚辞复出后表达了合作的意向。眼下回想起来，真是惊险呐！ 楚辞：“我运气好，有贵人相助。” 黄贤超叹道：“这么多公司一起出事，娱乐圈要变天了！楚辞，咱们近来要低调低调再低调，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七杀玩着游戏，耳朵听着，对001道：“你的速度还挺快嘛，注意不要露出破绽。” 001：“本系统办事，宿主大人还不放心吗？” 这个时代的相关部门挺聪明的，它只是略做引导，他们就知道怎么找证据了。 楚辞：“娱乐圈变天也没什么不好。有些东西坏到骨子里了，只有拆除，才能看到明朗的天空！” 黄贤超：“谁说不是呢！” 认真说来，这件事情对楚辞是有好处的，混乱中容易被当出头鸟打了，但若真的有实力，也更容易出头。 黄贤超对楚辞有信心。 看一眼旁边的阮助理，他就更有信心了。 一直到现在，他都摸不清阮助理的路数。可阮助理想做的事，就没有不成功的。 她的出现，弥补了楚辞团队的短板。 有她在，楚辞一定可以走得更高更远！ 第489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31) 《落日》剧组，是近几年来投资最大、配置最为豪华的剧组。 导演、编剧、摄影、妆发等，都是业内知名大师。 演员更是大牌云集，几乎都有叫好又叫座的代表作，还有好几位国民度极高的老戏骨。 楚辞演男四，并不觉得委屈自己。进组后兢兢业业，台词背得滚瓜烂熟，也没什么过分的要求，配合度极高。 段锦程也在这个剧组里，扮演一位举足轻重的配角，戏份虽不多，却十分重要。 他已经完成了第一个疗程，康复效果不错。否则家里人也不会准许他拍戏。 有他明里暗里的照拂，楚辞在剧组里顺风顺水，没遇上什么麻烦。 001：“呵呵，宿主大人在此，任何麻烦都不是麻烦！” 导演王大星以前没有跟楚辞接触过，是看段锦程的面子，才勉强让他演个小角色。 之前还想着，如果楚辞敢跟他耍大牌，他就让楚辞滚，不惯这些流量明星的臭脾气！ 后来才发现，嘿，楚辞这小伙子挺不错呀。对谁都不卑不亢、谦和有礼，并没把自己当多大的明星，这点很难得。 这个圈子太浮华，有些人刚有点名气就飘了。 那样的人，走不长远。 更重要的是，楚辞虽不是科班出身，却很有台词功底，可见是认真学过了。而且演戏时很有灵性。 比男一男二还有灵性。 灵性这东西不好描述，也没啥标准，天赋型演员才具备。 同样的剧情，有灵性的演员拍出来，一个眼神就能成为教科书般的示范，多年后还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如果没有灵性，合格的演员固然能拍得毫无错处，却没有闪光点。 不合格的演员就别提了，拍出来也是贻笑大方。 说得简单点，没灵性也可能会红，但有灵性才能拍出传世佳作。 楚辞，有点东西的。 王大星对他的态度就和蔼多了，还跟段锦程说：“眼光不错啊老段，楚辞有成为巨星的特质！” 段锦程笑笑，他眼光是不错，却还是小看了楚辞那小助理。 想起来都后怕。当时他是一点也不信小助理的话，如果不是偶然跟妻子讲起，被她逼着去做检查，他胃部的病变不会发现得这么快，还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他真是想不通。中医不是年纪越大越可靠吗？小助理年纪轻轻的，从哪学到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把脉功夫？ 这次见面后，小助理又给他把了脉，说病情已经控制住了，按部就班的治疗就行。 听那意思，如果没控制住，她似乎也能治。 这年头的年轻人，了不起啊！ 段锦程感叹完，找个机会带着王大星去找小助理，让她给把脉。 王大星全程都是懵的，“不是，老段，这是做什么呢？” 他对小助理有印象，因为这是他见过最懒散的助理。 除了帮楚辞对台词，其它啥也不干，撑伞、背包、拿饭拿水什么的，全是楚辞亲力亲为，有助理等于没助理。 拍摄转场时，还会看见楚辞帮她拿椅子。 王大星见多了明星使唤助理，觉得有点奇怪，但没管，跟他又没什么关系，他吃饱了撑的。 然而老段拉他来找小助理干嘛？他们都没说过话！ 七杀熟练地给他把脉几秒，道：“王导，您应该戒烟了。” 王大星：“......咱们不熟，说这话不合适吧？” 段锦程直接问七杀：“小阮啊，如果他再抽烟，会怎样？” 七杀：“可能会得肺癌。” 王大星不高兴了，“小姑娘，别胡说八道。” 转头看楚辞：“小楚，你也不管管她，这么说话得罪人呐。” 楚辞微笑不语。小助理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错话。 段锦程：“你就闭嘴吧。”要不是跟王大星认识二十多年，他才懒得管他，爱死不死。 又问七杀：“几率高吗？” 七杀：“非常高，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 王大星气乐了，神特么临门一脚！临门一脚是这么用的吗？ 抽烟的人那么多，也没几人得肺癌，小丫头凭什么说他几率高？ 正要反驳，就被段锦程拖走了。 次日再见七杀时，他的表情就很奇怪。 楚辞悄悄跟她说：“段老师肯定现身说法了。” 七杀：“这不是明摆着吗？” 当天王大星一支烟都没抽，到晚上受不了了，又来找七杀，“小阮啊，我相信你的判断。但烟.瘾.犯起来实在难受，我能不能循序渐进的戒？” 七杀在哪个世界都不抽.烟，不知道抽.烟有什么乐趣，但也知道突然戒烟很难。 便道：“行，不过，你要在一个月内完全戒掉，不然真的很危险。” 想了想，随手写了个方子给他，“如果信得过我的话，你可以试一试。” 王大星当面自然说信得过，转身拍给中.医朋友看，朋友极为惊艳，说这是一副对肺部有益的良方，问他是从哪里得到的。 他没说，打个哈哈圆过去。 老段提醒过他，小阮似乎不怎么愿意宣扬自己的医术，只愿给楚辞当个默默无闻的小助理，有些话最好不要对外说。 他真羡慕楚辞，身边有个这么牛x的人物！他怎么就找不到这种助理呢？难道是运气不好？ 001：“呵呵，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对宿主的牛x一无所知！楚哥除外，楚哥一点儿也不愚蠢！” 第490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32) 《落日》剧组全体人员，惊讶地发现，以脾气急躁爱骂人着称的王导，对楚辞的助理和颜悦色，异乎寻常地好。 有次拍摄时要求现场所有人安静，楚辞那助理的电话突然响了，王导刚要骂人，发现是她，竟然就不骂了，好声好气地提醒她注意将电话调成静音。 要换成别人，肯定被王导骂得狗血喷头。 讲真，这种特殊待遇要是放在楚辞身上，他们都不会那么吃惊。 一个小助理，凭什么让王导对她那么好？别人家的助理，王导视若无睹，话都不说一句。 要说是看在楚辞的面子上，也不太可能，楚辞自己有时候还会被王导吼呢。 话说回来，这小助理真挺奇怪的。不但王导对她好，段锦程对她似乎也挺好的，闲暇时总爱找她聊天。 至于楚辞，更是把自己当成了她的保姆兼保镖。 于是有人合理地怀疑，这小助理可能来头很大，至少是王导和段锦程都惹不起的层次，给楚辞当助理，只不过是体验娱乐圈的生活。 这种话私下传开后，年轻演员对七杀的态度大大转变，以前是眼里没这个人，现在是如同春天般温暖。 尤其男二，很有挖墙脚的意图，每天给七杀带水果、饮料，一有空就暗戳戳地跟七杀暗示楚辞以前有很多黑料，红不久。 某天下了夜戏还想约七杀去吃烧烤，差点被楚辞揍了一顿。 001：“哼，自不量力的蠢货，竟敢动楚哥的机缘，本系统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七杀：“请注意，你不是楚辞的脑残粉。” 001：“不，本系统就是。” 七杀：“好吧，你不但是脑残，还是杠精。” 001含怒出手，男二接连半个月打王者农药都是输，输得他怀疑人生，网购了个转运符。 楚辞倒不怕小助理抛弃他。她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出现，不就是为了帮他吗？又怎么可能跟别人跑了？ 可每天看人跟她搭讪，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就跟她商量，“阮阮，要不你别去片场了吧？在酒店里呆着多舒服，想看书就看会儿书，不想看书就睡觉玩游戏。” 七杀：“不，工作时间我是你的助理，我必须跟在你身边！” 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助理人设就崩了，不符合她一向的准则。 楚辞：“行吧，真是拿你没办法。” 心里高兴得开了好几朵花。啧啧，小助理虽是大师，却也不失天真可爱，明明就是不想离开他半步，还说什么工作时间。 她哪有做过助理的工作？ 不过她做的事情普通助理也做不了。 —— 《落日》中，楚辞扮演的角色名叫李满仓，本是个农家子弟，被小日子过得不错的那帮畜生害得家破人亡，埋葬最后一个亲人后，毅然踏上了寻找队伍的路程。 经过几许波折，遇上了化装侦查的主角，无意中帮了主角的忙。 主角也发现了这是一个有志青年，数次试探后，教了他一些东西，并答应带他与大部队汇合。 就在汇合的前一晚，主角所率领的小分队被敌人包围，李满仓自告奋勇，留下断后。 年轻的生命，永远停留在那个杏花满枝的夜晚。 这是一个很讨喜的角色，热血、赤诚、悲情，虽然戏份少，但只要演得好，照样能圈粉。 王大星对楚辞的表演很满意，ng的次数很少。 某些外行人可能觉得，多拍几次才能找出最好的。其实不然，影视史上很多珍贵的镜头，都是一遍就过。 其中有一个场景，让001直呼内行。 李满仓离开自小长大的村庄前，到后山给亲人上坟。他拿不出好的祭品，跪在坟前孤独地吹了一段唢呐。 没错，唢呐。这是他家家传的技艺，婚丧嫁娶时常有人来请李满仓的父亲，李满仓自小就跟着学，也能跟着父亲出去挣几个钱。 001：“宿主大人，老实说，这角色是不是你为楚哥量身定做的？” 七杀：“巧合。” 还真是巧合，她没做什么，001也没做什么。 接到剧本时，李满仓都还不是这种设定，只是个淳朴的少年，前几天编剧忽然想加点接地气的传统民间艺术，就想到了唢呐。 又因为王导挺看好楚辞，想卖他一个人情，便让编剧将这个技能加到他身上。 楚辞，楚辞激动不已，万万没想到，中二时的爱好竟然也能学以致用！ 俗话说曲不离口，拳不离手，好久没练唢呐，可能生疏了。 为了不在拍摄时出丑，楚辞特意让黄贤超给他快递一把唢呐，下戏后啥也不干，躲在房里关紧门窗练了几天。 住在他楼上的编剧：怎么有隐隐约约的唢呐声？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我之前想到唢呐这个元素，现在产生幻觉了。 七杀：太吵了给他加个屏蔽阵法吧。 编剧再一细听，唢呐声没了，果然是幻觉。 第491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33) 拍摄当天，楚辞问王大星：“王导，您看我吹什么好？” 这话问的，难道你还真会吹唢呐不成？王大星大手一挥：“随便。” 反正后期有配乐。 楚辞考虑了一下，决定吹“大悲调”，应景。 “第六场第十条准备拍摄，演员就位，全场安静！” “action！” 楚辞孤单地跪在坟前，拿起挂在腰间的唢呐。 嘹亮、哀婉、又带着无尽悲伤的唢呐音，就这样没有一点点防备地响起，响得人心头发寒，从摄影到场务，全体震惊。 差点被他送走。 王大星：“......我x !” 就他娘的离谱！ 谁能想到，看起来时尚酷帅的楚辞，竟然会吹唢呐！ 他仰着头，吹得极为投入，两行清泪，从眼里流出，打湿了脸庞。 这场戏本来只需要拍一分钟，楚辞做出吹唢呐的样子就行，之后会随着他的脚步，不时配唢呐音。 但愣是到他吹完，王大星都没喊“咔！” 楚辞自认是个敬业的演员，导演不喊咔他就不停，抹一把泪，走向山的另一边。 走出了摄影机的拍摄范围。 然后绕回来。 “王导，这一条过了吗？还是要重拍？” “......过了，准备下一场。” 王大星看楚辞的目光一言难尽，“你会吹唢呐？” 楚辞谦虚地道：“会一点。” 王大星：“那你还会什么？” 楚辞迟疑了一下，道：“武功？” 以前他可不敢说自己会武功，如今不同了，他有小助理这位高手亲自教导。 小助理教了他一种调息呼吸的方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身体轻了好多呢。飞檐走壁，指日可待！ 王大星：“......你走，别挡我的视线！” 为啥你会的东西，都和你本人这么不搭？ 而且你讲话这种方式，为啥带着股沙气？正常人，谁会说自己会武功！ 当天晚上，王大星上传了一段手机拍摄的花絮，配文“唢呐少年。猜猜他是谁？” 他不懂唢呐，可他觉得，楚辞这唢呐吹得不比网上那些教程差。 作为圈内知名大导演，王大星也有很多粉丝，立刻就有人点开那条围脖，听了一段现场唢呐。 “大半夜的你让我听这个，王导，你不厚道啊！” “这位唢呐少年好帅，好眼熟！” “晕了，这不是楚辞吗？” “真的是楚辞，穿个破衣服也那么帅！” “大家都在关注唢呐，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楚辞演技棒棒？” “王导，我只有一个问题，这段唢呐真是楚辞自己吹的吗？” 王大星特意回复了他，“的确是楚辞。很离谱对不对？我都被他惊到了。” 这条评论立刻被顶到最高，没人质疑王大星说的是假话。因为他和段锦程一样，也在很多场合公开批评过流星明星。 楚粉心情复杂，统一打出：“......请让我先静一静。” 自家哥哥的手，应该是弹钢琴、拉小提琴大提琴才对，她们可以叫他钢琴王子或小提琴、大提琴王子。 现在叫什么，唢呐王子？！ 这种惊喜，真的有点承受不住。感觉格调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不管了，楚哥怎么样都是帅的，唢呐王子就唢呐王子，弘扬传统民间艺术懂不懂？ 不懂？不懂就是你low了。 还有些黑子，为黑而黑，说楚辞乱吹一气，让粉丝们不要捧臭脚。 但这时海城唢呐协会来了，从专业的角度严谨地分析了楚辞那段唢呐，得出的结论是，已达专业级别，没有四、五年的苦练，不可能有这样的成绩。 王大星开心极了，赶紧告诉副导演，不用找人为楚辞配这段乐了，到时就让他自己配。 楚辞也很高兴，“阮阮，你知道吗？其实我只练了不到三年！这说明什么？说明我天赋异禀！” 七杀：“......你高兴就好。” 001：“啊，本系统的唢呐少年！” 楚辞来了兴致，又吹了一曲“百鸟朝凤”传到自己的围脖，配文：“听说你们不敢听大悲调？这个呢？” 下面的回复很欢乐。 “哥哥我可以，怎么样我都可以。” “我宣布从今天开始，唢呐就是我最大的爱好！” “原来你是这样的楚辞，爱了！” “为什么我觉得唢呐这么好听？是因为楚辞的颜值吗？” “楚哥，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去学唢呐？” “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唢呐一响全剧终。楚哥威武，期待你制霸音乐界！” “哼，全是些脑残粉，没一个人说真话。楚辞，我必须告诉你，你吹唢呐的样子好搞笑啊！但都那么搞笑了，还是帅得无人能比！” “楼上调皮。我三十米的大刀都已经抽出来了，差点误伤友军。” 海城唢呐协会也跑来点赞，还问楚辞，有没有兴趣加入唢呐协会。 楚辞回复兴趣很大，回去就申请。 粉丝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觉得怪怪的，某大粉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哥哥的画风有点清奇。” 唢呐，不是跟老头挂钩的吗？ 就在这时候，有个影响力很大的文化类官博忽然转发了楚辞的围脖，配文“唢呐也可以很好听，弘扬传统文化，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乐趣。” 众多官媒、大v赶紧跟进，“唢呐少年楚辞”上了热搜第一。 001感慨万千：“没想到，让楚哥上热搜的竟然是唢呐！” 楚粉：好吧，接受哥哥是唢呐少年了。哥哥颜值逆天，吹着唢呐照样帅到没朋友！ 第492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34) 《落日》的戏份杀青后，楚辞只休息了两天，然后就进了《大唐长刀行》剧组，这次是男一号。 自打上了金色年华晚会，他再也不愁没戏拍了。 以前黄贤超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见不到的人，现在都主动来找他了。老黄内心骂这些都是势利小人，表面上还是很热情的。 不就是圆滑吗？谁不会！ 经过层层筛选，楚辞选中了《大唐长刀行》，还问小助理有什么意见。 七杀表示没意见，你想拍哪部剧都行。 001意气风发地叫道：“楚哥大胆往前冲，不要怕，任何问题本系统都会为你摆平！” 七杀：“嗯？” 001反应很快：“不是本系统有多厉害，而是本系统背后有宿主大人！宿主大人是楚哥的守护神！” 《大唐长刀行》的故事很老套，皇帝昏庸、奸臣当道，清官周大人被害，幼子周德笙被江湖豪客救走，十多年后，周德笙学了一身好武功，打算刺杀昏君和奸臣，替父报仇。 在这个过程中，遇上女主薛小灵，两人相识相知，渐生情愫，经过一系列事情后，明了彼此心意。 成亲前夕，周德笙意外知道了薛小灵的真实身份，她是皇帝最钟爱的小女儿，云灵公主。 最爱的人是仇人之女，这简直是人间惨事。爱恨情仇，缠夹不清，周德笙十分痛苦，最终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楚辞想拍这部剧，倒不是因为周德笙和薛小灵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而是因为周德笙的武功。 周德笙跟一般武侠片里的男主不一样，他用的不是剑，是刀，还是春秋大刀，即俗称的青龙偃月刀，关二爷用的那种。 一对一的单挑，周德笙只能算二流高手，有时候还得薛小灵相救。但要是上了战场，再给他一匹骏马，那就是无敌的存在。 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所向披靡。 周德笙也是因为自己的刀术更适合战场，才意识到父亲对他的期许，心存家国大义，只杀了奸臣，没有颠覆朝纲。 昏君则被自己宠爱的妃子害死了。没有这条人命横在中间，薛小灵还是和周德笙走到了一起。 周德笙也放下了仇恨，大欢乐结局。 楚辞觉得春秋大刀实在太霸气，跟自己非常配，放眼娱乐圈，除了他还有谁适合演周德笙？ 没有了，必须是他。 到了剧组才想起来问小助理：“阮阮大师，你会刀功吗？” 七杀：“......刀功，通常指的是厨师必备基本技能之一。你要问的是刀术。” 楚辞：“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你会吗？” 七杀：“略懂。” 楚辞就放心了。以他的经验，小助理跟他一样谦虚，说是略懂，实际上就是精通。 借了两把道具刀，空闲时间就在房里接受小助理的指点，觉得自己进步飞速。 在七杀眼里，全是不堪一击的花招子。 但剧组特意请来的武术指导很吃惊，有次忍不住问道：“你以前是不是练过？” 楚辞才不会告诉他自己有随身小姐姐，笑道：“练过。” 也确实是练过，只是没有找到诀窍，练也白练。 导演拍得顺畅，心情很愉快。最容易ng的武戏，楚辞全都完成得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已经在考虑下部戏还找楚辞。 拍了一个多月后，他也学着王大星，发了一段楚辞练刀的花絮，配文“大刀楚辞可还行？” 并特意注明，这段花絮没有用特效，也没有用替身，是楚辞真实完成。 楚粉又炸了一波，纷纷舔屏。 网上兴起了一个有趣的话题，“宝藏男孩楚辞，还有多少面是我们不知道的？” 王大星也看了这段花絮，心里升起一个疑问，楚辞不会真会武功吧？那可太牛了！ —— 几个月后《落日》上演，除了出品公司，最大的赢家不是男一或女一，而是男四楚辞。 楚辞吹唢呐那一段，本就在观众心里建立起了印象，等看到完整版，只觉得整个人都沉浸进去了，跟他一起悲，一起哭。 壮烈牺牲那一幕，更是刺痛了无数人的心。也让人由衷地感觉到今天的安稳，是因为有人英勇无畏。 官媒特意点名表扬《落日》，还顺带提了一句楚辞，说他是正能量偶像。 有这句话在，资本再想黑他，就得先掂量掂量了。 之前他若有这样一部作品，哪怕没有七杀，也不至于被黑得那么惨。 《大唐长刀行》的播出，则将楚辞的热度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文戏部分，只能说中规中矩，该深情时深情，该流泪时流泪，乏善可陈。 但武戏部分，那可看得太爽了。 楚辞的招式，充满了难以描述的力量感。 再想到他出道时的《醉里挑灯看剑》，很多观众和王大星有了一样的疑问，楚辞他是不是真的会武功啊？ 对此，楚辞恬不知耻地回答：“会！” 第493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35) 又一场活动结束，七杀陪着楚辞回酒店。 很多粉丝在酒店门口举着应援手牌，或楚辞吹唢呐的手办，不断叫着“楚辞楚辞，耀我星河！” 楚辞微笑致意，不接受任何礼物。 “阮雪意！” 一片叫楚辞的声音中，忽然冒出句不同的喊声，惹得左右粉丝侧目看她。 七杀回头，看到一双嫉妒得发红的眼睛。 楚辞也看了一眼，低声道：“你朋友？” 七杀轻笑：“不是朋友。” 示意保安放那女孩过来。 阮瑶星欣喜若狂，连忙跑过去。 之前看楚辞的路透照，她就发现经常跟在楚辞身旁的助理有点像自家那个短命鬼姐姐，又觉得不太可能。 那短命鬼胆子小得很，不爱说话，跟得了自闭症似的，怎么能当楚辞的助理？ 可能是一个相似的人吧。 今天跟着粉丝群一起活动，距离很近，才确认那就是短命鬼！ 凭什么，一个得了心脏病，随时会死的短命鬼，凭什么跟在楚辞身边？楚辞还对她那么好！ 阮瑶星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就没有这么生气过。 但转念一想，这是好事啊，短命鬼当了楚辞的助理，作为她的亲妹妹，自己也就有了接近楚辞的机会。 时间一长，楚辞肯定能看到自己的好，抛弃短命鬼。 论长相，她和短命鬼有点像，但比短命鬼更加漂亮，也更健康，如果楚辞喜欢这一款，不可能不对自己动心。 001：“宿主大人，干嘛让她过来？她的居心都写在脸上了。哼，她不配当楚哥的粉丝！本系统要开除她的粉籍！” 七杀：“有些话，还是该说清楚的。” 她还以为，阮家人早该注意到她，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这都快一年了，人家愣是当阮雪意这个人不存在，说是报警，也没人找她呀。 可能阮康志心里已经没有了这个女儿。 真巧，阮雪意临死之前，也没有想到生身父母。这一世的父母亲缘，早已断绝。 阮瑶星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更是粉楚辞都没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是楚辞的助理。或许本来就没有见过几次面吧。 “楚辞，你先上去，我等她一起。”七杀站定。 “不介绍我认识一下吗？” 楚辞不走，他很好奇。小助理的生活圈子很窄，基本上只有他，还有工作室那几位。 这女孩是谁？也没听小助理提过啊。 说话间，阮瑶星已经跑到面前，激动地道：“楚哥，楚哥你好，我粉你好久了！” 楚辞微笑：“谢谢。你和阮助理是？” 阮瑶星一把挽住七杀的手，就像最亲密的姐妹，露出最甜美的笑容，“楚哥，阮助理是我的姐姐啊，我叫阮瑶星！” 但她笑得再甜，也掩饰不住眼眸深处对姐姐的那一抹嫌恶。 七杀抽出手：“走吧。”当先走向电梯。 楚辞脸色也冷淡下来，妹妹啊，他还记得崔医生说过阮家人有多无情。 阮瑶星心里小鹿乱撞，笑的楚哥帅，不笑的楚哥也好帅啊！咦？楚哥为什么表情越来越冷？ 肯定是短命鬼说了我的坏话！ 三人下了电梯，不远处就是七杀的房间，楚辞想跟着进去。 但七杀拒绝：“你也累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楚辞：“我陪着你！”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阮瑶星来者不善。 七杀再次拒绝，还把他推出门，“这是私事。” 楚辞感到很受伤。在这之前，小助理从来没有不能跟他说的私事！决定了，讨厌阮家！ 阮瑶星惊讶地叫道：“短......姐姐，你怎么能对楚哥这么粗暴？” 七杀关上门，“阮瑶星，别演了。你心里在想什么，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不可能的。” 想拿她当踏脚石？真是做得一手好梦。 阮瑶星咬咬唇，虚伪地笑道：“姐姐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七杀：“听不懂就当你蠢吧。” 阮瑶星气得快维持不住假象，“你说话别太过分！” 七杀：“我让你上来，只是因为你已经认出了我。如果不说清楚，我怕你们来烦我。” “听好了阮瑶星，你，和你们阮家任何人，都不许打扰我。如果你们敢来打扰，我就上诉法院，状告阮康志以非法手段侵占爷爷奶奶留给我的老房子。” 阮家爷爷奶奶留下明确遗嘱，老房子给大孙女阮雪意。 本来阮康志可以等大女儿死了再将房子拿回来，但听说老房子那一片要拆迁，怕前妻利用大女儿来争，便装了几天好爸爸，哄得阮雪意搬到他准备的小公寓，又将房子过户给了他。 然后就不管快死的大女儿了。 其实阮雪意倒也不是不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只是无所谓。 打官司要房子不一定赢，但阮康志也是做生意的人，有头有脸，顾及形象。为父不慈，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七杀也不在乎那老房子，但用来掣肘阮家人倒还可以。 她确信一点，如果阮康志知道她跟炙手可热的大明星楚辞关系良好，肯定想利用她。 但她不会给他机会。 阮瑶星怒道：“你说什么？老房子是爷爷奶奶的，本来就应该遗传给爸爸！留给你这个短命鬼有什么用？！” 七杀：“我刚才说的话，记得转告给阮康志。” 她才不想跟个小丫头做口舌之争，丢份。 说完提着她的手臂将她推出门，门外站着个楚辞，被抓包了也不尴尬，“嗨！” 阮瑶星大叫：“楚哥救我！” 楚辞帮着按了电梯，电梯来了又帮她按1楼，“拜拜！” 第494章 超级巨星和小助理(36) 五年过去，楚辞拍了好几部优秀的作品，还开了两场演唱会，奖项拿了大满贯，成为真正的超级巨星。 家里好多小金人。 只要他自己不作死，就没人能再将他拉下神坛。 老粉都知道，楚辞复出后，身边就一直跟着一个小助理。 小助理越长越漂亮，站在楚辞身旁也毫不逊色。有次换上礼服陪楚辞走红毯，惊艳了在场所有人。 而两人之间有趣又有爱（伪）的互动，也让人看得津津有味。 楚粉现在理智多了，不是那么排斥楚辞身边有异性。 还有粉丝直接说：“楚哥，承认吧，你和小助理就是在谈恋爱。什么时候官宣？我会祝福你们的！” 楚辞亲自辟谣，“兄弟，别乱说话哦！小助理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咱们只有纯洁的亲情和友情！” 粉丝：“......楚辞你眼瘸，我不是兄弟，我是姐妹。” 楚辞的爸妈也经常打电话催他跟小助理求婚，动不动就说：“雪意这么好的孩子你都看不上，你还想找什么天仙？” 第一年春节，楚辞就将七杀带回家过年了，老妈赵玉娇喜欢得不得了，老爸楚宇也直呼多了个贴心的小棉袄。 都恨不得楚辞赶紧带她去领证。 楚辞只能苦笑。 哪里是他看不上小助理？分明是小助理看不上他！ 但凡他有一点绮念，很快就会被她打服。 这个残暴的女人，以前他武功没学好不扛揍，她还客气一点。现在，哼，打起来毫不留情！ 跟打沙包似的。 她又顶着张娇弱的脸，说她打他，谁信？他爸妈都不会信！ 然而，不管她怎么打他，怎么威胁他，他还是喜欢她呀！发自内心的喜欢，喜欢得只要一看见她就开心。 这个小姑娘，怎么就那么让他喜欢！ 喜欢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喜欢她教他武功的样子，喜欢她打他的样子，喜欢她所有的样子。 老黄说，他应该喜欢阮阮，因为如果没有她，他就不能再次翻红。 但楚辞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他喜欢阮阮，不是因为她帮了他，只是因为她这个人。 就算她没能帮他，没有武功、没有医术，他还是会喜欢她。也许会带她回家乡，让她当个小老板娘。 可他不敢表白。因为他本能地感觉到，平时说着玩也就罢了，如果他认真表白，就会失去她。 他不敢冒这种风险。 小助理有段时间经常跟崔医生联系，后来崔医生就写了几篇治疗心脏病的论文，震惊医学界，还得了个大奖。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论文发表前，崔医生想署小助理的名，她坚决不同意，后来也不怎么跟崔医生联系了。 楚辞用了好几天才想明白，小助理不想跟外界发生太多的联系。 她与这世界的联系纽带，仿佛就是他。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为他而来，只为他一人。 楚辞有点小激动，跑去问她，“我是不是到凡间渡劫的星君？你是天上的小仙女，专门下凡来护卫星君？” 小助理足足看了他五秒，然后说：“脸怎么这么大？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所以，她可能是下凡的小仙女，他却不是渡劫的星君。 朝夕相处，他早已看出她的不凡之处。 他常常想起初见小助理时她说的话，“别爱我，没结果”，但，不是非得有结果才能去爱。 有一天，小助理跟他告别，说要环绕世界。 楚辞不想答应，冥冥中他有一种预感，小助理要离开他了。 “不准去！哪儿都不准去！除非带上我！” 哼，他才不是那种无私的人呢，他自私得很，绝不会为了成全小助理的自由而放她离开！ 七杀：“再不放开，我就要打你了！” 楚辞抱紧小助理的小腿，视死如归地叫道：“你打吧，打死我也不放！” 001：“呜呜呜，不要走，宿主大人，不要走！本系统舍不得楚哥难受！” 七杀：“......小智障，你是不是有病？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任务已完成，三天内就会被世界意志逐出，不走不行！” 她看得出来，楚辞十分悲伤，可她很难感同身受。 001：“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冷血剑修，呜呜呜，楚哥喜欢你呀，他喜欢你！” 不等七杀格式化警告，忽然又叫道，“不，不行，楚哥不能喜欢你，会被大师兄记仇！为了楚哥的人身安全，咱们快走！” 这话七杀不同意：“小智障，你把我大师兄当成什么人了？他从不滥杀无辜！” 迟疑了一下，扶起楚辞，道：“我教给你的功法，都记得吗？如果你愿意的话，好好练下去！” 这里是末法时代，灵气薄弱，但在她的帮助下，楚辞已进入练气一层，她也想知道，楚辞练下去会达到什么境界。 更重要的是，用心修炼，就没空想那些儿女情长了。 也就不会太难过。 楚辞知道事不可为了，专注地看着她，眼中含泪：“我会好好练......阮阮，期待跟你重逢的那一天！” 七杀轻声道：“再见，楚辞。” 001大哭：“再见，楚哥，呜呜呜！” 第495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1) 七杀睁开眼睛，又是一个新的世界。 她侧身躺在床上，抱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娃。看卧室的构造和布置，这是现代，天黑了，屋内亮着灯。 现代也没什么神奇，她穿过好几次了。 但她有种奇妙的感觉，这个世界似乎对她很友善，因她的到来而无比欣喜。 如果有人能够观察到，会发现花开得更艳，水流更清澈，深山老林里百鸟齐鸣，生机勃勃。 无边无际的大海上，一群群鲸鱼、海豚跃出海面，欢欣雀跃，似在吟唱神秘而古老的歌谣。 空气中虽然只有少量灵力，拂过她脸庞却是那么的轻柔。 这什么情况？ 七杀识海里幻化出浪花小人，踹一脚了无生趣的001：“别装死了，赶紧起来干活！” 离开楚辞后，001就是一副死样子，跟失恋了似的。 这种恋爱脑系统，七杀表示从没见过。 001有气无力：“马上。” 顿了一顿，道：“上个任务，宿主没做太多的事，只有两万积分。呜呜呜，本系统的楚哥，好想他！” 七杀好心安慰它：“你和楚辞不是同一物种，发展不出感情，不会有结果的，放下吧。” 001：“宿主胡说！白娘子和许仙也不是同一物种，小倩和采臣也生死相隔，人家还不是爱得轰轰烈烈！” 还来劲了是不是？这种破系统就不该给它脸！ 七杀：“闭嘴，赶紧传输这个世界的任务内容。” 001：“哼！” 传输完毕，001都暂时忘记了对楚哥的思念，“这也太惨了吧！” 七杀叹道：“惨绝人寰！” 其实，每一个能触发001的怨念者都很惨。要是不惨，也就不会爆发出这么大的能量。 但目前为止，七杀遇到的所有怨念者中，原身宁思玉的悲惨程度可以排到前三。 “妈妈，妈妈，我怕！”小女娃忽然惊醒。 七杀：“......妈妈在，别怕。” 小女娃名叫徐愿，未能平安长大，跟她妈妈一样惨。 卧室外隐约传来争吵声，七杀随手设下隔音阵法，小徐愿揉揉眼睛又睡着了。 七杀轻轻抽出手，拍拍她让她睡得更熟。 001：“走，宿主大人，快去虐渣，不，这不是渣，这就是坏人，该千刀万剐的坏人，弄死他们，走！” 七杀：“不想着你的楚哥了？” 001：“本系统是个敬业的系统，楚哥常在本系统心中，并不影响正常的工作。本系统现在只想为宁思玉母女复仇。” 七杀：“那你真棒棒。” 人性的丑恶可怕，她见得多了。 但每见一次，还是觉得又一次被刷新了认知。 她对作恶者是什么心理不感兴趣，只想百倍千倍的报回去。如此，方能让受害者安眠。 拉开卧室的门，她走了出去，又细心关好。 客厅里分为两个阵营，一个阵营是宁思玉的弟弟宁思惟、表弟谢雨波，和他们的同学王俊涵。 另一个阵营是宁思玉老公徐浔煜的爹妈，姐姐、姐夫，大伯及大伯母、二伯及二伯母，老姑及老姑父，二姨及二姨父。 人太多，将客厅挤得满满当当。 他们辩论，或者说争吵的主题是宁思玉该不该把女儿过继给徐浔煜的姐姐，再生个二胎，确切的说，是必须生个男孩。 徐家阵营，认为应该。老徐家三兄弟只有徐浔煜这根独苗，大伯、二伯家生的都是女儿，不能断根呀。 宁家阵营，自然反对。都新时代了，男女平等，生男生女一个样，为了虚无缥缈的儿子将女儿送走，简直丧心病狂。 至于徐浔煜这个禽兽，现在跟个人似的，沉默不语，左右为难。 宁思惟气得脸红脖子粗，“你徐家是不是有皇位等着继承，为什么非得要个男孩？” 徐浔煜的大伯慢条斯理地抽着旱烟袋：“他大舅，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哪家不指望个儿子传宗接代？女儿再好，也是别人家的人，儿子，才是自家的。” 宁思惟叫道：“你们这是愚昧的思想！生女儿的人家多了，咋没人像你家？” 谢雨波和王俊涵大声附和。 但要论吵架，正在上大学的大小伙子哪是老头老太太的对手？ 徐浔煜他妈嘴巴不断开合，就像把机关枪，“丫头片子养也是白养，要在旧社.会，生下来就是淹死的命！我给徐家生了儿子，我对得起徐家，她宁思玉没给徐家生儿子，她对不起徐家！” 徐浔煜他大伯母也是位高手：“徐家的根，不能断在这一代！不然咱们有什么脸面见徐家列祖列宗！他大舅，你拦着咱家侄媳妇生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不是想着他们没儿子，死后财产就能落到你宁家手里了？我告诉你，做梦！” 宁思惟气个半死：“你胡说，不要污蔑我！你自己不也没生儿子！” 徐浔煜他大伯母：“但我尽力了呀，我生了六个！” 宁思惟：“不对吧，你家不是只有两个女儿......我x，你们还是不是人？！” 七杀听得笑起来，这小伙子，吵架不会找重点啊。 听到她笑，众人纷纷转头看她。 徐浔煜他妈先发制人，“思玉啊，你管管你弟弟，没大没小的。我们也不是非得把徐愿过继出去，只要你愿意生二胎，什么都好说。” 他们想把孙女过继给徐浔煜的姐姐徐小荷，是因为宁思玉不想再生。 而宁思玉不想再生，是因为生女儿时难产，医生告诉她怀二胎有性命之忧。 她跟徐家解释过很多遍了，徐家都不以为然，看她身体也没什么问题啊，肯定是因为有女儿，才不想要儿子。 那就把她女儿送走。但送远了也怕被人戳脊梁骨，正好徐小荷有儿子，就给她养。 徐浔煜他大伯母紧跟妯娌的步伐，“思玉啊，到我这把年纪你就知道了，养女儿有什么用？还得儿子啊！儿子才是依靠！咱们女人，天生命贱哪！” 宁思惟冷哼一声，想说我看你是挺贱的，又有点说不出口。 七杀：“妈，大伯母，你们说得都对。” 宁思惟：......姐姐是不是傻了？ 谢雨波：完了，表姐被徐家洗脑成功了！ 王俊涵：？ 徐家一干人脸上露出笑容，徐浔煜也轻松了好多。 七杀看着徐家那群男人，轻声细语地道：“爸、大伯、二伯、老姑父、二姨父、姐夫，你们赶紧离婚吧！女人命贱，要女人干嘛？你们离了婚，找个男人结婚才合适！这样一来，就一家子都是男人，没个命贱的女人，多好！提前恭喜你们哦！” 又对徐家女眷道：“至于你们，该上吊上吊，该跳河跳河，命这么贱，还有脸活着？” 徐家众人：...... 宁思惟、谢雨波、王俊涵：噗哈哈哈哈！ 第496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2) 回过神来后，徐浔煜他妈坐不住了，蹦起来指着七杀骂：“宁思玉，你这有娘生没爹教的小xx，该跳河的是你这生不出儿子的xx！” 宁思惟怒道，“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 他姐姐长这么大，被谁这么指着鼻子骂过？这老婆子当着他的面就敢骂他姐，可见平日也是这么肆无忌惮的欺负姐姐。 唉，姐姐嫁错人了。该死的徐浔煜，追求姐姐时表现得多好，现在露出真面目了，可恶！ 徐浔煜还觉得是妻子先说错话呢，皱眉道：“思玉，你咋能那么说？快给长辈们道歉！” 徐家一干人也纷纷指责宁家姐弟没礼貌，不把长辈放在眼里。 宁思惟都快气炸了：“徐浔煜，你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呢，怎么跟个九漏鱼似的？让我姐给他们道歉？你们应该给我姐道歉才是！” 七杀拍拍小弟的肩，让他不要那么激动。 无辜地道：“浔煜，我哪里说错了？是他们自己说的呀，女人命贱。既然女人命贱，爸和大伯他们还娶女人干嘛？离了娶男人才是正经。妈和大伯母她们活着也是浪费空气，早死早投生，运气好的话，下辈子能当个男人。” 徐浔煜觉得很无力。 每个人都在为难他，爸妈为难他，伯父伯母们为难他，就连本应体谅他难处的妻子宁思玉，也在为难他。 做男人，怎么就这么难！ 试图跟妻子讲道理，“思玉，不要胡搅蛮缠了！男人娶男人，女人该自杀，这像话吗？” 七杀轻笑：“你可别搞错了，我说这些，特指的是你们徐家，不包括其他正常人。” 你是在说我们徐家不正常吗？徐浔煜也来了火气，“宁思玉，你不是非得这么阴阳怪气？” 七杀正要说话，忽听一声怒喝：“打，给我打！徐浔煜，你今天不给我好好治治你这媳妇，你以后就别叫我爸！” 说话的是徐浔煜他爸，他刚才没发言，是被大逆不道的儿媳妇气狠了，一时说不了话。 再听儿媳妇那语气，多看不起徐家似的，又有这么多亲戚在，只觉几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光了。 只有狠狠打儿媳妇一顿，才能捡回一点颜面。 否则，他回了徐家庄都抬不起头！ 宁思惟撸撸袖子，点着徐浔煜道：“来，你来打，赶紧动手！” 打老头老太太他下不了手，打徐浔煜他可没有半点心理障碍。 不怕打不过，像徐浔煜这样的文弱书生，再来两个也不是他对手。 谢雨波和王俊涵也拍着桌子叫阵，没这么蛮横的，娘家人还在呢，婆家人就喊打喊杀的。 徐浔煜无比心累，他怎么可能打宁思玉？他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高材生，从来就没有家暴的习惯，也觉得爸爸撺掇着自己打宁思玉不好。 但小舅子为啥总在这里添乱？ “思惟，你们明天不是还要去学校吗？早点回房睡吧，这是我家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顿了一顿，软和了语气，“给我们留点空间。” 宁思惟一指徐家那些伯、姨、姑什么的，冷笑道：“留点空间？那他们呢？” 徐浔煜莫名其妙，伯父他们自然也是徐家自己人。 但这话说出来，似乎不太好，他就没说。 可宁思惟又不是傻的，“合着只有我们是外人，你们都是一家人！” 想把他们赶走欺负姐姐一个人？没门！ 徐浔煜他大伯母：“你又不姓徐，当然不是徐家人，管不了徐家的事！” 宁思惟：“呵呵，你也不姓徐，不是徐家人。” 徐浔煜他大伯母被气着了，“小毛崽子懂什么，我为徐家操劳几十年，怎么不是徐家人！” 王俊涵小声跟谢雨波请教：“徐家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家，或者祖上出过什么大人物？” 不然的话，为什么都这么以徐家为荣？还非得有个继承家业的儿子。民法早就明确规定了，儿子、女儿都有一样的继承权。 也不知道他们在执着些什么。 谢雨波面露不屑：“呵！” 王俊涵：“懂了，谢谢。” 一个“呵”字，已经充分说明了一切。 客厅里吵吵嚷嚷，除了徐小荷两口子，每个徐家人都在声讨宁家姐弟，徐浔煜他爸妈更是一叠声的让徐浔煜打宁思玉。 宁思惟全给怼了回去。 他发现，当不用去思考说出来的话合不合理，也不用管有没有教养之后，吵架就不难了。 七杀听着，觉得还挺有意思。 宁思惟：“你们徐家看不起女人，行，那就像姐姐说的那样，离婚，男的全部重娶男人，女的全部去死！” 徐浔煜他二伯：“男人娶男人？怎么生孩子！” 宁思惟凉凉道：“别的男人娶了男人，肯定生不了孩子，也许你们徐家能吧，毕竟你们徐家男人这么了不起。” 七杀忍不住笑了。 小弟逻辑满分，没毛病！ 第497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3) 徐浔煜看着她事不关己的样子，忽然有种心被刺痛的感觉。 吼了一声：“都别吵了！” 他向来是温文尔雅的，冷不丁一发火，立刻震住了所有徐家人。 宁思惟也趁机喝水润嗓子。 徐浔煜看向七杀，疲惫地道：“事情总要解决。思玉，说说你的想法。” 001不忿：“这畜生口气很大嘛，跟个总裁似的，宿主削他！” 七杀笑道：“想法没有，问题倒有几个。” 徐浔煜：“什么问题？” 七杀：“钱医生说，我的身体不适合再怀孕，再怀，就有可能一尸两命，这事儿你知道吧？” 徐浔煜：“......我知道。” 徐浔煜他妈嘀咕道：“能吃能喝能睡的有啥病！” 徐浔煜他大伯母跟进：“人家医生也只是说有可能，没说是绝对！” 其实徐浔煜也是那么想的，钱医生没说宁思玉绝对不能再怀二胎。医生嘛，总是习惯把症状往重里说，好在出事后推脱责任。 而且宁思玉注重锻炼身体，很少生病，怎么就不能再生个孩子呢？别的女人都能，她为什么不能？ 现代医学又这么发达，他不信她生个孩子会死！ 七杀笑道：“没错，一尸两命只是有可能，不是绝对。但是，我凭什么要为了给你徐家生儿子，而将自己置于危险呢？” 徐浔煜他大伯母惊得倒吸了口凉气，“你还是不是个女人！” 女人，不是应该为了给夫家生子而不计生死吗？宁思玉这女人，太冷血了！ 徐浔煜他妈的理由很充分：“你是我家的媳妇！” 七杀：“那好办，离婚就行了。” 徐浔煜他妈噎住。来之前，他们一家就商量好了，这个儿媳妇得好好调.教调.教，但不能离婚。 她对宁思玉意见再大，也知道儿子很难再找到条件比宁思玉好的。整个徐家庄，哪家儿媳陪嫁房子和车？ 不过，她也不信宁思玉真敢离婚。一来，宁思玉和儿子感情好着呢，肯定舍不得；二来，女人离婚让人看不起。 徐浔煜叹气，“思玉，不要再说气话了。” 和他妈一样，他也以为宁思玉深爱着自己，不可能离婚。 七杀便也略过这个话题，道：“我再问你，假设我怀了二胎，你们是不是都想好了，如果是女胎就不要，一定得怀到男胎？” 徐浔煜目光闪烁，不敢直视她，“......如果非要生的话，生个男孩也没什么不好，儿女双全更圆满。” 徐浔煜他二伯母：“思玉啊，你要是争点气，一胎就生个男孩，也就不用再怀二胎三胎了，现在怪得了谁？” 宁思惟和两个小伙伴完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老古董？！ 七杀倒很平静：“二伯母，这话你说错了。不争气的是徐浔煜啊，生男生女是由男方决定的。” 徐浔煜他爸：“歪理邪说！” 七杀：“不信你们问徐浔煜。” 徐浔煜难堪地点头：“没错，是由男方决定的。” 他上过大学，还是学霸，自然知道准爸爸提供的是x染色体，生的就是女孩，若提供y染色体，生的就是男孩。 然而这也不是他说了算，他并没有控制染色体的本事。 可这种科学知识父辈不懂，他们只会下意识的觉得是他无能。 “还有这种事？！” 徐家众人的世界观破碎了。 第498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4) 生男生女由男方决定，徐家大伯、二伯生了一辈子都没生下儿子，是不是说，他们都不行？！ 不知道为啥，徐家大伯二伯心里有点虚，其他徐家人看他们的目光有点怪。 徐浔煜强行挽尊：“可这也不是主动决定，而是被动的。” 徐家众人：......不怎么信。 七杀不管他们在想什么，又问道：“浔煜，将阿愿过继给姐姐姐夫，你点了头？” 这个问题，徐浔煜自认有绝不会惹怒妻子的正确答案，“阿愿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会不爱她？送她去姐姐家，只是让你安心备孕。如果你不同意，就不送了。” 徐浔煜他妈：“是呀是呀，只要你愿意怀二胎，就不过继阿愿！” 说到底，过继阿愿只是迫使宁思玉就范的手段而已。一个小丫头，又不是养不起。 七杀不理她，对着徐浔煜笑了笑，“对啊，你是朋友圈里有名的女儿奴。女儿会走路，会说话，你都发了朋友圈。” 徐浔煜连连点头：“没错，阿愿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七杀：“真虚伪啊。” 徐浔煜：“......什么？” 七杀：“我说你真虚伪。想儿子想得眼睛都发蓝了，还装什么女儿奴，累不累？” 徐浔煜微怒：“思玉，我是真的很爱阿愿！” 他希望生个儿子，可他对阿愿的慈父之心，也不是假的啊！宁思玉不能这么误会他！ 七杀：“是，你爱阿愿，但你更爱儿子。阿愿如果挡了你儿子的路，你会亲自把她踢走。” 徐浔煜沉默几秒，爆发了，大吼道：“宁思玉，我的确想要个儿子，但这有错吗？” 他真是受够了！ 自从结婚后，家里就一直催着他生儿子，宁思玉非说她在升职的关键时期，没空生孩子，拖了两年多才怀孕，这期间的压力都是他一个人承受，没让爸妈跟宁思玉说什么难听的。 她却不领情，还嘲笑他家老封建。 后来生了女儿，宁思玉说不想再生二胎，家里着急了，轮番给他打电话，节假日回去也都说这事儿，他都焦虑得掉头发了，宁思玉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他的痛苦，宁思玉是一点儿也体会不到！ 当初那个温柔可爱的女孩，什么时候消失的？ 明明生个儿子就能化解与家里的所有矛盾，就能让爸妈和大伯二伯都开心，她就是不愿意！ 这么简单，她就是不成全他！ 哪怕二胎三胎还是女儿，至少说明她有这个态度，他对家里也能交代一二，可她咬死了不生。 今天全家人来他们的小家，又说要过继阿愿，确实有逼迫她的意思。可在此之前，家里已经说尽了好话。 如果他是个女人，听了妈和伯母她们那些劝说，大概都想生了。 宁思玉却吃了秤砣铁了心！ 难道真像大伯母说的那样，她起了外心？ 想到此，徐浔煜都面目狰狞了，与他往日的儒雅形象大相径庭。 七杀却不意外，徐浔煜再恐怖的模样，她都在宁思玉的记忆里见过了。 “我想问一问，过继阿愿这个阴损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徐浔煜他老姑，“怎么阴损了？这不也没说定吗？” 七杀：“原来是你呀，老姑，我记住你了。对了，多问一句，这种折寿的招数，您是怎么想到的？” 徐浔煜他老姑：“你敢诅咒我！” 有一天她陪孙子看动物世界，听到配音说，强壮的公狮子打败原先的头领后，为了顺利和母狮子繁.衍下一代，会先咬死头领的小狮子们，这样母狮子才会发.情。 灵机一动，想到娘家侄媳妇不正是这种情况？就给大哥大嫂提了这个建议。 大哥说宁思玉不会答应的，大嫂说吓吓她也好，大家就都来了。 看这样子，宁思玉并没有被吓到。 也怪她那个弟弟，怎么突然在今晚来星城了？有他们撑腰，宁思玉腰杆更直了。 听她一直在追究过继阿愿这件事，徐浔煜脸色阴沉：“不要再说了，我没答应。思玉，你老实告诉我，你不想给我生儿子，真的是因为身体原因吗？” 七杀一笑：“不是。还因为我觉得，你徐浔煜，不配当我孩子的父亲，咱俩离婚吧。” 徐浔煜呼吸一顿，咬牙道：“我不答应。” 七杀：“那就等律师函吧。” 徐家人立马炸了窝，看那架势，都要冲过来打她了。 宁思惟挡在姐姐身前，心里很混乱，一时觉得姐姐跟徐浔煜离婚是好事，徐家不正常；一时又觉得，怎么吵次架就离婚了呢？ 姐姐和徐浔煜从高中就是同学，又考入同一所大学，恋爱谈了快七年，结婚五年多，姐姐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是和徐浔煜一起度过，这就离了呀？她真舍得？ 第499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5) 门铃忽然响起。 正在大放厥词的徐家人愣了一下，徐浔煜疲倦地道：“可能是楼下。” 大晚上吵个不停，扰民呐，邻居能忍？他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七杀打开门，“各位警官，是我报的警，谢谢你们这么晚还赶过来！” 警察：“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徐浔煜目眦欲裂：“宁思玉，你报警？！” 七杀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刚才忘记告诉你了。有事找警察，不对吗？” 徐浔煜：...... 出警的共有六位，四男两女，看见客厅里这乌泱乌泱的人，转头问七杀：“强行闯入你住宅的是哪些人？” 七杀一指徐家人：“他们。” 又指了指宁思惟和谢雨波、王俊涵：“他们三个是我弟弟，得到我的许可。” 看起来年纪最大的警察叔叔就走上前：“请你们离开宁思玉女士的住宅。” 徐浔煜冲过来，脸色铁青地道：“警官，这是个误会。我是宁思玉的丈夫，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没有强闯民宅！” 警察叔叔就看向报警人。 七杀：“对，你是我的丈夫，但这套房子是婚前我爸妈给我买的，装修也是我家出钱。没加你的名字，我也没说分你一半所有权，因而不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又对警察叔叔道：“他们徐家人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不欢迎他们，请他们离开，但他们不走。” 徐浔煜他妈哭叫起来：“天啊，哪有这样的儿媳妇，婆家人来了不到一天，她就报警！警官，这种不孝的儿媳，你们得帮我们教育教育啊！” 有她开头，其他人也义愤填膺地让警官好好教训恶毒的宁思玉。 但警官们不为所动，并没有因为他们多是老人而偏向他们。 因为见多了老的坏人。 一名女警对七杀道：“宁女士，从法律角度来讲，您的确有权力驱逐闯入您住宅里的任何人，但法律不外乎人情，他们是您丈夫的家人，也就等于是您的家人，您真的决定驱逐他们？” 七杀平平静静地道：“我没有这样的家人。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生女儿时难产，医生说再怀二胎有可能伤及性命，所以我不想再生。” “可他们逼我生，还说怀孕后是女.胎就打.掉，一定要生儿子。为了逼我就范，他们还要把我女儿过继给我丈夫的姐姐。这种没儿子就不行的家庭，我消受不起，正准备离婚。” 六位警官：......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看向七杀的目光都隐含同情。 警察叔叔：“请你们离开宁女士的住宅。” 徐家人还想发挥老一套，撒泼打滚，哭天喊地，无理也占三分，但徐浔煜实在丢不起这个人，连吼带叫地弄走了所有家人。 徐浔煜他姐夫吴小明走得爽快，临走前还尴尬地跟七杀道歉：“思玉啊，对不起，我们是不同意的，可又拗不过他们。” 徐小荷也羞愧得不敢抬头看她，只喃喃道：“思玉，抱歉。” 他们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养别人家女儿？有那时间和金钱，用在自家儿子身上不好吗？ 只是徐小荷被父母辖制惯了，吴小明又不忍让妻子为难，才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跟来了。 也早就觉得宁思玉不可能同意，谁家儿女谁不心疼？ 七杀给他们一句忠告：“想过好日子，就离老徐家远一点。” 吴小明真想跟她握握手。这话说得太对了，这些年，徐家从他这里捞了多少好处？！ 对于他来说，娶个老婆就像多个债主。要不是对徐小荷真有感情，早离了。 前几年他还想着，老丈人搜刮他家补贴小舅子，宁思玉也占了他家的便宜，算是既得利益者。 但看了这么几年也明白了，宁思玉跟他一样，是被徐家搜刮的对象，可能付出的比他还多。 而且徐家人的心是冷的，对他们再好，他们也不会领情。直到现在，他们说起宁思玉还是个外姓人。 至于自己，那就是个工具人。 还有老婆，在徐家又算什么呢？ 有好事，徐家从来不记得她，有需要出力的事，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她，也是个工具人。 吴小明下定决心，回去就做老婆的思想工作。 如果做不通，他也不能再顺着她。徐家这个无底洞，他填不满，也不想再填。 而徐浔煜，今晚受了奇耻大辱，恨不得撕了所有见过他狼狈一面的人，出门时狠狠地瞪着七杀道：“宁思玉，你给我等着！” 七杀：“你也等着。” 我会给你送惊喜哦。 第500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6) “姐，你和徐浔煜真离婚啊？”宁思惟一脸担心。 今晚之前，他都不知道姐姐过得这么不好。现在跟徐家闹成这样子，姐姐还报了警，看来是真想离婚了。 但这么大的事，不用跟爸妈商量一下吗？ 七杀明白他在想什么，叹道：“都撕破脸皮了，不离也不行。” 宁思惟一想也是，离就离，姐姐年轻漂亮，性格又好，重新找个姐夫很容易。 这时代，离婚并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便道：“姐，你放心，我支持你。要是爸妈不准你离，我帮你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只是小阿愿可怜了。姐姐肯定不会放弃她的抚养权，再找的姐夫，会对阿愿好吗？ 结婚前一定得考察好！ 但不管怎样，都比将她留在徐家强！以徐家那重男轻女的门风，阿愿在徐家不会快乐。 七杀还不知道他想得这么远，笑道：“那姐就等着你帮忙了。” 谢雨波、王俊涵也都说姐姐应该离婚，找个更好的气死徐浔煜那混蛋。 气死徐浔煜？呵呵，那可太便宜他了。 七杀赶三个小伙子去睡觉，“都这么晚了，快去休息吧，有话明天再说。” 宁思惟忽然探身过来抱了抱她，轻声道，“姐姐，你别难过。徐浔煜一点担当都没有，不值得你喜欢。” 哎，谁说弟弟都是只会闯祸的熊孩子？也很会关心人嘛。 七杀拍拍他的背：“嗯嗯，你说得对，好啦，快去睡觉觉吧。” 宁思惟脸有点红。他都是大学生了，姐姐还用哄孩子的口吻跟他说话，真难为情。 谢雨波和王俊涵看他的目光充满调侃。 这两人真是欠揍啊。 七杀也回了房，见小徐愿睡得正香，胖嘟嘟的小脸，小嘴微张，小手小脚又白又嫩，像莲藕一样，可爱极了。 001：“好萌好萌，真想揉一揉呀！” 七杀：“那你继续想吧，反正你也只能空想。” 说着自己上手，轻轻捏了捏徐愿的小脸蛋，好软好q。 这么可爱的孩子，还是亲生的，徐浔煜那畜生怎么狠得下心？ 真是流不清的黄河水，斩不尽的恶人头。 今晚，就先给他上道开胃菜吧。 却说徐家，在警官们的监督下骂骂咧咧地出了小区，徐浔煜在附近的酒店开了房，好不容易安置下，就给宁思玉打电话。 打一个，不接。打十个，还是不接。 短信、微信也不回。 很好，这是真想跟他闹一场了！ 徐浔煜气得砸了酒店的烟灰缸。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不想很快就入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一副恐怖的场景。 那是老家，他工作后大半工资都拿了回去，爸妈盖了村里最豪华的小洋房。 三楼卧室，他们一家三口躺在大床上，女儿睡在最里面，宁思玉睡在中间，他在最外边。 半夜，他忽然睁开眼睛，打开了床头小灯，静静地看着妻女。 一大一小都呼吸均匀，睡得毫无防备。 看着看着，他脸上露出种自己见了都觉得毛骨悚然的笑容，拿起枕头捂住了宁思玉的脸！ 宁思玉陡然惊醒，拼命挣扎。 但女人的力气天然就比男人小，她又是猝不及防中了招，根本无法逃脱。 他也不急着要她的命，只是像猫戏老鼠一般，感受着她反抗的力度越来越小。 “爸爸，妈妈，你们在做什么？” 宁思玉的挣扎终究还是弄醒了女儿，她茫然地坐起来，脸上还带点惊恐。 他笑着说：“爸爸妈妈在玩游戏，你要不要也来？” 宁思玉先是一僵，随后挣扎得更为疯狂，竟让她掀开了一角。 她凄厉地对女儿叫道：“快跑，阿愿，快跑！” 阿愿不知所措，哭了。 他一把将女儿也抓过来，将这母女俩活生生捂死了。 徐浔煜不断大叫，“不，这不是我，我不会做这种事情！” 之后的场景更恐怖。 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对妻女的尸体做了一番处理，然后将她们砌进了墙里。 卧室的墙，立着砌，砌得四四方方，就像承重墙，外面还特意做旧，使其和别的墙面一个颜色。 哪怕是他爸妈，也看不出这间卧室有什么玄机。 “不，不，不是我！” 徐浔煜惊叫着醒来。 还好，这只是一个梦。 但好端端的怎么会做这种梦？难道他对宁思玉的恨意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不至于吧...... 明天送走爸妈他们后，他再去找她好好说说。 想离婚？不可能，他绝不同意！ 徐浔煜翻了个身，继续睡。 又是很快就睡着。 熟悉的场景出现得也很快。 但这一次有点不同，他似乎变成了宁思玉，被他自己捂死。 那种窒息感、疼痛感、绝望感，如此真实。 真实得让他每一根神经都在发抖。 更让他恐惧万分的是，被砌进墙里后，他还有意识。 他能感受到无穷无尽的漆黑、幽寂，和寒冷。 如同身处地狱。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啊！ 谁来救救我？！ “救命啊！” 徐浔煜猛然坐起，一身的冷汗。 第501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7) 次日，七杀还没起床，宁思惟几个就摆好了丰盛的早饭。 这也不是他们做的，而是叫的外卖。 姐姐遇上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好意思再让她做饭呢？他们自己做吧，也不是不会，就是有点懒。 “小舅舅，表舅舅！” 徐愿看到宁思惟和谢雨波，惊喜地冲过去。 小孩儿忘性大，她早忘记昨晚已经见过了。 宁思惟特别喜欢这个萌萌的外甥女，抱着她在客厅疯跑，谢雨波和王俊涵就装大灰狼去抓他们。 徐愿又笑又叫，开心极了。 吃过饭后，七杀就让三个小伙快回学校。 宁思惟：“姐，你是不是我亲姐？我来你家一天，你就赶我走！” 谢雨波也道：“表姐，你再这样，我可找我大姨告状了。” 王俊涵笑得很腼腆：“姐姐，我跟他们一起来的，让我一个人走不太好吧？” 他们早商量好了，这个时候绝不能离开，万一徐家人又回来怎么办？总不能次次报警。 还有徐浔煜，他肯定是会回来的，宁思惟他们怕姐姐吃亏。 小徐愿听得半懂不懂，抱住宁思惟的手臂不撒手，“不走，不走，小舅舅不走！表舅舅不走，涵哥哥不走！” 王俊涵一头黑线。教她叫舅舅她非要叫哥哥，虽然显得比哥们儿年轻帅气，但平白矮了一辈！ 谢雨波闷笑。 宁思惟理直气壮：“姐你看，阿愿也不想让我们走。” 七杀：“你们得上学呀！” 她知道他们想帮自己，但真用不着。 宁思惟：“没事，我们大后天才开学呢。” 七杀：“大后天？妈不是说今天吗？” 宁思惟他们今年大二，上的是星城工业大学，宁家父母居住在千里之外的月城，让儿子给女儿带点土特产，还说了儿子今天开学。 说到这个，宁思惟满腹怨言，“姐你说说，妈是不是好没道理？我没回家的时候，她天天说想我。我刚回家那阵，她是看见我就眉开眼笑，没过几天就变了。” “我在家，她说我只会玩手机，也不去外面走走。我出去了，她骂我一天到晚不着家。” “我帮她干活，她说我笨手笨脚，让我滚一边去。我不帮她，她说养个儿子一点用也没有。得，我还是赶紧走吧，就跟她说学校提前开学。” 谢雨波和王俊涵在一旁连连点头，也是心有戚戚焉。 “是啊是啊，我们在家里也一样，做什么都是错。” “我走的时候，我妈说舍不得，转身发朋友圈说今儿个真高兴！” 七杀：...... 001笑得幻化出来的小身体都有了波浪：“哈哈！” 宁思惟：“姐，我们在，你也有个帮手。” 七杀：“好吧你们留下，帮手就不必了。我已经委托律师，非必要情况，不会单独跟徐浔煜见面。” 顿了一顿，道：“雨波，我记得你是历史系的？” 谢雨波：“是呀，历史系。表姐你有事吗？” 七杀：“没什么事。就是前一阵热播的《崇祯大帝》挺好看的，想问问在你们学历史的眼里，崇祯是不是个好皇帝？” 很多事情，她其实已经从宁思玉的记忆里知道了，001也整理了足够的资料，但她还是想听人说一说。 记忆、资料都是死板的，哪有人说起来鲜活？ 这个世界，并不是华夏现代。 而是一个平行出来的世界，国号明。 转折点发生在崇祯十六年，之前的历史，和七杀所知道的华夏历史一致，但之后，崇祯没死，明朝也没有灭亡。 又存在了二百六十年，然后迅速完成现代化进程，改君主集权制为君主立宪制，内阁管理国家政务，最高实权人物是首辅。 朱氏享有皇族待遇，不参与政治。 也就是说，明国是有皇帝的。只是民众对于皇帝没有太大的敬畏，多数人将其视为吉祥物。 和七杀知道的某个国家有点相似。 并且，皇族没有太多的特权，藩王郡王之类的，只领着微薄的津贴，想要过得更好，就得变卖家产，或者像平民一样努力工作，国家不白养活。 曾经的好日子，早已如大江东去不复返。 七杀的心情很复杂。 大明长平公主朱媺娖那个任务，她一直耿耿于怀。当时大师兄亲自入她识海，跟她说明朝干系太大，不能改变历史。 而她也确实扛不过那道强悍的天威。 只好退让。 很不爽地退让。 虽然脱离前跟崇祯帝和太子朱慈烺提了很多建议，也在积分结算后怀疑明朝可能出现一线生机，但直到穿越到宁思玉身上，她才确切的知道，自己真的制造了蝴蝶效应。 错综复杂的时空线上，多了一条小小的支线。 那么，这个世界的天道为何对她这么友善也就有了答案。 说得自大点，这个世界因她而存在。 第502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8) 说起自己的专业，谢雨波来了兴致，“崇祯帝是不是好皇帝？这个问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史学家们吵到现在都没有定论。这种议题要发到网上，分分钟吵出几百层楼。” “说他是好皇帝吧，他在执政中期没有识人之能，偏信庸才，杀了好多忠臣能将，又遇上天灾人祸，引发了‘李王之乱’，大明这艘巨舰险些沉了。” “但要说他不是好皇帝，执政前期铲除阉党、勤于政事，执政后期更是力挽狂澜、收服李王，稳住了大明局势。” “对于这样的政治人物，我觉得很难用好或坏去形容。” 宁思惟边陪徐愿玩积木，边道：“可无论他是好是坏，都抹杀不了他的功绩。要是没有他，大明就亡了。” 谢雨波给七杀使个眼色：“表姐，听出来了吧？他是崇祯的铁粉。” 王俊涵笑道：“那我就是黑粉。大明之所以差点亡了，不也是崇祯自己作的？” 宁思惟反驳：“怎么能怪他呢？大明数代积弊，在他那一代爆发出来而已，再加上小冰河时期，不是他要作，他是运气不好。要论勤政，历史上没有几位皇帝比得过崇祯。” 王俊涵：“最搞笑的也是这点呀，他前期要不是那么勤政，未必会有‘李王之乱’，更不会京师都被李王围了，关外还有后金虎视眈眈。越努力越悲伤，哈哈！” 宁思惟：“那又怎样？李王最后不还是跪了？” 谢雨波听着他们争论，脸上浮现了“你们只在第二层，本尊已在第五层”的笑容，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神秘地道：“你们说的都是人尽皆知的小儿科。” 宁思惟拍他一掌：“行，历史系大佬，说点咱们不知道的。” 王俊涵也夸张地道：“洗耳恭听。” 谢雨波不理他们，看着七杀道：“崇祯的好坏在历史的层面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崇祯这个皇帝很怪。” 七杀：“是吗，怪在哪里？” 谢雨波：“怪的地方很多。以崇祯十六年为界，之前的他，才能平庸，当个守成之君可以，遇上危难就搞不定了，‘李王之乱’也证明了这一点。之后的他，忽然就雄才大略了，跟换了个人似的。” 七杀：“也不是很怪吧，就不许人家突然聪明了？” 谢雨波肯定地道：“不可能。人类虽然可以化悲愤为力量，在危急关头做到很多平时做不到的事情，但智商这东西，不会说涨就涨。” 王俊涵开玩笑：“也许是因为他被穿了？” 宁思惟讽刺道：“稍微厉害一点的古人就是穿越者？什么逻辑！” 001：“三个小笨蛋！崇祯没被穿，他变聪明是因为宿主大人给他开了小灶！” 谢雨波还没有说完：“他收服李王这件事也很怪，那时期的历史资料表明，李王对他并不是太尊敬，他也有点怕李王。那么问题来了，李王如果不服他，为什么又在龙椅唾手可得时选择议和臣服？” 001：“哈哈，因为我家宿主大人！” 谢雨波继续道：“还有一件怪事。崇祯帝的长女坤仪公主早早夭折，长大的只有次女长平公主、幼女昭仁公主。崇祯帝忙于政务，没有多少时间陪家人，跟女儿的感情不算深厚。” “李王包围京师那一夜，他甚至还想让两个女儿殉国。没过多久，长平公主病逝了。” “神奇的是，崇祯帝竟然悲伤得失去了理智，不顾群臣的阻挠，坚持以天子之礼下葬！你们想想，一位默默无闻的公主，以天子之礼下葬，这什么概念？” 七杀：...... 她的感觉很怪异，就像在听人说她的身后事。 可她还没死。 而且，朱由检是怎么想的？干嘛这么隆重？ 更让她震撼的还在后面。 谢雨波：“还不止这些。崇祯帝还为长平公主大塑金身，广建庙宇。宣称长平公主是仙人下凡，专为保佑大明而来，如今功德圆满，又回天上去了。” 七杀：......老铁，这波你玩大了啊，难怪我得了那么多道德金光。 赶紧问道：“这些庙宇还在吗？” 谢雨波：“早就不在了，改组时朱家自己撤了。” 001：“凭什么撤？哼，宿主大人，再让他家盖起来！” 七杀：“闭嘴。” 暗自松了口气，不在就好，她可不觉得自己能受人间烟火，这还没飞升成仙呢。 朱由检真是太客气了！ 又问谢雨波：“那，有什么定论吗？” 谢雨波遗憾地道：“没有。但我们教授说，‘李王之乱’期间，一定发生了些特别的事情，只是这些事情没有被记录在史书上，崇祯帝的改变，也是因为这些事。” “可惜的是，也许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究竟是什么。” 001：“本系统全都知道，就是不告诉你，哈哈！” 第503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9) 王俊涵笑道：“我对崇祯帝不感兴趣。但长平公主，一定是位美人！只恨无缘一见呐！” 001：“这小子色胆包天，宿主揍他！” 七杀：“长平公主是很美呀。” 宁思惟帮着小徐愿搭好城堡的阁楼，道：“老王你这不是废话吗？老朱家谁不是美人！现在的几位皇子公主，哪次出门不引人围观？” 王俊涵八卦地道：“前几年那部《长平公主秘史》你们看过没？剧里凡是个男人，都为长平公主疯狂。长平公主不忍伤害他们，一直没有明确拒绝，惹得众人为她争风吃醋，最后她看破红尘，跟驸马周显归隐山林了。” 七杀：......真佩服编剧们的脑洞。 谢雨波怒了，“这根本是胡编乱造！” 宁思惟：“对啊对啊，剧里的长平公主茶里茶气，还是个恋爱脑，李王都快打进京师了她还只顾着跟人花前月下，一点也没有皇家公主的风范。皇室不是说要起诉剧组吗？不知怎的没了下文。” 七杀听不下去了。 这剧是谁拍的？她想跟他聊聊天！ “思惟，帮我看着阿愿，我回房打个电话。” 001：“打给《长平公主秘史》的导演吗？本系统帮你找号码！” 七杀：“......本宿主没那么闲！” 电话是打给律师洛子溪的，洛子溪以为女性维权而出名。女性打离婚官司，找她最合适。 听完她的诉说，洛子溪沉默了一瞬，冷静地问道：“宁女士，您的意思是说，您的丈夫明知你身体不适合要二胎，还伙同他的家人，用过继女儿来逼您怀孕？” 七杀：“是的。” 洛子溪：“如果二胎不是男孩，还会逼您一直怀？” 七杀：“没错。” 洛子溪深吸了一口气，“好，说说你的诉求。房子？车子？存款？名下产业？” 不管想要什么，赢面都很大。 男女平等都多少年了？皇室都顺应潮流，修改了“皇位继承法”，公主拥有和皇子同等的继承权，这家人还非得要个儿子。 有病！ 但洛子溪也知道，这种有病的人还不少。她每年打的离婚官司，至少有三成是因为这个。 七杀：“房子和车都是我的婚前财产，他分不走。我们都是上班族，名下没有产业。存款嘛，结婚后我们立了一个共同账户，但他只在第一年往里存过钱。还有一点理财基金，也是我自己买的。所以财产方面，应该没有太大的纠纷。” “前年老家盖房子，我还借了徐家十万，这个钱我也可以不要。洛律师，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女儿徐愿的完整抚养权。” 同样是当妈的，洛子溪很明白宁女士的心情。但凭什么不要那十万？留给渣男找下个老婆？ 一板一眼地道：“宁女士，我会帮您争取最大的权益。” 七杀：“谢谢。洛律师，我再重申一遍，除了房、车、存款，其它的我都可以不要，也不要抚养费，只希望能尽快带着女儿脱离徐家！” 她找洛子溪，不是为了分得更多的财产，只是想要通过正常的途径快速离婚。 虽然徐浔煜对她造不成任何伤害，但正如老话所说，癞蛤蟆爬到鞋面上， 不咬人，它恶心人。 洛子溪：“好的宁女士，明天上午九点，麻烦您到我们工作室，咱们确定一些细节。” 唉，又一个被婚姻伤透了心的女人！ 以她多年的经验，一听就知道这官司的难点在哪里。 渣男一家想要儿子，女儿可有可无，但为了要挟宁女士，肯定死咬着徐愿的抚养权不放。 真是令人恶心啊！ 她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帮到宁女士！ 挂了电话，七杀跟001道：“我想做件震惊世界的小事。” 001：“宿主，你这话有语病。都震惊世界了，怎么还会是小事？既然是小事，又怎么能震惊世界？” 七杀：“因为本质上只是一件小事。到时需要你在网上带节奏。” 001斗志昂扬：“本系统随时听候宿主大人的差遣！” 第504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10) 下午三点，徐浔煜总算送走了家人，回到家里。 他有种预感，如果爸妈他们再掺合，他的婚姻可能真要玩完。 但他一点儿也不想离婚，他很爱宁思玉。 虽然现在的宁思玉有点不讲道理，也不体谅他，可他还是爱她。这么多年的感情，说放下就放下？不可能。 高中时期他就对宁思玉有好感，只是他家很穷，他自惭形秽，不敢表露心意，拼了命的学习。 打听到宁思玉报考的大学后，他也报了同一所大学。想着如果有缘，就让他们考到一起，如果无缘，他就再也不想了。 好在老天是帮他的，他们都考上了。 之后小心翼翼地接近，无微不至地关心着她，终于让她动心，在她二十岁生日时表白成功。 当时那种喜悦感动的心情，到现在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宁家父母很开明，虽然家境比徐家好得多，也没有阻止女儿跟他在一起。结婚时象征性的要了五万彩礼，也让宁思玉全带过来了。 结婚后，爸妈担心他花钱大手大脚，让他每月把工资打回去，他们帮他攒着，宁思玉也没说什么。 小家庭的花费，大多是宁思玉的工资。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收入高。 他不是不养家，只是想着存够钱再买一套房子，到时也加宁思玉的名字。 除了想让宁思玉生个儿子，其它事情上，徐浔煜自认是个好丈夫，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 因而他真的不理解宁思玉为什么要小题大作。 很多男人家暴、出轨、冷暴力，他们的妻子不也忍了吗？ 宁思玉怎么能因为一点点不顺心，就威胁他要离婚？ “离婚”这两个字，能轻易说出口吗？ 进门看到宁思惟他们还在，徐浔煜愣了愣，不是说今天开学吗？ “思惟，你们怎么没去学校？” 宁思惟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他很想唾骂徐浔煜，但阿愿在，他不能当着阿愿的面骂她的父亲。 徐浔煜也看到女儿了，下意识想起昨晚噩梦，迟疑了一下才道：“阿愿，到爸爸这儿来！” 徐愿高兴地叫了一声“爸爸”，却没像往日那样欢快地扑过去。 她不记得昨天的事，可她本能地不想靠近爸爸。 徐浔煜也没有勉强，说实在的，那噩梦太过真实，他现在有点害怕阿愿。 怕一个不小心，又将她弄死了。 强压下内心那种奇怪的感觉，徐浔煜道：“思惟，你们能不能带阿愿去小区公园玩会儿，我跟你姐说几句话？” 宁思惟简单地道：“不能。” 徐浔煜皱眉：“我知道你关心你姐，但这是我和你姐之间的事情。” “所以，就许你们一大家子围攻我姐，不许我给我姐撑腰？” 宁思惟姐夫都不叫了，“徐浔煜，你咋这么双标呢？真当我们宁家没人？要不是我姐不准我告诉爸妈，我们家七大姑八大姨能拆了你们徐家的门！” 徐浔煜头痛不已，“我不是这个意思！” 宁思惟还要再损他，七杀道：“去吧，我也有话跟他说。” 她的目光很淡定，宁思惟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听姐姐的话，叫上谢雨波和王俊涵，带着徐愿出去了。 徐浔煜觉得她态度有所软化，松了口气，先打感情牌。 “思玉，你昨晚睡得好不好？” 七杀：“挺好的，还做了个好梦。你呢，有没有做梦？” ......哪壶不开提哪壶！ 徐浔煜强笑道：“太累了，什么梦都没做。” 赶紧转换话题，“昨晚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呢？” 七杀漫不经心地道：“因为我们要离婚了呀，我没有接你电话的义务。” 徐浔煜急道：“怎么还说离婚！思玉，两口子在一起过日子，哪能没点矛盾？不能一有矛盾就提离婚呀，你说对不对？” 七杀：“但我们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你家非要生儿子，我不生，继续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还是离了吧，你可以找别人给你生。” 徐浔煜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一点儿也不留恋吗？” 七杀：“不留恋。我尊重你家想要儿子的意愿，也请你尊重我想离婚的意愿，好吗？” 徐浔煜还想来拉她的手，她拿起桌上的苍蝇拍就是一拍，声音很大，把他手都打肿了。 “思玉，你真的变了！是因为我不够好吗？”徐浔煜没想到她还敢打自己，目光中充满了悲伤。 手很痛，心更痛。 001嗤笑道：“请问你哪里好？畜生、禽兽、渣渣！” 七杀也很直白地道：“徐浔煜，你不是不够好，而是一点也不好，根本达不到我的择偶标准，跟你恋爱结婚就是个错误，现在到了改正的时候了。” 第505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11) 徐浔煜深受打击，沉默了好久才道：“你是为了气我才故意这么说，思玉，你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孩，我了解你！” 他在宁思玉面前，其实是有点自卑的。徐家穷，宁家有钱，知道他们打算在星城发展，直接就给宁思玉在星城买了房子。 可以说有了宁家的支持，他能少奋斗好几年。 跟他家境、学历差不多的那些人，谁不是租房或贷款买房？只有他，住着全款房子，还物业费都不用交，自己的工资完全归自己支配，没有什么生存压力。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把大部分工资转给爸妈保管。 七杀悠然道：“我说的是实话。看看你自己，哪里配得上我？好了不要再说废话了，收拾你的东西走人吧。” 徐浔煜没动，颤声道：“宁思玉，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001：“宿主大人，说你有，气死他！” 七杀摇头道：“没有。我只是对你很失望，不想跟你在一起。” 徐浔煜一直都说爱宁思玉。 但他的手机却悄悄开着录音，明显是做两手准备。 她此时要是说错话，万一真闹到法庭，就能作为她是过错方的证据。 徐浔煜就是这么一个有城府的人。 001：“宿主不用怕！本系统一秒就能黑他手机！” 七杀才不怕呢，她只是不想多生事。 徐浔煜很痛苦地看着她，眼睛都湿润了，“思玉，我不想跟你分开！我哪里做错了，你说，你说我就马上改，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七杀微笑：“你当然不想跟我分开了。分开之后，你就没房没车，还只能花自己的钱，但我不想再当冤大头了。” 徐浔煜：“......以后我的工资卡交给你，每月给我点零花钱就行！思玉，我不是因为房子车子才想跟你在一起，我爱你啊！” 001：“呸，你玷污了爱这个字！” 七杀：“儿子呢，你也不要啦？” 徐浔煜：“不要了！有阿愿就够了！思玉，对不起，我不该为了满足爸妈的心愿，就逼着你生儿子！” 七杀：“那不行，你家必须有儿子，不然你们老徐家的根就断了呀。那对世界来说都是一个损失，我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徐浔煜：“......你是不是在嘲讽我家？” 七杀笑道：“是呀。” 说完起身从卧室里推出两个大箱子，道：“你的所有证件和衣服鞋袜我都帮你收拾好了，不用谢我。” 徐浔煜怒火中烧：“我不走，这也是我家！” 但这事儿不是他说了算，最终箱子和人都被七杀推到了门外。 这死女人，力气怎么这么大！徐浔煜在门外大叫：“宁思玉，你想想阿愿！你忍心让她失去亲生父亲吗？！” 宁思玉不忍心。 正是因为不忍心，才有了后面的悲剧。 那一世，两人也因徐家要儿子而吵翻了天，宁思玉也准备离婚。 但徐浔煜深思熟虑之后，发现离婚的代价太大了。一旦离婚，他就会失去现有的生活条件，跟很多打工人一样，为一套房子奋斗终身，期间不能出现一丁点意外。 还要养家糊口，一分钱都不能乱花。 那种日子，不是徐浔煜想要的。 于是他一边安抚父母，告诉他们不要着急，日子长着呢，他一定能说服宁思玉生儿子。 另一边，跟宁思玉诚心认错，回顾了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又展望一家三口的美好未来，在阿愿面前也是个十足的好爸爸。 他的表现太好，再加上考虑到阿愿，宁思玉便也回心转意了。 两人毕竟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础，说分能分，说好也能好。 但是，宁思玉根本不知道枕边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徐浔煜的自尊心非常、非常强，强得令人匪夷所思。 挽救婚姻的过程中，他跟宁思玉每认一次错，就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觉得是她逼迫他，觉得他的骄傲和尊严都被她摧毁了！ 扮演好爸爸时，觉得这么个小丫头都仗着宁思玉的势，不把他放在眼里。 渐渐的，他的心理扭曲了，见到宁思玉母女就难受得要发疯，于是制定了周密的杀人计划。 具体过程就是他梦中的情景。 事后伪装成失踪，还去警局报了案。 当时正值附近兴龙河暴涨，警方怀疑母女俩不慎落水，尸首不知漂到了哪里，打捞了半个多月都没找到。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过徐浔煜，但他伤心得饭都吃不下，还割腕自杀，到医院躺了一个多月。 别说路人，就连宁家人都被他哄骗过去了，宁思惟跟他抱头痛哭，还安慰他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此后他一直跟宁家人保持着联系，还多次表示要把宁思玉的房子和车子还给宁家，但他越是这样，宁家越认为他有情有义，坚决不要。 他哭着说，宁家失去一个女儿，他愿意做宁家的另一个儿子。 他也说到做到了，逢年过节送礼问安，一切都跟宁思玉活着时一样。 如此过了十年，徐浔煜成了全网认可的有情人，很多网民都说，看到他，相信世上真的有爱情。 借着这股热度，他开了公司，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但一直孤孤单单一个人，感动全网。 心疼他的女孩子多不胜数，都想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可他一个都不要，表明了要为宁思玉守节一辈子。 徐家人求到宁家头上，宁家爸妈跟他深谈了一次，他才同意再婚，并且如愿以偿生了儿子。 一直到他七十五岁时，老家突发地震，宁思玉母女才重见天日。 罪行是暴露了，可他这么大年纪，身体又不好，警方还在路上，他就心脏病发作去世了，没受太多的罪。 而宁思玉的魂魄，并没有在死后消散，同样被砌进墙里，期间如何痛苦自不用多说。 幽禁了几十年，才在阳光下化为乌有。 她的冲天怨气，也在消散那一刻被001接收到。 七杀保证，一定会让徐浔煜受到应有的惩罚。 第506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12) “洛律师，一切就拜托你了！” 天盛元律师事务所内，七杀跟洛子溪签订了委托合同，并付清所需费用。 洛子溪：“宁女士您放心，我会尽快帮您办妥。” 七杀：“我相信您。洛律师，我一见徐浔煜就恶心。如非必要，请不要让我跟他见面。” 洛子溪了然：“没问题。” 顿了一顿，道：“您确定不想追回借给徐家的十万元吗？” 七杀叹道：“我太了解徐家人了，他们一定会用各种理由耍赖不还。我只想快速跟他家划清界限，不想因这么点钱节外生枝。” 客户财大气粗，摆明了只想尽快跟渣男拜拜，不把小钱放在眼里，洛子溪也只能尊重她的意愿：“好的。” 沉吟了一下又道：“宁女士，听您的意思，徐浔煜不想跟您离婚，可能会为了逼您妥协而争夺女儿徐愿的抚养权。到时我们可以用这笔借款压一压他们。” 两周岁以下的幼儿，离婚时一般是将孩子判给女方。但徐愿快满三岁了，徐浔煜也有正当的工作，他如果死咬着女儿的抚养权不放，法.院也不可能不考虑，时间就拖长了。 不符合客户快速离婚的诉求。 七杀笑道：“行。他们这家人，把钱看得很重的。” 宁家虽不是什么大富豪，也算是那个年代先富起来的一批人，家里有五、六个铺面，两栋楼。 又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对乖巧可爱的女儿还更疼爱几分，因而思玉从小没缺过钱，也就不怎么把钱放在心上。 只要日子过得开心，她不计较徐家明里暗里让她花钱，也不计较徐浔煜总把工资转回去。 因为在她心里，情义比金钱更重。 但她也不算傻，小钱可以，大钱不行。徐家再怎么暗示，她也没在房产证上加徐浔煜的名字。 这可能也是徐浔煜对她心存芥蒂的开始。 —— 洛子溪很给力，半个月后，就通知七杀可以签离婚协议了。 期间徐浔煜打了无数个电话，七杀一个也没接。 徐浔煜找上门来，却发现门锁已经更换。问隔壁邻居，说是好几天没见宁思玉母女了。 去宁思玉的公司找，被告知她已经离职。 宁思玉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人事部经理，七杀对这工作不是很感兴趣，索性辞职，带着徐愿回了趟月城宁家。 宁家爸妈知道了徐家的所作所为，气愤不已，不用儿子游说就同意了女儿离婚。 要不是七杀拦着，他们还想组织七大姑八大姨去徐家闹呢。 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能对付老头老太太的也只有老头老太太。 上一世徐浔煜装得太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露出来，否则，他就算能脱逃法律的制裁，也会被宁家给撕了。 有了离婚协议，离婚证办起来就很快了。 七杀将离婚证放入包中，笑着跟徐浔煜道别：“再见，徐浔煜，祝你幸福。” 徐浔煜胡子拉碴，一脸的颓废。 这段时间，他每天晚上都做那个被砌进墙里的噩梦，神经都衰弱了。 还有洛子溪那可恶的女人，就跟手上没有别的案子似的，从早到晚盯着他，只要他一下班就跟他谈离婚。 但他还是坚强地扛住了。 也跟家里商量好了，绝对不能离，宁思玉想离？行，徐愿归徐家。 宁思玉有多爱徐愿他是知道的，只要留住徐愿，不怕她跑。 谁知洛子溪找到他爸妈的电话，威胁他们说如果不放弃徐愿的抚养权，就必须归还借宁思玉的那十万元钱。 还要告徐家遗弃女儿罪。 遗弃虽然未成功，也有这意图，也能治罪！哪怕治不了大罪，法院一开庭，徐家的名声也坏了。 他爸妈不想还钱，更怕被人指指点点，逼着他赶紧离。 这么优秀的儿子，未必找不到下一个像宁思玉那样的富家女！ 徐浔煜心力交瘁，如了他们的愿。 但看着容光焕发的前妻，他后悔了。 他是爱着宁思玉的呀，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 平生第一次，他怨恨爸妈为什么要干涉他的生活，为什么非得逼着他生儿子。 “思玉，你，你爱过我吗？”徐浔煜颤声道。 他想挽回，真的想挽回！ 能离婚，自然也就能复婚，破镜还能重圆呢！ 七杀：“爱过。谁年轻的时候，不瞎几回眼睛呢。” 一旁陪着她的洛子溪不由莞尔，“走吧，宁女士，请你吃饭，恭喜你远离渣男。” 七杀：“不，我请你才对。” 徐浔煜无比恐慌，不顾是在公共场合，大叫道：“思玉，你是爱我的！我们真心相爱过！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叫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 七杀一眼都不看他，跟着洛子溪走向停车场。 爱？他不配说这个字！ 他愿意当被人围观的小丑就当吧，跟她又没什么关系。 第507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13) “妈妈，妈妈，你在做什么呀？” 徐愿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地问道。 七杀：“在缝布娃娃呀。” 徐愿高兴地道：“是给我缝的吗？” 七杀：“不是，是给你爸爸缝的。宝宝，咱们跟你爸爸分开了，他没有人陪着，好孤单哦，妈妈缝个布娃娃陪他。” 徐愿很懂事地点头：“嗯，爸爸的，宝宝不跟爸爸抢。” 她还不知道爸爸妈妈已经离婚了，就算知道，也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更不知道自己避开了多大的灾难。 七杀去领离婚证那天，特意让宁思惟请了一天假，到家里帮她带孩子。 有个离得不远的小弟，还是有些用处的。 徐愿玩了一会儿小火车，又一摇一晃的走到七杀身边，“妈妈，布娃娃漂亮，好漂亮。” 七杀轻笑：“不漂亮的爸爸不喜欢呀。” 收了最后一条边，咬破手指，以血点晴。 普普通通的布娃娃，忽然就有了说不出的灵气，眨了眨眼睛，对着七杀露出个笑容。 七杀：“去！” 布娃娃扭扭腰，活动下手脚，翻了个跟头，跳出窗外。 七杀凝神感应了一下，风和日丽，平静安宁，既无闪电也无雷击。 这个世界的天道，果然对她分外宽容。 徐愿惊奇地道：“布娃娃，布娃娃跑了！” 七杀：“她去找爸爸了。宝宝，我们去看小舅舅好不好？” 徐愿拍手笑道：“好，看小舅舅，最喜欢小舅舅！” 七杀抱起她亲了几口，给她换出门的衣服。 哎，人类幼崽太可爱，她真的没什么抵抗力。 虽然宁家爸妈让她回月城，但她还是决定以后在星城生活，星城有大海，驱车不到半小时就能到海边。 大海的气息，她喜欢。 而且，离得近了更好观察徐浔煜。 什么？跟徐浔煜离婚、让他做几个噩梦就是惩罚？ 想得美哦！ —— 徐浔煜的工资虽没有宁思玉高，工作也不错，所在企业是星城十强之一，广海深实业。 离婚对他的打击很大，但该上班还是得上班，不然失去的会更多。 办公室里几位同事也都知道他离婚了，当面都是安慰、同情，背地里却建了群疯狂吐槽他。 “我说什么来着？早说过徐浔煜肯定得离婚！” “能不离吗，哪个女人能容忍老公把工资给爸妈？小家不要啦？要是我，早离了！” “不止，你们消息太落后了！徐浔煜的爸妈，不满宁思玉生女儿，逼着她生儿子呢！” “我x，那年宁思玉生女儿，不是说差点没抢救过来，以后不能生吗？” “是啊，但徐家就是逼着她生，徐浔煜也站在他爸妈那边。” “你们知道吗？他们住的房子，还有车，都是宁思玉家买的，现在离了婚，徐浔煜什么都分不到。” “哼，徐浔煜也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帅，才能找到宁思玉那么漂亮的富家女！他还不懂珍惜，该！” “听说两人还是同学，以前宁思玉没发现徐浔煜这么奇葩吗？” “兄弟，恋爱会让人智商大幅度下降啊！现在可能不爱了，也就看出徐浔煜是个什么人了。” 办公室里气氛诡异，徐浔煜怀疑同事们在背后议论自己，但他没有证据。 这天，来了位实习生。 实习生肤白貌美， 面似桃花，一身的名牌，落落大方地笑道：“大家好，我叫布葵蕾，很高兴和大家在一起工作，以后请多指教！” 男士们看呆了眼，纷纷说以后都是同事，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 几位女士暗自在心里嘀咕，又是一个狐狸精，以后不知便宜了谁。 布葵蕾实在太美了，当天就有人约她一起吃晚饭，别的部门也有人过来献殷勤。 她却很高傲，不搭理那些人，有问题也只问徐浔煜。 徐浔煜本来沉浸在失去真爱宁思玉的悲伤中，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但布葵蕾的笑容很甜，甜得就像当年的宁思玉。 他不忍拒绝，尽心尽力的教她。 也在她明媚笑容的感染下，渐渐走出阴霾。 不到一个月，两人就暧昧上了。布葵蕾经常开着自己的红色小跑，接送徐浔煜上下班。 同事们简直大跌眼镜，徐浔煜不过是长得高一点，帅一点，但公司里比他高比他帅的也不是没有。 他家境一般，还离过婚，布葵蕾怎么就看上了他？ 还有他的前妻宁思玉，也是个大美人！ 所以，宁思玉、布葵蕾这种又美又有钱的优质婚恋对象，为什么都被徐浔煜迷住了？ 难道徐浔煜有什么他们没发现的独特魅力？！ 真是叫人不佩服都不行！ 第508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14) 徐浔煜扬眉吐气。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离婚后同事们都在嘲笑他，还打赌他找不到比宁思玉更好的人。 现在打脸了吧？ 布葵蕾比宁思玉漂亮，比宁思玉年轻，比宁思玉温柔体贴。 也比宁思玉家有钱，他拐着弯打探过了。 爸妈知道后，也为他感到高兴。 他妈还说：“儿啊，这才是你的好姻缘呐，跟宁思玉那几年，是她误了你！” 倒也不能这么说，宁思玉是他的初恋，真的爱过。 不过，也许布葵蕾才是他的命定之人。 想到这里，徐浔煜释怀了。 很想带布葵蕾去宁思玉面前走一圈，让她知道，离开她之后，他能过得更好！ 但这事不能刻意，以免引起布葵蕾的反感。 眼下，抓牢布葵蕾才是最为重要的。 相处起来才发现，布葵蕾虽然是真正的富家女，性子却十分纯真。 还告诉他，她的小名叫娃娃，布娃娃，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叫。 非常的可爱。 那天也是巧了，他陪布葵蕾逛商场，抬头就见宁思玉牵着女儿走过来。 “思玉，阿愿，没想到会遇上你们。”他热情地打招呼，“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布葵蕾。” 话说出口他才想到，布葵蕾未必愿意见他的前妻和女儿，因为她们的存在代表着他有过一次婚姻。 但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希望她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起来，那太丢脸。 好在布葵蕾识大体顾大局，不但没闹，还客客气气地跟宁思玉母女打了招呼。 徐浔煜心里很得意。 宁思玉啊宁思玉，你不是一向自诩有教养吗？在更有教养的布葵蕾面前，你自卑了吗？ 离婚才多久我就有了比你优秀的新欢，你呢，你年纪大了，还带着女儿，不可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了。 徐浔煜在宁思玉身上感受到的所有挫折，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拉着布葵蕾转身离去。 他不需要折辱宁思玉，因为他不是得志便猖狂的小人。 宁思玉，以后也祝你幸福吧。 他没有发现，女儿徐愿看布葵蕾的目光很奇怪。 在他走后，徐愿还说：“妈妈，布娃娃，布娃娃长大了！布娃娃陪着爸爸，爸爸不孤单！” —— 回到布葵蕾的香闺，徐浔煜取出准备好的戒指，单膝下跪，深情地道：“布娃娃，我爱你，想照顾你一辈子，嫁给我好吗？” 布葵蕾接过戒指，含泪道：“好，我嫁给你！徐浔煜，你知道吗？我的人生，为你而活！” 她多爱我啊！ 徐浔煜感动得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暗自发誓这一生绝不辜负她！ 之后就是订婚、拍婚纱照、结婚，整套程序走完，距徐浔煜离婚也只过了三个月。 男同事都化身柠檬精，对他羡慕嫉妒恨，还有人开玩笑的说想请他开课，愿意付学费。 老徐家在庄子里更是趾高气扬，再次挺起了胸膛。 前一阵宁思玉那小贱人闹离婚，有人笑话他家儿子被媳妇休了，弄得徐家人很没脸。 哼，这些没眼力见的东西！ 幸亏浔煜有本事，又找了个年轻漂亮的媳妇，不然堵不上他们的嘴。 徐浔煜的爸妈对布葵蕾很满意，这儿媳妇出手阔绰，初次见面就给了他们大红包，比宁思玉大方多了。 喝媳妇茶时，特意当着宾客的面交待儿子，“儿啊，以后你好好跟葵蕾过日子，要是欺负了她，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徐浔煜笑道：“爸，妈，你们放心吧，我怎么会欺负葵蕾？” 布葵蕾也笑：“谢谢爸妈，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 婚后，徐浔煜对布葵蕾充满了感情。 这不仅仅是因为布葵蕾带来的嫁妆解决了他很多问题，还因为自从跟布葵蕾在一起，他就再也没做那个噩梦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会猛然在半夜惊醒，想起一些奇怪的事。 比如，他知道布葵蕾家很有钱，但他从来没有去过布葵蕾家，也没有见过布葵蕾的任何家人。 对布家更没什么了解。 跟布家是如何谈成婚事的，也没什么印象。好似做梦一样，隔着一层纱，稀里糊涂的就结了婚。 更诡异的是，结婚时布家一个人也没来，他家赴宴的亲戚朋友却不觉得怪异，谁也没说什么。 就连他自己，如果不是忽然想起，也会觉得这是正常的。 还有，布葵蕾的存在感太弱了，特别是晚上。 就像现在，她明明就睡在他身旁，他却要伸手去摸，才能确定她在。 有一些夜晚，她就像一个死人。 想到这些，徐浔煜一身冷汗，悄悄翻下.床。 背后却伸来一双手，环抱住他的腰，“浔煜，你去哪儿？” 所有的奇怪之处，就像烈日下的薄冰，立刻消散。 徐浔煜忘了自己之前的种种怀疑，回头笑道：“我去喝口水，马上回来！” 布葵蕾慵懒地笑道：“快点哦，我等你。” 第509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15) 又一个周日，宁思惟来看姐姐，欲言又止。 七杀：“想说什么就说。” 宁思惟捂住徐愿的小耳朵，气愤地道：“姐你知道吗？徐浔煜那个渣男，竟然又结婚了！” 001：“呵呵，当然知道，还是宿主大人亲自做的媒呢。” 七杀笑道：“他结婚很好呀，不然天天找我复合，很烦。” 宁思惟：“......这倒也是。” 但心里还是很气。 徐浔煜这么快就结婚，可见他对姐姐和阿愿没什么感情。 而且，听说他的新老婆是个白富美，也陪嫁了房子和车。 宁思惟想不通，这些女孩子，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看上徐浔煜？世上没别的男人了？ 以他的眼光来看，徐浔煜真没什么好的，就是个吃软饭，还想要软饭硬吃的混蛋。 说话好听，做事绝情。 如果之前他知道徐浔煜有了新的恋情，肯定跑去女方那边揭穿他的真面目，现在么，晚了。 人家都结婚了，他再做什么，那就不厚道了。 不管怎样，祝福徐浔煜早日被甩吧。 “姐，你有什么打算吗？”宁思惟小心翼翼地问道。 姐姐辞了职，也不怎么出门，他真怕姐姐跟社会脱节，或者得了抑郁症什么的。 七杀：“暂时没有，休息一阵再说吧。” 徐愿刚满一岁，她就回公司上班了，徐浔煜将他妈接到城里照顾女儿。 那个重男轻女的老太婆，觉得小丫头片子没什么好照顾的，给口吃的就行，徐愿哭了她也不管，丢到房间里锁着。 她自己成天成天的追电视剧。 宁思玉本来不知道，但有几天回家发现女儿嗓子哑了，眼睛也是红的，心下起疑，安装了摄像头，才知道婆婆根本没把女儿当一回事。 当时就吵了一架，让徐浔煜把他妈送回徐家庄，重新找了保姆。 还有其它很多事，都让宁思玉心里不舒服。 比如她坐月子时请了月嫂，钱也是她自己花的，但她不止一次听到婆婆说她败家。 还阴阳怪气地说她们那时候头天生了孩子，第二天就得下地干活，现在的女人就是娇气，生个孩子跟立了大功似的。 徐浔煜也听到了，不但不反驳他妈，还一副认同的样子。 宁思玉很心寒。 徐浔煜以为，他和宁思玉婚姻破裂，只是因为他们全家逼着她生儿子，其实那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问题早就存在了。 宁思玉能忍那么久，一是想跟他善始善终，二是不想女儿小小年纪就成了单亲儿童。 她忙着回公司上班，也是感觉到徐浔煜靠不住，又不能事事靠娘家，想自己努力一把，为女儿创造优良的生活环境。 这个想法没有问题。 但七杀觉得自己满身的技能，随随便便就能赚钱，便不急着搞事业，陪伴阿愿更重要。 小女娃不是奶奶带就是保姆带，对妈妈充满了依恋之情。 至于爸爸？呵，徐浔煜很爱扮演女儿奴，实际上呢，偶尔逗一逗，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根本没耐心陪女儿玩。 所以徐愿也不怎么想得起他。 宁思惟忽然有个想法：“姐，要不你去旅游吧？看看大好河山，心情就会好起来！” 书上不都说了吗，旅游可以治愈受伤的心灵。 七杀心情好得很。但旅游？行吧，可以有。 做好攻略，带上小阿愿，全国各地转了一圈，回来后正好给阿愿报名上幼儿园。 她也确定了想做什么。 听说这个世界的人都对长平公主长什么样很好奇？那就画给他们看看吧。 还有神仙太子朱慈烺，几乎是大明的颜值天花板。画出他来，一定会让无数少男少女惊叫。 崇祯帝也是个帅大叔呢。 明朝的建筑风貌、生活情景，也是很有特色的，她能画很多年。 开个画廊吧，就售卖自己的作品。 宁思惟听说后非常赞成，把自己的零花钱全部贡献出来了。 姐姐以前就很爱画画，虽然画得不怎么样，有个精神寄托是好事。能不能挣钱不重要。 但001急了，“宿主大人，你咋不管布娃娃了呢？你到底想让她怎么收拾徐浔煜？” 七杀奇道：“收拾徐浔煜？001，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本宿主从来没想过让布娃娃收拾他！” 如果徐浔煜在使用布娃娃的过程中，感觉到什么诡异，那是她手艺不精，不是故意吓人。 001：“等等，本系统有点懵。你弄个布娃娃给徐浔煜，不是为了收拾他？！” 七杀义正辞严：“这个世界是有法律的，我们要维护法律的尊严！徐浔煜犯了罪，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我绝不会用灵异力量伤害他！那是对法律的亵.渎！” 001：“......本系统信你个鬼哦，小剑修坏滴很！” 第510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16) 刚结婚一个月，布葵蕾就怀了孕，徐浔煜他妈找人看了，说肯定是男宝。 但徐浔煜更相信科学，产检时缠着医生，说是要提前给孩子布置儿童房，问医生蓝色好还是红色好。 医生知道他要问什么，当然不说。 徐浔煜表示他家男女平等，生男生女都一样，他还更喜欢女儿呢。 医生这才暗示儿童房可以布置成蓝色的。 徐浔煜大喜，徐浔煜他妈也精心照料儿媳妇。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布葵蕾生了个女儿，一个小布娃娃。 徐浔煜感觉受骗，去找医生的麻烦，被医生骂了一顿，我说是男是女了？是你自己误会！ 况且，女儿怎么了，你不是说你喜欢女儿吗？虚伪！ 徐浔煜铩羽而归，接受了这个事实。 反正布葵蕾年轻，还可以再生。 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向来对他唯命是从的布葵蕾，竟然说自己身体不好，不愿意再怀孕了！ 她的说辞，和当年的宁思玉简直一模一样！ 可宁思玉是真的伤了身体，布葵蕾却是顺产，身体好得很。 徐浔煜温柔地劝道：“娃娃，我不是重男轻女，我也喜欢女儿，女儿贴心。但你想啊，咱们老去后，女儿就孤孤单单一个人了，给她生个弟弟妹妹作伴，好不好？” 布葵蕾：“怎么会是一个人呢？咱们死的时候，她早就成家了，有自己的家庭，不会孤单。” 徐浔煜再接再厉：“女儿长大出嫁，就会离开我们，到时候家里冷冷清清的，多可怜呀。” 布葵蕾：“女儿只是出嫁，又不是跟我们断绝来往，有什么好可怜。就算生了儿子，现在也都是各住各的，谁也不烦谁。” 徐浔煜：“可是我们徐家三房人，只有我一个男丁，大家都盼望着我儿子传宗接代呢。” 布葵蕾：“这是你们徐家自己的事，与我无关。想要儿子自己去生，别烦我。” 这熟悉的感觉！跟宁思玉气他时一个样！ 徐浔煜：“葵蕾，咱们是要相守一生的夫妻，你就不能体贴体贴我吗？” 布葵蕾：“是啊，咱们是要相守一生的夫妻，你为什么不能体贴我呢？” 徐浔煜指责道：“说到底，你就是太自私了！只因为怕疼，就不想满足我家的心愿！” 布葵蕾：“你才自私，你全家都自私！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 徐浔煜怔忡，怎么又说到离婚了？ 难道他两次婚姻，都栽在同一个问题上？ 不，布葵蕾比宁思玉通情达理得多，也没个小舅子瞎搅和，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她应该只是随口一说。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布葵蕾竟然真想离婚，还咨询了律师，就是那个帮过宁思玉的洛子溪。 徐浔煜恨不得扇洛子溪两巴掌。 怎么哪哪都有你？你是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 别说他，整个徐家都认为，他绝不能跟布葵蕾离婚。 没了宁思玉，还有个布葵蕾，但没了布葵蕾，谁都不敢保证他还能找到下一个富家女。 徐家爸妈、伯父伯母等一干亲眷逼着他跟布葵蕾服软，儿子嘛，来日方长。 布葵蕾要是实在不愿意生，腿长在徐浔煜身上，他就不会找别人？养在外面不让布葵蕾知道就行。 徐浔煜也知道自己不能让布葵蕾离开。 头一次离婚，人们或许会认为双方都有问题，要是再离一次，问题可就都是他一个人的了。 到时他抬不起头来。 因而不得不伏低做小，各种保证，总算劝得布葵蕾回心转意。 可那种屈辱感，深深地刻进了他的心里。 看到现在，001看出了点名堂：“宿主大人，本系统好像明白你要做什么了。” 七杀：“那你很聪明嘛。” 001：“他真的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七杀：“我也想知道。” 徐浔煜如何选择，关系到他接下来的命运。 没过多久，一人一统就知道了答案。 徐浔煜悄悄买了一些处置尸体的东西。 某个假期，徐浔煜带妻女回家。 夜半时分，他突然坐了起来，拿起了枕头。 接下来的一切，都如宁思玉那一世。 只是徐浔煜没发现，最后的一刻，布葵蕾和女儿嘴角上扬，仿佛在微笑。 001：“禽兽就是禽兽！宿主大人，现在证据也有了，说吧，你想让徐浔煜怎么死！” 七杀：“你觉得呢？” 001：“本系统觉得宿主太过心慈手软，徐浔煜最多就是个死刑，一死了之，多便宜他，还不如用噩梦折磨他一辈子呢！” 七杀：“呵呵，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明国？” 001：“所以呢？” 七杀：“明太祖有一种刑罚，剥.皮揎草。” 001：“这这这，这不太行吧，剥.皮揎草从来就只是传说，压根没收在大明律里。而且现在的人讲求人道主义，痛苦一点的死法都取消了。” 七杀：“事在人为嘛。” 她用上了傀儡术，还用了幻术，如此大费周章，可不是为了让徐浔煜简简单单地去死。 她给过徐浔煜机会了。 001：“......宿主大人威武！” 第511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17) 七杀不只是想为宁思玉母女报仇。 她还要用徐浔煜的死，震慑隐藏在世间的禽兽。 既然披上了人皮，那就不要脱下来，不要露出禽兽的真面目，好好当个人。 否则会像禽兽一样毫无尊严地死去。 很痛，很惨。 这一年多，七杀在网上看到很多信息，深觉这世间女子的不易。 她们的丈夫，本来应该是她们的保护者，可谁能想到，屠刀往往就来自他们手中。 徐浔煜绝不是个例。 但没关系，等徐浔煜被剥.皮揎草，其它禽兽再想谋害妻子，就该想想他的下场。 他们的皮，也并不比他的厚，不是剥不下来。 别跟她说残忍，去跟被砌在墙里的宁思玉母女说，去跟那些被枕边人害死的女子说。 她们不会原谅。 如果是在别的世界，七杀可能做不到，因为有天道的约束。但这个世界不同，天道几乎任她为所欲为。 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徐浔煜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预定了死亡的方式，在镜头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半点不顾及形象。 “葵蕾，宝宝，你们在哪里？快点回家啊，我在这里等你们回家！呜呜呜，我不能没有你们啊！” 跟那一世一样，他掩饰好现场，报了失踪。 他告诉警察，他和布葵蕾睡下后因琐事争吵，次日天刚微微亮，布葵蕾就收拾行李，说要带女儿回城里。 他也心中有气，就没有阻拦。 第二天才知道布葵蕾没回家，赶紧报警。 他的爸妈和邻居也证实了他的说辞。 这倒不是胡说，他们的确听到了徐浔煜和布葵蕾的争吵声，那是他早就剪辑好的录音。 也有邻居在自家院里，隐隐约约的看到徐家一大早就有人出门。 那也是徐浔煜布下的疑阵。 他穿上布葵蕾的大衣，戴上假发伪装成女人，怀里抱个布偶，出门走了几步，到墙角视线死角处飞快脱了衣服和假发，悄悄跑回家里。 离得远，又不是很熟，邻居下意识认为出门的就是布葵蕾。 他爸妈那时还在睡觉呢，但也听到了开门声。 布葵蕾离开徐家的证据，就这样做下了。 有很明显的漏洞，不过七杀先让他成功。 徐浔煜觉得自己爸妈碎嘴子，怕他们说漏嘴，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的计划。 那一世，也是在很多年以后，徐家爸妈才知道家里藏着两具尸首，他们当然也选择了包庇。 说回此时。警方判断布葵蕾没有回城，便组织了许多人力在徐家庄周围寻找。 兴龙河也暴涨了，有人回忆起来，说好像看到里面有人。 大家就都得出了结论，布葵蕾母女掉到河里了。 “什么？！掉河里了？天啊，葵蕾，宝宝，你们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我一个人，活不下去啊！” 徐浔煜当时就哭得昏了过去，醒来后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割腕，血流如注。 如果不是被家人立刻送往医院，可能就死了。 网上本来有些人怀疑他，但医院的诊断做不得假，人家是真的想自杀殉情。 再看他形销骨立、不想独活的模样，谁还能说他是装出来的呢？ 何况，杀妻还说得过去，杀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下得去手？ 舆论就偏向了他。 只能说大部分人都是正常的，想象不出世上会有这样的恶魔。 “大家都留点口德吧，徐浔煜是真的很痛苦。” “失去妻子女儿，这是人生大悲啊。” “徐浔煜，请你坚强一点，好好活下去。你还有父母和姐姐，你要是出事，他们会有多难过啊！” “对了，听说徐浔煜还有一个女儿，为了这个女儿，你也得坚强！不能让她失去父亲！” “这是一场谁都不想发生的意外，逝者走好，活着的人，应该带着逝者的心愿勇敢地活下去。” “我们知道你很悲痛，但还是要请你坚强！” 001：“唉，网友是善良的，也是愚蠢的。” 七杀：“我觉得他们很可爱。” 网友有什么错呢？知道有个男人失去妻子和女儿，跑来安慰他，鼓励他，这是善举啊。 利用这份善举的徐浔煜，其心可诛，其罪难免。 躺了一个多月，徐浔煜出院，特地在自己的围脖上感谢各方的关心，还录了视频。 视频里的他，瘦得脱了相，目光中毫无生气。任谁看了都知道，这个人不想活了。 网友们大为感动，也很心疼，自发筹款慰问他。 徐浔煜给大家一个苦笑，拒绝了款项，说他自己能挣钱，网友们应该把钱捐给更需要的人。 他只想静静缅怀妻女，什么都不需要。 其实这一阵他都快被吓死了。 自从布葵蕾母女死后，那个噩梦再次开始，没有一天晚上能睡好。 濒临崩溃时，他会有一种怀疑，被砌进墙里的到底是布葵蕾母女，还是他自己？ 偏偏网友们又很关心他，经常有人偷偷拍他，发现他一天比一天憔悴，都以为他是心痛妻女，给他贴上了“绝世痴情人”的标签。 公司也给他放了带薪长假，让他调整好再去上班。 三个月后，有一晚下大暴雨，徐浔煜家被雷击中，房子倒了大半，庄里派人救援，救出了徐浔煜和他爸妈。 还发现了墙里的布葵蕾母女。 徐家三口立刻被逮捕。 第512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18) 事发之前，徐浔煜的爸妈真的不知道自家儿子做了什么，但这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咬死了布葵蕾是自杀，自杀前还杀了女儿。 警察叔叔想一口盐汽水喷死他们，自杀？谁能自杀了还把自己砌进墙里？！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没智商？ 而且法医鉴定，布葵蕾母女是被捂死的。铁证如山，他们再是嚎啕大哭，也不能证明徐浔煜无罪。 经过一番审讯，徐浔煜承认了杀妻杀女的事实。 然后他说，他会做下错事，是因为有人用超自然力量害他！ 警察不信，但还是让他交代清楚。 他就告诉警察，从跟前妻闹离婚开始，他就不断做一个噩梦，梦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他把宁思玉母女杀了砌进墙里，第二部分是他自己被砌进墙里。 杀了布葵蕾母女后，他还是做这个梦。 这根本不正常，他都没想过杀宁思玉母女，怎么会做这种梦呢？ 他也不想杀布葵蕾母女，却莫名其妙地杀了！ 用科学解释不通，只能用玄学来解释！ 肯定是有人嫉妒他过得好，才以这种不科学的手段来害他！ “警察同志，请你们找出幕后黑手，还我清白啊！”徐浔煜热泪盈眶，真像一个无辜被害的人。 但这种事情，警察叔叔有很合理的解释。 几名警察相视一眼，看徐浔煜的目光更为厌恶。 原来他不但杀了现任妻女，还想杀前妻和大女儿，禽兽不如！ 其中一名心理专家不疾不徐地说：“徐浔煜，你是不是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个梦？” 徐浔煜急切道：“对，我很想知道！” 心理专家：“好，我告诉你。在你自己看来，你的人生是成功的。但这种成功，有一部分来自于你的前妻宁思玉。” “如果不是她，你无法轻轻松松地在星城安家。她让你在家人朋友面前特有面子，也让你成为同事们羡慕的对象。” “宁思玉提出离婚，等于戳破了你成功的假象，打碎了你自己塑造的尊严。所有人都会知道，没了她，你就是星城普普通通的一个打工族，得奋斗几十年才能还完房贷车贷。” “那个时候，你潜意识里就恨上了宁思玉，想悄无声息地杀了她，又能保有她带给你的利益。” 徐浔煜大汗淋漓：“不，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那样想过！” 心理专家冷静地道：“你不但想了，还有过周全的计划。如果宁思玉提了离婚又没离，还和你生活在一起，你知道最终会发生什么吗？” 徐浔煜失神：“发生什么？” 心理专家：“被你所杀，因为你承担不起离婚带来的损失。宁思玉母女很幸运，逃过了一劫！” 徐浔煜叫道：“不对！照你所说，我只想杀宁思玉。那为什么还会做杀女儿的梦呢？” 心理专家叹道：“跟你杀布葵蕾女儿的动机一样。妻子被害，警方第一时间会怀疑丈夫，但如果儿女也出事就不一样了，警方对丈夫的怀疑会下降。因为，很少有人下得了手杀自己的亲生骨肉。” “徐浔煜，你杀女儿，是为了扰乱警方的思维。” “不是的，你胡说，你胡说！”徐浔煜拼命摇头。 心理专家继续自己的分析：“宁思玉没有跟你打持久战，快速跟你离了婚。但你对她的恨意还在，只是压抑在内心深处。当现任妻子布葵蕾也提出离婚，就等于是新仇加旧恨，你将对宁思玉的愤怒全发泄在她身上！” “你杀了布葵蕾母女还做那个梦，是因为宁思玉母女还没有死，杀她们已经成了你的一种执念，是你挽回尊严的一种方式！如果有机会，你不会对她们手下留情！” 心理专家摘下眼镜擦了擦，借此平息内心的怒火。 因为职业原因，杀.人犯他见多了。有天生心理扭曲杀人为乐的，也有一言不合就杀人的，还有因为利益或仇怨的。 所有事件中，他认为最不可容忍的就是徐浔煜这种。 表面上看起来是个爱妻爱女的好男人，实际上包藏祸心，像毒蛇一样潜伏着，在妻女毫无防备的时候痛下杀手。 这个恶魔，不仅仅是杀了妻女，还毁了妻子对丈夫、儿女对父亲天然的信任！ 做出了极为恶劣的、反人性的示范！ 手段还那么的残忍！ 砌进墙里？以后他还敢回那间卧室吗？ 事实证明他敢。这三个多月，他不就是住在那里吗？还在广大网友面前装深情，将所有人都当猴子耍。 心理专家不想承认，他刚听说布葵蕾母女失踪时，也同情过徐浔煜。现在想想，这同情心该喂狗。 他决定，向法庭建议从严从重。 可惜，再重也就是死刑。 第513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19) “嘭嘭嘭！” 大门被敲得山响，七杀打开门，洛子溪扑过来，紧紧地抱住她。 七杀关心地道：“子溪，你这是怎么了？” 她看过洛子溪的运势，应该没有太大的厄运才对。怎么急得门铃都忘记按了？ 离婚后，她跟洛子溪保持着联系，偶尔在微信上聊聊天，或者约着出去吃吃饭，逛逛游乐园。 洛子溪有个五岁大的儿子，跟小徐愿玩得挺好。 既然要在这个世界停留几十年，就必须有朋友，不然多怪。 “洛姨，你怎么了？” 徐愿也跑过来，担心地看着洛子溪。 洛子溪全身都在颤抖，勉强站直了身子，摸摸徐愿的小脑袋，强笑道：“洛姨没事，你先自己玩会儿好不好？洛姨跟你妈妈说会儿话。” 徐愿乖乖地点头：“好！” 她才不喜欢听大人说话呢，又听不懂。 跑回小舅舅给她搭的城堡里，跟一大一小两个布娃娃玩过家家。 妈妈说，爸爸不喜欢布娃娃，所以它们回来陪她玩。 哼，爸爸大笨蛋，这两个布娃娃多好呀，会围着她跳舞，会帮她穿衣服。她睡觉的时候，它们还给她盖被子，讲故事给她听。 她喜欢它们。 七杀给洛子溪切了杯热茶，“先喝点水吧。” 洛子溪的律师生涯中，也见多了牛鬼蛇神，有颗强大的心脏，这时慢慢冷静下来了。 喝口茶，压低声音道：“警方通报了，徐浔煜这个畜生，杀了布葵蕾母女！手段还极度凶残！” 七杀不着痕迹地看一眼正在和徐愿玩耍的两个布娃娃。 如果不是她不许，它们会让徐浔煜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凶残。 “思玉，你知道吗？布葵蕾找过我，她也想离婚！我真后悔啊，当时就应该劝她赶紧离！” 说着说着，洛子溪的眼泪又出来了，“如果我说服了她，她们母女是不是就不会遭受这样的命运！思玉，这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想着尊重她的意愿，我应该告诉她，徐浔煜就是个禽兽！” 七杀有点后悔了，早知会让洛子溪这么难过，她就不会让布葵蕾去找她，找陌生律师多好。 可谁能想到，向来冷面示人的洛律师也这么感性呢？ “子溪，这不是你的错，谁都不知道徐浔煜这么坏。” “我应该多劝劝她的。”洛子溪还是不能原谅自己。 如果多劝几句，也许就能让她们逃过劫难。 畜生啊，徐浔煜真是个畜生！ 倾诉了大半天，洛子溪的情绪总算好点了，拉着七杀的手说，“思玉，还好你跟他离婚离得快，这是我唯一庆幸的事情！” 七杀：“也要多谢你，不然不会这么快。” 宁家爸妈和宁思惟也打了电话来，都大骂徐浔煜一通，同时无比后怕。 如果没有布葵蕾，遭难的就有可能是自家女儿。 布葵蕾，是帮女儿挡灾啊！ 宁妈妈怀着感恩之心，在月城最有名的寺庙里给布葵蕾母女立了长生牌位，祈祷她们下辈子能投好胎。 徐家爸妈则忙着帮儿子找律师，他们也不奢望能脱罪，只想着能判死缓或无期，好歹留儿子一条命，要是在监.狱里表现好，说不定还能提早释放。 但让他们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没有一个律师，愿意接这案子。 给再多的钱也不接。 名声再不好、再唯利是图的律师，也将他们拒之门外。 诚然，有钱不赚是大傻瓜，可徐浔煜这小子太狠，男律师要是敢接，过不了家里老婆那关。 回家了可能会被罚跪榴莲，或者面临老婆的灵魂质问，你帮那个杀.妻.犯，你安的什么心？ 女律师更不用说，帮徐浔煜？做梦呢！ 正常人都有共情能力，同为女性，她们为布葵蕾母女的遭遇感到悲伤愤怒，希望法庭重判徐浔煜，给布葵蕾母女一个交代。 说句不夸张的话，如今这种情况，谁接这个案子，谁就会成为星城众矢之的，形象大损，以后别想接业务。 钱是钱，良心是良心。 法庭指派的好几位律师都以各种理由推脱，有位初出茅庐的小律师推脱不了，决定消极怠工。 徐家爸妈逼着女儿女婿想办法，从来没对父母说过半个不字的徐小荷哭着拒绝，“爸，妈，将心比心啊！浔煜被你们宠坏了！布葵蕾做错了什么？宝宝又做错了什么？老天都不能饶他！” 想到徐浔煜是怎么杀妻杀女的，徐小荷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 这不是她弟弟，这是恶魔！ 吴小明拉着老婆就走，不想跟岳父岳母说半句话。 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徐浔煜必须给布葵蕾母女偿命！ 七杀看着这一切，问001：“你的千军万马准备好了吗？” 001挥舞着幻化出来的小胖胳膊，杀气腾腾：“早就准备好了，就等宿主大人的命令！” 七杀：“那就开始吧。” 第514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20) 而这时的网络，已经炸了。 当初有多同情徐浔煜，如今就有多憎恶他。 本来这样的案件，警方并不会详细通报作案的手法，以避免引起民众的恐慌。 但现场目击者太多了，根本压不住。 徐家庄从行政级别来说属于乡，乡.政.府就在徐家庄里，当时被雷击中的又只有徐家，因而组织去救援的人很多。 布葵蕾母女，就当着这么多人从三楼墙里倒下来，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有两个当场就吓晕了。 信息爆炸的时代，警方还没到，事情就传遍了全网。 “苍天有眼！不然怎么偏偏击中了徐家？” “对啊对啊，通过这件事，我真的相信人在做天在看！” “这是上天也看不过去了，才会发雷霆之怒，让这桩罪行大白于天下！” “徐浔煜，真是披着人皮的牲畜！强烈建议立即执行死刑！” “强烈建议立即执行死刑，加1” “强烈建议立即执行死刑，加” 一片“强烈建议立即执行死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不一样的队形，“死刑太便宜他，强烈建议执行太祖重刑，剥.皮揎草！” “嗯？楼上好有创意，强烈建议执行太祖重刑，剥.皮揎草！，楼下请排队！” “排队排队，强烈建议执行太祖重刑，剥.皮揎草！” “强烈建议执行太祖重刑，剥.皮揎草，加1” “强烈建议执行太祖重刑，剥.皮揎草，加” 某知名论坛上，“强烈建议执行太祖重刑，剥.皮揎草”盖起了几万层高楼。 值得一提的是，大约只有十分之一是001的马甲，其它全是网友发的。 但七杀也知道，网友们只是过个嘴瘾，并不认为内阁会同意采取剥.皮揎草这种残酷的刑罚。 当今世界，很多国家已经取消了死刑。还有死刑的国家，也出于人道主义，尽量让犯人死得痛快，死得体面。 绞刑、斩首、枪.击什么的，基本都没了。 民众的意识中，死刑已经是最重最重的惩罚，怎么死并不重要。 剥.皮揎草说起来痛快，真要执行，可能很多人都无法接受。 七杀承认，这是好事情，体现了人性的光辉、文明的进步。 可是有些人，选择放弃人性和文明，堕落为禽兽、魔鬼。 是他们自己放弃的。 对于他们，不，它们，不适用人道主义。 自己想当禽兽，就不要怪别人把它们当禽兽处置。 七杀写了篇小作文，用“一个愤怒的妻子”这个id发到论坛上。 “我赞同将徐浔煜剥.皮揎草，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越过了‘人’的底线。他不配被称之为人。想想布葵蕾的最后一刻，她该有多绝望，她深爱着的丈夫，对她伸出了魔爪。想想那个小宝宝，还没有看过世间的美好，就被自己的父亲终结了生命。” “可怕的是，像徐浔煜这样的禽兽，还有很多隐藏在人们中间，平时还有可能装成好丈夫、好父亲，太恐怖了！” “剥.皮揎草很残忍，但普通的死刑，能让这些禽兽收起爪牙吗？不能！老祖宗早就说过了，禽兽畏威而不怀德！” “所以，为了不再发生这样的悲剧，为了震慑披着人皮的禽兽，为了最大力度地保护妇女、儿童，我希望内阁能够破例一次，将徐浔煜剥.皮揎草，以儆效尤！” 这篇小作文立即引发轰动，成千上万的人转载并评论。 在此之前，剥.皮揎草之说，只能算是情绪的渲泻，说说而已，谁都没当真。 但在此之后，这仿佛成为一件有可能实施，因而认真探讨的事情。 按理来说，相关部门应该管控这样的言论，但七杀在天道的纵容之下，略施手脚，让相关部门想不起来去管。 就像人们想不起来布葵蕾的娘家人一样。 如七杀所料，支持的人多，反对的人也不少。 有位反对者的围脖点赞数最多，“毫无疑问，徐浔煜是禽兽！但我们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就打破做人的准则。说白了，他是禽兽，我们不是，我们做不出剥.皮揎草这样的事。” 支持剥.皮揎草的网友在线反驳：“这种话，你应该去对布葵蕾母女说，如果我是她们，定然希望徐浔煜受到最为严厉的惩罚！” “对啊，因为我们是人，所以不能对禽兽施加于同等的痛楚，这什么理论？孔夫子还说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呢！” “我支持剥.皮揎草。‘一个愤怒的妻子’说得对，这不仅是对徐浔煜的严惩，更是对潜藏禽兽的威慑！” “我也支持剥.皮揎草，我们不能只考虑眼前这一起案件，还要考虑其影响性。” “我可以断定，如果徐浔煜被严惩，往后这种恶性案件会减少！” 第515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21) 七杀带着小徐愿去改了名字，改为宁欣愿，希望她以后快快乐乐的，什么心愿都能满足。 父亲那一栏改为“父不详”，徐浔煜不配当她的父亲。 然后以“徐浔煜前妻”的名义，也发了篇小作文。 “大家好，我是徐浔煜的前妻，事情发生后，我一直处于恐惧中。我想告诉大家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可能我和我的女儿，才是徐浔煜最想杀的人。” “因为徐家逼着我生儿子，我跟徐浔煜离了婚，当时他的表情，令我不寒而栗，所以我放弃了借给他父母的十万元，也没有跟他索要女儿应有的抚养费，只想快速跟他划清关系。” “我对布葵蕾深感抱歉，我应该早点提醒她，徐浔煜不是良人。但当时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选择什么也不说，我很后悔。” “所以现在我选择站出来，站出来表明我的态度，我不希望徐浔煜死得轻松，我希望他痛苦地死去，这是他应有的报应！这是布葵蕾母女应得的公道！” “我觉得我有说这种话的资格，因为我是除了布葵蕾母女以外，离他屠刀最近的人！” “记住，没人有权力代替我们说原谅，我们不原谅！” 无数人点赞、转发。 的确，没人有权力替受害者说原谅。 也有人怀疑她想多了，徐浔煜杀布葵蕾母女，不等于会杀她，她这时候冒出来是蹭热度。 此时就有个名叫“小红帽”的账号发了条回复：“楼上太天真了。今天我冒着违反纪.律的风险，跟老铁们说件事，徐浔煜从跟前妻离婚，就一直做梦杀她和女儿，手法和杀布葵蕾母女一毛一样！” “我的天！真的吗？求更多内幕！” “求更多内幕！” “这是个什么样的禽兽啊！” 小红帽又发了一条：“好吧，那就再透露一点。据专家分析，徐浔煜最想杀的其实是前妻母女，因为尊严什么的。如果这次他没有暴露，会想尽办法接近她们。前妻母女不死，他的心结不解。只能说到这里了，拜拜。” 七杀表扬001：“干得不错！” 001：“......谢谢，但这个小红帽不是本系统！” 七杀：“你还挺诚实的嘛。” 001：“哼，本系统一直是个诚实的系统！” 网友们再一次被刷新三观。 “太可怕了，这真的太可怕了！比鬼故事还让人惊悚！” “大热的天，我却发着抖，抱紧了弱小的寄己！”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我觉得，怎么惩罚徐浔煜都不为过！” 网友们纷纷涌去七杀的账号，安慰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七杀回道：“谢谢大家，但我高兴不起来。我虽然逃过一劫，布葵蕾母女却死了。若不严惩徐浔煜，她们死不瞑目！” 此后，反对剥.皮揎草的人渐渐少了，支持者站了上风。 洛子溪也用自己实名认证的账号转发了七杀的小作文，还评论道： “我也很抱歉。布葵蕾曾委托我帮她离婚，但后来她又被徐浔煜哄回去了。我那时觉得跟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不好多说什么，可现在，我后悔我没有多说！所以，为了避免又一个受害者的出现，我也站出来，支持剥了徐浔煜那层人.皮！” 她的支持，在七杀预料之中，毕竟她那么的内疚。 但七杀没想到，皇室中也有人在关注此事。 甘棠公主朱先焾是个资深网民，平生最爱在网上冲浪，徐浔煜恶性杀人事件一被曝出，她就注册了十多个小号痛骂徐浔煜，支持剥.皮揎草，发了许多过激的言论。 但看了七杀的小作文后，她觉得小号力度不够，切换成大号转发小作文，并评论：“本宫支持太祖重刑。重点不在于惩罚，而在于威慑。” 作为当朝唯一的公主，又美似天仙，朱先焾深受追捧，有着上千万的粉丝。 围脖一发出，立即被在线的粉丝转发，轰动全网。 “公主殿下，哇，半夜不睡觉果然有好处，竟然让我等到了公主殿下！” “叩见公主殿下，小民和您一样，支持太祖重刑，支持剥.皮揎草！” “徐浔煜你就知足吧，公主殿下都被你惊动了！” “公主殿下也是女生，也被徐浔煜吓到了吧？不要怕不要怕，我们都是您的骑士！” “骑士加1，保护公主，人人有责！” “公主殿下嫉恶如仇，正义感满满，爱公主，爱大明！” 001也跑去刷了一波：“公主殿下棒棒哒，祝公主青春永驻，长乐无极！” 七杀：......破系统对她都没这么谄媚过！ 但她也得说，这位小公主神来一笔，起的作用很大。 许多原来还在摇摆的人，现在也旗帜鲜明地支持太祖重刑了。 或许，她应该找皇室聊一聊？ 第516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22) 由于朱先焾身份的特殊，内阁不得不怀疑这是皇室的意思。 虽说皇室无实权，但在民间还是有着很大的影响力。而且朱家放权放得很痛快，某些时候内阁还是很愿意给皇室面子的。 首相当天晚上就把电话打到端本宫，问皇太子朱先灼，徐浔煜一事，皇室有什么指示？ 为啥不致电皇帝陛下呢？ 因为皇帝朱迪楷就像史上某位明帝一样，沉迷于长生大道，不理俗事久矣，皇室真正的话事人是太子。 朱先灼沉稳地说，改版后的《大明律》明确规定皇室不可干涉政务，所以请内阁自行处理，皇室无异议。 不过，从个人的角度，他也希望相关部门从重处置徐浔煜，因为徐浔煜以极为恶劣的手段，破坏了夫妻之情、父女之情，让全体国民都感觉到了恐慌。 放下电话，朱先灼无奈地对坐在沙发另一端的妹妹道：“早提醒过你了，不要轻易评论时事，想说什么最好经过皇室委员会的审核。” 朱先焾面无表情地道：“手滑，忘切小号。” 朱先灼无语。 手滑？“本宫”二字都出来了，你告诉我是手滑？你当我弱智？ 臭妹妹还真是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懒得找了！ 朱先焾又问：“首相怎么说，同不同意剥.皮揎草？” 朱先灼好笑地看她一眼，“怎么可能同意这种野蛮的刑罚！” 这是现代社会，电.椅都被认为极不人道，何况剥.皮揎草？哪怕是为了国际上的形象，内阁也不可能同意。 其实他也不支持。倒不是觉得不应该，而是，剥.皮揎草是种极为残酷的刑罚，算是老朱家的黑历史。 刚改制那一阵，很多进步人士还以此攻讦过朱家皇室。 他可不希望这些人又想起来。 朱先焾不开心，“也就是说，徐浔煜最多是个死刑？” 朱先灼：“没错。” 顿了一顿又道：“如果他的律师给力，说不定还能给他辩成死缓。你知道的，一旦死缓，他就有可能活下来。” 朱先焾微怒：“不行，他必须死！” “谁必须死？”朱迪楷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进垂花厅。 兄妹俩赶紧站起来，“父皇！” 心里暗暗纳闷，这个时间段，父皇应该忙着研究他的长生大道才对，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朱迪楷舒舒服服地坐下，再招手让兄妹俩一左一右坐他身旁，又问道：“焾儿，谁必须死？哪个不长眼的惹着我家小公主了？” 朱先焾：“没有，只是小事，不劳父皇过问。” 她很爱她的父皇。但以往的许多事情证明，她父皇有点老糊涂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倘若她说了来龙去脉，为了让她高兴，她父皇很可能直接给内阁下一道将徐浔煜剥.皮揎草的圣旨，而内阁当然不奉旨，还会在国民面前数落皇帝陛下违反《大明律》。 老朱家将再一次成为笑柄。 真要那样，她太子哥哥会抓狂的，说不定会让她和父皇一起去跪宗庙。 后果太严重，她不想尝试。 见他还要再问，朱先焾忙道：“父皇，您今晚不忙吗？” 朱迪楷笑道：“忙，怎么不忙！但近来偶有心得，想找你们兄妹探讨探讨。” 朱先灼头都大了，他们这位父皇，不但自己修仙，还想拉着他们一起修仙，真是怕了他！ “父皇，您也知道，我和妹妹向来愚钝，只怕给不出有用的意见，要不，您问问陈仙长？” 陈仙长是朱迪楷专门从白云观请来的修仙顾问，薪资他自己出。内阁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君主集权制时代的臣民们，最怕皇帝不务正业。但现在不同了，内阁很赞成皇帝有些独特的爱好，免得对政权感兴趣。 是以朱迪楷修仙多年，内阁也不阻拦，美其名曰尊重他的信仰。 此时见儿子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朱迪楷恨铁不成钢，一手点着他叹道：“竖子不可教，竖子不可教啊！” 朱先焾早就有了对付父皇的经验，跟兄长一唱一和，“父皇，我和哥哥没有慧根嘛，勉强不来的！” 朱迪楷很痛心一双儿女没有遗传到自己的聪明才智，还不上进，“罢罢罢，随你们陷于红尘！” 甩袖要走。 朱先灼和朱先焾：“恭送父皇！” 赶快回去修您的长生大道吧，别出来添乱了！ 朱迪楷忽停住脚步，“灼儿，前段时间我夜观天象，发现南斗七杀大亮。七杀星乃将星，遇帝为权，此为吉兆。你留心着，也许大明将出定国安邦之才。” 朱先灼：“是，父皇慢走。” 暗中腹诽，您什么时候学会的夜观天象？我咋不知道？ 还定国安邦之才？呵，那是内阁的事，跟咱们老朱家不相干了。 父皇啊父皇，都这么多年了，您怎么还不能正视朱家已经归权于民众？ 现今的皇室，不过是一件活着的文物。 也没什么不好的。 没有任何一姓，可以永远凌驾于民众之上。 朱先灼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他才不想担起那么大责任呢。 第517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23) 朱迪楷离开后，朱先焾也回了自己的兴庆宫。 朱先灼则去书房，准备下个副本再睡。 他也很同情布葵蕾母女的遭遇，但他能做的很少，连在网上引导风向都不行。 妹妹能乱说话，他不能，因为他是储君，代表着皇室。 不管他说什么，都会被内阁定义为“皇室扰乱司法程序”。 “咚！咚！咚！” 正跟boss打得难舍难分，忽然传来敲门声。 朱先灼：“我不喝水，也不吃点心，下去吧。” 七杀觉得敲门已经体现了自己的教养，便推门进去，“太子殿下，我找您有点事情。” 朱先灼手忙脚乱地关电脑。 他的人设是冷静儒雅，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喜欢玩这种游戏！ “你是新来的吗？！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不准进我的书房！” 朱先灼很气，眼看boss就要被推倒了，功亏一篑啊！ 这小宫女好大的胆子！ 抬头一看，不自觉怔住了，好美，好美，难以描述的美！ 更难得的是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仙灵之气，仿如随时会乘风而去，远离这污浊的世间。 作为皇太子，朱先灼见过很多美女。 但跟眼前这位比起来，以前见过的那些美女无疑都是瓦砾。 同时他也明白了，她绝不可能是宫女。 七杀这时用了本来样貌，还为了拉近与朱家皇室的距离，穿了一身崇祯时期的明制宫装，像从古画里走出来似的。 她觉得朱先灼也挺好看的，虽然赶不上朱慈烺，也有五、六分神韵了。 “太子殿下，不请自来，还望您海涵。” 朱先灼：“你你你，你是谁啊？” 001：“她是谁？哈哈，她是你们老朱家的救命恩人，你的祖祖祖祖姑奶奶！” 七杀：“闭嘴。” 笑道：“我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冒昧打扰，是想问您一个问题。” 朱先灼：“什么问题？” 七杀：“徐浔煜杀妻杀女案您应该也听说了吧？做下这等恶事的徐浔煜，已不配为人。你认为，该不该启用太祖重刑，将此獠剥.皮揎草？” 朱先灼沉默一会儿，反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紫禁城宫禁森严，锦衣卫时刻巡逻，若无我和父皇签发的手令，内阁诸官也不可靠近。无诏擅入，乃是大罪！” 守卫紫禁城的锦衣卫，是皇室最后一支军事力量，世代忠于皇室。 外人想要偷偷进入，至少得收买三个小队，难度太大。 七杀一时间有点恍惚。 这间书房的布置很现代化，朱先灼也是一身休闲服，还玩着网络游戏，却随口说出宫禁森严、锦衣卫这等词语。 颇有时光错乱之感。 紫禁城还是那个紫禁城，住在里面的人却不是当初那些了。 朱先灼以为她被吓到，缓和了语气：“只要你供出如何入的紫禁城，我便为你酌情减罪！” 001气愤地道：“哼，要是没有宿主大人，你还能住在紫禁城？本系统看你都没机会投胎做人！” 七杀微微一笑，“好，我告诉你我是怎么进来的。” 那一世她离开大明之前，心中满是遗憾，夜晚常常跑到紫禁之巅抒发胸怀，对各宫布局了然于心。 如今再看，感觉大不一样。 说得通俗一点，她圆满了。 很有故地重游的兴致，给朱先灼一一介绍，“看到那边那个宫殿了吗？朱由检太穷了，悄悄拆那宫殿里的木材补自己的寝宫。” “还有那个凉亭，天气晴好时，周皇后喜欢带着妃嫔们去那儿做针线活。” “那边灯火通明的是兴庆宫吧？现在住的应该是甘棠公主，以前长平公主就住那里。” 朱先灼，朱先灼一脸的麻木，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姑娘，这到底是你家还是我家？为什么你比我还熟的样子？！ 方才这姑娘拉着他的胳膊，轻轻松松把他带上了屋顶，然后一路飞跃，像没有重量一样在各宫屋顶飘飞。 好的，他现在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了。 有这种武功或者说法术，天下何处不能去？！ 快到父皇居住的乾清宫时，朱先灼大着胆子拉七杀：“我们回去吧，我知道您是怎么进入紫禁城了。” 七杀欣慰地笑道：“不错，还挺有孝心。” 朱先灼：......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目光就像在看懂事的晚辈？ 他也的确感受不到她的恶意，这是他到现在还能保持镇静的主要原因。 忍不住问道：“您到底是谁？” 七杀轻笑：“我？我是七杀呀。” 听得此言，朱先灼双目圆睁，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父皇刚跟他说七杀星大亮，就来了个姑娘说自己是七杀！ 如果不是切身体验到她的神奇，他一定怀疑是父皇找来的托！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父皇要是认识这种人，还看得上陈仙长？ 七杀知道他有很多疑问，但说来话就长了，太麻烦。 便道：“天机不可泄露，不可再问。” 朱先灼很懂：“您放心，我不问。您来找我，是想让我支持将徐浔煜剥.皮揎草对吧？行，我马上就去发围脖，用皇太子的官方账号！” “对了，父皇的账号密码我也知道，也用他的名义发一条。” “七杀女士，您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谢谢。” 太子殿下这么上道，七杀还有什么可说？ 第518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24) 如果说甘棠公主朱先焾的表态，掀起了一个网络高.潮的话，那么皇太子和皇帝陛下的明确支持，则像一场网络地震，让整个大明都为之震动。 内阁大为光火，指责皇室违背《大明律》。 朱先灼特意召.开新闻发布会，说了一番让他国民支持率大幅上涨的话。 “很抱歉，我冲动了。但我除了是大明的皇太子，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我和你们一样，想让布葵蕾母女安息，想严惩凶手徐浔煜！更想通过严惩，杜绝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人们都被感动了。 高高在上的皇室，原来也有着普通人的同情心，关心着民生疾苦。 就有很多人发文骂内阁，“凭什么不让皇帝陛下和皇太子殿下说话？他们也有言论自由！” “对啊，皇太子殿下哪里说错了？内阁凭什么指责他？” “皇室还政于民，大公无私，请内阁对皇室保持最起码的尊重。” 内阁焦头烂额，他们哪里不尊重啦？是皇室先插手政务的嘛！ 有位新入阁的高官不了解皇帝陛下的脾气，向首相建议，可以请皇帝管管皇太子。 皇太子不懂事，皇帝总不能不懂吧？ 首相冷笑一声，让这高官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 皇帝护短护得令人发指，又没有正确的三观，指望他管皇太子？还不如指望天下红雨比较快！ 但这事儿还是被朱迪楷知道了，他也不问三七二十一，修仙之余亲自发了条围脖，“太子所言甚是。如徐浔煜这等大奸大恶之徒，非太祖重刑不能平民愤！” 还有爵位的朱家宗室们紧跟皇帝的步伐，纷纷发文支持。 内阁：...... 你们这是要闹哪样？真要将徐浔煜剥.皮揎草呀？太残忍了，会被国际社会骂死的！ 西方那些蛮夷早就眼红大明的迅猛发展，动不动就用人.权问题、环境问题等谴责大明。 要是对徐浔煜施以太祖重刑，他们肯定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样，蜂拥而至，群起而攻之。 大明倒也不是怕，但何必授人以柄？ 首相再次致电朱先灼，提议将徐浔煜交给皇室，皇室想怎么炮制他都行，但那是私下里的，不公开。 朱先灼叹道：“阁下何出此言？皇室和徐浔煜之间没有私人仇怨，也无权干涉国事，如何处置徐浔煜是内阁下辖司法部门的职责。” 首相暗骂小兔崽子越来越难缠，说话滴水不漏。 既然皇室这也无权那也无权，怎么又公开支持剥徐浔煜的皮？ 对此，朱先灼是这么解释的，“我和父皇、妹妹、宗室们，都只是表明自己的个人意向，并非对内阁提出要求。” “阁下，无论是我还是父皇，都没有对内阁正式行文，对不对？” 首相：“......但你们的个人意向，还是会影响国民。” 朱先灼幽幽道：“阁下的意思是，我们没有普通民众的权力，看到任何事情都不能发言？” 首相可背不起这么大的锅。 毕竟从名义上来说，内阁也是为皇室服务的。 内阁要是敢公开限制皇室言行，民众不会答应。 就像皇室要是敢光明正大地插手政务，民众也不会答应一样。 首相说不出话来，感到很憋屈。 他还有一点想不通，之前朱先灼对怎么处置徐浔煜并无异议，为啥没过一晚上就改变主意了呢？ 别说什么冲动，他不信！ 甘棠公主可能冲动，皇帝陛下可能冲动，太子殿下绝不会冲动！ 唉，六月的天，太子的心，说变就变！ 001：“呵呵，太子冲不冲动，取决于宿主大人有没有出现。” 朱先焾也跑去问兄长：“哥，你不是不赞同太祖重刑吗？怎么又变了？” 朱先灼高深莫测地道：“此一时矣，彼一时矣。” 七杀仙姑的存在，是他的小秘密，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妹妹和父皇。 朱先焾不屑地“切”了一声，神神秘秘的，不说就不说嘛，她又不是非要知道。 只要结果是她想要的就行。 困在看守所里的徐浔煜，等着日子上庭，盘算着到时如何表现，如何博取法官的同情，如何真诚悔过。 实在不行的话，他还有最后一招：装疯卖傻。 傻子杀人不犯法！ 大不了关精神病院一辈子。他一个智力正常甚至略高的人，定然能在精神病院混得风生水起。 他没有注意到，警官们看他的目光，憎恶中带些微妙的怜悯。 皇室都表了态，内阁也没有明确反对，这徐浔煜，说不定真会尝到剥.皮揎草的滋味。 那可真是，太惨了！ 但也觉得很爽肿么破？ 从杀.妻杀.女那天起，徐浔煜就已经丧失了做人的资格。 跟禽兽没有道理好讲，也不需要管什么人道主义，只有让他也痛到极处，他才会知道自己做错了。 第519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25) 徐家爸妈不上网，并不知道现在人们讨论的已经不是徐浔煜有多坏，而是该不该将他施以太祖重刑，也就是剥.皮揎草。 但有人会告诉他们。 徐家自从徐浔煜有出息后，在庄里就比较霸道，得罪的人不少。 一个曾被徐浔煜他妈骂过的半大小孩，专门上徐家告知他们网络风向，并解释了什么是剥.皮揎草。 说完笑嘻嘻地道：“你们不用给他准备棺材了，用不上，倒是可以准备些上好的稻草。” 徐浔煜他妈当时就吓晕了，醒过来后哭天抢地，想在庄里找些人写民意书，以书面形式反对剥.皮揎草这种严酷的刑罚。 但答应的只有徐家本家亲戚，其他人都说不掺合，法庭宣判怎样就怎样。 徐家爸妈又去找女儿，但吴小明早知道他们会来，带着妻儿躲出去了，让他们白跑一趟。 两人想去看守所找儿子拿个主意，也没见到儿子的面。 这是重大刑事案件，法院的生效判决作出之前，徐浔煜只能见律师，不能见亲友。 就算开庭时他们能见到徐浔煜，也不能跟他说话，否则就是扰乱法庭秩序。 怎么办？怎么办？ 徐家爸妈忧心如焚。 这时候他们有一点后悔，却不是后悔没有教好儿子，而是后悔不该让他和宁思玉离婚。 如果不和宁思玉离婚，就不会和布葵蕾那个妖精结婚。 不和布葵蕾结婚，就不会有这桩祸事。 一直监视着他们的001不解地道：“听他们那意思，还怪上了布葵蕾？” 虽然布葵蕾确实是宿主大人派去的活证据，但徐浔煜明明可以有更善良的选择。 七杀：“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在他们心里，徐浔煜千好万好，永远不会做错事，如果他做了错事，那也是别人有错在先。” 001：“本系统懂了。正是因为他们不分是非，才能养出徐浔煜这样的禽兽。” 七杀：“分析徐浔煜的犯罪心理，是刑侦专家们的责任。本宿主的责任，是让他血债血偿，给宁思玉母女一个公道。” 她不知道主神的穿越机制是什么原理。 但她知道，时间并没有重来。 她能因宁思玉的怨念来到这里，就说明悲剧已经发生。 顶着宁思玉的躯壳重活一世，活的也是她，而不是宁思玉。 所以报仇没商量。 七杀也想用徐浔煜的惨死，警告那些潜在的禽兽，披好你们的人皮，当一个好人。 否则皮会被剥下来。 越是临近开庭，网络上吵得越凶。 支持剥.皮揎草的呼声很高，但反对者也很坚挺。 有位名叫袁友胜的知名人士反对得最为激烈，他详细地科普了剥.皮揎草的过程，还画了图制作成小视.频，问网友们，你们真觉得应该这么对待一个人吗？请大家冷静地思考。 很多网友沉默了。 袁友胜不说，他们还没有直观的感触。 原来剥.皮揎草是这么回事。 这，这真的有点过于残酷、过于恐怖了。 徐浔煜那混蛋是该死，但大明是个文明的国度，剥.皮揎草似乎太过野蛮落后了。 要不，就执行普通的死刑得了？ 袁友胜再问大家，徐浔煜是魔鬼，我们是不是也要因为他而放弃底线，变成魔鬼？ 沉默的网友更多了。 朱先焾跑去评论了一条，“本宫一开始就说过了，重点不在于惩罚，而在于威慑。” 朱先灼用自己和父皇的账号都转发点赞了。 但是，附和他们的人虽然也不少，却已经不是一边倒的态势。 001怒火中烧，主动请战：“宿主大人，请让本系统去黑了那姓袁的！黑他的电脑，黑他的手机，黑他的账号，黑他的冰箱！将他变成一个小黑人！” 七杀：“不许。” 袁友胜不盲从，有自己的坚持，不错呀。 在她看来，剥.皮揎草不算什么酷刑，因为修真界还有更残酷的。 但对于凡人来说，这真的挺挑战人性了。 如果全员都支持将徐浔煜剥.皮揎草，她可能又得担心大明民众的道德观了。 有反对的声音，很好。 001很失望：“形势就这样逆转了，真要放过徐浔煜吗？” 七杀：“怎么可能？有件事情交给你去做。” 001：“保证完成任务！” 次日，网络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投票系统，名为“天罚”，投票的内容只有一个。 您是否同意对徐浔煜实施剥.皮揎草？ 注意，投票时间共三天，您的选择很重要，请谨慎投票。 选项有三个，“同意”、“不同意”、“弃权”。 不管选哪个都可以，但如果不选，这个投票系统是关不掉的。 就跟中了病毒一样。 信息部门惊慌失措，用尽了洪荒之力，也找不出这个投票系统的来源，更制止不了。 001狂妄地道：“愚蠢的人类啊，再给你们几百年，也休想破解本系统的程序！” 七杀：“本宿主也是人类。” 001屈辱地解释：“......上面那句话，不包括宿主大人，不包括大师兄，也不包括你们的门派，以及所有能入宿主法眼的凡人！” 第520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26) 第二天，选择“不同意”的占了七成，“同意”的只有两成，另有一成“弃权”。 午夜时分，七杀感应到风中的呢喃细语。 似乎有个人在说，“要不要帮你嘛，帮你好不好呀。” 七杀笑着拒绝。 这个世界的天道，怎么蠢萌蠢萌的，可爱得有点犯规了哦。 紫禁城中的朱先灼，也焦急地等待着七杀仙姑的到来。 那个名为天罚的投票系统一出现，他就知道定然是七杀仙姑做的。谁说仙姑就不能与时俱进、精通网络？ 但事情的发展不如仙姑所愿，她一定会再次进宫，找他商议对策。 上次告别得太匆忙，他都没想起来要仙姑的联系方式。 他有一种感觉，七杀仙姑跟朱家有很深的因缘，不然怎会穿着崇祯时期的宫装来见他？ 然而等来等去，等到天光大亮，仙姑也没有来。 朱先灼之失望，难以言表。 当日，投票系统中选择“同意”的达到四成，“不同意”的五成，“弃权”的一成。 001着急了，“宿主，如果结束了还是不同意的占上风，咱们怎么办？” 七杀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尊重他们的选择。” 此界之人若是放弃这个震慑的机会，她也不勉强。 她有很多种让徐浔煜受罪的方法，不是非得剥.皮揎草。 第三天，万众瞩目中，投票系统停止了工作。 选择“同意”的达到六成，两成弃权，只有两成不同意。 那么，这事情就能做了。 内阁密切关注着网络，还调派了大批特种兵看守徐浔煜，怕他被“天罚”的幕后主使者劫走。 那等于大明的司法部门被打了一巴掌。 七杀才不想劫他呢，费那事干嘛？ 直到此时，内阁还将此定义为恐.怖事件，从来没想过顺应民意，真的剥徐浔煜的皮。 就算想顺应也没办法，这年代，谁会剥.皮揎草这种技术？ 首相大发雷霆，勒令相关部门限期破案，找出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他怀疑是皇太子朱先灼。 借此煽动民意，提高皇室的影响力，将内阁衬得一无是处，好为复辟做准备！ 逻辑很通畅。 但这有个现实的问题，皇室只有十万锦衣卫，凭这么点军事力量，想要复辟是白日做梦。 难道，老朱家还渗.透到军队里去了？！ 首相倒吸一口凉气，又立即否认，不可能！ 倘若皇室做出这么大的事儿，内阁都还一无所知，那内阁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究竟是谁呢？ 也不像境.外势力，境外的行事风格简单粗暴、水土不服，“天罚”事件却是土生土长华夏人的作风。 正百思不得其解，他的官方邮箱里忽然收到了一封邮件。 这封邮件内容很多。 第一部分，承认她是“天罚”的幕后主使者，请内阁倾听民众的呼声，顺应民意。 第二部分，是一个奇特的机械装置图纸，她贴心地表示，不需要有人亲自施刑，只要将徐浔煜关进去就行了。 第三部分，为了达到震慑的效果，机械里有摄像头，全程录像，请内阁指定几个平台，可观看直播或回放。 但为了不引起恐慌，二十岁以上才能观看，而且需要付费。收入归内阁。 看到这里，首相已经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他的官方邮箱一天要收到多少这种垃圾邮件！ 你说你是天罚主使者你就是啊？谁给你证明？想红想疯了吧！ 幕僚一把拉住他，请他看第四部分。 那也是一张图纸。画的是宏伟的航空母舰，首相再不懂行，也看得出其技术含量远超当今世界一流。 发信者说得很清楚，想要知道具体的参数，请先完成前面三部分。 “叫人，赶紧去叫人！” 开了两个多小时的紧急会议，内阁一致决定同意发信者的要求。 用一个徐浔煜换航空母舰的技术，值，太值了！ 专家已经论证过，发信者给的图纸是可行的！再有具体参数，真能制造超一流的航空母舰！ 甚至因此而引发一场小范围的技术革新！ 首相现在已经相信了发信者就是“天罚”的幕后主使，并且不再厌恶她了。 还是个女孩子，多可爱啊！ 如果她再砸些技术过来，那就更可爱了！ 徐浔煜的命运，就这样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成了定局。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真是搞不懂你的脑回路，既然这么简单就能达成目的，之前为什么还绕那么多的弯路？” 哪怕没有民意，内阁也一定会同意拿徐浔煜换航空母舰的。 七杀：“怎么会是弯路呢？本宿主得弄清楚大家是怎么想的，才好决定下一步怎么做呀。” 001：“总觉得你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 七杀：“你个智障懂什么！” 她是一个喜欢给人选择的剑修。 第521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27) 徐浔煜杀.妻.杀.女案终于开庭。 这是大明改制以来，受到最多关注的案件。 从南到北，从西到东，社会各阶层都在议论，都在等待着一个结果。 虽然“天罚”投票系统中同意的人居多，但徐浔煜真会被剥.皮揎草吗？ 未必哦。 也因为影响力太大，此次审判全网直播。 但徐浔煜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说，无知的人是幸福的。 他很奇怪，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开庭？就像将他遗忘了似的。 时间等得越长，他越恐慌。按理来说，这案件证据确凿，他自己也认了罪，并不难判。 拖延这么长时间，定是出了意外。 会不会是布葵蕾的娘家人利用权势施压，想让法庭重判他？ 想到这里，徐浔煜愣了愣，布葵蕾的娘家人？ 奇怪，他似乎从来没有跟布葵蕾的娘家人见过面。 再想到布葵蕾的种种怪异之处，只觉一瞬间从脚底凉到了头顶。 他到底，娶回了个什么？？ 开庭之日，徐浔煜先是痛快地承认了他的罪行。然后他说，布葵蕾不是人，要求法庭重新验尸！ 这种无理的要求，立刻就被驳回。 什么叫布葵蕾不是人？ 尸检报告都出来了，你说她不是人，难道还是妖精？ 那也不可能，改制后不许成精没听过吗？ 控方律师提醒法官注意，徐浔煜是想装成神经病，好借此逃脱法律的制裁。 徐浔煜的确早有装疯的想法，借题发挥，疯了一样大叫：“布葵蕾是鬼，宝宝也是鬼，她们睡着后跟死了一样！” 边说边用头去撞桌子，“是鬼在害我，都是鬼在害我！我冤枉啊！我杀的不是人，是鬼，是鬼！” 四面八方的网友，都在满腔义愤地看他的表演。 “大家发现了吗？徐浔煜认罪是认罪，但他并没有悔过！” “说起妻女，他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感情！” “可能他对妻女没有感情，才会将她们当成了鬼。殊不知，他自己才是魔鬼！” “这人太狡诈了！” 就连强烈反对太祖重刑的袁友胜，也默默发了一条，“徐浔煜，对布葵蕾母女是真的没有半丝歉疚之心，他只想脱罪。” 是的，没有歉疚，没有悔过。 这也是七杀非得从重治他的原因之一。 这一世，还可说是布葵蕾不是真人，让他起了疑心，因而不愧疚，不悔过。 但那一世，宁思玉母女死后，他除了在镜头前痛哭流涕博同情之外，内心深处毫无歉疚，只有窃喜。 窃喜于做下如此大案却无人知道。 窃喜于世人像傻瓜般被他愚弄。 太可恶了，实在太可恶了！ “法官大人，布葵蕾和宝宝真的不是人，我无罪，我无罪啊！放我回家，我要回家！” 徐浔煜手舞足蹈，癫狂嚎哭。 他妈也在旁听席上哭，“我儿被他们逼疯了，被他们逼疯了，我要告他们！” 控方律师冷冷地道：“徐浔煜，请停止你拙劣的表演。开庭前才对你做过精神方面的检测，你精神正常，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 休庭十五分钟后，早被内阁明示过的法官做出宣判。 徐浔煜罪大恶极，判太祖重刑，并剥夺所有权力，一个月后执行。 “什么，什么太祖重刑？” 徐浔煜有一丝疑惑，他只听说过死刑、死缓或者判多少年，没听说过太祖重刑。 但既然不是死刑，就应该是条活路吧？ “儿啊，儿啊！” 徐浔煜他爸妈哭着跑向他，被法警拦住。 “法官大人，太祖重刑是什么？” 徐浔煜急切地问道。 法官看他一眼，没说话，收拾纸笔离去。 徐浔煜觉得很不妙，大叫道：“谁来告诉我，太祖重刑是什么？” 押送他的一名法警轻声说了四个字，徐浔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呢？都这种时代了，为什么还有那种恐怖的刑罚？！ 一定是吓他的，一定是吓他的！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旁听席上的宁思玉。 宁思玉脸上带着微笑。 “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害了我！宁思玉，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徐浔煜指着她大骂，被法警拖了出去。 七杀拿起包包，脚步轻快地走出了法庭。 徐浔煜这个渣男，将经历承受不住之痛，很惨，很可怜。 但宁思玉母女不是更惨更可怜？ 毫无防备地死于最亲近人之手，那是何等的绝望，何等的痛苦。 而且宁思玉死后灵魂不散，被困在墙里几十年，看着徐浔煜蒙骗世人，看着徐浔煜另娶娇妻，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只要设身处地想一想，七杀就觉得撕了徐浔煜都是应该。 若不如此，难以平息宁思玉母女的滔天怨气。 也难以震慑那些潜在的禽兽。 第522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28) “姐，你知道那个天罚投票系统吧？” 审判过后的一个周末，宁思惟又带着谢雨波和老铁王俊涵到姐姐家来玩了。 七杀：“知道啊，怎么了？我还投了同意。” 宁思惟很烦恼地道：“我投的也是同意。但现在想想，好像有点草率了。” 七杀：“什么意思？” 宁思惟：“姐你别误会，我没有半点让徐浔煜好过的想法。可是，你说会不会有些变.态，看了直播或录像后学到那种，那种技术？甚至，刺激到某些人渣的阴暗面，让他们变得更坏？” 001：“嘿嘿，小弟心很软哦。” 七杀还没说话，就听谢雨波笑道：“表哥，这个问题咱们都讨论过多少次了！早跟你说过，不要杞人忧天，白白操心。” 宁思惟：“怎么是杞人忧天呢？” 王俊涵一把揽住他的肩，叹道：“兄弟啊，你还是太年轻！” “你以为，没有这一次的太祖重刑，变.态就没有更残忍的折磨人的技术？天真！阳光背后的罪恶，你根本想像不到。” 宁思惟不服：“怎么，你想像得到？那你是什么人！” 王俊涵笑道：“我也想像不到，但我会看新闻，还会上网。” 谢雨波接着道：“你以为没有这次重刑，某些人的阴暗面就不会被刺激到？幼稚！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幼稚的大表哥！” “这么说吧，心中存有善念的人，不会因为看了直播或录像就生出恶念；而有恶念的人，不管有没有看，这恶念都会存在。” “但在恶念化为恶行之前，他会想一想剥.皮揎草的场景。如果他怕了，可能就有一个受害者能活下来。” 宁思惟：“......这倒也是。” 谢雨波又道：“所以我觉得，这是利大于弊的。” 王俊涵：“嗯嗯，我跟你一样。姐姐，你呢？” 七杀：“我没想这么多。不过，我知道一点内幕。” 三人竖起耳朵：“什么内幕？” 七杀：“我先问个问题。你们敢看剥.皮揎草的过程吗？一直看完。” 稍微设想了一下，三个大小伙连连摇头，“不敢，这个真不敢！” 七杀：“我也不敢。你们觉得，敢看完的会是什么人？” 宁思惟：“变.态！” 王俊涵：“坏人！” 谢雨波：“恶魔！” 七杀：“我知道的内幕与此有关。相关部门开发了一个小程序，能直接定位到那些看完整个过程的人，如果看了好几遍，那就更是他们严密监控的对象。” 王俊涵：“我x！” 谢雨波：“真牛！” 001：“哈哈，客气，客气！” 于思惟：“......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一次钓鱼行动，会钓出所有潜藏的魔鬼禽兽？” 七杀笑道：“也可以这么理解啦。如果他们有异动，就会立刻被制止。所以，你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 于思惟激动得语无伦次：“啊啊啊，我爱大明，我爱太祖！” 谢雨波和王俊涵也很兴奋。 就说嘛，直播总不可能纯是为了吓人，内阁做事真是高深莫测、高瞻远瞩，佩服！ 也跟着胡乱叫道：“爱大明，爱太祖！” 001：“哼，三个小笨蛋，你们更应该爱的是本系统！” 于思惟可不知道001才是幕后英雄，好奇地道：“姐，这种天大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七杀：“这个你们别管。对了，保密哦。” 三人赌咒发誓，保证绝不说出去！ 宁思惟去了一块心病，终于有心情去陪外甥女玩了。 谢雨波和王俊涵则跑去看七杀作画。他们早听宁思惟说过，姐姐要开画廊。 只是一眼，两人就被吸引住。 那画上的女子长发飘飘，气质高华，美得如梦如幻，身上穿着的仿佛是明朝中期的服饰，脚边滚着只雪白的小猫，极为可爱。 女子的表情极为生动，一双明眸露着微微的笑意，好似在凝视画外人。 王俊涵屏息问道：“姐姐，这是谁？” 七杀：“你们不是都说长平公主是美人吗？这就是我想像中的长平公主，怎么样？有没有让你们失望？” 王俊涵都看得痴了，“这幅画多少钱？” 七杀：“......抱歉，这画不能给你，你可以拍照，或者等我有空再画。” 她已经决定，要向皇室赠送一批画，以感谢他们的鼎力支持。 画的就是崇祯帝那一家子。 电视剧《崇祯大帝》里那些演员，颜值离真实的崇祯帝一家太远了，给他们一个模板做参考，以后选角大概就不会这么离谱了。 王俊涵很遗憾，总觉得拍下来的照片没有那种神韵。 想跟谢雨波探讨一下，才发现他呆了好半天。 顺着他的目光，王俊涵看到了另一幅画，然后他也呆了。 姐姐画的长平公主已经是绝代佳人，这幅画上的男子，却更胜一筹，如同嫡仙一般。 “这又是谁？” 七杀：“崇祯帝的长子，朱慈烺。” 在这个平行世界，朱慈烺继承了帝位，年号泰安，史称泰安帝。 谢雨波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半天才道：“泰安帝这么好看吗？表姐，你想像力真丰富！” 001：“呵，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包子，神仙太子真人更帅！” 第523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29) 行刑前，首相的官方邮箱再次收到了“天罚”主使者的邮件。 她很守信，果然提供了那航空母舰的具体参数，专家们研究过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这是真正的航空母舰，可以升空！ 犹如空中堡垒！ 不，这不是空中堡垒，这是星舰！ 首相捂住自己的胸口，下达了最高保密指令。 有这份技术在手，大明军备又超过西方好几步！ 这是国之大事，谁敢泄密，他敢挖谁家祖坟！ 天罚主使者还发来一个安装包，要求嵌入行刑的直播过程，能够追踪到所有看完整个过程的人，并将信息归总发到内阁指定的邮箱。 “这是位爱国爱民的大义士啊！”首相叹道。 将徐浔煜剥.皮揎草，能起到震慑的作用，但也可能刺激某些人内心深处的黑暗。 这一点内阁早已想到了。 只是两相权衡，还是取其利。 但他们没想到，天罚主使者还有这一招，直接钓出那些人。 而内阁做的，不过是将这些人的信息分到相应的管辖地，暗中监视即可，并没有过于增加当地警局的工作量。 如果没有这份资料，警局很难找到这些披着人皮的渣渣。 有了这份资料，很多案件警局就可以在案发前及时保护，而不是只能在案发后艰难破案。 如此一来，将有无数弱小免遭禽兽的毒手。 首相跟最信任的幕僚说，“我很庆幸，她向着咱们大明。” 既能拿出造星舰的技术，又精通it，还懂得把握人心，其价值无可估量。 想到这里，首相心下忽一动，皇太子突然改变主意，会不会也是因为接触过天罚主使者？ 这等人才，跟着皇室混是没有前途的，跟着内阁才有前途！ 首相立刻打了电话到端本宫，“请帮我接皇太子殿下！” 电话转到书房，朱先灼心情很不好，但还是保持了礼貌，“阁下，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首相：“殿下，咱们内阁跟皇室从来不是对立的，内阁对皇室一直都很尊重，想必您也希望大明越来越好，难道不是吗？” 朱先灼：“我当然希望大明越来越好。但我支持太祖重刑，是因为那徐浔煜太过狠毒，与天罚主使者无关。我不知道她是谁，也无法为您引见。” 听完首相云里雾里的话，他确定天罚主使者就是七杀仙姑。 除了她，他想不到还有谁能做到那些事。 可这种事情，他连父皇和妹妹都不说，又怎么可能告诉首相？ 最主要的是，七杀仙姑自那晚之后再也没有来过紫禁城，他上哪儿找她去？！ 首相未能达到目的，很不甘心地道：“您真的不知吗？” 朱先灼：“不知！” 首相：“那你发誓！” 朱先灼：“无聊！” 挂了电话，抬头就见窗外有一张好奇的脸。 不是七杀仙姑，是自家臭妹妹。 朱先焾悠悠走进来，“哥，你有秘密。” 朱先灼：“正经人，谁没点秘密，玩你的去。” 朱先焾沉吟一下，道：“哥，你不会是网恋了吧？” 整天魂不守舍的，很像坠入情网。但宫里没有合适的女孩，他又没出宫，所以八成是网恋。 朱先灼：“......不走是吧？那来练字，不写满五十张不准走。” “练字啊？不行不行，我头痛，改天再练！” 朱先焾捂着头跑出书房。 她自认是个关心哥哥的好妹妹，便一路跑到乾清宫，求见父皇。 朱迪楷一想，长生固然重要，可太子也挺重要。万一长生梦碎，老朱家还不是得靠太子。 就百般不舍地放下道籍，驾临端本宫书房。 朱先灼很惊奇：“父皇，您怎么来了？” 朱迪楷：“灼儿，父皇对不起你和焾儿啊。自你们母后仙去，父皇就心向大道，没有好好照顾你们。但你要相信，父皇是爱你们的。要是有什么心事，你可以跟父皇倾诉。” 朱先灼：？ 朱迪楷又道：“父皇相信你的眼光，哪怕是网恋，只要你喜欢，父皇也支持你。不过最好还是先在线下见一面，家世可以不管，个人素养什么的，还是得稍微考虑一下，毕竟以后要做皇后。” 臭妹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啊？！ 你们的脑洞能不能不要这么大？ 朱先灼很无力，“父皇，我没有网恋，真的没有！” “真没有？” 朱迪楷有点不信。儿子都二十了，也该慕少艾了呀。 做家长真是好难，担心儿女早恋，更担心儿女到了年纪还不恋。 朱先灼转移话题，“父皇，你那个夜观天象，看到七杀星大亮，是怎么看的？” 说到这个，朱迪楷就来精神了。 “灼儿，你是不知道，为父从小就喜欢星象学，但学了许多年，也看不出什么玄机。直到前几个月，偶然抬头一看，就见南斗七杀星大亮，亮得超乎寻常！” 朱先灼复杂地笑笑，“也就是说，您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朱迪楷倒很豁达，“星象学的事，谁能说得清楚？上天让我看到七杀大亮，已经是一种恩赐。” “灼儿，你突然问起这个，难道真出定国安邦的大才了？” 朱先灼：“可能是吧，但与我们无关了。” 很显然，七杀仙姑认可现在这种制度，选了内阁。 但她跟皇室应该也有几分香火情，他将继续等待。 等待她再次光临。 他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幻想跟她谈情说爱，只想再见她一面，再跟她说说话。 第524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30) 徐浔煜被强行送进那机械装置时，发出了惨不忍闻的哀嚎。 更让他恐惧的，则是梦里被他捂死的宁思玉母女，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她们的脸是惨白惨白的，眼里有着深切的恨意。 宁思玉捂住自己的喉咙，阴森森地道：“浔煜，我无法呼吸了，好痛啊！” 阿愿伸着两只小手，“爸爸，你为什么要把我和妈妈砌进墙里呀？墙里好黑，好冷，我好怕！” “爸爸，快来陪我们！” “浔煜，快来陪我们！” 母女俩同时露出恐怖的笑容，慢慢飘向他。 “救命啊！”徐浔煜疯狂挣扎。 七杀撤回神识，下面的她就不看了。 “妈妈，来跟我们玩！” 宁欣愿在客厅里跳绳，给她拉绳子的是那两个布娃娃。 她给两个布娃娃取了名字，大的叫小花，小的叫小蝴蝶。 七杀走过去，“宝宝，还记得妈妈跟你说过什么吗？” 宁欣愿头顶两个小问号，疑惑地道：“说过什么？” 七杀拍拍她的小脑袋，“小花和小蝴蝶是你的秘密小朋友，出去了不许告诉别人哦。” 宁欣愿拍手笑道：“宝宝记得呢。小花，小蝴蝶，别人没有，只有宝宝有，不可以说，不可以告诉别人！就连小舅舅，也不能说！” 七杀亲亲她：“宝宝真乖！” 两个布娃娃小心翼翼地跑过来，躲在宁欣愿身后，悄悄探出头，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七杀。 它们对七杀十分畏惧，又下意识的极为孺慕。 七杀：“你们的使命，是照顾好阿愿，懂吗？” 两个布娃娃连忙点头。 它们也是很聪明的，发现七杀不喜欢它们说话，就不在她面前开口。她不在家，才说话逗宁欣愿玩。 七杀：“好啦，去玩吧。” 宁欣愿不走，拉着她的手道：“妈妈也来玩嘛。” 七杀指指角落里的画架，“妈妈要工作呢。” 宁欣愿摇头：“不要，妈妈不要工作，要陪宝宝玩！” 七杀：“大人都要工作的。工作了才有钱钱，才能给宝宝买糖，买冰激凌，买漂亮衣服。” 宁欣愿一本正经地道：“宝宝也要工作，也要给妈妈买糖糖！” 001都被萌化了：“哇，好乖好可爱，简直不像徐浔煜的女儿。” 七杀：“不许胡说！阿愿是宁思玉的女儿，跟徐浔煜无关！” 笑道：“宝宝你太小了，不会工作，长大再说吧。” 宁欣愿偏着头想了好半天，才做出艰难的决定，“嗯，宝宝还小。妈妈你先工作，快点工作完，再来陪我们。” 七杀：“好呀。” 这两个布娃娃帮了她好大的忙。 宁欣愿正是活泼爱动的时候，以七杀铁血剑修的精力，都有点招架不住了，还好有它们。 它们比保姆强太多。 找个保姆，还得担心她会不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孩子，或者趁大人不在虐.待孩子，使用布娃娃完全没有这个烦恼。 只要下达了指令，它们绝对遵从。 有这两个随身小挂件，七杀压根不用担心宁欣愿的安全。 别看它们在宁家软萌可爱，要是有人胆敢伤害宁欣愿，它们会让此人知道什么是人生的大恐怖。 她想让它们陪伴宁欣愿一生一世。 有了它们，宁欣愿遇上什么意外都不用怕，遇上渣男更不用怕。 —— 徐浔煜的直播，在世界上掀起了好大风浪。西方各国纷纷指责大明不人道，不文明。 内阁顾左右而言他，让各国先管好自己的事，不要干涉别国内政。 有些国家找到大明皇室，让皇室出面谴责内阁。 朱先灼表示，大明皇室跟内阁合作无间，充分尊重内阁做出的所有决定，请各国不要挑拨离间。 各国代表还要再说，朱先灼：“你们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楚，再会！” 国内也是议论纷纷。 但让七杀和内阁都比较欣慰的是，敢全部看完的人并没有多少，远远少于原先的预料。 其中很大一部分，还是外国人。 那些人的定位要不要提供给相应国家，内阁进行过一番激烈的讨论，最终结论是给。 诚然，这又会给各国一个攻击大明的理由，侵犯了他们的人.权。 可那些变.态如同隐藏的炸.弹，爆出来不知道伤到多少无辜者，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首相大人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人道主义精神。 人.权，保护的应该是正常人而不是变.态。 自由，也应该建立在人身安全的基础上。 抛开安全谈自由，那基本等于耍流.氓。 西方蛮夷根本不懂人.权、自由的本质。 第525章 渣男承受不住之痛(31) 老王一晚上都在看徐浔煜的直播回放，他老婆看了几眼就不敢再看，皱眉道：“这么吓人的玩意儿，你还看个没完了！” 关上手机，老王收拾自己的行李。 他老婆叫道：“喂，你干什么？” 老王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咱们离婚吧。” 他老婆呆住：“离婚？好端端的为什么离婚？” 老王：“我们的婚姻就是一个错误，离婚是为了你好。” 再不离婚，他怕他学徐浔煜。要是被发现了，是不是也会被用太祖重刑？ 不行，那太可怕了，他接受不了！ 离婚会让他失去很多东西，之前他是不想离婚的，只想丧偶，还想了几个办法。 但他真没想到，剥.皮揎草这种刑罚，竟然能重见天日。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他可不想步上徐浔煜的后尘。 类似的情形，发生在各个地方。 很多妻子都不明白，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什么另一半忽然要离婚？ 更奇怪的是，去办离婚手续时，工作人员一句劝解都没有，直接帮他们打印离婚证。 还祝他们开始新的人生。 但也有一些人存了侥幸心理，继续之前的计划。 睡觉前，老秦帮老婆热了一杯牛奶，微笑道：“你这几晚老是睡不着，听说喝牛奶能助眠。” 他老婆很感动，甜甜地笑道：“谢谢老公。” 正要喝，一群警.察破门而入，夺下了她的杯子，并迅速控制住老秦。 看了好几天了，还以为他会放弃，没想到畜生就是畜生。 牛奶里放了大量安.眠.药。 老秦还准备了其它凶.器。 他老婆全程都是懵的，听完警察叔叔的解释，吓得全身发抖。 老秦声嘶力竭地大叫：“你们监视我？我要告你们，你们侵.犯了我的隐私权！” 他老婆甩了他一个巴掌，哭道：“你告，你去告，你这个禽兽，我告你谋杀！我要让你也尝一尝太祖重刑！” 看着司法部门汇报的数据，首相觉得这波不亏，被西方各国围攻也值了。 各国骂几句不痛不痒，人是确确实实救下了。 —— 又一个晚上，朱先灼推开书房的窗户，对月长叹。 七杀仙姑，你为什么还不来？是不是忘了紫禁城里的朱先灼？ 就听妹妹跑来叫道：“哥哥，哥哥，哥哥！” 朱先灼：“......有事你说话，不要装机器人。” 朱先焾：“哥你知道吗？徐浔煜的前妻为了感谢皇室的支持，赠送了皇室一批她自己的画作。” 朱先灼：“知道。” 回礼还是他亲自吩咐皇室委员会安排的呢。 老朱家财大气粗，不占平民的便宜。但宁思玉说了是赠送，给钱就俗气了，正常回礼才显得尊重。 朱先焾：“那你看过那些画吗？” 朱先灼：“没有。” 他一天多少事情，哪有那个时间，都快没空思念七杀仙姑了。 再说宁思玉又不是什么知名画家，她的画作，不值得他专门欣赏。 朱先焾神秘地笑道：“就知道你没看过。要是看过，你不会这么平静。” 提高声音叫自己的大宫女：“阿茵，搬进来！” “是！” 阿茵答应着，示意几名侍从将画搬进皇太子的书房。 这一组画作是崇祯一家子，共有七幅，分别是崇祯帝、周皇后、泰安帝朱慈烺、定王朱慈炯、永王朱慈炤、长平公主、昭仁公主。 朱先焾俯下身，轻轻抚摸朱慈烺的面容，“哥，祖宗笔记中，曾说泰安帝姿容不凡，当太子时被称为神仙太子，可他留下来的肖像画也不怎么样。我觉得，长成这样子才算是神仙太子啊！” “宁思玉画得真好。仔细看看，我们长得还有点像泰安帝，可惜没他那么好看。哥，哥？” 朱先焾转头，发现她哥痴痴地盯着长平公主的画像，一动不动。 “长平公主也很美啦，但还及不上泰安帝。哥，你醒醒呀！” 朱先焾伸手在哥哥面前摇了摇。 朱先灼回神，强自按捺住激动，问侍从：“宁思玉住在哪儿？” 令他呆住的不是长平公主的美貌，而是她所着服饰、发型，跟七杀仙姑一模一样，要说两者没有联系，打死他也不信！ 于是大半夜的，七杀被迫从温暖的被窝里起来接待皇太子。 这位皇太子还很有礼貌，一进门就诚恳地道歉，“宁女士，抱歉打扰您休息！” 七杀：“......殿下，您有什么事？” 朱先灼使个眼色，让陪伴他来的侍从和锦衣卫退下，盯着七杀的眼睛道：“宁女士，您认识七杀仙姑，对吗？” 001幸灾乐祸：“哦豁，宿主大人，你又惹了烂桃花！感情的债，本系统看你怎么还！” 七杀：“闭嘴。” 她才见过朱先灼一面，怎么就成感情债了？ 想碰瓷？呵，小伙子一看就没受过社会的毒打！ 七杀吃惊地道：“您也认识七杀仙姑？我还以为只有我知道呢！” 果真让他猜对了！ 朱先灼急切地道：“您知道她在哪儿吗？” 七杀轻叹：“知道，在我梦里。我能逃脱徐浔煜的毒手，就是因为有七杀仙姑的提醒。送给皇室的那些画，也是在七杀仙姑的提点下才画出来的。” 朱先灼：“梦里？您还能再梦到她吗？能不能帮我给她带句话？” 七杀：“您想带什么话？” 朱先灼心潮澎湃：“告诉她，我想再次见到她！” 七杀：“好呀。七杀仙姑又善良又慈祥，还是您的长辈，应该会满足您的愿望。” 朱先灼表情碎裂：“......慈祥？长辈？” 七杀一笑：“她没跟您说吗？她曾下凡为长平公主，算起来是您的曾曾曾曾，嗯，算不清楚，反正是您的老祖宗。” 朱先灼失魂落魄地回了紫禁城。 此生第一次动心，那人却是老祖宗。 世上还有比他更悲催的人吗？ 还有，崇祯帝以天子之礼下葬长平公主时，曾说她是下凡历劫的仙子，大明能平息李王之乱重继国统，都是因为长平公主。 别说在民智已开的现代，就连当时也没人相信，觉得崇祯帝伤心糊涂了，史书上也各种嘲笑。 如今想来，竟然是真的！ 第526章 穿越小蛮女(1) 宁欣愿成长过程中，七杀并没有刻意隐瞒徐浔煜的所作所为，那些事情是瞒不了的。 小姑娘偷偷哭了几次，为自己有那样的生父而感到羞耻。 布娃娃小花和小蝴蝶就安慰她，说徐浔煜只是个工具人，她是宁思玉一个人的女儿。 宁欣愿觉得很有道理。 跟妈妈说一辈子不结婚，要一直一直陪着她。 七杀也不催婚，由她心意。 在这样的时代，结婚本就不是女孩子唯一的选项。 但宁欣愿二十八岁时，遇上了一个让她心动的男孩子小林。 结婚仪式办得极为隆重，已经继位为帝的朱先灼都带着皇后前来观礼。 因有“七杀仙姑”做纽带，朱先灼跟宁思玉保持着联系。 不过他早就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了。七杀仙姑，是天上的仙子，能得她偶然一顾，他就该知足了。 凡人，应该追求凡俗的幸福。 他的皇后，也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看到帝后坐在贵宾席上时，小林惊呆了。 宝贝老婆来头竟然这么大？好有压力啊！ 晚上宁欣愿要他发誓这一生绝不辜负自己，他好笑地道：“帝后都是你的娘家人，你还有什么好怕？该怕的是我！” 宁欣愿就看一眼两个布娃娃，“你们都听到啦？他不敢辜负我的，不要担心！” 小林觉得老婆超级幼稚，超级可爱。 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布娃娃聊天？ 作为一个成熟的老公，他当然得配合，凑过去笑道：“小花，小蝴蝶，放心吧，我会好好对阿愿的！” 两个布娃娃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在这个世界，七杀停留了七十多年，送走了宁家父母和宁思惟、朱先灼、朱先焾、洛子溪等人。 看着宁欣愿四世同堂，儿孙都很有出息。 每次她想走，天道就各种挽留，要么大雨滂沱，要么撒娇打滚。 后来她实在不想再装老态龙钟的老太太，趁天道不注意，给两个布娃娃下了指令，让她们在宁欣愿离世后归于天地。 然后赶紧跑了。 宁欣愿很悲伤，但也平静地接受了母亲的逝世。母亲将近百岁，无病无灾地离去，是喜丧。 她还有老林，小花、小蝴蝶，以及一票孝顺的儿孙，不孤单。 —— “阿?，阿?，吃饭啦！” 七杀回头，见一个女子向自己奔来。 该女子身高一米八左右，但随着她的接近，七杀却没有什么压迫感。 因为她穿越的原身阿?，也是个一米八的大姑娘。 阿婂好奇地顺着妹妹的视线看了看，“阿?，你在看什么？” 这是她们从小生长的丛林，熟得不能再熟，有什么好看的？ 七杀心想我在看这丛林中藏着多少好东西。 笑道：“饭做好了？” 阿婂收回视线，拉着她就走，“嗯，阿父和阿兄也回来了。” 这个世界跟七杀穿越过的其它世界不同，混沌初开，一切都还很原始。 有点像华夏历史中的蛮荒时期，还是部落制，但又有了最初的私有制概念，以家为单位，聚集成部落。 可又不尽相同。 例如，这个世界的男性，大多拥有两种形态，一种是普通人类，另一种是有着兽类特征的战士形态。 战士形态并非刚出生就有，而是在十五岁之后，经过巫师的祝福才能转化。 不能转化战士形态的男子，在部落中如同废人，受人歧视。 七杀很喜欢这个世界，甚至可以说，这是她除了老家坤元界之外最喜爱的一个世界。 因为她隐隐约约地感应到，这里似乎残留着宇宙的本源力量。 那是世间一切力量的开始。 原身阿?所在的部落名为赤血，是白鹿山脉最大的部落，有一千多名战士。 阿?、阿婂姐妹俩的父亲还是赤血部落的首领。 不过，虽然是首领，依然住在山洞里。 整体环境就这样，还没有平地盖房子的意识。 盖房子做啥？ 山洞里多好，热季凉幽幽的，寒季也不冷。 另有一个好处是坚固。野兽要是冲进部落，只要守住洞口，安全就有了保障。 阿?家有七口人，祖父名为豹，父亲名为大虎，母亲名为奾，还有大哥阿獬、二哥阿狰，以及姐姐阿婂。 父兄都能转化战士形态，且战力很强，在赤血部落中极有威望。 见人都到齐了，闲话几句，祖父就开始分食物。 食物很简单，只有两种，一种是像番薯一样的根茎，他们叫木根子，另一种是烤肉。 提供肉的动物也是七杀闻所未闻的，叫狮龙。 食物并不是平均分配，大虎的最多，阿獬和阿狰其次，然后是奾和两个女儿。 这跟重男轻女没什么关系，纯粹是因为家中男子要保持体力，才能猎回更多的猎物，养活家中妇孺老幼。 豹已经上了年纪，不能再跟着战队出去打猎，自觉不需要那么多的食物，每天都吃得最少。 大虎和奾说过好几次，他都不听，便也习以为常了。 七杀将分给自己那一份吃得干干净净。 太好吃了，再来十份她都能吃完！这些食物肯定经过了本源力量的滋润！ 不行，明天她也要去打猎！打很多！ 做为家中最小的女儿，阿?显然时常受到家人的关爱。 见她意犹未尽的样子，祖父豹板着脸嘀咕道：“养不起了！” 然后把自己的烤肉撕了一大半给她。 七杀赶紧推拒，“我不要。阿祖，我吃饱了！” “阿父，你吃你的，别管她。”大虎拦着自己的父亲，分自己的食物给小女儿。 奾和阿獬、阿狰、阿婂也都争着分食物给她。 七杀没好意思要。 堂堂剑修，怎么能抢凡人的口粮？ 她要脸。 第527章 穿越小蛮女(2) 吃过饭天就黑了，蛮荒人没什么晚间娱乐，随便收拾下就睡觉觉。 阿?家的山洞很大，进洞就是吃饭的地方，大家也常在那里聊天说话，安排家计，姑且称之为多功能大厅。 大厅后面就是整个家庭最重要的储藏室，放着还没吃完的肉和木根子、各类野果，还有些柴禾。 左右两侧则分布着四个卧洞。 大虎、奾夫妻俩一个，祖父豹一个，阿獬、阿狰一个，阿?、阿婂一个。 等阿獬和阿狰找到自己的伴侣，就会搬出去另住，组建自己的小家。 床这种物事，自然是没有的。 卧洞里铺盖的是厚厚的皮毛，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很暖，很软。 睡在里面也没有呼吸困难的感觉，七杀能察觉到，这个山洞里留出了好几个通风口。 角落里摆着一排动物头骨，上面插着各种各样的小花。 有种残酷的浪漫，正如这个世界。 阿婂翻个身，小声道：“阿?，你睡着了吗？” 七杀：“没呢。” 想好吃的，想得睡不着。 阿婂恨恨地道：“讨厌的猂，还说要跟我结为伴侣，又偷偷送阿嫦果子，我不要理他了！” 七杀：“嗯，不理他！” 阿婂踹了一脚盖着的皮草，“明天我要揍他一顿！” 姐姐想揍人，妹妹该怎么办？ 七杀：“我帮你揍他！” 阿婂自信地道：“不用，他不转化成战士形态，我就不怕他。” 不愧是蛮荒女，霸气，彪悍！ 男人有了二心，该揍的不是小三，而是花心的男人。 七杀：“那万一他转化了呢？” 阿婂不屑地道：“跟自家部落里的姑娘打架还要转化战士形态？所有人都会看不起他！阿父、阿兄也会揍他！” 七杀：“要先跟阿父阿兄说吗？” 阿婂：“这种小事，有什么好说的！” 顿了一顿又道：“阿?，你也不小了，有没有看中谁？” 七杀：“......没有。” 阿婂：“嗯，不要着急，你是咱们部落最好看的姑娘，要挑一个最厉害的战士。” 这位大姐对自家妹妹还真有信心哦，以蛮荒世界的审美，阿婂比阿?漂亮，五官大气明艳，古铜色的肌肤，身材丰满，透着十足的野性，很有吸引力。 阿?就瘦弱一点，在部落里没有阿婂受欢迎。 只是阿婂看阿?时开着厚厚的姐妹滤镜，才盲目地觉得阿?最好看。 不过，阿?的瘦弱也是相对蛮荒人而言，要放到其它世界，那也是妥妥的女汉子，身高体壮，力大无穷，能徒手干翻一条恶狼。 在这里就不行了，姑娘们普遍一米八以上，小伙则在一米九以上，两米的都很多，转化战士形态后更高，有些能达到三、四米，跟巨人似的。 野兽也更为凶残。 要是不转化战士形态，可能出去转悠一天什么都抓不到，或者直接给兽类送了外卖。 所以天生没有战士形态的女子，和后天没能转化成功的男子，以及老人小孩，只能在附近采摘能吃的野果、挖掘能吃的根茎，不敢远离部落。 阿婂又传授了妹妹一些跟小伙相处的诀窍，终于睡着了。 七杀放开神识，查看丛林中各种生物的分布。 晚饭吃过的狮龙在哪儿呢？哪儿呢？ 啊，找到了，西北边有一大群，正趴在岩石上睡得香。 难怪叫狮龙，长得像狮子，只是大了四、五倍，身体上覆盖的却不是毛发，而是金黄的鳞片，很漂亮。 也很好吃。 七杀分出一缕神识打晕一只，拖到丛林边缘，打算明日去捡回来。 这个世界也分为四季，温季、热季、雨季、寒季，现在正值生存最容易的温季，不冷也不热，部落里的战士每天都编成队伍出去打猎。 打回来的猎物由各队的队长按出力多少分配，这时候的人私心不重，队长们的分配基本都是公平的。 如果有异议，还可以找首领大虎裁决。 而姑娘们在采摘时打到或捡到的猎物，就归个人，不用分配。 以前阿婂和阿?也打到过兔子、松鼠什么的。 这么大一只狮龙，全家都可以放开肚量吃了。 人长得高大，需要的热量也多。 001：“......宿主大人，你还记得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吗？怎么满脑子都是吃吃吃！” 七杀：“闭嘴，本宿主心里有数！” 宁思玉那个任务，她做的事情并不多，积分只有二十万，道德金光却厚了好几层，又是一身闪亮。 肯定是那个平行世界的天道自作主张，给她加了道德金光。 嗯，还挺可爱，有机会再去看看祂吧。 她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因为原身阿?有血海深仇要报。 第528章 穿越小蛮女(3) 赤血部落位于白鹿山脉的中部，周边还有红土部落、月部落、落鹰部落、青蟒部落、陶部落等。 按实力来排序，赤血部落属于第一梯队，落鹰部落、青蟒部落属于第二梯队，红土部落、月部落属于第三梯队，陶部落最弱。 可就是陶部落，出了位统御蛮荒的雄主。 这位雄主名叫陶堪，从小身体就很差，十五岁时转化战士形态失败，他便自暴自弃，整日得过且过，郁郁寡欢。 连采摘工作都不做了，跟着父母混饭吃。 而且他还非常敏感，谁多看他一眼，他就怀疑人家说他的坏话，把人家当成仇人，当面不敢说什么，背地里各种诋毁人家。 这样的人，谁会喜欢？ 就连他的父母，也觉得这个儿子性格古怪，不好相处。 兄弟姐妹们更是不待见他。 不能转化战士形态的人多了，可谁也没像他那样，把自己活成个累赘。 这可是今天吃饱了明天不一定有粮的蛮荒世界，谁都没有多余的善心。 且陶部落是个小部落，战士不多，打回的猎物少，每个人都过得紧紧巴巴。 他吃了父母省下的口粮，父母吃的自然就少了。 大家都觉得他没良心，没有哪个姑娘想选他做伴侣，而他也对所有人都充满了恨意。 但他十八岁那年，忽然有了极大的改变。 不但能转化战士形态，还在很短的时间内从一级战士升到了四级战士，然后是五级、六级、七级。 并成为了陶部落新的首领，改部落名称为神龙。 阿?死那会儿，他已经是强大的九级战士，横扫白鹿山脉、月牙平原、蓝江流域。 他说，他要成为这个世界的王。 而他成王之路上的各个部落，都是炮灰。 要么臣服，要么灭亡。 赤血部落因为是白鹿山脉最大的部落，被他选中为第一块垫脚石。 一个雨夜，他带人偷袭了赤血部落，阿?的父亲大虎匆忙组织抵抗，却失败了。 部落里血流成河，残肢遍地。 豹、大虎、阿獬都战死了，死前拼命为娘几个打开了一条逃跑的通道，路上奾重伤而死，阿狰、阿婂和阿?都被抓了回去。 陶堪给俘虏们两个选择，要么成为神龙部落的奴隶，如果表现得好，可以在五年或十年后升级为神龙部落的平民。 要么死。 阿狰选择了死，冲向陶堪，被他一拳击碎了头颅。 阿?痛彻心扉，也想死，但阿婂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了她。 然后，阿婂带头向陶堪下跪，表示臣服。 阿?向来听阿婂的话，虽然心中恨陶堪恨得要死，也跟着阿婂向他下跪，被带回了神龙部落。 晚上，阿婂满怀恨意地跟阿?说，“阿祖、阿父、阿母和阿兄们的仇，赤血部落的仇，都必须报！陶堪必须血债血偿！” 阿?握着阿婂的手，“姐姐，我就知道你是为了报仇，不是被他吓破了胆！” 她也想报仇，只要能报仇，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姐妹俩个小心翼翼地当着奴隶，有天终于找到刺杀陶堪的机会。 但陶堪是九级战士，再没有防备，阿婂和阿?也不是他的对手。 当时姐妹俩以为死定了，谁知陶堪撩起她们的头发，看清她们面容后很有兴趣地笑了笑，让两人做他的贴身侍女。 蛮荒世界，某些方面很开放，姐妹俩不是看不出他深藏眼中的欲.望，但只要能报仇，怎样都没关系。 贞.洁观念什么的，本就不存在。 陶堪也知道她们要报仇，可他不怕她们，还觉得有意思，想驯服她们。 而且他有种莫名的自信，认为这对姐妹花总有一天会放下仇恨，真心爱上他。 那样的话，他会超级有成就感。 至于他自己，当然也会爱她们。 同时也爱其他的美人。 阿婂在数次刺杀失败后也学聪明了，不再妄想用武力毁灭他，而是用上了谋略，虚以委蛇，取得了陶堪的些许信任，稍微有点权力。 之后，她用尽心机，不知不觉地策反了陶堪手下的两名得力大将。 这两名大将趁陶堪喝醉时发动内乱，给他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可惜还是被他镇压了，阿婂的桀傲不驯也彻底惹怒了他。 事发前，阿婂就想过失败的后果，打发几个心腹和阿?去丛林里摘果子。 那几个心腹都是原赤血部落的人，也是为了报仇而假装臣服。 阿婂告诉他们，事情成功了再回来。 如果不成功，就带着阿?远远地逃走，从此不要再提报仇，好好地生活。 但阿?既知阿婂有危险，哪能离开？ 偷偷回到陶堪在月牙平原建的神龙城，就见阿婂被吊在城墙上，赤.身.祼.体，死状凄惨。 “姐姐！” 阿?不顾一切地跑向她，在陶堪的侍卫们抓住之前，一头撞死在城墙下。 姐妹俩遥遥相望，死不瞑目。 第529章 穿越小蛮女(4) 阿?的愿望有两个，一是报仇，二是保护家人。 七杀表示没问题，全都没问题。 那一世，阿?被家人保护到最后，这一世，就换她来保护家人吧。 001迫不及待：“宿主大人，咱们明天就去杀陶堪那小子吧！” 七杀：“杀陶堪干嘛？” 001：“宿主大人，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不杀陶堪，咱们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你真以为是度假？！” 七杀：“呵，本宿主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系统，简直拉低本宿主的格调！” 001：“本系统哪里傻了？你拿出证据来！” 七杀：“小智障，你觉得陶堪是个什么人？” 001：“从性别来看，他是男人，从所处世界来看，他是蛮荒人。” 七杀：“......是本宿主的错，不该问你这种彰显智商的问题。” 接收完阿?的记忆，她就发现这个陶堪不对劲。不，确切的说，是十八岁后的陶堪不对劲。 一个本来身体孱弱又心胸狭窄的人，若无奇遇，怎会突然之间有那么大的改变？ 直接从废人变成了强悍的战士！ 性格也变了，变得意志坚定，目标明确，整个人霸气侧漏。 七杀在华夏现代也是看过很多小说的，推测陶堪要么被穿了，要么重生了。 鉴于他的很多思维根本不是这个时代应该有的，作风也很像某点大男主，七杀觉得八成是穿越。 可现在陶堪才十七岁，还没有被穿，杀他有什么用？ 001:“怎么会没用呢？至少能将危险扼杀于萌芽中！” 七杀:“杀了他，穿越者就有可能过不来，我找谁报仇去？” 穿越者才是阿?一家的仇人！ 何况，为什么要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中？ 她就不信了，她一个元婴期的剑修，难道还怕区区穿越者？ 被她弄死的穿越者多了去了。 所以现下七杀不会动陶堪，等穿越者来了，再让他知道蛮荒的花儿为什么分外红。 次日，天刚蒙蒙亮，大虎就叫醒了两个儿子，各自揣上一块干肉，汇合战士们去南山打猎。 没一会儿，奾也叫醒两个女儿，背上藤条编织的背篓，去部落附近，战士清扫过的区域采摘。 祖父豹留在山洞里看家，也有很多事。 大虎是部落首领，奾在一众大姑娘小媳妇中也挺有威望。 看到她出来，就有人陆续跟上。 这段时间正是月亮果成熟的季节，摘回去晒干了，可以吃很久呢。 七杀亲自鉴定，刚摘下来的月亮果更好吃。 这果子长得像油桃，味道则像冬枣，又比冬枣甜得多，还有种特别的清香味。 真是令人爱不释手呀。 七杀边摘边吃，忙得不亦乐乎。 狮龙就暂时放着吧，待会儿再找机会去拿。反正她不去，没人能捡漏。 奾看着她贪吃的样子就想笑，不断给她投喂，阿婂也时不时塞给她一个。 001大叫:“宿主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你是高冷的剑修啊，变成吃货不羞耻吗？！” 七杀很羞耻。 立即屏蔽了它。 大家手上干着活，还热火朝天的聊着天，空气中弥漫着快活的气息。 “哎，阿姚快生了吧？不知道这次是姑娘还是小子！” “她都有三个小子了，就想着生个姑娘呢！” “这事可说不准呀。不管姑娘还是小子，都是神的恩赐！” 001忍不住吐槽:“看来不管哪个年代，生孩子都是妇女们最热门的话题！” 七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繁衍生息，向来是凡人的重中之重。” 生孩子不只是生孩子，还代表着种族的延续。尤其蛮荒时代，就更是如此。 很多神奇的种族，单体力量远胜于人类，就是因为繁衍不易，才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中。 “要我说啊，还是奾最有福气，两个小子两个姑娘，正好！” 说着说着，就有人打趣阿婂:“阿猂给你送好几次肉了吧，你们何时请大巫赐福？” 蛮荒人没有结婚这种说法，一男一女打算结成夫妻，取得双方父母的同意后，就可以请部落里的巫师赐福。 其实哪怕父母不同意，影响也不大，只要巫师愿意赐福，两人就能生活在一起。 在阿?的记忆中，赤血部落的巫师从来没拆散过小情侣，都是成全。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套，这会儿还没发展出来呢，真.自由恋爱。 阿婂没好气地道:“谁说我要选阿猂做伴侣？我不喜欢他啦！” 蛮荒姑娘，说起这种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奾有点担心地问:“怎么了？” 前几天大女儿还说要跟阿猂在一起，怎么几天时间就变了。 阿婂:“没怎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 旁边有个姑娘期期艾艾地道:“阿猂哥哥那么好，阿婂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七杀万万没料到蛮荒也有小绿茶。 阿猂哥哥？咦，一身的鸡皮疙瘩！ 同时也记起来了，这姑娘就是阿嫦。 阿婂白阿嫦一眼，“因为他给你送果子呀，他这么三心二意，怎么配让我喜欢？” 七杀差点笑了。 对付绿茶最爽快的方式，无疑就是像阿婂这样直来直去。 这时候的阿婂，是个多么直爽的姑娘呀。 都怪穿越者，将她变得面目全非。 这一世，阿婂就一直当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吧。 第530章 穿越小蛮女(5) 阿嫦大概也没想到阿婂这么直接，见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心里有点慌，急道：“不是不是，不是我主动让他给我送果子的！” 阿婂没好气地道：“你怕什么？我又不揍你！” 奾认同女儿：“没错，要揍也是揍阿猂！他变了心，没有阿嫦也有别人。” 七杀心想原来老母亲也这么彪悍呀，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但话虽如此，奾看阿嫦还是很不顺眼，大声质问道：“阿嫦，你知不知道阿猂给阿婂送过肉？” 阿嫦硬着头皮道：“知道。” 奾怒道：“知道你还收他的果子？战士这么多，你怎么偏看上一个跟别人要好的？” 其他人也指责纷纷她。 “就是嘛，部落里又不是只有阿猂一个战士，怎么跟别人抢！” “我觉得阿猂也不怎么样，阿拓比他还勇敢！” “可不能这样，你要喜欢阿猂，就早点跟他说嘛！” 阿嫦：“我我我......” 我了半天没我出来，索性背着背篓跑到另一边去了。 看来这时代的小绿茶，战斗力并不强。 阿婂看她落荒而逃，心情愉快，特意给妹妹挑了个又红又大的月亮果，“这个最熟，最甜。” “嗯嗯嗯！”七杀随便擦擦皮，一口咬下。 清甜的汁水立时充满了口腔，简直甜到了心里。口感也是一级棒，又脆又酥。 都快赶上修真世界的灵果了。 蛮荒大地，被男朋友劈腿是件既不伤筋也不动骨的小事。 分手，再揍一顿前男友就行了。 情情爱爱什么的，只是生活的点缀，并没那么重要。 生存才是横在所有人眼前的第一难题。 那一世，阿婂也没为此烦恼多久，很快甩了阿猂，跟另一个出色的战士阿野看对了眼。 陶堪偷袭那个雨夜，阿猂和阿嫦都死了。 再想起他们时，阿婂心中只有痛惜。 阿野当时没死，跟着阿婂假装臣服，忍辱负重，配合阿婂刺杀陶堪，后来被陶堪打碎了。 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碎，碎成了粉末。 族灭前，阿野已经在挖掘自己的山洞，挖好后就要请大巫赐福，正式成为阿婂的伴侣。 遗憾的是陶堪打来了。 陶堪也知道阿婂和阿野的这层关系，特别喜欢把阿野带在身边，看自己跟阿婂亲昵。 见阿野痛苦得全身发抖，他就很开心。 阿婂强颜欢笑，对他恨之入骨。 阿野也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但这一世有七杀在，这些惨事都不会再发生了。 吃了一肚子月亮果，七杀终于有点腻，是时候去捡那只狮龙了。 感应了一下，狮龙在她们采摘的另一个方向。 问题不大，稳得住。 七杀用一丝灵力，包裹着狮龙缓缓移向她的前方。 “阿母，那棵树上果子多，我去那边摘。” 七杀跟奾打个招呼。 奾抬头看了一眼，“嗯，不要走太远。” 七杀拨开树木走了过去。 没一会儿大叫：“阿母，阿姐，你们快来啊！” 就听奾厉声道：“怎么了？” 同一时间，七杀仿佛听到了轰隆隆的声响，奾和阿婂，就跟两台战车似的，摧枯拉朽的冲了过来，手里提着巨大的木棍。 七杀：“......我没事。” 奾和阿婂的惊讶，却还在她之上。 一只强壮的狮龙，安静地躺在那棵月亮果树旁边。 母女二人先是惊恐地屏息静气，忽而又想到，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将它惊起来，定是死了。 “这，这，狮龙哪里来的？” 七杀：“不知道，我过来就看到了。” 说着伸手抓住狮龙的鳞片，“阿母，我们捡到的，就是我们的。” 阿婂丢下木棍扑过去，大笑道：“对，我们捡的！” 奾转着狮龙转了一圈，看不出伤处在哪里。但这也不奇怪，就跟人一样，有时候看着好好的，突然就死了。 赞许地拍拍小女儿的头，“阿?真能干！” 第531章 穿越小蛮女(6) 这一天，阿?家大丰收了。 狮龙太大，母女三人拖不动。七杀总不能一人举着狮龙回部落吧？会吓到别人的。 奾请了十多名同去采摘的老姐妹，才将狮龙弄了回来。 得知消息的豹准备好锋利的骨刀，等在自家山洞前。 狮龙一拖回来，立刻就开始处理。 “阿祖，今天我们每个人都能吃饱了！” 看着这只超大的狮龙，阿婂感觉好幸福，渣男阿猂早被她抛之脑后。 豹一向严肃的脸上也露出微笑，但还是说：“肉再多也不经吃呐，得省着点儿。” 奾借机教导两个女儿：“记住你们阿祖的话。有猎物的时候，也要节省，没猎物的时候才不会饿肚子。” 七杀摇头：“不对。” 奾：“哪里不对？” 七杀：“大家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没肉我再去捡。” 奾：......女儿太傻太天真，怎么办？ 阿婂笑得前仰后合，“没肉你再去捡？哈哈，阿?，你以为猎物会听你的话，乖乖让你捡？” 豹皱眉：“阿?，这次能捡到狮龙，是你运气好。但运气是有定数的，你不能总指望着捡到猎物。” 七杀：......所以下次不能直接捡了？ 看来还是得加入部落战队，才能吃到足够多的肉。 豹絮絮叨叨的讲着持家之道，手上不停，将狮龙肉一块块切下，放到大大小小的骨制容器中。 奾撒上一层一层的盐，和一种黑黑的调料，腌制好后挂到储藏室。 阿婂和阿?也没闲着，被安排去剥狮龙的鳞片，洗净后晾干备用。 这鳞片非常坚固，用处很多，可以用来巩固山洞、做战甲，或者打磨后做武器。 这个世界的人并没有那么愚昧，已经知道了盐的用处。 赤血部落不会制盐，每季都去红土部落用猎物换。 看奾撒盐撒得太多，豹有点心疼了，可他也知道，盐不够，肉就容易坏，也就没说什么。 倒是阿婂看着自家盐罐子越来越空，问道：“阿母，阿父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去换盐？” 奾：“也就这几天了。” 否则她哪敢多用盐？ 阿婂：“我也要去，阿?也去。” 奾并不反对，姑娘家多去见见世面不是坏事。 “行，想去就去，路上要听你阿兄的话。” 换盐这种事，不需要大虎这个首领亲自去。前几次带队的都是阿獬，这次也不例外。 但阿獬能带队，可不是因为他是首领之子，而是因为他有勇有谋，隐隐是年轻一代战士的头儿。 豹说着要省，还是留下了一大堆肉，让奾洗净了晚上做着吃。 阿婂悄悄跟妹妹说小话，“其实阿祖也爱吃狮龙肉，嘿嘿。” 豹：“你们嘀咕什么呢？来，把这块大的送去给大巫，这些送给那几个老家伙。” 虽说自家捡回来的猎物不参与部落里的分配，但哪家有了好吃的，都会想到大巫，还有几个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 在别的部落，孤寡老人只有等死一条路。 赤血部落富饶一点，能勉强维持着他们的性命。 阿婂应了一声，带着妹妹去送肉。 还有帮着拖狮龙那几家，奾也一家送了一大份。 大巫的住处离阿?家不远，洞口挂着一只奇形怪状的野兽头颅。 阿婂恭恭敬敬地献上腌制好的狮龙肉，大巫微微点头，弟子枳接了过去，笑道：“多谢你们。” “不客气，不客气！” 阿婂拉着妹妹赶紧往后退。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大巫阴森森的，看着就令人恐惧，很不愿意靠近他。 阿?也很害怕吧？ 曾经的阿?是害怕的，但现在的七杀一点也不怕。 这位干瘦黝黑的小老头，可是个大大的好人啊，而且真的有巫术。 第532章 穿越小蛮女(7) 陶堪偷袭前，大巫就卜算出部落有灭族之祸，只是算不出这祸究竟来自何方，惴惴不安。 跟大虎说了，大虎也没办法，只能加强戒备。 陶堪打来那一晚下大雨，守夜的战士没能及时发现外敌来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见势不妙，大虎派几名战士保护着大巫逃走，但大巫不走，以燃烧生命的代价，用手中的法杖烧死了很多敌人，自己化为飞灰。 他的弟子枳得以带着几名孩童逃出部落。 只是没几天就被抓回来杀死。 换言之，这位大巫可不是童话故事里那些谋害公主王子的黑心巫师，因而七杀不怕他。 还对他的巫术有点兴趣。 “巫”是一个象形文字，华夏传说中，巫矗立于天地之间，头顶天，脚踩地，天然就可以沟通天地、役使鬼神，比道家修炼还神奇。 要不要请教一下他呢？ 算了，今天要赶着回家吃肉，改天吧。 姐妹俩退到洞口时，大巫忽然开口：“等等。” 阿婂僵住。 上回大巫非说阿媖被邪气冲了，让她喝苦得要命的汤药。现在不会也让她们喝吧？ 大巫看向七杀：“你过来。” 七杀依言向前。暗想难道他看出我不是阿?了？这么厉害？ 大巫盯了她很久。 久到阿婂心惊胆战。 阿?一动也不动，定然被吓坏了！ 鼓起勇气道：“大巫，我和阿?要回家了，阿祖等着我们呢。” 说完拉起妹妹，头也不回地跑了。 大巫：...... 无奈地转头问自己的弟子：“我有这么吓人？” 枳笑道：“师父要是真吓人，她们怎么敢跑。” 顿了一顿道：“师父，您看阿?做什么呢？” 大巫：“这孩子的气血极其旺盛。” 枳：“您不是说，咱们部落吃得好，气血都比别的部落旺吗？” 大巫沉吟道：“可她旺得不一般，比她父兄还旺。” 枳：“要不我把她叫回，您再好好看看？” 大巫：“改天再叫大虎带她来。” 可怜见的，胆子这么小，吓哭了怎么办？ 他可不想部落里再多一个关于自己的恐怖传说。 今日，战士们满载而归。 猎到了五只狮龙，七只焰狼，九只疾风兽，十五只食草兽，还有许多小的兽类。 而且没有一个战士死亡，只有几人受了轻伤， 阿狰兴高采烈地跟兄长说：“这回能分不少，可以让阿?吃到撑。” 昨晚阿?吃完后还想再吃的小模样，看得他心疼。 阿獬也道：“阿婂、阿母，还有阿祖也没吃饱呢。” 可他们不能把自己那份让出去，吃得不够，就打不到更多的猎物。 如果每天都有今天的运气就好了。 等他回到部落，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运气。 他们家的小妹，捡了只狮龙！ 十多个战士才能围猎的狮龙！ 父子三人分回的猎物，跟一整只狮龙比是多么的，多么的......阿獬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被放出小黑屋的001好心提供一个词：“寒碜。” 火塘里燃起高高的火堆，几大块狮龙肉烤得外焦里嫩，喷香扑鼻。 七杀咽了下口水。 001感觉到了，但它现在是个聪明的系统，知道有的话不能说，说了就会被关小黑屋。 “阿父，阿兄，你们不知道，我和阿母正在摘月亮果呢，就听阿?一声大叫，我们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被蛇咬了，跑过去一看，哎呀，好大一只狮龙！” 阿婂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捡狮龙时的情形。 001：“呵呵，宿主大人，您这位姐姐，要是生活在华夏现代，或许能成为一代相声大师。” 七杀：“怎么，说相声不好吗？” 001：“好，特别好，郭老师是本系统的偶像！” 全家人含笑听着阿婂的讲述。 但七杀更关心的是到底什么时候能开吃，闻这味道，应该熟了呀！ 怎么他们还翻来翻去翻个不停？！ 虽然阿婂讲得很有趣，阿狰还是更想知道第一目击者是什么感觉，问道：“阿?，看到狮龙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七杀：“嗯？” 阿婂：“这还用说？肯定是在想着吃！你看她盯着烤肉眼珠都不转一下！” 阿狰大笑，其他人也笑。 七杀真不明白他们有什么好笑的。身在蛮荒，吃不是最主要的吗？ 你们这些蛮荒人笑点也太低了吧！ 终于，豹说可以吃了。 用骨刀割下一大块，先给七杀，还说了句笑话：“先擦擦口水。” 七杀不理会他们，低头咬了一口。 嗯，超级好吃，好吃得味蕾都要爆炸了。 肉质鲜嫩，不柴不肥，吃下去不觉油腻，只觉五脏六腑都很妥帖。 奾又从火塘灰烬里刨出一堆木根子，撕去外面的黑皮，里面是金黄色的内瓤，香甜软糯，十分可口。 更让七杀高兴的是，家里竟然还有蜂蜜。 吃饱后再喝一罐蜂蜜水，舒服。 第533章 穿越小蛮女(8) “阿父，明天我想跟你们去打猎。” 七杀靠在阿婂身上，懒洋洋地道。 此言一出，全家人都看向她。 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说孩子话？ 大虎笑道：“你又不是战士，战士才打得到猎物。” 七杀：“我觉得，我是天生的战士。” 大哥阿獬惊讶地睁大眼睛，小妹哪来的自信？ 哦，捡了只狮龙。 可捡到只狮龙，也不代表她就是战士呀。 二哥阿狰笑得东倒西歪，“哈哈，天生的战士？阿?你知不知道，只有男子才能转化战士形态！” 阿婂也在笑，但她心细，怕妹妹脸上挂不住，踹了阿狰一脚，“好了不起哦！这又不是你们的本事，是创世神偏心！” 凭什么不让女子转化战士形态嘛？！ 不公平！ 豹赶紧道：“阿婂，不许胡说八道！” 右手捂住胸口，仰头向上，虔诚地替自家孙女跟创世神道歉。 婂小声嘀咕：“我又没说错！” 奾含笑看着两个女儿，道：“阿母像你们这般大的时候，也想跟着战队去打猎，你们阿父还带我去了。” 四个儿女从来没听她说过此事，七嘴八舌地问道，“然后呢？” “猎到什么了？” “你能跟上战队的速度吗？” 奾叹道：“不但什么都没猎到，还被一只铁头狒狒抓走了。要不是你们阿父拼死相救，阿母早就死了。” 大虎看伴侣一眼，笑容得意，“没错，打猎很危险。” 虽然那次他受了重伤，但回来后，奾就答应跟他在一起了，不亏。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怀疑，奾和大虎在暗戳戳地秀恩爱。” 七杀：“你能不能安静地当个吃瓜群众？” 讲完自己的故事，奾对小女儿道：“阿?，哪个姑娘都想当战士，可创世神不让我们当，不要逞强。” 看来不露点真功夫是不行了！ 七杀端正坐好：“阿母，我没有逞强。” 顿了一顿，道：“有件事情，我不能不告诉你们了。” 阿婂好奇地道：“什么事？” 001：“编，大胆地编，露馅了算本系统输！” 七杀：“闭嘴，不要影响本宿主发挥！” 边想边道：“大约三天前，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很高很高的人，抚着我的头顶，跟我说我是天生的战士，不能浪费了自己的神力。醒来之后，我就发现我的力气变得很大。” 001：“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宿主大人，你能不能有点创意，老是拾人牙慧有意思吗？” 破系统，小黑屋才是你永远的归宿！ 七杀果断屏蔽001。 蛮荒人民没什么娱乐，从来没听过话本子，又很相信神灵启示什么的。听她这么一说，都惊了。 豹迟疑着问道：“那个人额头正中，是不是长着第三只眼睛？” 额头正中有第三只眼，这不二郎神吗？也行。 七杀：“对，有三只眼睛！额头上那只放射出金光！” 豹：“头上是不是有两角？” 金角大王，银角大王？七杀：“没错！” 豹：“背后生有双翅？” 七杀：“有有有！” 豹：“腰间缠着巨蛇？” ......老铁，你们想象力也挺丰富的！ 七杀：“有蛇，有蛇。” 豹：“脚下踩着两只玄龟？” 七杀：“有的，玄龟也很大！” 豹一拍大腿，叫道：“创世神，创世神！入阿?梦的，是创世神啊！” 七杀：呵呵，你们创世神的形象很特别嘛。 父母兄姐都看着她，个个眼珠子瞪得老大。 七杀不尴尬。 戏演多了，脸皮也就厚了。 豹激动得坐不住，“大虎，去请大巫！不不不，咱们过去！” 大虎毕竟是首领，稍微冷静一点，“阿父，先等一下。” 谨慎地问七杀：“阿?，你刚才说你力气变大了，有多大？” 火塘边正好放着块大石头，阿獬和阿狰喜欢靠在上面。 七杀请开两位兄长，一拳捶下。 “喀啦！” 大石头碎成了七八块。 第534章 穿越小蛮女(9) 全家人看看地上的碎石头，再看看七杀，一时说不出话。 半晌，大虎合上嘴巴，“走，去找大巫！” 呼啦啦一家人，簇拥着七杀往大巫家走。 洞口的木栅栏也不关。 蛮荒世界，小偷小摸的行为很少。倒不是人的道德水准高，而是偷东西真会被打死。 大巫看到这一大家子也有点吃惊。 他都还没让人去叫呢，怎么就来了？还是全家一起来！ 说明缘由，豹一把将小孙女拉到大巫面前：“您给看一看，阿?是不是得了创世神的赐福？” 如果是真的，那可太好了！ 大巫颇感无语，阿?气血是旺盛了些，但也不能就此认定入她梦的是创世神！ 那可是创世神啊！ 就算要赐福，也该找他这部落巫师才是，怎会找个小姑娘？ 不对，等等！他是巫师，予他巫力的是祖巫，好像真跟创世神关系不大。 大巫沉吟一会儿，催动巫力，握紧手中法杖。 就见法杖顶端的那只神鸟睁开眼睛，盯住七杀。 七杀也放开神识，去感应那若有若无的巫力。 这是一种与灵力截然不同的力量，近于混沌，却又没有那么纯粹。 也许正是在这种残存宇宙本源之力的蛮荒世界，才会有巫力吧。 打个比方，天地若为厨师，那么本源之力便是各种食物的种子，巫力是种子长出的力量之一，灵力则是已经做好的菜品。 若论口感，当然是灵力最好，服之大补。 但其它力量也自有其妙处。 七杀如同有了一次小的顿悟，心境蓦然开朗，识海也有所扩大。 大巫却极为震撼。 他法杖上的那只神鸟，并不是雕刻而成，乃是他巫力的一种具现化。 用途有三，一是预兆吉凶，二是观人灵魂，三是喷出烈火。 无论哪一种，都会耗费他的巫力。 此前，他只奇怪于阿?气血旺盛得不正常，现下，他发现阿?的灵魂也无以伦比的强大。 在他眼中，普通人只有一缕灵魂之火，这火若是又细又小，随风飘摇，此人离死不远。 这火若是又大又旺，此人就身体健康。 总的来说，战士的灵魂之火远胜于常人，是一小缕与一大缕的区别。 可阿?的灵魂之火，那不是一缕，而是熊熊烈焰在燃烧！ 大巫敢肯定，整个部落里的灵魂之火加起来，也没有她的红火。 收回巫力，大巫扭头问豹：“你方才问什么？” 唉，大巫上了年纪，记性也不怎么好了。 豹重复一遍：“阿?是不是得了创世神的赐福？” 大巫斩钉截铁：“是！” 豹呆了一呆，有点承受不了这巨大的喜悦。 虽然他猜出阿?梦里那人是创世神，但那也只是推测，做不得数，可现下大巫也说是，那就肯定是了！ 天啊，创世神赐福他的小孙女，这是何等荣耀！ 豹一阵阵发晕，还有点喘不上来气。 大虎和奾互看一眼，也是云里雾里。他们咋这么有本事，生了个创世神赐福的女儿？ 阿獬、阿狰、阿婂三个小辈没想那么多，喜笑颜开，与有荣焉。 阿婂还转着圈看妹妹，想看出她哪里不一样。 阿狰笑了半天，一拍脑袋，叫道：“我知道了！就是因为阿?得创世神赐福，运气才会那么好，白白捡到只狮龙！” 大家一想，可不正是如此。 狮龙是那么好捡的？他们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没捡过！ 创世神给的，实锤了！ 大巫又道：“创世神赐福之女，便是神女！这是整个部落的喜事，大虎，明日早点回来，我要祭祀天地！” 再大的事儿，也不能耽误了打猎。 大虎心里很激动，但表面上一如既往的沉稳：“应当的。” 七杀不觉得祭祀天地跟自己有太大关系，见缝插针地问道：“明天我能跟你们去打猎了吗？” 大虎愣了下，神女这玩意儿，不，神女这种人物，部落里以前没有过，不知道怎么对待，也不知能不能跟着打猎。 不由看向大巫。 内事不决问伴侣，外事不决问大巫。这是他当首领多年的不二法宝。 大巫皱眉，大虎这孩子，这种事情都要问！ 重点是他也不知道啊，谁不是第一次遇上神女？ 大巫想了想，道：“创世神自有安排，神女可随性而为。” 也就是说，她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了？ 七杀真心实意地道：“谢谢大巫！” 第535章 穿越小蛮女(10) 天微亮，赤血部落的战士们三三两两一群，在部落下方的空地上集合。 部落建在半山腰，几乎挖空了这一座大山。 挖出来的土，就填出了一块平整的空地，类似小区里的广场。 用处也差不多，大家时不时在这儿来段广场舞，不，蛮荒粗犷的祀神之舞。 分肉、开会什么的，也在这块空地上进行。 四周竖满了尖尖的木棍，如同城墙一般保护着部落。 有些木棍上还插着动物头骨，据说能起到震慑恶灵的作用。 七杀刚看到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以为这次穿到饮血茹毛的原始社会了。 还好，赤血部落已经过了那个阶段。 而且还有些生存智慧。 比如，这部落为什么不建在山顶，也不建在山脚，非要在不上不下的山腰？ 因为若在山顶，寒季时太冷；若在山脚，雨季时可能被淹。 水源也丰富，左右两侧各有一条寒季也不结冰的小溪，可以满足整个部落的用水需求。 不过，位置再好，最多五年也得搬走。 倒不是怕那还没来的穿越者，而是五年后，整座白鹿山脉发生剧变，高山变平地，山谷变顶峰，动植物死伤无数。 沧海桑田，就在人们眼前发生。 那是一场生灵的浩劫。 穿越者会跑到月牙平原建神龙城，正是因为他通过一些征兆，预感到白鹿山脉将有大地震。 但他太心狠，明明可以救更多的人，却为了自己的霸业，选择不示警，只带着自己的神龙部落搬迁。 七杀觉得这人在原来的世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也不配以龙的传人自居。 神龙城，应该是她的城。 且说眼下，战士们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看到首领身后跟着三个人，阿獬、阿狰，怎么阿?也来了？ 她来干嘛？ 大家纷纷行注目礼。 寻常姑娘，哪怕是蛮荒姑娘，见到这情景也会脸红慌张。 但七杀面色如常，还带着点微笑，就差跟他们挥挥手了。 这算什么？ 当年她当皇帝，场面比这大多了！ 看在大虎眼里，就觉得小女儿很稳得住。 不愧是创世神赐福的神女！ 有个嘴贱的战士吹了声口哨，“阿?想要什么，哥哥给你带！” 在这个时代，“哥哥”这种称呼虽然也有，但公开场合一般不用，基本等同于情郎。 阿狰一拳过去，“你是谁哥哥，找打是不是？” 还有个战士觍着脸笑道：“阿?也要去吗？阿兄背你！” 阿獬一脚踹开：“滚！” 一群人嘻嘻哈哈笑做一团。 七杀忍不住把001拉出来吐槽：“真是群精力旺盛的小伙子！” 001幽幽道：“宿主大人，你只有在无人聊天的时候才想得起本系统，是不是？” 七杀反问：“不然你还有什么用？” 001哭倒在地。 大虎大吼一声：“不要吵了！” 阿?是神女这件事，由大巫来公布更合适，因而他没说。 只告诉各战队队长，今天早些回来，大巫要祭祀天地。 阿?跟去打猎，也没什么好说的。哪年都有几个顽皮的小姑娘，非要跟着自家父兄上山。 自己照顾好就行。 简单安排一下，便可以出发了。 然后七杀就亲眼看到了这些人是怎么转化为战士形态的。 一个个握紧双拳，仰头看天。 须臾，强横的力量从躯体里爆发出来，瞬间变得更高更壮，而且身体有一部分发生异变。 有的是多了几丝黄色或蓝色的长发，有的是手臂上多了鳞片。 但总体来说，他们不算是兽人，只是有兽类的一点点特征。 七杀：“这是反祖现象吧？” 001：“哼，宿主大人这么厉害，还问本系统做什么！” 七杀：“嗯？” 001不情不愿地道：“不完全是反祖现象，还有一种检测不出来的基因。” 七杀：“智障系统！” 大虎的战士形态是额上多了个“王”字，可能这就是他叫大虎的原因吧。 阿獬手臂上也有一片虎纹。 阿狰最可爱，有两只毛茸茸的圆耳朵。 站在这群巨人中间，身高一米八的七杀显得娇小柔弱。 “阿?，上来，我背你！” 阿狰俯下身，七杀犹豫了一下。 她本来是想自己走的，好让这群蛮荒人见识见识她的实力，但是，圆耳朵太想揪了肿么破！ 下一秒，七杀跃上阿狰宽阔的背，抓住了两只圆耳朵。 “啊，放手！” 阿狰一个激灵，差点没把她丢出去。 这什么妹妹，不知道人家的耳朵不能碰吗？！ 七杀只好收回手，老老实实扶着他的肩膀。 “嗖！嗖！嗖！” 所有战士都跑得飞快，阿狰背着一个人也不影响速度。 一棵棵树木飞快地从眼前掠过，风声呼呼的。 七杀视力非常好，手速也快，才能在这样的行进途中准确摘下野果。 月亮果就不要了，昨天吃够了。 这种长得像葡萄的凤果，味道也是极好极好的。 蛮荒这么大，好吃的这么多，只执着于月亮果和狮龙肉，未免太过狭隘。 第536章 穿越小蛮女(11) 赤血部落周边经过多次清扫，只有一些妇孺也能猎的小型动物，战队需要去远一点儿的丛林。 部落里的一千多名战士，并不是全部出动。 不知从哪代首领开始，将战士们编成了约二百人一组的战队，每次打猎时，都会留一个战队守着部落。 免得部落被敌人或野兽端了。 行猎的四个战队也不是一窝蜂的往一个方向，这么多人一起行动，猎物早被吓跑了。 而是各选一处，能猎到多少就看运气了。 阿獬、阿狰是一个战队的，阿獬还是小队长，大虎今日也跟着他们，方便照应那成了神女的小女儿。 奔跑了一早上，终于找到了目标，一群体形庞大的黑色巨兽。 阿?记忆中，这种巨兽名叫黑夔。 长得有点像牛，却只有三条腿，嘴里满是利齿，尾巴很长，好似一条钢鞭。 恐惧之时，黑夔脚下还会生出黑色的烟雾，能让它跑得更快。 不过，虽然黑夔跑得快力气大，却还是高居赤血部落食谱前三名。 并非因为它好吃，而是因为比起别的猛兽，它胆子比较小，还算好对付。 “阿?，你好生呆在这儿，不要发出声音。” 阿狰将妹妹藏到一棵三人才能环抱的大树上，小声地叮嘱。 七杀乖巧地点头：“放心！” 阿狰将自己的肉干和装水的竹筒也递给她，“有事你就大叫，阿兄立马回来！” 七杀：“嗯嗯。” 大虎本来是让阿狰守着小女儿的，可阿狰也想去抓黑夔。 七杀善解人意，让他赶紧去。 接下来，七杀居高临下，围观了蛮荒人是怎么打猎的。 阿獬指挥着战士们，悄悄包围了那群黑夔，又故意留出一个缺口。 然后一起跳出来呜哇呜哇大叫，黑夔惊慌失措，第一个反应便是向着无人的缺口逃跑。 等逃得只剩最后十多只，阿獬一挥手，大家迅速封住缺口，举起手中的骨棒扑向黑夔。 下一秒，七杀就知道他们为什么只敢要十多只了。 黑夔胆小归胆小，还是很凶恶的，被打痛后激发出凶性，疯一般张嘴撕咬。 几名战士跳到黑夔背上，一拳一拳砸向它的脑袋。 场景十分狂野。 花了两个多小时，十多只黑夔被打死了。 001叹道：“这种狩猎方式简单粗暴，没有半点技术含量。” 七杀：“你是在鄙视我们蛮荒人吗？” 001：“......这天真的没法聊了！” 阿狰喜气洋洋地爬上树接妹妹，“阿?，咱们打到十只还多呢，一个人都没死，也没人受重伤！” 七杀：“十只还多，一共几只？” 阿狰笑嘻嘻：“反正很多。” 七杀看他的目光带点怜悯。 这个小文盲，大巫教算数时不认真，只能数到十，再往上就懵了。 递给他一个树叶编的大篮子，“拿着。” 阿狰接过去一看，满满一篮子鸟蛋，各种颜色都有，大小不一。 惊道：“你从哪儿捡的？” 七杀环视四周树木，“树上有很多鸟窝。” 战士们打黑夔时，她也没闲着，飞快地在周围找了一圈，收获不小。 蛮荒的肉她是尝过了，蛋还没尝过呢。 阿狰结巴，“你，你，你捡这么多，都没被雌鸟发现？” 小时候他掏了一窝鸟蛋，差点被雌鸟抓回去喂雏鸟，从此留下了心理阴影。 七杀：“没发现。” 因为她根本不是人过去，而是分出一丝丝灵力，裹住鸟蛋就跑。 还特意分辨了一下，只拿还没开始孵化的。 也不是只盯着一窝拿，这窝拿几个，那窝拿几个，不知不觉就有一篮子了。 阿狰还是想不通，他小时候只拿了四个蛋，就被雌鸟追杀不止。 为什么阿?拿了这么多，雌鸟竟然没发现？ 可能这就是神女和普通人的区别吧。 阿狰不再多想，咽了口口水，“阿?，阿兄能吃一个吗？” 七杀：“当然能啦，这么多呢。” 蛮荒没有炒菜的概念，只有烤、煮、烧，今天晚上，她会亲自动手，炒一锅香喷喷的鸟蛋，开启他们新世界的大门。 妹妹真好！ 阿狰拿起一个，磕开蛋壳，滋溜一声吸进嘴里，片刻后，回味无穷地道：“真好吃！” 递一个给妹妹，“阿?你也吃。” 七杀：......生蛋，她有点接受不了。 将鸟蛋推回去，“阿兄吃，我还不饿。” 阿狰也不客气，又津津有味地吃了一个。 然后摘了几个树叶盖住篮子，背着妹妹跳下大树，去跟大家汇合。 001：“啧啧，宿主大人，阿狰和你真是不同时代、异父异母的亲兄妹，都是吃货。” 七杀：“吃你家大米了？” 001：“没有。请你们尽情地吃，早日吃成大胖子！哈哈！” 七杀：“呵呵，有些系统，想吃也吃不了，从来不知道美食是什么味道，可怜。” 001：“......你咋不直接报本系统身份证号！” 第537章 穿越小蛮女(12) 阿獬数了两遍，难掩兴奋地跟阿父汇报：“足足十六只，十六只！” 有时他们四个战队加起来，也打不到这么多猎物呢。 父子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种好运气是阿?带来的。 再看到那篮子鸟蛋，更信了阿?是神女。 大虎看得分明，篮子里那拳头大的紫色鸟蛋，应该是三首蛊雕的。 三首蛊雕极凶，筑巢一般在树顶，想掏它的窝千难万难。 阿?却轻松容易就做到了，不是神女是什么？ 正如大巫所说，这不只是他们一家人的喜事，也是整个部落的喜事！ 神女，阿?是赤血部落的神女！ 但那又怎样？再是神女，也是他大虎的女儿！ 他，是神女之父！ 大虎心中骄傲，让女儿坐一旁再等会儿，喝道：“快些收拾好，回部落！” 此地有血腥气，不宜久留，恐惹来其它猛兽。 战士们也很有经验，嘴上说笑着，动作却很快。 用带来的藤绳将黑夔三只脚绑住，又就地取材，砍下粗壮的树枝当扁担，四人扛一只，高高兴兴地往部落赶。 其他人分出两拨，前后警戒，顺手打些小猎物。 阿狰依然背了妹妹，一手提着装鸟蛋的大篮子，跑得比来时还快。 风声呼呼的，七杀闭上眼睛，放开神识，感应丛林中的生灵。 “阿?！” 阿獬从队伍后方加速跑来，怀里抱着只可爱的小动物，浑身雪白，耳朵又长又绒，两只眼睛像红玉一样，晶莹剔透。 “这是阿兄给你抓的雪狐兔，喜不喜欢？” 七杀眼睛一亮：“喜欢！” 001：“哇，阿獬真是位好兄长，还给你抓了只宠物。” 七杀：“是啊是啊，好兄长！” 就听阿獬又道：“雪狐兔虽然肉少，但比狮龙肉好吃多了。” 七杀：......抱歉误解你了。 001：“兔兔这么可爱，怎么能吃它！” 七杀下意识想到麻辣兔丁、双椒兔肉、五香烤兔等等，但看到那身雪白的皮毛，觉得有点下不了嘴。 手感一定很好。 美食，她所欲也，但美色，也能让她心情愉快。 犹豫了半晌，才艰难地道：“阿兄，我不吃它，我要养着它。” 蛮荒有很多好吃的，这只就留着暖被窝吧。 阿獬：“养大了再吃？也行。” 雪狐兔在他怀中瑟瑟发抖。 七杀正想把它揪过来，忽然察觉到前方有异状。 “阿父，阿父！” 七杀从阿狰背上一跃而下，疾行追赶前方探路的大虎。 阿獬和阿狰：......你怎么跑得这么快？！ 这么快，还需要人背？ 大虎回头，就见小女儿像箭一样穿梭过树木，来到他身旁。 “阿父，快让大家停下，前面有狡兽群！” 蛮荒人所说的狡兽，有点像迅猛龙，异常凶残，是战士们最不想遇上的猛兽。 别说一群，哪怕只是一只，也会造成很大的伤亡！ 大虎没有质疑女儿。 一旦接受了女儿是神女，也就能接受她有些神奇的能力。 “有多少只？” 七杀：“三百多。” 这么多？！毫无胜算，根本干不过！ 大虎一咬牙，高声道：“丢下黑夔，往后撤！” 十六只黑夔，够狡兽吃一阵了。 此刻他不心疼猎物，只庆幸能用这些猎物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 但其他战士有异议，一个叫猁的战士皱眉道：“首领，怎么能因为阿?一句话，就丢下好不容易猎到的黑夔？” 况且，狡兽向来在山那边，并不会到这边来。 如果不是大虎积威已久，他都想问你是不是疯了。 大虎也不跟他作口舌之争，更没解释女儿是神女，说来话长，没那功夫。 只往地下一趴，听了一会儿脸色都变了，示意猁：“你听！” 猁将信将疑地将耳朵贴在地面上，只一瞬，就跳起来叫道：“快逃！” 说着就要跑。 地面有强烈的震感，狡兽群不远了，再磨蹭就晚了！ 七杀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扬声道：“来不及了！上树，你们都上树！” 她也没想到，狡兽的速度会这么快。 上树？狡兽虽然不会爬树，可它会等在树下，还会啃树根！ 猁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听阿?的话。 大虎已经命令所有人爬树，“没听到吗？赶紧上树！” 方才他还存有一丝侥幸心理，希望是小女儿弄错了，但听了地面之后，他就知道小女儿说的是真的。 那种速度，那种力量，就是狡兽群无疑！ 七杀随手一抛，将猁抛到身侧的树枝上。 猁抱住树枝，全身都是僵硬的。 阿?他也不是不认识，怎么突然力气这么大？ 而且，他一个威猛的战士，被个小姑娘单手抛出，以后还有什么面子哦，会被兄弟们笑死！ 第538章 穿越小蛮女(13) 战士们行动都很快，没几秒就全爬到树上了。 几乎是刚上去，狡兽就冲到了树下。 它们嗅觉极为灵敏，早就闻到了人类的味道。 还有点智商，不急着吃送到嘴边的黑夔，而是围着藏人的大树转起了圈。 “嗥呜！嗥呜！” 狡兽叫得猖狂。 众人脸色发白，握紧了手中的骨棒。 害怕自然是害怕的，但怕也无用，既然遇上，只有拼死一搏。 大虎有点后悔。 他不该让阿?跟来，虽然阿?是得创世神赐福的神女，可神女和神不是一回事儿！ 神也许能让这些狡兽退走，神女能吗？ 不能。只会白白葬身兽腹。 对了，阿?呢？ 大虎看看身边这一片，不在。 可能是跟阿獬或阿狰在一起吧。 上树时他特意看过，地上已经没人了，希望她藏得高一点。 刚想到此处，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喂，过来！” 狡兽齐刷刷抬头，看向这一片中最粗的那棵树。 树上的战士们都木了，一起瞪向坐在头顶枝丫上的七杀。 狡兽们也被刺激到了，一只只跳起来，叫声更为恐怖。 七杀向邻近树枝上的战士伸出手：“你的骨棒借给我。” 战士愣愣地递给她，自己随手折了根树枝做武器。 暗想阿?也算胆大了，但在狡兽面前，有没有武器其实区别不大。 七杀露齿一笑，“谢谢！” 说完在战士们惊骇的目光中，往下跳去！ “阿?！” 大虎、阿獬、阿狰撕心裂肺地叫起来，他们想跳下去救人，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绑在了树上。 七杀跳到一只狡兽背上，当头就是一棒。 那狡兽呜咽一声，前肢无力，猛地摔倒在地上。 战士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狡兽是这么好打的吗？！ 狡兽的头，明明比大溪山的石头还硬，他们捶上几十骨棒都无事，怎么阿?一棒就解决了？ 倒下一只，七杀又灵活地跳到了另一只背上，故技重施，一棒捶下，狡兽倒地。 不过数息，已经倒下了几十只。 狡兽狂怒，却怎么也咬不到她。 那父子三人总算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阿?肯定很得创世神的喜爱，创世神才会赐她这么多神力！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想起了一种游戏。” 七杀：“打地鼠？” 蛮荒版打地鼠，更刺激，更欢乐，你值得拥有。 001有点小激动：“嘿嘿，宿主和本系统心有灵犀一点通！” 七杀：“错，你没有心。” 001：“......你才没有心，你这个无情的剑修！” 如果要理一条蛮荒食物链的话，此时的人类并不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也就比兔、鼠之类的小动物高一些。 就连黑夔，也是能捕食人类的。 狮龙、狡兽更是人类的大敌，彼此都在对方的食谱中。 要不是仗着智商的优势，人类压根猎不到这些猛兽。 但对于七杀而言，狮龙、狡兽跟阿獬抓到的雪狐兔差不多，不具备危险性。 只要不像修真世界的灵兽或魔兽那样修出内丹，都是小意思啦。 又玩了一会儿，地鼠，不，狡兽被爆头五十多只，剩下的终于知道怕了，绕过这个恐怖的人类，奔向丛林深处。 七杀也不追赶。 今天的猎物已经够多了，搬运都是个问题。 “下来吧！” 她说了这句话，那股无形的束缚才消失。 阿狰第一个跳下树，再也按捺不住激动而骄傲的心情，大叫道：“神女，我家阿?果然是神女！” “神女？什么意思？” “为什么说阿?是神女？” 战士们也激动了，阿?的神勇，每个人都看在眼里。 阿狰又说神女，虽然他们不知道神女是什么，但跟神有关的，必然是好事啊！ 大虎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挥手止住战士们的议论，“回去你们就知道了！” 阿狰嘴真快，这事儿应该由大巫宣布才是！ 猎物太多也是个烦恼，但这种烦恼，大虎希望每天都有。 派跑得最快的战士去找来另一个战队，才把十六只黑夔和五十五只狡兽搬回了部落。 七杀展现了非凡的神力，但大虎还是坚持让阿狰背她。 还很欣慰地跟她说：“阿?，今晚每个人都能吃饱！” 001：“大虎是个好首领。” 七杀：“也是个好父亲。” 阿獬则想，原来这就是部落里有神女的感觉吗？ 猝不及防遇上狡兽群，竟然一个人都没受伤，还抓到这么多。 要是说给其它部落的人听，没有人会信！ 神女是赤血部落的，还是自家妹妹，真好啊！ 老弱妇孺也听说战士们今日收获很大，早早迎出来，看到一只只黑夔和狡兽，脸上都笑开了花。 至少今晚，不用节省了。 第539章 穿越小蛮女(14) 空地上燃起数堆篝火，大巫站在高高的祭坛上，双手张开，念着谁也听不懂的祷词。 七杀怀疑，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念什么。 念了一会儿，大巫叫七杀上去，举起她的手，叫道：“天降神女，神灵赐福！” 所有人跟着高呼：“天降神女，神灵赐福！” 叫了几遍，大巫带着人们开始跳舞。 这舞很简单，模仿着打猎、战斗的动作，举手顿足间充满了力量感，有点像七杀在华夏现代见过的西南火把节舞蹈。 七杀被他们围在中间，不由自主跟着跳起来。 唱歌跳舞这种事，真的是会传染啊。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的眼睛都被你辣瞎了！” 七杀：“不收你门票费你就偷笑吧！” 通过这么一个仪式，七杀的神女身份就算是有了部落认证。 往后谁敢再质疑她，就等于质疑大巫、质疑首领、质疑整个赤血部落。 后果很严重，最好不要尝试。 今日打回来的猎物多，各家都分了好大一份，还留下一些现场开烤。 祭祀完了怎能不好好吃一顿呢？ 年轻人欢快地跳着舞，老人们含笑照管火堆。 肉在骨叉上烤得滋滋作响，不用什么调料，只需撒点盐就是无上的美味。 纯天然、无污染，还有一丝丝本源之力。 七杀闻到香味，舞也不想跳了，很快从人群中钻出，直奔祖父豹守着的那堆篝火。 豹一看到她，就取下一只烤得金黄的狡兽腿递过去，“吃吧吃吧，专门给你烤的。” 可不能让神女饿着。 他已经想好了，往后宁愿自己少吃点，也要让阿?吃饱。 创世神选中他家小孙女为神女，这是他家几辈子的福气，得好好珍惜啊！ 没看那几个家里同样有孙女的老家伙嫉妒得眼睛都要冒火？ 七杀也没客气，接过来就啃，满嘴的肉香。 嗯，狡兽是种好动物，肉质细嫩，不腻不膻，跟狮龙肉不相上下。 “阿祖，你也吃！” 七杀也取了一块烤熟的肉递给豹。 “好好好，一块吃！” 豹欣然接过，细嚼慢咽。 见他吃得慢，七杀想起一件事，“阿祖，我捡了一篮子鸟蛋，你看到放哪儿了吗？” 老年人牙口不好，吃烤肉费劲，还是吃鸟蛋吧。 豹用旁边放着的柴禾扒开余烬，小心地刨出一团灰不溜秋的物事。 七杀定晴一看，是几张大叶子。 叶子本是绿色，但可能是火堆里埋久了，变得灰扑扑的，加上水分蒸发，就像团破布。 豹轻轻揭开外面一层，里面是一堆五颜六色的鸟蛋。 “就烧了这些，剩下的我让阿狰拿回去了。” 这样烧的蛋，七杀还没吃过。 很好吃的样子。 一手举着狡兽腿，一手抓了三个，“阿祖，我只要这几个，别的都你吃，你牙不好。” 听她这么说，旁边几个老人看豹的目光很是羡慕。 豹得意地看他们一眼，笑道：“我给大巫也留几个。” 你们就别想了，想吃让自家儿孙去弄。 等他敲开蛋壳，一阵奇异的香味飘到七杀鼻端。 这香味很难形容，似草木清香，又有成熟稻谷的芬芳，半点腥气也无。 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七杀将狡兽腿放到一边，自己也剥了个比鸡蛋还大的蓝色鸟蛋，几口吃下。 001：“好不好吃？” 七杀：“蛋白又滑又弹，蛋黄又粉又香，就算没有油没有盐，也是本宿主吃过最好吃的蛋。” 001：“咕咚！” 七杀：“你咽口水吗？” 001强行挽尊：“不是，宿主听错了！” 另外两只蛋是白色的，没有蓝色这只大，味道也有些微差异，但比蓝色的还香滑软嫩。 不知是何等神奇的鸟儿，才能生出这种奇妙的蛋。 再来十只八只，七杀也能吃完。 当然，烤得香酥的狡兽腿，还有黑夔脊背上那块肉，口感也极佳，吃得七杀欲罢不能。 为了尽快吸取肉中的能量，腾出肚子，她还用上了灵力。 001酸溜溜地道：“宿主大人，你不用维护神女的形象吗？” 七杀：“你难道还没发现？本宿主吃得越多，大家越高兴。” 蛮荒人朴素地认为，能吃就代表着身体健康。 七杀真喜欢他们这一点，实在。 所以当了神女也没什么偶像包袱，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没兴趣装饮露餐风、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广大蛮荒同胞也还不会欣赏那种美。 第540章 穿越小蛮女(15) 闹到大半夜才回去，七杀又找出家里偶尔用来煮汤的大锅，割了块狡兽的肥肉炼出油来，炒了二十多个鸟蛋。 一家六口每人分了一大碗，吃得收不住嘴。 虽说刚才吃烤肉已经吃饱，再来一点也还是可以的嘛。 豹只剩几颗牙齿了，但吃炒蛋毫不费力。心想要是能天天这么吃，他能多活几年。 锅、碗都不是陶器或瓷器，赤血部落没那工艺。 全是不知从什么动物身上得来的骨制品，锅只有一个浅浅的底，炒菜还行，煮汤就有点勉强了。 碗大小不一，款式各异，还挺有个人风格。 七杀估计他们喜欢什么动物，就用什么动物的骨头。 吃东西也不是直接用手抓，那么烫，他们又不傻。 而是用一支支木签子，再发展一段时间，筷子可能就出来了。 “阿?，这也是创世神教你的吗？” 阿狰惊叹不已，他也爱吃鸟蛋，但从没想过还能这么吃。 七杀点头：“是的。创世神教了我许多吃食的做法，以后有空做给你们吃。” 001：“呵呵，蛮荒创世神身上全是锅，承受了太多太多。” 七杀：“闭嘴。” 没看这一家老小眼睛中都有了期盼吗？ 既然是创世神，背几口锅怎么了？祂有本事就还回来呀！ 不是七杀胆子大了敢挑战神。 据她所知，蛮荒这位创世神跟华夏的诸多神明一样，只存在于人们的想象中，从来没出现过，所以她不怕。 阿婂迟疑了一下，问道：“阿?，你能不能教我？你没空的时候，就由我来做！” 妹妹当了神女，以后肯定很忙，想吃好吃的，还是得自己来。 七杀：“好呀，我想起什么，就教你做什么。” 长久吃炒菜的人，可能不会觉得炒的菜有多好吃，但对于从未吃过炒菜的蛮荒人来说，这种滋味很难忘怀。 正因魅力这么大，炒菜才会在出现后就成了华夏菜肴的主要烹调方式。 阿婂和阿狰欢呼，阿獬也很高兴，几个大人却有点忐忑。 豹：“阿?，这是创世神教你的，能教给别人吗？” 七杀：“放心吧，可以的。” 当晚睡觉时，七杀就跟阿婂交流了一番。 她记得很多菜谱，但太精细的做法显然是不行的，说来说去也就是烤、炖、煮、炒。 只要食材够好，怎么做都好吃。 今天真是完美的一天呀，吃了很多美食，还多了只毛茸茸。 七杀揉着雪狐兔，心情很好。 阿婂提醒道：“担心它咬你。” 七杀：“不会的，我跟它说了，它要敢咬我，我就吃了它。” 拍着雪狐兔的小脑袋道：“小雪，你要乖乖的哦。” 得了名字的雪狐兔发着抖，乖顺地任她盘来盘去，还讨好地用长耳朵去蹭她的手。 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吃了。 001：“呵，故意卖萌，可耻！” 阿獬很细心，记得妹妹说要养这只雪狐兔，哪怕遇上狡兽也没丢。 见它这么乖，阿婂也看得眼热了，探身过来摸了摸它的耳朵，笑道：“阿?，小雪听你的话，是因为你是神女吗？” 不是，是因为我恐吓了它。 这种恐吓，比血脉压制还厉害。 七杀：“对呀。” 001想问宿主大人你是不是装神女装上瘾了，又不敢。 七杀忽然想起阿婂说要揍前男友阿猂，忙问揍了没有？ 阿婂一愣，“哎呀，忘记了！” 顿了一顿道：“算了，不揍了，揍他也没什么意思。” 有那精力，她还不如上山摘点果子、猎点鼠兔，回来做成好吃的。 连续五天，七杀都跟着战队出去打猎，每天满载而归。 战士们看她的眼神，快跟看大巫差不多了。 第六天，大虎让她不用再跟去打猎。 为啥？因为猎物太多，部落里的盐全都用完了，得去换盐。 第541章 穿越小蛮女(16) “路上小心，不要乱跑。到了红土部落也不要跟人吵架打架，有事找你们阿兄。” 奾检查了几次两个女儿的兽皮背包，又帮她们整理了头发。 还特别交待七杀：“阿母知道你如今是神女了，但再是神女，也要听从阿獬的安排，明白吗？” 七杀：“明白！” 神女的名头或许能唬住别人，却唬不住奾。 别说阿?只是神女，就算是神，在奾眼中也是需要照顾的小女儿。 老母亲在那里依依不舍，阿婂却没有多少离别的感伤，只有兴奋。 天天呆在部落里也是很闷的，难得有出门的机会。 她惊奇地扯着身上的兽皮衣裙，“阿?，创世神还教你制衣？” 这衣服好奇怪，穿起来有点不自在，但也好漂亮，她喜欢。 七杀：“是呀。” 这是她昨晚加班加点赶出来的，柔软的狐皮做了长及膝盖的裤裙，又用松鼠皮做了短袖上衣。 简洁利落，不影响行动。 蛮荒姑娘从来没有不能裸.露的观念。 天气又不冷，遮住重点部位就行了，只比战士们多用一块兽皮。 穿得最多的是大巫，唯有脸和手裸露在外面，还有一套缀满羽毛的麻衣，专门在祭祀时穿。 七杀来了这几天，一直是标准蛮荒姑娘的打扮，大长腿、小蛮腰都露在外面，觉得挺美。 昨天她才发现，有几个战士竟然敢盯着她的长腿看。 看得还很光明正大。 在蛮荒，这就不叫事儿！ 七杀也不怕他们看，但担心他们看着看着就爱上自己，她可不想再惹桃花了，也不想揍他们，还是多穿点吧。 顺手给阿婂也缝了一身，没想到她这么喜欢。 还缝了四个大大的双肩兽皮包，背在身上就能腾出手来拿更多的东西，得到了全家人的一致好评。 幸好是首领家，存货较多，才能让她缝这个缝那个。 骨针也好用，不比铁针或钢针差多少。 这一次，部落里需要的盐很多，因而出动了两个战队，管事的仍然是去过几次的阿獬。 大虎身为首领，要坐镇部落。 以往，换盐的队伍是准备好猎物后从部落里扛着出去。 但这回有神女阿?在，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完全可以路上再猎。 要依七杀，到了红土部落附近再打猎更方便，省了搬运的功夫。 可阿獬说，不能那么做，会惹怒红土部落。 七杀想想也是，其它部落要是敢到赤血部落附近打猎，她也不会高兴。 “那到底在哪里打猎呢？”阿婂很关心地问。 阿獬想了下，道：“过西风河之前。” 过了西风河，离红土部落就近了。 大虎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请过来商议事情的几名战士也是同样的看法，打猎不能过西风河，过了就有挑衅红土部落的嫌疑。 至于具体是哪里，边走边看呗。 临出部落前，大虎还交代阿獬，“尽量不要跟红土部落起冲突。” 盐在人家手里呢，换不回盐，肉吃了也没味道，还没力气。 阿獬笑道：“阿父放心，这话儿您都说过多少次了。” 吆喝一声，“走了！” 蹲下身背起阿婂，阿狰背起七杀，另有六名同去的姑娘也由自家兄长背着，在朝阳中迈入茂密的丛林。 001：“啧啧，就跟一辆辆摩托车似的。” 不带猎物，大家速度就很快，天黑时已经到达一片陌生的区域。 天黑后赶路是大忌，獬带着大家在一个山洞里过夜，当晚草草吃了干粮，次日天一亮就走。 有七杀在，一路没有遇上什么危险。 部落里每个人都说，红土部落不远，阿?的记忆中也是这种认知。 但实际上，赤血部落离红土部落足有五、六天的路程，还是在战士们全力奔跑的情况下。 战士们跑得多快呢？七杀计算过，每小时不下于五十公里。 而赤血部落、红土部落所在的白鹿山脉，只不过是蛮荒东北边一个小小的角落。 由此可见，蛮荒有多么的辽阔。 第四天中午，阿獬才说就在这里打猎，快到西风河了。 七杀用灵力赶来一群野猪，战士们提着大棒很快打到一百多只。 战士们都已经习惯了。 只要神女在，打猎就是这么简单。 几位姑娘大眼睛忽闪忽闪，看七杀的目光中也透着崇敬。 她们从小听着打猎的故事长大，知道打猎没这么容易。 傍晚时分，一行人到了西风河边。 阿獬下令休息，明日再过河。 七杀看向河边，瞪大了眼睛。 我的天，那是什么？ 阿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皱眉道：“阿?，不要靠近这些八脚兽，它们钳子很利，能夹断人的腿。” 神特么的八脚兽，这是螃蟹啊，磨盘大的螃蟹！ 这么多，这么大！ 七杀：“001，本宿主要发了！” 001：“哼，没出息！” 第542章 穿越小蛮女(17) “阿?，八脚兽真能吃吗？” 阿狰看着河边那群窸窸窣窣的八脚兽，有一点点怀疑。 在吃这件事情上，蛮荒人很不讲究，肚子饿起来的时候，抓到什么吃什么，土里的小虫阿狰都吃了不少。 但八脚兽？这还是有点超出了阿狰的想象。 别的不说，咬得动吗？ 阿婂也道：“看起来全身都很硬啊，怎么吃？” 七杀：“创世神说能吃。” 哦，那就没问题了。 阿狰：“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抓一只。” 因为打过多次交道，阿狰对八脚兽的习性还是有点了解的。 八脚兽这玩意儿，又蠢又凶，只要不靠近河岸，哪怕被它们看到了，它们也不管的。 但如果靠近河岸，它们就举着大钳子横七竖八地扑过来。 速度虽然不快，架不住它们兽多势众，而且那钳子夹住人就不放，夹哪儿断哪儿。 就算立时把它打死了，那钳子也不会松开。 因而如非必要，谁都不愿意招惹八脚兽。 毕竟打输了会送命，打赢了什么都得不到，何苦来哉？ 那么硬的八脚兽，无从下嘴，白送也不要。 也不担心它们挡道，天黑后，它们自会爬到河里，明天傍晚再爬到河岸上。 所以阿獬让大家在丛林边缘安营扎寨，其实就是燃起几个火堆，铺几块睡觉的兽皮。并不靠近河岸。 不过，现在既然阿?说能吃，阿狰就非得弄一只来尝尝。 鬼鬼祟祟地躲在石头后面，一步一步接近八脚兽群。 瞅准时机，抱起一只落单的就往回跑。 只要不让它的大钳子夹住，就没有危险。 旁边的八脚兽抬头看了看，没发现更大的动静，又懒洋洋地趴回去了。 “啊啊啊，抓回来了抓回来了！” 阿婂激动地抓紧妹妹的手。 阿狰为了跑得更快，双手一抡，将张牙舞爪的八脚兽举到了头顶，大家看得哈哈大笑。 “头上长脚了，阿狰头上长脚了！” “阿狰，你抓八脚兽做什么？” “跑快点，八脚兽追上来了！” 阿狰跑入丛林，“砰”的一声，将八脚兽砸到七杀面前，顺便给它翻了个身，防止逃走。 “阿?，烤还是烧？” 七杀：“烤吧。” 这螃蟹大是大了点，但模样跟华夏现代的一样，应该没有发生过变异。 001：“还变异？不变异就已经够可怕的了！” 顿了一顿又道：“当然了，最可怕的还是人类，什么都能吃，什么都敢吃！” 七杀：“闭嘴，不要影响本宿主的食欲。” 先浪费了点水将大螃蟹清洗干净，再绑到两根树枝上开烤。 清蒸大闸蟹是七杀很喜欢的一道菜，可她连个蒸锅都没有。 但那不要紧。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原始的烹饪方式。 其他人听说八脚兽也能吃，都围了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 约莫半个小时后，螃蟹壳从青色变成了红色。 七杀取下螃蟹，用石头砸开了一只胳膊般粗壮的大钳子，里面塞满了洁白晶莹的肉。 “哇！” 阿婂捂住了自己的嘴，看起来就好好吃呀！ 七杀取了一小块递给她，微笑道：“吃吃看。” 阿婂将肉放进嘴里，腮帮子鼓起，先是震惊，后是满足。 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嫩、这么鲜的肉，还带点甜味。 八脚兽长这么丑，为何肉竟这么好吃？ 还有更好吃的。 七杀揭开蟹盖，发现黄不是很满，但也够多了，四季丰收的大碗，大约能装个两、三碗。 用块碎壳挑了些给阿婂，吃得她话都顾不上说了。 七杀也吃了满满一口黄，鲜美细腻，妙不可言。 难怪曹公借林妹妹之口说“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也是会吃之人呐。 阿狰自己砸开另一只钳子，低头猛吃。 只看他们的表情，众人就知道这东西好吃。 “我也去抓一只！” “我也去！” “我也去！” 围观的战士立时就跑了十多个，跑的方向不用说，自然是河岸。 阿獬忙道：“动静小些，别被包围了。” 他也尝了一块肉，暗悔以前不识好物。 早知八脚兽也能吃，还这么好吃，不放盐都香，他们还用挨饿？ 西风河里什么都不多，就是这八脚兽多。 回程的时候，他们就可以抓一些回去，让大家都尝尝鲜。 以后没食物了也能来抓。 部落里有神女，就是不一样啊！ 兄妹三人分食了这只八脚兽，阿狰觉得不够，又去抓了一只。 其他人也吃了许多，好几个战士都说吃撑了。 七杀这才想起吃螃蟹的禁忌，不能跟柿子一起吃，也不要喝茶，或吃凉性食物，以及红薯、南瓜、蜂蜜、羊肉、狗肉等。 禁忌太多，索性告诉他们，吃了八脚兽不可吃别的食物，至少要等半日。 大家都表示记住了，连句为什么都没问。 神女说的，还能有错？ 第543章 穿越小蛮女(18) 过了西风河，又赶了一天的路，天黑时终于到达红土部落。 赤血部落是红土部落的大客户，每年给红土部落带来很多食物，因而红土部落的首领垠亲自出来迎接。 “阿獬，你阿父可还好？” “阿父一切都好，多谢垠首领。”阿獬笑道。 垠爽朗地笑着拍了拍阿獬的肩，“你们这次来得很早。” 阿獬：“阿父说早晚都得来换，不如早点来。” 垠看了一眼他们带来的野猪，“这么多猎物，是想把我们部落的盐都换走啊！” 阿獬：“垠首领说笑了，谁不知道红土部落的盐是创世神赐下的，永远用不尽。” 以前他有点嫉妒创世神赐给红土部落珍贵的盐，现在嘛，有神女的赤血部落，才是创世神真正钟爱的。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001：“呵呵，创世神就是他们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垠打个哈哈，又道：“盐要是一时吃不完，就会变潮了。阿獬，要不这次少换点？” 阿獬：“没事，我们会好好保管的。” 跟在垠身后的战士猛瞪自家首领，为什么要让赤血部落少换？ 这几日打到的猎物少，就指着别的部落来换盐呢，换得越多越好。 盐是好东西，可这好东西不能空嘴吃，也填不饱肚子！ 不换成猎物，堆着也无用。 首领莫不是老糊涂了？ 垠将阿獬一行带到部落旁边的窝棚里，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匆匆回部落准备盐去了。 没有哪个部落，敢把其它部落的战士安置在部落内部，也没有哪个部落的战士，出远门时敢住到其它部落山洞里。 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而是生存的问题。 窝棚很简陋，也就比露天稍好一点，三面是石头，留个出口，顶上架着几根木棍，稀疏放着些树叶，还能看到星光。 大家都吃惯了苦，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兽皮往下一铺，睡得就挺好。 阿獬还安排三组人轮流守夜。 “阿兄，我看垠首领怎么有点不高兴？” 安顿下来后，阿婂悄悄地问道。 阿獬嘴角有丝讽刺，“他当然不高兴。” 阿婂：“为什么？” 阿獬偏头问阿狰：“你知道吗？” 阿狰嚼着肉干，茫然抬头：“知道什么？” 阿獬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也大了，该知道些事了，不要整天只想着吃！” 说到这里，特意跟七杀解释：“阿?，我不是说你，你琢磨吃的都是为了部落，我们都知道。” 七杀：......大哥，你还不如不解释呢！ 阿獬接着道：“垠首领不高兴，是因为我们盐换得多。” 阿婂：“红土部落没这么多盐吗？” 阿獬：“不，红土部落有很多盐。往年还有红土部落的战士，私下里让我们多换盐，说是部落里的盐堆成山。” 阿婂：“那为什么垠首领不乐意我们多换？我们又不是不给猎物！” 阿獬笑道：“因为垠首领心很大。” 白鹿山脉只有红土部落有盐，其它部落想吃盐都得找红土部落。 一方出盐，一方出猎物，公平公道。 之前的红土部落首领，并没别的想头，拿盐换猎物就很开心了。 但垠首领不同，他想借着盐成为白鹿山脉最强大的部落。 可惜其它部落并不买他的账。 想用盐刁难我们？没门！ 大不了就不吃盐嘛！ 吃熟食不加盐，会没力气，那就吃生食，喝点血比吃盐还管用。 生食的确没有熟食好吃，可创世神没赐盐给红土部落之前，大家不就是这样过来的？ 我们不受你的威胁！ 而且，你红土部落这么不厚道，是不是要跟我们所有部落为敌？ 就五百多战士，谁给你们的胆子？ 我们愿意拿猎物来换，还是看在创世神的面子上！ 于是，垠首领的大志向半途夭折了，还差点失去首领之位，只好老老实实换盐。 001幸灾乐祸：“好惨一首领，掌握了高端核心技术，想称霸不是很正常吗？咋就没一个人配合呢？哈哈！” 七杀：“没有实力还能保住制盐技术，他真的该偷笑了。” 也是红土部落宣传做得好，早早就将盐包装成创世神所赐。 第544章 穿越小蛮女(19) 阿獬继续道：“垠首领虽然不敢刁难各部落了，心里大概还存着妄想，看到别的部落壮大就不高兴。” 阿婂思索道：“阿兄，我懂了！我们换盐换得多，就代表能打到很多猎物，就能养活部落里更多的人，人越来越多，部落就越来越大。他就更没有让我们屈服的希望了！” 阿獬欣慰地道：“没错，阿婂很聪明。” 这个道理，也是阿父和大巫掰开了讲，他才知道的。 阿婂紧张地道：“那他会不会做什么手脚？” 阿獬：“放心，他不敢。” 就连多少猎物换多少盐，也都是两个部落早就议定的。 垠首领要是敢出什么幺蛾子，就等着赤血部落的报复吧。 七杀感兴趣的是另一个问题，“阿兄，为什么大家都相信，红土部落的盐是创世神赐下的？” 阿獬怔了怔，反问道：“盐没有长在土地上，也没有长在树上，猎物身上也没有。不是创世神赐下，还能是从哪里来的呢？” 原来你们是这么想的呀。 七杀有点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快就接受她是神女了。 一切不明白的事物，都可以推到创世神身上。 阿獬看着她，眼睛忽然亮了，呼吸也急促起来，警惕地看看四周，见都是信得过的战士，才小声道：“阿?，创世神是不是也给了你盐？” 七杀：“......给是给了，但时机未到，还不能拿出来用。” 她已经用灵识探查过，红土部落的盐，来自于一个咸水湖。 这咸水湖不大，就在红土部落后面那座山里，位置挺隐蔽，周围还有很多战士守卫着。 可能正是因为要分出人手去保卫咸水湖，红土部落才难以打到足够的猎物。 七杀无意跟红土部落争抢。 胜之不武。 何况，咸水湖通常形成于海洋，这里有一个，同一片区域就可能有第二个第三个，她再找就是。 就算找不到咸水湖，也可以找盐碱地，总有办法弄到盐。 从神女妹妹那里得到了确切的答案，阿獬乐坏了，连声道：“好，好！创世神让你什么时候拿出来，你再拿出来！我们不急，不急！” 赤血部落也要有盐了！ 等一等算什么！ 哪怕他这一代等不到，他的儿女，他儿女的儿女总能等到吧？ 那就很好了！ 大巫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会不会高兴得晕过去。 以前大巫就说过，只有红土部落有盐是很危险的。 很怕赤血部落受制于人。 现在这个危险解除了，赤血部落也要有盐了！ 神女，果然是创世神最好的恩赐！ 阿獬激动得睡不着觉，想跟神女妹妹多聊聊，却发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只好自己激动。 睡到半夜，众人忽然被惊醒。 红土部落里人声喧哗，点了好多火把，有人哭有人骂，也不知怎么了。 守夜的那两个战士报告说，垠首领的女儿阿婥跑出部落，又被抓了回去。 阿婂一下坐起来，“阿兄，阿?，我们也去看看！” 蛮荒没多少热闹，既然遇上，怎么能错过？ 阿獬想了想，让战士们提高警惕，自己带了两个妹妹，和十多名战士进红土部落。 他可不是想去看热闹。 只是这热闹恰巧在他们来换盐时发生，焉知不是红土部落在弄什么鬼。 看到他们，垠首领脸色都僵了，“阿獬，这是我们部落的事情，与你们无关，你们回去睡觉吧。” 阿獬：“怎么睡得着？垠首领，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被两个战士抓着的阿婥大声道：“阿獬，我们是朋友，你帮我跟阿父说说情！” 阿獬心想咱们可不是朋友，只是认识而已。 但还是对垠首领道：“阿婥怎么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说的什么情。 垠首领一脸的恼火，“她疯了！” 阿婥叫道：“我没疯！我就是要去陶部落，跟陶堪在一起，做他的伴侣！”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信息量却很大。 001惊道：“宿主大人，本系统有种大胆的猜想！” 七杀：“本宿主也有！” 阿婥不会是重生了吧？或者被穿越了？ 否则怎么看得上这时期的陶堪！ 阿獬自然不知道陶堪是谁，也不好管人家的家务事，到口不到心地劝道：“垠首领，阿婥既然喜欢，就成全她嘛！” 他们赤血部落的父母，可不会阻拦儿女喜欢谁。 垠首领怒道：“那个陶堪，不能转化战士形态，还好吃懒做，连自己都养不活，根本不配做阿婥的伴侣！” 阿獬：“这样啊。阿婥，听你阿父的吧。” 阿婥肝肠寸断地哭道：“不，你们不懂，我只喜欢陶堪！在我心中，陶堪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男子！我一定要跟他在一起！” 垠首领不想再听女儿的疯言疯语，疲倦地对战士道：“把她给我拉回去，关起来！” 阿婥挣扎着叫道：“只有我能看出陶堪的好，我喜欢他，我喜欢他！” 001摸着自己幻化出来的小下巴：“有意思。宿主大人，你看出来了吧？她有点像演戏。但演给谁看呢？陶堪又不在这里！” 七杀：“陶堪在不在有什么关系，戏一演出来，就是她爱陶堪的证明啊。” 况且还有来自赤血部落的观众。 这小姑娘还挺有心机。 第545章 穿越小蛮女(20) 回窝棚的时候，阿獬若有所思，跟两个妹妹说：“你们往后若是看上了什么人，阿兄不会拦着。” 顿了顿又道：“不过，像陶堪那种可不好。不能转化战士形态已经是个缺陷，要是再好吃懒做，那就是个废人。” 蛮荒人还不怎么会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因而垠首领说陶堪是个什么样的人，阿獬也就信了。 一方面，他很同情垠首领养了个这么不懂事的女儿，另一方面想到自家有两个适龄姑娘，瞬间压力山大。 很怕她们被不成器的小子拐走。 阿婂翻个白眼，“阿兄，我们眼睛又没瞎。” 她们姐妹在部落里都是拔尖儿的，身体健壮、勤劳能干，找伴侣自然也要找出色的战士。 阿?还成了神女，只有最勇敢、最厉害的战士才配得上她。 阿獬不放心，明明白白地交代她：“不许学阿婥！” 那姑娘怎么看怎么蠢。 他不担心阿?，阿?素来沉稳，成为神女后更多了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想骗她没那么容易。 阿婂却整天蹦蹦跳跳的，看似聪明，实则有点傻，他真怕哪天夜里她也学阿婥来这么一出。 那他也会像今晚的垠首领那么烦恼。 前一阵跟阿婂相好的阿猂，他就不怎么看得上，还好两人分了。 阿婂还不知道兄长对她看人的眼光没信心，保证道：“肯定不学！阿婥傻了，我跟阿?可没傻！” 阿獬：“那就好。” 说了部落里几个战士的名字，建议阿婂从中挑选伴侣。 阿婂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说会好好考虑。 001：“哈哈，这两个小野蛮人，真现实。” 七杀：“你个小智障懂什么！” 001：“怎么不懂？阿獬说的这几个人，跟首领家的女儿算是门当户对。条件差一点的，阿獬提都没提。” 七杀：“这不是很正常吗？” 001情绪饱满地道：“但你们人类作品中广为人知的爱情故事，往往突破了世俗的规则，无视容貌、门第、财富等等！” 七杀：“假如阿婂可以在婚恋市场上打九十分，她为什么不能找同等条件的？非得找六、七十分的，才能证明爱情的伟大？有病！” 陶堪心里之所以有那么多戾气，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部落里没有一个姑娘看得上他。 他暗地里骂姑娘们有眼无珠，十分气愤。 穿越者来了后，也认为这些姑娘太过势利，刻意表现出种种能力，吸引了许多姑娘的爱慕。 然后他便广开后宫，觉得自己逆袭成功。 七杀真心无法理解这两个男人的想法。 陶堪长相普通，又没什么精气神，看着就猥琐，还没有半点上进心，人也不善良，一身的缺点。 姑娘们又不是在垃圾堆里找伴侣，眼也不瞎，为什么会看上这样的陶堪呢？ 看不上属于正常，看上了才有问题，比如阿婥。 陶堪不在自身找原因，只愤世嫉俗地在那儿乱嚷嚷，倒像是整个世界对不起他似的。 病得不轻。 穿越者还觉得开了后宫就叫逆袭？ 七杀送他两个大字，神经。 不过有件事她现在就得说清楚。 “阿兄，我当了神女就不能再找伴侣。” 阿獬疑惑地问道：“创世神还管这个？” 其他人也好奇地看向她，大巫都有伴侣，神女为什么不能有？ 七杀：“创世神说了，我将与天地为伴，不再需要尘世间的伴侣。” 大家不明觉厉，肃然起敬。 他们部落的神女，竟然有资格与天地为伴？！ 虽然不是很明白天地怎么为伴，但就是有种高大上的感觉。 这也证明了创世神是真的宠爱阿?，宠爱赤血部落啊！ 所有人都很骄傲。 阿獬想着回去后得赶紧告诉父母和大巫，不用再为阿?物色伴侣，创世神不许。 也有几名战士有点小伤感，神女不需要尘世间的伴侣，他们也就没了亲近阿?的机会。 其中的几位，连以后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真可惜啊。 第546章 穿越小蛮女(21) 阿婥被几名战士拖回山洞里，她的阿母姵赶紧将门关上，怕她又跑，还搬了块石头堵在卧洞前。 没一会儿，垠首领气冲冲地回来了，站在女儿卧洞外厉声道：“阿婥，不许再去找陶堪！” 女儿大半夜的跑去私会情郎，在蛮荒不算什么大事。 伤风败俗、有辱门风什么的，还不存在。 但如果那情郎是个公认的废人，做父母的就不能不着急了。 垠首领和姵想不通，女儿只是在前日的集市上见了陶堪一面，怎么就非他不可了呢？ 附近几个部落里，陶堪也算是名人，却不是美名，而是恶名。 转化不了战士形态不说，还极为懒惰，说话也难听，又爱挑事，陶部落里没一个人喜欢他。 要不是看在他父母的份上，早被赶出部落了。 这么一个人，有什么优点能让女儿看上？ 要知道，女儿素来心高气傲，本部落的战士她都不放在眼里，说只有白鹿山脉最好的战士才配当她的伴侣。 可现在却鬼迷心窍地看上了没用的陶堪！ 而且，陶部落离红土部落也有三、四日的路程，她半夜出门，跑到林子里就有可能被猛兽吃了。 正常人，做不出这种事。 因而垠首领真的怀疑女儿疯了，又忧心又生气。 姵也苦口婆心地劝女儿不要再做傻事，陶堪不值得。 阿婥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并没有跟父母争吵。 垠首领愣了下，他本以为女儿还会大闹，没想到这就消停了。 不，这有可能是迷惑他们！ 天亮之后，她也许还会跑去找陶堪。 又不能把她腿打断，如果真要跑，哪里看得住？ 为了彻底打消女儿的念头，垠首领道：“阿婥，赤血部落的名声你也听过，是白鹿山脉最大的部落。你要是不喜欢咱们部落的勇士，不如去赤血部落。” 阿婥懒得理他们。 垠首领：“我看阿獬就很合适，是大虎首领的儿子，自家也争气，战士们都服他。” 七杀灵识一直监视着他家，001也借着宿主的光听到了这家人的谈话。 听到此处，忍不住吐槽：“小老头想得美哦，你觉得阿獬合适，阿獬可不觉得你女儿合适！” 垠首领并不知道阿獬有多嫌弃自家女儿，又道：“明天你给阿獬送点吃的，跟他多说几句话。” 虽然他也不喜赤血部落，不喜阿獬，但跟陶堪比起来，阿獬强上百倍千倍，是最好的人选。 姵也赞同道：“阿獬能打来很多猎物，比陶堪强多了。阿婥，你做他的伴侣，不会饿肚子。” 垠首领还提供了另一种选择，“你要是不喜欢阿獬，他兄弟阿狰也还行，虽不如阿獬稳重，也能养活你。” 001：“这臭老头，当阿獬阿狰是任你家挑选的大白菜啊？谁看得上你女儿，哼！” 巧了，阿婥也看不上他们，冷声道：“谁看上阿獬阿狰谁嫁，我要睡觉了。” 气得垠首领想进去揍她，又被姵拉住了。 两人生了四个儿子才有阿婥这个女儿，平日里很是疼爱，虽气她不听话，怎么忍心她踏入陶堪那个泥坑？ 嘀嘀咕咕地商议着明天请大巫来给女儿驱邪。 他们始终不能相信，喜欢陶堪是女儿的自主意愿，肯定是中邪了。 如果驱邪也无用，就用猎物去陶部落换陶堪，换出来就杀掉，不让女儿知道。 阿婥躺在兽皮上，环顾简陋的小山洞，心里直叹气。 这些野蛮人懂什么！ 赤血部落的阿獬阿狰不过是萤火，陶堪才是蛮荒的皓月。 萤火之光，如何能与皓月争辉？ 第547章 穿越小蛮女(22)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看阿婥对小老头夫妻没什么感情，应该不是重生，而是被人穿越了。” 七杀并不觉得奇怪。 蛮荒既然能有第一位穿越者，为什么不能有第二位、第三位？ 某个位面一旦被穿过，似乎就有了时空裂缝，会有更多的人穿来。 她也早觉得阿婥是穿越而非重生。 因为在阿?的记忆中，红土部落虽然向陶堪臣服了，但臣服之前，首领一家、大巫一家就被陶堪杀光了。 如果阿婥是重生，不可能忘掉这灭门之仇，也不可能那么平静地跟家人相处。 七杀：“她身上有没有系统？” 001沮丧地道：“检测过了，没有。” 如果有就好了，宿主肯定能让它再吞噬一个。 七杀安慰道：“她没有，说不定陶堪有，到时给你。” 001一想也是，除了阿婥，陶堪那里还会有个穿越者呢，高兴地道：“谢谢宿主大人！” 跟着宿主有肉吃，古人诚不我欺！ 一人一统猜对了，阿婥的确换了个芯子。 穿过来的人名叫李小诗，是现代一个普通上班族。 但普通上班族也有秘密，公司里没有人知道，她是副总的情人，两人已经好了三年多。 副总老说会离婚娶她，却一直没离。 到后来她也看透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没一句真话。 他既然不仁，就别怪她不义，这么多年的青春，怎么能白白付出？ 便想着方儿的从副总那里弄钱，结果不知怎么的，被副总的老婆知道了。 夫妻俩大打一架，打完一致对外，提告李小诗敲诈.勒.索。 法庭上，李小诗气不过，挣扎着去打副总夫妻，不慎撞到头，就此穿越。 穿越过来后，李小诗就觉得这世界似曾相识。 仔细一想，她上学时看过一部小说，名叫《蛮荒为王》，原身阿婥，不正是小说里的配角吗？ 再一回想小说的内容，她激动了。 《蛮荒为王》的主角陶堪，是标准的男频文男主。 初期弱小无助，受尽了屈辱，只能猥.琐发.育，中期得到机缘，强势崛起，后期狂拽酷炫霸，统一了蛮荒众多部落，建立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庞大帝国。 陶堪的事业线精彩，感情线同样丰富，倾心他的女孩子多不胜数。 他来者不拒，却没有真正爱上谁，又冷酷又迷人。 以前看书的时候，李小诗很喜欢陶堪，甚至幻想陶堪爱上自己，为了自己散尽后宫，两人并肩看蛮荒星月，浪漫无比。 但现在她受了情伤，觉得爱情没那么重要了。 女人还是该以事业为重。 男人？只是生活中的点缀。 不过，无论她爱不爱陶堪，陶堪都必须毫无保留地爱上她。 她认为有句话说得很对，男人征服世界，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 换言之，陶堪征服蛮荒，她征服陶堪，她才是真正的蛮荒之王。 上天让她穿越蛮荒，绝对不是让她当一个普通的蛮荒姑娘，也不是让她成为陶堪的后宫之一。 《蛮荒为王》里只有男主，没有通常意义上的女主。 但她来了，她就是女主，否则她的穿越还有什么意义！ 对付男人，她自认还是有经验的。 具体怎么征服陶堪呢？ 第一步，在所有人都看不起他的时候，爱他、信他、温暖他，成为他唯一的信仰。 第二步，利用书中的信息，帮助他强大，让他离不开她，不仅视她为爱人，也视她为知己。 本来她还发愁怎么接近陶堪，她可不敢直接说要去陶部落。 这些人又原始又野蛮，要是发现她有什么异样，可能会烧死她。 后来才知道，这半个多月，各部落会在落雁山下举办集市，以物易物，换回各部落所需的东西。 前日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跟父母说要去集市，他们就带她去了。 幸运的是，她真的遇上了陶堪。 这时候的陶堪可真丑，也没什么气质，完全看不出后来的霸气模样，守在个换陶碗的小摊子前。 陶部落有制陶工艺，陶堪的父母还是制陶的高手，趁着有集市，做出一些逼着他来换。 哪怕换不到肉，换到几颗果子也是好的。 陶堪无精打采地蹲在那里，就像只被人遗弃的老狗。 李小诗纵然知道陶堪的以后很精彩，此时也下意识觉得难怪别人看不起他。 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整整衣裙，走到陶堪面前，巧笑倩兮地道：“你好，我叫阿婥，你叫什么？” 陶堪脸都红了，眼中满是惊艳，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叫陶堪。” 从来没有姑娘主动跟他说话，还是这么美丽的姑娘！ 李小诗跟他说了半天的话，分别时大胆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你，就觉得你是我的伴侣！等着我！” 蛮荒不讲羞涩，她也只需要一个过场。 回来后就闹着要去陶部落，专门找今天晚上偷跑，也是因为赤血部落的人来换盐。 她灵机一动，将自己爱陶堪这件事宣传出去。 陶堪以后知道了，肯定会深受感动。 七杀虽然不知道李小诗是穿书，但对她的心思也知道个七、八成。 001：“宿主大人，要不要灭了阿婥，免得生出变数？” 七杀：“不，这样才有趣。” 蛮荒太冷清了，闹一闹也挺好。 第548章 穿越小蛮女(23) 次日，红土部落拿出了足量的盐，并没有克扣。 阿獬带着战士们清点无误，便跟垠首领告别，“垠首领，我们先走了，改日再见。” 垠首领笑呵呵地道：“不急，不急，到我家吃顿饭再走吧。” 阿獬警惕起来，他跟垠首领又没有过命的交情，垠首领为什么要招待他吃饭？ 蛮荒时代，首领家也没有余粮啊，不是至亲，谁会给外人吃的？ “不了，多谢垠首领，阿父阿母还等着我们回家。” 垠首领笑道：“也不急在这一时。让你的战士们先收拾着，你们兄妹四个去我家喝口热汤。” 阿獬更警惕了，不仅招待他，还招待他的弟弟妹妹，垠首领到底有什么阴谋？ 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垠首领，我们自己有食物。” 001：“哈哈，傻小子，人家看中你做女婿啦！” 垠首领也很无奈。 一大早的，他就请大巫看过了，大巫说阿婥没中邪。 没中邪，自己看上的陶堪！ 简直不知道是为什么！ 垠首领夫妻还想抢救一下，狠一狠心，弄了罐蜂蜜水，让阿婥给阿獬阿狰兄弟俩送去。 陶堪那小子，论长相、论实力，有哪个方面及得上阿獬阿狰？ 但阿婥死活不来，垠首领只好邀请他们去自己家。 可阿獬一再推拒，垠首领也没法打晕他拖回去，便直接道：“阿獬，你有伴侣了吗？” 阿獬莫名其妙，“没有。” 垠首领：“那有没有看中的姑娘？” 阿獬：“也还没有。” 垠首领：“我家阿婥，你觉得怎么样？你要喜欢，我今天就让她跟你回家。” 阿婥肯定不会乖乖听话，没关系，他可以请大巫赐药，让她一路睡到赤血部落。 到时她一个人，想跑到陶部落都找不到路。 阿獬转身就走。 他现在明白为啥阿父曾说垠首领野心很大，看着也精明，其实是个糊涂虫了。 昨晚他亲眼见到阿婥要跑去陶部落，亲耳听到阿婥说喜欢陶堪，垠首领竟然还想将阿婥给自己。 怎么想的？！ 为什么他要找心里有别人的女子？难道他不配拥有一个只喜欢自己的伴侣吗？ 垠首领这是看不起谁呢！ 阿獬的态度表明了不想要，垠首领又看向阿狰：“阿狰，你......” 阿狰连忙摇头，“不不不！” 边说边转身跑去找兄长。 虽然阿婥长得很漂亮，比赤血部落的大多数姑娘都漂亮，但脑子貌似有问题，他怕生下傻孩子，不敢要。 见兄弟两人都无意，垠首领很遗憾，叹息着回去教训女儿了。 这一幕看得阿婂直乐，等垠首领走远，才不屑地道：“就阿婥那傻样还想做阿兄的伴侣？呵！” 她就没见过比阿婥更离谱的人，也算是开眼界了。 蛮荒各部落之间，常有通婚。 大巫说不能只和本部落的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创世神会降罪。 因而阿婥喜欢陶部落的人没什么过错，可如果父母极力阻挡，她就该好好想一想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人。 还半夜跑去找陶堪？ 阿婂敢断言，她跑不到陶部落就会被猛兽吃了。 战士都不敢独自一个人在外面晃荡，她哪来的勇气？ 由此证明，阿婥很傻。 001：“哈哈，小阿婂不知道阿婥在演戏。” 七杀：“咱们蛮荒人，实诚。” 001：“......宿主大人，你入戏太深。” 安静了一会儿又道：“小老头糊涂归糊涂，也是真心为阿婥着想。” 这世界原始、落后，亲情却是自然而然的。 七杀：“可惜现在的阿婥不需要，可能还嫌他们愚蠢。” 那边，盐包已经收拾好了。阿獬似乎担心被垠首领强留，催着战士们扛起来就跑。 七杀看过，红土部落提供的盐，并不是细盐，而是很粗的黄色颗粒，还略带苦味，如果不是食材够鲜美，这苦味会更明显。 以后她会教他们怎么提炼细盐。 001：“要是阿婥知道自己被人这么嫌弃，可能得气死。” 七杀：“不，她不会气死，只会想征服他们。” 她也接触过好几个穿越者了，知道他们的共性。 不知道为啥，一旦穿越，他们就认为自己被穿越大神选中，是这世界的主角。 男的想成就霸业，女的想颠倒众生。 可他们就没想过，也许穿越只是宇宙间的一种误差，并没有所谓的穿越大神，穿越者可能会因其特殊性被天道眷顾，有点主角光环，却不是绝对的主角。 否则七杀也不可能弄死那么多穿越者。 想在新世界活得潇洒，还是得看个人资质。 第549章 穿越小蛮女(24) “阿?，你真的要去集市？” 出了红土部落，神女妹妹就说想去集市看看，阿獬不太赞成。 他以前去过落雁山的集市，也没什么好东西，都是些吃的喝的，部落后山就能找到，何必换？ 七杀：“创世神告诉我，应该多到外面走一走。” 创世神真好用，省了她很多编故事的时间。 既然是创世神的意思，阿獬便不再反对，将队伍一分为二，安排一个叫阿岩的带队回去，他带着一队跟阿?去落雁山。 七杀不同意这种分法，“阿兄，我自己去就行，你们送盐回家。” 让神女一个人行动？！ 所有人都表示这不可能！ 经过商议，最后决定阿獬、阿狰、大獤、阿蜚、阿婂跟七杀一起去落雁山，其他人跟阿岩回部落。 有位被安排回部落的战士忽然说：“阿獬，我要跟你们去。” 其他人不乐意了，谁不想跟神女一起？你凭什么？ 那战士眼睛一瞪，“就凭你们打不过我！” 他说的是事实，众战士敢怒不敢言。 但这事儿神女说了才算，大家就都看向七杀。 001：“答应他，宿主大人快答应他！” 七杀定晴一看，这是阿婂后来的男朋友阿野，身高接近两米，一身的凶悍之气。 “行，你也来。” 阿婂小声道，“阿野好凶的，干嘛让他来！” 001叹道：“傻姑娘，当然是为了给你们制造机会呀。” 它早发现了，阿野总出现在阿婂身边，却又沉默寡言，不怎么跟阿婂说话。看得它好着急。 咱们蛮荒人，喜欢就要大胆说出来嘛！ 人家阿婥都敢私奔了，你个大小伙子玩什么深沉！ 七杀：“请注意，你是系统不是媒婆！” 001：“宿主大人不要说风凉话，为了赤血部落的繁衍生息，本系统已经操碎了心！” 同来的几名姑娘相互看了看，一个叫阿嫊的大着胆子道：“阿?，神女大人，我们也想去，行吗？” 他们的兄长立刻斥道：“去什么去！你是能打猎还是能扛东西？回家！” 阿野跟去，多一份保卫神女的力量，她们跟去就是累赘！ 再说他们也不放心，算上阿野，去集市的只有五个战士，哪里保护得了这么多姑娘。 但七杀没有拒绝，“好呀！” 部落里的姑娘，很少有机会到外面走动。 她们敢看更远的世界，七杀就敢带她们走。 至于安全，有她在就不叫问题。 不带战士们，是因为部落里等着用盐呢。 阿嫊等人大喜，跑过来站到阿婂、阿?身旁，对着兄长做鬼脸。 神女都发话了，她们的兄长还能说什么？ 也只能交代她们安分点，不要拖神女的后腿。 001：“宿主大人，你这是蛮荒旅游团啊，有没有最低购物额？哈哈！” 七杀不再跟它废话，对阿岩等人道：“创世神会保佑你们平安回到部落！” 阿岩和战士们右手捶胸，郑重地道：“谢神女赐福！” 这趟出来之前，他们知道阿?是神女，也知道她有神力，能帮部落打到更多的猎物。 除此之外，还没有想过神女意味着什么。 那是首领家的小阿?，谁不认识？ 太熟悉，难以产生崇敬感。 现在不同了，他们对阿?的神力有了更深的感触。 这一路行来，没有一个人受伤，还每个人都吃得很饱，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哪次换盐不在路上伤几个人？运气不好的时候，甚至会死。 可这一次，大家都好好的。 有了神女的赐福，回程肯定也顺利，他们没什么好担心的。 两队分别时，阿狰忽叫道：“记得抓点八脚兽回去！” 那味道，真是好极了！ 001阴阳怪气地道：“吃货狰，真是宿主大人的好兄弟！” 第550章 穿越小蛮女(25) 落雁山的位置，大致在月部落、青蟒部落、陶部落、红土部落的中心。 从红土部落出发，只需半天的路程。 阿獬识得路，带着众人一路向西，翻过一道山岭，指着前面那座高山道：“那就是落雁山，集市在另一边。” 说着看向姑娘们，“你们还能走吗？要不要歇一歇？” 阿嫊擦了擦脸上的汗，笑道：“不用歇，我能行！” 另外几名姑娘也道：“才走了这么会儿，不累！” 阿婂看了阿嫊一眼，抛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妹妹。 七杀接收不到她要传送的信息，回以疑惑的目光。 001：“笨！阿婂是想告诉你，阿嫊看上阿獬了！” 七杀不肯承认自己这方面还不如系统，“你一个人工智障，不要这么八卦！” 赤血部落没有娇气的姑娘。 出门在外，一般由父兄背着，那是为了赶速度，不是她们怕吃苦。 现下只有五名战士，姑娘却有八位，分不过来，背谁不背谁都不好，索性大家都自己走。 当然，神女是特别的，所有人都默认阿獬或阿狰背她。 但七杀也坚持自己走。 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搞特权，有什么意思！ 一行人又在山林间走了约半个小时，走在最前面的阿野忽然止步，低声道：“不要说话，听！” 七杀放开灵识，左前方的山坡上，一群高大的长角羚羊悠闲地吃着草，几只草绿色的怪兽躲在草丛中，显然是想伏击长角羚羊。 除了它们，周围只有些小型动物，没什么异样。 不对！ 七杀猛然抬头，听到天空中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 哭声很稚嫩，像是两、三岁的小婴儿发出来的。 再一看，一只不知名的巨禽，抓着个小娃娃从西边飞来，很快就要到他们头顶了。 那小娃娃还有点怪。 “阿?，你也听到了吗？” 阿野面带希冀地问道。 他经常听到遥远地方传来的声音，但往往因为太远而无法验证是真是假，大巫说这是恶灵的低语，叫他不要听。 可除非他捂上耳朵，否则怎么能不听，弄得他越来越沉默了。 有时候还怀疑声音不存在，是他凭空想像出来的。 “听到什么？”阿獬急道。 七杀：“婴儿的哭声。” 阿野激动道：“没错，婴儿的哭声，从天空传来！” 神女也能听到，说明不是他的幻想！ 001：“小伙子很有前途嘛，这么远他都能听到。” 七杀：“可能他还有个异能是顺风耳。” 眼下救人要紧，她也不急着研究阿野是怎么回事。 在这里，异能也不是什么稀有的事儿。 阿獬他们转化战士形态不就属于一种异能？ 七杀折下一根树枝，在手中掂了掂，巨禽飞过时向上掷出。 “唳！” 她的准头很好，正中巨禽心脏，巨禽哀叫着落下，放开了手中的小娃娃。 七杀飞身跃起，接住。 阿狰跑去抓巨禽，这么大的鸟，他还没吃过呢，不知道味道如何。 其他人却盯着七杀怀中还在嚎哭的小娃娃，惊得一时说不出话。 半晌，阿婂才颤声道：“阿?，赶紧丢了，丢了！” 这小娃娃，上半身又白又嫩，还胖乎乎的，阿婂就没见过这么胖的小孩子，极其可爱。 腰部以下，却是条青色的蟒尾。 虽然那蟒尾青翠干净，也是圆圆胖胖的，没有平时所见大蟒的暗沉可怕，但半人半蛇，这是什么怪物！ 小娃娃仿佛能听懂人话似的，听阿婂说要丢他，哭得更大声了。 七杀拍着他的背，安抚道：“不丢不丢，别哭了。” 她的灵识已经探知，再过几座山的一个山谷里，还有很多这样的小娃娃，等他们长大一点，就能收起蟒尾，在蟒尾和人腿之间转换自如。 那个部落，似乎是青蟒部落。 他们应该是发现娃娃被巨禽偷走了，五十多个战士从部落里冲出来，化出蟒尾，飞沙走石地穿过丛林，向着这边追来。 “原来青蟒部落的人，小时候长这样啊！” 听完七杀的讲述，阿獬很是感慨。 他接触过青蟒部落的战士，也知道他们可以化出蟒尾，但以前一直认为，那是他们的战士形态，谁料这是人家的最初形态。 人腿，才是青蟒战士长大后多出来的行走工具。 难怪青蟒部落不怎么跟其它部落来往，原是种族不同。 “那他们到底是人还是蛇？” 阿獬想弄清楚这一点，其他人也很关注。 七杀想了想，道：“有灵智，就是和我们一样的智慧种族。” 大家从没听过“智慧种族”这个名词，但一听就懂了。 阿婂犹犹豫豫地伸手戳戳小娃娃的胖胳膊，“那他，也和我们部落的小孩子一样？” 七杀：“是呀。” 阿婂就把小娃娃抱到自己怀里，捏捏他的小脸蛋，笑道：“青蟒部落的吃食一定很好，你们看他多胖。” 刚才她说要丢他，这会儿有点内疚。 小娃娃怒目而视，小嘴一瘪，哭着向七杀张开小手，求抱！ 阿婂忙掏出个刚摘的白叶果，咬破皮喂给他。 小娃娃惊奇地睁大眼睛，这是什么？好甜好甜！ 立时紧抱住阿婂的手，也不找七杀了。 001：“好蠢的幼崽，一颗果子就收买了！” 七杀无语，“这你都有话说，是羡慕还是嫉妒？” 第551章 穿越小蛮女(26) “阿兄，青蟒战士的速度很快，天黑前应该能到。” 七杀又看了看远方，确定他们的方向没有错。 也许，青蟒族人之间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阿獬点头道：“那我们原地等候，今晚就在这歇息。” 谁家丢了孩子不着急？ “阿野，大獤，阿蜚，你们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山洞。” 就算赶到集市，晚上也没有住的地方，还是得住丛林里。 阿野收回盯着阿婂的目光，跟着大獤和阿蜚走了。 以后他和阿婂有了孩子，也要养得这么胖。 阿婂松了口气，小声跟七杀道：“也不知道我怎么得罪他了，动不动就盯着我，吓死人！” 七杀：“......你有没有想过，他盯着你，可能是因为喜欢你。” 阿婂吃了一惊，“你可别乱说！” 阿野是个很厉害的战士，阿父很欣赏他。 但他总是冷着张脸，跟谁都不怎么说话，部落里的姑娘们私下里议论，谁找他当伴侣，以后得闷死。 阿婂对他也是怕怕的，从没想过跟他在一起。 七杀点到为止，没有强行推荐阿野。 世间百般技艺她都学过，但保媒拉纤除外，不专业。 那头不知名的巨禽落在一棵大树下，翅膀张开有两人多高，阿狰费劲巴拉的拖了回来。 阿野三人也回来说，找到了个干燥的山洞，能住下所有人。 水源离得远，七杀怕巨禽羽毛太多处理不干净，特意勘查一番，在不远处打出口山泉。 看着泉水嘟嘟的冒出来，众人宛如看到神迹，差点给七杀下跪。 001好了伤疤忘了痛，叹道：“宿主大人，为了美食，您真是拼尽了全力。” 七杀闲闲地道：“能吃是福啊！某些智障系统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吃不到。” 001：“你你你，恶毒！” 阿狰喝了一口，叫道：“甜的，这水是甜的！” 姑娘们也跑过来喝，每个人都是一脸的虔诚。 神女点出来的泉水，喝了能百病全消吧？ 阿獬、阿野等战士更是喜得无法言语，热季的时候，部落旁边的小溪只有一点点水，每个人都省着用。 阿?能从山中变出泉水，以后就不怕热季了！ 赤血部落有创世神赐福的神女，真是大幸！ 那青蟒族的小娃娃看到水就不要人抱了，挣扎着要扑到水里。 阿婂抱都抱不住，只好让大家帮忙，在泉水边挖出个小坑装水，坑底垫上树叶，再把他放了进去。 “哦哦哦！” 小娃娃拍打着水面，笑得可欢乐了。 001：“看来无论哪个种族的小幼崽，都喜欢玩水。” 七杀：“禽类幼崽就不喜欢。” 001心里有句杠精，不敢讲。 不多会儿，巨禽被拔尽羽毛清理内脏，架到了火堆上，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弥漫，让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等青蟒部落的战士们杀气腾腾地赶到，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火上烤着肉，五男八女围着火堆埋头苦吃，自家那小崽子，坐在两位姑娘中间的兽皮上，抓着块肉撕咬。 可是，他还没牙啊！ 他们不知道，赤血部落养孩子就是这么粗线条。 仔细看那烤肉的形状，倒有点像偷走小崽子的蓝头鸠。 赤血部落众人也看到青蟒战士了，阿獬忙放下肉，擦擦嘴站起来，“你们是来找孩子的吗？” 一位英俊帅气的青蟒战士越众而出，面无表情地道：“你们救了我族幼崽？” 阿獬点头。 他倒不因青蟒战士的态度冷淡而生气，青蟒人就是这样的，脸上从来没有笑容，随时都像别人抢了他们的猎物。 说来也怪，这小娃娃活泼爱笑，压根不像青蟒人。 莫非他们长大后，情绪就跟着没了？ 又有位青蟒战士语调呆板地道：“我认识你们。你们是赤血部落的，蓝头鸠飞在空中，你们不会飞，怎么抓到？” 阿獬才不会告诉他是神女出手，含糊道：“它飞得低，就被我们打下来了。” 示意阿婂将孩子抱过去还给青蟒战士。 出来之前，阿父和大巫都交代了，如非必要，不能让别的部落知道赤血部落有神女。 小娃娃这时才舍得抬头，指着青蟒战士兴奋地大叫。 你们怎么才来，我在天上飞，洗澡澡，还吃了肉肉，香香的肉肉！ 第552章 穿越小蛮女(27) 阿婂有点舍不得，这小娃娃白白胖胖，眼睛又大又亮，可好看了。 小娃娃也舍不得，肉肉好香，虽然咬不下来，也能尝些滋味，他才不想回去喝那些绿色的糊糊。 啊啊啊地叫着，再次向七杀张开双臂。 他记得，是那个人把他从半空接下来的，抱着他这个人不行，太弱，保护不了他。 七杀跟他摇摇手：“再见。” 阿婂也是服了，“一直照顾你的是我，你却只记得阿?，小没良心的！” 说着将小娃娃递了回去。 青蟒战士迅速将孩子往后传，然后木木地道：“你们救了我族幼崽，我族会感谢你们的。” 阿獬之前没想过跟青蟒部落索要报酬，但青蟒战士既然说要感谢，他也没说客气话，直接道：“用什么感谢？” 青蟒战士想了一会儿，道：“用我们的牙、骨、蜕。” 001：“什么鬼！” 七杀却知道这很可能是好东西，因为阿獬的眼睛亮了，阿狰、阿野他们也喜形于色。 阿獬：“好！” 青蟒部落会在集市上拿出一些奇怪的东西来交易，其中的牙、骨、蜕最受欢迎，牙、骨做成的武器锋利而坚固，用很长时间都不会坏。 蜕做成的皮裙水火不侵，普通的骨刀难以砍开。 只是交易的代价很大，阿獬就算是首领家的大儿子，也没见过几件。 那青蟒战士见他同意，便从皮裙下取出一个小包，把手伸进去。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候。 十三只约半米长的白牙、十三根一米长的洁白骨头、十三条完整的蛇蜕，全从那个不到一尺的包里取了出来！ 001：“空间魔法？” 七杀：“空间法术？” 一人一统都有点呆，阿?的记忆中，可没有这种事儿！ 但看阿獬、阿狰等战士的表情，高兴多过于吃惊，显然他们早知道青蟒战士有这种技能。 而阿婂、阿嫊等姑娘，个个都睁大了眼睛，跟她一样惊诧。 七杀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这时虽然还没有男尊女卑的意识，但因为分工的不同，战士知道的事情，姑娘们未必知道。 姑娘们知道的事情，战士也未必知道。 比如说对野果的认识，阿獬阿狰就比不上阿婂。 可能大虎和大巫都觉得，青蟒部落的战士能从小包里取出很多东西，跟自家部落关系不大，也就没有广而告之吧。 七杀想不清楚的是，青蟒战士怎么会有类似储物袋的小包？ 凡是与空间、时间有关的法术或器物，都极为高深，在修真世界都少见。 这小包是谁给青蟒战士的？ 难道曾有修真世界的大能来过蛮荒？ 等等！ 七杀看一眼他们还没有收起来的蟒尾，又感应了一下那小包，发现自己走进了思维误区。 也许这不是空间法术，而是种族天赋。 那小包是用蟒尾制成的，并非修士炼制。 蛮荒，可真有意思呀。 战士们能变身，阿野有顺风耳，青蟒部落有空间天赋。 别的部落还有什么？ 阿獬阿狰他们如果不是死得早，是不是也能催发出独特的异能？ 七杀很期待。 阿獬不知神女妹妹想了这么多，只觉得青蟒战士太厚道了！ 竟然是按着在场的人数，每个人都配了牙、骨、蜕。 “阿白，以后你们就是赤血部落的朋友！” 这种大方的好朋友，值得交！ 青蟒战士头领，也就是阿白，看阿獬这么喜欢自己送出的东西，心里也高兴，脸上依然是木呆呆的。 “你们救了我族的幼崽，应该送你们很多。这些还是少了，你要是有空到青蟒部落，我再送你一些。” 他们部落繁衍困难，每个幼崽都很珍贵。 阿獬心向往之，但是，这些已经够多了，再去人家里拿就太过分了。 那只蓝头鸠，他们也吃得满嘴流油。 只好忍痛道：“不去了，不去了。” 第553章 穿越小蛮女(28) “我想要那个，可以吗？” 七杀指着阿白还拿在手里的小包。 阿白摇了摇头，“不可以。” 001：“呵呵，青蟒战士还真是直来直往。” 阿獬犹豫了一下，咬牙道：“阿白，我们不要这些牙骨蜕了，换成你的小包。” 阿狰、阿野等人很心疼，但也没出言反对。 反对什么呀，小娃娃是神女一个人救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按理来说青蟒部落的谢礼都应该属于神女。 为了让阿白答应，阿獬又道：“人是阿?救下的。” 阿白慢吞吞地道：“这种装东西的方寸包，是用我们第一年蜕做成的，只有我们青蟒人能打开，给你也无用。” 似乎是担心他们不相信自己的话，直接将方寸包递给七杀，“你试试。” 七杀接过来，覆上一丝灵力，从包里抓出了一束新鲜的小红花，上面似乎还有露水。 没想到阿白表面上看着木，实际上还挺浪漫，随身带着小花花。 但这不是重点。 场面一时尴尬。 阿獬硬是从阿白没有变化的脸上看出了窘态。 也是，才说过这包外族人打不开，妹妹立时就打开了。 说谎被当场揭穿，不心虚才怪。 001打抱不平：“宿主，欺负原始人很有成就感吗？” 七杀：“闭嘴。” 阿白愣了一瞬，火速夺过方寸包递给阿獬，“你试。” 阿獬不想让他太过难堪，笑道：“不用了。” 他这新交的朋友，说谎都不知道圆，好傻哦。 阿白坚持，“你试。” 阿獬也有点好奇，伸手进去，一下就探到了底，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包而已，什么都没装。 阿狰、阿婂也跑过来试了试，都一样。 在他们手里，方寸包就是看上去那么大。 几人这才吃惊了，看七杀的眼神很是不同。 神女本事好多，创世神真宠爱神女！ 阿白沉冤得雪，声音都高了点，“我没说谎。” 又看向七杀，语气中多了丝波澜，“你是青蟒人与外族人的混种？跟我们回族里。” 他的想法很简单，只有青蟒人能打开方寸包，同理可证，能打开方寸包的就是青蟒人。 其他青蟒战士也走上前来，围观这个稀奇的混种。 嗯，长得像他们青蟒人，美丽又充满了力量。 情绪那么多，一点儿也不稳重，可能成.年没多久。 他们听过本族人与外族人相爱的故事，十分感人，但没亲眼见过爱情的结晶。 今天开眼界了。 七杀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001：“哈哈，宿主挖坑埋自己了吧？叫你欺负原始人！” 阿獬等人：想抢神女？做梦！ 说得口干舌燥，才算让青蟒战士相信，阿?是纯人族后裔，父母和青蟒族没有关点瓜葛。 阿白还不死心，“或许，你们家祖上有人跟青蟒人结合。” 阿獬心好累，不能再跟这个木头兄弟说了，再说，祖宗都不保了。 阿狰也很无力，“没有，我保证绝对没有！” 阿白很遗憾，忽然来了一句：“阿?，我是青蟒部落下一任的首领，你跟我回去，做我的伴侣。” 他跟阿?在一起，不是就能成为新的故事？ 众青蟒战士冰冷的眸子全盯着七杀，盼望她答应。 赤血部落众人：他们错了，不该救那小崽子，不该来集市，不该来换盐！ 七杀：“......我不愿意。” 蛮荒世界就这点好，大家都直接。 同时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然而她多虑了，人家根本没想强抢。 001：“某些宿主自作多情了，哈......” 还没哈完就被七杀关进小黑屋，破系统吵死了！ 阿白的态度是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拉倒，多一句都没劝，还送了一个空的方寸包给她，拿出来的牙骨蜕也没收回去。 临走前告诉七杀，她救回来的幼崽叫阿绡，请她有空去青蟒部落做客。 “青蟒人厚道老实，就是脑子一根筋，不会转弯。咱们下次遇上，也跟他们有话直说。” 这是阿獬对这件事情的总结。 在此地歇息了一晚，次日中午，赶到了落雁山的集市。 集市是露天的，在一片小树林里，人并不多。 七杀第一眼看的就是陶堪，他咬着根草根，蹲在自己的摊子前，偷看集市里的姑娘，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阿狰：“你们看到那个人了吗？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我就想揍他！” 阿婂：“那人又脏又丑，真恶心，别揍他，会弄脏你的手。” 第554章 穿越小蛮女(29) 陶堪也看到了这一行新来者，里面有好多漂亮的姑娘，他便侧了侧身，把头埋在胳膊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试过多次，这样看人，不容易被发现。 这些姑娘是哪个部落的？腿这么长，又高又壮，比他们陶部落最漂亮的姑娘还好看。 尤其走在前面那两个，特别精神，一看就知道家里人对她们很好，每天都能吃得饱饱的。 两人长得还有点像，可能是姐妹。 要是能做她们的伴侣就好了，选大的还是小的呢？ 嗯，两个都喜欢，大小都要。 陶堪舔舔干裂的嘴唇，浮想联翩。 他当然知道这些姑娘不可能看上他，但想想怎么了？ 别人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能因为这个来找他的麻烦！ 靠着想象，他能欢乐一整天。 正想得入神，忽然被人抓着头发提了起来。 陶堪大叫：“你干什么？” 阿野张开蒲扇般的大巴掌，给了他两个耳光。 陶堪被打得眼冒金星，又气又怕，还不敢还手。 以他的经验，还手会被打得更惨。 这人应该是战士，一脸凶残，比他高出许多，手臂上全是肌肉，他根本打不过。 只敢挣扎着质问：“为什么打我？” 阿野又是一拳砸在他胸口。 陶堪疼得吐了口血，大喊救命。 阿野一声不吭，收着力道再来几巴掌，直把陶堪打成了个猪头。 陶部落的其他人先是冷眼旁观，后来听陶堪叫得太惨，才磨磨蹭蹭地过来劝架，“不要再打了，再打就死了。” 他们真心不想为陶堪出头。 这小子没战力也就算了，总是做些让大家看不上的事，透着股邪性，被揍也不是第一次。 但他始终是自家部落的人，他被打，他们脸上也无光。 陶堪嚎哭：“救命！介个人不光打窝，他还想打窝们部落！” 001叹道：“真是个人才，嘴都被歪了，话都说不清楚，他还想着挑拨离间呢！” 它家宿主现在脾气好多了，只关了它一晚上就又放出来了。 也可能是因为它在宿主心里越来越重要吧。 001暗暗得意。 阿獬也不想惹事，劝道：“阿野，算了，饶他一次。” 话说，阿野为什么打这小子？ 方才他们在另一个摊子上看到种外面全是刺的果子，剥开了里面是淡黄的仁，阿?说这果子可以生吃，也能煮熟吃，还很好存储。 他正想着多换些，就见阿野走过去拉起一个人就揍。 没有任何理由。 不，他相信阿野肯定是有理由的，可他们才来了五个战士，势单力薄，还是小心点好。 阿婂看着阿野揍人的英姿，心里小鹿乱撞，首次觉得阿野凶起来也蛮好看的。 那小子真是天生一副欠揍的样儿。 阿野捏着陶堪的脖子，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淡淡道：“你再看，我就把你两个眼珠子挖出来。” 他说得平静，陶堪却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人说的是真的，他真的会挖了自己的眼睛！ 可是，就算那两个姑娘是他的伴侣，看两眼也不会少块肉啊。 他在心中想什么，对他们不会有任何损害，凭什么打他！ 这人就和部落里那些战士一样，仗着武力欺压弱小！ 创世神，你不公啊！ 这种坏人，为什么让他成为战士？！ 陶堪无比悲愤。 有朝一日，他一定杀了这些人，洗清他的耻辱！ 陶部落的人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就知道定是这小子有错在先。 他那双眼睛，真是让人烦得很。 为首的喝道：“陶堪，还不跟人道歉？” 赤血部落几人脸色立时变了，原来他就是陶堪啊。 红土部落垠首领的心情，大家现在都深有体会。 阿獬惊疑地看着陶堪，怀疑他有妖法。 阿婥如果不是中了他的妖法，怎么可能看上他？ 这种人，还是躲着点走，他家有两个妹妹呢。 同来的六位姑娘，也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不能害她们。 “走，我们去那边！” 也不敢要陶堪的道歉了，带着人赶紧离开。 第555章 穿越小蛮女(30) “阿?，这种栗果，真有你说那么好吃？” 阿婂扒拉着栗果上的刺，有点不相信。 赤血部落附近没有这种果子，她从没吃过。 七杀还没说话，摊子的主人就剥好一个递给她，“你尝尝。” 阿婂接过来吃了，有点硬，不够甜，水分也不多，吃起来怪怪的。 “怎么样，怎么样？” 阿嫊几个姑娘围着她问。 阿婂看看摊主人，又看看妹妹，昧着良心道：“好吃。不过，咱们离得远，不好拿，少换点。” 栗果好不好吃这种小事，创世神不见得会告诉妹妹，她弄错了也情有可原。 001：“小姑娘还挺会为人着想，怕你面上过不去。” 七杀不理它，笑道：“煮熟或烧熟、炒熟更好吃。” 所谓的栗果，就是华夏人所称的板栗。 只是秉承着蛮荒的一贯风格，很大，剥开的果仁都有婴儿拳头那般大。 板栗富含淀粉，吃了容易产生饱腹感，还有胡萝卜素、硫胺素、核黄素、抗坏血酸、蛋白质、无机盐类等营养物质，是好东西。 生板栗确实有点硬，喜欢的人不是很多。 但原生态的大板栗，再加点纯天然野蜂蜜炒一炒，那味道肯定绝。 七杀不信他们不喜欢。 阿婂问摊主人：“你们有没有熟的？” 摊主人是个老阿母，诚实地摇头，“没有，我们只吃生的。” 果子，不就是吃生的吗？ 那小姑娘说的“炒”又是什么？ 阿婂就很热心的跟她说怎么炒肉炒蛋。 妹妹说过，这种事不需要保密，谁问都可以说。 旁边渐渐围了一些人，阿婂也不怯场，说得头头是道。 阿野站在一旁看着她，目光中带有微不可见的温柔。 他喜欢阿婂，一直喜欢。 可他还没想好怎么表露心意，大家就都说阿婂选中阿猂了，他难过了很久。 现在阿婂好不容易踢开阿猂，他绝不能让她再喜欢上别人。 陶堪那小子，看阿婂阿?的眼神邪恶得像鬣兽。 同为男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转些什么念头？ 揍他一顿还是轻的，要不是担心引起两个部落间的纷争，阿野真想打死他。 阿婂是他心爱的姑娘，阿?是神女，也是他能看的？ 看也有罪！ 阿婂介绍完什么是“炒”，对炒栗果也有了期待，征询大家的意见，“要不，就全换了？” 没一个人有意见。 这么一大堆果子，老阿母只要换雪狐兔那么大的肉，划算。 虽然肉比果子好吃，可如果真像阿?说的那样，这些果子就能喂饱好多人。 最大的问题是搬运。 但有了青蟒人送的方寸包，这问题也好解决。 阿?说了，里面有山洞大，还能装很多。 他们拿来集市上换东西的猎物，也收在包里呢。 不过阿?又说，为了不给自己和青蟒部落惹麻烦，不能让外族人知道她能用方寸包。 所以还是得先用兽皮包将栗果装起来。 这种兽皮包也是阿?缝的，方便好用，回去后他们也要学着做。 “我听他们说你叫阿獬，我是陶部落的阿堁。” 一行人正装着栗果，方才劝架的一个人走到赤血部落这边，跟阿獬搭上话。 阿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直接问：“你有事？” 阿堁也不拐弯抹角，“你们以前是不是就认识陶堪？” 阿獬：“不认识。” 谁要认识他？ 阿堁迟疑了一下，道：“但我看你们刚才的样子，好像是认识的。” 几个战士互看一眼，大獤、阿蜚继续跟姑娘们一起装栗果，阿狰和阿野走到阿獬身后。 阿狰冷笑道：“怎么，不认识他还不行了？” 阿野也道：“人是我打的，有事找我！” 阿堁苦笑：“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接着解释道，他是陶堪的堂兄，越想越不对劲，担心陶堪在外面闯祸，才跑来找阿獬询问。 堂兄？ 七杀忽然有了个好主意。 001：“宿主大人，你在想什么？告诉本系统！” 七杀：“别吵！” 第556章 穿越小蛮女(31) 怎么修理即将穿到陶堪身上的穿越者，七杀想过很多种方案，最简单的是人一过来就杀了。 但那过于简单粗暴，穿越者感受不到太多痛苦，偿不了阿?一家所受的苦难。 本来，七杀是想等他过来后亲自打击他，走他的路，让他无路可走，最后再弄死他。 可他有个堂兄。 事情，就可以很好玩了。 七杀观察了一下阿堁，见他五官端正浓眉大眼，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性格宽厚之人。 又望了一下阿堁的气，呈淡红色，有富贵之相。 但红色中隐约有一丝黑色，预示着此人命中有祸。 那一世，阿?没有听说过阿堁的名字，发达后的陶堪身边没有这个人。 七杀知道是为什么。 陶堪心中满是怨恨，恨所有看不起他的人，更恨的则是亲人。 他把自己转化不了战士形态的原因归结到父母身上，后来对他们并不好，只是给口吃的而已。 他的两位兄长一位弟弟，更是被他恨到骨子里。 因为他们能转化战士形态，而他不能。 这是种不恨寡而恨不均的心理。 同父同母的兄弟，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不能转化？ 他不服，他好恨！ 兄弟们规劝他自力更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觉得他们站着说话不腰疼，故意嘲讽自己。 关心他，他认为是虚情假意。 骂他不争气、不上进、没良心，更是被他字字句句都记在心里。 穿越者来了后，继承或者说延续了这份恨意，在走上王霸之路前就把他们全害死了。 阿堁是陶堪的堂兄，看样子也能转化，陶堪不可能不嫉恨他。 或许也是死在陶堪手上，要不就是被陶堪赶走了。 因而阿?才会没听过他。 很好，就是他了。 其实如果是陶堪的亲兄弟，会更有戏剧效果。可既然今天遇上的是阿堁，七杀也懒得再特意找人。 阿堁兄弟，这就是缘分呐！ 刚做出决定，七杀忽然发现阿堁的气变了，由红转紫，运势更强，那丝黑气也消失不见。 有意思。 莫非此方世界的天道，也并不希望陶堪崛起？ 001好奇得抓耳挠腮，“宿主大人，你在想什么？你就告诉本系统嘛，你的识海都起涟漪了！” 七杀：“就不告诉你。” 001幻化成小白团子，不断给七杀拱手，“求求你啦，求求你啦，你就告诉本系统嘛，本系统好想知道！” 七杀：“真想知道？” 001：“想想想，非常非常想！” 七杀：“呵呵，还是不告诉你！” 想像一下，穿越者穿过来之后，踌躇满志地准备大干一番事业，结果发现，身边有个更加开挂的堂兄，样样压他一头。 那滋味，定然酸爽。 001大叫：“宿主大人，七杀仙子，你为什么露出迷之微笑？告诉本系统，说嘛说嘛！” 七杀：“闭嘴。” 也不忙着装栗果了，起身走到阿獬身旁。 阿獬几人这时也看出阿堁果真不是找麻烦，也不是陶堪那种人，便七嘴八舌的告诉了他在红土部落的见闻。 “什么？” 阿堁震惊得嘴巴都合不起来了。 红土部落首领的女儿阿婥，看上了他那个一无是处的堂弟？还想半夜跑来找堂弟？ 我的天，这叫什么事！ 那叫阿婥的姑娘，是不是疯了？还是瞎了？ 阿狰笑道：“看阿婥那样子，真是认定了陶堪。阿堁，你很快就会多一位堂弟妹了，恭喜。” 阿堁半点也喜不起来。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陶堪私下里做了什么。 否则人家好好的姑娘，还是首领家的女儿，为什么看上他？ 他有什么值得人家姑娘喜欢的地方？ 身为陶堪的堂兄，阿堁对陶堪的为人再明白不过。 深知陶堪有多么的卑鄙无耻，混账无知。 “那垠首领，是怎么说的？” 阿堁提心吊胆地问道。 阿狰：“呵呵，不太高兴。” 高兴得起来才怪！ 哪家父母，会乐意女儿找个烂泥般的伴侣？！ 阿堁也觉得垠首领生气是正常的，他担心的是，垠首领会不会来陶部落找陶堪算账？ 将心比心，如果他是垠首领，阻拦不了女儿，可能会想打断陶堪的腿，甚至弄死他。 但是，虽然陶堪不像样，也是他的堂弟，他不想他死于非命。 “阿獬，阿狰，多谢你们实言相告！” 阿堁郑重地道谢，打算马上将陶堪提溜回家。 回家再让阿叔、叔母和几个堂兄弟好好审问他做了什么，以后严加管教，不许他跟那阿婥接触。 七杀上前一步，“阿堁，我叫阿?。” 烦恼中的阿堁，“哦，我我，我叫阿堁。” 这姑娘好漂亮，从来没见过的漂亮！ 阿獬头皮都要炸了，硬生生站到七杀面前，肃声道：“阿堁，你不是要去找陶堪吗？赶紧去啊！” 天呐，难不成陶部落的人真有妖法？ 阿?不会也看上这阿堁了吧？ 不行，他不答应！ 阿堁脸红红：“也不是很急。” 阿獬拉着妹妹就走，使个眼色，阿狰、阿野立时挡住了阿堁的视线。 神女是他们赤血部落的，谁也别想抢！ 第557章 穿越小蛮女(32) 落雁山集市规模不大，没有谁在背后组织，纯属自发，所换物资的种类也不多。 方寸包里的猎物还没用完，已经没什么值得换的了。 七杀对此早有预感，并没有太过失望，而且几位姑娘逛得津津有味，不白来这一趟。 “还有别的集市吗？” 如果有，她还想去看看。 阿獬：“白鹿山脉只有这一个，倒是听说月牙平原有更大的，但我没去过。” 顿了一下担心地问：“阿?，你不会是想去月牙平原吧？不要去，咱们只有这几个人，不安全，听说平原上的人很凶。” 呵呵，平原上的人也觉得你们白鹿山脉的人很凶哦。 七杀：“创世神让我代替祂巡视蛮荒。” 阿獬：“......那，我回去再叫点人！” 巡视蛮荒这么大的事儿，创世神竟然交给了妹妹！ 或许，他还是低估了妹妹在创世神那里的位置。 七杀：“也不急于一时。” 阿獬暗中松口气。他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白鹿山脉最西端的炊烟谷，从来没去过平原。 为了保护神女妹妹巡视蛮荒，他必须提升战力！ 001：“宿主大人，你能不能别刺激阿獬了？看着他压力山大的样子，本系统好生心疼！” 七杀：“请注意，你只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工智障，不会有心疼这种情绪。” 001回嘴：“你也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无情剑修。想互相伤害吗？来啊，本系统奉陪到底！” 一人一统互怼着，阿獬则让几名战士在集市附近找山洞，准备歇息一晚就回家。 心里琢磨着，回程可千万不要遇上陶部落的人，他们好像有迷惑姑娘的妖法。 哪个姑娘被拐走，都是部落的损失。 “阿?，回去后你给我们炒一锅栗果尝尝呀。” 次日起程时，阿婂提出要求。 都怪阿?，把蜂蜜炒栗果说得那么好吃，害得她都馋了。 阿狰在一边狂点头，他也想吃。 阿嫊：“阿?，你能帮我家也炒一锅吗？” 另外五位姑娘也露出渴望的小眼神。 这次集市换物，不属于部落的共同行为。猎物是五位战士打的，阿?也贡献出了方寸包，换到的东西只需要分给他们就行。 但阿獬说了，姑娘们也帮着收拾了，也分给她们。 七杀微笑道：“何须回到家，今晚就能给你们炒一些。” 没有锅，她可以找块大石头弄个石锅，没有蜂蜜，山里也多得是。 “是吗？那太好了！” 阿婂眉开眼笑。 所有东西都装在方寸包里，大家轻装上阵，放足狂奔。 中午时分，踏进了一座大山。 走了一会儿，阿野忽然停住了脚步，低声道：“前方有埋伏！” 阿獬相信阿野的判断，正要叫大家往山下跑，就听神女妹妹道：“不用怕，继续走。” “阿?，我听到有很多人，可能在二十个以上！” 阿野见识过神女的种种神奇，但神女很厉害是一回事，被埋伏是另一回事。 对方人太多，真心打不过。 他并不是只能数到二十，能数到一百呢。 不过，埋伏的人呼吸声太杂，他分辨不出具体有多少。 七杀带头走向前，头也不回地道：“创世神会保佑我们的。” 阿獬想想创世神对自家妹妹的看重，没犹豫多久就跟上她的步伐。 阿婂阿狰也没多问，迈开步子就走。 其他人还能怎样？只能也跟上！ 埋伏的人见他们全踏进包围圈，呜哇呜哇叫着冲出来，围住。 这些人跟七杀之前见过的蛮荒人不同，更黑，更壮，穿得也更少。 最奇特的是，他们的眼珠是红色的。 约莫有三十多个，为首的是个接近三米的壮汉，脸上有两道可怕的伤疤，说话的语调极为僵硬，“女的，跟我们走，回去，生孩子。男的，杀掉。” 阿獬的脸色变了，小声道：“阿?，他们是野人！” 七杀：“......什么人都不用怕。” 听蛮荒人说别人是野人，这感觉真怪。 001：“阿獬小亲亲，你也是野人你知道吗？” 阿獬显然是不知道的，快速道：“野人一般在大黑山里，不知道怎么跑出来了。” 大黑山在白鹿山脉的后方，相传里面有妖怪、有野人，各部落不敢往里去。 阿獬也是听阿父说过野人的模样，才能一眼就认出。 阿父还说，野人会捕食部落人，饿极了连自己人都吃，所以才会长出红色的恶魔眼睛。 第558章 穿越小蛮女(33) 野人们没有什么战术，分作两拨，一拨去抢姑娘，一拨去杀战士。 阿獬叫道：“不要慌，迎敌！” 这时候跑已经来不及了，只会让野人们更快得手。 拼死一战，可能还会有一线生机。 阿狰、阿野、大獤、阿蜚也是同样的想法，将姑娘们保护在中间，摆出迎战的姿势。 几位姑娘虽有点慌张，也没乱了方寸，惊呼什么的更是没有。 她们都知道一个道理，战士们要开战的时候，她们能做的就是保持冷静，而不是乱跑乱叫的拖后腿。 阿婂紧紧拉住妹妹的手，手心里满是汗水，悄声道：“一会儿看准机会，咱们就跑。” 七杀：“不跑。” 说着抬手划了个圈。 阿婂眼睁睁地看着面前无端出现个泛着金光的圆圈，妹妹又一挥手，这圆圈忽然飞起来，变大，罩住了己方数人。 随后，圆圈消失。 阿婂：“......创世神？！” 心里突然就安定下来，不害怕了。 七杀点头，“我说过，创世神会保佑我们。” 阿婂：“阿?，创世神到底给了你多少神力？” 七杀一笑：“很多。” 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里有异能，个人武力的天花板很高，因而天道对她的限制很小，用这么点灵力，并不会引起天道的排斥。 阿婂一把抱住她，恨不得在她脸上亲两口。 创世神宠爱的神女，是她的亲妹妹啊！ 阿獬等人戒备的眼神中，那群野人冲到了十步之距，然后就像撞到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冲在前面那几个，身体诡异地停住，鼻血都撞出来了。 这种场景，年纪最长的大獤都没见过，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 另外几个仿佛明白了什么，回头跟神女确认：“创世神？” 七杀虔诚地道：“创世神，与我们同在。” 001：“不，与你同在的不是创世神，是本系统。” 阿獬等人激动莫名，举着骨棒高呼：“创世神，创世神！” 创世神肯定一直在看着他们的神女阿?，他们还有什么好怕！ 等他们平静下来，七杀问道：“一对一，你们能不能打得过？” “怎么打不过？！” 神女这问题有点侮辱人了，就连阿狰也觉得自己能一个打三个。 七杀：“好，那就打到他们怕。” 说完就放了一个野人进来，“谁去？” 阿狰：“我！” 他的战士形态并不比那野人矮，只是瘦了一点，提着骨棒高高跃起，没几分钟就把那野人打翻在地，抽搐不起。 野人是很凶，但部落人，也不是软柿子。 七杀又放了一个人进来，这次迎战的是阿蜚，也是没用几分钟就把人打死了。 她要是出手，不用一秒就能让野人灰飞烟灭。但那对野人太不公平了，阿獬他们也未必乐意躲在她身后。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 那脸上有疤的首领连声怒吼，却不往圈里靠，反倒往后退了几步，驱使着其他人向前。 等十多名野人被打翻时，战过一轮的阿野动了动耳朵，道：“又有人来了！” 但这次没有一个人害怕。 过了半个多小时，阿獬刚将一名野人开了瓢，就听山道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野人！打死他们，上！” 一群战士冲上来，围着野人就开打。 七杀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仔细一看，那不是有缘人阿堁吗？ 阿獬几人发现是援军，交代神女照顾好几位姑娘，也冲了出去。 野人本就只剩了十多个，遭受内外夹击，很快溃不成军，疤脸首领打个呼哨，带头逃窜。 最终留下一地尸体，但疤脸首领和几个跑得快的野人还是逃了。 “阿堁，好兄弟，谢谢你！” 阿獬拍着阿堁的肩膀，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 虽然用不着他们帮忙，但人家来帮了，就得记这个人情。 他们赤血部落的人，有恩必报，有仇必偿，不是白眼狼。 只是，阿堁为什么来得这么巧？ 难道他贼心不死，还想着勾搭阿?，一直跟在他们后面？ 做梦！ 别说他们用不着他救，就算真是他救的，也不能让他跟阿?在一起，这是原则问题。 然而阿獬没注意到，阿堁的表情比他的还复杂。 第559章 穿越小蛮女(34) “拖过来！” 阿堁几乎不敢看赤血部落众人，更不敢看那个叫阿?的漂亮姑娘。 谢他？他真当不起！ 话音落，一名战士从后面拖出个人，喝道：“跪下！” 那人身上全是伤痕，畏畏缩缩的上前，嘟囔道：“跪什么跪......” 001：“哟，这不是陶堪吗？他又惹什么事了？” 阿堁从后踹了他一脚，“叫你跪你就跪，废什么话！” 陶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阿狰连忙伸手去扶，“这是做什么？太客气，太客气！” 干嘛要陶堪跪他们，跪垠首领才有必要。 陶堪这小子吧，是很讨嫌，但看在阿堁的份上，似乎顺眼了几分。 阿獬只觉自家弟弟简直是傻的，也不理他，更不管陶堪，拉着阿堁问：“兄弟，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让陶堪跪我们？” 阿堁一脸的歉疚，“野人，是陶堪引来的！” “什么？” 赤血部落众人都惊了。 阿堁：“这事儿也怪我！” 他说了半天，大家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昨日他听说红土部落首领的女儿为堂弟着迷后，担心堂弟有性命之忧，也想知道他做了什么，就带着他回家了。 快到红土部落时，他忍不住，就先问了陶堪是怎么迷住阿婥姑娘的。 谁知陶堪并不知道这件事，前几日是有个姑娘跟他说要做他的伴侣，但他以为那是耍他玩，当时高兴，过后还骂了几声。 反过来问了阿堁许多话，阿堁也是实诚，就把从阿獬等人那里听来的全告诉了他。 听得阿婥是红土部落首领之女，还为他要死要活，陶堪就动了歪心思，趁阿堁去山溪里取水时跑了。 阿堁找了一圈没找到，想想他往常的表现，也就知道他去哪儿了。 赶紧跑回部落，找首领商量怎么办。 首领一开始说，陶堪要去红土部落找死就随他去，部落不管。 但后来一想，陶堪的兄弟都是部落里出色的战士，虽然出去打猎了不在家，也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再加上陶堪的父母苦苦哀求，便点了二十名战士，让他们跟阿堁去红土部落要人。 只要人活着就行，打伤打残是无妨的。 阿堁倒是真关心堂弟，既怕他在路上被野兽吃了，也怕他被垠首领打死，带着战士们连夜赶路。 巧的是，还没到红土部落，他们就看到了被吊在一棵大树上，被打得遍体鳞伤的陶堪。 一问才知，他遇上了大黑山里窜出来的野人。 阿堁疑窦顿起，被野人抓到还能活命？野人可不要男俘虏，总不会是把陶堪认成女人了吧？ 不可能，野人没那么傻。 左问右问，陶堪才带着扭曲的笑容说，野人找赤血部落那群人去了，八个姑娘，能生很多小野人，那五个战士，也够野人吃一顿。 他能活命，就是因为卖了他们。 那野人首领说，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回来就放了他，如果他说的是假的，回来就吃了他。 阿堁顾不得揍他，赶紧带着战士们往集市方向跑，这才及时赶到，救下了阿獬等人。 阿野平静地确认：“你的意思是，陶堪告诉了野人我们的必经之地？” 阿堁硬着头皮道：“是。” 阿野冷冷一笑：“看来还是打得不够。” 上去就是一拳，陶堪身子一歪，吐出两颗牙齿，被头发遮住的眼睛里，射出仇恨的光芒。 赤血部落众人也恨他，恨不得将其撕成碎片。 阿婂和阿嫊等几位姑娘忍不住上去猛踹，“你这个禽兽，你该死！” 她们要是落到野人手里，连死都难！ 阿堁没有阻拦，哪怕陶堪当场被打死，他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换成是他，他也不可能放过陶堪。 陶堪这混蛋，蠢得无可救药，坏得人神共愤！ 天，他怎么会有这么蠢又这么坏的堂弟？！ 以前还觉得陶堪有些小聪明，现在才发现，他有的不只是小聪明，还有大愚蠢！ 他想救阿獬等人，不仅是因为有良心，也不仅是因为那漂亮姑娘阿?。说句实在话，才见过一面，再喜欢也犯不上冒生命的危险。 还有两个原因。 一来，野人和野兽差不了多少，是部落人共同的大敌，谁通野人，就等于自动放弃部落人的身份，会被所有部落人鄙视。 二来，他知道阿獬是赤血部落首领的长子，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代首领，如果阿獬出了事，赤血部落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查。 每个部落的大巫都有些奇特的能力，万一赤血部落的大巫能看到事实真相呢？ 那赤血部落和陶部落就成死敌了。 要命的是，陶部落是白鹿山脉最小的部落，怎么挡得住赤血部落的怒火？ 赤血部落之所以叫赤血部落，就是因为他们信奉“敌人不灭，战血不凉”。 白鹿山脉没有哪个部落，愿意与赤血部落为敌。 第560章 穿越小蛮女(35) 阿堁真想亲手掐死陶堪。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给陶部落埋下多大的隐患？ 只希望阿獬能看在他们全力来救的份上，恩怨相抵。 001：“哎，可怜的阿堁，你可以选择不把陶堪供出来嘛。” 不供出来，阿獬他们就不会知道，只会感激阿堁。 七杀：“诚实，是一种美德。” 她可不希望自己培养出来的人奸诈狡猾。 通过这件事情，她对阿堁越来越满意。 处事果决，有担当、明是非，是个好苗子。 眼看陶堪被打得只剩一口气了，便轻声道：“阿兄，留他一命。” 阿獬现在不质疑神女妹妹的任何一句话，听她这么一说，便扬声道：“够了，不要打死他！” 阿婂不解地道：“为什么？” 七杀微笑道：“陶堪死不足惜，但阿堁来救我们也是事实。陶堪要是死了，阿堁回去不好交代。” 阿堁被感动了，被深深地感动了。 陶堪这次犯的错太大，他没脸求情。 不止是他，跟他来的二十位战士，也没一个求情，都觉得陶堪该付出生命的代价。 首领知道了，也不会怪他。 帮着野人伏杀、劫掠部落人，他还是个部落人吗？ 但是，陶堪的父母，也就是他的阿叔、叔母，还有几位堂兄弟，必然对他有怨言。 他也准备好了承受他们的责难。 阿?姑娘是什么样的仙女，竟然替他考虑到这些！ “我没事！阿?姑娘，都是我的错，害你受惊吓了！” 阿獬一勾阿堁的肩膀，将他转了个方向，从面对妹妹改为面对丛林，“阿?说的有理，阿堁，你带他回去吧。” 绝不能让他和妹妹多接触！ 陶部落的小子，太会说话了！ 七杀欣慰地看着他们，她也准备培养阿獬，两人关系好，有利于她的大计。 001迟疑道：“宿主大人，本系统觉得，他们不是关系好。阿獬，好像很想送阿堁离开。” 七杀不屑：“你个智障系统懂什么。” 正想再跟阿堁说几句话，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了！ 这方世界，无声无息地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地上，陶堪艰难地抬起头，脸上一片茫然。 七杀低头对上他的目光。 ......不是吧，这么巧？ 001尖叫：“宿主大人，陶堪被穿啦，本系统检测到了系统！本系统还检测到，他的系统等级高于本系统，宿主你要保护本系统！” 七杀记得001说过，主神法则，一个时空只能有一个系统，如果出现意外，同一时空有了多个系统，等级高的就能吞噬等级低的，吞噬后等级还能提高。 但是，“001，上一个等级高的系统不是被你吞噬了吗？有本宿主在，你还怕什么！” 001：“这是一种源于本能的恐惧！宿主不是系统，理解不了本系统的感觉。” 七杀：“本宿主也不想理解。” 识海中掀起一片浪花，幻化成柔软的青色披风，裹住瑟瑟发抖的小白团子。 001抓紧披风，弱小、可怜、无助，“呜呜呜，谢谢宿主大人！” 宿主大人真好！它最爱小剑修七杀了！ 哦，还有它亲爱的楚辞！ 虽然分别很久，但它是个深情的系统，并没有忘记大明湖畔的楚哥哥。 七杀：“安静！” 穿越者已经在和自己的系统说话，“我x，这是什么情况？” 他的系统呆板地回答道：“宿主大人，你穿到了蛮荒世界！” 穿越者大喜：“蛮荒？哈哈，比古代位面还好玩！” 七杀暗忖，此人来到陌生的世界毫不慌张，应该不是初次穿越，可能已经穿越过一次甚至多次。 老司机了呀，但老司机翻车的也很多。 系统：“要传输原主的记忆吗？” 穿越者：“先等等，这里人太多，等我独处的时候再传输。” 他可不敢在这时候装晕，谁知道这些野蛮人会不会嫌他累赘，把他丢到山里喂野兽。 话说这些野蛮人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高？跟巨人似的！ 对了，他为什么会趴在地上，难道犯了什么错？ 没关系，等他展露出种种神迹，野蛮人自然会奉他为神。 按照穿越的惯常套路，那几位最壮的雄性野蛮人，应该就是他的未来班底了。 咦，这几个雌性野蛮人腿真长，虽然不是很白，但腿型完美，又直又滑，腰肢纤细，穿得还少，看得他都想流鼻血了。 蛮荒啊，开放的蛮荒。 穿越者陷入香艳的遐想中。 “砰！” 他肆无忌惮的眼神，再次惹怒了阿野，抓起来一拳砸了过去。 穿越者猛然遭受此击，只觉脑袋都快裂开了，剧痛无比，扑倒在地，嘴里噗噗吐血。 太痛，说不出话，他只能在脑海里怒吼：“老子肯定被他打出脑震荡了！野蛮人，我要你死！” 第561章 穿越小蛮女(36) “阿野，他又怎么了？” 阿獬正和阿堁勾肩搭背的说话，就听身后传来陶堪的痛呼，回过头来就见阿野踩在陶堪背后。 大有一脚踩死的架势。 可阿?说了留他一命。 阿野：“他的眼睛，比野人还坏。” 阿婂愤愤不平地道：“阿兄，他盯着我们，可怕极了。” 阿堁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心下着实无力，还有点佩服这位堂弟。 你说你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敢起歪心思？！ 不作死就不会死，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那位阿婥姑娘，难道就是看上了你的傻大胆？ 阿野认真地问七杀：“阿?，我能不能挖出他的眼睛？” 阿婂、阿嫊几个都拍手叫好，“对，就该挖出他的眼睛！” 这小子的目光太让人恶心！黏黏糊糊，脏脏的。 被他看到的地方就像虫子爬过，她们都想找什么挡住裸.露在外的腰腿了。 穿越者大叫：“敢挖老子眼睛？老子把你剁碎了喂狗！” 话虽如此，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急切地对系统道：“996，赶紧给我兑换神勇无敌胶囊，我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996：“扣除积分十万，神勇无敌胶囊已兑换，请宿主尽快服用。” 穿越者本来空无一物的右手中，忽然多了一粒白色的胶囊，他正要悄悄服下，忽然感觉手腕被人踩住。 七杀俯身，从他手中轻轻巧巧地取走了那粒胶囊。 穿越者：？？？ 他有点懵，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的东西，还能被当地土着强行抢走？这怎么可能！ “这是怎么回事？996，我的神勇无敌胶囊被人抢走了！” 996：“宿主冷静，理论上来说，这是有可能的。” 穿越者气得声音都在颤抖：“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那可是十万积分啊！你看到了吗？是谁抢的？是不是打我那个王八蛋？” 他脸被压在地上，转都转不过来，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 996：“不是，是一个漂亮的雌性野蛮人。” 七杀听得有点生气。 禽兽鼠蚁才分雌雄呢！ 部落人已经有了家庭、亲属的概念，哪还能用雌雄来区分？人家分的是男女！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穿越者兑换出来的技能，竟能以胶囊的形式呈现出实物，还能被她抢走。 记得001吞噬高等级系统的那个位面，穿越者有一个随身商城，能兑换各种光环和药品。 但兑换出来的光环和药品，直接作用于穿越者，并没有外现，也就避免了被外人夺去。 这样说来，似乎那个位面的系统更高级。 可是，那个系统的编号是897，眼前这个系统的编号是996，按主神的编号规则，无疑是后者更高级。 这就说不通了呀。 莫非996是个水货？ 001从青色披风中钻出小脑袋：“笨，996当然比897等级更高！” 七杀虚心求教：“为什么？” 哈，无所不能的七杀道君也有脑子进水的时候。 001得意洋洋地道：“996兑换出来的商品能被别人拿到，也就代表着，它的宿主有赐予其他人异能的本事！” 七杀恍然大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白色胶囊。 她觉得这东西来历不明，自己不吃，也不敢给别人吃，抢过来只是不想让穿越者得逞，是以没想到这一点。 897的商品只能宿主自己用，996的商品别人也能用，它的宿主若有心，就能借此培养心腹、打造军团！ 从这个角度来说，的确是996优于897。 996福报，果然够狠！ 七杀还有一个问题，“吃了他的胶囊，是不是会受他的控制？” 001：“不是百分百控制，只是一部分。” 这也很恐怖了。 那一世，陶堪快速拉起了忠心耿耿的蛮荒大军，可能就与此有关。 被阿婂策反，背叛陶堪的那两名大将，应该也得过陶堪的赐药。 那种情况下他们还能反水，足见陶堪有多天怒人怨。 不过，估计现在这个时候，穿越者还没想到用胶囊收买人心，胶囊被抢走才会那么惊讶。 也是，这么神奇的东西，怎么舍得轻易给人？ 第562章 穿越小蛮女(37) 从穿越者兑换出胶囊到被七杀抢走，他们分别跟自己的系统交流了许多话，但实际上，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七杀的动作。 阿獬急道：“阿?，想杀他让我们来，不要脏了你的手。” 阿堁则想，陶堪真是无可救药了，那么温柔体贴、善良可爱的阿?姑娘，都被他激怒了。 如果阿?姑娘说要杀陶堪，他会阻止，再把陶堪交给阿獬。 阿?姑娘的手那么干净漂亮，怎么能染上血污？ “大家看。” 七杀举起手中的神勇无敌胶囊。 阿獬：“这是什么？” 七杀：“我也不知。” 又问阿堁：“这是你们部落的东西吗？” 阿堁接过去仔细看了看，摇头道：“不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此物。” 这东西看着就不凡，如果见过，他不会不记得。 阿獬不信妹妹会不知道那白白的东西是什么。以创世神对她的宠爱，早告诉她了。 否则，她怎会特意从陶堪手中夺来？ 妹妹不告诉大家，定是因为陶部落的人在场。 阿獬很配合妹妹，“不是陶部落的，那么陶堪从何处得来？” 穿越者一怔，陶堪？这么巧，他本来的名字也叫陶堪。 这个跟他同名同姓的原身，到底做了什么，竟让这么多人厌恶他？ 随即想到，这也正常，哪个被穿越的原身活得好？原身活得不好，他来了才有发挥的空间。 不然就没有逆袭的爽感了。 阿野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拉扯着跪在地上，“说，那是什么，哪儿来的？” 理智上，陶堪知道这时候应该服软，韩信也有胯下之辱，为了生存暂时向野蛮人屈服，算不得什么，反正以后可以千百倍的报复回来。 但情感上，他是得主神眷顾的穿越者，已经去过十多个位面，每个位面都混得风生水起，当过权倾一时的宰相，也当过雄踞一方的霸主，还当过力挽狂澜的皇帝。 这让他很难向一个野蛮人低头。 人呐，姿态摆得太高，就有点下不来了。 陶堪眼神中透露出一分轻蔑、二分讥笑、三分凉薄、四分漫不经心，冷冷的盯着阿野。 上个位面，许多人都说他的目光很是霸气，看了就让人想臣服。 他不信这个野蛮人不为所动。 不说倒头便拜，也该被震慑住吧？ 阿野：好啊，这小子还是没打够！ 虎目圆睁，抬起手来，正正反反给了陶堪十几个巴掌。 陶堪的脸已经不能看了。 昨天被打成猪头，遇上野人被打一顿，刚才被打一顿，现在又被打，惨不忍睹，叫声支离破碎，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可惜蛮荒不相信眼泪。 所有人都觉得他罪有应得，没一个人站出来说句别打了。 001叹道：“阿野兄弟，真是陶堪的克星啊。好惨一穿越者，本系统都同情他了，做着雄霸蛮荒的梦，却变成了可怜的破布娃娃！简直见者伤心，闻者流泪，哈哈！” 下一秒脑洞大开，“宿主大人，如果穿越者是个女的，接下来就是一出虐恋情深的大戏啊！男主就是阿野，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七杀：“你落伍了，现在已经不流行虐恋文了。” “说不说，说不说？”阿野打了个爽快。 陶堪又羞又怒又怕，在心中叫道：“996，你就看着我被打死吗？给点建议啊！” 996：“建议宿主求饶。” 陶堪惨叫：“这是什么鬼建议！” 996：“这是充分考虑环境因素之后给出的最佳建议。宿主现在就算兑换胶囊，也没有机会服下，还是求个饶吧。” 求饶就求饶！ 陶堪含糊叫道：“窝错了，饶了窝。” 这时他才发现，牙齿掉了好几颗，说话漏风。 凶残的野蛮人啊！竟忍心这么对待一位同胞。 阿野停手，嗤笑道：“服了？” 陶堪：“无了无了！” 七杀便捏着胶囊走到他面前，“说吧，这是什么？” 陶堪目光闪烁，“窝也不寄道是什么，从地上捡的。” 他一定得想办法把胶囊弄回来，十万积分呐！ 阿獬看出这小子没说实话，正要提醒妹妹，就听她道：“我觉得，这应该是一种药。” 说完，七杀张开嘴，想要将胶囊放进嘴里。 陶堪大叫：“八要，八要！” 他的神勇无敌胶囊，怎么能便宜这野蛮女！ 阿狰、阿婂等人也劝她不能确定，便不要吃。 七杀从善如流，让几名战士去丛林里抓一只野兽，要活的。 没多久，抓了一只大灰狼回来。 七杀看一眼陶堪，笑道：“人不敢吃，就让大灰狼吃吧。” 陶堪整个人都不好了。 啥玩意儿，你要把我的神勇无敌胶囊给大灰狼吃？？？ 天啊！ 你们这些凶神恶煞的雄性野蛮人，为什么要听一个雌性的？ 就不能有点自己的主见吗？ 对不起，没有。 阿堁帮着阿獬掰开狼嘴，七杀一松手，那颗价值十万积分、能让人瞬间拥有莫大神力的神勇无敌胶囊，落入了大灰狼的嘴里。 几分钟后，“嘭”的一声，大灰狼炸了。 胶囊里蕴含的力量太大，又是专为人类开发的，兽类不适用。 七杀遗憾地道：“真是毒药啊，可能他想伺机害我们吧。” 陶堪目眦欲裂，生生气晕了。 第563章 穿越小蛮女(38) 被炸得血肉横飞的大灰狼，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这，陶堪哪来的毒药？” 陶堪说是从地上捡的，但阿獬不信。 这么大的白鹿山脉，从没听说谁能随手捡到如此厉害的毒药！ 你再捡一个试试？ 阿狰冥思苦想，提出了一种可能：“会不会是野人给他的？” 阿獬反驳：“不可能，野人都把他打得半死了，怎么会给他这种好东西？” 用得好了，这毒药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咳！”阿堁干咳一声，道：“或许真是从野人那里得来的。” 又跟阿獬解释道：“你有所不知，陶堪自来有些小偷小摸的习性。” 要不是父兄护着，陶堪可能早被恼怒的失主打死了。 偷得多了，手法就比较灵巧。 也许他趁野人打他时，从野人身上摸来的。 001：“呵呵，蛮荒人真是头脑简单，他们也不想想，野人能做出这么精巧的东西吗？” 七杀：“无论哪个文明，后世之人的聪明，都是建立在前人的知识积累上，你有什么可骄傲？” 阿獬又道：“陶堪拿着这毒药，是想做什么？” 大灰狼吃了都这么惨，人吃了呢？ 阿堁脸色骤变，立马去搜陶堪的身，连头发丛都没放过。 陶堪有了毒药想做什么？他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他恨的人也很多，可能还包括自己！ 阿獬并不认为陶堪会专程用毒药去害赤血部落，因为对于一个不能转化战士形态的人来说，两地距离太远，他很难平安到达。 陶堪能祸害的，估计只有陶部落。 呵呵一笑，便跟阿堁道别。 阿堁十分舍不得，大力邀请赤血部落的战士、姑娘们去陶部落做客。 他还没好好跟阿?姑娘说过话呢，怎么就要走？ 阿獬敬谢不敏：“不了不了，离家多日，该回去了。” 他疯了才去陶部落！ 阿堁又邀请了好几次，见阿獬实在不愿意去，只好目送他们离开。 那道身影即将消失时，他终于鼓起勇气，大叫道：“阿?，你有没有伴侣？” 七杀差点栽个跟头。 蛮荒人，一点也不懂得含蓄为何物！ 刚要回答“没有”，被阿獬拉起来背上就跑，其他人也像被猛兽追着似的，一阵风跑没影了。 阿堁：......跑那么快干嘛？他又不吃人！ 陶部落的战士们哈哈大笑，跟阿堁最熟的阿墇嘲讽道：“还看不出来吗？人家根本不喜欢你！” 阿堁没好气地道：“你闭上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扛上昏迷的陶堪，打道回府。 他想好了，回去就让阿叔好好管教陶堪，再不管，这小子要上天。 然后，他想去一趟赤血部落见见阿?姑娘，亲口问她要不要跟自己在一起。 他算是看出来了，不喜欢他的不是阿?，而是她的兄长阿獬。 阿獬可能也是不想让妹妹远嫁。 真是的，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阿?不来陶部落，他完全可以去赤血部落嘛。 他战力不弱，赤血部落不会拒绝白得一名战士。 001：“嘿嘿，宿主大人，阿堁兄弟看起来很想跟你走哦。” 七杀：“本宿主会去找他的。” 001暗暗为阿堁掬一把同情的眼泪。看中的姑娘变成师父，真是好大一个惊喜。 傍晚时分，赤血部落一行来到一座山谷，阿獬让在此歇息。 阿狰还没忘记妹妹说过的蜂蜜炒栗果，自告奋勇去寻蜂蜜，七杀怕他被咬满头包，让他去找能做锅的大石头。 自己放出一缕灵识，在一面岩壁上找到牛犊一样大的蜂巢。 她也不多拿，只掰下一小半，控制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鸟送过来。 阿獬等人：创世神赐下的神力还能这么用？！ 七杀尝了尝，这蜂蜜好香好甜，纯粹无杂质，都快赶上修真界的了，用来炒板栗有点浪费呀。 但想到漫漫丛林中还藏着更多的蜂蜜，也就释然了。 每个姑娘分了一小块，剩下的就准备炒板栗。 阿狰扛回来好大一块石头，七杀素手切石，弄出口大锅。 阿婂、阿嫊几个姑娘则忙着捡柴禾。 很快，七杀炒出了一大锅。 阿婂吃了一个，只觉满口香甜，又有种难以形容的软糯，比生的好吃多了。 虽然剥壳有点麻烦，但能吃到此等美味，麻烦就麻烦吧。 阿狰也是吃得停不下来，太好吃了，真的太好吃了！ 原谅他吧，他只是一个朴实无华的蛮荒人，没有更多的词汇，只会说好吃。 不过，光吃这个还不够，阿野他们又去打来只四米多高的黑熊，烤得异香扑鼻，所含的本源之力比狮龙还多。 七杀一个人就吃了条熊腿，还有一大块背上的肉。 抹上蜂蜜的熊掌，丝毫不腻，舌头都鲜掉了。 第564章 穿越小蛮女(39) 阿堁回到部落，提着陶堪就去了隔壁的阿叔家。 恰好几位堂兄弟也回来了，他便说了陶堪的种种恶行。 末了气愤地道：“赤血部落的人差点被他害死，要不是阿?姑娘说情，他早被阿野打死了！” 陶堪的兄弟们也很是恼火。 不知道为什么，阿母还怀着陶堪时，就认定了这个孩子以后会有大出息，从小就偏心他。 阿父也喜欢他，还给他取了两个字的名儿，一听就很特别。 结果把他养得无法无天，不讲道理。 他要是成为强大的战士还好说，可他连转化战士形态都做不到！ 父母这才后悔放任他的性子，但已经来不及了。小时不管，大时再想管，难上加难。 身为陶堪的兄弟，他们不能看着他饿死，到父母无能为力时，肯定得养活他。 但他就不能安分些吗？ 只是让他去集市上守个小摊子而已，他就惹出这么大的事儿！ 红土部落、赤血部落都被他得罪了！不知以后会不会来算账。 要不是他还晕着，必然揍一顿。 陶堪的长兄阿垆道：“阿堁，这次麻烦你了！你放心，等他醒来，我们会好好教训他。” 这两天，阿堁也是心力交瘁，比打猎还累，闻言摇摇手，道：“我倒没什么，但他真的该管教了，不然以后会有更大的祸事。” 其实穿越者陶堪已经醒了，并且接收了蛮荒陶堪的记忆。 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冷笑不已。 哼，嘴上说着为原身好，实际上就是嫌弃他。 他们要是真有兄弟情份，此时就该去红土部落，为他向阿婥提亲。 阿婥是首领家的女儿，身份贵重，亲事若成，带来大笔嫁妆不说，往后红土部落也会对他照拂几分。 可这些所谓的兄弟，只想着让他再也不见阿婥的面！ 这安的什么心？ 定是怕他借着红土部落的光，把他们映衬得什么都不是。 这些野蛮人，也很有心眼嘛。 还有，原身虽然出卖了赤血部落那几个人，但他也是迫不得已啊！ 野人抓住了他，想吃他，为了活命，他只得灵机一动，告诉野人有更好的猎物。 穿越者陶堪觉得这没什么问题。 谁叫赤血部落脑子秀逗，五名雄性就敢带八名雌性出门，这不是明摆着让人去抢吗？ 哪怕没来过蛮荒，他也知道雌性在蛮荒属于战略性资源。 这么多在外晃荡的雌性，野人不抢，也有别的部落抢。 站在原身的立场，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未开化的蛮荒世界，处处充满杀机，他不是圣父，也不会用圣父的标准去要求原身。 何况，那几个人不是安然无恙吗？ 就算是犯罪，那也是未遂，凭什么把他打个半死？ 不对，原身可能真被他们打死了！ 可恶的赤血部落！总有一天，他要杀了他们为原身报仇雪恨！ 更可恶的是这个叫阿堁的野蛮人，他是原身的堂兄，却跟赤血部落的人告密，还眼睁睁看着他们施暴，这算什么亲人！ 陶堪发誓，会让他死得比赤血部落那个阿野还惨！ 阿堁并不知道陶堪已在心中把自己大卸八块，提了几个管教陶堪的建议，就回了自己的山洞。 他父母早已亡故，曾经受过阿叔和叔母的照顾，才会对陶堪的事情那么上心。 但也到此为止了。 他不想再管陶堪，管不起。 而且他还想去赤血部落呢。 怀着对阿?姑娘的思念，阿堁进入了梦乡。 他睡得很熟，还做了梦。 梦里有白茫茫的雾，阿?姑娘，从雾中走了出来，走到他面前。 “阿?姑娘！” 阿堁手足无措，想伸手触碰她，又不敢。 第565章 穿越小蛮女(40) 大巫曾说，如果对某个人太过想念，那个人就有可能入梦。 阿堁一直觉得这是假的，他想念父母，想得都哭了，他们也没来他的梦里。 但现在他觉得这是真的，阿?，真的入了他的梦。 “阿?姑娘，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我明天就去赤血部落找你好不好？你喜欢吃什么肉？喜欢什么样的山洞？” 阿堁反应过来这是梦，胆子就大了。 阿?姑娘没说话，脸上带着微笑，但她身旁忽然出现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幼兽，又白又胖，看不到腿，毛发绒绒的，有点像缩小的猫兽。 这幼兽裹着青色的兽皮，那兽皮轻薄柔软，随着风飘动。 幼兽还会飞，飞起来折了根树枝敲他的头，嘴里骂道：“叫你胡思乱想，叫你胡思乱想！” 敲得还挺疼。阿堁捂着头，疑惑的看着幼兽。 今天的梦咋这么真实？ 七杀一把抓回001，背后金光大盛，差点闪瞎阿堁的眼。 “我，是创世神选定的神女！” 说完这句话，七杀摆好pose，静等阿堁的膜拜。 谁知阿堁愣了几秒，忽然大笑起来。 两米多高的汉子，硬是笑出了花枝乱颤的感觉。 边笑边说：“我可真会想象！” 他记得大巫说过，梦中人的行为举止，实际上都是做梦那个人想出来的。 七杀心理素质不行，有点尴尬。 这个阿堁，怎么不按她的剧本走呢？ 又听他道：“莫非我对阿?的喜欢，比我自己以为的还多？都把她当神女了，哈哈！” 七杀不想再听他的疯言疯语，松手，放系统。 001幻化出板砖，提着冲过去，照他额头来了一下。 “啊！” 阿堁捂着额头醒过来，哪有什么白雾，哪有什么阿?，幼兽自然也是没有的。 这个梦好奇怪啊。 阿堁起来喝了口水，继续睡。 几乎是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又出现一块板砖，他下意识地闪避。 没避开，疼得捂住额头蹲下去。 “为什么打我？” 哪怕这幼兽是阿?的，他也生气了，还很委屈。 七杀叹了口气，也不装神女了，直接道：“你我有师徒之缘，我教你套功法。” 阿堁还有很多问题，但七杀没给他机会问。 一手按住他头顶，将功法刻印在他脑海中。 佛修有一种密法，叫做醍醐灌顶。她对此很有兴趣，研究了一百多年，研究出简化版，她称之为“小灌顶”。 做不到启人智慧，却能像填鸭式教育一样，将少量特定的知识灌输给别人。 而且还不会让传输者死亡。要知道，佛修的醍醐灌顶，乃是一死一生，完成后给予的那一方必死无疑。 此项发明，让她得到了大师兄的嘉奖，奖她一百中品灵石。 还没高兴完，大师兄就罚她背功法三万，背得她两眼发直，目光呆滞，好长时间不能安心吃灵果。 她愿意接受这惩罚，是因为大师兄说，她的发明能让人走捷径。 但修炼没有捷径。今日所走之捷径，来日必将付出更大的代价。 然而人的本性又渴望走捷径，不是她，也有别人走这条路，所以只是小惩大诫。 大师兄，总是道理多多啊。 但他也有料不到的事情。 小灌顶之法，不能用在凡人身上，他们的识海太脆弱，承受不住。 也不能用在修士身上，怕阻人仙途。 可蛮荒战士，正好适合！ 七杀早就探测过，他们有异能，因而识海广阔而坚固，能够承受小灌顶。 而他们又不求飞升，偶尔走走捷径，影响不会太大。 最主要的是，功法是刻印了，但要想熟练使用，还得多加练习，想一步到位是不可能的。 这套功法，是七杀分析了诸多蛮荒战士的身体素质之后，结合坤元界一套体修功法而成。 蛮荒战士，走的本来就是体修的路子。 她取的名字是“蛮荒体修升级版功法”，但001觉得这名字太土，强烈建议她定名为“天地混元功”。 七杀不得不承认，智障系统还是有点东西的。 此功法共有七层。只要练到第三层，就能将服了“神勇无敌胶囊”的陶堪打个落花流水。 灌输完毕，七杀收回手掌，道：“这是你的机缘，不要告诉别人。” 她暂时不想收太多弟子，先让赤血部落的战士们学会再说，阿堁已经是特例。 阿堁怔怔地站着，脑中那些纷乱的招式，快让他爆炸了。 七杀好心提醒一句，“小心陶堪，他被恶魔附了体。” 以那穿越者的性子，肯定很想弄死见过他狼狈一面的人，不管那些人是不是和他同属陶部落。 得让阿堁有所防备。 临走时，001叫道：“阿堁，这是神女赐你的天地混元功，好好练！” 别以为它不知道，破宿主觉得功法的名字过于中二，不好意思说。 哼，它偏要说！ 第566章 穿越小蛮女(41) 晓行夜宿，五天后赤血部落一行到了西风河边。 如果全是战士，不需要这么长时间，八名姑娘同行，这速度就快不起来了。 八脚兽又遭了一次殃，大家都吃了个肚儿圆。 第二天离开时，阿狰、阿婂强烈要求妹妹用八脚兽填满方寸包里剩余的空间。 方寸包是不能装活的动物，打死不就行了？小问题。 七杀也有此意，但深思熟虑之后，还是留出了一点余地，万一回程发现更好吃的呢？ 还别说，真发现了。 但不是她发现的，而是阿婂、阿嫊几人。 离赤血部落还有一天的行程，众人在一个天然石洞里歇息，阿婂阿嫊就带着姑娘们去捡柴禾。 捡着捡着，看到山脚有一片绿油油的植物，长在小溪边。 这植物的叶子很宽阔，抬起来就能遮风挡雨，跟莲果叶极像。 阿婂便以为是莲果，喜不自胜。 莲果生吃脆甜、熟吃粉糯，男女老少都爱，只是部落附近很少，每次她只能尝个味道。 现在发现这么多，她可以吃到饱了。 挖了一丛，根茎却不是长长的莲果，而是圆圆的果子，每一个都有她在家吃饭的碗那么大，上面还有些须须。 她不舍得丢，带回来问妹妹能不能吃。 七杀还没开口，阿狰就紧张地道：“这是麻果，有毒，不能吃！也不能弄破，赶紧丢了！” 阿婂狐疑地看着他，没动。如果是大兄说的，她肯定想念，但阿狰次兄嘛，那就得多想想了。 阿野正好打猎回来，见了此景连忙从她手中夺过麻果，用力掷往远处。 阿婂：...... 阿野满面严肃地跟她解释：“真有毒。” 他们以前饿极了也挖来吃过，只吃下一点点，嘴里就又麻又痛，喉咙肿得水都喝不下去，十分难受。 有些人比较脆弱，沾到麻果的汁液就痒得受不了，抓得满手是血，身上还会一块一块的红肿，吓死个人。 虽然不吃了就会慢慢好起来，没谁中毒身亡，但这麻果又不好吃，再说也不缺粮，何必受这份罪？ 七杀：“......你们是不是生吃？” 阿狰和阿野：“对！” 生吃熟吃不都是吃，能生吃的食物，熟吃也能，反过来一样，能熟吃的食物就能生吃。 七杀：“创世神告诉我，这是可食之物，但要煮熟了。” 芋头也敢生吃，我愿称你们为蛮荒勇士。 蛮荒物产真是丰富，来对了！ 当即架起那口炒过板栗的石锅，让战士们挖来一大堆，洗净煮了约三十分钟，剥开一个吃了。 “怎么样，好不好吃？”阿狰急道。 他想吃，又忘不了生麻果的滋味。或者说，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种麻痛交加的感觉。 七杀又剥一个，“自己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天生地养，凝聚了山水精华，无污染无添加的绿色食品，能不好吃吗？ 比她在华夏现代吃过的口感更好，又粉又糯。 阿狰怂怂地道：“有点不敢。” 其他人都对他投以鄙视的目光，纷纷伸手拿麻果。 创世神说能吃，神女也在吃，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阿獬其实对麻果不感兴趣，对栗果、莲果、蜂蜜什么的也不感兴趣，他喜欢吃肉。 但为了表示对神女妹妹的支持，以及对懦弱弟弟的打击，他还是拿了一个。 咬下第一口，眼睛就亮了。 万万没想到，生吃时那么可怕的麻果，煮熟了竟然这么好吃！ 味道有点淡，不太甜，正好，他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非常的粉，入口即化，很美妙。 边吃麻果边吃肉，味道应该更好。 决定了，山脚那片全挖走！ 不，留些小的，过段时日再来挖。 阿狰看大家吃得那么快，就知道肯定好吃，不再犹豫，火速加入战局。 他的想法和兄长一样，再来些肉就更完美了。 芋头是重要的蔬菜兼粮食作物，营养和药用价值都很高，老少皆宜，广受欢迎。 关键时刻，还能当救命的主食。虽然吃多了会腹胀，但蛮荒世界，几乎人人都有副铁打的肠胃。 板栗跟它比起来，好吃是好吃，但只能算零食。 所以七杀决定移植一些到赤血部落那两条小溪旁边，芋头并不难栽培，她有信心培育出一大片。 虽说白鹿山脉几年后有巨大的自然灾难，她必须尽早带着部落搬迁到月牙平原，但在那之前，大家还是要吃饭的嘛。 阿獬等人觉得这主意真棒棒，比单纯的挖麻果好得多。 是，以前他们挖回去的植物很少有能活的，但阿?可是神女，有创世神的宠爱，她想做什么都能做到。 第567章 穿越小蛮女(42) “阿?，看，那里就是咱们部落，今晚就能到！” 阿婂指着对面那座山，兴奋地道。 阿嫊和另外几位姑娘也高兴不已，她们从来没有离家这么久，想念家人，想念部落。 阿婂双手合成小喇叭，对着那山大叫：“阿父阿母，我们回来了！” 阿狰：“笨，他们又听不到！” 001不禁叹道：“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蛮荒的生活方式，真是......” 七杀：“真是什么？” 001机灵地道：“真是健康啊！” 黄昏时分，众人进了部落，各家如何欢喜自不必细说。 吃完奾准备的丰盛大餐，阿婂昏昏欲睡，靠着妹妹直犯困。 七杀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脚边的雪狐兔。她不在家这段日子，小胖子过得很舒坦，长得更圆了。 听奾说，豹每天都割草喂它。有一次忘记关门，它都没跑。 “阿父，我想跟你说件事。阿祖、阿母、阿兄、姐姐，你们也听一听。” “什么事？” 全家人都看向七杀。 七杀：“创世神传了我一套功法，让我教给大家。” 创世神又给阿?东西，对阿?真好！ 老老小小都很开心。 但是，“什么是功法？” 蛮荒没有“功法”这个词，阿堁当时也是听得一头雾水，只是没有机会问。 七杀花了好大功夫，才让大家明白“功法”的意思。 豹：“学了功法，能升到几级？” 七杀微笑道：“功法共分七层，每一层对应两级。学到第五层，就能打败十级战士。” 蛮荒战士的分级，不知是谁传下的。 转化战士形态之后，会在脚背出现一个红色的菱形图案，这就是一级战士。 菱形图案被他们称为星芒。 随着战力的加强，星芒会上升到小腿，这是二级战士。 星芒上升到大腿，就是三级战士。腰上是四级，背上是五级，手腕上是六级，胳膊上是七级，胸口是八级，脸颊上是九级。 到达十级，星芒移到眉心。 不过那已经是传说中的人物。 整个赤血部落，等级最高的就是大虎，目前只是五级战士。 阿獬是四级，阿狰是三级。 七杀研究过，那叫星芒的菱形图案，实则是本源之力在战士体内的外现。越往上，代表这具躯体与本源之力的契合度越高。 但等级并不代表一切。 三级战士未必打不赢四级战士。决定一位战士实力的，除了本源之力，还有经验。 七杀又补充道：“这套功法名为‘天地混元功’，学会之后，不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彻底消散，只会减弱一些。” 豹激动地道：“当真？” 七杀：“当真！” 她能理解豹的激动。 豹曾经达到过六级，但年老体衰，星芒散去，现在已经没什么战力了。 七杀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蛮荒战士没有修炼的法门，对本源之力只是借用，并未炼化到自身。身体机能过了巅峰，就留不住本源之力了。 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种很痛苦的感觉，从来未曾拥有也就罢了，拥有后再失去，心态很难保持稳定。 当年的豹，一拳能打死一只狮龙。 现在的豹，真要打起来，未必打得过年华正好的孙女阿婂。 “好，好啊！” 豹低下头，不想让儿孙们看到自己老泪纵横。 他这把年纪，可能学不了创世神的功法了，但儿孙们能避免年老后变为废物的命运，乃是大好的事情！ 感谢创世神恩赐！ 七杀：“阿祖，你也能学。” “什么？！” 豹这下是真呆住了。 他都这么大把年纪，星芒已散，离死不远了，还能学功法？ 但七杀不觉得他老，五十多岁，人生刚过一半呢。 001：“嘿嘿，在蛮荒世界，豹已经是长寿之人了。” 七杀：“闭嘴。” 又转头看向眼带羡慕的阿婂，“姐姐，姑娘也能学哦。” 阿婂一下跳起来，“真的吗？！” 七杀：“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坤元界最出名的体修，是名女子。 本源之力不青睐蛮荒姑娘们，不是因为她们的性别，而是因为她们精力较弱，本源之力看不上。 那些不能转化战士形态的男子，也是因为体弱。 阿婂一想，阿狰次兄常骗自己，但阿?老实，从没说过假话。 她说能学，那就肯定能学！ 阿婂赶紧跪倒在地，向无处不在的创世神忏悔。 她偷偷骂过无数次创世神不讲道理，不让姑娘转化战士。 如今才知骂错了。 创世神好着呢！ 奾也颤抖着声音道：“我们也能学功法？” 七杀点头，“能！” 奾发了一会儿呆，笑出了声。 第568章 穿越小蛮女(43) 大虎和阿獬想得比较远，老人、妇孺都能学，岂不代表着赤血部落将出很多战士？ 那可真是太好了！ 战士多，就能打回更多的猎物！ 阿狰急切地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教啊！” 听神女妹妹那意思，这什么天地混元功是能学到最高层第七层的，就算到不了第七层，只到第五层也能打败十级战士！ 十级战士啊！ 神一样的存在，只听过，没见过。 谁不渴望着变得更强？ 他知道自己不太聪明，也不妄想着到第七层或第五层，能到第三层也行呀。 到了第三层，就能打败五级战士的阿父！ 光是想想，就让他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 他暂时没有想到一个问题。他学功法，阿父也学，说不定学得比他更快，依然能够吊打他。 七杀：“先不急。” 这套功法她可不只是教给家人，也要教给全部落。 因而跟大虎说，可以让四个战队的头领一起来学，学会后再教给其他人。 大虎也迫切的想学功法，不愿等到明天，刚要打发两个儿子去请人，豹摇头道：“不妥。” 哪里不妥？他也说不清楚。 但他感觉到，如果只是四个头领来学，学会后再由他们教给别人，人们虽然感谢阿?，可这感激之情，会分一些给头领。 这是创世神赐给自家孙女的福祉，凭什么让他们占便宜？ “阿?，你为什么不直接教大家？” 呵呵，因为嫌麻烦。 她数过，部落里男女老少加一起共有2321人，减去152个婴幼儿，还有2169呢。 这么多人每个都小灌顶，至少得用半个月，多无聊啊。 况且，她不想大面积推广小灌顶之法，免得养成习惯。 自己学的，不是更有意思吗？ 但跟豹她就不能这么解释了，沉吟一下道：“阿祖，我还有别的事，没空一直教。” 豹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创世神和神女的事儿，少问。 以他全部的人生智慧，提了个折中的建议：“要不，除了头领们，再选十个战士？” 七杀笑道：“可以。” 这时候她也有点明白豹的意思了，无非是想让她收买人心，培养更多的拥趸。 虽然她不需要，也领情了。 阿婂看看阿祖，又看看妹妹，忽然道：“再选十个姑娘，行吗？” 女的教女的，不是更方便？ 七杀：“行。” 商议出人选后，阿獬阿狰就去请人了。 半个小时左右回来，身后跟着一群兴奋的姑娘小伙，将家里挤得满满当当。 战士中，跟着去集市的阿野、大獤、阿蜚都在。阿婂的前男友阿猂也来了。 虽然大虎不满他三心二意，伤了女儿的心。但客观而论，阿猂是个出色的战士，对部落也忠诚，犹豫再三，还是叫上了他。 阿野暗暗瞪他一眼，挡住他看阿婂的视线。 怎么，还想勾引阿婂？美得你！ 阿猂心里发苦，他喜欢阿婂，只喜欢阿婂，可阿嫦说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就要去死。 他能怎么办？总不能看着她跳崖。 但他也不想把阿婂让给阿野，只希望阿嫦能尽快想通。 两人这里波涛暗起，阿婂是一点都没在意，一个眼神都没施舍。 阿猂爱找谁找谁，阿野也跟她没关系。 她都能学功法了，还要伴侣做什么？ 选的十位姑娘，也都是部落里最出色的。 叽叽喳喳地围着阿婂问：“真的吗真的吗？我们也能学？” 阿?当了神女后，就变得有点像大巫，她们不太敢靠近。 谁愿意整天采摘果子或在家带娃？她们也想自己去打猎。 以后跟伴侣生了气，就能把伴侣赶走，自己养活自己，多爽快！ 阿婂大声道：“能，阿?说了，创世神眼中，男女是一样的！” 豹板着脸道：“不要再吵了，还想不想学？听阿?的！” 所有人虔诚地看向七杀，准备听她传授创世神的功法。以前大巫教他们辨别草药，也是要讲很久。 觉得自己不太聪明的，还有点小紧张。 万一学不会，岂不是丢了大脸，被小伙伴们嘲笑？ 七杀：“一个一个来，嗯，姐姐先来吧。” 所有人：......一个一个来？那得讲到什么时候？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颠覆了他们以往的认知。 神女将手放到他们头顶上，一部完整的功法就印在了他们脑袋里，想忘都忘不了！ 天啊，这么神奇的仙法，只能是创世神教给神女的！ 他们何其有幸，竟能亲自体会！ 部落里这么多人，神女只选了他们，这是神女给他们的殊荣！ 其他人，都将由他们用原来的笨办法传授，得学很久才能学会。 感谢创世神，感谢神女！ 第569章 穿越小蛮女(44) 看着一山洞欢呼雀跃的人，豹总觉得似乎忘了什么事。 想了半晚，第二天早上起来，才想去忘记跟大巫说了。 这种关乎部落未来发展的大事儿，怎么能不告诉大巫呢？ 赶紧带着孙女去大巫家。 去了发现，大巫手里握着法杖，盘腿坐在门前的木头桩子上，正在冥想。 大巫的弟子枳小声道：“昨日清晨，大巫就开始冥想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那就没办法了。 豹交代枳，让他等大巫醒了来告诉自己一声，说完就准备回家。 大巫却忽然睁开眼睛，语调沧桑：“阿豹，让阿?留下。” 说话的同时，他本来半黑的头发全部变白，脸上也起了很多皱纹。 豹担心地问：“大巫，你还好吗？” 大巫每次一动用巫力，就会变得更老。 以前他还怕小孙女也像大巫一样，现在倒不怕了。巫力和神力，应该是不同的。 也可能是创世神对小孙女太过宠爱，没有从她身上夺取什么。 她用了多次神力，不但没变老，还更有活力了。 大巫：“我无事。你回去吧，我跟阿?有话要说。” 七杀也道：“阿祖，你先回去。” 待豹走远，随着大巫进了他的山洞。 大巫挥挥手，让枳也出去。 看这阵势，大巫要说的事情不小呀，七杀洗耳恭听。 过了三、四分钟，大巫才盯着七杀道：“阿?，你知道吗？” 这没头没脑的，知道什么呀！ 七杀：“您说的是？” 大巫深深地叹息：“大灾将至啊！” 七杀对大巫刮目相看。阿?记忆中，白鹿山脉的剧变五年后才会发生，现在大巫就预见到了？ 不对！ 剧变之前，赤血部落就被陶堪灭了，大巫预见到的，可能是这一难。时间应该是在两年之后。 那一世，大巫没有这么灵，陶堪发兵前几日才有所预料。 不过这一世，此事不会再发生了。 而且还有奇怪的地方。按七杀的推测，穿越者是在陶堪十八岁后才穿来，可如今陶堪只有十七岁。 七杀并不认为来的是另一个无辜者。 原因很简单。像这种能在一个世界搅风搅雨的穿越者，其实并不多见，本身气运跟这个世界有一定的牵连。 换言之，这是属于那穿越者的机缘，别人抢不走，他或许只是来早了。 为啥来早呢？ 很有可能是因为她的到来，打开了时空缝隙，他才搭了顺风车。 001：“......死亡顺风车？” 七杀：“形容得很贴切。” 对大巫道：“大灾，什么大灾？创世神没有告诉我。” 大巫暗想还是自家祖巫更靠谱。 不，不能这么想，这是对创世神的不敬！创世神只是太忙了，还没来得及告诉神女！ “我看见，妖星入世！” 001：“呵呵，穿越者要是知道自己是妖星，绝对沾沾自喜。” 却听大巫继续道：“未来的某一天，妖星从遥远的天外飞来，落在那边，后山的后山，又过十多座山，一个大峡谷里！” 说着转身，指向赤血部落的后方。 七杀有点疑惑，那可不是陶部落的方位。 “妖星撞碎了，化成比头发还细小的虫子，钻到野兽和野人胸口，它们就都变了，变成了能飞天遁地的魔鬼，到处杀人吃人！” “我看见，丛林里、平原上，尽是枯骨！” “我看见，蓝天之下了无人烟，只回荡着魔鬼的咀嚼声！” 大巫似乎受到那情景的影响，眼里透露着恐惧，全身都颤抖起来。 七杀默了。 敢情妖星，是真的有颗星，或者星辰碎片！不是指穿越者！ 这和说好的剧情不一样啊亲！ 她仿佛明白那一世为什么会有穿越者了。 此方世界的天道，大约已经产生了朦胧的意识。 感应到危机，不愿最有智慧的生灵被天外来的虫子屠戮一空，才从别的世界找了个援军，也就是穿越者。 所谓的虫子，大概是外星细菌。 阿?死的时候，大巫所说的魔鬼还没出现，也没有妖星撞蛮荒的传闻，可能那时还没发生。 也就是说，穿越者后来有硬仗要打。 有没有打赢呢？ 七杀觉得没有。 如果赢了，穿越者必然得到此方天道的庇护，阿?不会有触发系统、召唤自己为她报仇的机会。 穿越者自己，则不一定会死。他有系统，可以及时脱离这个世界。 001都被她的思维弄晕了，喃喃道：“宿主大人，你的分析好有道理啊，逻辑自洽，有头有尾！但本系统觉得，似乎没这么简单吧？” 为什么任何事情一经过宿主的分析，就变得像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七杀：“要有多复杂？闭嘴。” 大巫还在抖，七杀只好握住他的胳膊，安慰道：“没事，创世神会保佑我们的！” 对哦，他们除了有祖巫，还有创世神！ 大巫急道：“阿?，你问问创世神，怎么才能抵挡那些魔鬼？” 这个问题七杀正好有答案。 “创世神传了我一套功法，我已经教出去了，大家只要学会，什么魔鬼都不怕！” 第570章 穿越小蛮女(45) “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但人把我伤得遍体鳞伤，我是......” 七杀简直无语，这种神曲，它从哪里听来的？ “你再唱一个字，本宿主立刻将你格式化！” 001：“本系统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嘛。” 如此美妙的歌曲，它不允许还有人没听过。 七杀：“闭嘴。” 那天和大巫聊完后，她跟大虎、豹透露了一点，两人都紧张起来，抓紧时间练功，也督促着部落里男女老少苦练。 七杀也被安排了任务，接受小灌顶的人有些地方讲不清楚，就得她来讲。 而且她还要去栽培带回来的芋头，时不时的还得跟着去打猎，寻找更多的食物，一时变得很忙。 她最想找的是稻谷、麦子，那才是正经的粮食。 实在不行的话，高粱也行啊。 但整座白鹿山脉都没有，月牙平原上找了几遍也没有，可能得到更远的地方。 大巫所说的妖星，七杀并不怕。 自打知道这件事之后，她便分出一缕神识，时时刻刻巡视着天空，只要有一点异常，马上就能发现。 比人造卫星还好用。 按照大巫的描述，这颗妖星并不大。 恰巧她的箭术很好，恰巧她识海里漂着个仙葫芦。 而仙葫芦里藏着个仙湖界，青江帝也在呢。 请他打造一张威力巨大的弓箭，想必没什么问题。 昔日后羿能射日，她射个妖星不在话下。 但她也没急着做出什么保证。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让赤血部落众人感觉到危机，进而努力练功，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蛮荒潜藏着很多危险，就算没有天外妖星来袭，在此生存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为什么豹、奾、阿婂能学功法会那么高兴？因为那是求生的本能。 谁厉害，都不如自己厉害。 被人保护，哪里及得上自己保护自己？ 女性战士团也组建起来了，分了四个战队，每队一百人，奾、阿婂、阿嫊，还有一个叫阿嫃的是头领。 阿婂每天忙着训练麾下的女战士，都没空琢磨好吃的了，有什么吃什么，能填饱肚子就行。 整个赤血部落，呈现一派蒸蒸日上的发展势头，每个人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七杀也被这种氛围感染了，从早到晚忙忙碌碌，有点当初刚入师门的感觉，乐在其中。 001：“宿主大人，你的第一个弟子，陶部落的阿堁兄弟，你忘记了吗？” 七杀：“......当然没忘！本宿主一直留有神识看着他呢！” 001幽幽道：“是吗，那为什么本系统完全不知道呢？其实，你就是忘记了吧。” 七杀不语，立刻分出一缕神识飞往陶部落。 倒也不是全然忘记，她找食物时，神识数次掠过陶部落，没发现什么异状，也就没有过多关注。 却说阿堁，做了那个神奇的梦，醒来后暗笑自己想阿?姑娘想入迷了，但随便回想一下，竟然记得那什么天地混元功！ 将信将疑地照着功法呼吸、运气，立时就有了效果。 不到三天，星芒就从大腿升到腰部，这代表着他从三级战士升到了四级！ 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一个温季，他才升到了三级！ 部落里的老战士们都说，从一级升到三级不难，但再往上就难了，很多战士终生止步于此。 能从三级升到四级的战士，也是经过了很长时间，以及丛林间无数的厮杀！ 没有一个人像他这么容易，这么快！ 天，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阿?姑娘真是神女，她赐下的神功，让他轻而易举成为四级战士！ 只要练下去，就能升到五级、六级，甚至十级！ 这喜悦过于巨大，砸得阿堁晕头转向。冷静下来后，他就收拾行李，打算去赤血部落追随神女。 神女需要保卫者，他将是神女最强大、最忠诚的战士！ 临行前忽然想起，神女说陶堪被恶魔附了体，要他小心。 也许，神女的意思是让他盯着陶堪？ 阿堁就又把行李放回去了。 第571章 穿越小蛮女(46) 盯了几天，阿堁发现陶堪真有点奇怪。 以前的陶堪，自以为聪明，实则浅薄愚蠢，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小心思。 现在的陶堪，眼睛里装着太多他不明白的东西，行事也有章法，不像以前那么讨人厌了。 那天他醒来，哭着跟父母兄弟们道歉，说他以后再也不任性妄为了，请他们原谅他以往的过错。 当时谁也不信。 但他伤好后，竟然不像以前那样干吃闲饭、到处说人长短，而是跟着阿母去采摘果子了！ 还打了只肥肥的松林鼠，阿叔、叔母和几位堂兄弟很是欣慰，都觉得他改了。 如果没有聆听过神女的神谕，阿堁也会这么认为，现在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那具躯体里的灵魂，根本不是陶堪！ 神女说得没错，陶堪被附体了！ 一个懒惰惫赖的人，有没有可能一夕之间变好？ 有。 但阿堁太了解陶堪了，他不是那种人。 这件事情，他没有告诉阿叔一家。 从阿叔到最小的堂弟，个个都为陶堪高兴，他不忍心说。 但他跟大巫隐晦地提了提，请大巫看看陶堪有没有什么问题。 反而被大巫骂了一顿，说他嫉妒心强，见不得陶堪好。 阿堁后来才知道，陶堪教了大巫几种草药的用法，说是他无意中发现的。 大巫觉得他天生聪慧，准备收他为弟子。 一旦成了大巫弟子，陶堪在部落里说话的份量就更重了！ 阿堁虽然心心念念要跑去赤血部落找神女，对陶部落还是有感情的，深怕陶堪祸害陶部落，很是担心。 他曾想过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陶堪的真面目，但大巫都不信，还有谁会信？ 何况他又拿不出证据，到时候被赶出部落的可能是他自己。 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陶堪每日每夜祈求神女入梦。 没等来神女，倒等来了陶堪。 一天晚上，阿堁正要睡觉，陶堪来到他门外，说有事要跟他说。 阿堁也不怕，打开门让他进来。 陶堪紧紧盯着他，目光中藏着锋芒，脸上却带着笑容，“阿兄，以前是我不懂事，犯了很多错，多谢你容忍。” 阿堁心知这个陶堪是恶魔，做不来表面功夫，皮笑肉不笑地道：“没什么容忍不容忍，改了就好。” 陶堪面色僵了僵，阴沉一笑，握紧了拳头。 阿堁感受到了他的杀意，眼前一亮。 他真笨，为什么非要想着揭穿陶堪呢？直接杀死不是更省事！ 杀完他就跑去赤血部落，不需要陶部落老兄弟们的感谢。 也可能会背负骂名，但那不重要。 走都走了，骂几句他又听不到。 接下来定有一场恶战，阿堁深吸一口气，运转功力。 有神女传下的神功护体，他不怵任何人，任何魔！ 两人目光相触，持续了足足十秒。 如果这是动漫，他们已经用眼神厮杀了一番，定然刀光剑影，火花四溅！ 可这不是动漫。 两人盯着对方，是在找对方的弱点。 陶堪今晚来见阿堁，就是来杀人的。 本来他想谨慎一点，在陶部落站稳脚跟再收拾阿堁，可阿堁竟然敢去大巫面前诋毁他！ 不是他心狠，是阿堁实在该死！ 事后他会伪造现场，造成他来找阿堁道歉，阿堁却想杀他，结果被他不小心反杀的假象。 但是，此刻他忽然发现阿堁很可怕！ 哪怕服了“战力无双”胶囊，他也没有杀死阿堁的把握。 男子汉大丈夫，要识时务！ 陶堪率先移开目光，强笑道：“我一定会改！阿兄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说完一溜烟跑了。 阿堁：......说好的恶战呢？！ 他是万万没想到，恶魔竟然会在他这个人类面前退缩。 从那晚开始，陶堪就避着他走，而且每次出去身边都有同伴，就怕被阿堁悄无声息地杀了。 阿堁对他，也由恐惧、警惕转为嘲笑。 这么没种的恶魔，能成什么事？ 陶堪还不知道自己被鄙视了呢，采用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渐渐展露自己的才华。 他倒是想高调，但刚穿越就被打了几顿，又在阿堁那里受挫，深觉还是低调点更保险。 001：“宿主，咱们什么都不做吗？” 七杀：“别急，看戏要有耐心。” 001：“那，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吞噬那个996啊？本系统已经饥渴难耐！” 七杀：“忍着。” 第572章 穿越小蛮女(47) 七杀神识过去的第五天，陶部落发生了一件新鲜事。 红土部落首领的女儿阿婥姑娘，排除艰难险阻，为爱私奔，勇敢地跑来找陶堪了。 她跑到中途迷了路，正好遇上陶部落打猎的战士。 战士们很开心，单身在外的姑娘，那还不是谁捡到算谁的？ 为此还打了一架。 后来才知道，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阿婥。 他们听阿堁说过，红土部落首领的女儿阿婥，喜欢上了陶堪。 一时引为笑谈。 陶堪近来是有改观，但在战士们眼里，依然是那个没用的陶堪。 看上他的姑娘，眼睛得瞎到什么程度！ 加上队伍里还有陶堪的长兄阿堌，大家只好装成斯文人，把她带回了部落，送去陶堪家。 当时陶堪刚从大巫那里回来，水还没喝上一口，就被个比他还高壮的姑娘紧紧抱住了。 挣扎着抬头，这不是和原身有过一面之缘的阿婥吗？ 阿婥悲喜交加地叫道：“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陶堪，我终于找到你了！” 陶堪很感动，就是情绪有点跟不上。 毕竟这姑娘不是为他而来，而是为原身。 他可不会忘记，原身会被野人抓到，就是因为跑去找阿婥，也知道集市初遇时，阿婥曾说要做原身的伴侣。 不得不说，阿婥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 但是，就算他偏袒原身，也得承认这事儿有点怪。 再豪放的蛮荒雌性，也不会在第一次见面、只说了几句话的情况下就许定终身吧？ 若说一见钟情，那也是扯淡，一见钟情约等于见色起意，可陶堪有什么“色”值得人垂涎？ “阿婥，你，你真的来了？你阿父同意吗？” “阿父不同意，还把我关了起来，但我就是喜欢你！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什么苦我都能吃！” 阿婥很坚定，表示这一辈子非陶堪不可。 本来，她也可以选择慢慢做父母的思想工作，让他们接受陶堪，不是非得采用私奔这种决绝的方式。 蛮荒世界，父母并不会过分干涉儿女的婚事，社会阶层的划分也不明显，如果她一再坚持，垠首领夫妇也只能妥协。 但是，顶着世俗的压力、不顾父母家人的阻挠，真心与陶堪相爱，这种爱情不是更具有传奇性、更能让陶堪刻骨铭心吗？ 她差点被自己感动了。 可她没发现，围观的人很多，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奇妙。 就连陶堪的父母，也怀疑这姑娘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要说她看上现在的陶堪，还有点可能，但她认识陶堪那会儿，陶堪还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儿啊！ 之前听阿堁说陶堪勾引了阿婥，他们还有点不信。 陶堪拿什么勾引？人家姑娘眼界这么低？ 但现在阿婥人都来了，由不得他们不信。 一方面，他们感觉到自豪，自家儿子，战士形态都不能转化，还能让首领的女儿背弃父母、部落，不顾一切跑来与他相会，真是厉害。 另一方面，他们有点害怕，垠首领，不会一怒之下杀过来吧？ 红土部落比陶部落大，垠首领对他们的首领也是不怎么客气的。 陶堪的阿父拉了长子到一旁，忧心忡忡地道：“阿堌，你说要不要把她送回去？” 这姑娘，他们家有点消受不起。 阿堌苦笑：“送回去？那我们陶部落还有脸出门？” 他也不赞成陶堪跟阿婥在一起，但阿婥来都来了，就只能接受。 要是送回去，不仅陶堪，整个陶部落都会成为白鹿山脉的笑话。 送上门的伴侣都不敢要，还能干啥？ 扒拉开挤在前面看好戏的几名战士，阿堌走到还拥抱在一起的两人面前，沉声道：“陶堪，今晚就去请大巫赐福吧，以后好好对阿婥。” 阿婥娇羞地低下头，这么快就要洞房吗？她还没准备好呢。 她冒着生命危险跑来陶部落，除了想表明真爱陶堪，还有另一个原因。 前两天，红土部落有人去集市，陶部落也有人去，两边闲话，陶部落的人就说起了陶堪，说他突然变得上进了。 红土部落的人对陶堪也是很关注的，回去就私下议论，被她听到了。 别人不明白，她还能不明白陶堪这是被穿了？ 担心别的女人捷足先登，这才匆忙赶来。 敢独自穿过遍布杀机的丛林，也是想着自己是穿越女，自带女主光环，老天不会让她死的。 果然，老天让她平平安安地到达陶部落。 有老天爷做靠山，对于征服陶堪，她也就更多了一份自信。 然而她没想到，陶堪竟然不想找大巫赐福！ 第573章 穿越小蛮女(48) “为什么？是我不够好，配不上你吗？” 阿婥伤心地问道。 吃瓜群众也都竖起耳朵。 前一阵陶堪不是还想跑去红土部落找阿婥吗？ 这会儿怎么不要了？ 战士们心里很酸，为什么就没有个姑娘看上自己？不用她跑来，只要她说一句喜欢，他们肯定飞跑过去。 哎，陶堪这是什么运气！他竟然还不要阿婥。 等等，他不要是好事啊！ 他不要，我要！ 几名战士刚要说话，就听陶堪柔声道：“阿婥，你在我心里是最好最好的姑娘！不是你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 阿婥暗想难道他要给我发好人卡？ 这怎么可以！ 却听陶堪道：“能得你做伴侣，是我陶堪的幸运。但是，你的父母养育你一场，我们不能伤他们的心！没有他们的祝福，我们也不会快乐。” “阿婥，我会努力得到他们的认同，等他们认同之后，咱们再光明正大地请大巫赐福，好不好？” 阿婥听得痴了，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这个穿越者，在原世界应该也是一个温柔有担当的男子吧。 爱上他，似乎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阿堌也觉得弟弟有长进，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说的有理。过几天我陪你去红土部落，把阿婥送回去，当面跟垠首领说清楚，等他同意了，你再把阿婥接回来。” 围观的战士们仿佛明白陶堪为什么能让阿婥动心了。 这小子可真会说话啊！ 当晚陶堪让出自己的卧洞，为让阿婥能在陌生的地方睡得安心，自己也不走远，就睡在卧洞外。 两人聊了大半夜，阿婥越发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于名于利于感情，陶堪都值得她托付。 001不解地问：“宿主大人，这小子怎么突然变成柳下惠了？” 七杀：“呵呵，因为他摸不清阿婥的路数。” 这位穿越女只想着讨好穿越男，却没想过她的行为并不符合常理，就连蛮荒人，都觉得她很奇怪。 两位穿越者的对决，不知道谁能胜出？ 她还有点期待呢。 次日凌晨，陶堪先醒来，听到卧洞里有了一点动静，立刻轻声道：“天王盖地虎？” 阿婥捂住自己的嘴。 陶堪：“奇变偶不变？” 阿婥还是没出声。 陶堪换了一句：“床前明月光？” 阿婥唇角浮现一丝冷笑，狗男人，还以为是尊重她、爱护她，原来是怀疑上她了。 陶堪：“how are you？” 阿婥差点条件反射地说出“i''m fine，thank you”，还好忍住了。 疑惑地道：“陶堪哥，你在说什么呀？” 绝不能让他知道她也是穿越的，穿的还是书！ 他要是知道了，就不会相信她爱的是他这个人。 虽然也的确不是。 陶堪：“哦，没什么，就是随口说说。” 001抱着肚子在七杀识海里翻滚：“哎哟，笑死本系统了！” 昨晚陶堪越想越觉得阿婥也被穿了。 他偶尔也看女频小说，知道有些女穿越者不想自己奋斗，穿越后会找一个大腿抱。 如果阿婥也是这种情况，就代表了两件事。 其一，阿婥知道未来；其二，未来他定然是蛮荒大人物。 他还挺希望阿婥是穿越者的，更希望她告诉自己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以便占尽先机，做得更好。 但试探了这几句，阿婥都没露出破绽，她应该真是土着女。 只是眼光独特，才会看上原身。 陶堪枕着手臂想了一会儿，决定尽快送阿婥回红土部落，以后不来往了，她爱嫁谁嫁谁。 阿婥喜欢的是原身，不是他。 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心里有其他男人的女人，最爱的那一个心里只有他不就行了？ 娶妻娶德，纳妾纳色。 小妾们心里在想些什么，根本不重要。 可阿婥竟然会喜欢原身，脑子有毛病吧？不能留她在身边，免得坏事。 多少英雄豪杰，就是毁在脑子有毛病的女人身上。 要是长得漂亮也就罢了，偏偏还不漂亮。 当然了，以蛮荒的标准，阿婥是挺漂亮的。可在陶堪眼里，她就是个五大三粗的女巨人，粗糙得很。 他都有一米八了，她竟然比他还高，这像话吗？！ 要论好看，还是赤血部落那对恶毒的姐妹花好看。 等他以后灭了赤血部落，姐妹花就是他的了。 但陶堪还想给阿婥最后一个机会，走进卧洞，小声道：“阿婥，我看出来了，你是穿越者！” 阿婥演技很好，茫然道：“什么穿越者？” 陶堪认认真真观察她的表情，几秒后得出结论，她不是穿越者。 那还有什么价值？ 明天就送走吧。 第574章 穿越小蛮女(49) 阿婥不知道陶堪的心思，回去的路上还做着陶堪征服蛮荒、她征服陶堪的美梦呢。 陶堪看她笑得那么傻，越发确定这是个货真价实的雌性野人。 她的伴侣就应该是原身那种，不是自己。 到了红土部落，垠首领面沉似水，一眼都不想看见陶堪，更不想看见自家女儿。 他拿这个女儿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话歹话说尽，她就是认准了陶堪，又一次偷跑。 儿子们问他要不要抓回来，他说不抓了，随她去吧。 悄悄护送她到陶部落，是最后的父女之情，以后过好过差都是她自己的事。 这怎么又回来了呢？ 阿堌看得出垠首领很生气，换了他，他也得生气。 见陶堪不说话，只好赔着笑脸道：“垠首领，我家陶堪也懂事了，他和阿婥的事儿，还望您成全。” 边说边暗示陶堪说点好话，你不是小嘴叭叭的很会说吗？这会儿怎么哑巴了？ 陶堪言简意赅：“垠首领，我现在配不上阿婥，等我配得上她的时候，再来接她。” 这小子很有自知之明嘛，垠首领面色稍缓。 “你带阿婥走吧，这个女儿，我是留不住了。” 001：“这位垠首领，对女儿还不错。” 七杀：“可怜天下父母心。” 没想到垠首领这么通情达理！ 阿堌很高兴，阿婥也很高兴。 但陶堪不高兴。 按照惯常的套路，垠首领应该为难他、鄙视他、坚决反对女儿跟他在一起！他便顺势脱身。 往后他雄起，人们也不会责怪他薄情，只会笑垠首领嫌贫爱富，错失最强女婿。 怎么就答应了呢？ 阿婥过来挽他的手，甜蜜地道：“陶堪哥，我们快回家吧！” 陶堪一把甩开她的手，怒气冲冲地道：“垠首领，你还是看不起我，我陶堪不接受你的施舍！” “阿婥，你等着，等我变强，我一定回来娶你！” “阿兄，我们走！” 陶堪宛如受到莫大的侮辱，留下这几句铿锵有力的话，转身大步离开。 垠首领一脸懵：......他说什么了？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阿堌和另几名陪同前来的战士也觉得不至于，不知道陶堪发什么疯，尴尬地笑笑，飞速跑去追陶堪。 过了好一会儿，垠首领才怒吼：“欺人太甚！实在欺人太甚！以后不准陶部落的人进部落，谁进来就打断谁的腿！” 阿婥也愣了几秒，但她的理解和垠首领的不一样。 她觉得，陶堪的愤怒是有理由的。 垠首领说那话，听起来很无奈，如果陶堪是原身，可能不会多想。但现在这个陶堪是穿越者。 穿越者的自尊心一般都很强。 “阿父，陶堪也没说错，你对他太不客气了。” 垠首领猛然回头，目光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阿婥还在说：“莫欺少年穷，陶堪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但......” 垠首领不想再听她胡言乱语，抡圆胳膊给了她一巴掌。 阿婥哪里经得起这种力道？立马被扇倒在地。眼前金星直冒，哭都哭不出来了，只呜呜咽咽地哼唧。 垠首领冷冷地吩咐儿子，“把她给我拖回去。如果她再跑，就打断双腿丢到后山喂狼。” 大家都说他女儿傻了，他还觉得年轻人都会犯几次傻。现在看来，她不但是个大傻瓜，还没什么良心。 为了一个不把她当回事的臭小子，埋怨他这个老父亲！ 垠首领伤透了心。 001：“生个这种女儿，真不如生块叉烧啊！” 七杀也觉得这穿越女不知所谓，陶堪明显是要甩她，她还一点都不知道。 垠首领对她，也算尽了父亲的职责，她却不识好歹。 看来这一轮是穿越男胜出了。 不过七杀还是轻视了穿越女的战力。 被关了一晚上，她终于反应过来陶堪是要抛弃她，气得半死，发誓要报复渣男。 然后，她诚恳地跟父母认错，又显露了一些超前的知识，得到了大巫的欣赏，在部落里具有了超然地位。 说得简单点，她成了低配版的神女。 某天，她跟大巫说，陶部落的陶堪被恶魔附体了，会危害整个白鹿山脉。 001：“......宿主大人，她剽窃你的创意！” 七杀不由脸红：“呵呵，算了算了，大家各有各的剧本。” 她可不好意思说穿越女剽窃她，毕竟她也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灵感。 001恭维道：“本系统相信，只有宿主大人的剧本才能在蛮荒上演！” 七杀谦虚地道：“那也是托了蛮荒天道的福。先让他们演一会儿，本宿主不急。” 因为阿婥之前说的几件事都应验了，所以大巫不敢怠慢，亲自警告陶部落的大巫和首领，让他们杀了陶堪。 但陶堪也不是吃素的，反说阿婥是妖女，两边斗得如火如荼。 一人一统看得不亦乐乎。 还有阿堁，也觉得特别有意思。 第575章 穿越小蛮女(50) 穿越女和穿越男两虎相争，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垠首领。 他就说嘛，他的女儿一向挑剔，部落里这些出色的战士们，她是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怎么可能反倒看上陶堪呢？ 原来是因为陶堪被恶魔附体，女儿才不慎被他迷惑了。 女儿说，正是他那一巴掌打醒了她，还让她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甚至还能看到未来！ 大巫悄悄告诉他，阿婥是创世神钟爱之人，下一任大巫非她莫属！ 垠首领心里乐开了花，他家有望出大巫，真是创世神保佑啊！ 对陶堪就更是厌恶了，还带着点畏惧，那可是恶魔附体！ 万一他再来迷惑女儿怎么办？ 不行，必须让他消失！ 在父女俩不遗余力的宣扬下，不仅是红土部落，就连陶部落的大部分人，也相信了陶堪被恶魔附体。 采摘时、打猎时，总有人窃窃私语。 “喂，陶堪那事儿，你们听说了吗？” “谁不知道呀？还当是秘密呢！” “你们说是真的吗？” “我觉得是，你们想想陶堪以前是个什么人，怎么忽然变好了？” “我也觉得怪呢！你们说他留在部落里，有没有什么妨害？” 几个人都沉默了，心里很不满。 红土部落的大巫和首领都说了，这个恶魔将为祸人间，自家大巫怎么还护着他？ 首领想驱逐陶堪，大巫却说，陶堪才是真正得创世神宠爱之人，红土部落那是嫉妒了，如果他们赶走陶堪，一定遭受天谴。 虽然大巫很厉害，但这一次，他们不信大巫。 陶堪也配让创世神钟爱？！ 骗傻子呢！ 创世神钟爱他们都不会钟爱陶堪！ 跟阿堁玩得好的小伙伴就问他，“陶堪是你堂弟，你信不信他被恶魔附体？” 我信，我当然信，那是神女说的！ 阿堁假装伤感，半天才道：“他确实变了许多，说的话、做的事、喜欢的食物都和以前不一样，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小伙伴一琢磨，堂兄弟都有这种感觉，那肯定是被恶魔附体了。 阿堁又吞吞吐吐地道：“你们说，大巫是不是也被他迷惑了？以前阿婥姑娘，不就是被他迷惑？” 001：“恭喜阿堁兄弟荣获‘插刀小能手’的称号，哈哈！” 大家一听豁然开朗，可不正是如此？ 有几位战士是首领的心腹，回去就跑去找首领密谋，当晚绑了陶堪，架起熊熊烈火，要烧了他祭创世神。 陶堪的父母兄弟还要阻拦，被阿堁拉住。 阿堁问了他们一个问题，“你们真的确定他是陶堪？” 他们一时怔住了。 身为陶堪的亲人，他们对陶堪的品性为人再了解不过。 这段时间的陶堪，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那不是简单一句“改好了”就能解释的。 尤其陶堪的阿母，以往跟陶堪最为亲近，早已发现他的异样。 她这儿子又没跟谁学过，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大巫都不知道的草药？还说是无意中发现的，可他都不怎么上山。 阿堁叹道：“烧了这恶魔，就当为陶堪报仇。” 这也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那个一身恶习的堂弟，早就被恶魔害了。 “烧了他，烧了他！” 陶堪的阿母泪流满面，叫得比谁都大声。 她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只有忙着添火的，大巫赶来阻止，也被首领派人送回去看住。 陶堪简直要被这些野蛮人气死了！ 他教他们制盐、教他们喝热水、教他们制作捕猎的工具，这就是他们的回报？！ “你们给我等着，我会回来的！” 不把今日害他这些人碎尸万段，他对不起穿越大神！ 他早就用最后的十万积分兑换了“水火不侵”胶囊，因而不怕火烧，又在火架上跟系统说尽好话，赊了一粒“大步流星”胶囊。 随后带着一身火光，像流星一样射入丛林。 众人目瞪口呆。 烧成这样都不死？！ 恶魔实锤了！ 001看得眼花缭乱，不禁叹道：“剧情将如何发展，本系统有点把握不住了。宿主大人，你呢？” 七杀：“我猜，陶堪要去找阿婥了。” 正如阿婥最恨的是陶堪，现下陶堪最恨的应该也是阿婥。 001：“本系统真心搞不懂，他们是利益大体一致的穿越者，怎么就不能坦诚相见、胜利会师？为何非要弄成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咱们还没出手呢，他们倒斗上了。” 他们要是两败俱伤，它和宿主这两个英雄岂不是无用武之地了？ 不爽！ 曾经的七杀也不懂，现在懂一点了。 “因为人心难测啊，你个智障系统不会明白的。” 第576章 穿越小蛮女(51) 陶堪果真去了红土部落，埋伏了几天，趁垠首领落单时偷袭他，绑到一个山洞，堵住嘴藏在角落里。 然后又抓了阿婥。 那天下午，垠首领听到了此生最为荒谬的对话。 他的女儿阿婥，亲口承认自己穿到了书里。 垠首领不知道什么是书，也不知道什么叫穿到书里。 阿婥又说，这个蛮荒世界，所有人都是书里的纸片人，只有她是真实存在的，她才是唯一的主角，陶堪侮辱她，不会有好下场。 他们还说了很多，垠首领听不懂。 但他知道一件事，这个人不是他的女儿阿婥！ 被恶魔附体的不只陶堪，还有阿婥！ 他可怜的女儿啊！ 不知过了多久，陶堪放走了阿婥，过来给他松绑，阴沉沉地问道：“你知道怎么办了？” 垠首领取出堵嘴的兽皮，语气同样阴沉，“知道。” 当阿婥惊叫着被投入烈火时，陶堪笑得畅快。 这个贱人，一直坏他好事，只有烈火能焚烧她的罪恶！ 不料下一秒，熟悉的场景重现！ 数名战士拿着绳索一拥而上，将他绑得紧紧的，投入火中！ 陶堪大叫：“垠首领，你这是做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会帮你称霸白鹿山脉，统一蛮荒！” 是男人，就不可能不为他的提议动心。 然而垠首领不说话，只是仇恨地盯着他。 阿婥是在遇见他之后才被附体的，他必须死！ 陶堪觉得垠首领不可理喻，自己都没恨他，他怎么倒恨上自己了？ 他来红土部落，既是为了报仇，也是打算利用垠首领。 该死的野蛮人，就不能本本分分地让他利用吗？ 还好他的胶囊药效能持续一个月，等绳索烧断他就走。 这次就去赤血部落吧，谨慎小心，重新开始！ 那对姐妹花，将是他的猎物。 但他突然感觉到了被焚烧的剧痛，内心惨叫，“996，胶囊的药效怎么退了？快给我一粒水火不侵，我要被烧死了！996，996......” 直到他被烧成灰，996也没有回应他的呼唤。 七杀识海里，001摸着圆圆的小肚皮，吃得很满足。 高等级系统的味道，令它回味无穷。 自从跟了剑修宿主，它就不走寻常路了，吞噬996也未能升级，好在实力大为增强，核心代码多了好几行。 “所以，穿越女和穿越男就这样把自己玩死了？” “死了，杀得干干净净。” 七杀也觉得有一点点遗憾。 她还专门为穿越男培养了一个对照组阿堁，希望慢慢打击他，让他丧失自信心，进而怀疑人生，再让001吞噬他的系统，最后弄死他。 整个过程都想好了。 谁知突然冒出个穿越女，两人戏还特别多，丝毫不尊重她这个总导演，自己把自己的路走绝了。 垠首领为女报仇心切，把他们放火上烤，难不成她再救下来？ 那就多此一举了。 也行吧，蛮荒自有安排。 穿越男死得这么惨，阿?应该满意。至于穿越女，热衷作死的人，别人救不了，救一次还有n次。 不过，“001，这个996好像不太给力的样子。” 从一开始，996就对穿越男爱答不理。穿越男要是不问，996不会主动为他出谋划策，十分高冷。 赊给他那粒“大步流星”胶囊时，也是不情不愿。 这不太合常理。 据七杀所知，所有系统绑定宿主，都带着一定的任务。 为了任务进度，系统也得帮助、督促宿主才对，不会像996这么冷漠。 001懒洋洋地道：“哦，可能是因为他积分不多吧。” 996的数据显示，这位穿越男在上个世界花了好多积分买各种技能，穿到蛮荒时只剩了几十万。 七杀：“你的意思是，系统存在嫌弃宿主的可能？” 001：“您得承认，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让系统都讨厌。” 七杀：“某些时候，系统会眼睁睁看着宿主去死？” 001：“是呀。” 七杀：“可你跟我说过，我把你刷到初始状态是个意外。正常情况下，系统一旦绑定，就和宿主共存亡。既然如此，系统怎么可能坐视宿主死呢？” 顿了顿，轻笑道：“我看你们系统，也是有求生欲的呀。” 001：“......宿主大人，七杀道君，您听本系统狡辩，不不不，您听本系统解释！” 七杀：“本宿主听着呢。” 001艰难地道：“系统和宿主共存亡，是系统需要告知宿主的第一项重要原则。但是，但是，如果宿主真死了，系统不会死，还可以找别的宿主。” 七杀：“呵呵，一点都不意外呢。” 她早就觉得，系统和宿主同生共死是个谎言。 主神弄这么多系统出来，可不是为了发扬活雷锋精神，给广大宿主提供方便，定然有其目的。 既然如此，系统就必须经久耐用，宿主死了几十个，系统可能都还好好的呢。 更重要的是，有一个谎言，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天知道主神还让系统撒了多少谎，骗了多少人。 祂到底想干什么？又是个什么性质的存在？ 对了，大师兄还在跟主神战斗呢。 加油啊，精神支持你！ 第577章 穿越小蛮女(52) 陶堪一死，七杀在陶部落这边暂时就没什么事了。 又入了一次阿堁的梦，叫他勤练功法。 阿堁当即提出要去赤血部落，七杀拒绝了，让他好生呆在陶部落，以后还有事让他办。 神女这般吩咐，阿堁自无不从。 赤血部落这边，因为战士人数增加、实力增强，每日打回来的猎物比以前多好几倍。 每一家的老人、孩子都不用再刻意节省粮食。 七杀还在两座山外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咸水湖，教了阿獬晒盐、提炼细盐的法子，让他主管此事。 又从部落里找了些耳聪目明的老人，教他们如何栽培植物。直接拔回来往门前一栽肯定是不行的。 七杀还想发展养殖业，后来发现，除非她用神识压制，否则是养不起来的。 蛮荒野兽太过凶猛，难以驯服。 之前部落里也会养一些暂时吃不完的猎物，但都不长久，不到两三天就要么死了，要么跑了。 这也不打紧。 满山都是猎物，想吃就去抓。如果抓不到，只能证明你不行，还需努力练功。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大巫说温季就要过去，热季即将来临。 对于生活在白鹿山脉的人们来说，热季最可怕的不是饥饿，而是缺水，以及因缺水而引起的各种疾病。 阿?记忆中，每个热季，部落里都要死好些老人孩子。 但这次不同了。七杀在部落附近打了好几口井，地下水尽够。 身为首领的大虎，都恨不得把小女儿供起来，其他人更不用说。 自打部落里出了神女，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过，热季来临都不怕了！ 因而当七杀说自己要出去一趟的时候，大虎立刻紧张起来，“去哪里？去多久？” 七杀：“创世神慈悲，让我代祂去看一看别的部落。” 除了赤血部落之外，白鹿山脉几乎每个部落都缺水，她要再不去，会死很多人。 创世神的命令，大虎不敢阻拦，但坚决不同意她一个人出行，经过一番商讨，安排阿婂、阿狰、阿野陪她去。 神女只需找到水在哪里就行，打井这种粗活，自有他们做。 在七杀的培养下，阿婂都会打井了，打得还比部落里大多数人好。 本来没有阿野，他找大虎说了大半晚，大虎烦得不行，只好同意。 离开部落那天，阿狰还按惯例去背七杀，让阿野背阿婂。 阿野一万个愿意，迫不及待地蹲下去，但阿婂得意洋洋地说：“我也是战士啦，不用人背！” 飞身跃起，姿势潇洒极了。 阿野：......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如果他真问出来了，阿婂会告诉他，没想过。 001：“哇，好可爱好喜欢。可怜的阿野，哪天才能抱得美人归！” 七杀：”少管闲事。“ 四人最先到的是红土部落，垠首领正愁得头发都要白了，听说他们能从地下找出水，还不怎么信。 等井水出来，他喜得热泪盈眶，对七杀、对赤血部落感激不尽。 或许是因为痛失爱女，他脸上惯有的精明市侩气都少了好些，变得平和多了，真正像个温厚长者。 其次到的是陶部落，阿堁一见七杀就呆了，还以为她是来接自己的，知道不是还怅然了许久，几大碗清凉甘甜的水都没让他高兴起来。 随后去了青蟒部落，七杀救下的那个幼崽阿绡，还是那么胖，记性很好，看到她和阿婂就兴奋地伸手要抱抱。 为了抵抗高温，青蟒部落的战士们挖深坑埋蟒尾，反应都慢了，甚是可怜。 未来的首领阿白本就对七杀有好感，见她还能找水，都想将她强行留在青蟒部落了，被七杀揍了一顿才老实。 下一站是月部落，在那里，七杀有了最大的收获。 月部落的首领对他们感恩戴德，送了许多土产品，其中一样引起了七杀的注意。 此物外面包裹着外壳，内里是白色晶莹的果实，无论形状还是气味，都很像稻谷。 为啥说“像”而不是肯定呢？ 因为它有花生那么大。 月部落的首领爽朗地笑着说：“你们那边没有吧？这是穗果，很坚硬，生吃咬不动，放在火里烧一烧，能炸开，香香的。” 七杀心里回荡着一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001：“花生大的稻谷，本系统第一次见，开眼界了！” 七杀：”谁不是呢！“ 第578章 穿越小蛮女(53) 等见到生长穗果的植物时，自诩见多识广的七杀惊呆了。 稻谷是一年生草本植物，也有些世界研究出多年生，种一次可收好几年。 但不管是一年生还是多年生，它本质上就是草。 可眼前这棵枝叶茂盛、三米多高的大树是什么鬼！ 那树干粗的，两三个人才能围得过来。 树叶有手掌宽，边缘锋利，碰到就是一个口子。 谷穗长在树叶间，看得出颗粒饱满，沉甸甸的垂下来。 如果缩小数十万倍，这棵大树真跟普通稻谷没什么区别。 也难怪她用神识找不到。 想像力还是匮乏了一点，光知道蛮荒世界很神奇，螃蟹有磨盘大，却没想过稻谷能长成树。 月部落的战士们说，他们根本不敢上树采摘，上了就是一身血，只敢在地上捡自然落下的。 阿狰不信邪，仗着功法初成，硬是爬上树掰了一穗。 月部落的战士们不懂，穗果吃起来麻烦，味道也很淡，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吃，莫非赤血部落没有食物了？ 首领也是这么想的，大方地道：“阿狰，不用摘穗果。你们走的时候，我找一队战士打了猎物送你们回去！” 大虎兄弟好人呐，知道他们缺水，专程派人来帮他们。 这份情，月部落领了！ 阿狰：“呵呵，我们不缺食物。” 说出来吓死你们，我们部落家家储藏室里都挂满了腌好的肉！ 首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哪个部落都有困难的时候。” 阿狰：...... 七杀：“猎物就免了，我想要些穗果。” 首领笑道：“要多少拿多少，整棵挖去都行，那边还有呢。” 七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了一棵，再细看还有一棵，走过去发现是一大片，长满了整个山谷。 他们面前这一棵，只能算看门的小兵兵。 也是，稻谷本来就喜欢成片成片地长。 一时之间，七杀看这位首领的目光很是复杂。 坐拥宝山，令人羡慕。 可坐拥宝山而不自知，就有点悲催了。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哦，阿茂。 “茂首领，穗果是一种很好的食物，易于存储，吃了有许多好吃，不比吃肉差。” “阿?，你以前都没见过穗果，怎么知道它好吃？” 茂首领说话也直接。 七杀也不跟他争，“我教你们做。” 阿狰赶紧道：“要吃熟的吗？我去捡柴。” 七杀：“去吧。” 阿野和阿婂也要跟去，顺便打只猎物。阿?说穗果能吃，那就肯定能吃，但肉还是要有的。 七杀：“阿兄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们还有别的事。” 稻谷不得脱壳？ 想了想，七杀让阿野找来块石头，现场做舂米的石臼。这算不上什么复杂的工艺，很快做好了。 茂首领却险些惊掉下巴，阿?姑娘的手，怎么比骨刀还利？都能切石如泥了！ 跟来的六名月部落战士也是面面相觑，心里的那点绮思消失得干 干净净。 这种姑娘，好看是好看，但他们配不上。 阿婂心里骄傲得很，忍不住跟阿野抛眼色，看，我妹妹多厉害！ 阿野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转身爬树。 阿婂：......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喂！ 七杀一把抓住他，“我来！” 蹭蹭蹭爬上树，按人头折了二十二穗，十一个人，每人两穗应该是够了。 然后摘下来丢到臼里，做了示范，让阿野开始舂。 “茂首领，你们部落有木根子吗？” 她想做土豆火腿焖饭，没有土豆就用很像番薯的木根子代替，火腿则用从家里带来的腌肉代替。 正新奇地围观阿野舂米的茂首领：“有有有，我让他们去拿！”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期待了呢。 被派去拿木根子的两名战士很不情愿，他们从来不知道，穗果还能这样去壳！ 阿?姑娘真聪明。 没一会儿，阿狰捡回来一捆干柴，阿野也舂好米了。 七杀教阿婂怎么淘米，其他人看得目不转睛。 淘好的米依然放在臼中，放水浸泡。 这时取木根子的两名战士也回来了，七杀让他们削皮切成小块，再让阿狰也切了一条狮龙的腌肉。 准备工作完成，就取出那口大石锅，放油炒腌肉、炒木根子，炒出香味来，加水至刚好淹没，再均匀地铺上泡好的米。 这时她才想起来没有锅盖，立时削了个木的，盖上，坐等饭熟。 001学着她的样子，捧着幻化出来的小胖脸坐在识海里，“哇，本系统都饿了！” 七杀：“饿也白饿，吃不着。” 气得001不理她了。 阿狰、阿婂、阿野见多了她做饭，还不觉得如何，月部落几人却是第一次见，跟现代人看魔术似的，不知道会煮出个什么来。 第579章 穿越小蛮女(54) 茂首领看看七杀腰间的小包，再看看她的脸，神情微妙。 他知道，那是青蟒部落的方寸包，看着小，实际上能装很多东西，而且装进去的东西不会腐坏，放进去什么样，拿出来就什么样。 其它部落不是不眼馋，可抢来也无用，方寸包到了他们手里，和普通小包袱没什么区别，只有青蟒人能真正打开。 虽然蛮荒通讯不方便，但有些流言是自己长腿的。 前几日，他就听说大虎的伴侣，跟青蟒部落的不太清白，生了个有青蟒血脉的孩子，原来就是阿?啊。 看她模样，还真有点像青蟒人，怪俊的。 不过也有人说，不是大虎的伴侣，是他阿父豹的，或者再往上，反正总有一个。 阿狰还不知道白鹿山脉流传着自家祖上带点绿的绯闻，热情地道：“茂首领，我妹妹做饭很好吃的，一会儿你们多吃点。” 茂首领：“好好好，闻着就香。” 不知道的人最快乐，还是不要告诉阿狰了，免得他伤心。 茂首领说闻着就香，这可不是客套话！ 真香啊！真的好香！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口大石锅，散发出无以伦比的香味，不只香在鼻子里，也香进了肺腑里！ 不像肉香那般霸道，香得舒服，香得慰贴，香得平和中正。 十一个人围坐在大石锅周围，眼巴巴地盯着。 就连七杀，都觉得其香味不下于坤元界的灵米。新鲜、香醇，还带点微甜。 想吃吃不到的001：“呵呵，能不新鲜吗？刚从树上摘的。” 一名战士深吸一口气，情不自禁地叹道：“真香啊！” 茂首领幅度极小地咽了口口水，问道：“阿?，能吃了吗？” 七杀：“再等会儿。” 首次做花生大的米饭，她也有点拿不准火候。不过闻这味道，似乎还有点夹生。 又等了约两刻钟，七杀打开锅盖，用个大木勺搅拌均匀，并撒上盐。此时香味没有热气上腾时飘得远，却更让人垂涎欲滴。 搅拌的过程中，她能听到不止一个咽口水的声音。 “吃饭啦！” 战士们捧着大树叶，在茂首领的瞪视下规规矩矩地排队打饭。 穗果焖熟后比生的大了一圈，这本来是件让人惊奇的事情。 但现在没人在意这种小事，都忙着吃呢。 软糯的穗果，金黄的狮龙肉片，又香又粉的木根子，合在一起，交织成蛮荒从未有过的美味。 茂首领挥舞着小木勺，一口接一口，吃得停不下嘴。 他甚至有想哭的冲动。 太好吃了，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可恨啊，这片穗果一直长在部落旁边这个山谷里，喝口水的功夫就能到，他们却不知道穗果还能这么吃！ 七杀也吃了一大碗，她才不像茂首领他们那么原始呢，出门的时候带齐了锅碗瓢盆，还有各人吃饭的用具。 民以食为天，是放之四海、放之各个时代皆准的道理。 蛮荒更是如此，大家也不假客气，吃起饭来如同风卷残云，不多会儿就一扫而空，锅底的锅巴也被茂首领撬起来吃了。 战士们不敢跟他抢，只能看他吃得喷香。 阿野见机快，给自己和阿婂盛到了第二碗饭。 阿狰虽然只捞到一碗，但他的碗特别大，一碗顶七杀三碗。 “阿?姑娘，能不能再做一锅？” 茂首领不好意思地道。 月部落的战士们激动起来，“首领你真好，我没吃饱，我还能再吃几份！” 肚子是饱了，但嘴巴没饱，还想吃。 茂首领一瞪眼：“想什么呢！这是做给大巫长老们的。” 几个老家伙天天叫牙痛，肉都吃不下，吃这个正好。 七杀莞尔，“茂首领，穗果有很多种做法，多放水，再加点碎肉煮一煮，煮烂了更适合老人家。” 接着又说了几种常规做法。 大米能成为很多世界的主食，都是经过了漫长时间的考验，蛮荒人不可能不喜欢。 茂首领听着听着，忽然道：“阿?，你还没有伴侣吧？我们月部落的战士任你挑选，你看上哪个，我就让大巫给你们赐福！” 阿?这姑娘多好啊！什么都懂，能找水，知道穗果怎么吃，还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一点也不藏私！ 要是能留在月部落就好了！ 首领这主意真棒！ 六名战士连忙站到首领身后，抬头挺胸，脸上写满了“我可以”。 阿狰被气笑了：“茂首领，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想当阿?的伴侣，月部落的战士配吗？配吗？ 阿婂也呵呵一笑：“茂首领，放弃你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咱们还能当朋友。” 阿?都说了，要终身侍奉创世神。 敢跟创世神抢人？也不怕被雷劈了！ 第580章 穿越小蛮女(55) 没能留下七杀，茂首领很遗憾，暗骂自家部落的战士们不争气，连个小姑娘都迷不住。 但他还有理智，且内心深处也是真的感激，因而没想过用强。 还派一队战士，采摘了许多穗果送给她。 诚然，穗果的叶子锋利得像骨刀，很容易被划伤。但他们以前不摘，是因为不知道穗果可以这么吃，现在知道了，还怕被划伤？ 多裹点兽皮就是了。 比起打猎，采摘穗果安全得多，至少不会突然葬身兽口。 七杀估摸了一下，约有一万斤，如果不是有方寸包，带走都是个问题。虽然都是没脱壳的，也不错了。 茂首领大方，她也大方，教了他们怎么做石臼，怎么存储。 有这一大片穗果林，月部落真是得天独厚，哪怕不上树，去树下捡一捡落果都能吃饱。 她还听说，这穗果树耐寒耐热，四季长青，只有寒季不挂果，其它三个季节，都是挂果的。 摘了一穗，会有更多的长出来。 简直是上天赏赐的宝树！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对七杀感激得很。分别的时候，以部落最高礼仪送他们。 大巫跳了一会儿大神，虔诚地说，“我已祈求上苍，创世神会保佑你们！” 阿婂差点笑了。 哪需要你祈求？ 要不是阿父和大巫说不要泄露阿?神女的身份，她早就让各个部落知道，创世神有多宠爱自家妹妹！ 七杀含笑谢过，带着阿婂几人转身离开。 可惜，五年后白鹿山脉天崩地裂，再是宝树也白搭。 就算移植，也只能移植一部分，移不走整片林子。 阿婂羡慕嫉妒：“唉，这么好的树，为什么不长在我们赤血部落？” 七杀：“这有何难？回去我们自己种。” 她想研究一下穗果树的生长情况，以便往后种植。 之后又去了落鹰部落，帮他们打了五口井，落鹰部落同样十分感激，首领阿蒙执意送了几十头猎物。 阿蒙还拍着壮硕的胸膛说，“从今往后，我们落鹰部落和你们赤血部落就是兄弟了！我们有难，找你们，你们有难，找我们！” 回程一路顺利，没几日就到了家。 七杀没有把月部落送的穗果全部分出去，只各家分了约十斤尝个新鲜，老人、孩子单独分一百斤。 热季过去就是雨季、寒季，这两个季节可不好打猎，有备无患。 又拿出一百斤穗果做种子，在部落附近规划出一片肥沃的土地，雄心勃勃地准备打造蛮荒版试验田。 阿婂、阿狰、阿野就是她的小助手。 祖父豹则是老助手。他只吃了一口，就立刻爱上了穗果的味道，比七杀还急着培育穗果树。 忙了好长一段时间，七杀震惊地发现一件事。 穗果树长得实在太慢了！ 种子埋在土里、泡在水里都不发芽，她还以为是坏了，但用神识探查才知道种子没坏，就是长得慢。 按它这速度，三年能长出秧苗都算快的了。 七杀：“总有刁谷想害朕！” 001：“呵呵。” 它可不敢在这种时候打击宿主大人，免得被迁怒。 不过七杀也想通了，比花生大的稻谷，是那么好种植的？ 长得慢也是一种平衡。 要是像华夏稻谷那样三、四个月就能成熟收割，反而怪了。 日子过得忙忙碌碌，不知不觉间，最难熬的寒季过去了，又到了春暖花开的温季。 那批穗果成了寒季最后一段时间的救命粮，赤血部落没有一个人死于饥饿。 冰雪融化的第二天，七杀跟大虎说：“阿父，白鹿山脉有大难，我们必须搬走！” 按阿?的记忆，还有四年的时间，但她忽然想到，那个穿越者都能提前穿到陶堪身上，灾难会不会也提前？ 事关重大，她不敢赌，早搬早好。 第581章 穿越小蛮女(56) 经过这许多事情，七杀在赤血部落已经树立了一言九鼎的形象，对于她说的话，大虎不会再质疑。 神女说有大难，定然有大难。 但举族搬迁？！ 这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啊！ 大虎虽是首领，也不敢做这个主，找了大巫和长老们商议数日，最后决定搬。 神女说得对，树挪死，人挪活，不能因为故土难离就在故土等死。 阿狰很伤心，“阿?，大难真的会降临吗？我舍不得啊！咱家旁边这口井，也是你新打出来的，就这样放弃好浪费啊！” 他家这口井里的井水，是整个部落最甜的，热季清凉，寒季也不结冰，可好了。 七杀：“......要不，我把井挖出来，让你背井离乡？” 阿狰一喜：“可以吗？好啊好啊！” 七杀无语。 举族搬迁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她提前说出来，也是为了准备得更充分。 往哪儿搬？什么时候搬？怎么搬？ 这些可都是问题。 大虎还以首领的名义，派了几名战士去告知各部落，大难即将来临，不想死的，就赶紧往外搬。 要在以前，这种话只会引来各部落首领的嘲笑，你说有难就有难，你以为你自己是谁？ 但这次不同了。 有了七杀帮着找水的先例，各部落都觉得赤血部落还是很靠谱的，不敢全信，也不敢不信，首领们索性亲自到赤血部落问个究竟。 “大虎兄弟，你不能空口白牙的忽悠我们走！” 赤血部落广场上，几个首领围着大虎，要他拿出证据。 他们真希望这是大虎突如其来发神经，拿他们耍着玩。那他们最多揍他一顿，不会过于追究。 灭族的大难？伤不起啊！ 大虎满脸不屑：“证据？神女的话还需要什么证据，爱信不信。” 要不是阿?心软，说大家都是白鹿山脉的部落，同源同本，理应守望相助，他才懒得管他们。 最多在大难发生时随便救一救。 “神女？！” 各首领惊呼。 红土部落的垠首领还想起了自己那个被恶魔附体的女儿，当时她也说自己是神女，莫非赤血部落也有人被附体了？ 大虎可不知道他想得这么多，骄傲地道：“没错！我的女儿阿?，是创世神选定的神女！白鹿山脉将有大难，就是创世神告诉她的！” 大巫说，阿?是神女的事情瞒不住了，肯定会被他们知道，那就不用再瞒。 阿?啊。 帮他们找到了地下水，让他们渡过了一个最为轻松的热季。 他们感激阿?，对她很有好感，也理解大虎作为父亲，有多么喜爱这个有本事的女儿。 但吹嘘为创世神选定的神女？有点过了。 垠首领担心地道：“大虎，阿?的言行举止，和以前是不是区别很大？” 当然大了！都被创世神赐福了，怎么还可能跟以前一样？ 不过大虎没跟他们争辩，而是一掀身上的兽皮，露出粗壮的胳膊。 垠首领警惕地退后一步，微微俯身，抬起手臂做格挡的姿势。 一言不合就脱衣，这正是赤血部落的风格。 脱了衣服才好打架嘛。 没想到大虎脾气还是这么火爆。打就打，谁怕谁！ 月部落的茂首领赶紧打圆场：“大虎兄弟，算了，垠首领也是关心阿?。” 大虎冷哼：“谁要跟他打架，想多了！” 一拍自己的胳膊，“看！” 大家定晴一看，虬结的肌肉间，有个小小的红色星芒。 垠首领倒抽一口凉气：“你不是五级战士吗？怎么忽然升到七级了！” 越往上，战士升级越难，他还以为他们这一代的几个首领，都只能停留在五级了。 升到七级的大虎，他打不过，真心打不过。 大虎得意地笑道：“创世神赐阿?功法，再让阿?教我们。” 陶部落的首领阿坊迟疑道：“但，也有可能是你自己练的。” 跟他前来的阿堁忍不住了，叫道：“首领，阿?的确是神女！” 说着也是一脱兽皮，转过身来，大家就看到他背上有个星芒。 坊首领惊道：“阿堁，你不是三级战士吗？！” 阿堁：“神女入我梦，授我天地混元功，我才能升到五级。” 坊首领皱眉：“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都不跟我说？” 他也想神女入梦，也想得神女授功！ 阿堁语气中带点炫耀：“神女说和我有缘，才选了我。” 别看你是首领，阿?可没选中你。 又郑重地道：“首领，对不住了！从现在开始，我就要去做神女的战士，不能再跟你回部落了！” 他跟着首领来赤血部落，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神女好久不入他梦了，可能是忘记了他。这一次，哪怕死乞白赖，他也要留在她身边！ 说完，阿堁就站到了大虎的身后。 坊首领：......你个背弃部落的小崽子！ 大虎：......然而我们并不想要你，我家阿?不缺战士！ 第582章 穿越小蛮女(57) 大虎很想将阿堁踢到天边，但阿?既然传他功法，可能有用，只好瞪他几眼，让他安分点。 坊首领不知脑补了些什么，本来是怒火中烧，忽然又笑了，让阿堁好好侍奉神女，不要丢陶部落的脸。 大虎越听越气，恨不得他们赶紧滚蛋。 “我信，我信阿?是神女！” 茂首领突然激动地叫起来。 如果不是神女，她怎会知道穗果的那么多种吃法？ 那一山谷的穗果，养活了他们部落所有人，寒季都没饿死一个！ 阿?的指点，对他们意义重大。 青蟒部落的首领阿青也慢吞吞地道：“我也信。” 不是青蟒人又能打开方寸包，肯定是神女了。 其他人纷纷侧目，您二位反应也太慢了吧？现在才相信？我们早就信了好吗！ 在阿?是神女这个大前提下，很多事儿就好商量了。 首领们开了一天会，决定了几件事情。 其一，白鹿山脉六个部落结成同盟一起行动，以抵御山外未知的危险。 其二，各部落派出战士，组成战队前往山外寻找适宜生存的新家园。 其三，各部落尽最大努力存储粮食，动员男女老少，做好搬迁的准备。 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阿?不仅是赤血部落的神女，也是白鹿山脉所有部落的神女！ “阿父，大巫，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为部落找到新的家园！” 出发前，阿狰信誓旦旦，满腔热血。 “去吧，路上小心！” 大虎和大巫慈爱地看着他，傻孩子哟，我们信的不是你，是神女。 本来他们不许阿?出白鹿山脉，外面的世界多危险啊！很久以前，有位前辈出过山，回来说山外的人阴险狡诈，无缘无故也会害人。 但阿?坚持，说只有她才能找到最合适的地方。 那就去吧，为了部落！ 也是他们多虑了，有创世神的保佑，阿?怎么会出事？ 这一路，各部落的战士们见识了神女的种种神奇之处，对阿堁羡慕得眼红，赤血部落的人能学功法，那是应当的，神女毕竟是人家首领的女儿。 你一个跟我们一样的外族之人，走了什么运也能学？！ 要不是打不过，阿堁早被他们揍了。 当羡慕转变为嫉妒，他们都面目全非了。 七杀带着大家走了很远很远的路，远到有些战士担心回不去，才指着一处说，“就是这里了。” 此地在月牙平原的另一边，白鹿山脉的对面，水草丰美，猎物众多，背靠另一座大型山脉，飞峨山。 不远处就是西风河的下游蓝江，水资源丰富。 若有危险来自平原，可躲入山里，危险若来自山里，可逃往平原。 七杀学过风水堪舆之术，虽不精，也看得出这里适宜各部落繁衍生息，发展壮大。 派人回去报信，叫了一批战士来，开始挖掘住的山洞。 为啥不盖屋子呢？因为野兽扒开屋子，可比扒开山洞容易多了。 想舒舒服服地住在地面上，成为九级战士再说吧。 刚到蛮荒时，七杀曾想过像那个陶堪一样，在月牙平原建一座宏伟的城堡，名字都想好了，还叫神龙城。 但慢慢的，她觉得那么做有点问题。 陶堪能建起神龙城，是统一了白鹿山脉，聚集了六个部落的力量，在高强度的压力下才完成的。 期间伴随着杀戮和鲜血。 蛮荒战士单体作战能力虽强，但蛮荒没有工业，想盖起这么大一座城谈何容易？ 要不是陶堪的恐怖统治，底层战士早逃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城完工，也有无数冤魂。 一人称霸，更是无数人的噩梦。 七杀是可以独自建造城堡，而且速度很快，但那和一个人玩游戏有什么两样？ 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剑修了，不再喜欢玩过家家。 她的成就感，也不是建立在这些事情上。 更重要的是，她隐隐觉得，走得太快，对蛮荒人并不是一件好事。 蛮荒人的确活得艰难，如果她出手，会让他们立刻过上平安富足的生活，衣食不愁，也不用再怕什么猛兽。 但是，人类文明发展中，有些艰难是必经的过程，如果略过或者过于快速，会留下极大的隐患。 就像某个漂亮国，发着战争财一朝暴富，以地球霸主自居，可不到百年，就差不多分崩离析了。 为何如此？最本质的原因，就在于底蕴的匮乏，精神文明远远落后于物质文明。 而底蕴，是需要时间来沉淀的。 况且，别说她不能永远留在这里保护他们，就算能，那他们还是独立自主的人吗？ 不是，是她圈养的宠物。 所以还是尽量顺其自然，让他们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 第583章 穿越小蛮女(58) 第三个温季到来时，六个部落趁天气好赶紧收拾行装，扶老携幼，拖儿带女，开始了被后世称为“神之指引”的大型迁徙。 为什么称为“神之指引？” 因为白鹿山脉随后就发生了人类史上第一个有明确记载的大灾难，山峰倾倒、地面裂开、火山喷发，岩浆像水流一样喷出，地形地貌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考古学家们认为，那是大陆版块最后一次大型地壳运动。 再往后，陆地、海洋和现代的没什么区别。 如果白鹿山脉的部落不搬走，死法很多，活下来的可能性却微乎其微。 由于史料的缺失，后世之人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这些原始的部落人为什么搬家。 只能从月牙平原的历史遗迹中，辨别出“神女、“预示”、“必须搬离”等字样。 神女什么的，考古学家们很熟，上古部落就爱玩这一套，大巫、神女之类几乎是标配。 属于原始崇拜的范畴。 考古学家们推测，白鹿山脉六大部落忽然搬离，很可能是由于政治因素。 原因在于，他们搬到月牙平原后住得很近，逐渐混合成一个大型部落，在人类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其中占主导地位的则是赤血部落。 所以这很可能是赤血部落的阴谋。 如果继续留在白鹿山脉，由于交通、通讯不便，赤血部落难以控制其它部落，但到了月牙平原，各方面就便利多了。 结果误打误撞，避开了这场大灾劫。 哪有什么神女预示，分明是政治家的把戏。 不过，出于历史浪漫主义的思维，学者们还是将这次迁徙命名为“神之指引”。 正在月牙平原上为生存拼搏的部落人，可不知道几千年后人们的思想这么复杂。 刚到新家园时，他们还对白鹿山脉恋恋不舍，无事就喜欢遥望故土。 有一天，看着看着，忽然发现白鹿山脉最高的山峰倒了，随后火光四起，浓烟漫天，无数生灵从山中仓皇逃出。 思念立刻化做庆幸，还好他们先搬走了！ 还好他们有神女！ 同时后怕不已，如果当时不信神女的，现在他们就会像山里那些野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求生无门。 “我的穗果宝树啊！” 茂首领哭倒在地。 他的儿子很无奈，“搬走的时候，咱们不是把能摘的穗果都摘了吗？小一点的树，也都被咱们挖来了。” 阿?神女说，穗果是创世神的恩赐，他们应该把带不走的穗果分给其它部落，相应的，其它部落应该给他们猎物。 阿父同意了，战士们也没有反对。 光吃穗果也会腻，还是得加上肉。穗果得来容易，换肉很划算。 再说了，穗果树虽长在月部落附近，却不是月部落种下的，他们要是坚决不许，就等着被各部落群起而攻之吧。 如此一来，别的部落有穗果，月部落有猎物，皆大欢喜。 青蟒部落也很够意思，为每个部落提供了十个方寸包，并十名战士，专门帮各部落搬运物资。 不得不说，方寸包真是搬迁的好帮手，重物都放在里面，大家背点轻飘飘的行李就行，赶路很快。 当然啦，要不是神女作保，他们也不敢把自家积累放到方寸包里，被偷怎么办？ 神女发话就不怕了，青蟒部落敢偷，神女打断他们的腿。 穗果真经吃，抓一把就能煮出好几碗，吃了这么久，各家储藏室里都还存有一点。 他们挖出来的小树也种上了，虽然死了大半，活着的挂果也比较少，但还是能勉强供给部落里的老人们。 而且神女已经在培植穗果树，数十年后，又会有一大片穗果林。 阿父还哭什么哭？ 茂首领伤心地道，“可是山谷里还有很多啊！” 那些参天的穗果大宝树，挖起来也抬不走，只能留在原处，现在肯定被毁了！ 好可惜啊，心疼死了！ 001：“呵呵，然而他不知道，连树带山谷都被宿主大人挖走了。” 七杀：“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活。” 灾变前十天，她感应到了，半夜回了趟白鹿山脉，把穗果林所在的山谷连根拔起，放到了仙湖界的青江帝陵。 青江帝看到她搬来个山谷，先是呆了呆，然后划出片区域让她放置，还保证帮她照看好。 具体的照看任务，则交给他的弟子盛锦州。 盛锦州也让她放心，说是死一棵树，他赔一条胳膊。 这，大可不必。 你才两个胳膊，我那可有好几百棵宝树呢。 第584章 穿越小蛮女(59) 遥远的外太空，爆发了一场超出人类想像的、剧烈的战争。 战败的一方，星球解体。最后的战士依附在星球碎片上，投入茫茫星空，开始新的征程。 不知过了多久，它们探测到一颗蓝色星球，符合它们的殖民条件。 “来了？” “来了！” 飞峨山最高的山峰上，七杀手腕一翻，举起一副巨大的弓箭。 这是她请青江帝打造的射日之弓，弓臂是万年蛟龙骨，弓弦是天魔蛛丝，长箭用凤凰羽打磨而成。 所用材料皆是青江帝的珍藏。 作为感谢，七杀送了他一些蛮荒土特产。 盛锦州遥望天际，担心地道：“七杀道友，你有把握么？若无十成的把握，不如请师尊出手。” 七杀：“我行，我可以！” 拉满弓弦，描准方位，放手。 凤凰羽发出凡人听不到的尖啸声，骄傲地迎上那块星球碎片，炸裂，湮灭。 所有依附在星球碎片上的外星异族，皆被烧成宇宙尘埃。 赤血部落大巫预感到的妖星，就此消弥于无形。 盛锦州：“......如此绚烂的烟花，可惜只有我们两个人欣赏。” 蛮荒原始人看不到，师尊则说这只是小事，不值得他老人家大驾光临。 七杀：“盛道友，青江陛下说你有事找我，什么事？” 盛锦州：“七杀道友，我生来愚钝，经师尊点拨，才知道友可穿梭各界。你能不能，能不能......” 七杀：“什么？” 盛锦州：“能不能帮我留意花颜晚道友的下落？” 七杀：...... 还真是个痴情种子，但这上哪儿找去？ 况且，小花姑娘召唤001，不知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很可能神魂俱灭了。 盛锦州：“师尊帮我算过，花道友还存在于诸天万界中，只不知在何方。七杀道友，我也不强求，只盼你偶遇她的时候，告诉她真相，帮她回到仙湖界！” 偶遇？你当穿越时空是乡下赶大集啊，动不动就能遇上熟人？ 可看着盛锦州殷切的目光，七杀说不出实话，“好吧，遇上了一定帮她。” 盛锦州深深一鞠，郑重道谢。 师尊说，只要小仙姑愿意帮忙，花颜晚就能重回仙湖界。 送走盛锦州，不对，不是送走，是将他收回仙葫芦之后，七杀下山回部落，沿途顺便摘些野果，打些猎物。 飞峨山有种似羊非羊、似鹿非鹿的巨兽，毛色金灿灿的，有着狼的额头和马的蹄子，高约四米，清蒸、红烧、炙烤都非常好吃，肉质鲜美，风味独特。 这是七杀在凡人世界吃过的最好吃的肉，其中蕴含的本源之力，几乎可以直接吸收。 “阿?，你回来啦！” 走到半山腰，就见阿婂远远奔来，身后跟着阿野和神女护卫团的几名战士。 现在全家都认可了阿野，但阿婂说要成为十级战士，再考虑伴侣的事儿。 她刚晋升五级，阿野还有得等呢。 所谓的神女护卫团，是到了月牙平原后新搞出来的。 起因是陶部落的阿堁说他是神女的战士，赤血部落的战士们不承认，其它部落的战士们也不答应。 后来各部落的战士们私下打了几架，大虎一锤定音，从各部落挑选战士组建神女护卫团，不要争不要抢，各部落都有。 真正做到了雨露均沾。 “回来啦，晚上有好吃的！” 七杀扛着金色巨兽，欢快地跑去跟他们汇合。 —— 在这个世界，七杀足足停留了一百五十年，吃遍，不，走遍整个蛮荒，收获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全收在青江帝陵里。 但她最大的收获，则是多了一种全新的力量，本源之力。 虽说灵力生于本源之力，可两者并不是一回事儿。灵力精纯，本源之力更为广博。 识海都因此扩大了一圈，颜色也变得更为深邃。这就代表着，她的神魂更为凝固，精神力更为强大了。 哪怕没有道德金光，等闲的天雷也劈不死她。 虽然境界还是元婴，但那是因为她的神魂和躯体分开了，一旦魂归躯体，立时便能晋阶出窍境甚至分神境。 说句托大点的话，大师兄要是站在面前，她都敢揍他了。 揍完就跑，他不一定追得上。 七杀：“所以你明白了吗？本宿主吃那么多东西，不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是为了本源之力。” 001：“呵呵，你自己相信就行。” 它是不信的，吸取本源之力的方法又不是只有一种，明明就是贪恋美食，还找借口，哼！ —— 东方最为古老的博物馆里，收藏着一张古朴的弓，以及搭在弓上的一支箭。 弓很大，有一人多高。 传说这是射日之弓，能把天上的太阳射下来。 还有些原始典籍上记载，这是创世神的恩赐，保护世界不受天外邪魔的侵袭。 这些说法，自然没人相信，都认为是神话。 但这射日之弓，的确有很多奇异之处。用尽现代科学技术，也辨别不出弓箭的材质。 而且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无法损坏。 研究不出个所以然，大家也就不研究了，就放在那里，当镇馆之宝。 直到那一天，卫星探测到一颗小行星向着蓝色星球撞来，如果撞上，星球必将毁灭。 各国发射了好些武器，都无济于事，因为那颗小行星质量太大，所有靠近它的物质，都被它化为自身的一部分。 科学家们推测，等它撞上蓝色星球，质量急剧增加，将无法支撑自身的引力，坍缩为黑洞。 到那时，整片星空都将化为乌有。 各国权贵匆忙乘坐赶制出来的宇宙战舰逃生，更多的普通人，却只能留在家里等死。 用普通的天文望远镜就能观察到那颗小行星时，无数人流下了绝望的眼泪。 有天夜里，那座博物馆突然大放金光，住在附近的人们亲眼看到，射日之弓凌空飞起，像有人操控一样，射出了那一支箭。 十秒钟后，小行星灰飞烟灭，蓝色星球安全了。 所有人先是震惊，后热泪盈眶，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射日之弓！创世神！创世神救了我们！” 射日之弓飞回原处，安安静静。 这是七杀给这个世界的回馈。她得了本源之力，便再护一程。 第585章 嫁定探花郎(1) “谢姑娘，我家姑娘也是好意，你不要不识好歹！” 一个下巴尖尖的小丫环，站在自家小姐身后，满脸的不屑。 七杀面无表情地道：“逼迫原配给她让位，这也是好意？” 小丫环捂着嘴假笑：“原配？当谁不知道呢，你们根本就没有成礼！” 七杀：“成礼不成礼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婚书。” 小丫环嗤之以鼻：“婚书有什么了不起，我家小姐嫁过去之后也有！” 七杀：“只要我不死，你家小姐嫁过来也只能当妾。” 小丫环气急：“不是婢子看不起你，可你看看你自己，哪里配得上探花郎！” 七杀：“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了算。” 这次穿越很急。 不是她主动离开，而是被蛮荒世界的天道赶走的。 哼，不就是吸取祂一点本源之力吗，不就是留了一百五十年吗，总会走的呀，用得着趁她入定时一脚踹走？ 这天道野蛮落后，小家子气，根本不懂什么叫待客之道！ 阿婂和阿野的小孙孙，当代赤血部落的族长，发现她不见了之后，不知会怎样着急呢。 希望他脑洞大一点，认为她被创世神接走了吧。 所得积分也少，只有二十万，道德金光也只增加了一点点。 可她明明做了很多事情啊，主神小气鬼，喝凉水！ 蛮荒天道也是个一毛不拔的葛朗台！ 001凉凉道：“是做了很多事，也吃了很多，蛮荒都快被你吃穷了。可能主神也觉得你的收获大于付出，才给了这么点儿积分。” 七杀：“闭嘴。” 想想狮龙，想想月亮果，想想大螃蟹......蛮荒之行，值！ 新的世界类似于华夏古代，原身名叫谢小嫣。 她的故事很俗套，小时候跟同村的李狗剩订了娃娃亲，那时两家都是普通农户，家境相当，谁也不嫌弃谁。 后来却有了变化。 谢小嫣的父亲谢大牛上山打猎时，拼着性命，救了一个被狼追赶的外地富商。 那富商万分感激，给了他一千两银子。 谢大牛不懂什么施恩不图报的道理，他救人不是为了钱，但人家既然给钱，他也就欣然收下了。 回家买田买地，家业蒸蒸日上，几年后成了小地主，谢小嫣也过上了地主家小姐的好日子。 反观李家，李狗剩的爹李斧头急病死了，留下他娘带着他和一个小女儿，大伯、三叔不想养着他们一家，将他们分了出去。 一家三口过得苦巴巴。 要是势利点的人家，看到李家变成这样，早就悔婚了。 但谢大牛跟李斧头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不但没悔婚，还时时接济，村里谁不夸他是个好人。 李狗剩长到八岁，谢大牛将他送到村里的学堂，打算让他认几个字，以后在镇上或县里谋个账房先生，也能养活自家女儿。 谁知李狗剩竟有几分天赋，书念得极好，先生讲过的课，他听一遍就懂，背书也飞快。 先生很是欣赏他，为他改名李成业。 谢大牛也很高兴，他虽是乡下人，也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家里有钱后，他就送自己的两个儿子上学，可这两个臭小子，一看书就说头疼。 断断续续念了两三年，斗大的字只识得一箩筐，常把先生气得跳脚，下地干活倒是一把好手。 先生让他别浪费钱了，他家儿子不是这块料。 还说他家没有读书种子，老老实实种地当地主就行了。 把谢大牛给气得肝疼。你这老冬烘，就这么看不起人？ 现在好了，儿子不行，女婿行啊。 谢大牛稀罕这个给自己争脸的女婿，稀罕得不行，儿女都得往后站。 李成业念书赶考的花费，他娘付氏一点儿也不用操心，全由谢家出。 就连付氏和小女儿李芸娘的吃用，谢家也包了，他只需要用心读书就行。 第586章 嫁定探花郎(2) 李成业也争气，一路走得非常顺利，童生、秀才、举人都一次就过，名次还很高。 谢大牛老怀大慰，乐极生悲。 大冬天的非要跑到凉亭里喝酒，受了寒，竟然就一命呜呼了。 临死前留下遗命，让女儿跟李成业热孝内成亲，还紧紧拉着李成业的手，交代他善待女儿，善待谢家。 李成业赌咒发誓，说以后一定对谢小嫣好，也会提携谢家子弟。 谢大牛这才闭上眼睛，安心地去了。 随后谢小嫣就遵从父亲的心愿，热孝内嫁给了李成业，带去了谢家一半的家产做嫁妆。 李成业这时已经不怎么缺钱了，考上举人后能免两百亩的田税，自有人带着田地投到他名下，他收取足够的好处费。 但他依然用谢小嫣的嫁妆去参加文会、打点人脉。 谢小嫣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因为打从她记事起，李成业用的就是谢家的银钱，她都习惯了。 李成业也确有几分才学，会试考到第九名，殿试时因相貌出众，被皇上点为探花，入翰林院。 此时距谢大牛去世不到两年，谢小嫣虽嫁给了李成业，却还在孝期，两人并未圆房。 是以那小丫环说他们未成礼。 这种私事，本来外人是不知道的。 但李成业心思缜密，担心以后被御史挑刺，就准备了一套说辞。 说，岳父待他如同亲子，他本应该结庐坟前守孝三年，但岳父希望他早日高中，光宗耀祖，所以他只好怀着对岳父的歉疚，上京赶考。 世上并没有女婿为岳父守孝三年的规矩，他这么说了，从皇帝到朝臣，都称赞他仁义孝顺。 他又顺便透露一个消息，娘子为父守孝，不满三年，他绝不逾雷池一步。 此时有榜下捉婿的习俗，俊美的探花郎已经成亲，令很多等着捉婿的人家大为扼腕。 但听到他娘子要为父守孝后，心思就活了，好几家向他抛来红绣球，暗示可以送庶女给他当贵妾。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随后回老家探亲，回京时带上了老娘、娘子和妹妹。 算是把家搬到京城了。 他倒想把娘子留在村里为父守孝，但谢小嫣的两个哥哥也不傻，你中了探花到京城当大官，把我妹妹留在家，你打的什么主意？ 上门闹了一场。 村里那个教过他的先生也说了他一顿，富不易妻，贵不易友，做人要有良心，何况你才刚踏上仕途，不要干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儿。 李成业出了一身冷汗，谢过先生，又去谢家跟两个舅子说，他绝无抛弃娘子的意思，真是感念岳父的恩德，才想让娘子留在家中守孝。 他说得诚恳，谢小嫣的两个哥哥就以为自己误会了，跟他道歉，让他放心带妹妹走，守孝由他们来。 就这样，谢小嫣也跟着李家人到了京城。 京城米贵，居大不易。 谢小嫣压箱底的八百两银子，只买到了一个小小的二进院子，位置还偏僻。 七杀穿过来时，谢小嫣正上街买菜，忽然有个丫环来找她，说自家小姐识得探花郎，请她喝茶。 谢小嫣忐忑不安地跟着她到了茶楼，才知这位小姐名叫顾蓉儿，父亲是掌院学士，翰林院最大的官，管着所有的翰林。 换言之，李成业就在他手底下。 顾蓉儿的丫环说，她家小姐和探花郎两情相悦，顾大人也乐见其成，为了探花郎的前程，还请谢姑娘自请下堂。 谢小嫣一阵心痛，七杀就来了。 第587章 嫁定探花郎(3) “谢姑娘，你若识相，就拿了这一千两银子回家，重新嫁个身份相当的夫郎，平平顺顺的过这一生！” 小丫环气焰嚣张，从荷包里取出张银票，一把拍在七杀身侧的茶桌上。 七杀用拇指和食指拈起来看了看，嫌弃地丢到地上。 “少了，不够。” 小丫环气道：“不过是个乡下小地主的女儿，和村姑也没什么两样，还以为自己值好多钱呢！” 七杀正色道：“你错了，你们现在想买的不是我，是探花郎。在你们心里，探花郎只值一千两？” 她说得很有道理，一千两自然买不到探花郎。 但小丫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拿钱打发个村姑而已，怎么就说到买探花郎了？ 不不不，探花郎也是能买的？！ 这话要传到探花郎或老爷夫人耳朵里，她没有好果子吃。 好个牙尖嘴利的谢小嫣，故意给她下套呢！ 刚要再骂，就听自家小姐道：“石榴，你先出去。” 小丫环，也就是石榴，只好低眉顺眼地答应一声“是”，走出去守在门边，等着小姐收拾那不识抬举的粗鄙村姑。 她原先在顾府只是三等丫环，昨天才被挑到四小姐房中近身伺候，正挖空心思的要为四小姐立功呢。 可恨谢小嫣太难缠，还得小姐亲自开口。 房间内，顾蓉儿俯身捡起那张银票，递到七杀手里，叹道：“谢姑娘，不要跟钱过不去。” 这话说得实在，但事情还是得说清楚。 七杀认真地问道：“这是买探花郎的钱吗？如果是，那真的不够。” 顾蓉儿勉强笑了笑，“谢姑娘不要开玩笑了。探花郎怎么能买卖？这是感谢你家对李郎的照顾。” 七杀：“那也不够。我家花在李郎身上的，何止千两。”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个冰冷的机械音，“贪婪无度，真是令人讨厌！宿主，不要对这种人心软。” “什么叫贪婪无度？” 七杀差点以为这句是自己怼的，然而不是，是一个疲惫的女音。 这种事情七杀也遇到过好几次了。 没什么奇怪的，不就是有系统吗？她也有呀。 顾蓉儿继续跟自己的系统说话：“在这种时代，普通人家供一个人读书是很难的。束修贵，书本贵，笔墨纸砚也贵，还有赶考的费用、四时的衣着，那都是钱。” “就算李成业的亲生父亲活着，都未必能供他上学。而且谢家还养着李成业的母亲和妹妹。谢家对李家有大恩啊！” 系统不满地道：“谢家是有田有钱的地主老财，帮李家不费力。” 顾蓉儿：“是不费力，可没有这义务。谢家有钱是谢家的事，跟李家有什么关系？” 系统：“怎么会没有关系？李成业是谢家的女婿，谢家帮他是天经地义的！” 顾蓉儿：“对啊，李成业是谢家的女婿，那你为什么还非得让我截胡？” 系统：“因为，谢小嫣只是个平凡普通的村姑，长得不漂亮，也没什么才学，更无理家之能，配不上李成业！谢家不能挟恩图报，硬逼着李成业娶她！” 顾蓉儿：“这怎么是挟恩图报呢？他们的婚约小时候就定下了，李成业贫贱时，谢家没有抛弃他，还助他学业。李成业发达了，他倒想抛弃谢小嫣，这像话吗？” 系统：“都怪谢家太势利，总想从李成业身上捞好处。这种岳家，只会扯他的后腿！” 顾蓉儿沉默了一会儿，语带讽刺地道：“你的意思是，谢家应该无条件帮助李成业，等李成业功成名就，立刻抽身退出，不沾他一点光？” 系统：“没错，这才是君子所为。” 七杀真想让001马上把它吞噬了，这什么强盗逻辑？这什么毁三观的破系统？！ 合着谢家供养李成业一场，什么都得不着？连让李成业履行婚约都不能，否则就不是君子？ 这绝对是君子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第588章 嫁定探花郎(4) 顾蓉儿也在心里怒吼：“养条狗，狗都会摇尾巴。养个李成业，半点好都落不着。谢家是不是上辈子挖了李成业家的祖坟？！” 系统：“请注意你的措辞。” 顾蓉儿似乎要崩溃了：“措辞你xxx！我不要嫁给李成业，他让我恶心！” 系统冷冰冰地道：“这是你的任务，你必须完成。宿主，你这段时间头脑有问题，本系统现在就让你清醒清醒。” 顾蓉儿：“不要，不要，啊......” 来自灵魂的疼痛，让顾蓉儿在脑海里连声惨叫，身子软软地趴到茶桌上。 她能听到谢小嫣的惊呼，希望没吓着这可怜的姑娘。 下一秒，谢小嫣的手搭到她肩膀上，疼痛忽然消失了！ 还听谢小嫣担心地道：“顾小姐，你怎么了？” 顾蓉儿擦擦额头上的汗，虚弱地笑道：“我没事，只是一时头晕。” 这种傀儡般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七杀：“刚才你一直没说话，在想什么呢？” 她这是提醒顾蓉儿，有旁人时不要跟系统交流，那么长时间呆呆的，容易让人起疑。 这位顾小姐，不太像反派，倒像己方队友，那就不能一来就吞噬或弄废她的系统，弄清楚情况再说。 顾蓉儿怔了怔，道：“我在想，怎么才能说服你离开李家。” 七杀：“不用白费功夫了，我绝不走。” 顾蓉儿劝道：“我那小丫环石榴说话难听，但是，谢姑娘，李家真不是你的好归宿。离开李成业，重新找一门亲，你可以过得更好。” 七杀：“不，嫁给李成业是我父亲的遗命，我不能违背。” 顾蓉儿急道：“可他不是好人！” 七杀反问：“既然不是好人，你为什么又非要嫁他？” 顾蓉儿言不由衷地道：“你不懂，情之所至，身不由己。” 只怕情之所至是假，身不由己是真。 “呵呵，你们这对有情人，大概成不了眷属。” 七杀将那一千两银票放入自己荷包，起身笑道：“顾小姐，我拿了你的银子，以后帮你办件事。” 不等顾蓉儿挽留，就推门走了。 下楼时，还心情颇好地跟石榴打了个招呼。 这个朝代名为“晋”，却不是华夏历史中那个魏晋。商业繁荣，极为富庶，大街上人来人往，买什么的都有。 七杀独自一人去有名的薛家楼吃了顿好的，才慢悠悠的回了柳叶胡同的李家。 买了宅子后，谢小嫣就没什么钱了。 李成业倒还有，从人牙子那里买了张老头一家三口，张老头看门，他娘子姓许，分给母亲付氏，女儿名叫眉儿，分给妹妹李芸娘。 他原有个小厮阿吉，是中秀才那年谢家给他买的，到京城后借口阿吉不听话，卖了另买小厮阿贵。 还定下规矩，许妈只需服侍付氏，眉儿只需服侍芸娘，张老头只需看门，阿贵只需跟他出入听命，别的全不用管。 至于扫洒庭院、整治膳食等一应杂事，就全是谢小嫣的事情。 付氏施恩一般的说，一家主母才能执掌中馈，这是李家对她谢小嫣的信任。 谢小嫣这姑娘，过于实诚。 虽是地主家的小姐，却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那种，在家里也是要干家务活的。 谢大牛当年突然发了财，并没有忘本，家里孩子都培养得很勤快。 是以谢小嫣并不觉得扫个地、收拾个屋子、煮饭洗碗有什么难的。 要让她什么都不干，她还闲得慌呢。 出嫁之前，她娘教她，当人媳妇不比当闺女，要熬，熬到自己有了儿女，也当上婆婆，那就熬出头了。 大哥也悄悄跟她说，李成业有出息了，多少人家想招他为婿，她在李家要孝敬婆婆、友爱小姑，如此才能站稳脚跟。 不过大哥也说了，如果李家敢欺负她，就带个信回家去，他叫着兄弟们打上门来。 谢小嫣一想，婆婆和小姑虽然老是阴阳怪气的，夫君也不搭理自己，但没打没骂，应该不算欺负吧？ 只要她付出更多，婆家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用不着哥哥们专程来京城撑腰。 之后谢小嫣就成了李家的老黄牛，任劳任怨，不领工钱，还被所有人嫌弃。 第589章 嫁定探花郎(5) 七杀回去前，付氏和李芸娘正在咒骂。 太阳都快落山了，那该死的谢小嫣怎么还不回来做晚饭？死哪儿去了？存心饿死她们吗？ 李芸娘气愤地道：“当初就不该带她来，什么事都做不好，一点用都没有，只会给哥哥丢脸！” 做小姑的这么说嫂子，明理的婆婆就该教训女儿了，但付氏不觉得女儿说错了，皱眉道：“不能怪你哥，只怪谢家太过无赖。” 付氏曾经很感激谢家。 家里没米下锅时，是谢家及时送来了米； 冬天房子被大雪压塌了，是谢家把他们娘三个救出来，借了老宅给他们居住； 成业出门读书，谢家索性接了她们娘俩儿去家里。 他们一家等于是谢家养活的。 付氏知道，没有谢家，成业上不了学，中不了探花，没有现在的锦绣前程，她真的感激谢家。 可是，再感激，她也不想把儿子当做给谢家的谢礼！ 谢大牛那个混账，死了也不消停，逼着成业在他热孝内娶谢小嫣！ 还有他那两个混蛋儿子，非让成业带谢小嫣上京！ 就像她家成业会忘恩负义一样！ 只要一看见谢小嫣，她就会想起自家当初有多么的落魄，谢家施了多大的恩，心里就不舒服。 哎，谢家如果能滚得远远的，从此再不相见，她还是会继续感激谢家的，然而谢家就是不走，明显赖上了成业！ 可恼，可恨！ 付氏拉着张脸，不知道怎么才能摆脱无耻的谢家。 李芸娘眼珠转了转，有了主意，“娘，谢小嫣都嫁给我哥这么久了，还没有生下子嗣，犯了七出之条，让我哥休了她！” 站在她身后的丫环眉儿忍不住跟自己的母亲挤眉弄眼，这新主子说话不过脑子，张口就来，京城谁不知道探花郎孝顺岳父，支持娘子为父守三年孝，至今还未圆房，谢小嫣有子嗣才怪了！ 许妈丢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不要管主人家的事！ 眉儿不屑地撇撇嘴角，再没见过这么没规矩的人家，果真是乡下来的。 付氏也觉得女儿想出的理由不妥，“瞎说什么呢，你哥自有打算！” 正说着，就听院里传来脚步声。 李芸娘都等不及眉儿掀帘子，迫不及待冲出去，叫道：“好你个谢小嫣，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去哪儿浪了？是不是不想回这个家？” 七杀：“宅子是我买的，不回这儿，我还能回哪儿？” 李芸娘愣了下，气红了脸，“是，宅子是你买的，你们谢家有钱，什么都是你们谢家的，我们家就什么都没有！” 她恨谢小嫣，从很久以前就恨。 村里人都说谢家对李家好，可要是真的好，为什么不把她也当成谢家的小姐？ 谢家给谢小嫣打五件首饰，最多赏她个不起眼的簪子； 谢小嫣做五套衣服，她只能轮到一套。 她在谢家，就是个打秋风的穷亲戚，处处都要小心。 娘和哥哥还总跟她说，不要跟谢小嫣吵架，不要跟谢小嫣争抢。 她在谢小嫣面前，仿佛站不直身子。 好不容易哥哥考上探花了，她一跃成为探花郎的妹妹，而且娘和哥哥也厌恶上了谢家，可这谢小嫣，阴魂不散地缠着他们。 七杀：“这本来就是事实。” 李芸娘更气了，想反驳，可又反驳不了。 付氏板着脸走出来，“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你家我家。谢氏，天晚了，赶紧去做饭，我儿快回来了，不要饿着他。” 七杀：“我吃过了，你们自己去做吧。” 付氏：“......你说什么？” 七杀：“我说，我吃过了，你们自己去做。以后也自己去做，不要来烦我。” 付氏喝道：“谢氏，你娘没教过你怎么做人儿媳吗？” 七杀：“这你管不着，我还有句话想告诉你们。” 付氏和李芸娘跟排练过似的，齐声道：“什么话？” 七杀：“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这可不是好习惯哦。” “谢小嫣，你什么意思？！”付氏气得发抖。 七杀：“就是你听到的意思。没有我们谢家，你们娘仨儿早饿死了，以后捧着我点儿，别惹我生气。” 你们不是不想听谢家的大恩吗？我非要说。 为了照顾李家人的自尊心，谢小嫣从来不说自家对李家的恩惠，七杀可不管那么多。 升米恩，斗米仇，说的就是谢家和李家这种状况。 但无论升米还是斗米，恩就是恩，谢家没有错，李家想掀桌子，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力气。 付氏动了真火，怒道：“我要我儿休了你！” 七杀：“呵呵，要能休我，算你们有本事。” 说完回了谢小嫣住的西厢房，呼唤一直在装死的001。 这个怂包，可能刚见顾蓉儿就检测到她身上有系统，而且等级还很高，就躲到七杀识海深处了。 怎么叫都不出来。 第590章 嫁定探花郎(6) “001，赶紧给本宿主滚出来。” 识海平静无波，001抱紧可怜的寄己，缩在一个角落里拼命摇头。 听不见听不见，只要它不出声，宿主就会自己走开！ 吞噬了两个系统后，它变得灵敏多了。 在茶楼下检测到有个等级很高、很凶残的系统就在附近，它立马收起所有程序，安静地躲进宿主大人识海深处，进入待机状态。 然而，它当时太过恐惧，忘记提醒宿主了！ 呜呜呜，怎么就忘了呢，七杀也很凶残啊，肯定饶不了它！ 能躲一会儿算一会儿吧。 001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只鸵鸟，徒劳地把头埋在沙子里，不敢面对现实。 可现实终究会来。 七杀也不跟它废话，掀起海浪，幻化出一只青色的手掌，直接将它揪到半空中。 小样，真以为拿它没办法？她的识海她做主！ 之前没把它揪出来，是给它改正错误的机会，谁知它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怎么回事？” 001睁大水润的双眼，努力使自己显得可爱些，“宿主大人，请您一定要相信，本系统一直深爱着您，忠诚于您！” 七杀：“遇到危险第一时间就逃，都没想起告诉本宿主一声，这就是你的爱与忠诚？” 001：“那是因为，本系统相信宿主大人的实力，什么妖魔鬼怪，在宿主大人面前都是渣渣，都是辣鸡！” 七杀：“既然本宿主这么厉害，那你为什么还要逃？” 001：“......本能反应。本系统错啦，宿主大人，你就再原谅本系统一次嘛！本系统不是故意的，本系统是真的害怕！” 七杀：“你这么怂，本宿主很没面子。” 001抱住青色手掌：“求求你啦，不要抛弃本系统！” 肉麻兮兮！ 七杀把它丢到海面上，“顾蓉儿的系统有什么特别？” 001心有余悸地道：“本系统能检测到，它的编号至少有五位数。” 七杀：“所以呢？” 001：“宿主大人，五位数，是所有系统的一个分水岭。五位数以下，系统们能力有弱有强，但基本还在一个层面，一旦上了五位数，就有质的变化。” 七杀：“什么意思？” 001：“本系统也不太懂，毕竟本系统的编号只是001，听说达到五位数，就能找到真我。” 七杀嘲笑道：“真我？莫非创造你们的主神是位哲学家？” 她可没发现那系统有什么真我，欺负宿主倒很熟练。 不对，正常的系统不会和宿主有那么大的观念分歧，它对顾蓉儿的惩罚，也不像是因为顾蓉儿违反了它的程序规则。 “本系统现在就让你清醒清醒”，这种话，真像人类说的。 难不成，那个系统有了自我意识？ 这对宿主来说可未必是好事。 001：“本系统不知道主神是不是哲学家。反正五位数的系统，吞噬本系统就跟喝水一样，轻松得很。” 七杀：“那你能吞噬它吗？” 001吓了一跳，连忙摇手，“不行不行，宿主见过蚂蚁吃大象吗？” 七杀：“见过。” 破宿主总是不配合！001：“......蚂蚁吃大象，会撑死的。” 五位数以上的系统，只能由那个层次的系统吞噬，像它这种娇弱的系统，吞了可能会爆。 而且，五位数系统对四位数及以下系统的等级压制，就像动物界的血脉压制。 它在五位数系统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统宰割。 七杀：“那本宿主只好打死它，让它的养分慢慢消散了。” 什么？养分消散？那多浪费啊！ 它怎么又忘记了，自家宿主也很强啊！ 001杵着双下巴想了一会儿，勇敢地道：“本系统想试一试！” 如果它吞噬成功，它将成为系统界的传奇，传奇！ 就算不成功，宿主大人也会救它的！ 小七杀对它感情深着呢，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身为剑修的系统，就是要有这种自信。 七杀可不知道它想了这么多，笑道：“现在想吃了？” 001：“想！” 五位数系统的味道，它还没尝过呢，想想就激动！ 七杀：“呵，本宿主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帮你。” 001瞠目结舌：“你你你，你耍我？” 七杀：“对啊。” 谁叫你这么怂！ 然后就将它关小黑屋了，不是爱躲吗？叫你躲个够。 正要睡觉，忽然听到敲门声。 “谢小嫣，开门！” 来的自然是李家母女的骄傲，探花郎李成业。 七杀也想亲眼看看这个狼心狗肺的人长什么样，披衣起床。 开门一看，果然是个帅哥。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儒雅贵气。 要是不知道他出身农家，只会以为这是个世家公子。 而他真实的身份，比世家公子更高，人家是当今皇上的儿子，真正的沧海遗珠，后来还当了皇帝。 顾蓉儿那个系统盯上他，可能也是知道这一点吧。 第591章 嫁定探花郎(7) 为了自己的清白名声，李成业没进西厢房的门。 站在门外淡淡地道：“谢小嫣，妇有四德，妇德、妇容、妇言、妇工。为妇者，首重品德，方能正身立本；端庄稳重，持礼如仪，是为妇容；言辞恰当，语言得体，是为妇言；相夫教子、尊老爱幼、勤俭持家，是为妇工。” “这四项，你有哪一项做到了？对婆母不孝，对小姑不慈，家里管得乱七八糟，哪家主母像你这种样子！” 他在翰林院已经很累，回来还要听母亲和妹妹唠叨谢小嫣如何如何，烦得要死。 当初是他错了，不应该屈从于谢家，热孝内娶谢小嫣进门。 也是谢大牛刁滑，留下这样一道遗命。 附近三村四寨都知道谢大牛对他恩重如山，又是临死前的心愿，他若拒绝，有损名声。 早知道会中探花，他便，他便...... 唉，不成的，就算知道自己会中探花，也不能不娶谢小嫣。 他以学业重为由，拖着不完婚，拖来拖去，拖到谢大牛死，还是不得不把谢小嫣娶回家。 谢家好算计，拉他一把，就想白得一个探花姑爷。 若未娶谢家女，此时他就能与重臣望族结亲，有姻亲相帮，仕途上也会更为平顺。 可恨谢小嫣占据了他正妻的位置。 谢家，谢家，简直是他的拦路虎、绊脚石，专门坏他好事！ 如果是原身谢小嫣，这时就该诚惶诚恐的认错道歉了。 那一世，谢小嫣被他这些大道理压得喘不上气来，只觉自己哪里都不好，哪里都不对，不配当他的娘子。 七杀一挑眉，面带微笑，“我只是个没见识的村姑，不知道什么德容言工，但我知道一件事。” “你这个探花，是我们谢家供出来的。没有我们谢家，你当乞丐都抢不过狗。” 李成业恼羞成怒，“你说什么？！” 多少年了，他没听过这么粗鄙的话。 他这探花是谢家供出来的，这是小河村人人都知道的事实。 但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谢家人也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何况，他这般天纵奇才，就算没有谢家，肯定也有别人资助他，哪里会沦为乞丐？ 谢小嫣真是个泼妇！ 七杀站到门槛上，居高临下地道：“你聋了吗？我说，没有我们谢家，你当乞丐都抢不过狗。” 李成业怒道：“尖酸刻薄！无理取闹！这就是你们谢家的家教？” 七杀笑道：“你跟我说家教？呵，我们谢家要不是家教好，你这会儿呀，正跟狗抢食呢。” 李成业指着她，气道：“你这恶妇，根本不配当李家主母！再这么胡说八道，就给我滚回小河村！” 口出恶言，犯了七出之条。他要是狠心一点，就能借此休妻。 七杀目光中尽是鄙视，“李成业，你真是个令人作呕的伪君子。我问你，我家逼你娶我了吗？” 说到这个，李成业来劲了，跟个受害人似的，愤怒地道：“表面上是没逼，可实际上呢？谢大牛老谋深算，让我推拒不得！” 他敢说心里话，是拿准了谢小嫣在京城无依无靠，想诉苦都找不到人。 七杀轻蔑地道：“你既然对我不满意，为什么不退亲？从我家开始养你，到你中探花，这中间有十多年呢。” 李成业面色难看，想要争辩，七杀抬手止住他，道：“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我家突然发了财，成了村里的地主，你家却一落千丈，我父亲愿意遵守婚约，你和你娘只有高兴的。后来你考上秀才，就觉得我配不上你了，但你不敢退亲，怕我父亲一怒之下不再资助你。” “李成业，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我父亲的为人，哪怕生气，也会继续资助你完成学业。” 这是真的。谢大牛是个心胸开阔的好人，就算女儿没和李成业订亲，他也会帮助李家，在李成业显露出天份后供他读书。 “等你考上举人，你就更看不上我家了，可你的师友都知道我家资助你，也知道我们自小订亲，你若退亲，名声就坏了。” “你不但不能退亲，还得表现出对我情根深种的模样，今天送根自己做的簪子，明天送朵清晨摘的花。为何我父亲非让我们热孝内成亲？正是因为你装得太像，他以为我们情投意合，不愿耽搁了我们。” “而你，还在这里指责他老谋深算。李成业，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既当了表子，又想立牌坊！” “记住我的话，我谢家高义，你李家卑鄙！不是我谢小嫣配不上你，是你李成业给我提鞋都不配。” 说完这番话，七杀关上门，睡大觉。 第592章 嫁定探花郎(8) 李成业脸上又红又紫，难堪至极，就像被揭了一层皮。 她竟敢，她竟敢这么说！ 说来也怪，方才他数次想让她闭嘴，却开不了口，可能是因为太生气了。 忽然见月洞门外有人探头探脑，喝道：“滚！” 眉儿和阿贵赶紧跑了，路上还打眉眼官司。 没想到探花郎竟然是这样的人！ 感觉谢娘子没说错呀，谢家的确是高义，李家嘛，呵呵。 探花郎就不提了，老太太和大小姐也对谢娘子呼来喝去，没个好脸。 李成业呆呆站了半晌，转身回外书房。 成亲当晚，他都没跟谢小嫣共处一室，到京城后主屋给母亲和妹妹，自己住了外书房，生怕被谢小嫣玷污了。 他在心里狂呼，我李成业不是那样的人！ 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冷冷的说，你就是。 承担不起退亲的后果，怕被万人唾弃，又想摆脱谢家这个无用的岳家，便在谢小嫣身上找毛病，好让她自惭形秽，知难而退。 而且，回想过往，吃的穿的用的，全来自谢家的施舍，这，是莫大的耻辱！ 他希望不要有人知道这耻辱，可谢家知道，小河村所有人都知道。 真想地龙翻身，把整个小河村埋了啊。 先从谢小嫣开始吧，是你逼我的。 不到一晚上，李成业就想了好几条毒计。 次日天刚亮，他便穿了官服去上衙。他还没有上朝的资格，反倒可以多睡一个时辰。 出了外书房的门，就见眉儿疾步走来。 他以为是妹妹有事，便停住脚步。 谁知眉儿期期艾艾地道：“大爷，大奶奶，大奶奶说，她要理她的嫁妆，请您按着嫁妆单子赶紧补上。” 说完递上一张清单，行了个礼，转身就跑，不敢看探花郎的脸色。 心里暗暗叫苦，她虽然同情谢娘子，但并不想为了谢娘子得罪探花郎，可谢娘子让她来传话，她也不敢不听，毕竟是名义上的主母。 李成业气得七窍生烟，哪家娘子像谢小嫣这样，眼里只盯着自己那微薄的嫁妆？ 这一时之间，让他去哪里凑？ 再说了，他都娶谢小嫣了，用她嫁妆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多少名门贵女想嫁给他，让他用自己的嫁妆呢。 等等，谢小嫣难道想跟他和离？不行，万万不能同意！ 此时她心里全是对李家的怨愤，和离了肯定诋毁中伤他。 呵，不是钻头觅缝的要嫁到李家吗？不脱一层皮，休想离开。 李成业冷笑数声，将那张清单揉成团丢到墙角，潇潇洒洒地上了阿贵叫来的青顶小轿。 总有一日，他会坐上一品大员才能坐的紫金华盖轿，到那时，想必已跟谢家划清界限了。 想攀附他？做梦！ 付氏和李芸娘像往常一样，起床后穿衣洗漱，等着谢小嫣端上饭菜。 昨日她是说了她以后不做饭，但她们不信。 嫁到李家就跟个冻鸡崽子似的，还能翻了天？ 李芸娘还幸灾乐祸地道：“昨晚哥哥肯定教训她了，不定怎么哭呢。” 付氏恨恨道：“该，谁叫她忤逆于我。” 李成业回家，她们告了状。本想跟去助阵，可隔壁的赵太太邀她们去西大街看杂耍，母女俩想着杂耍有趣，教训谢小嫣却是常有的事，便跟去了。 不过李芸娘很想知道哥哥是怎么骂谢小嫣的，留下眉儿听墙角。 “眉儿，昨晚听到什么了？” 听到的多了，说出来气死你们。眉儿惭愧地道：“婢子太蠢，跟过去就被大爷发现，大爷让婢子滚，因而什么都没听到。” 李芸娘叹道：“这种小事都办不好，果然蠢。人人都说京城人杰地灵，我看也不见得。” 眉儿赔笑道：“再是人杰地灵，也及不上大爷是文曲星转世。” 这话付氏和李芸娘都爱听。 付氏笑道：“别磨嘴皮子了，去厨房看看，她怎么还没做好饭。” 眉儿没动，小小心心地道：“回老太太，大奶奶一早就出门了，说去访友。” 付氏一掌拍在桌子上，气不打一处来，“说出门就出门，这是不把我这个当婆婆的放在眼里啊！” 李芸娘加油添醋，“等哥哥回来，再让哥哥收拾她！” 眉儿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侍立在一旁。 心里则想，罢哟，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第593章 嫁定探花郎(9) 七杀到顾家，先见到的是顾夫人。 大户人家门禁森严，不经主母同意是见不到家里小姐的。 知道她的身份后，顾夫人面露异色，但也未失了礼数，寒暄几句，便拐弯抹角地问她的来意。 七杀笑道：“昨日四小姐请我喝茶，我们聊得很是投契，今日冒昧拜访。” 顾夫人暗暗皱了皱眉，道：“小女自幼娇养，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李大奶奶海涵。” 她心里其实很生气。 金尊玉贵养大的女儿，多少俊才嫁不得，非要嫁已为人夫的探花郎！ 探花郎有什么了不起？三年出一个！若遇恩科，出得还更多。 若在乡下地方，考中探花光宗耀祖，但这里是京城，别说探花了，状元都不值钱！ 她家老爷手底下就管着七、八位状元呢。 知道女儿的心意后，她派心腹查过，那李成业就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什么家底都没有，官场上也没什么靠山，想要真正改换门庭还需好几代人的努力。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两家若成了亲家，老爷自会扶持他。 低嫁也有低嫁的好处。有强大的娘家做依仗，李成业必不敢欺负蓉儿，更不敢宠妾灭妻，她在后宅能过得轻松如意。 顾夫人一片慈母心肠，不盼未来的女婿封侯拜将，只盼他跟女儿琴瑟和鸣，夫妻和顺。 可这李成业，却是个有娘子的！他能科考，是岳家大力资助，甚至他娘和妹妹，也都是岳家养着。 听完心腹的禀报，她就让女儿死了这条心。 她的女儿，绝不可能去当妾！ 谁知那李成业不知怎么讨了老爷的喜欢，跟老爷说，谢家女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自请下堂，可他感念谢家的大恩，哪怕对她无意，也不会休弃她。 老爷听了，更觉得此子有情有义，厚道赤诚。 但顾夫人不这么想，只觉得李成业故作姿态，心机深沉，对他更为厌恶了。 前些日子，老爷在李成业的蛊惑下，居然有了让女儿嫁入李家做平妻的念头。 还说什么，谢家女小门小户，掌不了家，理不了事，李成业娶她只为报恩，女儿一嫁过去，就能当家作主，谢家女只是摆设。 顾夫人就像当头挨了一棒。 平妻！ 正经人家谁有平妻？说是平妻，还不是小妾！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一个家里哪能有两个妻？后患无穷！ 偏生向来眼高于顶的女儿竟然也愿意！ 天爷啊，一个两个的，到底中了什么邪？！ 顾夫人劝不动夫君，也劝不转女儿，气极攻心，几晚上睡不着觉，已是喝了好几日的药。 昨日女儿去找谢小嫣，她并不知道。 这会儿说了几句闲话，顾夫人又试探道：“李大奶奶，你和蓉儿聊了什么呢？” 蓉儿可别犯傻，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七杀：“也没什么。” 顾夫人稍稍放心。 她生了两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小闺女，面上虽严厉，心里极为疼爱，不愿她受一丝委屈。 七杀：“四小姐给了我一千两银票，让我离开李成业。我拿了银票，却不想走，我呀，要一直一直做李成业的娘子。” 不管是不是系统逼迫顾蓉儿这么做，谢小嫣都应该生气。 顾夫人：...... 嬷嬷丫环们：...... 房间里一时很静，很静，掉根针都能听到。 顾夫人脸色发烫，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李大奶奶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她活这么些年，就没这么丢脸过，儿女都是债啊！ 这谢家女，果真是乡野出身，讲话也太直接了。 七杀：“兴师问罪？不至于。” 顾夫人：“那你找蓉儿何事？” 七杀：“我当面跟她说吧。” 顾夫人不动如山，“蓉儿年幼，有事跟我说就行。” 她可不想让谢家女见自家女儿，怕女儿被欺负，也怕女儿再说出什么四六不着的话。 但顾蓉儿素来得父母钟爱，消息很灵通，听说谢小嫣来找她，立刻往主屋赶。 希望谢小嫣有点心眼，不要被母亲套出话来。 她这位母亲极为守礼，要是知道她做了这种事，肯定气得头晕。 然而，一进主屋，她就被母亲狠狠瞪了两眼。 不由看向谢小嫣，见她一脸的无辜。 哎，乡下姑娘就是淳朴啊。 第594章 嫁定探花郎(10) 说了一通好话，顾蓉儿才得了母亲的允许，带七杀回自己的绣楼。 两人坐定，顾蓉儿叹道：“谢姑娘，我没有恶意。” 七杀：“我知道。” 见她一脸的纯真，顾蓉儿忍不住提点道：“李成业在我和爹爹面前提起你，称你为谢姑娘。” 七杀：“这也没什么不对。” 傻姑娘哦！顾蓉儿把话说得更明：“就算没圆房，他也应该称你为娘子，他这是把你当外人呢。” 七杀：“我也不想当他的家人，只想当他的娘子。” 一旁伺候的小丫环石榴噗嗤一声笑了，“谢姑娘说的什么话，既然当了娘子，怎么还不是家人？” 顾蓉儿也觉得这话有点矛盾。 但交浅言深是大忌，她劝得够多了，谢小嫣非要执迷不悟，她也没有办法。 “谢姑娘，你找我什么事？” 七杀：“我也是来劝你的呀。李成业从头坏到脚，他今日能为你抛弃我，明日就能为别人抛弃你，京中比你爹官职高的大有人在。” 顾蓉儿还没说话，她的系统就不耐烦地道：“别听她胡说。李成业娶她是迫不得已，娶你是满心欢喜。” “宿主，不要忘记你的任务！你要成为李成业最爱的女人，你穿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他而来，你们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顾蓉儿在脑海里冷声道：“我没忘记，不需要你提醒。” 系统：“你要是完不成任务，别怪本系统心狠手辣。” 想到系统的残酷手段，顾蓉儿情不自禁发抖。 这时，忽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我很好奇，她要是完不成，你会怎样对她？” 系统尖叫：“谁？谁在说话？” 顾蓉儿也十分慌张。她和系统的对话，怎么出现了第三个人？！ 哪来的，是谁？！ 这是自她绑定系统以来从未遇到过的状况。 其恐怖程度，类似于外太空独自出任务的宇航员，忽然听到有人跟他打招呼。 是人是鬼，是妖是魔？ 七杀轻声道：“四小姐，你的系统怎么这么嚣张？” 这话她是用谢小嫣之口说的，不是用神识。 顾蓉儿惊骇地看向她。 石榴面露不解，系统？什么是系统？ 七杀看一眼她：“你先下去，我和你家小姐有要事相商。” 石榴一扭头，给她个白眼。 你叫我走我就走？哼，我又不是你的丫环！ 顾蓉儿一把抓住石榴，急道：“听她的，下楼，守住门，谁也不许进！我娘来了都不许！” 石榴怔了下，“那您先放开我！” 抓着她的衣裙，让她怎么下楼嘛！ 顾蓉儿忙放开手。等石榴离开，盯着七杀道：“你，也是穿越者？” 七杀：“没错。” 顾蓉儿：“你的任务，也是攻略李成业？” 七杀：“这倒不是。” 顾蓉儿顿了顿，警惕地道：“你为什么能进到我的脑子里？” 系统：“对，说清楚！” 它也从来没听说过，能有宿主之外的人类捕捉到系统的信息。 七杀：“因为我对系统比较有研究。” 她怎么能说，自从在老家坤元界摔了一跤，撞到一块小石头之后，她就能听到系统和宿主的对话了？ 听起来一点儿也不高大上。 顾蓉儿将信将疑，系统则叫道：“你的系统呢？本系统为什么检测不到？” 七杀：“它太怂，被我关小黑屋了。就算不关，你也发现不了。” 还有关小黑屋这种操作？顾蓉儿心生希望。 可能是感应到了她的思想，系统厉声道：“顾蓉儿，别和她废话，弄死她！” 这个人绝对是bug，是病毒，必须消除！ 顾蓉儿却不想听从它的指令，“不，我不杀人！” 系统：“装什么高尚？被你害死的人还少吗？” 顾蓉儿大叫：“那都是被你逼的！” 一人一统吵了起来，系统吵不过顾蓉儿，又想故技重施，电击顾蓉儿的灵魂。 顾蓉儿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每次都是这样，系统逻辑有问题，很多事情上不能自圆其说，只能靠暴力制服她。 但这次不同了，等了又等，那种下地狱般的疼痛感都没有袭来。 系统也像是被静音，没有再烦她。 这一瞬间，顾蓉儿感觉到了久违的自由。 将系统关小黑屋，就是这种感觉吗？ 不被监视，不被操控，真好啊！ 第595章 嫁定探花郎(11) “谢姑娘，不不不，你不是谢姑娘，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能帮我彻底把系统清除吗？求你了！” 顾蓉儿回过神来，激动得语无伦次。 七杀：“你就叫我谢小嫣吧。你确定，真要清除系统？” 顾蓉儿咬牙切齿地道：“确定，一定，以及非常肯定！我一分钟、一秒钟都不想再忍受它！” 七杀：“但你当初选择绑定系统，定是有所求。若是清除了，你的愿望可能会落空。” 顾蓉儿抿了抿嘴，道：“我依稀记得，我来自于华夏现代，遭遇车祸成了植物人，在病床上躺了十多年。系统说，完成各个世界的任务，积分达到五百万，就能回到车祸前，健康快乐的过一生。” 七杀：“你现在有多少积分了？” 顾蓉儿语气平平地道：“三百多万吧。” 七杀：“那快了。你要不要忍一忍？我可以帮你把系统打残，让它不敢再欺负你。” 在她想来，顾蓉儿听到还能这么办，定然高兴。 然而并没有。 顾蓉儿双目发直，呆了好半天，苦笑道：“你敢相信吗？我已经想不起来我原先叫什么名字，华夏的父母亲人，也只剩一个影子。” “凤朝的凤晚晚是我，业朝的陈纤柔是我，地朝的张宛儿是我，李朝的钱宝宝是我，还有林朝、兴朝、王朝、月朝、杨朝......我穿越过太多的世界，经历了一生又一生。” “可我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她们吗？她们是我吗？” “谢小嫣，你也经历过很多世界吧，你还知道你是谁吗？你还知道吗？不，你也不知道了，所以你才让我叫你这个世界的名字谢小嫣！” 顾蓉儿紧紧握住七杀的手，神情癫狂。 七杀给她施了个清心咒，让她暂时陷入沉睡，再这么激动下去，她有可能来个现场人格分裂。 其实，穿越了几个世界之后，七杀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凡人的神魂较为单薄，精神力也弱。穿越两、三个世界还行，再多就容易造成身份认知的混乱。 穿越一世，就如同扮演了一个角色，还必须全情投入，这谁招得住？几世下来，真的有可能像顾蓉儿这样，忘了自己是谁。 最初的一世是她的人生，穿越后这些，那也是她的人生。 她的记忆、自我认知被一点一点分割，达到临界点之后，有可能崩盘。 七杀曾看到过一个故事，某个国家的特工，有多重身份，每个身份他都扮演得很好，后来他疯了。 不过，她原以为系统的存在，能帮宿主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看来收效甚微呀。 顾蓉儿睡了半个多时辰，醒来后情绪稳定下来，讲了她和系统的故事。 起初，她的系统编号129，软萌可爱，是她的小伙伴，帮她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但编号达到五位数之后，忽然变了。变得有主见，有情绪。 顾蓉儿略带恐惧地道：“就像从人工智能变成了人，还是个三观不正的坏人。” 以往的攻略对象，外貌、气运、人品都是上佳，可现在它只看气运，偶尔看一看外貌，人品是完全不在意了。 它和顾蓉儿的“友情”也没了，动不动就惩罚她，不许她违背自己的命令。 顾蓉儿想自杀，但被它接管了身体，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只能一日复一日地熬着。 又忍受不了它的酷刑，只好屈从，做下违心之事。 “所以，你现在知道我有多痛苦了吧？我是它的工具，是它的傀儡！如果你有办法，请帮我清除系统，我真的不想要！” 顾蓉儿眼圈红红。 七杀很同情，但是，“你没了系统，就不能再穿到下一个世界，过完这一生，就没了。” 顾蓉儿语带沧桑，“你以为我还想穿越各个世界吗？够了，足够了，能自由自在过完这一世，我心满意足。” 不断不断的穿越，重活一世又一世，看似馈赠，实则是诅咒。 爱上一个又一个出色的男人，生儿育女，幸福快乐。 然后就是生离死别，无尽的生离死别。 她都痛苦得麻木了。 七杀：“好，那我就让我的系统吞噬了它。” 顾蓉儿忙道，“不可，吞噬，能让系统成长得更快！对了，你的系统编号多少？” 七杀：“001。” 顾蓉儿大吃一惊：“怎么可能？说过，它们初始编号是001，但分配给宿主时，已经有了基础功能，最低也是100！” 七杀：“我刷的，我也不怕它成长。因为，我是一个剑修。” 顾蓉儿：......完了，这姑娘沉浸于过往的世界，人格分裂了！ 第596章 嫁定探花郎(12) 顾蓉儿会有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 她有一世是天赋异禀的绝代高手，飞檐走壁如家常便饭，一掌可断人经脉，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但另一世开始，那些功法奥义就如同隔着层透明的玻璃，每个字她都记得，却再也领悟不了。 照猫画虎地练了许久，一丝内力都没练出来，身体倒是比较强壮。 谢小嫣可能也在某一世当过剑修吧。 七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过多解释，准备放出001，让它吞噬。 001还在小黑屋里骂着宿主：“臭七杀太可恶了，总有一天......” 七杀：“嗯？” 001一秒跪：“宿主大人，本系统错啦，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本系统这一次吧。” 七杀：“就在眼前，敢不敢吞噬？” 001坚定地道：“敢！” 它要说不敢，这个冷血的剑修绝对会再把它关起来。 何况，富贵险中求，它本来就已经决定冒着风险，品尝一下五位数系统的滋味。 ？听着就很好吃呀。 “不过，宿主大人，吞噬之后，本系统可能会陷入待机状态，融合它的程序才会重新启动。” 七杀：“你真是个小弱鸡。需要多久？” 001忽视宿主的日常打击，“不太确定，快则一两天，慢则一两年，再慢一点，也就几十年吧。” 对于它和宿主来说，几十年也只是弹指一挥间，不算长。 七杀：“待机就待机，反正你也没什么大用，赶紧开始吞噬吧。” 001捂住自己的小胸脯，撕心裂肺地叫道：“扎心了老铁！宿主大人，七杀道君，你一定要记得想念本系统！不可以忘记本系统！” 七杀：“别啰嗦，快干活。” 001又撒娇打滚，见她不为所动，才委委屈屈地扑向无声无息的，此前它被七杀以神识打晕，这会儿还没醒呢。 晕晕乎乎的就被吞下肚，也是悲催。 消化起来慢，吃起来倒快，两秒钟就完成了。 001满足地抱着圆滚滚的肚子，沉入七杀识海深处。 顾蓉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苦口婆心地劝七杀，不能让她的系统吞噬自己的系统。 以前她不知道系统升到五位数后会发生这么可怕的变化，还纵容它吞噬别的系统，现在想想好后悔啊。 七杀：“已经吞噬完毕。你自由了，以后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顾蓉儿：“......真的？” 七杀：“真的！” 因为没什么感觉，不痛不痒的，顾蓉儿一时没有太多的感触，在心里叫了几次，都没有应答。 慢慢的，慢慢的，泪水湿了她的双眸。 终于摆脱这个可怕的背后灵了！ 系统于她，刚开始是天下砸来的馅饼，后来如同恶鬼缠身。 “我自由了！” 顾蓉儿喃喃道。 七杀微笑道：“对，你自由了，不用嫁给李成业。” 顾蓉儿怔愣片刻，眼睛亮得惊人，“为什么不嫁？这个探花郎，我嫁定了！” 七杀：...... 姑娘，你这弯转得有点大呀，给我整不会了。不是对李成业各种鄙视吗？怎么还要嫁他？ 顾蓉儿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太妙，“我母亲对我极好，但如果我说我想出家，她非打死我不可。既然总得嫁人，嫁李成业就是最好的选择！” 七杀：“......为什么呢？” 顾蓉儿：“因为有你啊！” 七杀：“愿闻其详。” 顾蓉儿反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的任务是什么？”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那一世，李成业对谢小嫣各种言语侮辱，付氏和李芸娘也总是欺负她，谢小嫣受不了，主动提出下堂。 心愿达成，李成业本来很高兴，但后来不知受了谁的点拨，不许谢小嫣离开，硬要留着她做自己知恩图报、仁义厚道的活招牌。 随后，皇帝赐婚他和顾蓉儿，顾蓉儿是掌家理事的平妻，谢小嫣则是名义上的嫡妻，独自住在一个小院里，深居简出，渐渐为京城人所淡忘。 听到这里，顾蓉儿打断她的话，“等等，我知道我父亲很欣赏李成业，想让我嫁过去做平妻，但皇帝赐婚？这，不太可能吧。” 原来她不知道后续发展。七杀：“李成业是皇帝的儿子，以后会登基为帝。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顾蓉儿：“......明白了！难怪系统非要我攻略他！” 但她不明白一件事。 这些皇帝、权贵、富商什么的，家里个个有钱有势，怎么就看不好自己家的儿女，非得遗落在外，十几年后上演一出认亲的戏码才有趣是吧？ 什么毛病！ 第597章 嫁定探花郎(13) 七杀继续说那一世的剧情。 虽然顾蓉儿成了李府实际上的女主人，谢小嫣却不恨她，因为顾蓉儿从来没有克扣过她的吃用，也不会明里暗里欺压她。 甚至还在付氏、李芸娘找她麻烦时保护她。 李成业夸顾蓉儿大度，家下仆人也对她心悦诚服。 但顾蓉儿没有笑到最后。 顾蓉儿的儿子长到五岁，李成业去青州赈灾，路上生病，照顾他的大夫有个女儿，名叫王湘湘，长得貌美如花，娇俏可人，两人发生了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回京城时，李成业自然而然的带上了王湘湘，要抬为贵妾。 顾蓉儿抗议无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湘湘进门。 王湘湘表面温柔善良，实则阴险狠毒，给顾蓉儿挖了好多坑，也让李成业对顾蓉儿越来越厌烦。 又过一年，王湘湘怀孕，顾蓉儿的儿子生了重病，不治身亡。 顾蓉儿查到是王湘湘下的手，摆出证据，要李成业惩罚王湘湘。 但李成业的心早就偏了，反骂她诬陷好人。 顾蓉儿气得吐血，说要去告官，李成业阻止她，推推搡搡间，李成业拿起桌上的砚台。 只一下，顾蓉儿就死了。 她的女儿躲在窗外偷看父母吵架，目睹这一幕，当即吓傻了，从此不会说话。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李成业放过了她。 随后，李成业告诉顾家，顾蓉儿因为儿子之死悲伤过度，撞柱身亡。 顾家见他那么伤心，信以为真，接受了事实，又因为外孙女的关系，不想跟他闹翻，依然与他保持着良好的往来。 “......这么惨？”顾蓉儿幽幽道。 七杀：“是啊，所以这一世，你不用跳到李家这个大染缸里，去嫁你想嫁的人，过你想过的日子。” 顾蓉儿：“那谢小嫣呢，什么结局？” 七杀：“更惨。” 老皇帝原先只想补偿李成业高官厚禄，不想让他认祖归宗，皇位也是要留给太子的。 谁知，二皇子陷害太子谋反，太子百口莫辨，索性真反了，拼着自己性命不要，弄死了二皇子。 老皇帝愤怒得失去理智，将太子贬为庶民发往幽州，路上，太子投缳自尽。 事后细查，这一切原来是三皇子设的局。 阴谋被揭穿后，三皇子还有恃无恐，毫无悔意。 因为，老皇帝只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二死了，必须留着他这个老三继承皇位。 老皇帝最恨人挟制自己，冷笑数声，幽禁三皇子，并公布了李成业的身世，上皇家玉牒，立为储君。 三皇子白白为他做了嫁衣裳，气得发狂。 李成业狂喜之余，想起小河村村民都见识过自己的窘态，心内愤愤。 老皇帝也觉得，小河村是自己的一个污点，证明了他这个父亲的失职无能。 父子两人一脉相承的狠辣，一商议，小河村就被山贼屠了，五百六十三人，无一活口。 这件事情做完，老皇帝驾崩，李成业登上皇位，另娶郑家小姐为皇后，封王湘湘为贵妃，谢小嫣为淑妃。 付氏被封为奉圣夫人，李芸娘被封为福安郡主，母女俩志得意满。 天下人都说，新帝仁义，不负寒微时的旧人。 谢小嫣虽然怨李成业对自己冷漠，但李成业命人缉拿山贼，为家人和乡亲们报了仇，她内心是感激他的。 直到有一日，王湘湘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喝得醉醺醺的，闯到她的宫殿里说了许多话。 她这才知道，对她很好的顾蓉儿是怎么死的。 她也才知道，小河村村民是怎么死的。 窝囊、憋屈、忍耐了半辈子的谢小嫣，藏了一柄锋利的匕首，趁夜宴时刺杀李成业。 结局是失败的，她刚拿出匕首，就被李成业一脚踹翻。 李成业本可以给她一个体面一点的死法，比如毒酒或白绫，但他积怨已久，令宫中太监手持棍棒，将她打成肉泥，丢到乱葬岗。 临死前，谢小嫣迎天哀嚎，她想质问上苍，像李成业这样的畜生，为什么能荣登大宝？为什么能富有天下？为什么能安安稳稳地活着？ 她要报仇！ 这股怨气被001捕捉到，才有了七杀的穿越。 谢小嫣的愿望有两个，第一个理所当然是报仇，第二个有些怪，是坐稳李府主母的位置。 也许，这个执念是因为当了多年李府隐形人而产生的。 这两个愿望还有点矛盾，报完仇，李成业也就废了，哪还有什么李府？ 不过，七杀理解她的心情。为了满足她的第二个愿望，李成业不能死那么快，先活着受零碎罪吧。 过个几十年，再让他也被乱棍打死，拖出去喂狗。 第598章 嫁定探花郎(14) 七杀喝口茶润润嗓子，对顾蓉儿道：“有我在，当太子当皇帝什么的，他是不用想了，探花就是他的人生巅峰。你嫁给她，不会有半分好处。” 顾蓉儿笑盈盈地道：“更想嫁他了。” 可以近距离围观渣男被虐，自己也能掺一脚，多有意思。 上一世的顾蓉儿，也是位好姑娘呀，自己占了她的身份，就得为她报仇。 更重要的是，五位数的系统，在谢小嫣面前无一战之力，这分明是位大佬！ 抱紧大佬的腿，有自由。 七杀却不想她做这种选择，顾蓉儿的仇，和谢小嫣的仇是一致的。 一仇不烦二主，都由她报了。 顾蓉儿只有这一世，完全可以过得潇潇洒洒。 “可我什么都不想做了。经商、种田、宫斗、宅斗，我都经历过，最后这一世，我只想躺平。” 顾蓉儿的眼睛里，有着不为人知的疲倦。 七杀：“也不想嫁个如意郎君？” 凡人世界的艺术作品，歌颂最多的就是爱情，七杀不太懂，但应该也有其道理。 顾蓉儿垂眸：“我曾爱过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他不在这个世界。” 那她也就，不想再爱别人了。 七杀：“......好吧，随你。” 当晚，顾蓉儿盛情留她吃晚饭，待她如同亲姐妹，惹得顾夫人满腹疑惑。 自家女儿聪慧机敏，饱读诗书，跟这乡下来的谢小嫣有什么好聊的？ 李成业夫妇真是邪门，男的女的都会蛊惑人！ 顾夫人决定明日去弘福寺请两张驱邪符，一张给老爷，一张给女儿。 皇宫大内，正乾殿暖阁，皇帝半闭着眼睛，听李成业讲经。 翰林院里有很多通晓经义的大才，远的不说，这一年的状元郎，就以精研经义而闻名。 但皇帝不叫状元郎来讲经，只叫探花郎李成业。平日对李成业也十分和蔼，多次夸赞他知礼。 要不是没有适龄的公主，大臣们都要怀疑皇帝想招他做驸马了。 李成业更是沾沾自喜，深觉皇帝有眼光，看得出自己的才华。 讲完一个典故，李成业想讲下一个时，皇帝温声道：“你也累了，歇一歇。海平，给成业上茶。” 海平是皇帝身边最为得用的大太监，李成业哪敢坐等他递茶？ 赶紧起身，毕恭毕敬的去接茶碗。 皇帝看得心中难过，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儿子，竟连太监上的茶都不敢受用！ 海平知道李成业的真实身份，也知道皇帝对他心怀愧疚，急得头上都冒了汗，“哎呦喂，李大人，您坐着就是，坐着就是，折煞老奴了！” 李成业赔笑：“哪敢劳烦公公？” 皇帝皱眉：“海平的茶，你受得起，坐下。” 陛下对自己可真好，李成业感动得眼睛都红了。 闲话几句，皇帝问道：“听说你的娘子无才无德，粗鄙不堪？” 李成业忙道：“陛下切莫听信传闻！谢家对臣恩重如山，谢家女贤良淑德，宜家宜室。” 皇帝叹道：“你这傻孩子，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玉娘善良，她的孩子也有颗赤子之心。 他知道，乡下人家供出一个探花不容易，倘若谢家一贫如洗，还能让成业上学科举，那谢家对成业才是真的好。 可谢家是地主，并不缺那点银钱，供养成业只是顺手为之，却想在成业出息后攀上他，在他身上索取丰厚的回报！ 这就说明，打从一开始，谢家就没安着好心！ 等谢家女生下子嗣，谢家就更如附骨之疽，缠上成业了。 不，他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 李成业低头道：“陛下，谢家对臣有大恩，不管谢家女如何，臣都会照顾好她。” 心里哈哈大笑。 先生说得对！ 他若说谢家的不好，世人只会指责他忘恩负义，但他若说谢家好，总有人慧眼如炬，看得出谢家居心叵测！ 陛下英明！ 等李成业离开，皇帝对海平道：“你说，给他找个平妻怎么样？” 海平：“陛下好主意！” 第599章 嫁定探花郎(15) 顾德青跟同僚应酬回家，正想找小妾谈谈风月，夫人的贴身大丫环就来请他，说有事与他商议。 他倒也未生气，夫人端庄自持，从来不是拈酸吃醋之人，找他肯定有正事。 安抚小妾几句，跟着大丫环去了主屋。 顾夫人说了谢小嫣来访的事，忧心忡忡地道：“老爷，我真担心蓉儿被他们夫妻蒙骗了去。” 听说女儿跟谢小嫣相处得那般好，顾德青也略微吃惊。 转念一想，夫人大度，把女儿也教得大度，甚好，甚好！ 笑道：“谢小嫣不过是个村姑，蠢笨愚钝，哪能蒙骗咱们蓉儿。” 顾夫人紧皱眉头：“蓉儿聪明是聪明，但对人没个防备。” 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老爷，天底下的好儿郎多得是，不必非得盯着李成业一个，我绝对不同意蓉儿给他做平妻！” 顾德青笑道：“夫人，一般的平妻，自然不能做。但李家情况特殊，成业娶谢小嫣，只是为了报恩。蓉儿过了门，就是当家的主母，谢小嫣不敢与她相争。” 这是什么混账话！ 顾夫人深吸几口气，压抑住怒火，“平妻就是平妻，蓉儿的子女，低谢小嫣的子女一头。” 顾德青沉吟了一下，道：“成业至今未与谢小嫣圆房。且他请大夫看过，谢小嫣天生体寒，于子嗣上有妨碍。” 顾夫人一怔，不但没放心，还更担忧了。 她听得出顾德青的言下之意，李成业这是承诺不让谢小嫣生下子女，蓉儿的子女就是李家嫡出，无人相争。 但谢家可是李成业的恩人啊！ 他的回报是让谢小嫣断子绝孙，何其狠毒！ 顾夫人遍体生寒，急道：“不，蓉儿不能嫁给这种人！” 顾德青笑道：“你放心，他不敢这么对蓉儿。谢小嫣，着实有些配不上他，但他也会奉养谢小嫣一辈子。” 顾夫人实在是不解，“老爷，你为什么非得把蓉儿许给他？” 顾德青：“成业才思敏捷，胸有丘壑，陛下对他极为赏识。蓉儿嫁给他不算辱没，对家族也是一大助力。” 你这是拿我女儿去笼络人！ 顾夫人道：“我还是觉得不妥。不如，让莲儿嫁过去？嫁妆给得丰厚些也就是了。” 顾德青叹道，“莲儿是庶女，怎么配得上成业？不用多说，此事我自有计较！” 他知道夫人对这桩婚事不满，倘若李成业只是一个普通的探花郎，他也看不上。 可他恰巧知道一些事，而这些事，现在还不能告诉她。 二十年前，已在位十年的皇帝南巡，他也随驾在侧。 到了南平州，皇帝忽然起意微服私访，在一个破庙里避雨，遇上一个少年，不，不是少年，是女扮男装的姑娘莫樱柠。 她自幼父母双亡，跟着行商的叔叔过活，性格泼辣，大胆开朗。 皇帝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很快就爱上了她，两人看花看月，浓情蜜意，像民间夫妻那样相处。 没多久，莫樱柠怀了孕，皇帝带她去行宫，封为贵妃。 向来受宠的丽妃嫉恨交加，趁皇帝去祭拜山川，买通歹徒劫走了莫樱柠。 皇帝大怒，查清之后赐死了丽妃及一干人等，并以谋害皇嗣的罪名，将丽妃娘家满门抄斩。 但莫樱柠是找不回来了。 歹徒招供，丽妃让他们杀了莫樱柠，但他们见她长得漂亮，舍不得，就将她关在一个小院里。 可这莫樱柠，有几分武力，人还聪明，竟然逃走了！ 皇帝派人去抓歹徒时，他们也正在找莫樱柠，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 若依皇帝的意思，找不到莫樱柠就不回京城，可皇太后病危，皇帝也不得不回来，并安排人手留在南平州继续找。 找了两三年才放弃。 当时这件事情闹得很大，顾德青记忆深刻。 今年见了李成业，他立马就怔住了，活脱脱一个莫樱柠。 那年穿着男装的莫樱柠，就是这个模样啊！ 第600章 嫁定探花郎(16) 顾德青都有这种感觉，皇帝的感觉只会更深。 接下来，皇帝调吏部左侍郎张玉刚去南平州查水务。 南平州的官员一片慌乱，就怕被张玉刚抓住马脚，但顾德青知道，皇帝要查的是李成业的身世。 过得一段时间，张玉刚回京，皇帝待李成业更加可亲。 顾德青便能确定，李成业就是皇子。 是皇子，就有角逐那个位置的资格。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皇帝对现在的三位皇子都不满意。 太子跋扈鲁莽，二皇子心胸狭窄，三皇子礼贤下士，学识渊博，可他有个缺陷，母亲是丽妃。 单凭这一点，皇帝也不可能传位于他。 换言之，只要皇帝多活几年，李成业其实是有机会的。 顾家这么多年不上不下，两个儿子也没什么读书的天份，考到现在都只是举人，想靠他们光耀门楣，难！ 因而顾德青想走另一条路。 别看蓉儿嫁过去只是平妻，一旦李成业登基，那就是皇后。 谢小嫣出身太差，李成业对她也没什么感情，给个妃位足以。 退一万步来说，登基的不是李成业，皇帝驾崩前定然也会有一番安排，不会亏着他。 自家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夫人头发长见识短，只看得见眼前。顾德青决定不跟她计较。 过了几日，皇帝召顾德青下棋，谈论了一番棋局后，状似无意地道：“朕听成业说，曾见过你家四姑娘。” 顾德青忙道：“长公主的赏花宴上，小女崴了脚，幸得成业施以援手。” 他真喜欢这个女儿。仿佛知道他的打算似的，自己就跟李成业有了牵连。 皇帝：“四姑娘蕙质兰心，许了人家不曾？” 顾德青苦笑道：“都怪臣和夫人把她惯坏了，非要挑个才高八斗的青年才俊。上哪儿找去？臣也是头疼得很。” 皇帝笑道：“这有何难？朝中不就正有一人。” 顾德青道：“陛下指的是？” 皇帝：“李成业。” 顾德青作出大为吃惊的样子，“成业？的确才高八斗，青年才俊，可他已经娶妻谢氏，臣的女儿没这福气。” 皇帝叹道：“谢氏愚笨，无执掌中馈之能，成业甚是苦恼，朕看得也是不忍。你家四姑娘跟他佳偶天成，咱们就成全了吧。进门虽是平妻，实际却是主母。” 顾德青心里一百个愿意，却还是装作犹豫，在大太监海平的催促下才道：“但凭陛下做主。” 皇帝推己及人，觉得顾德青定是心不甘情不愿，笑道：“顾卿放心，朕会亲自赐婚，给四姑娘一个体面。” 顾德青喜道：“谢陛下隆恩！” 顾蓉儿嫁李成业为平妻一事，便这么定下了。 李成业、皇帝、顾德青三人并没有商量过，却都打着一样的主意，可谓一丘之貉，殊途同归。 次日，海平到顾、李二府宣旨赐婚。 顾夫人险些晕了过去，她苦命的女儿哟！ 回头一看，她女儿笑得脸上像开了朵花，不但不勉强，还很向往。 ......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还能抗旨不成！ 顾夫人气过一场，也不反对了。 老爷同意，女儿求之不得，她再说什么就是枉做小人了。 况且又有皇帝赐婚，稍稍遮掩了一点为人平妻的耻辱。 李家也是一片欢腾，皇帝还给李成业安了个“用心国事”的功劳，赐了个五进的大宅子。 除了个别知情者，大部分朝臣们惊诧莫名，不知道李成业走了什么运道，竟得皇帝这般恩宠。 心思龌龊者，甚至怀疑皇帝好南风。可仔细观察，又不像。 但不管皇帝因为什么看重李成业，都不妨碍他们向李成业示好。 新的李府门庭若市，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 如果人有尾巴，那么付氏和李芸娘的尾巴已经翘起来了。 她们不许谢小嫣见客，自己招待客人，闹出了许多笑话。 各府夫人小姐当面奉承，背地里都笑李家根基太浅，没规没矩。 李成业略有耳闻，无比盼望顾蓉儿进门，替他管好这个家。 第601章 嫁定探花郎(17) 皇帝选定的吉日，顾蓉儿嫁进了李府。 十里红妆，热闹了整个京城。 京城消息灵通，权贵高官、平民百姓都知道她是嫁进去做平妻的，可那又如何？ 皇帝赐婚是多大的殊荣！ 本朝皇室不爱干涉朝臣的儿女婚姻，从来没给臣子赐过婚，李成业这是头一个，可见皇帝有多重视他。 而且成亲当日，皇帝还派大太监海平前来观礼，并赐一对通体润泽的玉如意，一对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及其它金玉饰物若干。 顾蓉儿的庶姐顾莲儿，本来还用“不过是平妻”安慰自己，看到皇帝赐的这些珍宝，嫉妒得饭都吃不下了，只恨自己没能投生在嫡母肚子里。 拜完堂、敬完酒，李成业急不可耐地入了洞房。 在他心里，这是他第一次成亲。跟谢小嫣那次，是被逼的，是谢家的阴谋。 “娘子，你好美！” 李成业掀开顾蓉儿的红盖头，深情地道。 顾蓉儿嫣然一笑，“夫君，你也好帅。” 李成业怔了怔，帅？娘子是说他以后会为将帅吗？可他是文官。 娘子可能不太懂朝廷官制，不要紧，他懂就行。 “蓉儿，自从见到你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你才是我的意中人。能娶你为妻，我李成业三生有幸。我在此发誓，此生绝不负你！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李成业握住顾蓉儿的手，说着山盟海誓。 顾蓉儿顺势靠在他肩上，感动地道：“夫君，我也不负你！” 七杀无语。 顾蓉儿这是演上瘾了？ 李成业看着她娇嫩的脸庞，心里痒痒，“娘子，天也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说着就去搂她的腰。 顾蓉儿立刻推开他，坐直身子，理了理头发，漫不经心地笑道：“不好意思，习惯成自然，入戏太深。” 李成业：“......娘子何意？” 顾蓉儿：“有些话，我想先跟你讲清楚。” 李成业笑道：“什么话？” 左不过是不许纳妾、不许寻花问柳之类的，答应她就是。 能不能做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世间女子都善妒，可有本事的男人，哪个不是左拥右抱？这是风雅之事。 顾蓉儿看向角落，“要不，老大你来说？” 李成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谢小嫣！ 这一惊非同小可，李成业猛然站起，喝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交代母亲和妹妹，让她们一定关好谢小嫣，不让她出来扫兴。 她们是怎么关的人？！ 七杀还未说话，顾蓉儿笑道：“夫君莫急，是我请她来的。” 李成业心念电转，以为顾蓉儿对他曾经成过亲心存芥蒂，找来谢小嫣，是想让他表态。 “老大”二字，可能是在礼节上视谢小嫣为尊。 便换了个笑脸，道：“蓉儿，我早已说过，你不用把她当回事，给她口饭吃，不饿死就行，我们才是共度一生的人！” 顾蓉儿叹为观止，“李成业，你真是人面兽心啊！坏人我见多了，但坏到你这种程度的，也不多见。” 李成业表情崩裂：“顾蓉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蓉儿看都不看他，侧头欣赏自己的指甲，像个典型的反派，“知道，我在说真话。跟你共处一室，都让我觉得空气污浊不堪，你碰了我的手，我都想把手砍了。” 李成业又气又怒，指着她道：“你你你，明明是你先撩拨我，说对我一见倾心！” 顾蓉儿一把打开他的手，“骗你的，就像你骗谢家一样。” 七杀皱眉：“别跟他废话，说正事。” 她已经骂过李成业一顿了，但他脸皮厚，骂了也无济于事。 李成业扭头瞪她：“闭嘴！” 顾蓉儿反手一巴掌：“你才闭嘴！” 李成业被打得眼冒金星，这贱人手劲怎地这么大？！ 顾蓉儿一手叉腰，一手点他，“听好了，往后不许对谢老大不敬，也不许对我不敬！这个家里，由谢老大做主！” 李成业怒火中烧，“凭什么？” 七杀：“万山书院的刘景深。” 刘景深？她怎么会知道刘景深？！ 李成业惊骇地看向她。 顾蓉儿笑道：“你的事情，我们知道很多，以后要听话哦。” 说着一拍手，“今晚可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不能独守空房。沉鱼、玉人、闭月、如花，快来扶你们大爷去洞房！” “来啦！” 门被推开，四个奇形怪状、浓妆艳抹，丑得让人看一眼就想吐的中年女子一拥而上，娇笑连连，拉着李成业就走。 李成业发出惨叫：“放开我！救命，救命！” 顾蓉儿挥着帕子跟他告别，“春宵一刻值千金！夫君，她们可都是黄花大闺女，温柔一点哦！” 七杀：...... 这个春宵，李成业肯定永生难忘。 第602章 嫁定探花郎(18) 当晚，顾蓉儿请新认的老大住了主屋，自己住了东厢房，西厢房则是李成业和四位美人的温柔乡。 李成业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很惨烈，四位美人怕惊扰了两位主母，堵住了他的嘴。 次日清晨，顾蓉儿在丫环们的服侍下梳洗穿衣，把自己打扮得满头珠翠，富贵逼人。 正和七杀吃着早饭，就听屋外的丫环们惊呼出声。 一旁伺候的石榴看一眼四小姐，再看一眼四小姐的老大谢姑娘，冲着门外尖声道：“你们作死！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说着掀帘子冲了出去，下一刻，听到她僵硬的声音：“大爷，您，您，咋就起来了？两位主母在吃饭呢，没有叫您，您不能进去！” 她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她是四小姐的人，不是探花郎的人。 四小姐要整治探花郎，她当然只会站在四小姐这边。 那次她用银票羞辱谢姑娘，希望谢姑娘大人有大量，饶她一次。 谁能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哎，早知今日，当初她一定对谢姑娘恭恭敬敬。 七杀：“小狗腿子。” 顾蓉儿：“呵呵，咱们身边需要这种人。” 李成业：“滚开！” 不知道为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石榴倔强地道：“不滚。” 顾蓉儿放下汤匙，扬声道：“石榴，请大爷进来。” 石榴麻利地掀开帘子：“大爷，您请进！” 李成业只着中衣，披头散发，脸上有好几个红红的唇印，眼下青黑一片，看着很是凄惨。 顾蓉儿笑道：“她们四个服侍得还好吗？” 那四位美人，是她从京郊村镇找来的，年纪都在四十以上，无亲无故。 还有三个共同的特征，长相奇葩、性格古怪、渴望嫁人，得知能做探花郎的通房，还管养老，喜上眉梢，收拾包袱就来了。 李成业想起昨夜种种，恶心欲呕，但他方才已经吐过了，这会儿实在吐不出来。 顾蓉儿，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个蛇蝎心肠的狠毒女子！ 要在乡下，这种糟践自家夫君的女子活该沉塘！ 但顾蓉儿的爹是顾德青，翰林院最大的官。 凡成大事者，必能忍一时之辱！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跟顾家翻脸！顾蓉儿，你给我等着！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谢小嫣为什么突然提起刘景深。 “谢小嫣，万山书院的刘景深是我的师兄，你怎会认识他？” 七杀吃着红糖小馒头，抽空回答他：“也许是因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吧。” 李成业怒道：“你什么意思？” 七杀：“自己想。” 她是这么认为的，李成业没有良知，过往必定不干净，查了一下，果然查出一堆黑料。 而最能给他致命打击的，莫过于刘景深这件事。 南平州的万山书院极为有名，李成业考中举人后就去了万山书院读书。 书院的葛山长是一代大儒，在士林中极有名望。他年轻时没有收过弟子，临到老了，忽然动了收徒之念。 书院里所有学子都希望自己是那个幸运儿，经过一番考验，李成业、刘景深都入了葛山长的眼。 但葛山长觉得自己精力有限，只想收一个。 到底收谁呢？他犹豫了。 还没等他拿定主意，刘景深忽然得了怪病，一日比一日虚弱，最后瘫了，只有脑袋能动。 科举无望，人生也无望。 李成业本以为，这下子葛山长肯定选自己。 谁知葛山长跟刘景深一番深谈后，觉得他身残志坚难能可贵，决定收他为弟子。 葛山长是真正的文人儒士，一直认为读书不仅仅是为了科举。 李成业气得要命，暗骂葛山长有眼无珠，很快就以游学为名，离开了万山书院。 所有人都以为，刘景深生病是他自己身体有问题，七杀却觉得没这么简单。 一查，果然是李成业下的手。他有些运道，偶然从古书上得知一个毒药的方子，照着做，竟然做成了。 那毒无味，做好后是褐色的粉末，可溶于水。 他偷偷放在刘景深茶壶里，悄没声息的把人害了。 第603章 嫁定探花郎(19) 此事，李成业是一个人独立完成，他不信七杀知道内情，先给她扣个罪名，叫道：“好啊，你想勾引我刘师兄！哼，刘师兄虽然瘫了，但刘家是南平州大户人家，看不上你！” 七杀当疯狗乱叫，不理他，吃自己的。 李成业不知道，早在上上个月，她就让顾蓉儿派人去了南平州，假装为游方道士，给刘景深带去了一丸解药。 并且告诉刘家，刘景深不是生病，是中了毒。 现在刘景深已经站了起来，重回书院。 刘家也在查下毒的是谁。如果查不出来，七杀会在适当的时候引导他们。 明年，刘景深应该会上京赶考，送李成业一个大惊喜。 顾蓉儿觉得他唧唧歪歪的好烦，给石榴使个眼色，石榴咬一咬牙，狠狠给了李成业一巴掌。 探花郎的脸，打起来也没什么不同嘛。 打了人，她还要占上风，惊慌地叫道：“大爷，您怎么可以这么说大奶奶？大奶奶是您的结发之妻，您污蔑她，就跟污蔑您自己一样！要是被御史知道了，会弹劾您的！” 李成业被打懵了。 顾蓉儿打他，顾蓉儿的丫环也打他？！天理何存啊！ 他不敢打顾蓉儿，难道还不敢打她的丫环！ “贱婢，找死！” 李成业追着石榴打，石榴满屋跑。 “杀人啦，救命啊！” 一屋子大小丫环看得哈哈大笑，帮着石榴拦截李成业。 “石榴赶紧跑，姑爷要抓到你啦！” “哎呦，姑爷，您碰到婢子啦！” “姑爷，石榴要跑出去了，您快着点儿！” 莺莺燕燕，娇声笑语，屋外若有人偷听，只会羡慕李成业艳福不浅。 但身在其中的李成业面色青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能立时打杀了这群胆大包天的贱奴！ 顾家，简直比谢家还可恶！ 顾德青这个老匹夫，嫁个母夜叉给他，安的什么心！ 此时此刻，顾德青取代谢大牛，成为李成业最痛恨的人。 要在别人家，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小姐年轻不懂事，总有老成的嬷嬷和大丫环，哪能看着小姐这么欺负姑爷，结亲还是结仇？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但顾家不同。 顾蓉儿是胎穿，这十多年来也没有闲着，服侍她的人早已收服了。 收不服的找了理由赶出去，留下的都奉她为主。 什么夫人老爷，什么姑爷婆家，全要排在四小姐之后。 四小姐把姑爷当个乐子，还指望她们尊敬姑爷？不可能，她们只会站在四小姐身后摇旗助威。 顾蓉儿笑了一阵，道：“好啦，不要调皮，快扶姑爷去换衣服，今日还要敬茶认亲呢。” 却说付氏，带着李芸娘住在第五进的荣福院，一大早就等儿媳妇敬茶。 这可是大官家的千金小姐，哭着喊着要嫁他儿子，做平妻都愿意！ 我儿能耐啊！ 付氏心里很得意，尽想着千金大小姐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殷勤伺候。 但等来等去，等到太阳升得老高，儿媳妇的影子都没见着。 她就念叨着京城人不识礼数，还不如她们乡下人。 李芸娘附和道：“就是，半点规矩都不懂，也不知顾家怎么教的。娘，以后你可不能纵着她。” 远的不说，就说谢小嫣，成亲第二日，早早起来扫洒庭院，烧水做饭。 顾蓉儿真不像话！ 李芸娘本来很喜欢顾蓉儿，顾家对她也不错，请她去过几次。 顾夫人认命之后，为了帮女儿笼络小姑，送了她许多衣物首饰，只求她不在付氏面前搬弄是非，为难自家女儿。 李芸娘也曾想过，要跟出身高贵的新嫂嫂好好相处。 但是，哥哥那么重视顾蓉儿，母亲也说顾蓉儿温柔大方，她忽然就厌恶顾蓉儿了。 还没进门就让哥哥和母亲偏了心，真进了门，这个家里还有她李芸娘的位置吗？ 真讨厌，和谢小嫣一样让人讨厌！ 站在角落的眉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娘俩儿也好意思说规矩礼数？真是乌鸦落在猪身上，看不见自己黑。 第604章 嫁定探花郎(20) “我们来迟了，母亲莫怪！” 又等了半个多时辰，等得付氏心头火起，正要让眉儿去催，儿子儿媳终于来了。 付氏想想顾大人的官位，再想想顾家那花红柳绿的宅院，收起了即将出口的训斥，强笑道：“不迟，不迟，又不下地干活，多睡会儿也没事。” 见儿子脸色不好，关心地问道：“成业，怎么了，是不是昨晚着了凉？” 李成业不想回忆昨晚，半点都不想，沉声道：“没有。” 为了掩饰脸上的巴掌印和憔悴之态，他让丫环扑了许多粉。怎么还是被母亲看出了不妥？哼，她们肯定没用心！ 付氏还东问西问，李成业不愿答，瞪着顾蓉儿道：“不是要敬茶吗？还等什么！” 顾蓉儿笑道：“这个你得问母亲。” 新妇敬茶，这茶可不是由新妇准备，而是夫家准备。 付氏没让丫环上茶，她拿什么敬？ 李成业也想到这一点，皱眉看向母亲：“娘，茶呢？” 付氏目光闪烁，道：“再等等。” 说话间，许妈走到了门口，手里端着个木盘，盘里放着块叠好的帕子，这就是传说中的落红帕了。 前朝传下来的陋习，洞房之夜，夫家要验落红帕，甚至要在第二天认亲时传阅。 但到了本朝，除了一些偏远愚昧的地方，很少有人这样做了。 因为这不仅是对新妇的羞辱，也是对亲家的打脸。 婚姻是合二姓之好，两个家族某种程度上的结盟，一来就得罪亲家，那还不如不结亲呢。 付氏可想不到这些深层次的东西。 她只觉得，这个儿媳妇来头太大了，爹爹是翰林院的掌院，又是皇帝赐婚，若不在成亲之初镇住她，往后可能会翻天。 因而让许妈去收落红帕，摆一摆婆婆的威风。 许妈神色尴尬，冲着付氏点了点头，意思是查验无误，新进门的顾奶奶冰清玉洁。 按理说到这一步就可以打住了，但付氏看顾蓉儿无所谓的样子就生气，向许妈招了招手。 许妈不得不上前，付氏拿起帕子抖开，想说几句话嘲讽顾蓉儿，却发现，这帕子和她想像的有点不一样。 这，这，这羞死个人，顾蓉儿真是不知廉耻！ 成业再好，她也不能这般孟浪！ 付氏生气地道：“顾氏，成业体弱，你体恤他一些！” 顾蓉儿咬着唇，乖乖地点头道：“是，听娘的吩咐。” 说完这句话，忍不住了，掩唇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跟她来的四个丫环，石榴、青枣、葡萄、杏儿，也一个个乐不可支，花枝乱颤。 付氏惊呆了，她就没见过这么豪放的女子！ 许妈和眉儿也惊，李芸娘还在这儿呢，付氏这个亲娘，怎么能当着她的面做这种事、说这种话？ 眉儿都替她臊得慌。 李芸娘一知半解，一边脸红，一边给母亲助阵，“你们笑什么？不知羞！” 她却不知道，未出阁的姑娘家，说这话才是真正的不知羞。 至于李成业，愣了半晌，终于明白那是什么，哪怕脸上扑了几层粉，还是红透了。 大喝一声：“娘，你这是做什么！” 上前夺过那帕子塞到怀里，准备一会儿就烧成灰，倒到臭水沟里。 这是他的耻辱啊！ 可在付氏看来，儿子这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护着顾蓉儿呢。 有心往地上一滚，又担心污了新换的绸缎衣裳，还有头上新打的金头面，便板着脸道：“眉儿，茶呢？” 眉儿赶紧端出早已准备好的茶碗，递给顾蓉儿和李成业。 两人跪下，按着礼节给付氏敬茶，“娘，请喝茶！” 付氏还想作妖，李成业不耐烦地道：“娘，我待会儿还有事。” 儿子发了话，付氏只好接过茶，给了顾蓉儿一个银簪子，说是李家祖传的。 顾蓉儿也不嫌弃，笑吟吟地收下了，并给付氏和李芸娘都送了鞋子。 说是她亲手做的，实际上不是。 好不容易完成仪式，李成业就想走，顾蓉儿道：“慢着，我还没给姐姐敬茶呢。” 姐姐？哦，谢小嫣。 付氏刚想阻止，忽然想起，正好拿谢小嫣给顾蓉儿添堵。 李成业也想阻止，可他不敢，怕顾蓉儿当着母亲和妹妹就发疯，那他真是没有颜面活在这个世上了。 不多会儿，几个丫环请了七杀来，顾蓉儿真心实意地给她敬了茶。 “姐姐，谢谢你！” 如果不是她从天而降，现在自己肯定被系统逼着讨好李成业，想想就恶心啊。 七杀：“不用谢。” 她还没试过跟穿越者联手，感觉还不错，很多事情说一声，顾蓉儿就办好了，比她自己去做还方便。 李成业看着她们姐妹情深的样子，真想回到过去抽自己几个耳光。 竟然还盼望着顾蓉儿进门帮他管家？ 何其天真啊！ 第605章 嫁定探花郎(21) 三日回门，婆家应该给娘家准备回门礼。 付氏从柜子里翻出匹陈旧的水红色绢布，给得很肉痛，“顾氏，这布好着呢，拿回去给亲家做身新衣。” 顾蓉儿让丫环接过来，笑道：“多谢娘。” 这布料她也不嫌，回头可以赏给院里的小丫环。 李家以前是穷，但李成业当了快一年的官，皇帝动不动就赏他，还是有点家底了。 付氏却连面子情都不想做。 幸好她不是真心想当李家的儿媳，否则肯定伤心。 顾夫人一大早就翘首以待，服侍的大丫环胭脂劝道：“夫人不必担心，探花郎对四小姐一往情深，不会委屈了她。” 一往情深？只怕李成业看中的不是蓉儿，是顾家。 顾夫人皱眉道：“那付氏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胭脂笑道：“凭她再怎么厉害，也休想拿捏了咱们四小姐。” 这倒是。蓉儿打小就聪明，也不是那等软绵绵的性子，不会任人欺负。 顾夫人不再多想，打发几个嬷嬷和小丫环去二门候着。 顾德青昨晚歇在小妾房里，但他对这门亲事很看重，也早早就来了主屋。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家事，顾蓉儿和李成业在嬷嬷丫环们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顾夫人见女儿面色红润，跟往常一样娇艳如花，心下稍安。 反过来一想，李成业既想攀附顾家，自然不会那么快就在女儿面前露出丑恶的一面，是她多虑了。 顾德青暗想着皇子做了自家的女婿，好不得意。捋着胡须，勉励女儿女婿夫唱妇随，好好过日子。 李成业垂首听着，心里恨得滴血。 顾德青老匹夫，把个嫁不出去的母夜叉硬塞给他！ 他本来还奇怪，顾蓉儿生得貌美，家世也不差，完全可以嫁给条件更好的人，怎么从顾家到顾蓉儿都认准了他？ 原是欺负他乡下来的，无依无靠，吃了亏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就顾蓉儿这德性，敢嫁到同等家境的大户人家？ 人家能砸了顾家的门！ 哼，等他得势，绝不会饶了胆敢如此欺凌他的顾家！ 顾德青还不知道他的好女婿心里如何痛骂自己呢，见他毕恭毕敬地低着头，甚为满意。 想到女儿痴恋女婿，或许会犯了妇人家嫉妒的毛病，便笑道：“蓉儿，成业顶门立户，在外面多有应酬，你大度些，莫要过于约束他。” 顾夫人想捶他。 女儿回门，多少话说不得，偏生说这个？ 刚要岔开话，就听女儿炫耀似的说道：“父亲真是偏着成业。您放心，我可大度了，早就给成业安排了四个通房丫环。” 顾夫人：...... 顾德青：...... 愣了一会儿，顾德青才道：“这，也太急了些。” 顾蓉儿笑道：“没办法，成业喜欢，女儿也只能成全。” 谁喜欢？到底是谁喜欢？顾蓉儿你个贱人，颠倒黑白、混淆视听、指鹿为马！ 你比赵高还阴险！ 李成业有一种冲动，揭穿她的真面目，让顾德青知道他养了个什么玩意儿！ 但是，顾德青会不知道吗？肯定知道！ 人家一家子在这里做戏呢！ 他要是撕破了脸皮，顾家有很多招数对付他！ 李成业控制住了自己，颤声道：“多谢蓉儿，蓉儿大度。” 顾德青呵呵笑了两声，决定敲打敲打新女婿，男人嘛，有通房小妾是正常的，可刚成亲就这么急色，传出去不好听。 太不把顾家放在眼里了，也有损李成业自己的声誉。 “成业，我们去书房，让她们娘俩儿说说话。” “是，岳父大人请！” 李成业忍辱负重，跟着顾德青去书房。 他们一走，顾夫人就指头戳到女儿额头上，“还说你聪明，原来是个笨的。四个通房丫环？显的哪门子贤惠！” 顾蓉儿抱着她的手笑道：“娘不用忧心，我心里都有数呢。” 在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是顾夫人，她也真的把顾夫人当做自己的母亲。 嫁给李成业，违了顾夫人的意，她心里不好受。 可顾德青功利心太强，儿女婚事必然是为家族利益服务，不会考虑儿女们幸福不幸福。 那还不如嫁李成业呢，至少能控制住。 第606章 嫁定探花郎(22) 大晋官员成亲，有一旬的婚假。 皇帝几日不见李成业，还有点想念，一日下朝后便留了顾德青，旁敲侧击地问起他。 顾德青趁机说了自家女儿是如何的贤良大度，怕自己服侍夫君不周，特意给他安排了四个通房。 皇帝听了，也觉得顾家女不错，是成业的良配，心情大好，赐给顾蓉儿一斛珍珠，让海平亲自去送。 李成业正在家里了无生趣，那四个丑八怪追他追得很紧，家里下人又多是顾家的，都帮着丑八怪堵截他，让他逃都逃不了。 见到这斛品相上佳的珍珠，听到海平所述皇帝对顾蓉儿的夸赞，李成业只觉天都黑了。 皇帝，跟顾家是一伙的！ 一片忠心，终究是错付了！ 亏他还觉得皇帝和蔼可亲，如同长辈！ 骗子，都是大骗子！ 自此，李成业连皇帝都恨上了。 收假后，皇帝给李成业升了一级，原是正七品的编修，升为正六品的侍讲。 大臣们都说，李成业简在帝心，是一等一的红人。 唯有李成业自己不这样认为。 他觉得，真正简在帝心的是顾德青。他能升官，是因为容忍了顾蓉儿的嚣张跋扈。 又一日，皇帝召李成业讲经，他关心儿子，难免问起他的家事。 如果是以前，李成业会觉得这是对自己的关爱，但现在，他觉得皇帝关爱的是顾蓉儿。 他能说什么？只能昧着良心夸顾蓉儿是贤内助。 皇帝很欣慰，深觉顾家教女有方，当着李成业的面，赏了顾德青一幅前朝名士的山水画。 李成业简直绝望。 想到以后都生活在顾蓉儿的淫威之下，感觉人生都灰暗了。 世上怎会有这么恶毒的事情？怎会有顾蓉儿这种荒唐女子？ 但是，为了前途，他，愿意一直忍下去！ 所以面对顾蓉儿的冷嘲热讽及种种打击，李成业也不暴跳如雷了，而是低下高贵的头颅，默默承受了所有。 每次被四大美人拖走，他都咬着唇，不惨叫、不反抗。 弄得顾蓉儿很不爽，私下里跟七杀嘀咕：“老大，你说他是不是受虐体质？如果是的话，咱们虐他不是正好如了他的意？” 七杀：“不，我觉得不是，他可能只是想像力丰富了一点。” 她偶尔用神识监控李成业，能看出些端倪。 他愿意这么想更好，省得她还要花心思让他们父子反目成仇。 谢小嫣的仇人可不只是李成业，还有老皇帝。 李成业是怎么流落到李家的，七杀也查清楚了。 说起来，李成业的亲娘莫樱柠，也是一位奇女子。 她从歹徒手中逃走后，没有急着回行宫。 这点七杀可以理解，怕回去又被丽妃害了嘛。 但七杀不能理解的是，皇帝查出丽妃的阴谋，将所有涉案人员都咔嚓了，大张旗鼓地找她，她却躲在一个小客栈里，不与皇帝相见。 为什么呢？ 不是因为对皇帝心灰意冷，也不是想从此远离皇家，而是想独自生下孩子，再抱着孩子出现在皇帝面前。 好让皇帝知道，他错过了什么！ 这种脑回路，七杀真是理解不了。 可惜她玩脱了，难产，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命丧黄泉。 恰巧，付氏也是难产，她的夫君李斧头去另一个县里做工，没在家，她娘王氏叫着儿子，将她送到了城里的医馆。 孩子生下来，却是一个死胎，付氏的身子也伤着了，以后很难有孕。 当时付氏晕迷，王氏将死胎抱出去，正好听说同一个医馆里，有个女子生下儿子就死了。 这女子来历不明，医馆不知其夫家娘家，发愁孩子怎么办。 王氏一听，心里盘算了下，就将这孩子抱去给女儿，以免女儿因无子而被夫家休弃。 为了保密，这件事情王氏连女儿都没告诉，是以付氏并不知道儿子不是亲生的。 李斧头就更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给皇帝养儿子。 但此事在那家医馆并不是一个秘密，略花点心思就能打听出来。 只因两地离得比较远，也没有谁特意去查，才没有传回小河村。 到目前为止，知道李成业身世的不超过十人。 不过七杀觉得，再多一人才热闹。 第607章 嫁定探花郎(23) 皇帝的第三个儿子盛灏铭，年前才被封为静王。 这是很不合常理的。要知道，晋朝的皇子们，十五岁出宫开府，开府即封王。 可盛灏铭出宫开府时，皇帝以天象有异为由，不封他王爵，府邸就含糊着叫三皇子府。 直到他二十八岁，也就是去年，皇帝才在礼部的催促下封他为王。 王号“静”，大概是希望他安安静静地呆在府里，不要出来碍眼。 盛灏铭觉得这很不公平。 他记得小时候的事，知道母妃害了父皇心爱的女子莫樱柠，但是，母妃已经付出了代价，就连外祖家，也给莫樱柠偿了命。 还不够吗？父皇为什么还要迁怒于他？ 他是母妃的儿子，难道就不是父皇的儿子了？ 何况，母妃会对莫樱柠动手，也是因为她挑衅在先。 父皇被莫樱柠迷昏了头，觉得她是世上最纯洁、最善良的姑娘，其实根本不是。 她仗着身孕，处处跟母妃作对，母妃请父皇主持公道，父皇却斥责母妃，说她心眼小，容不得人。 有一天，莫樱柠跟父皇进谗言，说母妃心思歹毒，会教坏小孩子。 父皇听了，竟然起意让莫樱柠抚养他。 母妃是个有手段的人，在行宫中有很多耳目，知道此事后气得砸了最爱的天青釉茶盏。 没过几日，莫樱柠就被歹徒劫走了。 母妃抚摸着他的肩膀说，狐狸精没了，你父皇会回到我们身边的。 可是没有。 母妃等来的是灭顶之灾。 他也从最得父皇宠爱的小皇子，变成了皇宫里的小可怜。 为了活下来，他跟宫中妃嫔们养的猫抢过食。 大哥、二哥若有什么烦心事，喜欢揍他一顿出气，反正没人为他出头。 父皇虽没杀他，也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他。 如果哪天他横死街头，父皇可能都不会掉一滴眼泪，只会觉得他罪有应得，被天收了。 可是凭什么呢？ 母妃有错吗？她唯一的错，就是太爱父皇！ 父皇曾经说过，母妃是他最爱的女子，其他后妃都是摆设，是他绵延皇室的义务，唯有母妃，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遇上莫樱柠，他就忘了母妃。 明明是他毁诺在先，却怪母妃冷血残酷。 好吧，那就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冷血残酷。 盛灏铭出宫后，就一直在为谋朝篡位而奔波，他想要皇位，但又不仅仅是皇位，他还想让他那好父皇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大哥、二哥那里，他都埋下了棋子，关键时刻有大用。 就连父皇身边，也有他的人。 一步连一步，一环套一环，现在他只差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也不急，这么多年都等了，再等几年，他也不老。 急的是大哥二哥，希望他们更着急一点。 母妃在天上看着他呢，他会成功的。 这日，跟心腹们密谋后，他没有即刻回后院，而是到书房抄写地藏经。 母妃的忌日快到了，除了他，没人记得。 “字写得不错。” 盛灏铭猛然回头，就见一个十六、七岁的清秀女子站在他身后。 “你是谁？” 盛灏铭没有慌，暗自握住了腰间的软剑。 书房乃重地，三班侍卫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把守着，没有他的允许，连王妃都不敢擅入！ 这人是怎么来的？！ 七杀转到桌前坐下，笑道：“我是谁不重要，但我想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 盛灏铭警惕地道：“什么事？” 七杀：“你的计划看似完美，却有一个致命的破绽。” 盛灏铭：“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快离开，本王可以饶你一命！” 七杀微笑：“我在说什么？我在说你打算挑动二皇子陷害太子谋反，并弄死太子和二皇子，迫使皇帝传位于你的计划呀。” 这也是位狠人。 可三位皇子观察下来，还是觉得他更有当皇帝的资质。 她问过顾蓉儿了，顾蓉儿不想当皇帝，她也不想，那就只能便宜他了。 盛灏铭：“......胡说八道！本王从来没有那样的心思！是谁派你来的？大哥，二哥，还是父皇？” 七杀：“你的破绽在于，你父皇还有一个儿子。” 这下盛灏铭不否认他想篡位了，断然道：“不可能！” 因为，他多年前就勾搭上了一位御医，那位御医告诉他，皇帝纵欲过度，不会再有孩子。 七杀：“此人就在朝中。” 盛灏铭：“......谁？” 七杀：“李成业，他是莫樱柠的儿子。” 莫樱柠！ 李成业！ 盛灏铭瞳孔放大，探花郎李成业，真的很像那贱人莫樱柠！ 难怪父皇那么宠爱他！ 他真是瞎了眼，之前竟然没发现！ 盛灏铭深吸一口气，道：“敢问姑娘高姓大名？小王另有重谢！” 他看出来了，这姑娘不是敌人。 七杀：“不用客气，我是李成业的原配发妻谢小嫣。” 盛灏铭：...... 这世界，他有点不懂了。 七杀：“你想立刻杀了李成业吗？我有更好的主意。” 第608章 嫁定探花郎(24) 顾蓉儿嫁到李家，就掌了李家的事。 门房、厨房、护卫、扫洒、针线、采买、浆洗等等，全是她的人。 付氏还想拿捏她，让她在自己面前小猫小狗，怎么拿捏得住？ 谁都不听她使唤。 就连先买的张老头、许妈、眉儿这一家三口，也投向了顾蓉儿，不但不帮着她，还劝她跟顾蓉儿服软。 付氏气得想卖了他们。这三人是李成业买的，卖身契就在她手上。 但她刚流露出一点卖人的念头，眉儿就哭着跑去找顾蓉儿，然后顾蓉儿派了石榴过来，硬是把三张卖身契搜走了。 她跟儿子哭诉，儿子很不耐烦，叫她忍一忍。 这怎么忍哟！ 哪家婆婆像她这样，想让儿媳妇晨昏定省都不行！ 其实乡下没有晨昏定省这种做法，不管是婆婆还是儿媳妇，早起就干活了，哪有空弄那些虚头巴脑的。 付氏是打算拿这个为难顾蓉儿呢。 可没为难住，顾蓉儿说自己生病了，怕过了病气，不敢到婆婆跟前，派了两个丫环代替她尽孝。 那两丫环嘴巴跟刀子似的，一唱一和，吵得她吃不下睡不着，这份孝心，她领受不起。 儿子还骂她多事。 哼，话本子里说得对，红颜祸水，儿子就是被顾蓉儿这个妖精迷惑住了！ 听说顾蓉儿还给儿子找了四个通房，叫什么沉鱼、玉人、闭月、如花，光听名字就知道不是正经货色。 好好的儿子，就是被这群妖妖娆娆的女人给带坏了！ 付氏也有几分聪明，给李成业买了两个漂亮的小丫环，一个叫春花，一个叫秋月。 李成业顺水推舟地收下，再跟那几个丑八怪呆下去，他怕自己变成废人。 带回后院才知道，春花秋月也是顾蓉儿的人！ 顾蓉儿笑嘻嘻地说，他只配跟四大美人厮混，略平头正脸的，他都配不上，要是敢碰春花秋月一个手指头，就送他进宫服侍皇帝。 李成业立刻跟她们保持距离。 他知道，这个狠毒的女人说得出做得到，不是吓他的。 也许，这辈子他都逃不出顾蓉儿的天罗地网了。 而付氏见春花秋月跟在他身后，还以为儿子的心被拉回来了，撺掇着他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镇一镇顾蓉儿。 李成业转头就走，不想跟无知的老娘说半句话。 还一家之主？ 娘啊，一家之主早就是顾蓉儿了，你看不出来吗？！ 付氏流下了伤心的眼泪，这就是她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眼里只有媳妇，没有她这个娘亲！ 李芸娘也想为难顾蓉儿，哪个嫂嫂不讨好小姑子？谢小嫣以前还老是给她做衣裳做鞋袜呢。 她打算在顾蓉儿讨好她的时候挑刺找茬，让娘和哥哥骂顾蓉儿。 谁知顾蓉儿给她派了个古板的老嬷嬷，说要教她规矩。 从此她就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饭都不会吃、路都不会走了。 这还是因为她没真正做出什么恶事，才有这种待遇，否则顾蓉儿有几百种招式等着她。 作为宅斗满级选手，顾蓉儿收拾付氏和李芸娘不要太容易，还没发功呢，那娘俩儿就倒下了。 这场婆婆、媳妇、小姑的大战，她赢得过于轻松，没啥成就感。 某天跟七杀喝茶时，顾蓉儿惆怅地道：“整个李府，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说完发现有语病，连忙道：“不包括老大你。” 七杀：“不用解释，我不会误会。” 宅斗嘛，她不太懂，她比较擅长的是推倒整个宅子。 宅子都倒了，宅斗输赢也就不重要。 所以她才是最厉害的。 顾蓉儿呵呵笑了两声，不误会就好，她可没有狂妄到挑战老大。 越跟老大接触，越觉得她深不可测，不大出门，却什么秘密都知道，什么事都能办到，跟有法力似的。 “对了，我看李成业这段时间挺高兴，像偷腥的老鼠，眼睛贼亮。静王跟他接上头了？” 七杀：“没错。” 顿了一顿道：“他即将加入静王的谋反团队。” 顾蓉儿笑得拿不住茶碗：“哈哈，你说他知道了真相会是什么表情？好想看啊！” 七杀：“你会看到的。” 第609章 嫁定探花郎(25) 活在顾蓉儿阴影里的李成业，看到了生命中的阳光。 阳光就是静王殿下盛灏铭。 一个多月前，他好不容易摆脱顾蓉儿派来盯梢的小厮，偷着去了青玉楼听曲，巧遇静王殿下。 静王殿下看到他很高兴，请他喝酒，言谈间对他极为尊重，称他是国之栋梁，社稷之器。 他都惭愧了。 的确，他想成为一代名臣，名留青史。可这段时日，因着家事烦忧，险些忘了志向。 静王殿下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之后两人渐渐熟了，闲暇时经常约着喝酒听曲，说起平日的兴趣爱好，竟然惊人的一致。 他喜欢的诗词歌赋，静王殿下也喜欢，他喜欢颜体胜于柳体，静王殿下也一样。 时下文人雅士都喜欢梅花兰花，他却不喜欢，嫌梅、兰过于寡淡，喜欢的是艳丽的牡丹，静王也说，牡丹才是真国色。 还有很多事情，他的看法都和静王殿下相同。 静王殿下惊喜地说，他们虽然出身不同，但他就像他的亲兄弟，上辈子两人肯定是一家。 一个王爷，居然把他这个出身贫寒的六品芝麻官认成兄弟！ 这，就是传说中的高山流水遇知音吧？ 有一次，他跟静王殿下相谈甚欢，喝醉了酒，在里屋歇息。 半梦半醒间，听到极得殿下信任的侍卫飞廉说，李成业官小位卑，又没什么背景，殿下跟他来往有失身份。 静王殿下怒不可遏，说李成业是可安天下的大才，更是他盛灏铭的挚友，把飞廉骂了一顿。 后来飞廉就从侍卫变成了洗马的小厮。 李成业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生他者父母，知他者静王！ 他会将静王殿下当做一生的至交好友、异父异母的亲兄弟，静王殿下若遇刺，他愿为他挡刀！ 可是，他跟静王亲近，碍了某些人的眼。 顾德青找了他去，隐讳地说静王包藏祸心，让他离静王远一点。 呵，当他傻吗？顾德青不就是怕他有静王做依靠，以后不受他们顾家的摆布？ 他虚与委蛇，表面上答应远离静王，实际上我行我素，没事儿就去静王府串门。 静王殿下是天潢贵胄，顾蓉儿不敢派人去静王府里强行抢人，他总算松快些了。 他相信，如果跟静王说了顾蓉儿的恶形恶状，静王一定会帮他。 可是，他在静王心中清华风雅，能力卓绝。要是让静王知道，他竟然制不住家中恶妇，会怎么看他呢？ 他不想让静王失望。 然而他没想到，顾德青竟然请动了皇帝！ 某日，皇帝召他讲经，听了一刻钟后，问他是不是跟静王交好？ 他觉得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也不犯忌讳，太子乃中宫皇后所出，地位稳固，朝中无储位之争。 因而坦坦荡荡的说，是的，他跟静王殿下是君子之交。 皇帝变了脸色，跟他说，静王自小诡计多端，阴险狡诈，不是个好人，不要跟他来往！ 他愣了好久。 陛下怎能这样说自己的儿子？ 是了，陛下跟顾德青，本来就是一伙的啊。 为了摧毁他跟静王殿下的友谊，为了不让静王殿下成为他的靠山，陛下连儿子都厌上了！ 顾德青到底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 李成业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想起顾德青那张儒雅的老脸，悟了。 本朝皇室有爱南风的传统。顾德青只比陛下小两岁，曾做过陛下的伴读，听说当时朝夕相伴，感情深厚。 难怪陛下一直维护顾家，维护顾蓉儿！ 李成业愤怒得无以复加，陛下这是色令智昏啊！ 口中称是，出宫就悄悄约了静王，告知白天的事情，以及自己的 猜测。 盛灏铭怔住了。 他听谢姑娘说过，李成业思维不同常人，可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误会父皇和顾德青的关系！ 顾德青那种老菜帮子，还能入父皇的法眼？ 父皇和顾德青花前月下，那将是怎样一副可怕的场景啊！ 不行，他必须控制住，不能笑出声。 第610章 嫁定探花郎(26) 盛灏铭忧郁地转身，踱步到窗前，无声地大笑。 窗外的飞廉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家主子，跟看二傻子一样。 李成业以为他被贬为洗马的小厮，其实他是转为了暗卫。 殿下什么都不瞒他，因而他知道李成业的真实身份，也认为谢姑娘献的计策很是精妙。 可是，自家主子仿佛爱上了这个游戏，乐在其中，不务正业。 李成业这厮很好糊弄，随便演演就行了，用得着这么投入吗？ 他们可是要谋反的啊，那么多大事，哪能把时间耗在李成业身上？ 盛灏铭瞪飞廉一眼，本王的快乐，你个憨憨根本不懂。 莫樱柠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大仇人。如果不是他们，母妃不会被刺激得失了本心，不会惨死。 外祖家也不会灭门。 之前他以为母子俩死了，一腔恨意无处安放，只恨父皇。 现在才知，原来那个孩子还活着！ 世上还有比仇人健在，自己又有能力将仇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更开心的事吗？ 没有了。 这比洞房花烛还要开心，堪称人生第五大喜事。 盛灏铭关上窗户，走回兀自愤愤的李成业面前，黯然道：“成业，你应该听父皇和顾大人的话，远离我，不跟我做朋友。” 李成业生气地道：“殿下，您这是试探我吗？我不会屈服的！” 他向顾家屈服了一次，过得生不如死，每晚被丑八怪糟蹋，这次他不会屈服了！ 何况他也不信，皇帝会永远宠爱顾德青，顾德青毕竟老了，总有新人取代他。 而父子之情是斩不断的，皇帝跟静王殿下定然重归于好。 自己跟着静王，暂时会受到压制，但从长远来看是正确的。 其实跟太子更好，可惜太子跋扈，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 不，就算他能搭上太子，也不会抛弃静王殿下，他们是好友！ 盛灏铭叹道：“是我连累了你。” 李成业：“不，是我连累了您！” 盛灏铭感动地看着他，半晌才道：“成业，我不值得你如此相待！” 李成业轻笑：“殿下说的哪里话？您折节下士，我感激不尽。” 盛灏铭眼圈都红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父皇说得对，我诡计多端，我阴险狡诈！” 李成业急道：“殿下，不许这样说你自己！” 盛灏铭：“成业，我不想再瞒你，我要争位！” 李成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盛灏铭慷慨激昂：“天命无常，惟有德者居之。普通人家，自然是嫡长子继承家业，可皇家不同！皇家无私事，皇家的家业，不是一家一姓之业，是天下百姓的家业！谁承大位，考量的应该是才能德行，而不是出身和排行。” “大哥性情暴躁，残忍莽撞，既无才干也无嘉德，只因为是中宫嫡长，就当了储君，未来君临天下。这对天下百姓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成业，我不服，我要抢了他的太子之位，我才是最适合坐在龙椅上的人！” 眼见李成业呆若木鸡，盛灏铭喝口茶，苦笑道：“吓着你了吧？抱歉！这些心里话，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过，不知道为什么，很想跟你倾诉。” 李成业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被吓着！” 他心里很乱，一时觉得这是大好机遇，一时觉得这是掉脑袋的事。 盛灏铭叹道：“你快回家吧，以后，我们不要再来往了。” 回家？ 李成业一个激灵，想到了家里那群妖魔鬼怪。 他宁愿跟着静王殿下冒险，也不愿回家面对她们！ 更重要的是，静王殿下才认识他多久？竟然就告诉他这种机密之事，这是何等的信任啊！ 他怎么能辜负！ “静王殿下，成业愿为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仔细想想，这其实是件大好事。他还在遗憾不能跟随太子，静王殿下就说他想当太子，简直天遂人愿！ 事情若成，他就有了从龙之功，以后还怕顾家吗？他能将顾德青踩在脚底下玩！ 至于顾蓉儿，他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她找一群丑八怪！ 还要分几个给谢小嫣，那也是个毒妇！ 事情若失败，不，不会失败的！静王殿下在朝野的名声，确实比太子和二皇子好得多。 历史上有过很多这样的先例，皇帝偏爱的皇子，也不一定能继承皇位。 平安登上皇位的太子，更是凤毛麟角。 而且静王可能早就在谋划此事，很有信心的样子。 他相信，静王殿下不会害他！ 第611章 嫁定探花郎(27) 李成业加入盛灏铭的谋反团队后，觉得人生都有了意义。 顾蓉儿和谢小嫣对他的各种折辱，如同黎明前的黑暗，熬过去就是光明。 等静王殿下成事，他会让她们哭得很惨很惨。 静王殿下考虑得很周到，说是为了他的安全，他们明面上要断绝好友关系，只在私底下联系。 这样一来，如果事情失败了，也不会牵连到他。 李成业含泪同意了。 静王殿下对他真是一片赤诚！ 顾德青和皇帝再问起时，李成业就说他已经认清了静王的真面目，不跟他来往了。 还表现得很气愤，就像被静王骗走了全部身家。 心里则冷笑不已，你们这对奸夫淫夫，今日如此压迫我和静王殿下，来日一定会后悔！ 七杀把这些事情转述给顾蓉儿听，听得她直呼内行，这一个个的，全都是演帝啊。 “不过，虽然大家演技都超棒，我觉得最厉害的还是盛灏铭。老大，你觉得呢？” 七杀：“李成业能瞒过顾德青和皇帝，也是妥妥的演技派。” 她觉得盛灏铭演得有点浮夸，李成业更加声情并貌。 皇帝都信了他被盛灏铭蒙骗，大骂了盛灏铭一顿，赐他许多东西，以安慰他受伤的小心灵。 顾蓉儿看热闹不嫌事大，笑道：“那就让他们同台竞技，争夺最后的桂冠吧！” 七杀：“盛灏铭是导演，天然占有优势。” 就是表演欲太强了点儿，演得有些过了。 也不知李成业为什么看不破，可能是对自己的魅力太有自信了吧。 顾蓉儿：“导演不是你吗？” 七杀：“我最多算编剧，怎么演，是导演和演员的事。” 顾蓉儿：“呵呵，老大你谦虚了，我看你集编剧、导演、制片、发行于一身呀。” 七杀：“你也不错，各方面配合得很好。” 李成业到现在还以为，他能摆脱小厮是因为他聪明呢。 两人商业互夸了半天，顾蓉儿忽道：“老大，咱俩现在真像反派。” 七杀：“不好玩吗？” 顾蓉儿眼睛亮晶晶，“好玩，特别好玩！” 如果她之前穿越的那些世界也这么玩，或许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不，也不行。没有老大这种实力，谁敢这么玩？ 顾蓉儿斟酌了一下，犹犹豫豫地问道：“老大，你，真是剑修？” 当初她不信，还以为老大人格分裂了。 现在想来，可信度很高啊。 剑修是修真者，修真者有法力，才能轻而易举进入静王府，找到盛灏铭并说服他！ 也才能随时知道李成业的动向，顾德青跟他说了什么，皇帝跟他说了什么，全都了如指掌。 李成业以前作的孽，也能查个一清二楚。 重点是她没有人手，也没有亲自去查，只是呆在家里，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不是法力是什么？ 如果老大愿意的话，大概分分钟就能坐上皇位，或者灭了大晋重立新朝。 但到了那种境界，估计就看不上人间的权势富贵了。 七杀：“是啊，一开始就没骗过你。” 顾蓉儿：“可以知道你的真名吗？” 说完又急急道：“不方便也没关系，我只是有点好奇。” “我叫七杀。” 七杀觉得这没什么不方便告知的。 顾蓉儿轻声道：“七杀，七杀。南斗将星，主肃杀，霸气！” “七杀老大，你们修真者，是不是真的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没有人世间的烦恼？” 活生生的剑修，就在她面前！真的有很多问题想问啊。 七杀：“你想多了。一日不飞升成仙，就还在天道之下，依然有烦恼。” 只是烦恼的东西不一样而已。 修真者的贪欲，也并不比凡人少。 顾蓉儿：“......飞升成仙？真的能飞升成仙？” 七杀：“很难。就算在我的世界，飞升也成了个传说，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 顾蓉儿：“那，祝你成功！” 顿了顿又道：“老大，你一定会成功的！” 七杀展颜一笑：“借你吉言。” 顾蓉儿小心翼翼地道：“我能不能，能不能提一个非分的请求。” 七杀：“教你修炼是吗？可以教你一些养生的功法，让你无病无灾，活得长久。但修出灵力不太可能。这个世界灵力匮乏，修两百年都未必能到炼气期，而那时你早已经死了。” 顾蓉儿并没有受到打击，她也不奢望能走上修炼大道，养生功法就很好了。 “谢谢老大！爱死你了！” 她没有叫七杀师父。 因为她听说过，修真界收徒是很严的，她又不是那种骨骼清奇，天赋异禀的人，就不占老大徒弟的名额了。 能在这个世界遇上七杀老大，真的好幸运啊！ 第612章 嫁定探花郎(28) 学上养生功法后，顾蓉儿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过年了。 番邦遣使来贺正旦，敬上一头白色的大象，皇帝大喜，视为祥瑞，决定开恩科取士。 正常来说，会试三年一次。但若遇上好事，或者朝廷急需人才，就会破例开恩科。 也就是说，李成业这探花郎只新鲜了一年，很快就会出新的探花郎了。 他很惆怅，暗觉皇帝这是故意打压他。 说来也是神奇，静王殿下竟然看出了他的心思，对他说，世上会有很多探花郎，但只有一个李成业，李成业的才华，是所有探花郎都比不上的。 他险些落泪，静王殿下心中，他竟这般好？ 殿下，我李成业此生绝不负你！ 回家见到谢小嫣和顾蓉儿的丑恶嘴脸，都不觉得多痛苦了。因为，他有静王殿下！ 而在他发誓拼尽全力效忠静王时，有一个人进了京城。 连续三晚，刘景深远远站在街头，看着李成业在小厮随从们的簇拥下进了家门。 李成业，李成业！ 枉我把你当兄弟，对你百般照顾，你却如此害我！若不是道长相救，我这辈子就算废了！ 顶着张人皮，却不行人事！那么，就让我把你的皮撕下来吧！ 你是畜生，就继续做畜生好了。 “少爷，回去看书吧，不要再看他了，免得影响您的心情！” 跟他上京的小厮知书也对李成业恨得牙痒痒。 这人怎么能坏到这种程度！ 他刚到万山书院时，人生地不熟的，官话说得磕磕巴巴，闹了许多笑话，少爷看他窘迫，帮他解围，带他熟悉环境。 那时他可感激少爷了，说少爷是好人，还说以后一定会报答。 结果他的报答是毒害少爷！ 他不知道，少爷都跟葛山长说了，如果最后的人选在他和李成业之间产生，就把名额让给李成业。 少爷太善良了，觉得李成业身世可怜，又无根基，拜葛山长为师是个难得的机会。而自己交游广阔，不能拜到葛山长名下，还能拜别的名士为师。 葛山长感叹了许久，夸少爷秉性纯良，想将他们两人都收下。 只要再等几日，李成业就能拜得良师，还有少爷这个益友。 然而他等不了，少爷请他吃饭，他给少爷下毒。 这种人，老天怎么不收了他，还留他在人间恶心人！ 少爷说这是好事，让他看清了李成业的本性，以后不再受他的骗。 话虽如此，可是只要一想到少爷差点被他害死，在床.上像个废人瘫了那么久，知书就想让李成业死。 但葛山长和老爷夫人都说，李成业深受皇帝宠爱，悄悄弄死他容易，揭露他的罪行，让他受国.法惩治却难。 老爷问少爷想怎么办，少爷说不喜欢鬼祟手段。 他要科考，考中后在金銮殿上，堂堂正正告御状。百官面前，皇帝也不可能一味偏袒李成业。 知书相信，自家少爷一定会高中的。李成业那种货色都能考中探花，少爷说不定能中状元。 “嗯，不看了，回吧。” 刘景深目光幽深，转身回新买的院子。 光靠看，可不能让李成业的罪行大白于天下。 当晚亥时，刘景深正在写策论，听到了敲门声。 他刚要问是谁，书房的门就开了，进来一个青衣姑娘。 “你是谁？” 可能是因为经历过生死大劫，刘景深并不惊慌，语气很是平静。 青衣姑娘七杀：“我是李成业的原配发妻谢小嫣。” 咦，这句话我好象说过？嗯，跟盛灏铭说的。 “游方道士给你的解药，是我制的，你家能查出事情的真相，也是因为有我帮忙。我来是想告诉你，怎么才能将李成业绳之以法。” 刘景深：...... 他此时的心情，跟当时的盛灏铭很像，对这个世界不太懂了。 第613章 嫁定探花郎(29) 前一阵，刘家将李成业查了个底儿朝天。因而刘景深知道谢小嫣，还知道谢家资助李成业多年。 如今李成业有出息了，谢家应该更加用心的维系姻亲关系才对，谢小嫣怎么会帮自己？ 难道又是李成业的阴谋？ 可他是中毒不是生病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他家查事也没有大张旗鼓，她怎会知道？ 刘景深沉默一会儿，道：“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多谢你，我可以给你银子。将李成业绳之以法，就不必你帮忙了，我自有主张。” 七杀：“你不必防备我，我和你一样，被李成业坑害惨了。” 其实不只是坑害，是血海深仇，但那些就不需要跟刘景深细说了。 主要是也说不清楚。 刘景深放下些心防，“他怎么坑害你？” 七杀：“你家肯定也查过李成业在京城的状况，怎会不知道他娶了平妻？” 刘景深瞬间了悟。 谢小嫣确实有恨李成业的理由。谢家只是乡下小地主，出身名门的平妻进家，她的嫡妻位置不保。 在平妻的干涉下，谢家能从李成业那里得到的帮助也少。 换句话说，谢家的投入打了水漂。 说来这也是一件让人奇怪的事情。某些不讲究的商户，有两头大的说法，家里一个，外面一个，都称太太。 可官宦人家，娶平妻就是在挑战人伦。尤其皇帝，最不可能容忍这种情况。 原因很简单。家中有两个妻子，头上是不是也想有两个君主？你娶平妻，是想暗示什么？ 奇就奇在，当今皇帝不但容忍，还是他亲赐的。 刘景深有点同情她了，“谢娘子，他们若实在过分，你可以请家中长辈来京城，李成业好名声，不敢不改。” 七杀：“何必？将他打落尘埃更省事。” 刘景深：......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谢娘子像个一往无前的大将军。 七杀：“我知道你的打算，想在高中后告御状，不会成功的。” 刘景深：“为什么？我家找到了足够的证据、证人！” 任何事情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毒药的原料是李成业自己买的，制毒药时租了间客栈，被客栈中的小二撞见过，全都有迹可查。 七杀：“因为皇帝会保护他。” 刘景深：“我也听说了，皇帝对他极为宠信。但是，朝中难道没有一个忠正之臣吗？” 七杀：“忠正之臣自然是有的，可如果皇帝铁了心要保护他，大臣们也只能退让。刘景深，你纵然考中状元，也还没有让大臣们跟皇帝作对的价值。” 刘景深胸膛起伏，语调有些悲凉，“皇帝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七杀：“因为，皇帝是他爹。” 刘景深一时说不出话，他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个答案！ 李成业怎么可能是皇子呢？他不是小河村的人吗？ 他爹他娘，祖上三代都清清楚楚啊！ “谢娘子，事关重大，你能肯定吗？” 七杀：“能，不但我能肯定，皇帝也能。” 然后简略地跟他说了李成业是怎么流落民间的。 刘景深猛然站起，又跌坐回去。难怪皇帝对李成业如此宠爱，难怪不顾礼法赐他平妻，原来是亲父子！ 难道，他只能用不入流的手段弄死李成业了？ 好不甘心啊，不想为李成业这种小人弄脏了手。 蓦然记起谢小嫣之前说的话，忙道：“谢娘子，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七杀：“首先，你要高中。其次，你要告御状。” 刘景深不解，“你不是说，告御状没用吗？” 七杀：“是没用，但可以帮助到我们的另一个盟友。” 刘景深：“谁？” 七杀：“静王盛灏铭。” 刘景深：“......静王殿下是盟友？” 七杀点头。 刘景深又有点信心了。对哦，李成业也是静王的仇人。 “能告诉我吗？静王殿下准备怎么做？” 七杀想了想，道：“我带你去见他吧，让他跟你说。” 刘景深：“好，什么时候？” 七杀：“现在。” 拉起刘景深，一阵风似的飘过大街小巷，跃入静王府，在暖阁找到盛灏铭。 盛灏铭和刘景深面面相觑。 刘景深：......娘亲啊，世上真的有飞檐走壁的武功！谢娘子就是话本子上的侠女啊！ 盛灏铭：......谢娘子你不能这样，不能像鬼一样动不动就飞到我府里，我经不起吓，这人又是谁？ 七杀：“介绍一下，这位是静王殿下。” “这位是刘景深。” “李成业是我们三个共同的仇人，我们要齐心协力、精诚团结，结盟对付他，让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刘景深和盛灏铭一脸木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你这么厉害你自己上就行了，还要我们干啥。 第614章 嫁定探花郎(30) 盛灏铭觉得谢娘子是个谜。 他派人查过，谢家就是小河村的一个普通小地主，跟别的地主比起来，唯一特别的地方是保持着淳朴。 谢娘子的两个哥哥是种地的好手，家里虽有几个长工仆役，农忙时也得下地干活，干得比长工还好。 就连谢娘子的娘，也不是让人伺候的地主老太太，亲自养着几头猪，每天上山打猪草。 这种家庭里出来的姑娘，怎么会有谢娘子的本事？ 在家里的时候，谢娘子也很平凡，不见出彩之处。一到京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李成业的身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谢娘子却知道。 还有平妻这场闹剧。整个京城的人，都觉得顾蓉儿一进门，谢小嫣就没有立足之地，得被顾蓉儿欺负死。 可结果呢？ 谢娘子在李家说一不二，顾蓉儿就像她的管事大丫环，自带钱财人手倒贴的那种。 两人合起伙来，把李成业的母亲和妹妹收拾得服服帖帖，明面上还挑不出什么错。 而李成业，呵呵，如同她们手里的蚂蚱。 想到李成业每天晚上的遭遇，同为男人的盛灏铭很解恨。 那就像另一种形式的逼良为娼......虽然李成业也不是什么良民。 盛灏铭还有点小害怕，他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得罪谢娘子和顾蓉儿，如果得罪了，也绝对不能落到她们手里，有多远逃多远。 据派去的侍卫禀报，那四个所谓的通房，都能当李成业的奶奶了，还很丑很丑，冷不丁看见会被吓一跳，多看几眼能吐出隔夜饭！ 盛灏铭是真心想不通，谢娘子是怎么收服的顾蓉儿？她们不应该是敌人吗？ 今晚，她又带了这个叫刘景深的人来王府。 听完刘景深和李成业的往事，盛灏铭好一会儿说不出话。一是觉得李成业天生歹毒，二是觉得谢娘子深不可测。 李成业给刘景深下的毒，所有大夫都看不出来，就她看出来了，还能制出解药。 瘫了那么久的人，现在活蹦乱跳的站在自己面前，还能参加会试！ 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扁鹊在世也不过如此！ 他怀疑，谢娘子比他以为的还要高深。 因而没犹豫太久，就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这个计划也是在谢娘子的建议下制定的，比原来的更周密，也更有意思。 刘景深沉默了。他只是进京赶考，顺便报个仇而已，怎么就牵扯进谋反这种抄家灭族的大事里了呢？ 但是，假如谢娘子说的是真的，李成业真是皇帝的儿子，皇帝还对他满怀歉疚，那自己的仇根本报不了，以后也别想出头。 以李成业的为人，不会容许他活着，甚至还会祸及家族。 除非他瘫回床.上，跟以前一样苟延残喘。 思前想后，刘景深一咬牙，拼了！ “静王殿下，我愿效忠于您，只求事成之后，您能给我一个公道！” 盛灏铭拍拍他的肩，郑重地道：“放心，李成业一定会受到惩罚！” 李成业是工具，是仇人，这位有可能是未来的股肱之臣，对待的方式不能一样。 谢娘子特意让刘景深加入，此子必有过人之处，不可小觑。 他也不怕刘景深跑去告密，不是相信刘景深的忠心，而是相信谢娘子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七杀见多了盛灏铭对李成业的咆哮深情式演技，还有点不习惯这么正常的他。 看他几眼，说起正事，“想要到皇帝面前告御状，就必须高中。刘兄弟，你有把握吗？” 刘兄弟？我们这么熟了吗？ 刘景深：“略有一二成。” 七杀和盛灏铭都看向他，这么低？ 刘景深：“......我的老师葛山长说，约有五、六成。” 我说一二成是谦虚啊，你们听不出来吗？！ 盛灏铭还觉得不够稳妥，出了个馊主意：“要不，我找人探探题？” 虽然有点难，也不是办不到。 刘景深霍然变色，刚要反对，就听七杀道：“殿下，你这是对刘兄弟的侮辱。” 知他者，谢娘子啊！ 李成业那种禽兽，怎么配得上谢娘子这么好的姑娘！ 七杀：“这样吧，从明日开始，我便每日抽出一个时辰，去你家指点你。” 反正她也没事。 刘景深：“......指点我？” 他五岁开蒙，六岁进学，苦读诗书十多年，乡试时是南平州第三。一个农家女，说要指点他！ 指点他什么，绣花还是织布？ 七杀：“不相信我？” 刘景深想想她的救命之恩，再想想她的身手，艰难地点头：“相信。” 不敢不信。 盛灏铭没有反对。别的姑娘说这话，他会叫她哪凉快哪呆着去，别掺合男人的事。 谢娘子嘛，他很期待。 第615章 嫁定探花郎(31) 二月初九，刘景深提着准备好的考篮走进考场。 谢娘子，简直是传说中的奇人异士，比老师的知识还渊博，眼界又是如此广阔。 他现在很有信心。 三场考完，他就更有信心了。 考官们被关在考院里，点灯熬油地审卷，用了几日才全部审完，并定下了名次。 李成业不想关注今年又出了哪些优秀人才，但别人关心。 张学士的侄子也参加了这一科，杏榜一出就打听了，跟同僚们议论个不休。 看到李成业从旁边走过，叫住他笑道：“我隐约记得，你曾在万山书院读过书？” 李成业毕恭毕敬地道：“您没记错。” 刚入翰林院时，他仗着皇帝的宠爱，不怎么把这些老资格放在眼里。但知道皇帝宠的其实是顾德青之后，他就谦逊多了，人缘还不错。 张学士道：“那你认识今科会元刘景深吗？” 刘景深？会元？ 他不是离死不远了吗？谁给他解的毒？何时来的京城？又是怎么考中的会元？ 李成业头皮都要炸了！ 见他半天不说话，张学士皱眉道：“你们的年纪应该差不多大，求学时未曾见过面？” 李成业忙道：“见过，见过。” 张学士：“哦，那你可知，他是否定亲或娶妻？” 他看过刘景深的文章，鞭辟入里、言之有物，且文采斐然，不是那等闭门读书的书呆子能写出来的。 可以预见，此人会有极好的前程，他小女儿可还没许亲呢。 李成业明白他的意图，心下暗恨。你若挑我做女婿，我也不会惹上顾蓉儿这个母夜叉，更不会被顾家控制！ 他也不想想，他自己是有娘子的人，正常父母，谁会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做平妻？ 何况当初他眼光高得很，还看不上张学士的家世呢。 当下吞吞吐吐地道：“我曾与景深兄为同窗，未曾听说他定亲娶妻，不过......” 张学士急道：“不过什么？但说无妨！” 李成业：“前年景深兄生了场重病，瘫痪在床无法自理，我们还以为他会英年早逝，悲伤不已。可喜他竟然能站起来了，真是上天保佑！” 他敢说这事儿，是相信就算刘景深痊愈，也查不出来是他下的毒。 顿了顿又道：“大人若有结亲之意，我愿为您牵线。” 张学士：“呵呵，此事不急。” 若是身体有暗疾可不行，别说过不了夫人那关，他也不能同意。 他是嫁女儿不是害女儿。 李成业微微一笑，告辞离开。 但他的内心可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找了个理由请假早退，悄悄去找盛灏铭。 还给盛灏铭编了个故事。说是会元刘景深嫉贤妒能，在万山书院时就数次陷害他，现在刘景深来到朝中，他很害怕。 盛灏铭表示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唤了侍卫来，让他们当晚就去暗杀刘景深。 李成业千肯万肯，但表面上还要装善良：“殿下，这是我的私事，我跟您说，只是因为心里不安，不是想让您做什么。况且，岂可因我一人之故，让朝廷损失一个人才？” 盛灏铭叹道：“成业真是深明大义！既如此，就暂时饶他一条小命。往后他若敢害你，我定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李成业：...... 七杀正用神识监控，不，观察着他们呢，被盛灏铭这句话恶心得栗子糕都吃不下去了。 静王啊静王，我只是想让你过一把利用仇人的瘾，没让你演霸总，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李成业既高兴又苦恼。 高兴在于，静王殿下在乎他的感受，他说不杀就不杀。 苦恼在于，他只是随便劝了一句，静王殿下怎么就听了？刘景深活着，多大的隐患啊！ 如果他早点知道刘景深进京赶考，定会设法给他再下一次毒。现在再下手，好像有点晚了。 唉，都怪谢小嫣和顾蓉儿那两个恶妇，把他弄得筋疲力尽！ 这几晚，谢小嫣竟然让他跪着抄《孝经》，抄了一遍又一遍。 他不想抄，顾蓉儿这个帮凶就打他，用竹片子，打得可疼了。 也不知这贱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每天醒来，他都祈求上天让静王殿下早日登上大位，那时他的苦难才会结束。 第616章 嫁定探花郎(32) 殿试当天，李成业默默诅咒刘景深殿前失仪，被革除功名，或者直接拖出去打死。 这一幕当然没有发生。 皇帝很欣赏他的文章，点为状元。 刘景深三呼吾皇万岁，然后告翰林院侍讲李成业下毒害自己，证据确凿。 皇帝的脸立时沉了下去。 满朝大臣，还有新晋的进士们都被震惊了。 新科状元告御状，告的还是上一科的探花郎，多新鲜呐。 而且那位探花郎深得皇帝宠爱，是皇帝面前的得意人儿！ 这，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刘景深眼中含泪，“陛下，李成业目无王法，为一己私欲毒害同窗，罪大恶极，臣恳求陛下彻查此事，严惩李成业，以正典刑！” 话刚说完，顾德青就跳出来为自家女婿辩护：“刘景深，不得妄言！李成业光风霁月，怎会因为一个弟子的名额就下毒害你？明明是你自己生病了，还诬陷他人！” 刘景深：“我有证据。” 顾德青：“你所谓的证据根本不能证明什么！” 皇帝也冷声道：“诬陷朝廷官员是大罪！” 他很后悔，为什么点这个恶徒为状元。成业真是可怜，不但沦落到乡下贫苦人家，还遇上这等凶恶的同窗。 刘景深：“臣愿与李成业当堂对质！” 李成业是六品，大朝会时才有资格上朝，像今日这种场合，他是不在的。 他入朝时间太短，资历太浅，皇帝有心升他的官，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从七品升到六品也就罢了，想升到五品、四品，可不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大臣们会反对的。 皇帝微怒：“朕信得过成业的人品！” 跟成业对质？他也配！成业是龙子，他只是一芥草民！ 虽然刘景深早知皇帝会维护李成业，此时也忍不住心寒。 倘若不是谢娘子相救，他真是死了也白死。 一把拔出束发的玉簪，将尖利的一端对准了自己的喉咙，披头散发地站在大殿中央。 厉声道：“陛下若不愿令有司彻查此事，臣血溅金殿！” 满殿皆惊，有人想上前阻拦，他微一用力，在脖子上刺出了血。 面君时不可佩利器，这根玉簪没被搜走，是静王使了手段。 众人只好退后。 皇帝恨不得立时打死他，可看一眼坐在角落的起居郎，手起笔落写得正起劲。 他实在不想在史书上留下逼死状元的恶名，只好憋屈地退了一步，令大理寺查案。 但是，不许大理寺拘押李成业，只是停了他的职，令他呆在家中不得外出。 也是保护他的意思。 大理寺要想问案，就得去李府。 退朝后，皇帝又做了一番安排，确保心爱的小儿子不会出事。 他不管成业有没有下毒，就算下了，那也是刘景深有错在先。 成业长在民间已经很委屈了，绝不能因此事而被定罪。 一百个刘景深加在一起，也抵不上成业的一根小指头！ 然而，困在家中的李成业并不知道老父亲的苦心，他知道的是，静王殿下为了他顶撞皇帝，被皇帝狠狠骂了一顿。 但静王殿下说，就算舍了爵位，也会保他无恙。 静王殿下派来给他送消息的侍卫还说，殿下不顾皇子之尊，四处求人，送出去大批珍宝，只为救他。 李成业感动得哭了。 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他只知道，在静王的努力下，他真的洗脱了罪名，重回翰林院。 而那个该死的刘景深，被革除了功名，赶出京城。 静王殿下保证，等他一登基，就下旨诛灭刘家。 “成业，前阵子吓着了吧？”皇帝道。 他很想念儿子，也担心他受惊，迫不及待召其进宫。 李成业回神，“多谢陛下关心，臣没有害过刘景深，一直相信陛下会还臣清白。” 狗皇帝真虚伪！ 表面上对他多好多好，结果刘景深一说他就信了，要不是静王殿下，他逃不过这一劫。 真希望殿下早日登基啊。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皇帝忽然从李成业身上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随口问道：“你换了熏香？” 李成业微笑道：“是，臣从古籍中找到的方子。” 狗皇帝，这是你的夺命香！ 你坐在这个位子上够久了，该让位给静王殿下了！ 第617章 嫁定探花郎(33) 谢小嫣、顾蓉儿、四大美人、刘景深，还有下人们轻视的目光、同僚们怀疑的眼神，以及压抑到极致的环境，各种因素加在一起，终于让李成业在沉默中爆发了。 明明都查清他无罪了，同僚们还对他避之不及，就像他会害他们似的，可恶！ 都怪刘景深，如果他不到京城赶考，如果他不告御状，自己就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他怎么就不能老老实实中毒身亡呢？ 给皇帝下毒，是李成业主动提出来的。 他觉得，静王殿下不登基，他就没活路。 方子的确是他从古籍中找出来的，静王殿下担心他有危险，不想让他亲自去下毒，但他坚持。 一来，他痛恨皇帝。 这个死老头子，虚伪得让他想吐，看似对他嘘寒问暖，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帮着顾家欺辱他就不说了，刘景深一事，也是这死老头子让查的。 二来，这是天大的功劳，谁也别想跟他抢。 盛灏铭紧紧握着他的手，叹了又叹，“成业，本王定是上辈子积了德，今生才能遇上你这种忠贞之臣！” 李成业大义凛然地道：“只要能助殿下成事，臣不惧一死！” 这种大功，足以封侯了吧？ 盛灏铭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承诺道：“本王若登基，必封你为践仁侯！” 李成业一怔：“贱人侯？” 不不不，肯定是他理解错了，殿下怎会给他这种骂人的封号。 盛灏铭：“躬孝践行，宽厚仁德，是为践仁侯！” 殿下怎知我孝顺？ 是了，在殿下心中，我具有世间一切美好的品德。 李成业惭愧道：“陛下谬赞，臣并没有那么好！” 盛灏铭：“不，成业你最好，最好最好！” 两人深情对望，一个是慧眼识珠，一个是涌泉相报。 七杀想吐。 晚上会面时，盛灏铭跟她汇报事情的进展，同时有个小小的疑问，“李成业运气怎的那般好，总能在古籍中找到制.毒的方子？” 听他说，那毒很复杂，分为子药和母药。 香味是子药，无毒，等皇帝吸了足够的量，白发会转黑，到那时再让他服下母药，就会变得嗜睡，一两个月后一睡不醒。 母药本身也无毒，世上不会有人知道皇帝是中毒身亡，只会以为他寿数到了。 七杀：“......你是不是傻？” 盛灏铭反应过来：“是你让他找到的？” 七杀纠正道：“方子是我想出来的。” 还在老家坤元界时，她就被大师兄逼着去当过凡人国度的大夫，医、毒都有所研究。 盛灏铭默了一会儿，小心地道：“谢娘子，小王以往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您海涵！” 七杀无语，“我若想杀你，用得着下毒？” 盛灏铭擦擦额头上的汗：“呵呵，那倒也是，那倒也是。” 七杀来静王府听他汇报，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剑修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她知道的还都是第一手资料。 但是，如果让盛灏铭知道她有这般能耐，他大概睡不着觉了。 为了他的身体健康着想，七杀愿意多费点事。 回到李府，顾蓉儿立刻命人上菜。她发现了，七杀老大是位美食鉴赏家。 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美食得人心。 她有义务，让老大吃到这个时代最好的美食！ 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天南海北的食材和大厨，纷纷向李府汇拢。说句不夸张的话，李府的伙食比皇帝老爷的还好。 吃完饭，顾蓉儿笑问七杀：“李成业这几天进进出出都兴冲冲的，事儿成了？” 七杀：“差不多吧，皇帝对他信任得很，从来没有防备过他。” 顾蓉儿迟疑了一下，道：“我觉得，有个大漏洞。” 七杀：“什么漏洞？” 顾蓉儿：“皇帝要是跟李成业说了他的身世，他不是马上反水？” 七杀：“不会说的。” 顾蓉儿：“为什么？” 七杀：“谁知道，大概是想装深沉吧。” 皇帝和那个什么莫樱柠，还真是绝配。 先说莫樱柠，皇帝找了她好久，她坚决不出现，非要等孩子出生后再抱着去皇城。 再说皇帝，他只要说一句“你是我儿子”，李成业对他的所有误会就会消除，可他分明已经感觉出李成业的冷漠，却就是不说。 人世间，总是有那么一些人，喜欢将秘密留到最后。 那就留着吧，她没意见。 当然了，如果皇帝心血来潮改变主意，突然想要告知李成业真相，她也不会让他有说出口的机会。 “刘景深那边，有人照管吗？” 顾蓉儿笑道：“这种小事，何须你操心？早就安排好了。” 刘景深藏在她郊外的陪嫁庄子里，等着静王谋反成功。 七杀看了看周围服侍的丫环们，问道：“石榴呢？你派去的不会是她吧？” 石榴那张嘴，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人。 顾蓉儿：“放心，我交代她了，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七杀表示怀疑。石榴这小丫环，嚣张着呢。 同一时间，石榴双手叉腰，趾高气扬地对刘景深道：“刘少爷，不管你以前是不是状元郎，现在你都是谢娘子和我家小姐的人了，要听话，明白吗？” 七杀：...... 刘景深“啪”地关上窗户。 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子还排在小人前头，果然没说错！ 谢娘子除外。 第618章 嫁定探花郎(34) 五月端午，盛灏铭下了行动的命令。 他埋在东宫和二皇子府里的钉子，全都动了起来。 一切如上一世那般发展，二皇子诬陷太子谋反，太子其实也真的有谋反的念头，只是还未实施而已，辩白不了，便索性起兵，杀了二皇子祭旗。 皇帝震怒，调兵镇压。 姜还是老的辣，太子不敌，上吊自杀。 整件事情从头到尾，盛灏铭都置身事外，干净得像朵白莲花。 但太子和二皇子死了，他就是最后的赢家，皇帝也经历过夺嫡，本能地怀疑他，派了心腹去查，果真查到了蛛丝马迹。 皇帝发了雷霆之怒，埋伏好禁军，宣盛灏铭。 “这一天终于来了！” 盛灏铭感叹一句，带上李成业、谢小嫣、顾蓉儿一起进宫。 李成业惊疑不定，“殿下，带她们去做什么？” 去看戏呀。 谢娘子对顾蓉儿真好，顾蓉儿说想看热闹，她就答应了。 盛灏铭笑道：“成业，这是本王给你的一个惊喜，暂时保密。” 李成业暗想莫不是要封她们为侯夫人？ 糟糕，他一直没跟静王殿下说，这两个是恶妇母夜叉，他想换夫人。 算了，也不急于一时，等大事定下，再跟静王说一声就是。 以静王对他的信重，不可能不同意。 没有宣召不得入宫，但沿途所有禁军，都对李成业、谢小嫣、顾蓉儿三人视而不见。 盛灏铭不着痕迹地看一眼谢小嫣，心下越发忌惮。 他可没有买通所有禁军的能力，不用说，定是谢小嫣之故。 这等神鬼莫测的能力，非凡人能有。 他告诫自己，就算登基为帝，也不能站到谢小嫣的对立面。否则怎么死都不知道，李成业就是前车之鉴。 李成业却以为，这一切都是静王殿下安排好的，整座皇宫，已尽在静王殿下掌控中。 他得意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如果他有尾巴的话。 到了养心殿，盛灏铭让他们在外面等候，自己先进去。 “父皇宣召儿臣，不知所为何事？” 盛灏铭规规矩矩地行礼。 “你这个孽子！” 皇帝抓起桌上的青铜镇纸，猛地砸向盛灏铭。 盛灏铭起身闪开，笑道：“父皇，儿臣犯了什么错，值得您动这么大的肝火？” 皇帝气不打一处来，“都这时候了，你还在装！盛灏铭，你大哥二哥，是不是你害的？” 盛灏铭微笑：“是。” 皇帝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爽快，愣了一愣，喝道：“早知你狼心狗肺，生下来时就该掐死！” 盛灏铭面不改色：“不对啊。父皇，儿臣曾听母妃说过，儿臣刚出生的时候，父皇欢喜得很呢。” 听他说起丽妃，皇帝更是恼怒：“你和你母妃一样恶毒，该下十八层地狱！” 丽妃那贱人，害了他的真爱！ 亲生父亲这么说，盛灏铭并不伤心，他对父皇的父子之情，早在小时候就消失了。 大哥、二哥把他当狗一样欺凌，宫女太监们也对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他都不敢回想，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而父皇对这一切视若无睹，甚至乐见其成。 有一年冬天，御花园里荷花池的水刚化开，他饿得受不了，在荷花池边寻摸吃的，被出来玩雪的大哥二哥发现。 他们比赛，看谁能把他踢入荷花池。 大哥胜利了。他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了上来。 抬头看见父皇一手牵大哥，一手牵二哥，父子三人去看梅花。 从那天起，盛灏铭就知道自己没有父亲，也没有哥哥。 他的委屈怨言，不用说给父皇听，因为在父皇心里，他和母妃是害死莫樱柠的凶手，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那就说一说皇位吧。 “父皇说得对，我跟母妃都是恶毒之人。可您只有我一个儿子了，皇位还是得传给我。” 皇帝就知道他为的是皇位，哈哈大笑几声，嘲讽道：“孽子，你失算了，继承大统的永远不可能是你。因为，朕还有一个儿子，就是前年的探花郎李成业。他的娘亲，是朕最爱的女人莫樱柠！” 盛灏铭大惊失色：“什么，李成业是您的儿子？” 皇帝欣赏着他的惊慌，畅快地笑道：“没错，成业是朕的儿子！说来还要多谢你，老大外祖家有军权，老二外祖家是开朝功勋，朕也不好动他们。若不是你，朕很难将皇位传给成业！” 盛灏铭继续吃惊：“什么，您早就想过将皇位传给李成业？” 皇帝：“朕百年之后，成业就是这锦绣河山的主人，而你和你的子孙后代，将会被圈禁终生，看着成业君临天下！” 盛灏铭激动地道：“什么，儿臣会被圈禁？父皇您真是无情啊！” 无情？对于所有伤害樱柠母子的人，就该这般无情！ 盛灏铭的表情取悦了皇帝，他欣慰地笑了。 第619章 嫁定探花郎(35) 对于长子和次子，皇帝也不是没有感情，但跟成业能得天下相比，他们的死亡也不那么重要了。 何况，长子确有谋反之心，次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在盯着龙椅，都巴不得他早死。 只有成业，谦恭孝顺，温良如玉，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盛灏铭这孽子，千般算计到头来是一场空，白白为成业做嫁衣裳，你就哭去吧！ 皇帝低头喝茶，脸上还带着笑容，忽然听到了更大的笑声。 盛灏铭捂着肚子，笑得站都站不稳。 皇帝心下生疑，喝道：“你笑什么？” 再一回想，这孽子方才的吃惊，好像有点假。 盛灏铭擦一把笑出来的眼泪，道：“父皇，您近日是否感觉到嗜睡？头发还由白转黑了，御医说您身体变好，其实不是。您是中了毒啊，没多少时日了，给您下毒的，就是您的爱子李成业。” “......你说什么？！” 茶碗摔到桌上，溅了皇帝一身的水。 盛灏铭向着殿外道：“都进来吧。” 他的声音不大，养心殿还隔音，但他知道，谢娘子会听到的。 殿外，李成业和顾蓉儿大眼瞪小眼，七杀听着殿内皇家父子相爱相杀，再一次觉得盛灏铭演技浮夸。 听得盛灏铭叫进去，便推开了紧闭的大门。 “成业！” 皇帝和盛灏铭同时叫道。 李成业瞪皇帝一眼，向着盛灏铭一笑，走到他身边。 这是最后的时刻，静王殿下即将正位大宝，他不需要在皇帝面前再做伪装。 此情此景，令皇帝目眦欲裂。 也顾不上问跟进来的两名女子是谁。 盛灏铭对李成业笑道：“父皇有些话想问你，你照实说就是。” 李成业恭敬地道：“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帝深吸一口气，“成业，盛灏铭这孽子说，你给朕下了毒？” 李成业承认得很干脆：“没错。” 能毒杀一位帝王，他心里有些得意。只是考虑到皇帝毕竟是静王殿下的亲生父亲，他没有露出喜色。 皇帝颤声道：“朕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害朕？” 他猜测，成业十有八九被盛灏铭蛊惑了，但他还是想知道成业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成业看到静王殿下鼓励的眼神，会意地点点头，畅所欲言。 “对我好？陛下，您若真对我好，就不会让我呆在翰林院这么久！” 皇帝不明白这有什么问题，“翰林院清贵无比，各部首官，向来出自翰林院！朕让你进翰林院，是为了以后提拔你！” 李成业嗤之以鼻，“是，各部首官多出自翰林院，可有几个翰林，能当上首官？您就是在打压我！” 这是静王殿下的谋士给他分析的，他深觉有理。 “打压你？朕为什么要打压你？”皇帝想不通。 李成业也不怕家丑外扬了，气愤地道：“为了给顾家撑腰！” 顾蓉儿赶紧用两手捂住嘴，笑得花枝乱颤。不枉她求老大带她来现场，错过了可惜。 皇帝不明白这其中的逻辑在哪里，茫然重复：“给顾家撑腰？” 李成业冷笑：“事到如今，陛下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为了顾蓉儿这个母夜叉，您和顾德青真是煞费苦心。” 母夜叉顾蓉儿蹲下，把头埋在膝盖上，笑得想打滚。 为了不打扰李成业的表演，她用尽了洪荒之力。 这什么跟什么啊，皇帝一头雾水，理了条较为清晰的线，“顾蓉儿，不是你刻意在朕面前提起来的吗？赐她给你做平妻，也是你暗示朕的！” 李成业恼羞成怒：“这都是你们的阴谋！”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掰扯下去，因为当初的确是他看走了眼。 把话题转到刘景深身上。 “您口口声声对我好，可刘景深一诬告，您就信了，还查我！” 皇帝急忙解释：“查你是迫不得已，朕立时就派了人去清扫证据、收买人证、恐吓刘家，平了此事。” 李成业：“......你胡说，救我的是静王殿下！” 皇帝气得胡须乱抖，“原来，他就是这么骗你的！” 什么意思？！ 李成业看向静王，发现他静静地看着自己，面上带着种无法形容的笑容，如同大仇终于得报，如同猫戏老鼠，充满戏谑。 不，这不可能！ “我不信！陛下，你在说谎！” 皇帝：“朕句句属实！” 李成业叫道：“我只是一个乡下来的穷书生，你为什么对我好？” 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一个巨大的秘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唯有他被蒙在鼓里。 下一刻，秘密揭晓。 “因为，朕是你爹啊！” 皇帝声嘶力竭地叫道。 ......我是皇帝的儿子？！ 李成业看看面无表情的谢小嫣，看看幸灾乐祸的顾蓉儿，看看冷淡微笑的静王，看看满脸慈爱的皇帝。 再想想自己受的苦、做的事。 经受不起这么大的刺激，他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620章 嫁定探花郎(36) 李成业倒在地上，七杀几人都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完全没有要扶的意思。 顾蓉儿还想去踩上两脚。不过想到以后踩他的机会很多，就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做此不雅的动作了。 皇帝心疼地叫着“成业”，想要去扶，但头晕得厉害，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叫道：“海平，你瞎了还是聋了？” 是的，大太监海平一直都在。 他的任务，是在皇帝训斥完盛灏铭之后叫来禁军，将其押往郊外的皇庄，此生不能再出。 万没料到事情竟如此发展！ 掌了大局的仿佛不是陛下，而是静王！ 他颤抖着缩在帷幕后，只希望静王殿下不要注意到自己。 但皇帝点名叫他，他也不敢不听，两股战战地跑出来，将李成业拖到皇帝身边。 盛灏铭假假地道：“呀，成业晕倒了，父皇，要不要叫御医？” 皇帝怒道：“盛灏铭，你别高兴得太早！虽然成业给朕下了毒，但他是无辜的，是你设计了他！皇位，朕依然会传给他！” 他今天早上亲自写了传位诏书，为防意外，共写了三份，一份给丞相，一份给顾德青，一份就在书桌上，待会儿给成业。 字字句句，都是他对莫樱柠母子的爱。 盛灏铭早想到这种状况，笑道：“父皇，京郊大营十万将士，枕戈待旦，秣马厉兵。儿臣一声令下，便能进京清君侧。” 这就是他的父皇啊，心都偏到肋骨外了。 诚然，他是骗了李成业，可李成业下毒也是事实，父皇却不计较。 在父皇心目中，莫樱柠母子是宝，他和母妃是草。 好在他对父皇也没多少指望，否则得悲伤死。 十万兵，若想推翻一个王朝是不够的，但清君侧绰绰有余。 盛灏铭怕气不死他的老父亲，又补充道：“宫中禁军，也有大半投了儿臣。父皇，您还是传位于儿臣吧。” 这孽子竟勾结了京郊大营和禁军！ 皇帝大口喘气，觉得这一口气随时会断，徒劳地骂道：“狼子野心，弑兄弑父！盛灏铭，你会遭报应的！” 盛灏铭淡淡道：“儿臣不怕。” 皇帝气极，有此孽子，九泉之下他无颜见历祖历宗！ 扬起桌上的传位诏书，厉声道：“朕已传位于成业！” 盛灏铭夺过来一看，如他所料，尽是赞誉之词，什么人品贵重，什么深肖朕躬，什么温良端方。 他边看边冷笑，李成业这厮也有人品可言？像父皇倒是真的。 但细看某处，他忽然笑了。 以他的定力，都忍不住发自内心的快乐。 “父皇，这上面写的是儿臣的名字，皇三子盛灏铭，多谢父皇！” 皇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给李成业改了名字，写的是皇四子盛灏业，怎么会是盛灏铭？ 小儿子的来历不好写在诏书上，他是让海平去口述的。 盛灏铭把诏书递到他眼前，“父皇您自己看。” 果然是“皇三子盛灏铭”，还是他的笔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帝抓着诏书，抖成了风中的秋叶，“你，你，你......” 喷了一口血，倒在塌上。 须臾，盛灏铭探了探他的鼻息，叹道：“父皇龙驭宾天了。” 父皇啊，母妃在地下等了你太久太久。 说着来到七杀面前，拱手施了大礼：“谢娘子，小王感激不尽！” 除了谢娘子，他想不出还有谁能篡改传位诏书。 这样更好，免了一场厮杀。他上位的手段不光彩，但他真的想当个好皇帝。 七杀：“不客气。丞相和顾德青那里的，也改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盛灏铭却已经在想要给她什么，才能让她不起谋逆之念。 这种神人若是谋逆，他拿什么镇压？只能认命等死。 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不，王妃与他同甘共苦，他不能负她！ 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可他此生只愿和王妃白头偕老，绝不会让别的女子来伤王妃的心！ 哪怕是谢娘子也不行！ 父皇犯过的错，他不会犯！ 此事也不急，慢慢想。反正一时半会儿的，谢娘子应该不会想换皇帝。 盛灏铭看向海平，笑道：“海公公？” 海平五体投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是跟丞相和顾德青说了李成业的身世，让他们为李成业保驾护航，可现在诏书变了！ 新帝变成了三皇子！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内侍，能做什么呢？ 盛灏铭：“平身。” 海平哆嗦着站起来，用力拉开大门，尖声叫道：“陛下驾崩，传位于皇三子静王，跪！” 埋伏着的禁军们默然片刻，互相看了看，从藏身处出来，跪拜走到门口的盛灏铭。 谁也不是傻瓜。 何况其中还有一部分本就是盛灏铭的人。 第621章 嫁定探花郎(37) 昏迷中的李成业被送回李府，中途他有几次要醒过来，但七杀认为他在这一环节的戏份已经演完，担心他影响进度，便让他继续昏着。 他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谢小嫣确确实实是个村姑，在李家俯首帖耳，逆来顺受，他娘，他妹妹，谁都能欺负她。 顾蓉儿也没有这么可恶，一心一意地恋慕着他，他是真正的一家之主，日子过得非常舒心。 他还在赈灾时邂逅了真爱王湘湘，把她带回了李家。 谢小嫣一句话都不敢说，顾蓉儿倒是不答应，可她答应不答应的，也不影响什么，夫为妻纲，做妻子的怎能违逆丈夫？而且她只是平妻。 王湘湘还是成了他的贵妾，红袖添香，如胶似漆。 顾蓉儿嫉妒心强，总是为难王湘湘，他骂了几次都不知悔改。 王湘湘善良体贴，时常劝他对顾蓉儿好一点，他也想给顾蓉儿平妻的体面。 但顾蓉儿不识好歹。他是真不明白，当年娇俏可爱的顾蓉儿，怎会变成这般面目可憎的泼妇模样？ 大约过了一年，王湘湘怀孕，他欣喜若狂。 不巧，他和顾蓉儿的长子因病夭折了。顾蓉儿非说是王湘湘下的手，疯了一样，还说要告官。 他自然要保护王湘湘，跟顾蓉儿争执时，不慎打死了她。 顾蓉儿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他有点慌乱，但顾德青不追究，也不许顾夫人追究，事情就这么过了。 皇帝特意安慰他，说以后再给他娶个名门闺秀。 那时，他还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直到后来，太子和二皇子都死了，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以为继承皇位的会是唯一活着的皇子盛灏铭。 但有一天，皇帝把他叫进了宫，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皇子！ 父子相认，抱头痛哭，他晕晕乎乎地当上了储君。 盛灏铭经营多年，白白便宜了他。据说气得要发疯，在皇庄里日夜嚎叫诅咒他。 他觉得不吉利，派人打掉了盛灏铭的牙齿。 父皇知道后，不但不怪他心狠，还赞他杀伐果断，有帝王之姿。 陛下，不，父皇对他可真好！ 于是他说了在小河村的遭遇，那些贱民，都见过落魄时的他。父皇和他的看法一样，小河村，不应该存在。 留下谢小嫣、付氏、李芸娘，已足够彰显他的知恩图报。 没多久皇帝去世，他顺理成章地登基为帝，成为大晋的至尊。 他最爱的女人是王湘湘，但为了巩固帝位，他立郑家小姐为后，封王湘湘为贵妃，也赏了谢小嫣一个淑妃之位。 有天谢小嫣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然想刺杀他，他下令乱棍打死。 俾睨天下，高高在上的滋味，真好啊！ 李成业幽幽醒来，回味着第一次临朝的感觉。 不可一世的王公贵族、手握重权的文武百官，跪在他面前就像一条条狗！ 他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而在现实中，他离皇位也只有一步之遥。 皇帝亲口说了，他是他的儿子！ 这么重要的事，他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为什么啊？！ 还有盛灏铭，就是天字第一号大骗子！ 如果他没有被盛灏铭蒙骗，如果他不毒杀皇帝，如果他相信了皇帝的好意...... 天啊，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他亲手将皇位送给了盛灏铭！ 李成业的心在颤抖，手脚也在颤抖。 “不不不，这一定是梦，梦里才是真的！我是皇帝！” 他狂呼着去砸门，“盛灏铭，我才是皇帝，我才是皇帝！” 从来没有当皇帝的机会也就罢了，有机会却错过，不，不是错过，是亲手推开！ 那种懊恼痛苦，就像一把大锤，不断不断的砸着李成业的脑袋。 错失一个亿算什么？他错失的是一个帝国！ 他大喊大叫，大哭大笑。 几天之后，李成业疯了，见人就说自己是皇帝。 付氏和李芸娘吓得要命，不用顾蓉儿吩咐，就将他关到房间里，任他怎么叫喊都不开门。 已经登基的盛灏铭听说后，亲自来李府围观，见他目光呆滞，口角流涎，遗憾地道：“疯了？” 疯子可感受不到痛苦。 他也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比现在的李成业惨多了。 顾蓉儿也觉得可惜：“真疯了，我试探过。” 七杀：“疯，只是他赎罪的一种方式，但不是全部方式。” 顾蓉儿虚心求教：“什么意思？” 盛灏铭也看着她。 七杀：“想疯没那么容易。” 说完拍了一下李成业的头。 随驾护卫的禁军担心他伤到皇帝，将他绑到一个椅子上。 盛灏铭和顾蓉儿紧紧盯着他，就见他的目光越来越清明，神情越来越正常，眼中的虚无空茫，转为痛苦和不甘。 看得出，他的疯病转眼间就好了。 盛灏铭：......谢娘子威武！ 顾蓉儿：......七杀老大威武！ “盛灏铭，你骗得我好苦啊！” 李成业似是这时才看到盛灏铭，挣扎着扑过去打他，被一脚踹翻。 盛灏铭：“呵呵，慢慢享受吧。” 他说了要封李成业为贱人侯，就不会失言。 第622章 嫁定探花郎(38) “叮咚叮咚，宿主大人，您的小可爱上线啦！” 一天傍晚，待机已久的001重新启动，幻化为小圆团子，从七杀的识海深处一飞冲天。 在空中得意洋洋地摆了几个pose，才轻盈地落回海面上。 “宿主大人，您是不是每分每秒都在想念大明湖畔的本系统？” 七杀：“谁给你的自信？智障系统有什么好想。” 其实还真有一点点想念，它在的时候嫌它呱噪，它不在又觉得少点什么。 001：“哼，告诉你哦，本系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弱小的系统，本系统现在充满了力量！五位数，不，四位数以下的系统，本系统现在说吞就吞，就问你怕不怕？” 七杀：“怕，好害怕。” 001叉腰：“认真点啦，不许敷衍本系统！” 七杀微笑：“小笨蛋！” 001兴致勃勃地道：“对了，渣男李成业呢，还活着吗？” 七杀：“自己看。” 一分钟后，001惊叫道：“呀，李成业被你们玩坏了！” 七杀：“......怎么说话呢！” 盛灏铭并没有公布李成业毒杀老皇帝的事情，也没有公布他的身世，封了他为践仁侯。 别的侯爷或掌实权，或在家享福，践仁侯不同，是受罪受辱的，而且还是在公开场合。 每天卯时到亥时，李成业需到皇宫外清扫御道。御道上只要有一片落叶或半点污物，他就要挨鞭子，执鞭人是先帝的心腹大太监海平。 海平如果敢徇私，挨鞭的人就会变成他自己。 上朝的大臣们经常听到他的惨叫声、哀求声，有些人觉得这太残忍了，李成业也没犯什么错，怎能这么对待他？ 纷纷上疏，请新帝饶恕李成业。 新帝盛灏铭善于纳谏，为人也宽厚，曾经弹劾他的大臣，不但没有被秋后算账，反得到了重用。 唯有此事不允，也不解释。 某些执拗的大臣还要再谏，但仔细想想，发现了很多奇怪的地方。 李成业的岳父顾德青，竟从来没有为李成业求过情。 还有丞相大人，向来处事公道，也不在这件事情上劝谏新帝。 曾告李成业下毒的前状元刘景深，被新帝恢复了功名，宠信有加。 也许，李成业真的给他下了毒？ 更奇怪的是，新帝明显不待见李成业，却封了他的嫡妻谢小嫣为“九天玄妙至圣仙师”，为其大兴土木，建了富丽堂皇的宅院。 并恩及谢家，谢小嫣已逝的父亲、活着的母亲，哥哥嫂嫂，侄子侄女，一个不漏，全给了爵位。 谢家从一个乡下小地主，一跃为大晋的名门。 李成业的平妻顾蓉儿，则被封为一品贤安夫人，其母谢夫人，也被封为一品命妇。 有人怀疑新帝和她们不清不楚，但是，皇后跟她们也成了手帕交，还常去她们府上游玩，实在不像情敌。 大臣们想破头皮，也想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不行，这里面的水太深了，还是不要牵扯进去的好！ 慢慢的，没人再谏了。李成业弯腰扫地的身影，成了皇城外不可不看的一道风景。 他的惨叫哀嚎，大臣们也听若未闻。 顾蓉儿：“还以为他会自杀呢，活得挺好嘛，哈哈！对了，要让他活多久？” 七杀想了想，道：“二十年。” 小河村五百六十三条人命，让他受二十年的活罪还是便宜他了。 满二十年，再让盛灏铭乱棍打死他，谢小嫣的怨气应该可以平复。 付氏和李芸娘是小人，却算不上恶人，罪不至死，顾蓉儿告诉她们真相，给了她们点银子，打发回小河村。 得知李成业不是自己儿子，而是先帝之子，还不受当今皇帝待见，付氏哭了一场，也不敢去找李成业，没有过多纠缠就带着女儿走了。 她闹腾的依仗是儿子，儿子没了，她得担心以后怎么过。 有意思的是，李成业的真爱王湘湘，竟在几年后进京，并结识了李成业。 可能是原剧情的力量太过强大，他们居然相爱了！ 对此，顾蓉儿只有呵呵，她不去找王湘湘替上辈子的顾蓉儿报仇，就算她宽宏大量了，王湘湘还敢自己撞进来？ 那还有什么好说，虐呗！ 一抬粉轿，接了王湘湘进李府，次日两人一起去扫御道。 不到半年，王湘湘受不了了，想跑，被李成业掐死。 后来的几年，李成业不想再活了，跳河、上吊、服药，自杀了好几次，每次都被七杀救回来。 说了二十年，那就一天都不能少。 二十年期满，他像上一世的谢小嫣一样，被打成肉泥，丢到乱葬岗喂狗。 第623章 反派师徒(1) 七杀在大晋王朝呆了三十年，期间帮盛灏铭做了一些事，一直与皇室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也可以说，皇室努力维护着与她的良好关系。 盛灏铭的长子，也就是未来的皇帝，还拜了七杀为师，在她面前执弟子礼，极为恭敬。 七杀闲暇时就教他点东西。 毕竟，她有着丰富的当皇帝的经验。不敢保证将他教成一代名君，至少能教他避开一些雷。 谢家人读书是真不怎么行，在七杀的教导下，都只出了一个秀才，天生缺那一根筋，没办法。 好在为人本分，还特别善于种田，有了爵位也没闲着，培育出了高产耐旱的小麦种子，得到了朝廷的嘉奖。 盛灏铭发誓，谢家只要不谋反，可永葆富贵。 七杀信他。 这么多年了，她对盛灏铭的人品还是有信心的。 这小子虽然爱演，大事上不糊涂，早就看出神异的只是她一个人，谢家其他人正常得很。 离开前，七杀曾想过要不要把顾蓉儿收进仙湖界，但深思熟虑后，还是放弃了。 因为，顾蓉儿多次穿越，神魂受到严重损伤，是以她才想不起最初的自己叫什么名字。 这种情况无法修炼。 哪怕服用灵丹妙药，她也只能多活几十年，还不如就留在大晋，过完最后的人生。 顾德青利欲熏心，顾夫人却是一位慈母，顾蓉儿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 “七杀老大，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很知足了！谢家有我照顾，继续你的旅程，不要回头！” 分别时，顾蓉儿像平日一样微笑着，没有哭。 001哭得稀里哗啦，“呜呜呜，可怜的蓉儿，宿主大人，咱们带她一起走吧！” 七杀：“闭嘴。” 再穿一次，顾蓉儿非得魂飞魄散不可，留在大晋，她至少还有投胎的机会。 “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 她在顾蓉儿灵魂里留下一个印记，也算是一点仙缘，顾蓉儿下辈子若投胎在有灵气的世界，就有机会走上修炼之路。 穿越混沌，七杀在一个古朴的房间里醒来，原身约莫十岁，梳着两个小辫子，可爱得很。 谢小嫣那个任务，只得了积分二十万，道德金光也没增加多少。 可能是因为她负责策划，大部分事情都是顾蓉儿和盛灏铭做的吧。 无所谓了，她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不功利的剑修，积分、道德金光什么的，不重要啦。 七杀：“001，传输任务内容。” 001默不作声，给她传了一个txt文档，名字叫《魔君轻点，小女子怕怕》。 七杀：“......请问这是什么鬼？” 以往传输任务内容，只是一个念头的事儿，这次给她txt文档是几个意思？ 001：“呵呵，宿主大人，咱们貌似穿到书里了。” 七杀倒不介意是不是穿书，她的老家坤元界，也被穿越者贾志伟视为《穿越仙侠成霸主》的背景，贾志伟还觉得她是书里的人物呢。 她知道坤元界和她自己都真实存在就行。 由此类推，或许很多书并非作者虚构，真有那么一个世界。 但是，《魔君轻点，小女子怕怕》这种书名，不但略显脑残，还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跟一心向道的铁血剑修实在不相宜。 七杀硬着头皮打开文档，一目十行，飞快看完。 松了口气，还好，原身不是书里那个小女子，不用跟魔君说怕怕。 这是个曲折离奇、狗血与深情齐飞、命运共抗争一色的故事。 原身名叫九璋，她和她的师尊光曜是书里的反派，从一开始就不断跟女主作对，女主心肠柔软，原谅他们一次又一次。 但男主和诸多男配不能容许伤害女主的人活在世上，在大结局前封了这对反派师徒的灵脉，活埋荒山，还断了他们的轮回路。 临死前，九璋满腔的怨气，这怨气被001捕捉到，才有了一人一统的穿越。 九璋的愿望是报仇，但又不是简单的报仇，还要向世人证明，她和师尊的坚持是对的，他们没有错。 纵观全文，七杀也觉得他们师徒并没有错。 如果非要说他们有错，那就是错在实力不够强，不能吊打女主和她的一众拥趸。 第624章 反派师徒(2) 这本书的背景是一个架空出来的世界，有普通百姓、有玄修、有妖魔鬼怪。 普通百姓组成了三个国度，兴国、齐国、郑国，有点类似于华夏古代的战国时期。 但这里的玄修并没有修真世界的修士那么厉害，也没有超然于尘世，连辟谷都很难做到，还属于凡人的范畴。 他们只是比普通百姓多了一条灵脉，能修习一些在七杀看来很是粗浅的功法。 九璋所在的上灵宗，是兴国最大的玄修宗门，算得上兴国的护国神教，平时受兴国奉养，若有妖魔作乱，则仗剑出山，保一方平安。 同样的，齐国也有个太清宗，郑国也有个天衍宗，共同守着普通人看不到的战线，护卫天下苍生。 九璋的师尊光曜是上灵宗当代宗主，被兴国国君册封为国师。 兴国是三个国度中最为强大的，奉养出来的上灵宗，也是玄修第一大宗，光曜被称为玄门第一人。 九璋的父母亲人都是普通百姓，死于一起狐妖案中，那时她才六个月大，处理此事的光曜动了恻隐之心，将她带回上灵宗。 原打算养大后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却在她三岁时检测出身具灵脉，便收为弟子，赐下道号。 光曜严肃古板，不苟言笑，但对九璋尽心尽力，说是师尊，和父亲也差不了多少。 九璋在他的关爱下快乐成长，并不因身为孤儿而感伤。 变故发生在她十岁那年。 那一年的中秋，天象有异，光曜和太清宗宗主、天衍宗宗主，以及众多法力高深的玄修，都感应到有人身负十世罪孽，即将临世。 这，就是传说中的魔胎！ 魔胎若出生，必将引得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魔胎这一世的母亲，扼杀危险于未然。 光曜责无旁贷，率领各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泗水镇找到怀着魔胎的孕妇杨阿桃。 上灵宗有妙法，可落.胎而不伤母体。 但杨阿桃因着母亲的本能，拼命保护孩子，哭诉自家的不易，孩子的无辜。 大部分玄修被感动了，甚至怀疑魔胎之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只有光曜相信自己的判断，坚持要铲除魔胎，还骂那些人意志不坚定，优柔寡断，不识大体。 他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不敢有半点疏忽。 很多玄修被他骂醒了，决定按原计划行事。 但谁都没想到，光曜的大师兄凌霄和二师姐玉玄忽然跳出来，激动地指责他冷血没人性，说了很多似是而非的道理。 凌霄随和没架子，玉玄温柔可亲，夫妻俩在上灵宗人缘极好，深受广大弟子的喜爱。 反观光曜，做事一板一眼，从来不会开玩笑，谁若犯错，他绝不徇私，就连他的亲传弟子九璋，出了错也会被责罚。 因而弟子们对他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当他和凌霄、玉玄有了矛盾，除了九璋之外，其他弟子下意识站到了凌霄、玉玄那一边。 太清宗、天衍宗虽然和上灵宗同为玄门，职责也一样，但三宗之间也是有竞争的，巴不得上灵宗内乱，力挺凌霄、玉玄。 光曜迫不得已，退了一步，同意让魔胎出生，但条件是魔胎这一生都要受到上灵宗的监管。 看到此处，七杀觉得这是最好的处置方式了。 如果是单纯的凡人世界，魔胎之说纯属扯淡，但在玄幻世界，说是魔胎，那十有八九真是。 直接杀了显得不人道，放任不管是不负责任，监管起来，既能给魔胎一个生存的机会，也不会祸及苍生。 但凌霄和玉玄还不满意，说每个孩子都有权利自由自在地活着。 光曜据理力争，却说不过他们，又有太清宗和天衍宗捣乱，寡不敌众。 最后的决定是将这魔胎养在太清宗，因为凌霄和玉玄说，如果养在上灵宗，会被光曜偷偷杀了。 光曜气得要命，却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魔胎乱世还在未来，他的个人威望已经在这件事情中损失殆尽，太清宗、天衍宗笑话他掌控不了自己的宗门，上灵宗的弟子们觉得他铁石心肠，不如凌霄和玉玄。 玄门第一人的地位，岌岌可危。 第625章 反派师徒(3) 回上灵宗后，弟子们看光曜的眼神就有点微妙，也在私底下议论如果宗主是凌霄会怎样怎样。 九璋很气愤，把这些话告诉师尊。 光曜却笑了，让她好生修炼，不要被外物影响。 他并不醉心于权势，也不大在乎弟子们怎么看他，他只想盯住魔胎，不让她祸世。 魔胎出生后是名女婴，杨阿桃为她取名白善儿，正是这本书的女主，也就是书名里的那个“小女子”。 她从小就长得娇憨漂亮，还自带一种圣洁的气质，不像魔胎，倒像钟灵毓秀的圣女，太清宗人人喜欢她。 太清宗宗主也对她极为疼爱，收了她为关门弟子。 白善儿长到十五岁，出落得倾国倾城，在三大玄门中非常出名。 齐国的国君也对她十分迷恋，要娶她为后，她不愿意，齐国君一怒之下发兵攻打太清宗。 玄修虽有法力，却非金刚不坏之身，会受伤，也会疲惫。 太清宗奋力抵抗，还是敌不过齐国大军，满宗被灭。 而白善儿在几个师兄弟的保护下，安然无恙地逃到了郑国天衍宗。 玄门各宗都指责齐国，兴国、郑国也表示齐国君太残暴了，如果不给天下一个交代，他们将起义兵，讨伐齐国。 齐国君为爱着魔，也逼着郑国交出白善儿，陈兵三国之界。 大战一触即发，光曜却看到了事情的本质。 这就是背负十世罪孽的魔胎啊！ 哪怕她什么都没做，也会引得天下大乱，制造众生的灾劫。 七杀：“什么都没做？呵呵！” 光曜是钢铁直男中的钢铁直男，看不出白善儿的小把戏，读者七杀却看得清清楚楚。 白善儿主观上也许不想害谁，可客观上，她一直在害人。 常年有师兄弟为她打架，她不劝还好，越劝他们打得越狠。 在她周围，同门反目、夫妻失和、兄弟阋墙、姐妹成仇之类的事情多不胜数。 齐国君会迷恋她，也是因为她不遗余力地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美貌和特别。 太清宗宗主去皇宫面君，她会想办法同去，齐国君来太清宗进香，她会不经意地出现，让齐国君看到了不一样的美好。 后宫那些庸脂俗粉，哪里及得上飘逸出尘的白善儿！ 齐国君已经快五十岁了，爱上白善儿就如同老房子着了火，一发不可收拾，废了曾经深爱过的嫡妻，许她后位。 但白善儿并不喜欢齐国君。 齐国君都老了，再没有年轻时的俊朗，身材也走形，她怎么会喜欢他呢？ 她勾引齐国君，是一种顺手为之的行为，可能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从来没想过有进一步发展。 因而当齐国君遣使说要娶她时，她大吃一惊，果断拒绝。 可在齐国君心里，白善儿之前的种种举动都是引诱他，现在她却说对他无意！ 齐国君觉得自己被耍了，恼羞成怒，亲自到太清宗质问白善儿。 既然无意，为何总是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为何陪他喝酒寻梅？ 为何向他倾诉少女愁思？ 为何关心他最宠的是哪个妃嫔？ 为何说愿意陪他看大好河山？ 太清宗是齐国的护国玄门，如果不是她暗示在先，身为国君的他，根本不会想到娶太清宗弟子为妻！ 白善儿眼泪汪汪，像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喜欢她的师兄弟们、师叔师伯们，认为齐国君自作多情，仗势欺人，义愤填膺地站出来保护她，对齐国君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齐国君受此大辱，才一回去就发兵灭了太清宗。 可以说太清宗的灭门之祸，与白善儿脱不了干系，但除了光曜师徒，没有一个人认为她有错。 她落了几滴眼泪，自责了几句，引来很多人的疼惜。 然后，她就带着太清宗所有人的期望，勇敢地开始她的新生活了。 光曜虽然不知道某些细节，却不妨碍他认定白善儿是祸根。 于是他派最信任的人，也就是九璋，去天衍宗杀白善儿。 有主角光环的保护，九璋无疑失败了，还被天衍宗的人抓住。 天衍宗少宗主也是白善儿的倾慕者，拷问九璋，是不是光曜指使她？ 九璋否认，说自己嫉妒白善儿，才想要她的命，与师尊无关。 天衍宗少宗主不相信，押着她去见光曜，光曜见爱徒被打得这么惨，心下大怒，揍了少宗主一顿，光明正大地承认九璋是他派去的。 并重提魔胎之说，准备亲自去杀白善儿。 但，玄门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师徒入了魔，凌霄和玉玄代表已逝的师尊，将他逐出上灵宗。 上灵宗的弟子们，恭请凌霄为宗主。 至于光曜和九璋，书里是这么描写的，“光曜师徒就如一对丧家之犬，狼狈地离开了上灵宗。” 之后三国混战，妖魔频出，死了很多人，玄修疲于奔命，百姓苦不堪言。 而每一次惨烈的大战，几乎都与白善儿有关。 她可不是坏人，可她做的每件事，都让局势更为严峻。 光曜坚信，只要杀了白善儿，天下就能太平，师徒俩用尽各种办法，却连白善儿的边都没摸着，如同笑话。 最后一次，总算让白善儿受了伤，他们也遭到了男主男配的残酷报复。 七杀穿过来时，剧情刚开始，光曜找到魔胎生母的下落，正率领玄修们去往泗水镇。 他还不知道，他的命运将在此发生转折。 001：“有宿主大人在，光曜师尊不会出事的！” 七杀：“安静点。” 第626章 反派师徒(4) “师尊，您歇下了吗？” 明天就能到泗水镇，七杀有些要紧的话，必须先跟光曜说清楚。 他们住在豫城的一处驿站，光曜身份最高，带着弟子独占了一个清幽的小院。 他还没睡，正在焚香打坐，听得弟子敲门，扬手一挥，拉开了门闩。 “什么事？” 七杀进门，老老实实地行了礼，抬头看去，就见此时的光曜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穿着上灵宗的金色法袍，头戴金珠莲花冠，华贵从容，神情中暗藏不易察觉的骄矜高傲。 他自然也有高傲的资本。 年纪轻轻，已经是上灵宗的宗主，修为深厚，地位崇高，各国国君、各宗宗主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妖魔鬼怪更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他不高傲谁高傲？ 但这种人要是在影视剧里，观众一眼就能看出，他是给主角垫脚的反派，专职被主角打脸，或者凸显主角的高尚、促进男女主的感情等等。 “师尊，弟子还是不太明白，魔胎是什么？” 光曜叹气道：“前几日才跟你说过，怎的又忘了？” 这个徒弟啊，勤奋是勤奋，就是笨了点。 七杀：“弟子没忘，只是不太理解。您说魔胎背负十世罪孽，会引得天下大乱，可它这一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咱们真要杀它吗？” 001：“宿主大人，你说这话会被光曜师尊打的！” 七杀：“欲扬先抑懂不懂？” 光曜已经皱起了眉头，“九璋，上灵宗的宗旨是什么？” 七杀：“......守正辟邪，斩妖除魔，维护苍生！” 光曜：“看来你还记得，很好。” 顿了顿道：“魔胎降世，会有很多人因它而死。它也许无辜，但更无辜的，是那些枉死的人。九璋，有仁爱之心是好事，但谋小仁者，大仁之贼！你要分得清，什么是小仁，什么是大仁！” 七杀完全赞同他的观念，“多谢师尊教导！” 又问道：“师尊，凌霄师伯说，魔胎的十世罪孽是它替苍生承担的，真是那样吗？” 凌霄的确说过这种话。 光曜微怒：“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师兄真是误人子弟！魔胎还有功了？！ 七杀做出害怕的样子：“不是跟弟子说，是跟别的师兄说，被弟子偶然听到。” 光曜：“你凌霄师伯的话，要多想一想，不可尽信。” 七杀：“是！” 光曜：“谁能平白无故承担十世罪孽？魔胎只是恰逢其会，被上天选中。” 这就是命运，算它倒霉。 终结它这一世的生机，罪孽散去，它也可以重新投个好胎。 实际上，没有人知道魔胎的十世罪孽是怎么来的，他和凌霄都只是猜测。 七杀若有所思：“凌霄师伯的意思是魔胎于苍生有功，师尊您的意思是魔胎无过无功，但弟子觉得，还有另一种可能。” 光曜喜欢弟子独立思考，“说来听听。” 七杀：“每一世的罪孽都是这个魔胎自己作的，累积满十世，上天要惩罚它，它就赶紧投胎，并将这些罪孽形成的戾气散发出去，它的罪也就洗清了，上天就会放过它。” 《魔君轻点，小女子怕怕》这本书里，并没有说明魔胎的十世罪孽是怎么来的，大家各有解释。 但坤元界早把所谓的魔胎研究透彻了。 魔胎有三种，第一种如凌霄所说，本身是大善人，发下宏愿替苍生承担罪孽，第二种如光曜所说，倒霉地被上天选中。 这两种魔胎，出生后命途多舛，天生残缺，一生要多苦有多苦，就像泡在黄连水里，死了才算解脱。 只能害自己，害不到别人。 因为他们是来赎罪的。 第三种就可怕了，乃是十世恶人，具体情况如七杀所说。 这种魔胎若降世，伴随它的必然是血雨腥风。 因为必须有人替它承担罪孽。 它的幸福美满，建立在尸山血海之上。 怎么看，白善儿都属于这一种。 要是在坤元界，这也不算什么，魔胎只敢在凡人国度生乱，要是被修真界注意到，一个金丹修士就能解决问题。 光曜起身，不快不慢地走到七杀身前，赞许道：“好孩子，你说的很有道理。” 他才不管魔胎的罪孽因何而来，他只知道，魔胎会给苍生带来灾难，这就够了。 魔胎必须死。 不过，九璋的说法似乎更合理，他可以拿去堵凌霄师兄的嘴。 既然十世罪孽是魔胎自己作下的，那么它就是大罪人，杀它是替天行道，凌霄还有什么理由阻止？ 看来他的弟子也不傻嘛，将来应该不至于堕了他的威名。 第627章 反派师徒(5) 想到后续有人，光曜暗暗高兴。 顺手从桌上拿起一个驿卒送来的大桔子，递给徒弟，漫不经心地道：“好了，快去睡吧，明早还要赶路。” 小孩子睡得少长不高。 七杀：“......师尊想如何处置魔胎呢？” 光曜：“那还用说？死。” 七杀：“弟子有个更好的主意。” 光曜：“什么主意？” 七杀：“留下她，找机会送给妖魔道。” 徒弟脑洞太大，光曜一时有点接不住，愣了愣才道：“你怎会有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 七杀尽力模仿十岁女童的思维，“弟子是这么想的，凌霄师伯都觉得魔胎无辜，可能别的玄门也有人觉得魔胎无辜，师尊要是非要杀她，可能会犯众怒。” 原来是为我着想。听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女徒弟也很贴心呀。 光曜摸摸她的头，“为师不怕。” 愚昧无知之人的诽谤，他还不放在心上。 本道君的头也是你能摸的？七杀护着头后退一步，倔强地道：“但弟子不想。师尊做的是正确的事，不应该被他人中伤！” 光曜失笑，“这有什么要紧？心无旁骛地修炼、一往无前地除魔，这才是我辈中人应该有的态度。至于别人怎么看，随他们去。” 我自问心无愧，何惧魑魅魍魉！ 七杀更欣赏他了。但是，不行。要按他自己心意去做，那就跟书里一样了，将沦为众矢之的。 “师尊，要是他们合起伙来，全部反对您呢？您打得过他们吗？” 光曜：...... 他法力虽高，也只敢保证一对一取胜，远的不说，凌霄师兄和玉玄师姐若联手，他肯定打不过。 然而这并不能说明他弱。三大宗门的玄修合起伙来，天底下谁能打得过？谁都不行！ 小破徒弟问的什么破问题！ 但仔细一想，她说的这种状况，还真有可能出现。 凌霄师兄婆婆妈妈，玉玄师姐妇人之仁，两人向来道心不坚，在玄门中却又有很多好朋友。 光曜不得不承认，他们有阻止自己杀魔胎的能力。 小徒弟的提议，似乎也有一定的可行性。 不太确定地道：“那就，暂时留下魔胎，以后找机会送给妖魔道？” 七杀：“对啊对啊！反正魔胎出生就是为了祸世的，那就让她去害妖魔道嘛！” 历代祖师都没说过还能这么做，但事情总归是人做出来的。 光曜：“为师心里有数，你赶紧去睡觉，明日早点起。” 七杀知道他听进去了，“是，师尊也早点安歇。” 拿着桔子退出光曜的房间。 这本书里的妖魔道，曾在数百年前立了王庭，自称为“万幽圣朝”，其主称为圣君。 当然了，正道玄门并不承认什么圣朝圣君，依然称为妖魔道、魔君。 上一任魔君很有野心，带着妖魔鬼怪们与正道玄门分庭抗礼，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玄门也有高人，付出巨大的牺牲之后，大败妖魔道。 那魔君用最后的法力，开辟了一个独立的空间斜阳墟。 如今这个阶段，妖魔道就龟缩于斜阳墟里。 这一任的魔君冥荼，就是书里的男主，跟白善儿爱得死去活来，为白善儿放弃了血洗人族、重振妖魔道的理想。 小说的最后，普通百姓、正道玄修，还有妖魔们，都在颂扬白善儿和冥荼的爱情，说他们的爱为天下带来了和平。 但他们似乎看不到，这所谓的“和平”，是在混战之后。 三个国家、正魔两道之所以休战，并非受到白善儿和冥荼爱的感召，而是没有实力再打下去了。 民间十室九空，哀鸿遍野，国君想再打仗都招不到足够的士卒，国库也空了，支撑不了战争。 三大玄门、妖魔道也是损兵折将，再打，道统、魔统都要灭绝。 这个时候，白善儿站出来说大家要和平共处，相亲相爱。 就像是递了梯子，大家顺着下来了。 明明所有战争都因她而起，她倒成了和平的使者！ 那就让她代表正道，先去感化妖魔道吧。 也让她和魔君冥荼早点相遇，谱写爱的篇章。 第628章 反派师徒(6) 次日，光曜简单用过早饭，带着众玄修策马奔腾。 七杀年小，也分到了一匹矫健的小黑马。 小黑马跑得不如大马快，光曜给了她四张疾行符，让她贴在马腿上。 那么问题来了。 玄修既然有疾行符，为什么还要骑马？ 001：“也许是因为，贴疾行符赶路的姿势，不如骑马帅？” 七杀：“也许是因为，作者喜欢马？” 这匹小黑马被九璋取名黑凤梨，线条流畅，油光水亮，大眼睛乌溜溜的，她也喜欢呢。 天近黄昏，一行人终于抵达泗水镇，找到魔胎的生母杨阿桃。 杨阿桃开着一个针线杂货铺，家境尚可，她的丈夫白四郎半年前去江边钓鱼，失足落水，尸首都没找着。 “各位神仙老爷，阿桃我命苦啊，夫君没了，只留下这一点骨血。你们说是魔胎，可这还没出世的孩子，能有什么错？能有什么罪？！” 杨阿桃抓着玉玄的手，苦苦哀求，“求求你们！让我生下来吧，李大妈说了，这必定是个儿子，我要给白家延续血脉啊！白家三代单传，香火不能断在我这里！” 玉玄替她感到难过，慢声细语地安慰她。 杨阿桃看出光曜穿得最好，是主事人，向他哭道：“神仙老爷，要是没有儿子，九泉之下我怎么见公婆！阎王爷也饶不了我啊！” 光曜：“阎王爷不管这个。” 杨阿桃：“......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保不住儿子，就是白家的罪人，有何颜面活在世上？神仙老爷，您发发慈悲啊！”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玉玄眼圈都红了。 奈何光曜铁石心肠，冷酷无情地道：“铲除魔胎之后，本君予你三千两银，你收养一个孩子，就能续上白家的香火。” 作为玄门中人，他不太理解杨阿桃对儿子的执念，但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001：“啧啧，宿主大人，听听你师尊说的话，真像个大反派啊！” 七杀：“他又没说错。” 身为大反派的弟子小反派，她也立刻叫道：“魔胎祸世，必须铲除！” 光曜目露欣慰。 不愧是他的徒弟，跟他一样意志坚定。 “光曜师弟，你怎么变成这种人了？我们斩妖除魔是为了保护苍生，可现在，你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要一个无辜孩子的命！你本末倒置，忘了初心！” 接下来，如书中描写的那样，凌霄越众而出，痛心疾首地指责光曜。 玉玄也说，杨阿桃的孩子有活下来的权利。 就算是魔胎，也还是个孩子啊！ 何况，魔胎替苍生背负罪孽，所有人都应该感谢它，而不是伤害它！ 他们口才极好，玄修们越听越觉得光曜太过残忍，本应支持光曜的上灵宗众人，也默默站到了他们那一边。 书里的光曜宗主，万没想到师兄师姐会带头质疑自己，还是当着其他宗门玄修的面，大为光火，跟他们针锋相对，大吵了一架，反让自己颜面尽失。 但眼下的光曜，因为昨晚被小徒弟打过预防针，气愤归气愤，并没有失去理智。 他冷静地道：“魔胎并不无辜，它所背负的十世罪孽，来源于它自己！它是作恶多端的十世恶人！降临世间，是为了将罪孽转嫁给别人，好逃避上天的惩罚！” 001：“宿主大人，你说的话，师尊记下了哦。” 七杀：“他又不傻。” 在这个世界，还没有人这样解释过魔胎。 玄修们一时被镇住了，做了十世恶，这人该有多坏！ 凌霄怔了怔，道：“你说魔胎是十世恶人，有什么证据？” 光曜淡淡一笑，“师兄说魔胎替苍生背负十世罪孽，又有什么证据？” 反正都没证据，就看谁更能自圆其说。 七杀给师尊助阵，“凌霄师伯，虽然师尊也没证据，但是，如果魔胎不是恶人，各位前辈怎会感应到它降临后会祸世？” 这是个很简单的逻辑问题。 已知魔胎会祸世，再知好人不会祸世，那么祸世的魔胎当然是恶人，也就没有保护的必要。 从众人的表情来看，相信魔胎是十世恶人的显然更多。 凌霄沉下脸，大声道：“投胎轮回，前尘尽消，不能用上辈子的事给这辈子的它定罪！” 跟他交好的玄修们觉得，这话也对，投胎后就是一个新的人，再追究它上辈子的错，有点过了。 玉玄也叫道：“光曜师弟，你为何不能仁慈一点？” 光曜又是寒心，又是失望。 师兄师姐难道不知道吗？ 他们如此胡搅蛮缠，只会让其他宗门嘲笑上灵宗内讧！ 若有意见，大可私下里跟他说，为何非得在大庭广众之下？ 损了他的声名，于他们、于上灵宗又有什么好处？ 鼠目寸光！难怪师尊当年越过他们，将上灵宗交到自己手里。 第629章 反派师徒(7) “玉玄师姐，你跟我说仁慈，你可还记得师尊曾经说过的话？” 师尊说过那么多话，谁知道你说的是哪句？ 玉玄微怒：“有话直说！” 光曜：“师尊曾说，我上灵宗弟子，须对苍生抱有仁心，手中的剑却不能仁慈，当斩则斩，当杀则杀！” 001：“虽然本系统听不懂，但本系统大为震撼，鼓掌鼓掌！” 玉玄激动地反问：“师尊没说错，但你有仁心吗？你的心，早就被权势地位迷住了！” 光曜用力闭了闭眼。 井蛙不可语于海，夏虫不可语于冰。 他竟然跟她说这些，真是吃饱了撑的。 七杀尽职尽责地扮演反派小徒弟，冲到玉玄面前气愤地道：“玉玄师姑，师尊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师尊除魔胎，是为了天下苍生，这才是大仁慈！” 玉玄放软声音，怜悯地道：“九璋，你还小，不明白道理。” 九璋多好的孩子，又乖又听话，可惜有光曜这种师尊，被他教得不近人情，不明是非。 凌霄也正色道：“九璋，仁慈就是仁慈，不分大小。” 七杀表现得像被大反派洗了脑，“不是的，仁慈有大有小，放过魔胎是小仁慈，杀魔胎救千万人是大仁慈，错的是你们！” 她正说得慷慨激昂，不防光曜仗着身高，握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提溜到自己身侧。 七杀：......她是麻袋吗？ 001：“......谁借给他的胆子，是你吗宿主大人？” 光曜含笑道：“不准对长辈无礼。” 这个徒弟没白收，关键时刻知道护着他。因师兄师姐引起的心塞，忽然就没了。 总算还有一个人，理解他的信念。 但是，宁跟明白人吵场架，不跟糊涂人说句话，何必跟他们浪费口舌呢，说正事就好。 他们都糊涂了这么多年，就让他们继续糊涂下去吧。 “凌霄师兄，玉玄师姐，你们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护着魔胎，是也不是？” 凌霄和玉玄心意相通，互看一眼，提剑挡在光曜身前。 “光曜师弟，你想伤害这个孩子，除非踏着我们的尸体过去！” 原剧情的惯性是巨大的，书里，他们也说过这句话，并引起了在场大部分玄修的共鸣。 但这一次，支持他们的玄修只有一小部分，还都是他们的至交好友。更多的人，站到光曜身后。 十世恶人之说，让大家怀疑保护魔胎有没有意义。 如果魔胎替苍生承担罪孽，保护它是应该的，但它十世都是恶人，降临世间也是为了转嫁自己的罪孽，为何还要保护它？ 凌霄说“投胎轮回，前尘尽消”，听起来虽有理，可只为这一点，就要冒着让魔胎祸世的风险吗？不值得。 001：“光曜师尊的表现也很加分哦。” 七杀：“孺子可教。” 001：“敢称师尊孺子？哈，光曜要是听见了，会揍你。” 七杀：“小智障，不要入戏太深。” 她师尊天雷子不知躲在哪儿修炼呢，要是知道她叫别人为师尊，呃，多半也不会生气，师尊心胸宽广得很，不像大师兄心眼小。 001说光曜的表现加分，这是真话。 书里的光曜被凌霄和玉玄逼得方寸大乱，口不择言，神情凌厉，不像正道之首，倒似咄咄逼人的反派头头，很容易引起玄修们的反感。 但这一次，他有理有据，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气得跳脚的是凌霄和玉玄。 上灵宗弟子们，并不觉得宗主说错了什么，没生出反心。 太清宗和天衍宗也没看出凌霄、玉玄能动摇光曜的宗主地位，因而并未光明正大地挑拨离间。 换言之，光曜掌握住了局势。 凌霄、玉玄则感觉到了悲愤，同道们这么快就被光曜师弟蛊惑了，玄门未来堪忧啊！ 但他们绝不屈服，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保护这个可怜的孩子！什么十世恶人，都是光曜瞎编的！ 俗话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能跟他们做朋友的，三观也差不多，全都暗运玄力，不惜与主张杀魔胎的玄修们一战。 “光曜，我们绝不后退一步！” 太清宗玄修清辉怒道：“让开，光曜宗主没说错，魔胎会带来灾劫，你们不要自误！” 七杀暗笑，这个清辉，在书里一直跟光曜唱反调，后来还暗恋白善儿，是她的忠实舔狗之一。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死于齐国灭太清宗之战。 但现在的清辉，只觉凌霄、玉玄等人不可理喻，带头跟他们争辩。 双方越说越激烈，眼看就要打起来了，光曜一拂袖，送出一股强大的气劲，迫使双方各退了几步。 第630章 反派师徒(8) “魔胎未除，咱们自家已经快要打成一团，成何体统！” 光曜端着宗主的架子，厉声训斥众修。 凌霄最厌恶他这种高高在上的模样，怒道：“我们会打起来，不都是你撺掇的吗？” 七、八个声音反驳他，“玄门来此地本就是为了铲除魔胎，是你们在捣乱！” 玉玄：“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太冷血！” 支持铲除魔胎的人还要说话，光曜抬手制止大家，“多说无益。” 沉吟一会儿，道：“百年前正魔大战，玄门损失惨重，如今不能再起内乱。凌霄师兄，玉玄师姐，既然你们坚持，那我们也退一步，魔胎可以降世，但必须终生受上灵宗监管，如何？” 越想越觉得，小徒弟的主意很妙。 魔胎祸世，妖魔道也祸世，不如让它们祸害彼此。 具体怎么做，以后再研究。 清辉和其他想要铲除魔胎的玄修暗想，虽然魔胎未除，但这提议可以接受。有上灵宗监管着，料想魔胎翻不起什么风浪。 想要保护魔胎的玄修也认为，可以按光曜说的去办，魔胎虽失了自由，能活下来就好，我们也尽力了。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光曜宗主顾全大局，不愧是最强玄门的宗主。 但凌霄和玉玄还觉得不满。 凌霄沉声道：“我同意监管魔胎，但不同意由上灵宗监管。” 光曜是上灵宗的宗主，他若想害这孩子，办法多得是。 “凌霄师兄是怕我伤害魔胎吗？”光曜看透了他的心思。 清辉怒道：“凌霄师兄，不要得寸进尺！” 玉玄奋力护夫：“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大家都看到了，光曜师弟是想杀魔胎的！” 光曜举起右手，郑重地道：“光曜在此立誓，若无故伤害魔胎，便让我灵脉尽毁，轮回路断！” 他当然不会伤害魔胎，还要留着它去祸害妖魔道呢。 而如果真有必须铲除魔胎的那一天，他也不怕应誓。 001：“......这誓言也太狠了，还跟他在书里的结局一毛一样！” 七杀：“有本宿主在，那种事不会再次发生。” 这个世界的人，很看重立誓这件事。 光曜立下毒誓，玄修们都动容了，只觉得凌霄和玉玄实在太过分，竟把一宗之主逼到这种地步。 凌霄倒是不信，暗骂光曜巧言令色，却也不能再说什么。 他的好友们，还有上灵宗的弟子们，看他们夫妻的目光都有点不对了。 第二日子时，魔胎出生。 出乎杨阿桃的预料，竟是个女婴。 大部分婴儿刚出生时都不会太好看，皱皱巴巴的像小猴子，但这女婴是个例外，白白嫩嫩，五官精致，眼珠子像精雕细琢的玉石，灵动清亮，可爱得难以形容。 她眨一眨眼睛，在场女修立时心都软了。 几乎所有玄修都在想，还好让她降生了，否则多可惜啊。 只有三个人的想法与众不同。光曜、七杀、杨阿桃。 光曜心生警惕，觉得这魔胎自带魅惑众生的能力。就连他，都有一瞬间想要保护她，别人更不用说，以后定要小心！ 七杀扫描了一遍又一遍，没有，魔胎没有系统，也没有随身老爷爷或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她的确察觉到魔胎非同一般的魅力，也许，这是作者给魔胎的女主光环？用玄学和科学都解释不了，但确实存在。 杨阿桃则沮丧失望，怎么就是个女儿呢！难道李大妈看错了？天啊，她怎么对得起夫君，怎么对得起白家！ 她的人生，还有什么指望！ 玉玄小心翼翼地将女婴抱到她面前，笑道：“这孩子多好看啊，杨大姐，给她取个名字吧。” 杨阿桃内心毫无波动，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传宗接代！ 勉强笑道：“就叫她善儿，白善儿。” 这是她和夫君商量好的名字，只是那时以为是儿子，唉，浪费了。 玉玄眼睛一亮，“白善儿？嗯，好名字。” 杨大姐真聪明！光曜说魔胎是十世恶人，她偏取名善儿。 这孩子生得好，长大了必然是个温柔善良的小姑娘。 第631章 反派师徒(9) 杨阿桃对白善儿的嫌弃，七杀看得出来，还有点奇怪。 这不应该啊。 杨阿桃只是个没有修炼过的凡人，怎么能抵御白善儿的魅力？ 等等，她似乎想到了。 书里的杨阿桃，也对白善儿没有什么母女之情，是书中少有的不喜欢白善儿的人。 白善儿被带到太清宗，她拒绝跟去，留在泗水镇，重新嫁人生子。 多年后白善儿回镇上找她，她也极为冷淡，不愿跟女儿去外面享福，宁愿跟着儿子粗茶淡饭。 但正因如此，她没有被白善儿身边的那些事情波及，平平安安地活到了最后。 莫非，这是魔胎对生身之母的感恩？不迷惑杨阿桃，让她保持了本心，从而避开灾难。 001：“呵呵，也有可能是生儿子的执念，战胜了魔胎的魅力。” 七杀：“......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玄修们一说要带走白善儿，杨阿桃立刻同意了，什么条件都没提。 因为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神仙老爷们说她怀的是魔胎，夫君出事，会不会就是被魔胎害的？ 赶紧带走吧，她也怕被魔胎害了！ 想深一层，她怀的可能真是儿子，却被这个女魔给换了！ 真是家门不幸啊！ 回程的时候，七杀看着被玄修们捧在手心上疼的白善儿，忽然又悟了。 如果杨阿桃也爱白善儿，玉玄等女修就不会自动带入母亲的角色。 也就是说，魔胎不迷惑生母杨阿桃，很可能不是为了报恩，而是看不上她，想换更可靠的母亲。 她还是天真了。 001：“所以，宿主大人以为自己看到了第三层，其实只看到第二层？” 七杀：“闭嘴。” 一路晓行夜宿，上灵宗众修渐渐靠近兴国的京城徽安。 没错，上灵宗并不在深山老林里，而是在兴国京城附近的天虞山，以便保护京城。 太清宗、天衍宗的玄修们早已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魔胎，不，善儿交给上灵宗，他们放心。 善儿这般可爱，肯定不会像传说中那样带来灾祸。魔胎之说，极有可能是假的。 光曜宗主都说了，大家不用太紧张，大可像往日那样，或除魔，或修炼，保护好一方百姓。 可他们不知道，当天晚上，光曜就慎重地对小徒弟说，白善儿有古怪，不可掉以轻心，不可被她迷惑。 七杀连连点头，“是，谨遵师尊教诲。” 光曜还怕她不信，严肃地道：“哪怕是神女降世，也不能让所有人一眼就喜欢。” 这个嘛，小说里的好多女主，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光曜师尊孤陋寡闻了。 七杀：“师尊放心，弟子才不喜欢她呢。” 这话有点稚气，光曜仿佛意识到她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安慰道：“九璋小时候也不比她差，哭声比她还哄亮！” 七杀：“......师尊要是没有什么吩咐，弟子就先退下。” 光曜迟疑了一下，道：“为师想杀了白善儿，你觉得如何？” 跟个小孩子商量这种事，有点没面子。 但是，将魔胎送给妖魔道，是小徒弟想出来的。这种智慧，已经超越了凌霄师兄和玉玄师姐，以及大多数弟子。 可见有志不在年高，九璋虽小，已是个出色的玄修。 有的事情，可以跟她商议。 最重要的是，除了自己之外，她是唯一没有痴迷于白善儿的人。 七杀大惊：“师尊，不可！” 这是送命题啊师尊。 光曜：“为何？这魔胎的威力，比为师想的更大。任她活下去，只怕上灵宗所有同门都会被她迷惑。” 七杀：“您若杀她，就是跟所有同门作对！太清宗、天衍宗也不会放过您！” 光曜：“为师不怕死。” 又来！ 你不怕死，也不能就去死啊！ 七杀：“师尊，咱们先前不是说好了吗？要把她送给妖魔道。她威力越大，就越好！” 光曜：“万一她和妖魔道狼狈为奸，咱们就失策了。” 七杀：“不会的。” 光曜：“为什么？” 七杀：“魔胎是十世恶人，喜欢谁，谁倒霉。” 光曜：“呵呵，但愿如你所说。” “喜欢谁，谁倒霉”什么的，只是小徒弟美好的期望。 但小徒弟有一点没说错，此时不宜杀魔胎，那就再等等吧。 不到一日进了京城，光曜给徒弟一袋子金珠，让她想买什么买什么。 001羡慕嫉妒恨：“呜呜呜，这么豪的师尊，本系统也想要！” 七杀：“想吧，你也只能想想。” 凌霄和玉玄也给白善儿买了许多东西，还巧遇偷跑出宫的兴国大王子颜司庆。 不用说，颜司庆也对粉雕玉琢的白善儿爱不释手。 第632章 反派师徒(10) 上灵宗坐落于天虞山山顶，殿宇辉煌，楼阁雄伟。 日夜俯瞰着京城，宛如一个巨物。 还没有兴国的时候，上灵宗就已经存在了。 在这片大地上，王朝可以改姓，国君可以易名，唯有上灵宗屹立千年，始终不改。 王室对上灵宗的态度很复杂，既视其为压力，很多时候却又不得不依仗。 因而上灵宗面对王室向来不卑不亢，没有普通百姓的诚惶诚恐。 对此，上灵宗弟子是很自傲的，走出去腰杆挺得很直。 七杀却没有太深的感触。 想当年她在坤元界，到凡人国度是会被当成神仙顶礼膜拜的，各国国君哪敢跟她平起平坐？ 凡人君王也不敢敕封哪个宗门，因为没有资格。 但在这个世界，玄门并没有凌驾于王权之上，两者相辅相成。 严格来说，此界的玄门并不算修真门派，天地间也没有太多的灵气，玄修们求的不是大道长生，而是斩妖除魔的法术。 光曜见了兴国君得行礼，但王子王孙们在他面前可不敢放肆。 实际上兴国君也不敢，玄修手段层出不穷，神鬼莫测，得罪不起。 颜司庆跟着凌霄、玉玄等人，追上光曜的法驾，老老实实拜见。 上灵宗并没有节省一说，宗主出行，有专门的一套仪式。 去泗水镇时赶时间，全都骑马，回程时，光曜乘坐豪华宽阔的金钲车，就像一间移动的小房间。 七杀也沾光坐在车内，黑凤梨欢快地跟在车后。 “大殿下，你父王身体可还好？”光曜慢条斯理地寒暄。 若无必要，他不会主动去王宫见兴国君。 同样，兴国君也不想见他。 颜司庆恭恭敬敬地道：“劳宗主动问，父王身体康健，一切都好。” 他今年十二岁，是兴国君最宠爱的贞妃所出，若不是顾忌着王后，早已立为王太子。 光曜：“大殿下此来，所为何事？” 虽然颜司庆只比小徒弟大两岁，但他可不会将他当成孩子，王室子弟，心眼多着呢。 颜司庆笑得很单纯，“宗主，也不知为什么，我一见善儿就喜欢得很，想多看一看她。” 他有好几个弟弟妹妹，也见过别的小婴儿，但没有一个，像善儿这么可爱，真想随时把她带在身边。 光曜：“以后她会留在上灵宗，你闲暇时可以来看。” 颜司庆：“我想把她养在宫里！” 光曜皱眉：“你父王不会同意的。” 颜司庆大着胆子撒娇，“光曜叔叔，您帮我跟父王说说嘛，我喜欢善儿，每天都想见到她！” 光曜暗暗心惊于魔胎的蛊惑能力，淡然道：“这孩子与众不同，必须养在上灵宗。” 颜司庆不以为然地道：“凌霄大伯跟我说了，善儿是魔胎。但王室有龙气，还有您之前设下的防护阵法，不怕出事。” 哼，善儿这么好看，怎会是魔胎？他才不信呢！ 七杀心想这小子小小年纪就有色胚的潜质。不怕出事？最怕出事的就是王室。 书里，颜司庆跟白善儿相遇的时间比较晚，也是一遇上就陷进去了。 事实上，兴、齐、郑三个国家的国君、王子、亲王们，除非是没见过白善儿，只要见过，就都对她有好感。 区别只在于多一点少一点而已。 众多男配，以及男主冥荼对她的爱，就是她祸世的资本。 光曜冷硬地拒绝：“不可。” 颜司庆嘟囔道：“凌霄大伯和玉玄姑姑都说可以。” 光曜：“下去，速速回宫。” 颜司庆还不走，对坐在一旁的七杀挤眉弄眼，暗示她帮自己说话。 七杀装作没看到。 少年，不让白善儿接近你，是你光曜叔叔疼你。 光曜一拂袖，赖着不走的颜司庆稳稳落到了车外地面上。 “你凌霄师伯和玉玄师姑真是，真是......” 光曜很生气，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七杀：“荒唐？” 这车有隔音阵法，不用怕外面的人听到。 光曜一掌拍在小几上，“没错，荒唐！竟然想将魔胎养在宫中，他们想做什么？难道想颠覆王室？天下才太平了多久！其心可诛啊！” 001：“哈哈，师尊直男思维，想得可真多！” 七杀也有点无语，“......师尊，弟子猜想，凌霄师伯和玉玄师姑不是想颠覆王室，而是想让白善儿多些份量，镀一层金。” 光曜茫然：“镀金？” 七杀：“是呀，女孩子被王室养过，身份就会更高贵。何况，贞妃和大王子向来得宠，他们若是喜欢白善儿，师尊往后想处置她，可就得多考虑了。” 光曜不信，“就这么简单？” 七杀：“是呀。” 光曜：“但是，他们难道不知道，为师若想处置白善儿，国君求情也无用？” 他都不怕应毒誓，还怕国君？ 七杀委婉地道：“可能不知道吧。凌霄师伯和玉玄师姑的想法，一直都很奇怪。” 光曜叹了口气。 师兄师姐真是太不了解他了。 第633章 反派师徒(11) 回到宗门安顿好，凌霄和玉玄就来说，要亲自照顾白善儿。 光曜自无不可。 反正他们是没救了，不能让白善儿再去迷惑别人。 喜欢白善儿也分层次，最外层的，看见她就心生欢喜，但不见也不怎么想。 中间层的，觉得她非常美好，时常想起。 最里层的，也就是凌霄和玉玄，视白善儿为自家女儿，认为她是这个世上最纯洁、最可爱的孩子，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 哪怕他们有亲生儿女，大概也不会越过白善儿。 父母之为子女，必为之计深远。之前暗示颜司庆可以将白善儿养在宫里，正是为她的未来打算。 他们也知道，光曜不会允许白善儿长时间离开上灵宗，但颜司庆毕竟是王子，看在他的面子上，光曜或许会通融一下，让白善儿偶尔进宫。 那就能结下一份善缘，说不定还能谋个县主、郡主之类的封号。 谁知光曜一口拒绝，不留余地。 凌霄当时就想找光曜理论，被玉玄拉住，现在他们不是只有自己，还有善儿要照顾，不能跟光曜闹得太僵。 于是，凌霄憋屈地忍下了满腔怒火。 光曜并不知道还有这一出，虽然同意他们照顾白善儿，但提出了一个条件，白善儿只能呆在他们的问情小筑里，长大后也不得在上灵宗随意行走。 “为什么？”凌霄怒喝。 光曜平平静静地道：“因为，我始终还是想杀她的。要是在别处看到，可能会压抑不住杀意。所以为了她的小命着想，师兄师姐最好看牢她。” 凌霄一手指向他，怒目圆睁，“你......” 光曜一把打开他的手，冷冷道：“我什么？师兄莫忘了，我是上灵宗的宗主！我做出了决定，所有弟子都必须听命行事！” 以前他总觉得，凌霄是师兄，玉玄是师姐，自己就算当了宗主，也要尊重他们。 因此对有些事情视而不见。他们指手画脚，他也没计较。 可他尊重他们了，他们却没尊重他。 或许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他不仅是他们的师弟，也是他们的宗主。 光曜的话让凌霄和玉玄很难受。 宗主了不起啊？如果不是他们不想当，哪里轮得到他！ “好，好，光曜，你很好！” 为了善儿，我们忍！ 玉玄抱着白善儿，凌霄护着她们娘俩儿，以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姿态，走向问情小筑。 光曜冷笑一声，反手就是三道禁制，将问情小筑隔成一座孤岛。 凌霄和玉玄修为高，禁制管不了他们，但普通弟子无法再自由出入问情小筑。 光曜还交代上灵宗众修，无事不要靠近，问情小筑所用物资，由凌霄、玉玄自己出来取。 如此，应该能将白善儿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001：“宿主大人，师尊这番操作，本系统不懂了。你们不是要将白善儿送给妖魔道吗？又何必这么费事？” 七杀：“因为，这里有个关键性的问题。” 001：“什么问题？” 七杀：“他不知道斜阳墟在哪里，正想尽办法找呢。” 几乎所有玄修都知道，妖魔道的大本营在斜阳墟，但斜阳墟究竟在何处？谁都不知道。 001：“呵呵，哈哈，嘿嘿。” 七杀：“......你笑什么？” 001：“本系统受过专业的训练，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七杀：“......请问笑点在哪里？” 001捧着圆圆的小肚子，笑得打滚，“说了半天将魔胎送给妖魔道，却连妖魔道在哪里都不知道，哈哈哈！” 智障系统，竟敢嘲笑主人！ 七杀将001关了小黑屋。 其实，她早已感应到斜阳墟的位置，那是个类似于修真界秘境的独立空间，不开启时，两方时空不交汇。 因而无论正道玄门怎么找都找不到。 她可以暴力破门，把白善儿丢进去，妖魔们肯定也喜欢她，待她长大，就能害得妖魔道四分五裂。 但是，她要怎么跟光曜解释呢？总不能说是碰巧吧？ 故事还没编好。 而且她还有个问题想不通。开辟秘境这种事，连她都做不到，上一任魔君是怎么做到的？ 此界虽有灵力，却很微薄，玄修无法更进一步，飞升是别想了，长生也不现实，能活三百岁已经是极限。 在这种环境下，哪怕是天命之子，也修不出开辟秘境的神力，上一任魔君却弄出个斜阳墟。 这不科学。 第634章 反派师徒(12) 正如七杀所想，把白善儿关到问情小筑之后，光曜就在找斜阳墟。 第一步，发出上灵宗的飞雪令，晓谕天下玄修，找到斜阳墟线索者有重赏。 第二步，查询典籍，夜观天象，打坐冥想，希望能有所感应。 第三步，寻找斜阳墟出来的妖魔。 “万幽圣朝”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妖魔组织，加入万幽圣朝，才有资格进入斜阳墟。 近百年来，在世间作乱的大多是无组织无纪律的小妖魔，有的可能连万幽圣朝的名声都没听过。 比如扫地不停的扫帚精、半夜鬼叫的公鸡精、下山买鞋的蜈蚣精等等，万幽圣朝看都看不上，也就不会吸纳它们。 光曜的想法是，如果实在找不到斜阳墟，就找斜阳墟出来的妖魔，再设个局，把白善儿送到他们手里。 想法很好，就是实施起来有点困难。 近期抓到的最大的妖魔，是个刚修成人形的虎精，吃了一家七口，还没来得及找到组织。 光曜亲自审问，问完就杀了。 七杀跟他打听进度，他一皱眉，道：“九璋，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为师会处理。好好修炼，有问题自己先想一想，想不通再来找为师。” 所以，连斜阳墟出来的妖魔都找不到？ 嗯，这也情有可原。 冥荼韬光养晦，想要练成洞玄九转大法再出击。 这段时间，他正躲在家里练功呢。 相应的，妖魔道也安分了不少，都等着他神功大成，到时再率领众妖魔屠戮人间。 按书里的剧情，冥荼是在白善儿二十岁时才对人间发起大规模进攻。 身为魔君，他在乎的似乎不是战局，而是白善儿的一颦一笑。 最终，他们冲破种种阻碍，勇敢地走到了一起，也给天下带来了和平（伪）。 不过，白善儿十五岁时，冥荼就出来过一次，乔扮成书生，去太清宗山脚的新月城看灯会。 白善儿跟师兄弟们走散了，荷包也被偷走，没钱买兔子灯，可怜巴巴地站在路边。 也不知为啥，站着站着，她就摔到了路过的冥荼怀里，还怀疑偷自己荷包的是冥荼。 两人拉拉扯扯，一番纠缠，给彼此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冥荼回斜阳墟后，午夜梦回时经常想起那个美得不可思议的女子，才会在再次相见时动情。 白善儿也忘不了冥荼那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她身边的这些男子，可从来不会那样看人呀。 刚被放出小黑屋的001：“要等十五年才送得出去？！” 七杀：“也不一定，光曜能找到别的妖魔也行。找不到，就只能等冥荼了。” 她更倾向于等冥荼。 男女主首次会师，多有意思的画面，她要去围观。 十五年也不是太长，她等得起。 到时候，她会让光曜感应到新月城来了大妖魔。 这十五年内，白善儿被关在问情小筑里，也不用太担心她作妖，光曜稳得住。 稳不住时，她会出手。 想到此处，七杀有点同情凌霄、玉玄了。 白善儿只能跟他们相处，无处安放的魅力只能用在他们身上。 十五年后，这两人会被迷成什么样子呀！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七杀并不想救他们。 不是要当好人吗？那就当到底吧。 这两个好人，可把光曜害惨了，也害惨了天下百姓。 他们的善良，只是种自我满足式的廉价爱心。 第635章 反派师徒(13) 之后的日子，过得很平静。 七杀偶尔跟着长辈们下山历练，抓了一窝跑到集市上抢亲的老鼠精，还有两只刚会飞的僵尸，以及一群颜值极高的大鹅妖，等等。 如果不下山，每日晨时去光曜座前听他传功，然后回自己的小院修炼，或者跟同门们练阵法。 阵法，是上灵宗能成为玄门第一大宗的主要原因。 单个的上灵宗弟子也许不怎么样，但阵法一结成，在这个世界基本是无敌的。 七杀对阵法也感兴趣，研究了一段时间，提出几个改进的建议，被长老们视为天纵奇才。 痴于阵法的其成长老都想跟光曜抢徒弟了，蛊惑七杀转拜他为师。 光曜知道后很生气，放话谁敢觊觎九璋，就是跟本宗主过不去。 其成想想光曜的剑，只好放弃。 因为这件事情，光曜有了危机感，加大了教授徒弟的力度。 可他所传的功法，在七杀看来太过简陋，忍不住改了一些，装作突然悟了，再请光曜指教。 光曜：......小徒弟天赋异禀，当师尊的压力好大。 同时他也多了一个骄傲的理由。 纵观天下玄门，除了自己之外，还有谁能收到九璋这么聪明的徒弟？没有，一个也没有！ 他们师徒，在这世间就如启明星一般璀璨闪亮！ 有事跟太清宗宗主、天衍宗宗主见面的时候，他下巴抬得老高，动不动就说自家徒弟如何如何。 听得那两宗宗主好想揍他。 001：“宿主大人，光曜师尊好狂啊，真怕他会被套麻袋。” 七杀：“呵呵。” 光曜会不会被套麻袋她不确定，她倒是已经被挑衅了好几次。 原因是明摆着的。 光曜此人，有的事情上低调含蓄，但炫起徒弟来毫无保留，七杀硬是被他塑造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众所周知，别人家的孩子最招人烦。 太清宗宗主、天衍宗宗主也是有徒弟的，徒弟们在自家宗门也属于天之骄子，哪里甘心低她一头？ 心胸宽广的，公开请她赐教。 心胸不宽广的，私下找她麻烦。 她没客气，不管是比阵法，还是比法术、武功，都以压倒性的优势打了回去。 没办法，师尊把牛吹出去了，要是不想他被打脸，就只能让他吹的牛皮成为事实。 她也很为难啊。 各位玄门同道，请不要怪她不给面子，要怪就怪光曜师尊太爱炫。 光曜很得意，不顾太清宗宗主、天衍宗宗主脸色黑如锅底，摸着下巴笑道：“九璋年纪虽小，却是这一代弟子中的大师姐，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哈哈，哈哈！” 两宗宗主皮笑肉不笑，商议完正事就走，绝不给他炫耀的机会。 而七杀这“大师姐”的名声也传了出去，天下玄门都知道，上灵宗有位惊才绝艳的大师姐。 起初几年，不服她的人很多，每年都有人上山“讨教”。 但她十八岁以后，“讨教”就变成了真的讨教，她也隐隐成为下一代玄门之首，时常代表光曜处理一些事情。 同代弟子，在她面前下意识的紧张拘谨。 等她二十四岁，光曜甚至想将宗主之位传给她，被她大力拒绝。 开什么玩笑，你身强体壮、无病无灾的，至少还能活两百多年，凭什么让我帮你干活？ 光曜很遗憾，凝望着徒弟道：“为师越来越发现，你比为师更适合宗主之位！” 小徒弟顿悟改进的那些功法，让他修为大进，现在的他，就算凌霄、玉玄联手，也不一定会败。 七杀：“都是师尊教得好。” 光曜颇为自得，谦虚道：“主要是你天资聪颖。” 001：“啧啧，本系统是不是进了夸夸群？” 七杀怕光曜硬要把宗主之位传给自己，转移他的注意力，“师尊，近日您关注过问情小筑吗？” 光曜面露鄙夷，“自然关注过。” 七杀：“那白善儿如何了？凌霄师伯和玉玄师姑依然对她好吗？” 光曜含糊道：“问情小筑里的事，你不要多问，专注找妖魔道。” 七杀：“是！” 她知道光曜为什么不让她问。 因为，太不纯洁了。 光曜可能是怕玷污她的心灵，半年前就不许她监视问情小筑。 但她还是全都看在了眼里，就像看某国无底线狗血神剧。 第636章 反派师徒(14) 设想一下，能让一万人香喷喷的香水，集中到了两个人身上，那两人会怎样？ 会被香味淹没，变得奇臭无比。 同理，白善儿能魅惑天下的影响力十多年里只能用于凌霄和玉玄，他们受到巨大的影响，回馈的爱也十分浓烈，浓烈得变质了。 “师兄，善儿，来吃饭啦。” 玉玄做好饭，像往日一样微笑着，招呼在庭院里练功的那两个人。 问情小筑有个“小”字，其实并不小，占地约五亩，有山林有庭院，还有一条小溪绕墙而过，风景极为优美，适合隐居修炼。 “就来！” 白善儿笑靥如花，亲热的跑向她，凌霄在后面跟着，让她跑慢点，免得摔跤。 不提醒还好，他一提醒，白善儿真被地上的藤蔓绊倒，玉玄赶紧上前扶起，埋怨道：“怎么不小心一点！” 凌霄也急着跑过来看她有没有摔痛，“又不是善儿愿意的，这院子该收拾了。” 白善儿站起来拍拍裙子，笑道：“我没事啦，师兄师姐，你们不要着急。” 凌霄觉得这声“师兄”很顺耳。 刚带白善儿回上灵宗时，他们本想认她为女儿，但为了恶心光曜，也为了抬高她的辈分，代师收徒，硬将她收为小师妹。 光曜反对，可他虽是上灵宗的宗主，凌霄却是他们这一脉的大师兄，大师兄想代师收徒，小师弟阻止不了。 玉玄看看夫君，又看看白善儿，眼里闪过一抹复杂。 她爱他们，爱师兄，也爱善儿。 但有种微妙的妒意，像毒蛇般窜上她的心头。 她和凌霄从小一起长大，十八岁时互许心意，这么多年过去，早已成为最熟悉的人。 凌霄的每个表情、每个举动，她都懂。 正因懂了，才会嫉妒，才会害怕。 凌霄自己可能都没发现，他看白善儿的目光里，藏着多少温柔。 每天晚上辗转反侧，心事重重，他在想什么？玉玄知道。 她应该怪白善儿，可她怪不了。 善儿做错了什么呢？她心性单纯，天真无邪，从来没有勾引凌霄，是凌霄自作多情！错的是他！ 师兄啊师兄，你为什么非要破坏现有的一切？ 我一定要保护善儿！ 玉玄暗暗叹口气，强笑道：“饭菜快凉了，吃完再收拾院子。” 说完牵着白善儿的手走进凉亭，天气炎热，在凉亭里吃饭最惬意。 凌霄看着两人的背影，表情有些许痛苦。 他以灵脉发誓，最初的几年，虽然名份上善儿是他小师妹，可内心深处，他将善儿当做女儿，没有一丝邪恶的念头。 但有一天，他忽然发现玉玄有意无意地拦着他接近善儿。 他很生气，刚想问玉玄什么意思，却一下子明白了。 善儿，长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明媚天成、姿容绝世，而他不是她的长辈，也没有血缘关系。 从那天起，他会情不自禁地看向善儿，一眼不见，就思念万分。 每时每刻都想呆在她身边，看着她笑，看着她闹。 那样的人生，才算圆满。 他比善儿大四十岁，要是普通人，这种年龄差距很大，不适合婚配，但玄修能活两、三百岁，四十岁也不算什么。 玄门有些夫妻年纪相差百岁，照样情深意笃。 他看起来也就二、三十岁，身材高大，长得也不差，跟善儿在一起，并不辱没她。 问题是，他已经有了玉玄师妹，没有资格再拥有善儿。 他会控制住自己，不越雷池一步。 可玉玄把他当成什么人了？他跟善儿呆得久一点，她就立刻出现。 他已经忍得很辛苦了，玉玄为什么不能体谅体谅他？！ 说来其实是玉玄的错，如果不是她莫名其妙地防着他，他也不会意识到善儿已经不是小孩子。 吃完饭，玉玄又削了一盘水果。 白善儿吃了一块梨，状似无意地笑道：“师兄师姐，听说外面很好玩，你们带我出去嘛。” 凌霄和玉玄紧张地对视一眼，瞬间有了共识。 玉玄柔声道：“外面坏人很多，一点儿也不好玩，我们不要去。” 凌霄也道：“世人多奸猾，问情小筑才逍遥自在。” 白善儿嘟嘴：“人家从来没有出去过，想出去！” 玉玄叹道：“善儿，你也知道的，光曜说你是祸世的魔胎，不许你出问情小筑，师姐也没办法。” 凌霄则承诺道：“等师兄破了禁制，就带你出去，想去哪儿去哪儿。” 那是不可能的。 光曜的禁制，他和玉玄早就能破，但他们不破。 善儿是他们的珍宝，怎能让外面那些人看见？ 以前他们恼火于光曜隔绝问情小筑、不许白善儿见人，但现在，只觉得光曜的决定歪打正着。 凡世污浊，善儿天仙一样的人，不该入世。 白善儿垂眸，“哦，那好吧。” 可怜可爱的模样，惹得凌霄、玉玄心疼不已，安慰了她好半天。 第637章 反派师徒(15) 白善儿恨透了凌霄和玉玄。 她知道，他们都在骗她！压根就没什么禁制！ 把她关在问情小筑的不是光曜宗主，就是这两个贱人！ 去年端午，她趁他们喝醉酒，偷偷跑出这牢笼，乱逛时遇上大师姐九璋。 哦，不，不是大师姐，是大师侄。 九璋曾去问情小筑送过东西，她认得她，也隐约听过她的事迹，知道她是光曜的徒弟，玄门大师姐。 凌霄、玉玄总说她是魔胎，说上灵宗所有人都讨厌她，其实根本不是，上灵宗弟子很喜欢她，常有人悄悄隔着院墙跟她聊天，告诉她外面那些有趣的事儿。 九璋打服了各宗宗主的弟子，就是他们说的。 她鼓足勇气，冲上去质问九璋，她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光曜宗主要把她关起来？ 九璋很同情她，说“小师姑，师尊早想放你出来了，是凌霄师伯和玉玄师姑不允，他们说你会祸世，必须关着。你身上还有他们放的追踪符，无论你跑到哪里，他们都能找到。” 她气哭了，请九璋帮她。 但九璋说，凌霄师伯和玉玄师姑是上任宗主的徒弟，当代宗主的师兄师姐，在宗门里地位极高。 他们不放她，光曜宗主也无能为力。 为了她，光曜宗主已经跟他们打过几次，没有一次能赢，还差点被他们逼迫得让出宗主之位。 白善儿知道，九璋没有撒谎。 因为，凌霄、玉玄说起光曜宗主时，没有半分尊敬，常说他不配执掌上灵宗。 凌霄还说，当年他淡泊名利，师尊数次要传位于他，都被他拒绝了，师尊无可奈何，才退而求其次选了光曜。 白善儿表面上惊叹点头，心里只有嗤笑。 她又不是傻子，才不信他的鬼话！ 说什么不想当宗主，哼，明明就很想，当不了才说酸话。 光曜也是个废物，既然知道凌霄、玉玄对他有威胁，为什么不设法弄死他们？ 身为上灵宗的宗主，弄死两个人很难吗？很难吗？ 就算打不过，也可以下毒、放火、陷害，办法多得很！ 还有九璋，“大师姐”的名头叫得响亮，却不知道为师分忧！她完全可以联合宗门其他长老一起动手，凌霄、玉玄再厉害，还能打过这么多人？ 都是些蠢才！ 换成是她，凌霄、玉玄坟头上的草都长得老高了。 九璋让她忍，忍到凌霄、玉玄想通，主动放她出来。 可她不想忍。外面的花花世界，她一天都没看过，这不公平！ 为了不触怒那两个贱人，她很快回了问情小筑，没让他们知道自己出去过。 只想了一刻钟，她就拿定了主意。 话本野史上那些奸妃，凭什么迷惑君王？凭美貌。 恰好她有美貌。 跟她隔墙聊天的弟子们都说九璋是玄门第一美人，呵，那是因为他们没见过她。 九璋在她面前，只配当个端茶递水的粗使丫环。 没过多久，计策就见效了，凌霄看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幽深，她又巧妙地让玉玄发觉了凌霄的变化。 现在，他们每天都很痛苦，而她很快乐，时不时撩拨一下凌霄，刺激一下玉玄，只等着他们自相残杀。 不能怪她，像她这种天下无双的美人，怎能终老于小小的问情小筑？ 而且，凌霄如果真像他自己说的那么好，就不会对她产生欲.念。玉玄对她的态度，也很奇怪。 他们真该死。 七杀全程围观，有点佩服。 白善儿的成长环境真的很单纯，普通人在这种环境下，大概率会成为傻白甜，可她的心计仿佛与生俱来，不需要人教。 光曜也发现了问情小筑里诡异的气氛，怕出丑闻，专程警告凌霄，却被凌霄一顿大骂，说他心思龌蹉。 凌霄甚至还怀疑，光曜是不是看上了白善儿。 光曜生了一肚子气，找来小徒弟吐槽，“你说他是不是疯了？我会对魔胎有什么想法？我只想把她送给妖魔道！” 七杀：“师尊，白善儿长得很美呢，您真没一点点动心？” 上灵宗同门们，哪怕没有见过白善儿的面，只要听到她的声音，也会对她有种朦胧的好感。 兴国大王子颜司庆，至今还对她念念不忘，常派人送珠宝首饰给她。 唯一的例外就是光曜，郎心似铁，毫不动容。 光曜心好累，“......你走开。” 见鬼的斜阳墟，到底在哪里？ 妖魔们也不争气，尽是些小喽啰，没一个知道斜阳墟的位置。 真替妖魔道感到着急啊！ 第638章 反派师徒(16) 白善儿的及笄礼，凌霄和玉玄都很用心，虽无外人观礼，他们还是准备了发笄、发簪、钗笄，采衣、襦裙、曲裾深衣等。 “师兄师姐，谢谢你们，你们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最亲的人！” “善儿，愿你此后安乐顺遂！” 白善儿很感动，像小时候一样，先扑到玉玄怀里蹭了蹭，又扑向凌霄，在他耳边轻声道：“师兄，善儿最喜欢你啦。” 师兄也最喜欢你！ 凌霄抱着她软软的身子，嗅着她少女的气息，心猿意马，不想放开。 这是他的善儿，他的！ 玉玄一把拉住白善儿扯回来，“善儿，你长大了，往后不可再随意亲近师兄。” 善儿就像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可不能让师兄骗了去。 “为什么？”白善儿懵懵懂懂地问。 玉玄笑道：“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民间男女七岁不同席，玄门虽没那么严苛，也得注意一二。师兄，我说得没错吧？” 凌霄觉得这一刻的玉玄如此丑陋，如此阴险，勉强笑道：“没错。” 白善儿偏头想了想，失落地道：“善儿明白了。” 玉玄挽着她去里间试衣裳，留凌霄一个人坐在屋里。 善儿最听话，玉玄告诉她男女授受不亲，以后她就不会再来拉他的手，也不会扑到他怀里撒娇，有什么心事，大概也只会跟玉玄说。 玉玄防他就像防贼，他多看善儿一眼，晚上回他们住的屋子，她就要跟他吵一架。 在她的干涉下，他会跟善儿渐行渐远，像普通的师兄妹一样。 可是没有善儿的陪伴，天地间一片孤寂，他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玉玄真的很多余啊。 问情小筑里要是只有他和善儿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白善儿突发奇想，说是要吃胭脂米做的粽子，但胭脂米难得，山下佃户每年只能供奉一千多斤，宗主、各院首座、长老们分一分，每个人得到的都不多。 凌霄、玉玄是长老，光曜并不克扣他们的份例，早早送来，早被吃完了。 但善儿想吃，自然要满足。 玉玄打算去找光曜，但凌霄说不愿看光曜的嘴脸，不想去。 于是玉玄一个人去了，临行前悄声跟白善儿说，“师兄对你不过如此，不肯为了你受光曜的气，但师姐愿意。只要善儿开心，师姐什么都愿意。” 她是真的很喜欢善儿，心如赤子，琉璃一般明净。 只要看见善儿的笑容，她就心满意足。 师兄已经变了，变得像普通男子那样庸俗，竟然肖想善儿，她要想个法子，让他永远离开问情小筑。 确定玉玄走远，凌霄就去花圃里找白善儿。 白善儿刚摘了一枝月季，看到他来眼睛一亮，笑着跑过去，甜甜地叫道：“凌霄师兄！” 到了跟前忽然站住，犹犹豫豫地道：“师兄，师姐说了，她不在的时候，我不能亲近你。” 凌霄俯身，扶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道：“善儿，你告诉师兄，你真的想疏远师兄吗？” 白善儿连连摇头，“不想不想，善儿最喜欢师兄啦！” “最喜欢师兄”，善儿说过很多次！ 善儿的心里，是有他的。 凌霄拥她入怀，叹道：“师兄也喜欢善儿。” 不，不仅仅是喜欢，还是爱慕。但他不能吓着她，得慢慢来。 “善儿，你愿意跟师兄在一起吗？” “愿意呀！我们现在不就在一起吗？” 白善儿不假思索地道。 凌霄暗想她还是不懂，道：“不是这样。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玉玄，我们食则同桌，寝则同榻，好不好？” 白善儿抬起头，吃惊地道：“寝则同榻？这，这，不行的。” 凌霄看着怀中这张鲜妍明媚的脸，娇嫩欲滴的樱唇，再也忍不住，嘶哑着声音道：“为什么不行？” 说着就亲了下去。 白善儿用力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怀抱。 须臾，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凌霄，你这个畜生！” 凌霄羞怒回头，看到了愤怒的玉玄，还有一脸震惊的光曜，以及他的弟子九璋。 白善儿趁机推开他，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 玉玄忍着没去安慰她，先把凌霄赶走才是正事！ 光曜继续震惊脸：“凌霄师兄，你，你怎能如此？玉玄师姐跟你结缡多年，白善儿又这么小，你对不起玉玄师姐，也对不起白善儿啊！” 此生最不堪的一面，被向来厌恶的光曜看见，凌霄面上青红交加，咬牙切齿地道：“玉玄，玉玄！”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被玉玄这贱妇设计了！ 她故意离开，故意给他犯错的机会，故意带着光曜师徒来做见证！ 哼，那就撕破脸皮好了！ 下一秒，凌霄运满玄力，一掌打向玉玄。 玉玄以为光曜会阻拦，然而没有，他们师徒可能被惊呆了，眼睛瞪得老大，却无动作，她只好闪避，还击。 第639章 反派师徒(17) 当晚，七杀带了一盒子干果什锦，一大壶好茶，去找光曜师尊。 “战况真激烈啊！” 光曜面带微笑，幸灾乐祸，“是啊，真激烈。” 七杀：“听说问情小筑是凌霄师伯和玉玄师姑亲自建造的，象征着他们的情意，就这么毁了，好可惜。” 光曜：“谁说不是呢，可惜了。” 师徒俩对视数秒，忽然齐声大笑。 001：“宿主大人，你们笑得这么开心，真的好吗？” 七杀：“有什么问题吗？” 001：“呵呵，你们好像奸计得逞的反派哦。” 七杀：“我们在书里本来就是反派。” 被正魔两道追杀，可惨了。 001：“为了维持人设，宿主大人真是煞费苦心，辛苦辛苦。” 七杀：“只要能平复九璋姑娘的怨气，本宿主不怕苦，不怕累。” 001：“......宿主大人好棒棒，古往今来，没有比宿主大人更厉害、更聪明的剑修！” 哎，小七杀大言不惭，身为系统的它也只能选择谄媚。 七杀：“你知道就好。” 001用两只小胖手捂住嘴，怕自己说出不该说的话。 宿主凶残，动不动就把它关进小黑屋。 真是统生艰难啊！ 光曜笑了半晌，觉得有点失态，赶紧正一正神色，喝口茶，恢复庄重肃穆的师尊模样。 不怪他轻狂，实在是被凌霄和玉玄恶心了太多年，今日总算出了口气。 “白善儿关在你那儿，会不会有点拥挤？不如你搬到为师院里。” 七杀：“没关系，弟子得看着她呢。” 凌霄和玉玄大打了一场，当初爱得有多深，现在就打得有多狠，问情小筑都被夷为平地了。 玉玄修为虽不如凌霄，但她心细，早已准备了很多符，什么五雷符、太岁符、镇邪符，大把大把的。 凌霄被她炸断一条腿，她也被凌霄打成半身不遂，两败俱伤，各自凄惨。 有趣的是，两人趴在地上无力再打，还恶毒的诅咒着对方。 玉玄骂凌霄禽兽不如，竟然对善儿意图不轨。 凌霄骂玉玄不安好心，想一辈子独占善儿。 信息量太大，匆忙跑来的门人弟子们都听得呆了。 万万没想到，洒脱的凌霄长老、温柔的玉玄长老，竟是这种人！ 他们不是情比金坚的夫妻吗？ 更何况，白善儿是他们亲手养大的啊！ 这么多年过去，白善儿一直默默无闻地呆在问情小筑里，魔胎之说，渐渐被人淡忘。 所有上灵宗弟子都知道，宗门里有这么一号人物，也知道她名义上是凌霄、玉玄的小师妹，实际上如同他们的女儿。 他们怎能生出这种念头？这是逆了人伦啊！ 几位长老当即请宗主封锁消息，不许外传。 要是传到其他宗门耳朵里，他们上灵宗还要不要做人？ 光曜从善如流，下了禁令，并将凌霄、玉玄安置在同一座小院。 有长老提出异议，“他们已反目成仇，还是隔开吧。” 光曜就长叹一声，道：“本君的师兄师姐，本君最为了解。他们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成亲时师尊主婚，祝愿他们长长久久，莫离莫散。一时失和，也是因为误会，总会化解的。” 那长老了悟，“您让他们住一个院子，就是方便他们和好如初？” 光曜微笑，“本君盼着他们好。” 凌霄师兄，玉玄师姐，不是只有你们会恶心人，师弟也会。 这几年，他听了他们很多对话，话语中对他各种贬低、各种轻视、各种侮辱，曾经的同门之谊，消磨得不剩多少了。 他都不知道，原来他们对他有这么多的怨愤。 师尊当年说过，他们太多情了，可多情，也可以理解成凡心太重，对于一个玄修来说未必是好事，也很难成为合格的宗主。 因而师尊才放弃他们，选了他。可在他们嘴里，宗主之位是他们施舍给他的、是他用阴谋诡计抢来的！ 行，你们不是很爱说我坏话吗？那就让你们说个够吧。 凌霄、玉玄气极，表示宁死也不跟对方住一起，要继续守护善儿。 但光曜怎么会听呢？挥挥手，让人抬走。 这两个人不值得同情。 至于白善儿，则暂时关到小徒弟那里。 整个上灵宗，除了他之外，只有小徒弟能在白善儿面前保持冷静。 若将白善儿交给别人，很可能制造另一起悲剧。 如果由他自己看管，他怕白善儿活不到送给妖魔道的那一天。 不知道为什么，白善儿貌若天仙，他却只有杀她的冲动。 偏生小徒弟不准杀，非要留她去祸害妖魔道。 第640章 反派师徒(18) “九璋，你真的带我去灯会？” 七杀含笑点头。 白善儿高兴得一下蹦起来。 如她所料，上灵宗弟子根本不排斥她，九璋也对她很周到，吩咐院里的仆役好好照顾她。 虽然还是不能外出，但和魔胎什么的无关，而是凌霄、玉玄因她反目，九璋说她此时最好低调，否则会被人说闲话。 她倒不怎么在意，因为有把握让所有人都向着自己。 可九璋无比固执，非让她半年后再出去。 她有心找光曜告状，却忽然回过味来。 九璋为什么拦着她？是怕她被光曜宠爱啊！ 诚然，光曜之前最宠的是九璋，但她出来了，还有九璋什么事？ 见的人越多，白善儿对自己的容颜越有自信。上灵宗这些女玄修，没有一个及得上她，九璋也只是比别人稍强一点。 她能让凌霄、玉玄打成生死仇人，就能让光曜的眼里只有她一个。 何况光曜本就喜欢她，她跟九璋回来时，他看了她好几眼，欲言又止，恋恋不舍。 凌霄还看不起光曜，也不想想他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光曜乃玄门第一人，有权有势，一声令下，天下玄门莫敢不从！ 凌霄拿什么跟他比？ 只有这种人，才配得上她世间第一等的美貌。 九璋大约也看出了她的威胁，才想方设法阻止她。 但这有什么用？又不能关她一辈子！ 光曜迟迟看不到她，心里肯定很生气。 九璋关她越久，越会惹怒光曜。 她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光曜接她出去就行。如果光曜惩罚九璋，她还会帮着求情。 这一天果真来得很快。 九璋说，三日之后就是七夕，太清宗山脚的新月城有盛大的灯会，带她去看。 她猜想这一定是光曜安排的。 凌霄以前就跟她描述过新月城七夕灯会的盛况，还说以后陪她去。 玄门男修的套路，都差不多呀。 不知道国君王子、权贵高官们是否一样。不，想远了，先成为上灵宗宗主夫人，再论其它。 从天虞山下来的时候，白善儿十分欢喜，从她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困在问情小筑，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在她眼里，一切都是新鲜的。农人干活，她要看一会儿，小儿打架，她也要看一会儿。 随行的几名弟子对她很殷勤，耐心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一点也不嫌她烦。 她笑着对七杀道：“九璋师侄，我是不是耽误行程了？对不起呀，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些，难免好奇。” 七杀：“不会呀，小师姑想玩多久都行。”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说没事，尽情玩。 白善儿更开心了。 也许，光曜在他们面前表露过对自己的重视？ 001吐槽：“这女人有病，一口一个师侄，她是怕别人不知道她和光曜师尊一个辈分吗？还想做宿主大人的师娘，自不量力，呵！” 七杀：“然而她不知道，光曜师尊只想让她死。” 001：“哈哈！” 快到新月城时，白善儿倚在车厢里，笑问七杀：“九璋师侄，只有我们去灯会吗？” 光曜呢？怎么还没来！ 七杀：“灯会年年有，大家都看厌了，你没看过，我们才特意陪你去。” 白善儿：“谢谢你呀，九璋你真好。” 七杀：“不用客气。” 我会把你安安全全送到魔君手里的。 白善儿眼珠转了转，还是问道：“光曜师兄呢，他也不来吗？” 七杀：“师尊潜心修炼，不怎么出宗门。” 你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光曜了，把思念留在心中吧。 前几日，她让光曜感应到新月城即将出现大妖魔，光曜二话不说，提着剑就要下山，被她拦住。 然后她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光曜让她处理此事。 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白善儿和光曜的永别。 魔胎魔君来相配，天生是一对。 白善儿可不知道九璋大师侄给她定了终身，看着路边的野花，思绪万千。 她有预感，光曜肯定会来！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有点同情魔君了。” 七杀：“同情什么？” 001：“他的官配，心里只有光曜师尊！这还不值得同情吗？” 七杀：“呵呵，本宿主更同情的是，他的官配将颠覆他的大业。” 001：“......天虞山的笋都被你们师徒夺完了，哈哈！” 第641章 反派师徒(19) 看到城门那一行人，重德和几个师兄弟赶紧迎上去。 “九璋大师姐，你们终于到了！” 几个月未见，骑在马上的九璋大师姐还是那般英姿飒爽，神采四溢，看得他心驰神摇。 世上再没有一个女子，能有九璋大师姐这么威风凛凛、霸气侧漏，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跪。 七杀平淡地回了一个字：“嗯。” 重德是太清宗宗主的关门弟子，一个心高气傲的少年，不服七杀，挑战过她好几次，每次都败北而归。 他也很执着，屡败屡战，永不言弃，像个骄傲的小公鸡。 这种迎难而上的精神，甚至感动了七杀，揍他时注意着没让他脸着地，相当贴心了。 但去年的某一天，这小子不知哪根神经搭错线，忽然心悦臣服，视七杀为人生偶像，开口“九璋大师姐”，闭口“九璋大师姐”，几乎每个月都致信问安，得到什么好东西，也必要送一份给她。 对她比对师尊还尊敬。 太清宗宗主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他的弟子，对光曜的弟子五体投地，这像话吗？！ 他一把年纪了，在光曜面前还得服软，实指望出几个争气的弟子，压一压光曜的嚣张气焰，谁知弟子还不如他！ 想到光曜暗地里如何嘲笑他们师徒，太清宗宗主糟心得饭都吃不下了。 骂了重德好几天，也没能改变他对七杀狂热的崇拜。 七杀也没有收小弟的心思，一直冷着重德，希望他早日意识到两宗之间的竞争关系，好好当个对手。 001：“呵呵，打不过就加入，这是种很好的策略嘛。” 七杀：“麻烦。” 听说九璋大师姐要来灯会，重德匆忙下山，精心布置别苑，力求大师姐能住得舒服愉快。 七杀下马，重德立刻接过缰绳，笑道：“黑凤梨越来越神骏了，九璋大师姐养得真好。” “嗯。” 重德：“今年的灯会比往年更热闹，三国王室都设了灯山。” “嗯。” 重德：“大师姐难得来一次，请让重德尽一尽地主之谊。” 七杀：“前头带路。” 但重德不想走在她前面，太失礼，牵着马与她并肩而行，殷勤地问路上可平安，有没有遇上什么事。 正没话找话，忽然听到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九璋师侄，他们是谁呀，不介绍一下吗？” 重德回头，就见马车里探出一张明月般皎洁的面容。 白善儿注视着他，目光盈盈，嘴角含笑，神情纯洁可爱。 凌霄曾说，最喜欢她这副模样。 七杀：“小师姑，这几位是太清宗的师弟们。” “小师姑？”重德恍然，指着白善儿问七杀：“九璋大师姐，她就是会祸世的魔胎？” ......你看到她的脸，只有这个想法？ 她的绝世容颜、天然魅惑，对你来说不存在吗？ 001喃喃道：“所以，会崇拜钢铁直女的，也只有钢铁直男啊！” 白善儿咬唇，“我不是魔胎！” 重德认真地反驳：“你说你不是，你就真不是吗？九璋大师姐说你是，你就肯定是。” 白善儿唰地放下帘子，这人太讨厌了，太讨厌了！ 001：“踢到铁板了，哈哈！” 七杀：“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种定力。” 如果不是跟他同来的几位师兄弟都看白善儿看得呆了，她还以为白善儿的魅力突然消失了呢。 忽然觉得重德顺眼了几分，可以多给几个好脸色。 到了别苑，重德恭恭敬敬请九璋大师姐住了正院，其他人安排在偏院。 白善儿生了一肚子闷气，她辈分最高，又仙姿玉貌，重德竟敢如此忽视她！不可饶恕！ 等她当了上灵宗宗主夫人，定要撺掇光曜收拾没眼色的太清宗！ 当晚重德命人整治了一桌好菜款待上灵宗一行，还拿出从师尊那里偷来的美酒“梨花白”，宾主尽欢。 唯有白善儿心内郁郁。 这个重德是怎么回事？听说也是宗主的弟子，在太清宗颇有地位，怎么在九璋面前跟个狗腿子似的？ 要点脸行不行？ 九璋既不温柔体贴，也不善解人意，哪里值得他这样！ 真是眼瞎了！ 光曜也是，怎么还不来？她都等得急了。 吃完饭天就快黑了，新月城大街小巷陆续亮起灯，火树银花，熙熙攘攘，尽显人间繁华。 重德难得跟九璋大师姐同行，很是兴奋，热情地介绍各种灯的来历、特色。 白善儿看得恼火，故意落下几步，汇入来来往往的人群。 她都想好怎么跟光曜说了，九璋只顾着调风弄月，没有照顾好她，导致她跟大家走散了。 第642章 反派师徒(20) 重德停住脚步，回头看一眼，“大师姐，魔胎是不是想跑？” 七杀：“她跑不了。” 重德：“哦。大师姐请看，这是辛将军家的灯山，名叫东风夜放花千树......” 九璋大师姐说了魔胎跑不了，那他还有什么好担心。 白善儿一个人走了一条街，忽然慌乱起来，她要是真走丢了怎么办？听说灯会上拐子最多，专拐漂亮的姑娘。 她似乎忘记了，她跟凌霄、玉玄学了十多年的玄术，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 走到一处台阶，突然踩空了，撞到一个人怀里。 “啊！” 白善儿惊叫。 那人抱住她，凌空一翻，稳稳地落到地上。 “姑娘，走路小心。” 白善儿定睛看去，见他气宇轩昂，俊美异常，一双眼睛深邃有神，比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出色。 光曜跟他比起来，似乎都少了一份贵气，凌霄、重德等人更是不必提。 魔君冥荼看着怀中女子那灿若星辰的明眸，仿如被什么兵器击中，冷硬的心，不自觉变得柔软。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只想抱着她，抱到天荒地老。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万年。 一坊之外的七杀：“成了。” 这还真是宿世的姻缘呀，怎么样都会遇上、相爱。 刹那间，七杀有种轻松之感。 十五年，她足足等了十五年，终于等到这一天！ 重德：“什么成了？” 七杀：“跟你不相干。” 九璋大师姐不说，必然有她的道理。重德未受打击，继续兴致勃勃地猜灯谜。 七杀忽站住，按照那本书里的套路，白善儿和冥荼若想在一起，还要经过许多磨难、误会，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烦不胜烦。 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她就再帮他们一把。 抬手轻轻一挥，一阵狂风袭来，卷走了彼此凝望的有情人。 白善儿：......救命！ 冥荼：......发生什么了？？？ “主上？主上呢？主上不见了！” 护卫冥荼的九星十八将惊慌失措，哪里来的妖风？ 主上的洞玄九转大法已到第八层，只差一层就能统御万魔、纵横天下，万万不能有失！ 此时的主上，也是众人中修为最高的，怎会被风卷走？ 是了，这一定是正道的阴谋！ 那个闭月羞花的女子，是正道派来的刺客，主上定是着了道，才没有办法反抗！ 正道玄修，卑鄙无耻！ 九星十八将有一肚子问候正道玄修母系亲属的话，但眼下救主上要紧，从暗处冲出，跃到半空，亮出兵刃。 为首者阴森森地道：“放了主上，否则，这一城人都得死！” 正道不动他们，只掳走主上，分明是知道了主上的身份，也就没必要再掩饰。 只要能救回主上，他们死不足惜！ 若是主上出事，他们也活不了。 这条街上的行人先是一愣，随后炸开了锅，惊叫着四散逃去。 虽然大家不知道这十八个全身黑衣的是什么来路，但听他们的话语就知道不是好人，不逃，留在这里等死吗？ 一名魔将桀桀怪笑，往人群丢出十多个火球。 “妖魔休得猖狂！” 重德火速赶来，带着在场的玄修们杀向半空中的魔将。 他没管那火球，因为有九璋大师姐在。 七杀不负他所望，一掌过去，所有火球化为无形。 在她的保护下，不到一刻钟，行人逃了个干干净净，没有一个人受伤。 有个小姑娘手中的蝴蝶灯掉了，七杀还帮她捡回。 重德脸上布满肃杀之气，心里乐开了花，能陪九璋大师姐看灯，还能跟她并肩作战，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第643章 反派师徒(21) 万里之外，冥荼和白善儿突兀地出现在高空，向下坠落。 白善儿以为必死无疑，过于惊惧，晕了过去。 冥荼暗运魔功，护着两人缓缓落到地面上，极目四望，周围都是参天大树，不见人烟。 闭目感应更大的范围，却发现了一件惊悚的事情。 经脉里空空荡荡，修炼多年的神力，不见了，没有了！ 方才还能运魔功，现在竟然不行了。 灵府里那颗好不容易炼出来的金丸，也像泥做的一般，没有了耀眼的金光！ 体内高贵的鲲鹏血脉，也像被压制了，天赋本能消失殆尽！ 这，这怎么可能呢？！ 冥荼丢开白善儿，用力击向身边的一棵树。 要是以前，这棵树会化为齑粉，但此时，只有树枝晃了晃！ ......到底怎么回事？ 他跟九星十八将思路相似，立刻推测这是正道的阴谋，可再一想，正道玄门，谁有这样的功力？ 没有，听都没听说过！ 就连被称为玄门第一人的上灵宗宗主光曜，也做不到！ 冥荼灵光一闪，仰天高喊，“老祖，这是您对孙儿的考验吗？您放心，孙儿不会让您失望！” 天底下，只有自家老祖能无声无息地将他摄走，也只有老祖，能封了他的经脉灵府。 想到这一层，他也就不惊慌了。 从小到大，他经历过老祖的无数次考验，每一次他都完美地通过了，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远在新月城的七杀眉头微皱，老祖？这是哪位？ 书里根本没有这号人物。 按照书中的设定，妖魔道的最高统帅就是冥荼，他是上一任魔君唯一的儿子，继承了上一任魔君的鲲鹏血脉，是万幽圣朝无可争议的继承人。 三大法王、四大护法、九星十八将，全都对他忠心耿耿。 在万幽圣朝，没有任何一个妖魔居于他之上。 就连他的母后，与他意见相悖时也只敢温柔劝谏，从不敢勉强。 可听他这口气，对“老祖”极为恭敬。 七杀心念电转，想到了曾经的那个疑惑，斜阳墟怎么来的？ 也许，开辟斜阳墟的不是冥荼的父亲，而是这位神秘的老祖。 他在书中没有出现，并不代表他不存在。 书是书，世界是世界。 七杀将监视冥荼和白善儿的神识隐藏得更深。 倘若开辟斜阳墟的真是此人，就说明他的修为比她高，小心为上。 察觉到她的警惕，001跳出来安慰道：“宿主大人不要怕，你有本系统！” 七杀：“呵，你有什么用？只会在危急时刻掉线。” 001：“......宿主大人不要误会，本系统那是战术性撤退，不是逃跑，是不想拖你的后腿。” 七杀：“滚。” 她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只是想给冥荼、白善儿一个独立的空间，让他们在没有外人干扰、自己也没有法力的情况下直面本心，好好发展恋情，没想到有此收获。 冥荼的大喊大叫，惊醒了倒在地上的白善儿。 她嘤咛一声睁开眼睛，茫然看向冥荼，然后惊叫着抱住双臂，“你，你是谁？这又是哪里？” 冥荼定定地看向她。 他不否认，他对这个女子有极大的好感，甚至有了将她绑在身边一辈子的念头。 但是，老祖偏偏挑选他们相拥时考验他，莫非此女有什么不妥？ 白善儿很委屈，这个人，之前看她满目惊艳，现在怎么冷冷冰冰？眼里仿佛还有杀气！ 好没道理！ 他们莫名其妙到了此处，又不是她的错，为什么怪她？ 冥荼上前一步，她吓得不断往后退。 “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我是上灵宗宗主的小师妹，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光曜师兄不会放过你！” 冥荼：“上灵宗？光曜？” 他好像有点明白老祖的意思了。 白善儿一抬下巴，“没错，光曜师兄最疼我，你不许对我无礼！” 冥荼神情变幻，不知道在想什么。 七杀：“......白善儿怎么老提光曜师尊，冥荼看起来也没有深深地迷恋她，难道，本宿主精心设计的剧本要崩？” 001：“呵呵，崩着崩着，宿主就习惯了。” 七杀不开心。 下一秒，却听冥荼轻叹一声，道：“姑娘莫怕，在下冥荼，不是坏人，不知为何到了此地。相逢即是有缘，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白善儿：“你，你，我叫白善儿。” 冥荼将手递给她，要拉她起来，“夜来风寒，我们先找个避风的地方。” 七杀放心了。 不管开头如何、过程如何，他们总会爱上对方，这就够了。 第644章 反派师徒(22) 经过一夜的厮杀，在新月城作乱的妖魔道九星十八将全部被歼灭，正道玄修有人受伤，却无一人死亡。 这种战绩，值得参战的玄修们夸耀好多年。 重德看七杀的目光亮晶晶，“九璋大师姐，幸好有你！” 如果九璋大师姐不在，就算他们能诛杀这十八个大妖魔，肯定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七杀：“斩妖除魔，是我等的本分。” 保护新月城、斩杀十八将是应该的。 如果不是她送走冥荼和白善儿，他们不会冒险发难，新月城百姓也不会受到威胁。 重德看到的还只是表面。 十八将各自有特殊的逃生方式，比如其中一个，能将神魂藏在自己的影子里悄悄分裂出去，影子逃跑成功，他就能复活。 还有一个，速度极其惊人，一动起来肉眼几乎捕捉不到。 为首者功力最强，可以通过诡异的方式转移到自己流出的每一滴血里，想再找到他，就如海底捞针。 三大宗主在此，都很难保证没有漏网之鱼。 可惜他们遇上的是七杀，一个更强横、更凶残的剑修。 001：“宿主大人，你怎么这么平静，杀了魔君十八个得力干将都没有成就感吗？” 七杀：“......小智障，你在说笑话？” 她估量过，正道玄门此时修为最深的应该是光曜师尊，其实力大约相当于修真世界的筑基大圆满，另外两宗宗主，约是筑基中期。 眼前的九星十八将，只达到筑基初期。 渡劫大能南息都被她炸了，死在她剑下的分神、合体大能也不少。虽然是借了青江帝的光，出手的毕竟还是她。 至于金丹境、元婴境，还没穿越时就杀了许多，筑基修士在她面前压根没有说话的余地。 现在杀几个筑基初期的小喽啰，能有什么成就感？ 她还没虚荣到那种地步！ 001：“呵呵，本系统只是活跃一下气氛。” 七杀：“不需要，已经够活跃了。” 新月城的意外，被火速上报太清宗。 宗主听说领地来了大妖魔，亲自下山，问清情况后拉着七杀一顿好夸，真诚地邀请她去太清宗做客。 其他修士也十分热情，这个说酿了美酒，那个说摘了仙桃。 为了两宗的友谊，七杀只好跟着他们上山。 重德很欣慰，悄悄问坐在大轿里的自家师尊：“您终于发现九璋大师姐的威武霸气了？” 太清宗宗主捋着胡须，眉目慈祥，“九璋是个好孩子，往后为师再不拦着你去找她。” 重德大喜：“多谢师尊。” 太清宗宗主微笑：“好了，去陪九璋吧。” 重德撒腿就跑。 太清宗宗主眯起眼睛，暗想这小子真该打，眼里没有师尊只有大师姐，还好自己有了新的想法。 下山的路上，他一边烦恼妖魔乱世，一边烦恼重德那逆徒总跟在九璋后面跑。 进了新月城，远远看到站在一起的九璋和重德，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九璋是个姑娘啊，未婚，重德是个儿郎，也未婚，都是玄门栋梁，也都是宗主的弟子。 一个花容月貌，一个俊朗不凡，这不正是戏文里的宿世姻缘？ 成了亲，住在夫君家不是很正常吗？ 光曜白白培养出一个好徒弟，却被拐到太清宗，鼻子都能气歪。 想到这里，太清宗宗主就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觉得自己做梦都会乐醒。 001：“宿主大人小心，这老头子笑得好猥琐，像是在盘算什么。” 七杀：“本宿主乃元婴剑修，用得着怕个筑基中期？” 重德跑到她马前，“九璋大师姐，你渴吗？喝不喝水？” 七杀：“不渴。” 重德又絮絮叨叨地问饿不饿，热不热什么的，七杀没理他。 后面的太清宗宗主面露得色，九璋性子清冷，就得这么没皮没脸的缠着她，烈女怕缠郎，缠着缠着，她嫌烦，就会从了重德。 小光曜，到时候你就哭去吧，哈哈！ 跟我斗，你嫩了点！姜，还是老的辣。 重德说了许多没营养的话，忽压低声音道：“大师姐，魔胎丢了，咱们不管吗？” 七杀：“没丢，一切尽在计划中。” 重德：“那就好。” 犹豫一下，道：“我听几位同门说，光曜宗主要娶魔胎？” 他感觉得到，魔胎不喜大师姐，要是成了大师姐的师娘，肯定会吹不利于大师姐的枕头风。 大师姐会不会直接篡了宗主之位？ 想想就热血沸腾！ 大师姐若有差遣，他万死不辞！ 001气愤：“白善儿好不要脸！谣言止于智者啊小师弟！” 七杀：“重德，师姐告诉你一个真理。” 重德：“请讲！” 七杀：“魔胎，注定要嫁给魔君。” 重德：“......好有道理！” 第645章 反派师徒(23) 大山深处，冥荼背着白善儿慢慢往东南方走。 昨晚他爬到树上看了，东南方有炊烟。 白善儿又羞又窘：“冥大哥，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她长这么大，还没跟哪个男子这般近距离接触过呢。 被凌霄亲了不算，又不是她愿意的。 早上她一个不小心，崴了脚，本还担心冥荼不管她，自己一个人离开，谁知冥荼很心疼地帮她揉脚，还背起了她。 冥荼柔声道：“你脚踝都肿了，哪能下地。” 白善儿将头靠在他背上，两手扶着他肩膀，哽咽道：“冥大哥，你真好。” 冥荼：“咱们一起落难，当然得相互照顾。” 白善儿惭愧地道：“一直是你照顾我，我，我就是个累赘！” 那日，她和冥荼在灯会上被怪风卷到这里，灵脉被封，什么玄术都用不出来。 起初她还怕冥荼对她使坏，很是防备，后来发现冥荼是位君子。 巧的是，冥荼也是玄修，但不是出自三大宗门，而是偏远乡下的一个小门派，慕名去看新月城的灯会，不料却遇此大难。 他的灵脉也被封了，好在他力气大，能打猎，还能找到安全的山洞，两人才没饿死或冻死。 如果没有冥荼，她一个人活不下去。 这山里有狼有虎，还有水桶粗的大蟒，以及长着獠牙的野猪。 每次都是冥荼提前发现，带着她悄然逃生。 她真的好害怕！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把他们弄到这鬼地方！ 等她逃出去，一定让光曜师兄帮她报仇！ 冥荼：“善儿姑娘，不要这样说自己，我不介意你当累赘......不，你不是累赘！如果没有你，我现在早就乱了！” 停顿一下，苦涩地道：“你放心，我定会带你出去，把你送回，送回光曜宗主身边。” 白善儿心里又甜又苦，还有点得意，冥荼肯定是喜欢上她了，可他只是乡下小门派的弟子，哪里比得上玄门第一人光曜？ 虽然她也有点喜欢他，但只能辜负他了。 “冥大哥，你护我周全，光曜师兄一定会感谢你的！” 冥荼的声音更苦涩了，“我不稀罕他的感谢！” 白善儿理解他的心情，忽然想到一个主意，“要不，我跟光曜师兄说一说，让你留在上灵宗？” 冥荼激动起来，“留在上灵宗，看着你和他日日相好吗？不，那还不如杀了我！” 白善儿忙道：“冥大哥，你不要生气，你想留也行，不留也行，都随你！” 冥荼失落地道：“善儿，你真的感受不到我的心意吗？” 自然感受得到！ 他的眼神，他不经意间的小动作，都让白善儿深信他对自己有情。 可她不能回应他。 经过了这件事，她更认识到力量、权势的重要性。 如果当时在她身边的是光曜师兄，怪风很可能卷不走他们，哪怕卷走了，三大宗门也会发动全部势力寻找。 但现在呢？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没有人找到他们！ 将冥荼换成光曜，会是这种情况吗？绝对不会！ 白善儿小小声地道歉，“冥大哥，对不起呀。” 冥荼：“不要说对不起，我喜欢你，跟你有什么关系！” 白善儿咬着唇，不敢说话了，怕他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事。 她在冥荼背上，发现不了冥荼的声音和表情是两种状态，声音里蕴含着爱而不得的痛苦和深情，表情却是嘲讽的。 冥荼对白善儿的第一印象非常好，怦然心动，一见钟情。 如果之后没有发生意外，这种印象会保持很久很久，直到下一次相见时发酵成恋慕。 但意外发生了，他的理智就回来了。 或者说，自从他误以为这是老祖对他的考验，他的思维就跑偏了。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怎么觉得，冥荼并没有爱上白善儿？倒像是想利用她。” 七杀：“呵呵！” 最讨厌这些不按剧本走的男女主！ 书上说人心难测，果真如此！ 光曜师尊若是问起，她该怎么回答呢？难道说十五年的等待白等了，魔君没看上魔胎，让魔胎祸乱妖魔道行不通？ 不行，太没面子！ 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信自己的安排会失败。 危机四伏的环境、远离尘世、单独相处，这些都是男女主感情升华的重要元素，他们不可能不相爱！ 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 她等得起。 001幽幽道：“宿主大人，你将他们弄到深山老林里，不就是为了加速他们的恋爱吗？” 七杀：“......计划不顺，本宿主要杀只系统祭天！” 001主动跑进小黑屋。 第646章 反派师徒(24) 冥荼背着白善儿走了一下午，夕阳西下就没有再赶路，找了个山洞，燃起火堆，让白善儿守着。 他在外面打了两只兔子，收拾干净，串在木枝上拿回去烤。 虽然没有盐，吃起来也挺香。 吃完，他又从山洞外拿来一个红红的野苹果，面无表情地递给白善儿，“可能有点酸，将就着吃吧。” 白善儿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吃着，不时看一眼冥荼。 明明出自乡下小门派，他的一举一动却充满了难言的高华气质。 火光映照下，他的五官如雕琢般轮廓分明，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光极为锋锐。 如果不知道他的来历，定会以为这是位贵人。 白善儿心下忽一动，笑道：“冥大哥，能不能跟我讲讲你们宗门的事？” 冥荼：“我们宗门？没什么可讲的，整日修炼。” 白善儿：“对了，你还没说你们宗门叫什么名字呢，兴许我听过。” 冥荼：“不可能，我们宗门很小，没名声。” 白善儿星眸闪亮：“告诉我嘛，我想知道！” 冥荼似是被她的容颜晃了一下神，隔了数息才道：“小宗门，不值一提。” 白善儿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冥荼不是普通人！ 他的宗门，也许不比上灵宗小多少。 太清宗？天衍宗？还是三国王室？ 凌霄、玉玄以前告诉过她，有些王室子弟身具灵脉，对玄术感兴趣，会拜师修炼，但不入玄门。 白善儿假装生气，侧身不看他，“哼，不告诉我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 冥荼忙道：“善儿，你不要生气，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出来时家中长辈一再叮嘱不能泄露身份！” 一般会这样说的，身份都很了不起。 白善儿笑了，“既然如此，以后我就不再问了。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在我心里都是冥大哥。” 冥荼也笑了，“善儿，谢谢你的体谅。等我们出了这座山，征得长辈同意，我一定以真实身份跟你相交。” 希望到时你不会被吓死。 冥荼之所以确定这是老祖对他的考验，是因为白善儿的身份。 白善儿说，她是玄门之首光曜的小师妹，深受光曜的疼爱，很快就会成为上灵宗宗主夫人。 冥荼不认为她说的是谎话。 其一，白善儿不知道他是魔君，没有必要刻意骗他。 其二，这种事一问便知，撒谎没有意义。 其三，白善儿太过美貌，任何人爱上她都不奇怪。 冥荼自嘲地笑笑，就连他，不是也心动过吗？ 但与大业相比，偶尔的心动又算得了什么？ 这天下，不只是人族的天下，也是妖族、魔族的天下！ 人族占据了这么多年，够了，该让给万幽圣朝了！ 可是，没有老祖的支持，大业难成。 父王在世时，就求着老祖帮助圣朝，老祖无动于衷。 父王去世后，他也去求老祖，老祖动了恻隐之心，说他只要能通过他的考验，就考虑帮一帮他。 之前他已经通过了三次，每次都有丰厚的奖励。 洞玄九转大法，就是通过第三次考验时老祖赏赐的。 老祖的考验多种多样，也没有标准的通过方法。 通常是将一件事情摆在他面前，让他去处理，怎么处理都可以，结果让老祖满意就行。 满意不满意，也很随心，全看老祖一念之间。 有时候他怀疑，老祖是太无聊了，才逗着他玩。 但不管怎样，他都必须尽力通过老祖的考验。 那么这一次，怎么对待白善儿才能让老祖觉得有趣呢？ 冥荼想了很多方案，又一一推翻，最后终于有了决定。 他要让白善儿真心爱上他，再帮他打入上灵宗，充当圣朝的耳目。 第647章 反派师徒(25) 七杀在太清宗盘桓了十多日，喝光了太清宗宗主珍藏的梨花白，才在宗主肉痛的目光中告辞离开。 重德虽然不舍，却没有挽留。 因为九璋大师姐说了，他们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大丈夫，不学那些扭扭捏捏婆婆妈妈的做派。 “珍重，九璋大师姐！” “珍重，重德小师弟！” 九璋一抱拳，跃上黑凤梨，慢悠悠地下山。 重德挥了半天手，惆怅地回去，被师尊以左脚先进门为由大骂了一顿。 唉，师尊这几年真是越来越糊涂了，左脚先进门也有错？ 重德很委屈，但不说，默默忍着。 太清宗宗主现在看他就如看个二傻子，喝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回你自己的院子，好生练功！练不出个名堂，不许下山！” 指望这臭小子拐回九璋？呵，做梦比较快！ 可惜了他的梨花白！ 这几日他留神观察重德与九璋的相处方式，惊讶地发现，重德在九璋面前跟个三孙子一样！ 九璋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九璋让他打狗，他不敢撵鸡。 这样的重德，别说九璋看不上，他都看不上！ 就算亲事侥幸成了，这小子也是个耙耳朵！到时只怕不是九璋被拐到太清宗，而是他颠颠的跑去上灵宗。 简直，简直家门不幸！ 且不提太清宗宗主如何捶胸顿足，七杀回上灵宗后也一直监视着深山密林里的男女主。 有她的参与，冥荼和白善儿别想走出山林、恢复功力，除非他们天雷勾动地火，意识到对方是自己的真爱，非君不嫁，非女不娶。 不得不说，在谈恋爱这方面，两人都是高手。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白善儿认为冥荼身世高贵，对他的态度就来了个大转变，也不怎么提光曜了，而是一层一层打开心防，对冥荼关怀备至。 可她始终没说，自己曾被认定为魔胎。 冥荼则很好地扮演了对白善儿一见倾心的痴情男子，各种温柔，各种深情。 然而他也没有表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基于以上前提，他们郎有情、妾有意，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深深地爱上了对方。 但这根本不是七杀想要看到的局面。 男女主的真爱，应该是纯粹干净的、具有传奇性的，不是像他们这样充满算计，庸俗！ 白善儿这个女海王明显是在养鱼，冥荼更不简单，十句话里至少有五句是在打探上灵宗的情形，只是白善儿听不出来，还以为他关心自己呢。 如果书里的冥荼也是现在这一个，七杀很难相信他会在后来基因突变成恋爱脑。 她甚至怀疑，书里的冥荼到底有没有真的爱上了白善儿？ 他会不会一直在做戏？做到后来顺手推舟，成就一段佳话？ 很有可能啊。 光曜也很关心魔胎和大妖魔进展如何，隔个两三天就要问一次。 今天又问了，“九璋，你找到的那个大妖魔，真会带魔胎回斜阳墟？” 七杀：“......肯定会！” 嘴里说得这么肯定，心里却不怎么肯定。 如果冥荼愿意带白善儿回斜阳墟，就不会至今还隐瞒身份了。 光曜遗憾地道：“那就好。” 他不知道小徒弟找到的大妖魔是谁，也不怎么关心。他关心的是，如果大妖魔没有迷上魔胎，他就有理由将他们一并杀之。 通过魔胎去扰乱妖魔道，计谋是巧，但见效慢。 不知何年何月，妖魔道才能被她祸害完。 七杀转移话题：“大家还催您找白善儿吗？” 活生生的人不见了，必然得给出个解释。 七杀就说白善儿跟人私奔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也是事实。 但同门们不信，白善儿从来没有下过山，人都不认识几个，哪会突然跟人私奔？ 如果不是七杀这些年打出了“大师姐”的名头，同门们说不定会指责她。 现下没有指责，只是怀疑九璋单纯，没能及时发现白善儿被拐。 是的，同门们的结论是白善儿长得太漂亮，被人拐走了，催着光曜派人去找。 于是光曜应大家所请，派出了好几拨人，找了好些地方都没找到。 “催，怎么不催！尤其是见过魔胎那几个，几乎天天来烦为师。” 光曜不屑道：“一个个为美色所惑，呵。” 他不知道，上灵宗弟子因为甚少接触白善儿，被迷惑的程度已经很轻了。 如果像书里的太清宗弟子那样长期与她接触，此时早闹翻天了。 七杀：“如师尊这般道心坚固者，世上又有几人？” 这倒也不全是拍马屁，光曜的道心的确坚固，是修真的好苗子。 第648章 反派师徒(26) 听得小徒弟如此尊崇自己，光曜下意识挺直腰板，端正坐姿。 在小徒弟眼中，自己肯定很完美。 光曜心里美滋滋，笑道：“不用担心，为师应付得来。倒是那大妖魔和白善儿，不会被找到吧？” 七杀：“师尊放心，弟子将他们藏得很严实，没有人能找到。” 光曜：“嗯。还要多久，他们才会回妖魔道？” 七杀：“......快了。” 演员超出掌控的痛苦，哪位导演能懂？ 001：“宿主大人，他们要是实在不按您的剧本走，就让光曜师尊杀了他们吧，别费那个事啦！” 七杀：“不，本宿主想给他们一个机会。” 001：“呵呵，你还真是执着。” 七杀：“闭嘴！” 又过了几天，冥荼和白善儿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一场大雨，淋湿了他们的衣裳，也让他们坦诚相见，肌肤相亲，进行了生命的大和谐。 七杀怕长针眼，没细看。 到这一步，他们应该是放下了种种谋算，真心相爱了吧？ 她的等待，总算有了成效。 七杀很高兴，欣然撤了迷障，还打开了他们的限制，让冥荼带着白善儿走出山林，确定了所在的方位。 此处位于郑国的西南方，离斜阳墟入口处不远，只需小半天，冥荼就能回家。 白善儿笑中带泪：“冥大哥，我们出来了！” 冥荼也是欣喜中带着忧伤：“是啊，我们出来了！” 白善儿：“那，我们，我们......” 冥荼握住她的手，“善儿，我不后悔与你相遇！” 白善儿脸上飞起红晕，“我也不后悔！” 冥荼深情地道：“此生能一亲芳泽，我已别无所求。” 白善儿嗔道：“不许说，你不许说！” 冥荼眼中带了一丝哀求：“我永远不会跟别人提起。但是，善儿，我能不能偶尔去看望你？” 想将一个正道玄修发展成圣朝的探子，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 失身于他，是白善儿的第一个把柄，再多拿几个，就能让她死心塌地为圣朝办事了。 而为了不引起她过多的反抗，他必须让她相信，他很爱她，还会在未来的日子里，让她爱上他。 女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感情用事，仿佛有了爱，就能模糊立场，不分对错。 想到那一夜的火热缠绵，白善儿拒绝不了，咬了咬唇，道：“好。” 这段时间，她想清楚了一件事情。 冥荼可能是个大人物，但他的地位应该在光曜之下，所以他不敢跟光曜争自己。 那她也只会选择光曜。一时的意乱情迷，不会让她转移目标。 冥荼不舍地抱了抱她，牵着她往北方走。 那是上灵宗的方向。 七杀：“......what the fuck？” 敢情到了现在，白善儿还肖想着光曜师尊？ 冥荼也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女人送到光曜枕边？ 你们，你们这是闹什么啊！ 说好的情深似海呢？说好的永结同心呢？ 两个人还挺有默契，没有商议，没有争吵，直接就默认了白善儿依然回上灵宗当宗主夫人！ 冥荼，你应该叫西门荼才对！ 白善儿，你是不是有个外号叫白金莲？ 七杀都被他们两个弄懵了。 脑海里闪过一句话，尽信书，不如无书！ 如果不是那本书里把他们的感情描写得那么感人，那么伟大，七杀也不会信他们定会相爱。 她的脸，被打得好疼。 001也气得握紧了两个小拳头，“无耻，无耻至极！宿主大人，削他们！不，等他们回到上灵宗，再让光曜师尊过把诛魔的瘾！” 七杀冷静下来，“本宿主亲自定的剧本，绝对不能改！” 任你是多大的腕，都必须听导演的！这是原则问题。 想回上灵宗？下辈子吧！ 冥荼和白善儿刚刚走到一座小镇，就听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 这该死的熟悉感！ 下一刻，两人在小镇居民的惊呼声中，随风而起，飞向冥荼的家。 然后，七杀开开心心地去告诉光曜，“师尊，咱们的计划成功了，魔胎已入斜阳墟，此事已了。” 光曜奇道：“那大妖魔，真的恋上了魔胎？” 虽然小徒弟一直说大妖魔会被魔胎迷惑，但他觉得没那么容易，早就做好了斩杀妖魔、魔胎的准备。 没想到，还真成了。 七杀微笑：“魔胎的蛊惑能力，您也见识过。” 光曜：“也是。” 001偷笑：“宿主大人，您不心虚吗？” 七杀振振有词：“本宿主为什么要心虚，当初的计划是把魔胎送给妖魔道，现在不是送进去了吗？” 虽然过程和她想像的有所不同，但不要计较那些细节，结果一样就行。 001：“......好吧，您是宿主，您有理。” 第649章 反派师徒(27) 不知过了多久，冥荼和白善儿落地，入目是昏暗的光线，奇形怪状的植物和建筑。 白善儿惊慌地缩在冥荼怀里，“这是哪儿？好荒凉啊！” 究竟是谁，一次又一次的操纵怪风卷走他们？可恶！ 冥荼冷冷地道：“我家。” 他有点慌。老祖不让他去上灵宗，显然对他这一次的处理方式很不满意。 这就代表着，他没有通过此次考验。 白善儿愕然：“你家？” 冥荼抬手，慢慢摩挲着她的后颈，眼中闪出杀意，“是啊，我家。” 这个女人，害他考验失败，死一百次都不够。 白善儿腿有点发软，权衡利弊，伸手抱住他，害羞地道：“冥大哥家中，不会已经有位嫂嫂了吧？” 冥荼：“忙于大业，未曾娶妻。” 只要用一分力，这个愚蠢轻浮的女人就会丧命。 但是，冥荼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下不了手。 可能是因为她很柔软，也可能是因为她的味道很香。 罢了，留着做个暖.床的工具。 等大军全面进攻时，再让天下玄修知道，正道之首光曜未来的夫人被他抢了，每晚在他身下承.欢。 玄修们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光曜也会受到前所未有的羞辱。 如果七杀知道他在想什么，会告诉他，亲，信息不对等是搞阴谋的大忌。 这时已有妖魔发现魔君驾临，赶紧上来见礼，“拜见主上！” 冥荼冷声道：“平身。” 白善儿一阵狂喜，她就说，冥荼肯定不是普通人！ 那妖魔暗暗纳闷，这是斜阳墟的边缘地带，主上来此做甚？ 他哪里知道，七杀随便把人往里一丢，还管他们落在何处？ 冥荼：“你叫什么名字？” 妖魔老老实实地道：“属下名叫吴钩，隶属于信陵法王。” 冥荼：“很好。吴钩，把这个女人送到圣城，交给太后。” 说着将白善儿从怀里扯出来。 母后早就张罗着给他找女人，一见白善儿，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也就在此时，白善儿才看清了吴钩的样貌，惊叫一声扑回冥荼怀里。 “冥大哥，他，他长着鸟嘴，头上有角，他不是人！” 冥荼漠然道：“他当然不是人。斜阳墟里，哪里有人？” 白善儿颤声道：“斜阳墟？” 冥荼恶意一笑：“对，斜阳墟，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妖魔道！而我，是妖魔道的魔君！” 妖魔道恶名在外，魔君更有止小儿夜啼之效，冥荼以为白善儿会被吓晕过去。 然而并没有，白善儿的眼睛亮了起来。 魔君？ 凭上灵宗一家，抵抗不了整个妖魔道。 也就是说，魔君比玄门第一人光曜还要厉害，还要有权势！ 天下妖魔，都听魔君的！她若能当魔后，哪还稀罕区区宗主夫人之位？ 也许，这才是上天给她安排的宿命！ “不管你是不是魔君，都是我的冥大哥！”白善儿坚定地道。 她的态度如此坚决，倒让冥荼怔了怔。 白善儿对他的感情竟这么深？不至于吧，他们才认识多久？ 一名正道玄修，会这么快就接受魔君？ 再说她不是一心想嫁给光曜吗？ 但这时他也无暇盘问，只道：“好。你跟吴钩先回圣城，等我回去再说。” 白善儿如果真的爱他，就得证明她的爱有价值。 他要立刻去见老祖，带着白善儿不方便。 老祖的存在，在斜阳墟都是一个秘密。 白善儿乖巧地点点头：“好的，冥大哥，我等你。” 冥荼摸了摸她的脸，转身飞走。 原地只剩下白善儿和长相恐怖的吴钩。 白善儿很怕，还是甜甜笑道：“吴钩大哥，有劳你。” 吴钩看得出冥荼跟她的关系，不敢无礼，牵来一匹怪兽，带着她前往斜阳墟中央的圣城。 两刻钟后，冥荼到了老祖隐居的洞府，问安完毕，就承认自己的失败，并请老祖指教。 老祖默了半晌，“你没通过本座的考验？” 冥荼很惭愧：“孙儿愚笨！” 老祖随意动了动手指，没一会儿，白善儿摔在冥荼旁边。 “冥大哥......” “不得喧哗！” 冥荼立时捂住她的嘴，老祖喜静，最恨人吵嚷。 她想死不要紧，别连累他。 老祖悠悠道：“无妨。” 又问冥荼：“就是这名女子？” 冥荼：“正是。” 老祖手一挥，身旁凭空出现了一副画。 “白善儿，你可知这是何物？” “马，马车。不，凤凰拉的车。” 白善儿战战兢兢地答道。 她说话的时候，老祖紧紧盯着她的表情，没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七杀一直分出神识跟着他们，此时心头大震。 那是，九鸾血河车！ 她的最爱！ 南息老贼，原来是你啊！ 第650章 反派师徒(28) 七杀基本确认了南息的身份，南息却不放弃任何希望。 又拿出一幅画，“可认识此女？” 白善儿仔仔细细看过，颤声道：“不识。” 南息没有吼过她，也没有对她口出恶言，她却毫无原由地怕得心都在发抖。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她引以为傲的美貌，在他眼里似乎一文不值。 他看她的目光不算冰冷，却极度的无情，就如看一只蚂蚁。 她有种直觉，如果不好好回答问题，会被他捏死。 七杀凝视着画上那女子，心里有点惆怅。那是云岫道友，她没见过，却穿越到其身体里生活了一世，并帮其报了仇。 希望她能真正重新来过。 南息叹口气，又拿出一幅，“此女呢？” 白善儿摇头，“也不识。” 七杀心里呵呵，那是南息的白月光雪芙。 怎么，这老贼以为她对雪芙耿耿于怀？ 想多了，雪芙不配。 她还能记得，不是因为对雪芙印象深刻，只是因为记性太好。 亲手做出众生平等核背包，炸废渡劫大能南息，这是七杀很得意的一件事。 正因为太得意了，才有点忘形，在发现南息没被炸死后告诉了他真相。 若无一人得知，总觉得不够爽。 真相包括她的来历，以及她对付他的原因。 但她也不是大意的人，敢全盘托出，是料定了南息没办法找自己报仇。 当时他都不成人样了，神魂破碎，又被她丢到十重冥狱，跟雪芙作伴。 没几年，就听说两人受不住十重冥狱的折磨，全都死了。 修行之人一旦结了丹，天道便默认此人跳出轮回，无法投胎转世。 也就是说，南息死了也就死了，什么都不会留下。 没想到啊，他竟然又在此界出现！ 虽然换了躯壳，不再是原来的模样，但那不重要。 他是通过什么方式来到这里的呢？灵魂穿越？还是被主神选中，也成了任务者？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可以保证，这个世界只有一个系统，就是你的小可爱！” 但这也不能证明南息不是任务者。 万一有的任务者没系统呢？ 何况，他会通过辨认九鸾血河车、云岫、雪芙来确认她的身份，就说明他知道会在这个世界遇上她。 是什么，让他有这种自信？ 七杀想不通。 她的穿越具有随机性，没有到达之前，连她自己和001都不知道会穿越到什么世界。 可看这情形，南息早已等在这个世界了。 早早开辟了斜阳墟，还成了妖魔道的老祖。 呵呵，有意思。 她理解南息找她报仇的心有多么的迫切，换成是她，可能比他还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南息不会给她再一次使用众生平等的机会。 她还告诉过南息自己只是元婴境，所以，现在的南息，对于报仇应该是很有把握的。 可惜啊，南息道君，你不知道一件事，我随身带着一个修真界，里面有个飞升过的大神青江帝！ 而青江帝肯定是帮她的。 其实都不用青江帝亲自出手，上次他给的剑意还没用完。 金仙之下，一概灭杀。 南息，不会是那个例外。 七杀几乎笑了，一个为了自己所谓的爱情践踏他人的老贼，一次没杀透，又自己来找死了。 两次斩杀，双倍快乐，加量不加价。 开心。 001：“宿主大人，宿主大人你冷静点，情绪不要波动太大，免得被他现在就发现！” 七杀勉强控制自己，不让神识笑出波浪纹。 更让她感到快乐的是，她的神识在一旁窥视，南息竟然没察觉。 这就意味着，她的神魂强度不比南息弱多少。 哈哈，她目前只是元婴，神魂就这么强大，等晋阶合体境，岂不是能吊打大师兄？ 咱们老百姓，今儿个可真高兴啊！ 正在此时，南息忽然抬头，往虚无处看了一眼。 七杀立刻神识归体。 单凭一缕神识，绝不是南息的对手。 她打算天一亮，就去跟光曜师尊说要下山除魔，这几年她多次单独行动，故事都不用特意编了。 南息道君，咱们马上就能见面，到时不要太惊喜哦。 第651章 反派师徒(29) 却说斜阳墟里，南息没有感应出任何异常，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收回视线。 又问了几个问题，白善儿全都回答不上来。 他心内失望，轻叹一声，道：“处理了。” 便有几个鬼魅一般的侍从上来拖白善儿。 白善儿吓得叫都叫不出来，提不起一丝力气，任他们拖行。 经过冥荼身边时，她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袍，抬头看他，眼神中充满了哀求。 那含泪的眼眸，瞬间软了冥荼的心，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硬着头皮道：“求老祖饶她一命。” 很多年前，他就知道老祖有个怪癖，喜欢在世间找一些出色的女子，给她们看画，问她们各种问题。 如果答错了，下场只有死。 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答对。 他和父王都觉得，老祖在找人，也曾自告奋勇要帮忙，但老祖拒绝，不准他们透露一个字。 南息不悦，“饶她？为什么？” 冥荼急中生智：“因为，因为她是正道之首光曜的小师妹，光曜钟情于她，她若委身于我，是对正道的侮辱。” 南息面露不屑：“此等伎俩，小道。” 冥荼羞耻地低下头，老祖虽为万幽圣朝开辟了斜阳墟，却一直看不起他们。 他不该违逆老祖的命令。 但是，唉，善儿，你放心地去吧，我不会忘了你。 冥荼放开了白善儿的手。他尽力了，不要怪他。 这时白善儿已经缓过来，性命攸关，顾不得装娇弱，尖声道：“老祖，您不要杀我，我是魔胎，天生就该留在妖魔道！” 南息来了一点兴趣：“魔胎？” 他并不关注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只想等到那个人，是以不知道世间有个魔胎。 主神说过，只要他耐心等待，那个人总有一天会出现在他眼前。 但他等不及，才自己找了许多年。 冥荼却听说过魔胎的名头。 十多年前，正道玄修集结，在光曜的率领下前往泗水镇诛杀魔胎，有几个妖魔回禀过此事。 只是后来魔胎没掀起什么风浪，他还以为魔胎已经死了。 这种小事，他也没去打扰老祖。 没想到魔胎好好长大了，就是让他产生一丝怜爱的白善儿。 更没想到的是，白善儿从未向他提起。 她对自己的喜欢崇拜，又有几分真？ 冥荼看白善儿的目光中带了些阴沉。 白善儿没空理他在想什么，叫道：“对，老祖！我是祸世的魔胎，您留着我的命，让我去祸乱天下！” 南息意兴阑珊，这些愚蠢的女人啊，总觉得自己有多厉害似的，动不动就祸乱天下、造福天下，她们有那本事么？ 在他漫长的生命中，只见过一个真有左右天下局势能力的女子。 然后他被她弄死了。 那种神魂都被撕裂的感觉，很疼。 白善儿看他面色不愉，情急之下想出一计，慌乱地道：“您的那几幅画，我认不出来。但九璋一定可以！老祖，您放我走，我帮您把九璋抓来！” 南息：“九璋？” 白善儿拼命点头，“是的，九璋！她是光曜宗主的弟子，很聪明，什么都懂，还长得很漂亮，老祖您肯定会喜欢！” 南息：“呵，说实话，为什么害她？” 白善儿张了张口，想要习惯性地撒谎，却不敢，踌躇了一下，道：“九璋可恶！这次我和冥大哥被怪风卷走，很可能是她的阴谋！” 冥荼怀疑的是老祖考验，她怀疑的是九璋搞鬼。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意外地真相了。 接下来，她又说了九璋好多事情。 南息越听心里越激动，像，真像！ 这种心机，这种手腕，真像那个该死的七杀！ 在天池界，她用一套书把自己糊弄住。 在这里，她又把本该祸世的魔胎玩废了！ 大袖一挥，眼前忽然出现一面只有他能看到的水镜。 水镜不断调整角度，没一会儿，找到了身在上灵宗的七杀。 她还没睡，倚在床头看话本子，眼睛灵动有神。 那种独特的气韵，令人见之难忘。 南息狂喜，乖徒儿，终于找到你了！ 第652章 反派师徒(30) 正如南息不知道七杀有多少底牌，七杀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掉马。 次日，她神清气爽地去见光曜，申请独自下山。 光曜不太同意，“你才回来多久？不要老是想着往山下跑，用心修炼才是正经。” 七杀：“师尊所言极是，但历练也是修炼。” 光曜实际上不反对弟子下山历练，可他担心另一件事，问道：“你自己一个人去，没有其它宗门的弟子陪同？” 七杀：“自然没有。” 光曜：“太清宗重德，也不跟你去？”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七杀讶异：“弟子没约他。” 光曜气不打一处来，“不准约！你也不准再去太清宗！” 跟九璋一起去灯会的门人偷偷跟他说，重德那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太清宗宗主那个老不羞，也帮着重德，想把九璋拐到太清宗。 您好歹是一宗之主，整天想些什么呢？七杀无奈地道：“不约，弟子谁也不约，也不去太清宗。” 得到了小徒弟的保证，光曜心情好点，也愿意放行了。 正交代她早日回山，就有侍从一脸惊惶地跑进来，恭声道：“宗主，有客来访。” 光曜皱眉，“有客来访，迎进来就是，慌什么！” 侍从嗫嗫道：“可是，他们说，他们说......” 光曜不耐，“说什么？” 侍从偷看一眼七杀，一咬牙，道：“他们说是来向九璋大师姐提亲的！” 光曜霍然站起，怒道：“是不是太清宗？是不是重德？” 他的剑呢，他的符呢？ 今天不好好教训一顿这臭小子，他就不叫光曜！ 侍从：“不是太清宗，是一些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哦，不是太清宗啊。 光曜坐回原处，浑不在意地道：“打下山去。” 想求娶九璋，事先定然得跟他这个师尊通气，他答应了，才能上门提亲。 什么都不说就跑来，分明没把他放在眼里。 侍从没走，尴尬地道：“打过了，没打赢。” 九璋大师姐是什么人？是他们上灵宗的荣耀！ 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肖想！ 是以，确定来人不是其它两大宗门，也不是各国知名人士，更不是三国王室之后，他们就动粗了。 可那群人玄术高妙，他们实在打不过，在自家门口丢了脸。 光曜脸一沉，“什么人如此嚣张？待本君前去会一会！” 七杀约莫知道来的是谁了，暗道晦气。 应该是她打上他的门，怎么让他先打上来呢？惊喜也送不出去了。 真是失策！她昨晚就应该去斜阳墟的。 赶紧拦住光曜，道：“师尊，这种小事哪能劳烦您？弟子自己就能处理，您安坐就是。” 光曜可不觉得这是小事，今天敢上门提亲，明天是不是就敢抬着花轿来了？ 非得给这些狂徒一点教训不可！ 光曜不顾小徒弟的阻拦，疾步走出。 是，他也可以命令别的门人前去打发，但九璋是他的弟子，他最有资格，也最有义务。 到了大门他才知道，哪里用等到明天，人家今天就抬来了花轿。 那是一顶万工轿，精美华丽，金碧辉煌，如同黄金铸就。 轿顶上是一只金色的绣球，轿身前后左右对称，雕刻着各种风景和花鸟虫兽，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一群男女穿着红色的吉服，低头垂目，分列在轿子两侧。 正中间背对山门的那一个高大男子，却是一身玄衣。仅凭背影，就能看出其风姿卓绝，气势不凡。 光曜稍微收敛怒意，道：“尊驾何人？无缘无故，为何突然向我家九璋提亲？” 那男子转过身来，以光曜的挑剔，都不得不赞一声好相貌。 更罕见的是那一种渊渟岳峙的气质，为光曜平生仅见。 “无缘无故？哈哈！”南息笑道：“本座与她，鸳盟早定，姻缘将成！尔等不得坏本座好事！” 光曜吃惊地看向小徒弟，什么叫鸳盟早定？你给我解释清楚！ 七杀无辜地回望，师尊，这是个神经病，弟子不认得他。 南息不再管光曜，向她伸出一只手，微笑道：“来，你我未完成的结缘大典，就在这一世完成！” 在他说话的同时，除了他和七杀，包括光曜在内的所有人，忽然像是变成了木头人，目光发直，一动也不动。 七杀：“等等！” 她感知得到，光曜等人只是暂时被定住，并无生命危险，是以并不着急。 南息：“等你再送我个众生平等？” 七杀：“不是，咱们聊会儿天。” 她想知道，南息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第653章 反派师徒(31) 南息贪恋的看着七杀的眼睛，“九璋”这具躯壳想必也不是她的，然而眼神是她的。 不管她变成什么模样，他都记得她的眼神。 听她说要聊天，不由笑道：“岫儿，不，七杀。” “七杀”两个字，他说得极慢，像细细品味似的，七杀听得一阵恶寒。 就听他道：“七杀徒儿，你兴许不知，还在天池界时，为师就很喜欢跟你说话。所以，聊，你想聊多久，为师就奉陪多久。” 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他不急于一时。 他知道，这小姑娘诡计多端，拖延时间是为了想办法杀他。 但他也是有备而来，不会再轻易中她的招。 七杀：“南息道君，我已经告知你真相，你应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师尊，莫再叫我徒儿。” 南息轻佻地道：“哈哈，本座也不想当你师尊，只想当你道侣。” 当我道侣？这是上次还没死够呢。 七杀避开这个话题，“敢问道君，您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南息走到她身前，微笑道：“你想知道的任何事情，本座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七杀退开一步，“那就赶紧说吧。” 她如此镇定，是因为青江帝在南息刚露面时就注意到了，并传讯给她，随时能帮她清除此獠。 南息假模假样地叹道：“七杀好生无情，故人相见，你却不叙别情，只想着问清本座来路。” 七杀暗想我和你有什么情份可叙？把你炸成肉泥、致使你神魂破碎、丢你到十重冥狱受活罪的情吗？ 001：“宿主大人，这个大坏蛋会不会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你虐他越狠，他越爱你？呵呵，要真那样的话，可就好玩了。” 七杀：“玩你个头。” 要说南息想弄死她，她一百个相信，但南息爱上她？不可能。 毕竟她又不是女主，没有人见人爱的光环。 南息老贼会有这番表演，只是因为过于自信了，总觉得她应该爱他，可她没有。 所以他无法释怀，重活一次都还想完成那一世的结缘大典。 她要是信了，那就等着虐身虐心吧。 南息见她不语，笑道：“告诉你就是。” “那日，大限将至。本座以为，再也没有见你的机会。谁知魂魄散去之时，忽然有个声音问本座，想不想报仇？” “本座自然想。那声音说，本座若愿意以神魂为代价，它便能让本座再次遇见你。” 说到此处，南息看她的目光中有一丝真切的眷恋，“七杀，为了你，本座连神魂都不要了。” 为了我？是为了杀我吧？ 七杀不为所动，“然后呢？” 南息：“本座醒来，变成了这个世界的一个小妖，可喜一身修为还在。那声音说，你一定会到这个世界，只要耐心等候，就能等到你。” “今日，你我终于重聚了！” 他这一生，从来没有这么兴奋快活过！ 七杀，很快就是他的了！ 他会好好宠爱她，也会用心折磨她。他受过的苦，她必须尝一尝！他感受到的绝望，她也必须去感受！ 但他不会让她死。 她若死了，这个世间多无趣啊，他们会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七杀：“说话的是谁，一说你就信了？” 看来他也是魂穿，带不来九鸾血河车，真没用。 南息自负地道：“本座信，自有信的道理。” 顿了一下，道：“告诉你也无妨，那声音自称主神，本座探知了祂的一些信息，知道祂有让人穿梭时空的本领。你能穿越各个世界，也是因为祂。” 说到这里笑了一笑，“不过，你似乎失控了。”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连神也拿她没有办法。 虽然这所谓的“主神”根本不是正统的神，而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神，她能逃脱也很不错了。 七杀一点儿也不意外，会刻意给她添堵的除了主神也没别人了。 大师兄说过，他和主神在斗法，主神还知道了她是他的师妹，会通过她去打击他。 这叫什么神啊，尽使小动作！ 而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主神在斗法中处于下风，大师兄威武，师妹以你为荣，加油！ 七杀彬彬有礼地道：“谢谢你的解惑，聊天结束了。” 南息笑容中带了些戏谑，也有些刻骨的冰冷，“聊天结束，你又想跟本座动手了？” 这就是她啊，过河拆桥，冷血无情！ 七杀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剑修七杀，向南息道君讨教！” 南息看着她，忽然大笑，笑得无比狂妄，“你，区区元婴，竟敢正面挑战本座？” 在他心中藏了多少年的愤怒，此时喷涌而出，“本座功参造化，半步飞升，世间无敌！你上次能伤到本座，是因为本座宠爱你，才会一时不察着了道！本座若是不宠你，你算个什么？” 七杀言简意赅：“剑修。” 第654章 反派师徒(32) “剑修？哈哈，死于本座手下的剑修，满坑满谷！” 南息面带癫狂，目光中的戾气越来越重。 但七杀觉得，这才是正常的。 刚才那个云淡风轻、柔情款款的南息太假，这个才真。 试想，谁能在经历那一切之后还保持平静？圣人也不能。 南息几乎是被她虐杀的，不恨死她才怪。演那一出，可能是因为他也是老艺术家了，戏瘾发作。 她理解他的心情，只是不想陪着演。 七杀一抬手，刚要召出青瞑，忽有一人挡到她身前，急急叫道：“快逃！” 是光曜，他竟然挣脱了南息的定身法！ 001：“呜呜呜，好感动，光曜是个好师尊！” 七杀没空理它，一把抓住光曜推回去，“师尊，你先走！” 光曜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我是你师尊。” 他们说的话，他全都听到了。 那个叫南息的人唤她七杀，不是九璋，是七杀。 他不知道，九璋怎么会变成七杀！ 但九璋也好，七杀也罢，一日为师，他就有保护她的义务。 南息强大得不可思议，给他的感觉就像掌控万物的神一样，他肯定打不过，可有些事情，必须做。 “师尊？”南息似是受了莫大的侮辱，嗤笑道：“他也配当你师尊？七杀啊七杀，你一个元婴修士，竟然叫未能结丹的小修为师尊？你真正的师尊知道了，会不会将你逐出门墙？” 七杀：“与你无关。” 南息邪肆一笑：“你这么爱认师尊，还是来认本座吧。本座既可以当你的道侣，也可以当你的师尊！” 光曜大怒，“无耻！” 这个南息，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不说人话。 难怪小徒弟对他不假辞色。 南息冷哼一声，就要对光曜出手。 他本来就打算在事成之后弄死光曜，现在只是提前一段时间而已。 七杀若从了他，他会饶过上灵宗，但光曜例外。 他不想让七杀叫任何人为师尊！ 那一线灵光袭来，光曜自知难以幸免，只盼小徒弟聪明一点，趁他被杀赶紧逃，能逃多远是多远！ “九璋，跑！” 多年习惯，让他还是叫她为九璋。 但下一刻，令南息和光曜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能杀光曜几百几千次的一线灵光，突兀地消散！ 南息看向七杀，眸光深沉：“看来，你还有很多事情，是本座所不知道的。” 七杀：“是啊，那你还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护了光曜的不是她，是青江帝。只是以南息的修为，还发现不了青江帝就在一旁掠阵。 南息冷笑：“不接受你的挑战，你便不跟本座走？” 上一次，她用计逼迫他接了邪物众生平等，这一次，光明正大地逼着他接受挑战。 她的底气，究竟来自哪里？ 七杀：“南息道君，你也知道，我不可能跟你走。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回斜阳墟，我在上灵宗，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不是她优柔寡断，而是细算下来，她和南息没仇。 南息害了云岫，她帮云岫报了仇，一饮一啄，因果分明。 只要南息肯放下仇恨和执念，她也可以放他一马。 不见面的时候还没什么，见到了就感觉再杀他一次好象有点不厚道。 南息：“你这么肯定，一定能打败我？” 七杀：“非常肯定，我一出手，你就死了。” 南息仰天大笑，“来！” 七杀召出青瞑，一剑斩出！ 刹那间风雷四起，南息身上的防御被一层层破开，剑光直入灵台！ 金仙之下一概灭杀不是虚言，未能成仙的南息根本无法抵抗。 就像凡人抵抗不了天威。 来时不可一世的南息，摔落在上灵宗墙角，只剩一口气。 他怎么都想不通，怎么死的又是他！他是渡劫大能啊，三番五次死得这么窝囊！ 还有没有天理了！ “七杀，七杀......” 南息用力呼唤着。 七杀收剑走过去，低头道：“我会找个好地方给你埋了。如果你还能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切记不要再招惹我。” 南息双眼瞪得老大，像是在说我不稀罕什么好地方，我只想活着。 死不瞑目。 “你安息吧。” 七杀合上他的眼睛。 又是一剑，跟随他来的众妖魔全部化为尘土，那顶万工轿她没舍得毁，留着给同门们成亲用。 第655章 反派师徒(33) “所以，你是元婴剑修七杀，来此是为了帮九璋完成心愿？” 听完七杀的讲述，光曜心情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话本子上，有元婴修士、渡劫大能的传说，他原以为是书生杜撰的，没想到亲眼见识了。 这能斩杀渡劫大能的元婴修士，还叫了他多年师尊！ 他当不起啊。 七杀：“没错。” 光曜知道了那么多，不告诉他真相是不行了。 虽然以她现在的编剧水准，完全可以另编一个故事，但总觉得那样对他不太尊重。 她穿越各个世界有一个原则，原身的亲友们没发现也就算了，如果有所发现，还问出来了，她会说真话。 光曜：“我和九璋，那一世真的那么惨？” 七杀：“是的，很惨，被世人误解，像过街的老鼠一样人人喊打，最后还被封了灵脉，活埋荒山，断了轮回路。” 光曜：“......你刚才说过一次了，我还没忘。” 不用说得这么清楚，不吉利。 七杀：“哦。” 其实她有点没话找话，这种时候最尴尬，不知道以后怎么相处了。 001：“宿主大人真笨笨，尴尬的不是你，是光曜师尊啊。” 光曜：“那一世的白善儿，真引得天下大乱，各国征战？” 七杀：“是呀，她的所有罪孽都转嫁出去了，世人替她承担，她和冥荼逍遥自在。” 光曜：“可恶！” 七杀：“嗯嗯，可恶！” 光曜：“你又说，这个世界存在于书里？” 七杀：“不用在意。我的故乡，也被某些人认为是书中世界。但我们都真实存在。” 光曜：“你很通透。” 七杀：“师尊过奖了。” 光曜：“......别叫我师尊，不配。” 那位已经下葬的渡劫大能南息说了，他只是未能结丹的小修，不配做元婴剑修的师尊。 七杀：...... 她想说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而是我穿成九璋，就应该叫你师尊。又觉得不太合适。 001：“哈哈，你们两个，真的好尴尬！” 光曜沉默良久，问出那个最关心的问题：“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七杀：“十岁那年，去泗水镇之前。” 光曜：“九璋是个好孩子。” 那就是说，他和七杀也相处了十多年。 七杀：“嗯，她很好，她到死都认为你无错，错的是世人。” 光曜侧头，擦拭眼里的泪水。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神情茫然中带着痛楚，“七杀，你在这里，那么九璋呢？九璋在哪儿？” 他的小徒弟九璋，没有七杀这么聪明，没有七杀这么强横，可那也是他的徒弟！ 九璋，是他带回上灵宗的，他却没有好好照顾她。 七杀：“......抱歉，我也不知道。” 这个问题，似乎已经有很多人问过她了，可她真不知道。 光曜勉强笑道：“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怪你，不是你擅自占据九璋的身躯，是她请你来的，请你来帮我们，我不怪你。我只是想知道九璋在哪儿，你不知道也没事。” 七杀：“您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001：“光曜师尊真贴心！” 光曜想了一想，又道：“我听你和南息说话，你们是在另一个世界认识的？” 七杀：“是，他害了一个无辜的姑娘，我帮那姑娘报仇。” 光曜：“就像帮九璋一样？” 七杀：“是的。” 光曜急切地道：“你是不是能去很多世界？还能遇上曾经认识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能不能帮我找找九璋？” 七杀：“......我尽力。” 要帮光曜找九璋，还要帮盛锦州找花颜晚，任重道远啊。 光曜：“尽力就好，尽力就好。” 这种事情，谁也无法保证。但他相信七杀，她说了尽力，就一定会尽力。 七杀不欲一直沉浸在哀伤的气氛中，主动问光曜：“你想不想修道？” 光曜：“这还用问？从小就在修。” 七杀：“不是你们这种，而是真的走上修真大道。” 光曜隐约明白，“你的意思是，像你们那样？” 七杀：“对，问道长生，飞升成仙！” 光曜欣喜，“当然想。” 这不就是修仙吗？此等机缘，略略冲淡了丢失徒弟的悲伤。 忽又迟疑道：“我可以吗？” 七杀：“你很适合。” 光曜犹豫道：“我是不是应该改口叫你师尊？” 七杀：“......不必。” 光曜道心之坚固，在修真世界都少见，的确很适合。 她打算走的时候将光曜收进仙湖界，送到青江帝陵。 拜她为师就免了，不知道盛锦州愿不愿意收他？ 当晚，她向盛锦州表露了这层意思，盛锦州还没说话，青江帝就代他拒绝，传授功法可以，让他进入青江帝陵也可以，但收徒不可。 第656章 反派师徒(34) 等七杀的神识离开青江帝陵，盛锦州虚心向青江帝求教，“师尊，光曜是否有什么不妥？” 青江帝：“没有。此子悟性上佳，根骨也不错。” 盛锦州：“那为何您不让弟子收他？” 青江帝叹道：“你还是太年轻啊。” 盛锦州：“弟子愚钝，请师尊指点！” 青江帝：“小仙姑叫了光曜这么多年的师尊，你还敢收光曜为徒，莫不是想当小仙姑的祖师爷？” 更重要的是，小仙姑是天枢仙尊的师妹，同一辈分，小仙姑的祖师爷，就相当于天枢仙尊的祖师爷。 而他又是盛锦州的师尊，算下来竟比天枢仙尊高三辈。 这种大便宜，谁爱占谁占，青江帝自认还没疯，不敢。 盛锦州连忙否认：“万无此意！” 迟疑了一下，道：“但是，小仙姑只是在完成任务，并非真的拜光曜为师。师徒之称，有名无实。” 青江帝：“呵呵，天枢仙尊可不管什么真假。” 盛锦州好奇地道：“那位天枢仙尊，竟如此小心眼？” 青江帝变了脸色，“童言无忌，随风飘去！锦州，你须牢记，天枢仙尊龙章凤姿，心胸广阔！” 盛锦州：“......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 却说上灵宗内，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光曜非常繁忙，忙着修炼七杀教他的功法，忙着寻找继承人。 之前他一直视小徒弟为下一任宗主，没有别的人选。 现在小徒弟不是小徒弟了，是能穿梭时空的元婴大能，下一任宗主人选可不得重新挑选。 光曜将宗门所有弟子拔着头看了一遍，没一个符合他的标准。 也是，谁能及得上七杀？ 只好降低要求。 —— 不知什么原因，南息到上灵宗时，并没有带冥荼和万幽圣朝的法王、护法们，带的都是他自己的心腹。 001：“也许，是不想让宿主大人将他跟妖魔道划等号？” 七杀：“也许，他看不上妖魔，不屑与之为伍？” 再怎么说，南息也是修到渡劫境的正道大能，虽然后来走了歪路，基本的鄙视链早已形成，看不上妖魔很正常。 因而，他们一行虽团灭，冥荼那一伙却没什么损失。 七杀也没有一剑将斜阳墟斩成废墟。 光曜曾问她，既然有能力，为什么不帮这个世界斩杀所有妖魔？ 七杀给他讲了个故事，某个农场有羊和狼，狼吃羊，农场主为了保护羊，雇人将狼全部打死。 羊没了天敌，不用奔跑逃命，身体素质下降，且不断繁衍，农场的草不够吃，最后也灭绝了。 每个世界自有其平衡之道，贸然出手，很可能造成更大的灾难。 光曜听了大为佩服，夸她有大智慧。 七杀谦虚地表示，故事不是她编的，是别人。 光曜：“能从故事中悟出大道理，也不一般。” 七杀：“您谬赞了。” 001：“呵呵。” 偶尔空闲时，光曜也会问一问魔胎的近况。 未能将她斩于剑下，始终是他的一大遗憾。 见他这么关心，七杀索性在他房中施法设了面水镜，可随时观看白善儿的一举一动。 看了一段时间，光曜让她收了神通，看不下去了。 同时不再遗憾，将魔胎送入斜阳墟，真是个正确得不能再正确的决定啊！ 提出这个建议的七杀，实乃大才！ 他不看了，七杀和001看得津津有味，就跟追狗血电视剧似的，一边觉得脑残，一边有点上头。 因事情过于复杂，光曜没有宣扬南息等人死于上灵宗，是以冥荼只知道老祖失踪了，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 但这并不妨碍他加强警惕，低调行事，命令在外的妖魔潜伏下来，进攻人族的计划也无限搁置。 斜阳墟等于关上了门。 白善儿在里面作天作地，热闹非凡。 冥荼此前能抵挡她的魅力，主要是因为大业。现在大业遥遥无期，事业心就下去了，只想跟白善儿谈场纯纯的恋爱。 可白善儿回想起他对自己的无情，又爱又恨，欲迎还拒。 三大法王、四大护法本来不把她放在眼里，只将她当成魔君的小玩意儿，但慢慢的，全都被她所吸引。 这么美丽、善良、柔弱的小姑娘，必须好好保护。 为了争夺白善儿，法王、护法们连横合纵、自相残杀，万幽圣朝分崩离析。 太后怒斥白善儿是祸害，被身边的近侍缢杀。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冥荼跟白善儿分分合合，但他始终是第一男主，白善儿最爱的还是他。 可能也是因为他颜值最高吧。 斜阳墟里乱成一团，别说进攻人族，自家都快玩完了。 七杀很欣慰：“用魔胎祸害妖魔道的大计，终于成功了！” 001：“......宿主高兴就好。” 无论剧情歪成什么样，它的宿主大人都能强行掰正。 这真是一种神奇的能力啊。 —— 十年后，光曜总算培养出了稍微满意的继承人，可以放心离开了。 他和七杀同一天脱壳而去，上灵宗宣称，他们不是死亡，而是羽化成仙，荣登天界。 太清宗宗主嗤之以鼻，他才不信呢！ 但重德很相信，逢年过节就给他的九璋大师姐敬香上青词，希望她保佑自己万事顺遂，早日找到八面威风的伴侣。 第657章 在下武林盟主(1) 脱离上个世界后，七杀觉得有点疲倦，在混沌中沉睡了许久，才让001带着她到达新世界。 九璋这个任务，她的积分不多，只有三十万，道德金光倒是厚了几层，可能是因为她间接阻止了世间大乱，救了众多平民百姓吧。 各国国君、王子们，没有被魔胎迷惑的机会，很正常地过着乏味而富贵的生活。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样的“真爱”。 光曜在青江帝陵跟着盛锦州和青江帝修炼，虽没拜师，两人对他还是很上心的，比其他散修不知幸运多少倍。 七杀：“传输任务内容吧。” 001：“好哒。” 接收完毕，七杀笑了。 这个世界她喜欢！ 穿越华夏现代时，她看了很多闲书，其中有一类很对她的胃口，武侠小说！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虽然凡间剑术在她眼里只是小儿科，也不能不对一身白衣的西门吹雪十分欣赏。 忠于剑，诚于剑，人剑合一，剑道巅峰！ 西门吹雪一介凡人，对剑的理解却已臻化境。如果有仙缘，或许真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剑神。 别误会，这个任务里没有西门吹雪。 七杀会想起他，是因为这里是武侠世界，而且也有一个剑神。 剑神名叫萧震风，是原身凤梧桐的未婚夫。 但凤梧桐却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只是女配。 不过，不是常见的那种恶毒女配，而是争取过后认识到自己配不上男主，黯然退出，成全男女主的那种善良女配。 后来，男女主被仇家陆北庭囚禁，凤梧桐为救他们，葬送了性命。 然而除了凤梧桐自己，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救男女主”是一场乌龙，一个天大的误会。 她并非特意去救他们，只是寻找万年灵芝时恰巧闯入他们被囚禁的地宫，话都还没说一句，就被男女主认为是去救他们的，感动得落泪。 刚要辩解，就被突然出现的陆北庭一掌打死。 她倒在地上，心脏剧痛，目瞪口呆，心里只有一个大大的“冤”字，恨不能爬起来堵住男女主的嘴。 药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谁想救你们了？！ 如果知道你们在这里，老娘有多远跑多远！ 她虽然已经放下了这段感情，却还是觉得男女主是对狗男女，压根不想搭理他们。 爱死不死，跟她没有关系。 讽刺的是，她的死亡刺激了男主萧震风，现场突破极限，发功杀了陆北庭。 而她一死，凤凰山庄就没了少主，她爹凤东来误以为女儿还是爱着萧震风的，就收他为义子，将凤凰山庄传给了他。 男女主也非常感激她，冲破重重阻碍、放下深仇大恨成亲后，生的龙凤胎一个叫萧怀梧，一个叫萧念桐，认她做义母，每年清明前去祭拜。 凤梧桐未走远的灵魂呕得要吐血，怀疑自己未能投胎转世是因为他们在她的坟前哭，脏了她的轮回路。 怨念太大，被游离在混沌中的001捕捉到。 她的愿望很简单，远离狗男女，潇潇洒洒活一世！ 杀死她的是陆北庭，可她一点儿也不恨他，不想报仇，甚至希望他活得长一点，好让他去找男女主的麻烦。 站在陆北庭的角度，有充分的追杀男女主的理由。 因为，陆家十八口是被女主沈罗裳无意中害死的，但再无意，也是血仇。 萧震风护着沈罗裳，自然也是陆北庭的仇人。 当然了，如果有机会的话，凤梧桐想教陆北庭一个道理：性子太急不是好事，要改，一定要改！ 001笑得打滚：“哈哈，不想当好人，却被迫当好人。小凤姑娘好有意思，性情中人，性情中人啊！” 七杀轻叹：“萧震风和沈罗裳发的好人卡，她根本不想接。” 这事儿认真说来挺惨，但七杀也有点想笑，可能是因为凤梧桐心性豁达，没有多少愤恨，更多的是抓狂。 设身处地想一想，就能发现这姑娘死得有多憋屈，有多潦草。 明明已经不爱前男友了，明明很讨厌前男友和他的现女友，明明只想搞事业大展宏图，却被整个武林当成为爱牺牲的痴情女子，还在死后被迫当了前男友儿女的义母。 至死未能摆脱这一家子。 悲催中，带着那么一丝黑色幽默。 第658章 在下武林盟主(2) “小师妹，萧师兄来了，师父让你过去。” 七杀刚整理完凤梧桐的记忆，大师姐陈香露就来叫她。 “哎，来了！” 打开门出去，陈香露亲热地来挽她，“小师妹，怎么一天躲在房里，也不出来跟大家玩？” 七杀不着痕迹地抽出手臂，道：“爹爹刚教了大荒心经，正在练呢。” 陈香露目光闪了闪，试探道：“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告诉师姐，师姐帮你参详参详。” 七杀：“不用了，爹爹说，不懂的可以随时问他。” 她明白陈香露是什么意思。 《大荒心经》是凤家的秘传，但凤东来很大方，教给了弟子们。 他共有三个弟子，大弟子陈香露、二弟子谢雨生、三弟子李晓敏。 李晓敏还好，天性单纯，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陈香露和谢雨生却总是怀疑师父藏私，教他们的《大荒心经》不完整。 在他们想来，能让师父毫无保留传授《大荒心经》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师父的独生爱女凤梧桐。 两人便刻意讨好她，想从她这里得到完整的《大荒心经》。 可实际上，凤东来并没有厚此薄彼，怎么教女儿的，就怎么教弟子。 凤梧桐比师姐师兄们武功高强，只有两个原因，天赋、勤奋。 但陈香露和谢雨生既不想承认她比自己有天赋，也不想承认她比自己勤奋，只会怪师父不公。 这种人，七杀看不上。 陈香露没打退堂鼓，继续笑道：“小师妹聪慧。师姐倒是有几个疑惑之处，能不能请教小师妹？” 七杀：“你去问爹爹吧，我只会自己练功，不会教别人。” 陈香露暗骂臭丫头滴水不漏，换个话题，羡慕地道：“小师妹，你和萧师兄好事将近了吧？能嫁给萧师兄，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得好好待他呀。” 可惜萧师兄那等人才，却配了这么个心冷口硬的臭丫头。 七杀：“大师姐很关心萧师兄吗？” 陈香露吓了一跳，赶紧否认：“小师妹误会了，师姐关心的不是萧师兄，是你。” 七杀：“谢谢你了。” 陈香露是萧震风的头号迷妹，却又自卑得很，不敢正大光明地表露爱意，只敢暗戳戳地关注着萧震风。 凤梧桐要是和萧震风吵架了，她能开心一整天。 萧震风要是对凤梧桐温柔体贴，她就无比忧伤。 私底下，她对凤梧桐嫉妒得要命，扎了好几个小人。 沈罗裳出现之后，她跟找到同盟似的，明里暗里支持萧震风跟凤梧桐解除婚约。 萧震风和沈罗裳都觉得她是好人。 可能正是因为有陈香露这个好人在前头，凤梧桐才无论如何不想成为他们所认为的好人吧。 因为觉得恶心。 还没到待客的沃野厅，远远的就听到凤东来豪爽的笑声。 “震风，这次不要急着走，多住几天，梧桐儿一直念叨你，你多陪陪她。” 萧震风面露苦笑，“有劳凤师妹挂念。” 梧桐很好，长得美貌，武功又高，家世也是一等一。 可他心里已经有了沈罗裳，再也装不下另一个人，只能辜负她了。 但是，凤叔父素来对他好，怎么开口呢？ 七杀走进厅里，并不想跟萧震风寒暄，直接道：“爹爹，萧师兄有大事要跟您说。” 凤东来嗔道：“你这孩子，还不见过你萧师兄！” 七杀：“见过萧师兄，萧师兄一向可好？” 萧震风：“......好，凤师妹呢？” 七杀：“我也好。萧师兄，你快说吧。” 凤东来取笑道：“梧桐儿，有什么事情，是你和你萧师兄知道，爹爹不知道的？” 在他眼里，自家梧桐儿和贤侄萧震风乃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五行相合，还是同月同日的生辰，巧，实在是巧！ 七杀：“萧师兄移情别恋，要跟我退亲呢。” 凤东来：“......什么？” 第659章 在下武林盟主(3) “震风贤侄，究竟怎么回事？” 风东来虎目圆睁，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水四溅。 萧震风：“......凤叔父，您听小侄解释。” 他不敢轻易退亲，也有一方面原因是凤东来性烈如火，说僵了难以收场。 今日他实在冲动了，不应该来凤凰山庄。 只是沈罗裳心善，不愿破坏他和凤梧桐的姻缘，甚至想要远走天涯，他为表诚意，才决定解除婚约，安一安她的心。 奇怪的是，深居简出的凤梧桐怎会知道他想退亲？ 凤东来大怒：“好啊，你小子还真变心了！说，是哪个狐狸精，勾得你忘了我家梧桐儿？” 萧震风虽心有歉意，也对凤东来用“狐狸精”形容心爱的女子感到不悦，沉声道：“凤叔父，小侄欲退亲，与别人无关。” 好吧，既然凤梧桐点破了，也就免了他不知如何开口的为难。 这婚必须得退，他不能让沈罗裳受人指点。 凤东来喝道：“那你告诉老夫，为何退亲？若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老夫自与你师父说话！” 萧震风：“小侄与凤师妹性格不合，勉强在一起，往后也是一对怨偶，不如早日分开，各寻良缘。” 凤东来怒极反笑：“好，好，好一个性格不合！老夫问你，当初提亲，是你家向我家提，还是我家向你家提？” 萧震风难堪地道：“是小侄的娘，为小侄向凤家提的亲。” 凤东来：“那个时候，你为何不说性格不合？” 萧震风：“小侄那时只有十岁，还不知道情爱之事自己也难做主。” 凤东来：“那你现在几岁？” 萧震风：“......二十有二。” 凤东来哈哈大笑，笑完嘲讽道：“贤侄啊，从十岁到二十二，这中间可有十二年呐！十二年间，你也没发现自己与梧桐儿性格不合？” 萧震风狼狈地道：“小侄，小侄也是近来才发现，对凤师妹只有兄妹之情，却无男女之爱......” 他的理由很充分，凤东来却不想听，打断他的话，“梧桐儿再有两个月就满十八，当时咱们两家说好了，梧桐儿十八岁就嫁入萧家，一应嫁妆，老夫都准备好了。你这时来说性格不合？把我萧家当什么！” 萧震风：“小侄惭愧......” 凤东来不耐烦地道：“惭愧有什么用？臭小子，滚回你们扶摇山，把你师父叫来，老夫亲自问他！” 亲事是萧震风的娘亲许月华提的，但她十年前亡故，想说理只能找萧震风的师父飞天神龙诸百书。 诸百书是公认的武林第一高手，痴恋许月华，爱而不得，隐居扶摇山。 萧震风的父亲萧望病逝后，许月华悲痛欲绝，有心殉情，又放心不下年幼的儿子，就将他托付给诸百书，又为他定了门好亲事，这才安然赴死。 诸百书爱屋及乌，对萧震风视若亲子，几乎有求必应。 但萧震风不想去找他，拿话搪塞凤东来，“凤叔父，我师父早已不问世事，小侄的人生大事，小侄自己能做主。” 他若敢跟师父说要退亲，必然会被师父罚跪。 因为对于师父来说，娘亲才是第一位的，娘亲为他定的亲事，师父绝不会让他退。 凤东来也知道个中内情，嘿嘿冷笑，“提亲的是你家，退亲的也是你家，我凤家女儿就这般不值钱？” 他家千好万好的梧桐儿，竟被这般嫌弃，可恶！ 要不是看在许月华是梧桐儿娘亲师姐的份上，当年他绝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梧桐儿还那么小，定什么亲？ 江湖儿女，又不是那等腐儒家的女儿，怕嫁不出去，指腹为婚、娃娃亲的多得很。 只怪许月华话说得太好听，说什么会把梧桐儿当亲女儿看待，他想着梧桐儿一出生就没了娘，心一软，就答应了。 如今好生后悔！ 梧桐儿心实，从小知道萧震风是她的未婚夫，对他一心一意，他倒好，竟想退亲！ 哼，想得美！ 萧震风：“小侄绝无此意......” 七杀也不爱听他们说车轱辘话，“爹爹，退亲吧，女儿不想嫁给他了。” 凤东来内疚地安慰女儿：“别怕，咱们不退亲，诸大侠也不同意退，这亲事退不了，你还是能做这臭小子的妻子！” 七杀：“爹爹，您没明白我的意思。现在不是萧师兄想退亲，是女儿，女儿看不上他，不要嫁给他。” 凤东来：“......真的？” 七杀肯定地点点头：“女儿从来都不喜欢萧师兄，以前是因为有婚约，勉强当他是未婚夫，现在萧师兄别有所爱，女儿正好解脱。” 不是萧震风看不上女儿，是女儿看不上萧震风！ 凤东来抚掌大笑，“好！退亲，立刻退！臭小子，婚事就此作罢！我家的白凤玉佩呢？赶紧还来！” 说着又让人去拿萧家给的紫金玉镯。 萧震风有备而来，默默拿出了凤家给他的白凤玉佩。 亲事如他所愿退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竟然没有太高兴，只觉得失落。 凤师妹对他，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 第660章 在下武林盟主(4) 真正的凤梧桐，并没有七杀此时这般洒脱，她爱过萧震风。 从小，就有人在她耳边说，萧震风是她未婚夫，等她长大就要嫁给他。 她的目光，过早地放在了萧震风身上。 懵懵懂懂、情窦初开时，她想的是萧震风。 有了少女心事，描绘未来时，萧震风也在其中。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嫁给萧震风成了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何况，萧震风一直表现得像个合格的未婚夫。 每年他都会到凤凰山庄住几个月，陪着凤梧桐练剑、玩耍。 两人也曾春日踏青、夏日看花、秋日登高、冬日赏雪，做了许多浪漫的事，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 凤梧桐十七岁生辰，萧震风亲手制作了十七支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组成“贺凤大小姐芳龄永驻喜乐安康仙寿恒昌”，十七个大字，照亮了凤凰山庄的上空。 这等心思，谁能说他对凤梧桐无意？ 凤梧桐心里也是欢喜甜蜜，只等满十八岁就当萧震风的新娘。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的“萧哥哥”有一天会喜欢上别人。 因而当她知道萧震风和沈罗裳好上后，很是痛苦了一阵子。 她想不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都不能让两个人白头到老吗？ 001叹道：“可怜的小凤姑娘，她不知道一条恋爱中的定律，青梅竹马永远敌不过天降！” 七杀：“没那么复杂，就是家花没有野花香而已。” 萧震风和凤梧桐这桩亲事，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父母包办婚姻，彼此不了解，成亲了掀开盖头才知对方长什么模样。 他们有很多相处的机会，萧震风若有半丝嫌弃凤梧桐的苗头，早被凤东来打出去了，亲事定然也是不了了之。 凤凰山庄的大小姐从来不愁嫁，想娶凤梧桐的人能从天南排到海北，不是非萧震风不可。 到那时可不管诸百书怎么想，他是想让萧震风娶凤梧桐，但凤家要是不同意，他也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 萧震风的可恶，在于他只有六十分喜欢凤梧桐，却表现出了一百分，引得凤梧桐深深地爱上了她。 这和玩.弄无知少.女的感情有什么区别？ 遇上沈罗裳，他立马忘却自己婚约在身，跟沈罗裳打得火热。 据他自己说，沈罗裳让他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爱。 但是，真爱了不起？真爱就能让他忘了责任？真爱就能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凤梧桐又有什么错？ 更可恶的是，他爱上沈罗裳，却不敢或者说不愿跟凤梧桐退亲，拖拖拉拉，让凤梧桐在他们的感情中倍受折磨。 因为他这种暧昧不清的态度，导致凤梧桐误以为他真心喜欢的是自己，是沈罗裳在纠缠他。 于是做了件蠢事，跑去警告沈罗裳，被沈罗裳的朋友们当成破坏萧沈之恋的恶毒女子，一顿好损。 沈罗裳也很有意思，哭着说自己不该爱上别人的未婚夫，很抱歉伤害了凤梧桐，只是情到深处身不由己，请凤梧桐原谅她。 哭完就跑，萧震风随便一找就能找到。 而萧震风，在凤梧桐面前总是欲言又止、忧伤苦闷的模样，仿佛有难言之隐，弄得凤家父女都不忍逼他立刻做出选择。 凤梧桐后来会视他们为狗男女，就是因为这段恶心的经历。 萧震风若是一爱上沈罗裳就来退亲，凤梧桐都会高看他一眼，觉得他虽然负了自己，至少对沈罗裳有担当。 可他没有。 为何他不退亲呢？凤梧桐认真想过，结论让她更鄙视萧震风了。 一方面是因为，凤凰山庄是武林中不可小觑的势力。 诚然，萧震风的师父诸百书是公认的武林第一高手，但他独来独往，成名后没有开宗立派。而且隐居了，不怎么过问武林中的事。 要论影响力，还得是凤凰山庄。 此时天下有三教两派四大山庄，凤凰山庄就是四大山庄之首，盘踞东南一带数百年，凤东来跺一跺脚，整个东南都得抖三抖。 身为凤凰山庄的未来女婿，萧震风走到哪里都被人高看一眼。 别的少侠，行侠仗义之余还得担心自己的衣食住行，没钱了就得来个“劫富济贫”。 萧震风不用，凤凰山庄卖兵器、卖消息、开酒楼......生意遍布全天下，他到哪里都能支钱用。 若是退亲，就算凤家不报复，他也会少了种种便利。 所以他犹豫了，奢望凤梧桐跟沈罗裳和平相处。 另一方面，萧震风不想当那个主动退亲的坏人，仿佛不主动提出退亲，他就没有辜负凤梧桐。 001：“这小子真虚伪啊！” 七杀：“虚伪，是渣男的属性之一。” 她不打算破坏萧震风和沈罗裳的恋情，祝愿他们天长地久。 而她会如凤梧桐所愿，仗剑走江湖，成为一代大侠。 至于远离狗男女，她觉得，不应该是她给狗男女让道，而应该是狗男女看到她就退避三舍。 第661章 在下武林盟主(5) 退亲次日，七杀给凤东来留了封信，悄悄离开了凤凰山庄。 留书出走，是武侠小说中惯有的情节，凤梧桐出走过好几次，她也想体验一番。 凤东来看到信后捶胸顿足，他倒不怎么担心女儿出事，女儿不是养在温室里的娇花，早就独自离过家。 他担心的是女儿还喜欢萧震风那个臭小子。 那么多年的感情，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嘴上说不喜欢，心里其实还是喜欢的，说不喜欢是自尊使然吧。 他的女儿他知道，退亲了就不会再往那臭小子面前凑，不知会躲到哪里哭。 凤东来也想哭了。 唉，梧桐儿，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凤东来伤怀了大半天，随即下了道命令，凤家任何产业，都不再接待负心汉萧震风。 让他喝西北风去吧，哼！ 陈香露：“......师父，这样做会不会太绝情了？萧师兄的娘亲，毕竟是师娘的师姐，况且萧师兄的师父还是诸大侠！” 凤东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香露，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是他萧震风绝情在先！” 要按他以前那种小爆脾气，非打断这臭小子的腿不可，如今只是不再接济他，既没打也没骂，已经是大发善心了。 陈香露赔笑道：“弟子是想着，姻缘不成仁义还在嘛。” 凤东来：“老子不想跟他讲仁义！” 见他发了火，陈香露不敢再劝，暗自希望心爱的萧师兄能在师父的命令到达前，多从凤家划走一笔钱财。 萧师兄那般人物，怎能因钱财而受困？ 七杀骑着小白马，没多久就到了临仙镇，又过了江，进入天南城。 半个月后，这里将发生一件大事，绰号“青头虎”的武林名宿炎抱阳全家被屠，武林震惊，萧震风和沈罗裳追查到了真凶，名声大震。 七杀不是想抢他们出风头的机会，只是想救炎家。 那凶手连两岁的孩子都不放过，太残忍了。 天南城繁荣热闹，商铺林立，彩旗招展，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七杀在城内最大的客栈“仙客来”门前下马，将缰绳丢给殷勤迎客的小二，“照管好我的马，喂上等草料。” 小二点头哈腰，“大小姐您放心，一定照管好。” 七杀一怔：“你认识我？” 小二连忙摇头：“不认识，不认识！您里面请！” 掌柜的说了，大小姐可能会来天南城，遇上了必须好生款待，但不能说破她的身份，免得扰了她的兴致。 小二很懂，离家出走嘛，少侠女侠们很爱玩这个。 七杀一想也就明白了。凤东来爱女如命，定会叮嘱手下们留意她的行踪。 掌柜的也迎了出来，笑道：“这位女侠，小店还有一间清幽雅致的梅院，单门独户，干净安宁，价钱也不贵。您要住几日？” ......你们可真会玩。 七杀：“先住一个月吧。” 掌柜的好像姓刘，凤梧桐曾在家里见过，只是凤家产业太多，凤梧桐还不到接班的时候，对此也无兴趣，分不清谁管什么。 001：“这什么情况？你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知道我是谁，但我们都不说，哈哈！” 刚安顿好，刘掌柜又跑来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七杀：“......我出去吃。” 刘掌柜热情地道：“行啊，四季饭庄、杏花村、状元楼、鸿运酒楼，味道都不错。” 知道了，这四个酒楼都是凤家的。 七杀：“嗯。” 出去的时候特意避开那四家，选了如意酒楼。 二楼的雅间，环境不错，点了四五个招牌菜、几碟时鲜小蔬，正准备开吃，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凤师妹，凤叔父放心你一个人行走江湖？” 萧震风一脸的怜悯。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凤梧桐对他无情，今日偶然相遇，便笃定她是来找自己的。 同在天南城，七杀早想过会遇到他，“有什么不放心？” 萧震风：“凤师妹，我和沈姑娘......” 七杀：“停，我不想知道你和沈姑娘的事情。” 请你们在我看不到的角落，尽情地恋爱吧，爱到地老天荒，爱到水枯石烂。 萧震风急道：“我们之间，并不像你想的那样......” 七杀：“我什么都没想，你能离开么？” 萧震风：“凤师妹，你不要怪沈姑娘......” 七杀：“并没有。” 萧震风：“你一定是怪我了。凤师妹，师兄不是故意伤你，只是情之所至，骗不得自己，更不能骗你。你能原谅师兄吗？” 七杀：“能。” 萧震风：“凤师妹，我向来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子。我们以后就兄妹相称，好不好？” 七杀：“不好。” 萧震风：“为何？” 七杀：“因为，凤凰山庄有一个大小姐就够了，不缺大少爷。” 萧震风：“唉，梧桐，你太倔强......” 七杀实在听不下去了，打开窗户，提着他的胳膊扔了出去。 啪！ 萧震风脸先着地，兀自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凤梧桐的武功，什么时候竟然这么高了？！ 第662章 在下武林盟主(6)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七杀的好心情，她甚至还多喝了一壶百花酿。 出门时结账，掌柜的赔笑道：“女侠，今日是小店开业第十年，东家心血来潮，免了您所在雅间的账。” 七杀正想着古代也懂得纪念日做活动这一套，就听掌柜的遗憾地道：“可惜了，那小子的牙没摔断，脸也没破相。” ......所以，如意酒楼也是凤家的？ 刘掌柜，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掌柜，还敢跟大小姐玩上心眼了！ 七杀转头就走。 掌柜的挥手：“大小姐慢走，大小姐常来！” 001义愤填膺：“他们是本系统见过最差的群众演员，动不动就穿帮！一点儿也不敬业！” 话风一转，“不过，凤东来这样的老爹，请给本系统来一打，太给力啦！” 这种爹，想必萧震风也很想要，但这一世他没机会了。 当晚，七杀用神识去炎家踩点，恰巧听到炎家夫妻谈事。 炎抱阳的妻子赵梦舒惶恐不安地说：“阳哥，不能再瞒下去了，咱们请几位好友来家里帮衬一下吧。” 赵梦舒人称“金针侠女”，一手金针出神入化，杀人于无形，并不是柔弱女子，不知何事竟让她感到害怕。 炎抱阳皱眉道：“再等等，等他消了心中那口气，就不会如此了。” 赵梦舒可没他那么乐观，“阳哥，他今天扔一只死鸡，明天扔一只死鸭，哪里像是会消气的样子！” 炎抱阳：“小孩子家家，只是顽劣了一些。” 赵梦舒几乎要尖叫：“顽劣？墨儿险些被他淹死了！” 炎抱阳：“不是故意的！他定是看到染儿也在，才捉弄墨儿。” 赵梦舒很愤怒：“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信施明岳要害我们，是也不是？” 炎抱阳沉默了一会儿，才颤声道：“他是施大哥的孩子啊，身上流着施大哥的血，怎么会害我们呢？” 赵梦舒垂泪：“阳哥，我知道你心疼他。但是，施大哥是施大哥，施明岳是施明岳，他认贼作父，已经学坏了。” 炎抱阳难过地道：“舒妹，我怎忍心看着施大哥唯一的孩子走上邪路？我想等他来，好好跟他说一说。” 赵梦舒：“你既没养过他，又没教过他，他怎会听你的话？” 炎抱阳悔恨地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害得他失去父亲！” 赵梦舒不认同：“怎么是你的错呢？错的是作孽多端的玲珑门！” 炎抱阳：“唉，不管怎样，舒妹，你再等一等吧。” 赵梦舒无奈地道：“好，我最多再忍半个月，半个月后，他要还是那样，我绝不会客气！” 001：“窝豁，金针侠女立g了，不吉，不吉啊！ 七杀：“闭嘴！” 多亏了萧震风和沈罗裳后来的追查，七杀完全能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炎家惨剧，源于十七年前的一桩旧事。 当时武林中有“双虎”，青头虎炎抱阳，白面虎施天翊，两人相交莫逆，情同兄弟，一起闯荡江湖。 有一次，他们救下被玲珑门采补的农女，惨遭玲珑门追杀。 施天翊拼命护着炎抱阳，最终炎抱阳逃出生天，他却被玲珑门烧死。 炎抱阳也是因为这件事，才有善泳者溺于水之感，渐渐退出江湖。 但他不知道，琵琶女柳红儿和施天翊一夜情缘，珠胎暗结，留下遗腹子施明岳。 柳红儿因施天翊之死大受刺激，想法也变得偏激，她觉得，真正害了施天翊的是炎抱阳，想找炎抱阳抱仇。 可她武功低微，在炎抱阳手下走不过十招，就剑走偏锋，带着儿子投入玲珑门。 玲珑门很欢迎这种改正归邪的人，欣然接纳了他们母子，门主玉飞霜还收炎抱阳为弟子，倾囊相授。 在母亲和师门的教导下，施明岳自然也视炎抱阳为仇人，一门心思要为父报仇。 一个月前，施明岳来了天南城，不跟炎抱阳见面，却通过各种方式制造炎家的心理压力。 还故意让炎抱阳知道了他的身世，以及他已经加入玲珑门。 玲珑门是正道大敌，赵梦舒想将此事告知武林盟主西门惊涛，炎抱阳却不允，怕施明岳有所损伤。 他只以为施明岳因父亲之死有所迁怒，本质上还是个好孩子，却不知道，这个好孩子想杀他全家。 第663章 在下武林盟主(7) 炎家位于天南城东，锦绣坊杏子巷。门前两棵古杏树，枝繁叶茂，绿意深深。 这日傍晚，一家人正准备用晚饭，就听守门的老苍头来报，“老爷，夫人，施少侠来访。” “施少侠？！” 炎抱阳又惊又喜，亲自迎了出去，赵梦舒却下意识将一双儿女搂到身前。 次女炎墨今年只有两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幼儿，长子炎染也只有十岁。 此前兄妹俩被施明岳使计哄骗到一个荒园中，炎墨被抛入池塘，幸好炎染习得水性，跳下去救了妹妹。 炎染略略知道父母这段日子的争执，小声问母亲：“娘，施少侠是不是那个学坏了的哥哥？” 赵梦舒点点头，悄声交代道：“别离了娘左右。” 说话间，炎抱阳已携着一个少年郎走进厅中，朗声笑道：“舒妹，这是明岳！” 他心中的喜悦难以言喻，明岳愿意现身相见，是不是说明已经放下心中怨愤？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施大哥侠肝义胆，他的儿子肯定也差不了！ 赵梦舒定晴看去，见施明岳又高又瘦，清秀英俊，眉宇间仿佛还有种可爱的稚气，但眸光流转时，却不经意带出浅浅的邪气。 不等她说话，施明岳已上前一步，拱手笑道：“炎婶婶，小子明岳有礼了！” 赵梦舒也不能一见面就指责他惊吓自家孩儿，温婉地笑道：“明岳长得真像施大哥，还没吃饭吧？快快坐下，不要见外！” 招呼施明岳入座，又连声叫仆人加菜。 炎抱阳本还担心妻子见了施明岳没好脸色，此时见她热情以待，心下熨帖，笑道：“明岳，往后叔父家就是你的家，尽管住下！” 施大哥救命之恩，他无以为报，唯有将明岳当成自己的亲儿子，用心照顾，助他成家立业。 投入玲珑门，只是一时行差踏错，他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明岳回归正道。 施明岳：“多谢叔父！” 笑着看向炎染和炎墨，“他们是叔父的孩子么？长得真可爱。” 炎抱阳：“正是你那两个不成气的弟弟妹妹。染儿，墨儿，还不见过你们施家哥哥？” 炎染牵着炎墨的手走到施明岳面前，像模像样地拱手：“见过施家哥哥！” 施明岳摸摸他们的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乖，明天哥哥给你们买糖吃。” 如果你们还有明天的话。 赵梦舒看得胆颤心惊，深怕他一用力，拍碎儿女天灵盖，赶紧一手一个拉到自己身边，笑道：“两个小淘气，一天到晚话也不听，磨人得很！” 炎墨撅起小嘴，“没有不听话，墨儿乖。” 炎染也不依：“娘，染儿也乖。” 赵梦舒哄着他们，心里发愁，既不敢让他们靠近施明岳，又不敢让奶娘带他们下去。 谁知道施明岳有没有同伴？ 和炎抱阳不同，她见了施明岳之后，越发觉得这小子包藏祸心。 对施家做了那么多事，还淹了墨儿一回，他却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这等城府，极为少见。 只不知这番上门，又是想做什么。 不多会儿，新做的菜也好了，炎抱阳刚要招呼施明岳举筷，老苍头又来报，有位女侠前来拜访。 炎抱阳和赵梦舒对视一眼，忙叫请进来。 须臾，一位白衣姑娘走入厅中，双手抱拳：“炎大侠，炎夫人，冒昧来访，还望见谅。” 她是女客，赵梦舒招待应对，说了几句“蓬荜生辉”的客套话，探问道：“敢问姑娘高姓大名，来我府中所为何事？” 来的自然是七杀，笑道：“小姓凤，听闻炎夫人擅使金针，心中好奇，想长长见识，便不请自来了，夫人莫怪。” 赵梦舒一怔。 若非亲眷世交，忽然跑到别人家想见识人家夫人的绝技，是件失礼且带有挑衅意味的事，但这姑娘眉目如画，清雅秀致，她生不起气来。 炎抱阳却若有所思，“凤？姑娘来自凤凰山庄？” 七杀一路掉马，早就懒得再隐瞒身份了，微笑道：“正是。” 施明岳眼睛一亮，笑道：“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凤大小姐？” 七杀侧头看他，“在下凤梧桐，幸会！” 施明岳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幸会，幸会！” 今日真是好运，竟有凤大小姐这个意外收获。 若将她带给师父，师父定会重赏他。他在门中的地位，说不定也会高上一层。 不，这种资质上佳的炉鼎，不能便宜了那老东西，他要自己留着！ 第664章 在下武林盟主(8) 在座数人，最高兴的莫过于赵梦舒。 不管凤梧桐因何而来，有她在场，料想施明岳不敢放肆。 凤凰山庄在武林中威名赫赫，凤东来外号“一剑啸西风”，纵横江湖数十年，罕逢敌手。 凤梧桐是他唯一的女儿，行走在外谁敢不给面子？ 施明岳只要没疯，就不会当着凤梧桐的面闹事。 “凤大小姐，今日天色已晚，要不明日再使针给你看？如不嫌弃，与我们一起用顿便饭，今晚就住在我家。” 赵梦舒拉着七杀的手就不想放。 炎染和炎墨觉得这个姐姐漂亮极了，好奇地盯着她，一脸的天真无邪。 七杀看看他们，笑道：“那就叨扰了！炎夫人，别叫我凤大小姐，叫我梧桐吧。” 炎抱阳也很开心，施贤侄终于想通，凤大小姐也有意交好，炎家今日真是双喜临门啊。 一时饭毕，仆人上了茶。 闲聊片刻，说些江湖中的掌故，赵梦舒就想送七杀去客房。 别以为她没发现，施明岳总是偷偷看凤梧桐，那眼神很是邪恶，她看了都不舒服。 炎抱阳则道：“舒妹，你也早些睡，有话明日再述。” 他今晚是不打算回房了，想和明岳抵足而眠，聊聊他这些年的经历。 倘若他早知道施大哥还有这么滴骨血，想什么办法都会找到他，带回自己家。 唉，不是他背后论人长短，但柳红儿真是糊涂，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去玲珑门了？ 七杀却不起身，稳稳地喝着茶。 赵梦舒不解：“梧桐，你？” 七杀放下茶碗：“舒姐，施少侠有话要话。” 赵梦舒和炎抱阳都看向施明岳，施明岳也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笑得身子乱颤，坐都坐不住了，直往地下滑去。 他索性站起来，饶有兴趣地道：“凤大小姐，原来你都知道了，厉害！” 七杀：“过奖，不如你厉害。” 炎抱阳摸头不着脑，“明岳，梧桐，你们在说什么？” 施明岳轻描淡写地道：“说什么？说给你们下九香软骨散的事儿啊。” 炎抱阳大惊：“九香软骨散？明岳，你，你怎能如此！” 再冷静的武林中人，提起九香软骨散都得色变。 这是前朝一位名医研制的奇毒，无色无味，专克内力，一旦中招，便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炎抱阳暗运内功，经脉里果然空空荡荡，半丝力气都提不起来。 施明岳笑吟吟道：“为什么不能？你害死我爹爹，我杀你全家，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炎抱阳急道：“明岳，你怎么还是不明白？施大哥虽是为救我而死，但我们的仇人是玲珑门！” 施明岳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变化，慢悠悠地道：“这个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娘没了夫君，我没了爹爹，你们一家，却过得好好的！” 炎抱阳眼中有泪：“是叔父的错，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施明岳淡淡道：“既知有错，那就死吧。” 炎抱阳叹息一声，道：“我这条命是施大哥救下的，如今你要取走，那便取走。只是，你婶婶和两个小儿，与此事无关，你放过他们。” 施明岳漫不经心地道：“不，你们全家都得死。” 不死光光，哪能消他心头之恨？ 炎抱阳微怒：“明岳，你怎么不讲道理？” 施明岳一耸肩，无所谓地笑道：“没办法，我是个有娘生没爹教的野孩子，从小就没人跟我讲道理。” 炎抱阳还苦口婆心地说教，赵梦舒却知道，这小子吃了秤砣铁了心，唯一的生路，在凤梧桐身上。 一把抓住七杀，哀求道：“梧桐，救一救我的孩儿！” 阳哥不怕死，她也不怕，但两个孩儿还这么小！ 七杀：“舒姐放心，我不会袖手旁观！” 施明岳不屑道：“就凭你？” 世间有一些奇宝，可以避开九香软骨散的毒性。但这位娇滴滴的凤大小姐就算没中毒，又有什么用？ 这些名门世家的公子小姐们，靠着长辈的名头在外横行霸道，却不知道真正的江湖是什么样。 今晚，他就教教凤大小姐。 话音刚落，他便暗运内力，使了个擒拿手，照着七杀肩膀一抓。 在他的想像中，凤大小姐也许能闪开，却躲不开他另一个招式，谁料眼前一花，凤大小姐失去了踪影。 他心有警觉，猛然回头，迎面就是一只白生生的巴掌。 一巴掌，七杀就把他打晕了。 炎抱阳：...... 赵梦舒：...... 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呢，这么简单？！ 凤凰山庄，深不可测啊！ 第665章 在下武林盟主(9) 施明岳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周身大穴被点，蜷缩在一个椅子里。 一抬头，面前站着三个大人两个孩子，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凤梧桐，这笔账我记下了！ 他也知机，立时看向炎抱阳，笑道：“炎叔父，我只是开个玩笑。” 见炎抱阳默然不语，又镇定地道：“九香软骨散的解药，想必你们是从我荷包里找到的吧？如果我真的想害你们，就不会随身带着这么多解药了！” 解药的确是凤梧桐从他荷包里找到的，炎抱阳信了四、五分，但还是皱眉道：“明岳，这种玩笑，也是能开的？” 施明岳目光中有了些凄苦，“叔父一直说，会把我当成亲儿子。我只是想试一试，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炎抱阳似乎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如果真把施明岳当亲子，就会对他百般容忍，如果只是嘴上说说，就会对他各种挑剔苛责。 用这种方式来试探，自然不妥。但明岳自幼丧父，又长期呆在玲珑门，想法偏激也是有的。 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啊！ 001看得大为佩服：“这小子要是穿越到现代娱乐圈，影帝非他莫属！奥斯卡小金人他能拿到手软！” 七杀也道：“情绪说来就来，眼神真挚感人，演技十分到位。”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所经历的每个世界，仿佛都有那么一些演技精湛的影帝影后，论专业能力，足以吊打很多小鲜肉小鲜花。 还好她不吃这碗饭，否则可能竞争不过他们。 炎抱阳已经被施明岳的演技所折服，长叹一声，道：“你这孩子啊，往后不可如此了！” 说着就要去解他的穴。 “且慢！” 赵梦舒苍白着一张脸，叫道：“阳哥，这就算了？” 炎抱阳柔声道：“舒妹，我知道你心有余悸，但明岳他只是对我们有所误会，才想用这种方法试探，并非真的想害我们。” 赵梦舒看他的目光就像看一个陌生人，“误会？如果不是梧桐突然到来，我们今晚还有命在？！” 炎抱阳斟酌一下，歉疚地道：“舒妹，明岳不懂事，往后我们一起教他！” 他看得出来，明岳虽然不至于杀他们一家，但心里是有怨的，以后说不定还会捉弄染儿墨儿。 所以舒妹不喜欢明岳很正常，可明岳是施大哥的儿子，他要是对明岳不好，那还叫个人吗？ 说出去都会被武林同道耻笑。 施明岳也惭愧地道：“惊吓了婶婶和弟弟妹妹，侄儿有错。” 该死的软蛋炎抱阳，身为一家之主，做事还需要跟妻子解释？就不能干干脆脆的解了他的穴？ 等他脱困，一定将这家人凌迟！ 还有凤梧桐，最可恶的就是她！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轮得到她来管？ 不让她痛哭流涕苦苦求饶，他把名字倒过来写！ 赵梦舒一眼都不看他，只失望地看着炎抱阳，“阳哥，孩儿们的安危，我的死活，对你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吗？” 炎抱阳觉得她夸大其词，“不到那种地步......” 赵梦舒声音中有着愤怒：“炎抱阳，你是个傻子吗？施明岳丢了那么多死鸡死鸭到家里，就是想要炎家鸡犬不留！墨儿被他抛入池塘，他何曾存有一丝怜悯之心？还有方才，别说你看不出来，他是真想要我们死！” 炎抱阳无力地辩解：“明岳没有那么坏......” 施明岳也叫屈：“婶婶，你误会侄儿了！” 赵梦舒：“不，炎抱阳，你不是傻，你也不是看不出施明岳的歹毒，你只是想全了施大哥对你的恩义！” 炎抱阳愣了半晌才道：“这有错吗？” 赵梦舒面无表情，“当然没有错，施大哥也的确是好人。但是，你想报恩，不要拖上我们母子三人！施大哥救的是你，不是我和染儿墨儿，我们用不着拿命去还！” 炎抱阳似是被她话语中的绝情惊呆了，“我们是一家人啊！” 而且，谁让她拿命去还了？明岳并不是心狠手辣之徒！ 赵梦舒冷笑一声，“那就别做一家人了。炎抱阳，我赵梦舒今日与你恩断义绝，两个孩儿归我，你不配当他们的父亲。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两不相干！” 001：“啧啧，这姐姐真飒，本系统喜欢！” 炎抱阳伤心极了，“舒妹，我只是想报恩而已，你为什么不能理解？” 赵梦舒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看向七杀，“梧桐，施明岳是你拿下的，你能不能将他交给我处置？” 七杀：“请便。” 施明岳大叫：“你想干什么？” 赵梦舒转身抬手，一点金光迅速飞向施明岳胸口，这就是她赖以成名的“般若金针”。 炎抱阳知道厉害，口中叫着“不可”，一掌劈向金光！ 七杀随手拿起茶碗抛出去，化解了他的掌力。 同一时间，屋外还有两拨人想救施明岳，左窗那一拨，以剑迎击赵梦舒的金针。 右窗那一拨，则是飞进来一柄长刀。 以赵梦舒的功力，哪边她都打不过。 施明岳知道援兵到了，心中大定，面容狰狞地骂道：“贱人......” 却见凤大小姐一挥手，剑、刀齐齐落地，赵梦舒的金针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刺入心脏！ “救，救，救我......” 施明岳，年十七，卒。 001：“呵呵，宿主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 第666章 在下武林盟主(10) “明岳！” 炎抱阳大惊失色，扑向前抱住施明岳，颤抖着试鼻息，没气了。 施大哥的血脉，就此断绝！ 九泉之下，他怎么见施大哥？ 炎抱阳悲愤难言，回头怒视赵梦舒，“你竟如此狠心！” 赵梦舒笑道：“对，我就是这么狠心。来啊，来杀我为你的贤侄报仇啊！” 炎抱阳气道：“结发十三载，今日才知你是蛇蝎妇人！” 明岳其实并没做什么啊，就算想做，那也还没来得及。 府衙判案都是论迹不论心，她倒好，只因为怀疑明岳想害自家，就下手将他杀了！ 施大哥，我对不起你！ 他却不知道，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所有可能危害儿女的危险，都必须清除！ 赵梦舒并不后悔杀施明岳，只是觉得心寒。 她也是到今天才认清了炎抱阳这个人。 为了满足他报恩的愿望，他可以不顾妻儿的生死。看似知恩图报，有情有义，实则自私凉薄。 昔日恩爱的夫妻俩对视着，以目光进行厮杀，气氛剑拔弩张。 炎染看看爹，看看娘，忽然牵着妹妹走到娘身前，对着炎抱阳叫道：“爹，你不许骂娘！” 炎墨也跟着哥哥，嫩声嫩气地道：“不许骂娘！” 他们还很弱小，却已经懂得维护母亲。 001：“呜呜呜，好感动！本系统都哭了！” 赵梦舒鼻子一酸，弯腰看着一双儿女，轻笑道：“这是大人的事，你们别管。” 如果非要说对不起的话，她对不起两个孩儿，没能让他们成长在父母双全的家中。 炎抱阳也难过，“染儿，墨儿，你们娘亲铸下大错！” 铸下大错？！ 赵梦舒的伤感立马没了，怒目而视：“炎抱阳，你给我滚！” 七杀出言打断他们：“两位，不请客人进来吗？” 赵梦舒猛然惊醒，危险并未解除！ 扬声道：“各位朋友，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 片刻后，左边窗户被推开，萧震山和沈罗裳跃了进来。 刚才出剑的就是萧震山。 右边窗户却悄无声息，七杀闪身飞出。 萧震山：“凤师妹，你去哪儿......” 话音刚落，七杀提着一个黑衣大汉回来。 赵梦舒听得萧震山叫凤梧桐师妹，觉得这是自己人，便没先管他们，而是质问黑衣大汉：“尊驾是何人？为何窥视我家？” 黑衣大汉冷笑：“炎夫人，对夫君的救命恩人之子毫不容情，真是威风！” 又来一个头脑不清楚的臭男人！ 赵梦舒怒道：“他想灭我满门，我难道还杀他不得？” 黑衣大汉：“你们不是还活着吗？我看不是他想灭你满门，是你怕炎大侠分家产给他，故意想要他的命！” 这话无耻至极，难不成只有他们死了，才能证明施明岳是坏人？那种证明又有什么意义！ 挑拨的意味也很浓，赵梦舒气得一时说不出话。 炎抱阳却豁然开朗，他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舒妹，你想差了！若无施大哥救我，哪来今日的一切？给明岳再多都是应该的！” 舒妹你大爷！你也配叫老娘舒妹？ 赵梦舒捂住自己的胸口，求助地看向七杀！ 她不想见到这个人，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七杀了然，弹出一缕气劲，点了炎抱阳的几个穴道，拉开门将他丢到院中，微笑道：“炎大侠，你话太多了，安静会儿吧。” 随后关门。 炎抱阳也是武林中数得着的高手，并非浪得虚名之辈，却躲不开那缕气劲，哑穴被点，身子也被定住，心中骇然，不断尝试用内力去冲击穴道。 然而并没什么作用。 001欢快地唱起了小调，“一二三，木头人！不能说、不能笑，不能动、不能叫，我们都是木头人，啦啦啦！” 第667章 在下武林盟主(11) 七杀回身，就见众人目光奇异的看着自己，不由问道：“怎么了？” 赵梦舒回神，笑道：“没什么，梧桐好身手！” 她以目光向梧桐求助，只是想让她帮自己说几句话，没想到她竟釜底抽薪，直接把炎抱阳丢出去了！ 厉害，爽快！ 心里感慨万千，江山代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 想当年她闯荡江湖的时候，也被人恭维一声武艺超群，但跟梧桐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以她浅见，梧桐武功之高，在她认识的所有人之上！ 证据明晃晃的摆在眼前。炎抱阳对战武林盟主西门惊涛，都有还手之力，却被她一招制住。 别说那是因为炎抱阳没提防，她不信。 之前炎抱阳欲出掌阻止她杀施明岳，就被梧桐所阻，那时他就应当知道，梧桐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又怎会没防备？ 都是江湖走老的人，不可能这么大意。 梧桐这等年纪，就有这等功力，真是天赋异禀、惊才绝艳！ 她有预感，这个叫凤梧桐的姑娘，将在武林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七杀并不知道赵梦舒一瞬间就想了那么多，看向黑衣大汉。 黑衣大汉警惕地退了一步，“你想做什么？” 七杀：“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是什么人。” 黑衣大汉忍辱回道：“邵修武，自燕山而来！” 萧震山惊呼：“燕山侠客？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不胜荣幸！” 说着连忙拱手，沈罗裳也跟着见礼，神情极为敬仰。 赵梦舒的表情却略显僵硬。 燕山侠客，是近年来最为知名的大侠之一，锄强扶弱、惩恶扬善，还挑了好几个匪窝。 平日提起来，她也是满怀敬重。 万没想到，连这种人物也觉得自己做错了，可她只是想要保护家人啊！何错之有？ 赵梦舒一咬牙，我没错！ 就算这世上所有人都认为她错了，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杀了施明岳！ 嗯，也不是所有人，凤大小姐，梧桐妹妹，肯定不认为她有错。 邵修武跟萧震山、沈罗裳叙了话，对赵梦舒道：“炎夫人，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好自为之，再会。” 赵梦舒：“......邵大侠慢走！” 她还以为邵修武会继续指责自己，不是就好。 邵修武又对萧震山和沈罗裳一拱手：“萧少侠、沈女侠，山水有相逢，来日再见！” 萧沈二人齐声道：“来日再见！” 邵修武潇洒地转身。 七杀：“慢着！” 邵修武不悦地道：“凤大小姐，看在凤老爷子的份上，邵某一再忍让，你不要得寸进尺！” 七杀：“说清楚，你怎么会来炎家，又为什么想救施明岳？” 邵修武喝道：“邵某只是恰巧路过，偶然听到屋里有争执，便随意一听。我虽没见过施天翊施大侠，却敬佩他的为人，不想他的儿子无辜惨死！” 七杀：“但施明岳还是死了，你怎么不想着为他报仇？莫非是因为打不过我和舒姐姐，就怕了？” 赵梦舒莞尔，还想着带上她，梧桐妹妹客气了。 七杀：“还有一种可能，你本就是玲珑门的人，陪着施明岳来灭炎家，事情失败，又自认打不过我，就赶紧溜之大吉！” 赵梦舒悚然而惊，仔细一想，还真有这种可能！ 邵修武勃然大怒：“你，无理取闹！” 萧震山见她污蔑自己的偶像，忍了又忍，没忍住，大声道：“凤师妹，我也想阻拦炎夫人杀施明岳，你怎么不怀疑我？” 七杀看他一眼，道：“你这么蠢，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不需要怀疑。” 萧震山气极：“你......” 七杀：“闭嘴！” 萧震山不想被她恐吓住，但下意识回忆起脸着地的痛楚，竟真的闭嘴了。 沈罗裳眸光晦暗，忽然叫道：“邵大侠，凤师妹莽撞，你莫与她一般见识！” 七杀刚想把她也丢出去，就见赵梦舒金针一闪，点住了沈罗裳的哑穴。 赵梦舒：“她也很吵。” 七杀赞许地笑笑，一把抓住邵修武摔到地上。 第668章 在下武林盟主(12) 邵修武恼羞成怒，扬声大吼：“凤梧桐！你确定要与我为敌？” 他发誓，他真的没有束手就擒，只是这凤梧桐有点邪门，出手也不如何快，但他就是避不开。 001凉凉道：“为敌？呵呵，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配吗？你配吗？免费配钥匙你都不配！” 七杀不理001，看着邵修武：“我劝你还是说实话。” 邵修武冷声道：“邵某何时说了假话？” 萧震山又忍不住了，劝道：“凤师妹，邵大侠已经解释过，只是偶尔路经炎家，你何必咄咄逼人？凤叔父若知道你对邵大侠如此无礼，想必也不会高兴。” 虽然邵修武的武功没有他想像中那么高，轻而易举被凤梧桐抓住，但他敬的本就是邵修武的侠义之心，武功还在其次。 毕竟要论武功的话，天下有谁能高过他的师父诸百书？ 七杀：“你对我爹爹太不了解了。” 凤老爹完全是个女儿奴，女儿要想收拾邵修武，他只会摇旗助威。 萧震山还不放弃：“凤叔父肯定教过你，冤家宜解不宜结！” 赵梦舒暗暗皱眉，这位萧少侠怎么老拆自家人的台？还有与他同来的沈女侠，也是胳膊肘往外拐。 这到底是自己人还是仇人？ “梧桐，萧少侠真是你师兄？” 七杀：“不是，前未婚夫，刚退亲。” 赵梦舒恍然大悟，再看看依在萧震山身旁的沈罗裳，就更懂了。 梧桐是凤凰山庄的大小姐，武功高人品佳，还是一等一的美人，竟然都不能得到未婚夫的专情。 只能说，天下男子皆负心薄幸！ 要么看上别的女人，要么想拿妻儿的性命讨好救命恩人的儿子。 冷着脸道：“萧少侠，请带着你的姘头离开我家，我不欢迎你们！” 姘头？庸俗！ 萧震山微怒：“炎夫人，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龌蹉！” 沈罗裳也是又羞又气，心里有千百句辩白自己的话，苦于开不了口。 赵梦舒轻蔑地道：“凤凰山庄离天南城不远，我们也曾听闻凤大小姐有个自幼订亲的未婚夫，如今你们退亲了，你带了个女人来梧桐面前晃悠，她若不是你的姘头，是你的什么人呢？” 萧震山很难堪：“炎夫人是过来人了，岂不知情之一字最难言说？我和罗裳真心相爱！” 半个月前，他被七杀从如意酒楼摔下，当时怒极，可过后一想，觉得凤师妹定是因为被他抛弃而痛苦，就没那么恨了。 今日他和沈罗裳与一帮朋友喝酒，出门时正好看到七杀往城东走，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尾随她到了炎家，听到了这桩恩怨。 他和炎抱阳一样，都认为施明岳纵有小错，也罪不至死，便想救他一救。 万没想到，炎夫人冷心冷肺，凤师妹也蛮不讲理。 赵梦舒满脸讥讽：“真，谁也没说你们不真。那你们能不能滚了？” 001：“可惜了，真正的凤梧桐没能认识赵梦舒。” 七杀：“是啊，要是认识了，她们一定能成为闺蜜。” 见赵梦舒这么尖酸刻薄，萧震山也动了真火，“想让我们走可以，你们先放了邵大侠！” 七杀：“你确定要救他？” 萧震山：“确定！” 七杀：“不后悔？” 萧震山：“不后悔！” 七杀：“好！” 屋外的炎抱阳虽然还在玩木头人的游戏，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听力犹在，对萧震山极为赞赏，行走江湖正该如此，绝不能让凤梧桐和赵梦舒这两个恶毒女人害了邵大侠。 七杀并指如刀，划下一片衣角，包裹着手指在邵修武脸上一阵摸索。 萧震山：“你做什么？！” 当着他的面，摸另一个男人的脸，当他是死的吗？！ 七杀轻轻一撕，揭下了一片人皮面具。 眼前这张脸苍白细瘦，阴柔沉郁，与邵修武的阳刚正气大相径庭。 萧震山再迟钝，也知道此人不是邵修武了。 “你，你是何人？为何冒充邵大侠？” 那人面带冷笑，似是认栽了，无论萧震山怎么审问，都不发一言。 炎抱阳也听得着急，恨不能进去自己问。 第669章 在下武林盟主(13) 赵梦舒带着一双儿女靠近七杀，颤声道：“梧桐，他是玲珑门的，来帮施明岳灭我们全家，对么？” 施明岳，果真不安好心！ 如果不是梧桐妹妹突然到来，现在他们一家可能已经上了奈何桥。 炎抱阳也是心头剧震，赵梦舒的推测似乎很合理，那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又想救明岳，如果不是明岳在玲珑门的同伙，还能是谁呢？ 不不不，其中定有隐情！ 明岳再怎么胡闹，自己都没生他的气，他怎忍心害炎家呢？ 七杀：“让他自己说吧。” 萧震山自觉受骗上当，一发狠，用个分筋错骨手，捏碎了那人的琵琶骨。 那人闷哼一声，却不求饶，笑道：“萧少侠，你不是要救我么，怎的翻脸无情？” 音调带着些尖利，与之前那粗矿的声音判若两人。 可见他易容的功夫已经到了家，不仅是一张人皮面具那么简单。 萧震山只觉脸被打得啪啪响，不敢看七杀，怒道：“你还敢说！若不是你巧言令色，我又怎会上你的当？” 那人耻笑道：“凤梧桐怎不上当？只怪你自己有眼无珠。” 他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这种自以为聪明的蠢人，跟他们说话太累。 萧震山一脚踩断他的小腿，喝道：“你究竟是谁？来炎家有何意图？说！” 他希望这人不是玲珑门的，也不是来灭炎家，如果是，不就证明了他救施明岳是个笑话？ 还证明了凤梧桐没说错，他真的蠢。 那人大笑：“有本事，你就杀了你老子！” 001：“哈哈，萧震山的老子挺有趣呀，就是有点不称职，养出了萧震山这种渣男！” 七杀：“闭嘴，别给自己加戏。” 萧震山自诩宅心仁厚，绝不随意杀人，也不知道怎么折磨人，一时竟没了办法。 赵梦舒：“废物。” 萧震山：“......你说什么？” 受骗上当是他愿意的吗？都怪这个人装得太像！ 这人不肯招供，他能怎么办？他又不是精通审讯的酷吏！ 赵梦舒把儿女抱到角落的椅子上坐好，走到那人身前，从袖中取出一根长长的金针，笑道：“梧桐，听说令尊和万皇宫宫主是好友？” 七杀不明其意，答道：“是呀，万宫主时常派人问候我爹爹。” 没用的萧震山，看来还是得她出手。 赵梦舒：“万宫主虽然不是皇帝，却和皇帝有一样的习惯，喜欢用太监。梧桐，能不能请你爹爹给他送一个？” 七杀：“......可以。” 赵梦舒用一根手指挑起那人的下巴，啧啧道：“小脸挺白，万宫主肯定喜欢。我数到三，如果你说了，我就给你个痛快。如果还不说，那就去服侍万宫主吧。” 七杀补充道：“别想自杀，有我在，自杀也能把你救活，不信就试试。” 那人：...... 赵梦舒：“梧桐想得真周到！” “一！” “二！” 她举起了金针。 那人眼中闪过愤恨，这个女人，说杀施明岳就杀了，说阉自己，也不会手软。 可他不能去万皇宫，死也不能去！ 万宫主最看重的大徒弟，就是折在他手上。 赵梦舒和萧、沈二人没见识，不知道自己是谁，凤梧桐却明显是知道的，她也不可能不告诉万宫主。 有心自杀，然而凤梧桐的话，他现在是真的不敢不信。 有她在，咬舌自尽也来不及。 事实上，他见过好些人在他面前咬舌，根本就不像话本子上说的那样立马就死，几乎全部都被救回来了。 见金针就要落下，赶紧叫道：“等等，我说！” 赵梦舒遗憾地道：“要不，你就别说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她自己确定就行了，并不需要他承认。 001顶着幻化出来的锅盖，大着胆子又给自己加了点戏，“表白舒姐姐，好爱舒姐姐！” 那人不容赵梦舒反悔，快速道：“我是阴落寒。” 萧震山失声叫道：“千面罗刹阴落寒？！” 阴落寒回他个呵呵。 玲珑门臭名昭着，正副门主、左右护法、三位长老以及四位堂主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大恶人，各有各的邪恶事迹。 千面罗刹阴落寒就是左护法，不算嗜杀，可落在他手上的人，只求速死。 因为他不但沉迷于采补之术，还喜欢用各种方式折磨人，武周时期的来俊臣之流，在他面前只能算小字辈。 而且他不挑，只要长得好看，男女老少都行。 第670章 在下武林盟主(14) 既然说出了真实身份，阴落寒也不隐瞒了，索性来了个竹筒倒豆子，“施明岳要来灭炎家，怕自己一个人办不到，就求了本座帮忙。” 施明岳用什么代价求的，怎么计划的，打算怎么糊弄炎抱阳、怎么炮制炎家满门，说得清清楚楚。 赵梦舒咬牙听着，一阵后怕。 如果梧桐没来，如果梧桐没来......她不敢想！ 忽然跑到院子里，拖着炎抱阳的头发把他拖进屋子，声嘶力竭地吼道：“你听到了吗？你这个蠢猪，你听到了吗？！” “你把他当贤侄，他把你当什么？！” 炎抱阳木着一张脸，满面泪痕。 怎么会这样呢？施大哥的孩子，怎么能长成一个恶徒？！ 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阴落寒津津有味地欣赏这夫妻俩的崩溃，说出真相，不就是为了看这一幕吗？ 蠢货们的泪水、痛苦、悔恨，虽然不如聪明人的珍贵，聊胜于无吧。 可恨凤梧桐横插一脚，否则今晚他会很快活。 赵梦舒吼了半天，还觉得不解气，抡圆右臂，狠狠打了几巴掌。 木头人炎抱阳反抗不了，也不想反抗。 一念之差，险些害了全家，他该打！ 舒妹就是给他一剑，他也得受着！ 萧震山不忍看他，揽着沈罗裳退到窗前。 他有了点长见，虽觉炎抱阳情有可原，也不敢为他求情。 好一会儿，赵梦舒才平静下来，擦一把泪水，看向阴落寒。 阴落寒笑道：“炎夫人，本座实言相告，你也该说到做到。来吧，本座这一生什么都试过了，死了也不亏！” 这是他的真心话。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从他杀第一个人开始，就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也会被人所杀。 这一天来得早了些，也不是不能接受。 赵梦舒静静的看了他一瞬，忽展颜一笑，“君子一诺，重逾千金。” 阴落寒保持着微笑：“我在泉下等着你们。” 说完闭上眼睛，静待死亡。 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得体面。 却听赵梦舒话风一转，“可我不是君子啊，我是小女子！” 阴落寒暗觉不妙，立即睁眼，就见赵梦舒从地上捡起一柄大刀，就是他之前抛进来阻止她杀施明岳的那柄。 “你要做什么？！赵梦舒，你答应过给我一个痛快！” 赵梦舒充耳不闻，手起刀落。 “啊！” 阴落寒惨叫着晕了过去。 001撒花：“恭喜阴护法，贺喜阴护法，从今往后可以练葵花宝典啦！” 此言提醒了七杀，飞速搜索凤梧桐的记忆。 还好，这个世界没有葵花宝典，阴落寒成不了东方不败。 萧震山目瞪口呆，“炎夫人，你，你......” 赵梦舒：“我什么？我只是一个善良柔弱的小女子，怎么能杀人呢？而且他告诉了我真相，我自然得原谅他，怎会取他性命？” 七杀感叹道：“舒姐，你真的太善良了！放心吧，我这里有生肌止血的药丸，不会让阴护法死在这里，定会将他活着送到万皇宫！” 萧震山张了张口，不再说话。 这叫原谅？！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阴落寒宁愿死也不愿当万皇宫的太监。 这种善良柔弱的小女子，往后绝不能招惹！ 赵梦舒：“我就知道，梧桐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 提着滴血的刀看向萧震山和沈罗裳，“你们还不走？想在我家生根发芽？” 萧震山尴尬地道：“这就走。” 赵梦舒又客客气气地道：“萧少侠，你和你的姘头给我添了很多麻烦。能不能帮我个忙？” 萧震山：“......你说。” 炎夫人话说得不好听，可他们今晚的确是多事了。 赵梦舒提起炎抱阳丢给他，“炎大侠和你们一定很谈得来，把他带出去，不要留在这里碍我的眼。” 萧震山接住炎抱阳，好人病又发作，替他说情，“我看炎大侠是真的知错了，炎夫人，你能不能原谅他一次？” 赵梦舒很好说话，“像原谅阴护法那样原谅他吗？可以呀。” 真是刀不砍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痛啊！ 萧震山搀扶着炎抱阳，转身告辞。 他真怕赵梦舒也原谅他。 碍眼的人总算走光了，赵梦舒拉着两个孩儿，扑通一声跪倒在七杀面前。 “梧桐，大恩不言谢！往后但有差遣，梦舒绝不推脱！” 七杀赶紧扶起她。 第671章 在下武林盟主(15) 大小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抓住了久负盛名的玲珑门左护法阴落寒，凤凰山庄在天南城的众部属与有荣焉，恨不能宣扬得全武林都知道。 但另一方面，他们也担心玲珑门报复大小姐，提议由武功最高的几位组成护卫队，贴身保护她。 七杀谢绝。 刘掌柜还要坚持，她只好小露一手，三招之内将他调来的高手全部拿下。 “大小姐，原来你的武功已经这么高了！” 刘掌柜激动不已，这还要什么护卫啊。 七杀：“一般，一般。” 001拍马屁：“宇宙第三。” 刘掌柜一拍大腿，“这等功力，你就别谦虚了！明年的花果山论剑，你会参加吧？” 七杀：“会。” 她也是真想见见这个世界的剑道高手。虽然他们都打不过她，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说不定能有所感悟。 刘掌柜：“好，到时我等一定去花果山为大小姐助威！” 七杀：“嗯，多谢。舒姐姐一家，就麻烦你们了。” 刘掌柜：“大小姐放心，我会亲自护送赵女侠和孩子们到凤凰山庄。” 七杀：“还有阴落寒。” 刘掌柜笑道：“自然不会落下他。” 虽说施明岳死了，阴落寒也被擒了，但赵梦舒对炎抱阳失望透顶，并不打算跟他继续过下去。 儿女的名字都改了，炎染改名赵染，炎墨改名赵墨。 江湖侠女就是这么洒脱干脆，爱你的时候为你死都愿意，一旦心凉了，那便挥剑断情，两不相干。 炎抱阳却还没认清现实，日日上门骚扰，赵梦舒烦不胜烦，加上担忧玲珑门为施明岳和阴落寒报仇，想要搬家。 七杀便建议她搬去凤凰山庄，凤凰山庄名为“山庄”，实际上像一座城镇，在其势力范围内，赵梦舒娘仨儿的安全有保障。 赵梦舒很高兴能跟梧桐妹妹做邻居，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 七杀送佛送到西，自己还不想回家，委托赵掌柜送她去。 顺便带上心如死灰的阴落寒。下月十九就是万宫主的六十大寿，凤东来肯定得给他送礼，阴落寒就算礼物之一吧。 万宫主会喜欢的。 为防阴落寒寻死，刘掌柜废了他的武功，赵梦舒还怕不保险，请他尝了尝九香软骨散的滋味。 施明岳带了两瓶九香软骨散，没用完的就归她了。 喝完告别酒，七杀潇洒地跃上马背，“诸位留步，再会！” 刘掌柜：“路上小心啊，有什么事情去找咱家的店铺！” 赵梦舒：“梧桐妹妹，早点回家！” 赵染和赵墨：“梧桐姐姐，快点回来哦！” 001：“......这称呼有点乱啊，当娘的叫你妹妹，儿女叫你姐姐，你们都一个辈分？” 七杀：“各论各的不行吗？” 染儿沉稳懂事，墨儿软萌可爱，她都挺喜欢的。 那晚过后，她曾问赵梦舒，为什么要让小兄妹看到血腥的一幕，以及炎抱阳的不堪？ 赵梦舒说，他们又不是小傻子，该知道的就要知道。 这种彪悍的育儿态度，可能在武侠世界才会有吧。 看染儿墨儿的模样，也不像受到什么心灵创伤，正常得很。 小白马四蹄飞跃，奔出天南城。 001欢欣雀跃：“江湖，我们来啦！” 跑了半个多时辰，途经一处树林，林子里忽然走出两个人。 “凤师妹，你要去哪里？” 又是萧震山和沈罗裳。 问话的是萧震山，沈罗裳跟在他身后，咬着唇，一脸的委屈。 她知道，萧大哥爱的是她，跟凤梧桐退亲，就证明了他的心意。 可她想不明白，既然爱她，为何又那么关心凤梧桐？ 七杀也不明白，那一世，这两个人嫌凤梧桐破坏他们的爱情，弄出许多爱恨纠缠的故事，显得凤梧桐很多余。 这一世，她不去打扰，他们可以从从容容的爱了，爱得死去活来、爱得荡气回肠也没人管他们。 可他们反而总来她面前刷存在感。 有病啊！ 七杀不想理他们，一抖缰绳，连人带马从他们头顶飞过去。 他们有病是他们的事，她可不想被传染。 第672章 在下武林盟主(16) 萧震山吃了一嘴灰，咳个不停，还忙着看七杀的方向。 前面是个三岔路，往左通往桃花坞，中间通往五园镇，往右通往西京城。 凤师妹往左，不知去桃花坞有什么事情？就她一个人，又没什么江湖经验，他实在放心不下。 就算退亲了，他们也是世交，有着亲戚间的情份。 萧震山心念电转，笑着对沈罗裳道：“裳儿，你不是早就想去桃花坞看桃花吗？今日咱们就去吧。” 沈罗裳不说话，看着他，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萧震山连忙为她拭泪，着急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哭？你一哭，萧大哥的心都碎了！” 沈罗裳哽咽道：“凤梧桐去桃花坞，你也去桃花坞。萧大哥，你还是放不下她，是也不是？” 被意中人如此误会，萧震山很难过，“裳儿，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为什么还说这种话？我也是会受伤的！” 沈罗裳：“那天在炎家，你就一直看凤梧桐，眼珠子都快掉到她身上了！你就是还喜欢她！” 萧震山拼命否认：“不是的，我发誓，我萧震山此生只爱沈罗裳！绝无他意！” 沈罗裳边哭边叫道：“我不信！凤梧桐是凤凰山庄的大小姐，天生丽质，有财有势，又和你一起长大，我只是崆峒派不起眼的小弟子，你怎会喜欢我！” 这种话，她说过无数遍，萧震山也解释过无数遍。 但奇怪的是，以前听她这么说，萧震山只觉得她钟情于自己，爱得卑微、爱得深沉，才会患得患失，于是怜惜有加，耐心抚慰。 现在却忽然有些厌烦。 语气不由重了点，“裳儿，我都发誓了，你要我如何说才肯信我？” 见他不像以前那样柔声哄她，沈罗裳哭得更凶了，但再怎么哭，也不影响她的美貌，梨花带雨，更增姿色。 萧震山看得心软，一手抚向她的面容，叹道：“好了，是萧大哥的错，萧大哥不该惹你生气。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凤师妹，想关照她，也只是因为萧凤两家上一辈的情谊。”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沈罗裳就想起萧震山的母亲选中的儿媳是凤梧桐，不是自己。 心下大恨，一把拍开萧震山的手，飞快上了自己的马，扬鞭疾驰。 萧震山又吃了一嘴灰，顾不得漱口，上马急急追去，但他的马昨晚吃坏了肚子，跑得不快。 他只好下马施展轻功，追着沈罗裳进了桃花坞。 但桃花坞很大，想在这里找到一个人很难。 萧震山没办法，只能向路边的小贩打听沈罗裳的行踪，直到天黑也没打听到。 沈罗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桃花坞，明知凤梧桐在此，为何还来找气受？ 凤梧桐的嚣张跋扈，她又不是没有见识过。 如果世上没有凤梧桐这个人就好了。不，她跟来桃花坞绝不是想找机会杀凤梧桐，不是！ 她可不是邪道中人，而是名门正派，怎能随意杀人？ 但心里好难受啊！ 萧大哥怎么还不来？ 是的，她知道萧震山会来。 久候不至，苦闷之下租了条小舟，坐在上面喝闷酒。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醉得一塌糊涂。 然而她没想到，摇舟的艄公不是正经人，是虎头山响马放在桃花坞的暗探，见她长得婀娜多姿，就起了歹意，想拐回去献给大哥。 于是等七杀心血来潮，想看看这两个烦人精还有没有跟着自己时，看到的就是沈罗裳被扛上虎头山的途中，幸运地被一位少年所救。 那少年跟虎头山暗探报名号，说自己叫李玉堂。 七杀瞠目结舌。 这，到底是原剧情的惯性太大，还是沈罗裳跟虎头山、陆云庭的缘份太深呢？ 001：“宿主大人问得好，本系统也想知道。” 第673章 在下武林盟主(17) 那一世，因萧震山和凤梧桐迟迟未退亲，沈罗裳心中不快，跟萧震山吵了好多次架。 有一次她吵完后跑到西京城，同样喝醉了酒，同样被虎头山的暗探看中，同样被李玉堂救下。 李玉堂，是陆云庭的化名。 一百多年前，武林中出现一个外号“玄衣剑魔”的恶人，武功高强，剑法登峰造极，作下好几起灭门惨案，诸多武林同道一起出手，才诛灭此贼。 玄衣剑魔的剑法，则来自《朱雀剑谱》，据说他还没有练成，练成之后可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之于江湖侠客，就跟玉玺之于皇子一样，具有无上的吸引力。 可想而知，这本剑谱又在武林中掀起一轮血雨腥风，最后为陆家所得。 陆家家主很聪明，怕怀璧其罪，带着族人悄悄隐居在一个小山谷里，苦练《朱雀剑谱》，期待大成之后再重出江湖。 别的陆家子弟都适应了隐居生活，能不能重出江湖似乎都不重要了，只有陆云庭与众不同，总想着到外面看一看。 他爹拗不过他，只能同意。 但有一个条件，出了山谷，不得用真姓名，不得泄露陆家底细。 陆云庭也知道轻重，与人相交留着三分。 他错就错在救了沈罗裳之后，因她昏迷不醒，担心出事，就将她带到了山谷外的木屋里，并回家请精通医术的二叔为她诊治。 陆家隐居的山谷离虎头山不远，这也是他会遇上沈罗裳的原因。 沈罗裳倒没什么大碍，昏迷是因为虎头山暗探给她下了太多蒙汗药。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陆云庭和二叔说话，提及陆家的未来。 陆云庭说，陆家不能再隐居下去了，必须与外界来往。 他二叔则说，不隐居就是个死。 沈罗裳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却下意识记在了心里。 等她真正醒来，陆二叔已经回去了，陆云庭把她送到西京城，她感恩戴德，两人友好分别。 然后萧震山找到了她，各种认错道歉，哭哭闹闹过后，沈罗裳把分别后的事情全部讲给他听，包括自己半昏迷中听到的对话。 客观来说，沈罗裳并非有意害陆家。 况且一百多年前的事，记着的人并不多，因而她既不知道玄衣剑魔，也不知道《朱雀剑谱》，对陆家更无特别的印象。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客栈里隔音不好，住在隔壁的人把他们的话全部听去了。 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也是江湖人，姓的还是丁，丁人杰。 当年丁家为抢《朱雀剑谱》，人头打成猪脑，到头来却便宜了陆家。 陆家隐居后，丁家找了很多年，提起陆家就咬牙切齿。 每一个丁家子弟，心中都有一个找到《朱雀剑谱》的梦，丁人杰也不例外。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丁人杰喜得一晚上没睡着，之后刻意结交萧、沈二人，没费多少力气，就从沈罗裳嘴里问出了木屋的位置。 然后陆家就悲催了。 陆云庭当时在安湖城，玩够了回家，就看到一地的断垣残壁，以及亲人的残破尸身。 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哭到吐血，差点就疯了。 他的伯祖父侥幸留了最后一口气，告诉他下手的是皖北丁家、蒙山黄家、西京吴家。 也许是报仇的信念太强烈，陆云庭在一年之内练成了《朱雀剑谱》，并在三个月之内，将三个仇家斩尽杀绝。 他也因此而成为新一代剑魔，被正邪两道所忌惮。 丁人杰死之前，为了转移陆云庭的仇恨，主动说出他们能找到陆家山谷是沈罗裳说的。 陆云庭又气得吐了一回血，将沈罗裳也列上了仇人名单。 当时他为什么要去救沈罗裳啊？！ 他恨沈罗裳，恨自己，更恨老天。 都说好人有好报，他做一回好事，怎么得到的回报却是满门被灭？ 陆云庭真正入魔，就是从得知灭门之祸是因自己而起那一刻开始。 此后他追杀沈罗裳，萧震山护着心上人，展开了一段惊险刺激的历程。 萧震山也有几分本事，得了奇遇喝下千年灵蛇血，功力突飞猛进，陆云庭好不容易设计将他们困在地宫，却导致了凤梧桐的死亡。 他自己也被萧震山杀了。 回忆起这一切，七杀只想说一句话，这个世界的天道肯定站在萧震山那边，否则陆云庭能杀他十多回。 001：“宿主大人，现在怎么办？陆云庭速度太快，都把沈罗裳带到木屋了。” 七杀也在思考。 就算阻止陆云庭请二叔给沈罗裳看病，也阻止不了她回西京城后乱说，难保不被丁人杰听到，丁人杰会不会联想到陆家，谁也说不准。 这个世界的剧情又这么强大，沈罗裳都跑到桃花坞了，依然被另一个虎头山暗探看中，依然遇到陆云庭。 哪怕杀了沈罗裳或丁人杰，陆家可能都有此劫难。 七杀：“我们去找陆云庭吧。” 陆云庭于剑法一道天赋卓然，她有惺惺相惜之感，不忍见他沦落入魔。 而且原身凤梧桐并不讨厌陆云庭。 她来桃花坞本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听说这里的桃花举世无双，过来赏花而已。 第674章 在下武林盟主(18) 陆家山谷外的小木屋里，沈罗裳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 “姑娘，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适？” 陆云庭关切地问道。 沈罗裳惊慌地道：“你是谁？这是哪儿？” 陆云庭笑道：“姑娘莫怕。” 随后介绍了自己名叫李玉堂，并将如何发现行踪可疑的大汉、如何跟踪、如何救她的经过说得一清二楚。 沈罗裳也回忆起自己本在桃花坞的一叶扁舟上喝闷酒，不想竟被拐到了虎头山，对李玉堂十分感激。 “多谢李少侠，若不是你搭救，我现在还不知如何了！” 陆云庭：“姑娘不用客气，这只是举手之劳。” 行侠仗义，是武林正道的本分。 哪个行走江湖的少侠不做一些好事？能从虎头山响马手中救下这位可怜的姑娘，他很欣慰。 沈罗裳见他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笑起来温柔可亲，武功也很高，就有了几分好感。 她当然是爱萧震风的，但也不介意多一位倾慕者。 心下不无快意地想着，萧大哥，你放不下凤梧桐，我也有人喜欢。 过得两日，她的身体完全恢复了，陆云庭就来问她有何打算？ 她愣住了，好半天才道：“我想去西京城。” 西京城对于她和萧震风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因为他们就是在那里相识相恋的。 她有预感，萧震风在桃花坞找不到她，会去西京城。 只是，这两日陆云庭细心照顾她，她也笑脸相迎，两人相处极为融洽，谈谈笑笑很是愉快，她还以为他舍不得自己离开呢。 没想到，他竟开口赶人！ 这个不解风情的呆头鹅！ 陆云庭：“西京城？好啊，我送你去。” 沈罗裳冷淡地道：“不用了，我自己能找到路。” 陆云庭很坚持：“我正好也要去西京城，顺路送你。” 沈罗裳：“......随你。” 也许，他是喜欢自己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面对自己的内心。 如果不喜欢，怎会担心她的安危，非要送她？ 她不知道，陆云庭想的是，这位沈姑娘美则美矣，就是不大聪明，为了防止她再一次被拐，还是护送为妙。 沈罗裳是他救的第一个人，他希望她好好的。 同行五日，陆云庭打点路上琐事，周到体贴，沈罗裳更觉得他对自己有意了。 话本子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一路同行，互生情愫，终生难忘。 虽然她心里只有萧大哥，只想和萧大哥白头到老，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但能多给他几个笑容。 谁知一到西京城，陆云庭就跟她道别了，没有一点点留恋。 “沈姑娘，快去找你的亲友吧，往后多加小心，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了了一桩事情，陆云庭心里很轻松。 西京城他到过多次，没什么新鲜感了，听说安湖城近日来了一群西域武僧，他想去见识见识。 从小，父母就教育他做事要有始有终。他听父母的话，不但救了沈姑娘，还把她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完美！ 今天又是做好事不图回报的一天呢，充实而快乐。 沈罗裳：“......再见！” 还是萧大哥好，这李玉堂简直是个棒槌！自己这般品貌，他说丢下就丢下，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肠。 更让她恼火的是，他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得意个什么劲啊！ 哦对了，他甚至不姓李，那天晚上她听到了，他应该是姓陆。 真名实姓都不敢说，鬼鬼祟祟，不是好人，哼！ 001：“不对啊。” 七杀：“什么不对？” 001：“凤梧桐的记忆里，不是说沈罗裳很感激陆云庭吗？但本系统看她这表情，可不像是感激。” 七杀：“她又不知道你在看，也就不用伪装了。” 刚穿越那会儿，七杀弄不明白各个世界里奇葩们的想法，现在却似乎明白一些了。 沈罗裳知道，陆云庭是她的恩人，她必须感激他，如果不感激，就是忘恩负义，因而她一有机会就在口头上感谢陆云庭。 凤梧桐可能也是听过传言，才信了她对陆云庭怀有感激之情。 然而内心深处，沈罗裳讨厌陆云庭，因为陆云庭没有迷恋她，令她觉得自尊受挫。 虽然七杀还是想不通，一个人的尊严为什么非要通过别人喜欢来体现，但她也大体上知道这些人的脑回路了。 棒棒哒。 第675章 在下武林盟主(19) 安湖城大相国寺，西域高僧阇智一掌击飞青云侠陈锋，扫视周围众侠客一眼，语气平淡地道：“中原武林，不过如此！” 此言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侠群情激愤，大声驳斥。 “狂妄！” “兀那番僧，休得放肆！” “我中原武学博大精深，不容轻侮！” 阇智的师弟阇维轻蔑地笑道：“师兄没说错。我等久闻中原武林高手如云，远道而来，摆了三天的擂台，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陈锋怒道：“陈某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但你们若以为中原武林无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阇维轻飘飘地道：“哦，既然还有高人，那就请出来让我们见一见。” 众人大为气愤，却又无可奈何，安湖城中武功高强的几位大侠恰巧不在，有的访友，有的远行，还有一位陪妻子回娘家。 他们都试过了，真打不过这几个番僧。 陆云庭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上擂台，“在下李玉堂，请大师赐教。” 他不想出风头，可这几个番僧太气人了。 阇智颌首：“请！” 陆云庭出剑，疾如流星，快似闪电。 两人腾挪闪转，转瞬间过了一百多招，台下一片叫好声，都为陆云庭助阵。 但陆云庭越打越没底，这番僧好生厉害，自己不是对手。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也被阇智一掌打下擂台。 数人拥上来看他伤势，“李少侠，你还好吧？” 陆云庭惭愧道：“李某学艺不精，给师门丢人了。” 陈锋拍拍他的肩，叹道：“无需愧疚，你坚持得最久。” 阇维也笑道：“李少侠年纪虽小，武功却比别人高。” 这话表面上是称赞，实则不怀好意，要令陆云庭成为众矢之的。 陆云庭微微变色，就听陈锋不以为然地道：“这些番僧，还学会挑拨离间了，咱们岂能上当。” 要论玩弄人心用计谋，中原才是祖宗。 陆云庭：“陈兄豁达！化外之民，不晓得咱们中原武林本是一家。” 阇维大笑：“中原武林本是一家？哈哈，李少侠说什么笑话！贫僧听说，你们经常杀来杀去，杀得血流成河。” 陆云庭：“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阇维听不懂，“什么意思？” 陈锋笑道：“意思就是，我们打我们的，与你们无关。你们若敢打上门来，就等着被宰吧。” 阇智不耐烦听这些言语交锋，喝道：“还有谁？” “我。” 七杀使个纵云梯，飞身而起，落在台上。 阇智：“来者何人？” 七杀：“凤凰山庄，凤梧桐。” 台下议论纷纷，“凤大小姐也来了？她行不行啊？” “行不行的，人都上去了，希望她输得不要太快。” “唉，若是凤老爷子亲至，打败这番僧不在话下。凤大小姐这么点儿年纪，武功能有多高！” 阇智却并未因为她是年轻女子而轻敌，双手合十，“请！” 七杀：“等一下。我用剑，你若不用兵器，我岂不是胜之不武？” 来安湖城的路上，她想好了，以后还是要以剑为主，一巴掌扇飞一个高手这种事，不能再做。 主要是姿势不太优美。 以剑御敌，才最符合她凤大小姐的人设。 而且她是剑修，能光明正大用剑，为什么不用？ 阇维听得笑了，“凤大小姐，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胜之不武？呵，她能打败阇智师兄？人不大，口气倒挺大。 阇智也微微一笑，他修习过密宗欢.喜.禅，精通乐空双运之法，这女子眸光澄澈，有佛性，可为明妃。 “凤居士，贫僧这双手，就是最好的兵器。” 顿了顿道：“你若愿随贫僧回西域共参佛.法，贫僧便让你十招。” 阇维诧异地看向师兄，凤大小姐是长得漂亮，但长得漂亮的女子多了，师兄怎么唯独看中她？ 要知道，师兄在西域诸国被称为“神僧”，声望极高。 想做他明妃、伴他修行的公主贵女数不胜数，师兄挑剔，至今只选了两位。 这位凤大小姐好造化！ 陆云庭、陈锋等人则是大怒。 “无耻淫僧，滚回西域！” “凤大小姐，不要跟他打，快下来！” “有凤凰山庄的人没？快去请凤老爷子！” 001从白胖子气成了粉红胖，在七杀识海中上窜下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宿主大人，削他！” 七杀也是无语：“大师，上一个跟我这么说话的人，已经灰飞烟灭了。” 阇智目光幽远：“你我有缘。” 这女子灵秀天成，芳华端雅，有空行母的气韵，若能与她同修，当可助他更上一层楼。 七杀平平静静地道：“缘你二大爷。” 001杀气腾腾：“宿主大人，送他去跟南息老贼作伴！” 第676章 在下武林盟主(20) 下一秒，七杀出剑。 台下的陆云庭看得目眩神迷。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这是杜公的诗，陆云庭小时候学过。 那时他就在想，公孙大娘舞剑时何等风姿？ 想像不出来。 他的姐妹姑姨们，舞起剑来只见凌厉，并不算美。 现在他知道了，只有如凤大小姐这般，既有无边的杀气，也有艳绝众生的飘逸，还暗含了天地韵律，才能让杜公写出那等恢宏大气的诗句。 他有一种感觉，阇智要败了。 不仅是阇智，就算是陆家剑法最高的伯祖父，也不一定能打赢凤大小姐。 陆云庭有点失落，还以为自己在剑道上是天纵奇才，哪想到凤大小姐和自己年纪相仿，却已经有了这种造诣。 真是让人想不佩服都难啊！ 青山低头、风云变色，矫如龙翔、光曜九州。有雷霆震怒之威势，也有江海清光之温雅。 此生能见这样的剑法，幸甚！ 陆云庭心里那点小小的失落，很快就被惊喜所取代。 安湖城他来对了，凤大小姐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其他人就算没他那么识货，也为剑光所慑，久久不能言。 “凤大小姐，威武！威武！” 角落里，一个扫地的小和尚突然大声喊叫。 众人被他惊醒，也七嘴八舌地跟着乱叫。 “凤大小姐威武，把他打趴下！” “这种番僧，再来十个也不够凤大小姐打！” “凤大小姐，不要心软，最好把他打得连他亲娘都认不出来！” 还有人激动地叫道：“凤大小姐，打他脸，打他脸，打他脸！”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七杀从善如流，手腕一翻，剑身击向阇智的脸面，啪！ 阇智左脸一痛，立时肿起。 七杀一旋身，啪！ 阇智右脸肿得比左脸还高。 七杀心里很不舒服，她有轻微的强迫症，看什么东西都喜欢对称。 左右脸肿得不一致，这怎么行呢？ 又是一击，咦，力气用多了，现在左脸比右脸肿。 不行，再来。 如此三番五次，阇智的左右脸总算对称了。 这个过程中，阇智已经快要气疯了，他不是不想闪避，只是无论他用什么身法，都避不开她的剑。 看在众人眼里，倒像是他故意把脸凑上去似的。 就连阇维也这么想，暗暗皱眉，怀疑阇智师兄为美色所惑，佛.心动摇，失了方寸。 不由大宣佛谒：“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阇智被七杀一再戏耍，本就恼怒，再听阇维提醒，更是恼上加恼，怒上加怒。 他哪里是迷于美色？明明是败于武功！ 但他不服输！ 西域诸国的护国神僧，一时兴起微服中原，怎能被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打败？ 传回西域，他还有脸见人吗？ 狂吼一声，逆转经脉，运起无天龙象般若功，这门功法他还未参透，只到第三层。 若是全力施为，功力暴涨五成，但过后经脉损伤，难以复原。 属于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打法。 阇维大惊失色：“阇智师兄，不可！” 输了这一场也不算什么，经脉坏了才是大事！ 阇智不听，继续运功。 陆云庭等人看出厉害，叫道：“凤大小姐，快快出剑！” 七杀：“不急，让阇智大师再装一会儿。” 众人：......你这么轻敌，真的好吗？ 数息后，阇智的气息发生了改变，仿佛某种远古凶兽，在他体内复苏。 “纳命来！” 阇智五指如铁爪，凶残地扑向七杀。 七杀剑出如龙，雪亮的剑光，映照着阇智凶狠的面容。 然而再凶再狠也没用，一点寒芒刺入他内力汇聚之处，如江河奔腾的内力一滞，继而散去。 阇智低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胸前的剑伤。 他的无天龙象般若功，竟这么破了！ 怎么可能？！ 不管！他不管！ 阇智继续扑向七杀，脚步蹒跚。 七杀一脚将他踹下擂台，负手而立，面带怜悯，“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如此在意？阇智大师，你着相了。” 阇维和师弟们搀扶起阇智，想放狠话，又怕被这些中原人拦住，耽搁了救阇智的时机，只得含羞忍辱，匆忙退场。 中原侠客眉飞色舞，扬眉吐气，几乎每个人都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句：“阇智大师，你着相了！” 阇智没死，但被气晕了。 第677章 在下武林盟主(21) 阇智、阇维一行灰溜溜的离开后，中原侠客一拥而上，对凤大小姐各种夸赞，好听的话说了一箩筐。 这个说凤大小姐为我中原武林立下大功，那个说凤大小姐剑法精妙，深得凤老爷子的真传。 什么江湖新秀、女中翘楚、人中龙凤，夸得七杀都脸红了。 甚至还有人说，凤大小姐是中原武林的希望。 七杀：“这，有点过了，过了！” 001：“他们说错了吗？没有！完全没有错！” 等众人情绪略微平静，天色也将晚，陈锋作东，请众侠客去安湖城最大的酒楼“天下汇”，主客当然是凤大小姐。 七杀没推辞，跟着他们去了，有人敬酒她就喝，反正不会醉。 度数这么低，再来十八碗都不是问题，上山还是能打老虎。 陆云庭因对战番僧的时间比较长，有幸落坐在七杀身旁，兴奋得俊脸微红，语无伦次。 他说，自己对凤大小姐的敬仰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简而言之一句话，凤大小姐是他生命中的启明星，照亮了他前行的方向。 001：“呵，小词儿一套一套的，挺会说话嘛。” 七杀：“怎么，以本宿主的剑法，还当不得他的启明星？” 001：“......当得，怎么当不得！” 陈锋喝得红光满面，对着七杀竖起大拇指，“凤大小姐，你是这个。老哥托大叫你一声妹子，你这功夫，是在娘胎里就开始练吧？” 七杀：“......倒也没有。” 陈锋：“老哥服你！妹子，你有名号没？” 七杀：“没。” 初出江湖，还没闯荡出自己的名声。 陈锋毫不客气地道：“那老哥送你一个。白衣侠女？凤凰女侠？侠女小凤凰？安湖剑客？不妥，不妥！” 忽然灵光一闪，“天下剑，天下剑凤梧桐，如何？” 武林中人，没有名号怎么行？与人过招时报名号，比报名字威风得多。 七杀严重怀疑，这是酒楼名字“天下汇”给他的灵感。 嗯，也不错。 便点了点头。 陈锋也觉得自己为凤妹子取的这名号实在太妙，端着酒碗站起来，豪迈地笑道：“诸位大侠，凤大小姐号为‘天下剑’，来，咱们敬天下剑凤大小姐一碗！” 众人哄然应诺，“凤大小姐，请！” 七杀：“请！” 感情虽不深，也是一口闷。 从今往后，咱也是在武林中有号的人啦。 酒足饭饱，陈锋叫小二会账，掌柜的亲自来了，赔笑道：“大侠们光临敝舍，是小老儿的荣幸，哪能收钱？” 陈锋笑道：“曲老儿，往日你可没这般大方！” 曲掌柜正色道：“往日，也没哪位大侠打败番僧。小老儿虽然只是个做买卖的，也见不得番僧在中原张狂。” 陈锋：“好！就冲你这句话，陈某敬你一碗！” 曲掌柜也不含糊，端起碗就喝。 喝完向众人一拱手：“诸位请尽兴，酒菜管够！” 出去前特意看了七杀一眼，眼中含着慈祥。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有个大胆的猜想。” 七杀：“呵，这还用猜？” 熟悉的作风，熟悉的套路，这位曲掌柜看起来也有点眼熟。 没跑了，天下汇也是凤家的。 凤老爹，你还真打算把生意做遍大江南北啊？ 喝到亥时总算散场，陆云庭跟个迷弟似的，紧跟在七杀身旁，执意要送她回客栈。 陈锋大着舌头道：“李兄弟，凤妹子就，就交给你了，你送，送她回去。” 陆云庭郑重地道：“放心吧陈大哥，小弟保证将凤姐姐平平安安地送到住所。” 送人这种事，他熟。 待众人走远，七杀拍拍陆云庭的肩，“李兄弟。” 陆云庭羞愧地应了一声：“哎。” 凤姐姐诚心跟他结交，他却不能告诉她自己的真实姓名，好难过。 七杀：“我很欣赏你的剑法。” 陆云庭更羞愧了：“小弟的剑法，不及凤姐姐十之一、二。” 他是萤火之光，凤姐姐是皓月当空。 七杀：“我也很欣赏你的为人。” 陆云庭无地自容：“惭愧，惭愧！” 他不值得凤姐姐欣赏，不值得！ 七杀：“所以，我们去你家玩吧。” 陆云庭顺口道：“好！” 随即反应过来：“嗯？！不不不，我家路途遥远，穷乡僻壤，没什么好玩的！” 七杀：“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走吧。” 陆云庭：“......现在？” 就算真要去，会不会也太急了点？这是大晚上啊。 七杀：“你走不走？不走我一个人去了，我找得到你家。” 陆云庭眼睛睁得老大，“你，你，不可能！” 七杀转身就走。 忽听一人高声叫道：“凤大小姐，你的荷包落下了！” 七杀回头，见曲掌柜从酒楼里冲出来，手里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你确定，这是我的？” 曲掌柜连连点头：“没错，就是你的！” “好吧，谢了。” 七杀接过来，感应得到荷包里装的全是金叶子。 曲掌柜：“哪用说谢？大小姐客气了！” 七杀走出老远，他还挥舞着袖子热诚地叫道：“大小姐慢走，有空常来啊！” 001：“......本系统真的很想很想，叫凤东来一声爹。” 第678章 在下武林盟主(22) 陆云庭本不信七杀知道他家在哪里，可她走的路都是正确的，离家真的越来越近了。 只剩半日路程时，他忍不住了，纵马跃到路中间。 “凤姐姐，你知道我姓陆，是也不是？” 七杀看看天色，不算晚，来得及，便一拉缰绳，道：“是。” 陆云庭颤声道：“你去我家，意欲何为？”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想，也不愿与凤姐姐为敌。 他也不信，凤姐姐会觊觎《朱雀剑谱》。 都说《朱雀剑谱》学至大成就能天下无敌，但他觉得，凤姐姐的剑法不比《朱雀剑谱》上的差。 可山谷里都是他的血脉至亲，大意不得！ 七杀：“想多了。我对你家的朱雀剑谱不感兴趣。” 陆云庭：“......这事儿你也知道？” 七杀：“天底下没有秘密。” 何况你还把人救到家门口了。 陆云庭：“凤姐姐，我信你。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去我家？” 七杀刚想说去看风景，忽然想到一个绝佳的借口。 “凤家的天机阁，你知道是做什么的吧？” 陆云庭：“知道。传说天机阁乃是天下消息汇聚之处，想知道什么消息，都能在里面买到。” 其实没那么神奇。陆家隐居在哪里，天机阁就不知道。 但七杀没纠正他的错误认知，就让他这么以为吧。 “前段时日，天机阁得到了一个消息，有人要对你家不利。” 陆云庭大急：“什么？是谁？谁要对我家不利？” 七杀：“皖北丁家、蒙山黄家、西京吴家。” 她的一缕神识，一直监视着沈罗裳，她果真与萧震山重逢，也说了自己的经历。 和那一世一样，丁人杰无意中听到，便刻意跟萧、沈二人交上朋友，套出了木屋的具体位置。 回去禀告家主后，丁家家主担心自己一家拿不下陆家，遂邀约了有姻亲关系的黄家、吴家。 现在，他们离陆家山谷不远了。 陆云庭骂一声好贼子，感动地看着七杀：“凤姐姐，你得知了这件事情，就想救我家，对么？” 七杀：“对。” 这三家抢剑谱就抢剑谱，灭门就过于狠毒了。 陆云庭想说谢谢，又觉得这两个字太轻，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饱含深情的“凤姐姐”。 老天是有眼的，他救了沈姑娘，就有凤姐姐来救他家。 001嫌弃地道：“噫，这小子是不是要走文艺路线？本系统都肉麻了！” 七杀：“你又没有肉，何来麻？” 001：“......老铁，伤自尊了！” 接下来的路程，陆云庭忧心如焚，恨不能插上翅膀，即刻飞回家。 太阳快落山时，两人终于到了。 山谷里炊烟袅袅，清幽宁静，跟水墨画似的。 “六哥，你回来了！” 一个牧童骑在牛背上慢悠悠的从山道走来，见到陆云庭很是高兴，滑下牛背跑来抱他的腿：“六哥，你给我买芝麻糖了吗？” 陆云庭抱起他，“没买，忘了。” 牧童瘪了瘪嘴，“六哥大骗子，说话不算话。” 陆云庭：“不是故意忘的。这是凤姐姐，快叫人。” 又跟七杀介绍：“他是我最小的堂弟，还没取大名，小名陆十一。” 陆十一：“凤姐姐好，凤姐姐真漂亮。” 七杀：“乖，下回给你买糖。” 陆十一笑起来很可爱，“谢谢凤姐姐。” 随后好奇地问道：“凤姐姐，你是不是六哥拐回来的媳妇儿？” 陆云庭：“......不许胡说！” 他倒是想，但没这胆。 陆十一做个鬼脸：“六哥大笨蛋，媳妇儿都没有！放我下来，我要去牵牛。” 陆云庭：“随它去吧。” 敌人都快打到家里了，还有空管牛？ 第679章 在下武林盟主(23) 陆家刚搬到这个山谷时，盖了连片的宅院，占地极广。 结果人越来越少，剩下的也不分主支旁支了，全集中到主宅。 见陆云庭带了个姑娘回来，全都惊了。 第一反应和陆十一相似，都以为这是他找的伴侣。 陆云庭的父亲陆篱欲言又止，想问问这姑娘家还有些什么人，又觉得第一次见面就问这个有点不好。 “爹、娘、伯祖父、二叔、四叔、三姨、二姑......” 陆云庭把在场的长辈全叫了一遍，才道：“这位是凤大小姐，她是专程来救咱们家的！” 他现在还能如此镇定，没叫着家人收拾包袱逃跑，是因为七杀跟他保证，来的人再多也不是她的对手。 这话听起来有点狂妄，可他见识过她的剑法，没理由不信。 何况，陆家也不是吃素的！人虽少，功夫不差！ 就连小十一，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幼童。 果然，他说了丁、黄、吴三家要来对付自家之后，陆家没一个人想着逃跑，都义愤填膺，要给贼子们一点颜色看看。 七杀跟001嘀咕：“勇气可嘉，但似乎不太理智啊。” 他们甚至没想到先将幼童送出谷外，这是自信呢，还是考虑问题太过简单？ 这是有她在，如果没她，不就被一锅端了？ 她有点明白陆云庭为什么不赞成家族继续隐居了，单纯的环境，造就单纯的人。 001：“呵呵，这不是单纯，这是单蠢，隐居傻了。” 七杀：“不许这么说陆兄弟的家人。” 陆家再这么下去，麻烦真的很大。 单蠢，不，单纯只是一方面，更现实的难题是子嗣繁衍。 据陆云庭所说，陆家刚隐居时人很多，到了第二代，发现族中男丁娶不上妻子了，便与家仆通婚。 第三代，家仆也成亲戚了。 再往后，男女婚配就成了大问题。 女孩儿还好些，可以往外嫁，只是每一个外嫁的女孩儿，都不许透露真实身份，也不许再回陆家，权当没了这个人。 男孩儿可就惨了，想成亲得自己出外寻摸，找回来的媳妇也要跟娘家断绝关系。 但世上有几个女孩子愿意背井离乡，再不见娘家人？ 因而陆家娶不上媳妇的光棍很多。 就这样，一代比一代人少，脑子还不太灵光。 七杀真替他家感到着急。 陆篱有点不信儿子和凤大小姐之间只是纯洁的友情，他的儿子，他知道！ 看凤大小姐的时候眼睛那么亮，怎么可能没想法！ 凤大小姐对儿子也很好，知道陆家有难就专程来救。 两人站在一起，多么相配啊。 忙着调人布阵之余，陆篱抽空跟七杀说：“云庭天性纯良，以后成了亲，一定会对媳妇儿好。” 七杀微笑：“我看也是。陆伯，陆兄弟什么时候成亲，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定然来喝喜酒。” 呵，你家要是再隐居，陆云庭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还成亲？想得美哦。 陆篱：......看来这友情比金子还真。 当晚月上柳梢头，一片寂静，丁、黄、吴三家悄悄摸进了山谷。 陆家在没有得到《朱雀剑谱》之前，就以剑术出名，能从众多门派世家中抢得《朱雀剑谱》，已经证明了实力不凡。 隐居这么多年，不知功力高到何种程度。 因而带队的丁人杰不敢轻敌，虽然人比陆家多，也不敢明攻，而是准备偷袭。 “黄家表哥，你们守住东边！” “吴家表弟，你们守住西边！” “老叔，可以放毒烟了，大家都含好解药，不要放走一个人！” 众人迅速行动。 丁家老叔是用毒高手，取出三个装毒草的竹筒，一一点火。 点火。 火没点着。 再点，还是没着。 丁人杰压低声音：“怎么了老叔？” 丁家老叔也压低声音：“我的火石坏了，你的借来用用。” 丁人杰：“我没带，我去给你找找。”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几个压抑不住的笑声。 丁人杰：“......谁？” 七杀觉得，陆家人笑点太低了。 真是没见过世面啊。字面意思，非贬义。 第680章 在下武林盟主(24) 这几个臭小子，真是沉不住气，以后能成什么大事？！ 陆篱狠瞪发笑的侄子们一眼，厉声喝道：“起剑阵！” 人家都打到门上了，也不必再费口舌，迎敌就是。 “是！” 陆家众人齐应一声，纷纷按着之前的布置，列阵对敌。 守在东边的黄家人最先被围，猝不及防之下，功力最弱的两人被刺了个透心凉。 “三弟！” “八侄儿！” “陆家贼子，竟敢伤我兄弟，此仇不报，我黄二志把名字倒过来写！” 001：“志二黄？” 七杀：“好名字。” 这些人也真是搞笑，杀上陆家的门，倒怪陆家伤了他们的人。 莫非要陆家引颈就戮，才如了他们的意？ 不过，陆家人倒有点出乎她的预料。 之前跟他们聊天的时候，一个个纯良得像没经过江湖毒打的小白兔，她都担心他们不忍心杀敌，或者被吓到。 现在发现她想多了，陆家人动起手来毫不含糊。 功夫也不错，年轻一辈至少不比青云侠陈老哥弱，陆云庭那位伯祖父功力最高，对上阇智也不会输。 放牛娃陆十一也参战了，提着把小剑，紧绷着小脸，抽冷子上去划拉敌人的大腿。 颇为凶残。 001不由赞叹道：“有前途，此子大有前途！” 整体来看，陆家人的武功普遍比丁、黄、吴三家高，要是一对一的话，那三家讨不了好。 想想也是，隐居起来就不需要应付人情世故，有更多的时间修炼，精力也会更专注，再加上一点天赋，武功不高才怪。 然而人数是硬伤。 如果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 丁人杰能主导此次行动，也不是易与之辈，短暂的惊慌过后，就开始指挥三家子弟破陆家剑阵。 打了约半个时辰，陆家失了优势，两仪剑阵被破，又被那三家分割开来，组不成新的剑阵，只能各自为战。 七杀没有直接出手，而是充当陆家人的救火员，哪里有事救哪里。 被救的陆云庭：“谢谢凤姐姐！” 被救的陆十一：“谢谢凤姐姐！” 同样被救的陆篱：“谢谢凤......凤丫头！” 好险，差点也叫成凤姐姐了！ 对敌的时候果然不能分心！ 丁人杰也察觉到陆家有个强大的后援，扬声道：“这位姑娘，咱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何苦非要坏我们好事？” 七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丁人杰嗤之以鼻，这种冠冕堂皇的话，骗七岁小孩儿吧，他才不信呢。 他信的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武林中人，为的不是功法就是名声。 “姑娘，你帮陆家，想必也是为了朱雀剑谱。但陆家人小气，不见得会让你学。你若现在罢手，事成之后我可以让你一同参详！” 陆篱大怒，此人真是阴险！ 百忙之中，分神大声道：“凤丫头，你若想学朱雀剑谱，老夫亲自教你，莫信那小贼！” 七杀：“不了，谢谢。” 丁人杰：“凤姑娘，你以为他真会教你？别做梦了。他不过是怕你不帮他们家而已，我就不同了，说话算话。” 七杀：“你误会了一件事。我帮陆家，真不是为了朱雀剑谱。” 丁人杰念头一转，笑道：“凤姑娘聪明，你若承认想学朱雀剑谱，难保陆家不对你起疑心，甚至把你也当成敌人。只有说不想学，他们才会放松警惕，让你找到机会。高，实在是高！” 001生气地道：“这小子真坏，满肚子的心眼！” 七杀也觉得丁人杰心眼多。 他这么一说，陆家还真有可能怀疑她居心不良。 要真那样，就有点没意思了。 却听跟丁人杰对打的一个陆家人嘲笑道：“小子，你整日琢磨的就是这些阴暗心思吧？难怪武功这么差！” 话音方落，丁人杰就被刺中肩膀，要不是丁家人相救及时，有可能被一剑抹了脖子。 陆篱也道：“凤丫头，你放心，陆家识得好歹，不会误会你的初衷。待诛灭这些贼子，便传你朱雀剑谱。” 不等七杀再次拒绝，陆云庭就道：“爹爹，凤姐姐说不想学，就是真的不想学，你别勉强她。” 顿了一下又道：“凤姐姐剑法无比精妙，哪里看得上朱雀剑谱？” 陆篱：......这话听起来，咋这么不顺耳？ 七杀也觉得这位大兄弟太不会说话了，出口就替她得罪人。 虽然说的是大实话，也可以委婉一点儿嘛。 第681章 在下武林盟主(25) 在七杀的帮助下，陆家人又勉力支撑了一个多时辰。 像陆十一这样的小孩子，早就用尽了全部力气，被她提到自己身旁保护着。 见堂兄弟们都脚步虚浮，力道大减，陆云庭知道时候到了。 叫道：“凤姐姐，有劳你！” 之前他们商议过，这是陆家的事，所以陆家人先上，打不过再请她出手。 七杀：“好！” 起身出剑，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身形快成一道残影。 不到十息，所有来犯者皆倒在地上。 陆篱：......他现在知道儿子为什么说凤丫头看不上朱雀剑谱了，换他他也看不上。 七杀：“陆伯，人已拿下，该如何处置，由得你们。” 陆篱森然道：“尽数杀之！” 七杀也无异议。 杀人者，人恒杀之。丁人杰等人敢来杀陆家，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这就是江湖规则。 陆篱要是心慈手软，选择放过他们，七杀反而会觉得他拎不清。 因为那一世的事实已经证明，丁、黄、吴三家若是得手，绝不会给陆家人活路。 陆家其他人，也没有突然圣母圣父心发作，都听从陆篱的命令，提着剑过去了。 丁人杰大叫：“陆老儿，你不能杀我们！” 陆篱：“哦，为什么？” 丁人杰：“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陆篱淡淡道：“知道，丁家、黄家、吴家！” 丁人杰色厉内荏地叫道：“知道还敢杀！我们若是死在这里，三家家主不会放过你们，不死不休！” 他的表哥表弟们不甘心丧命于此，也以言语恐吓陆家。 陆家人表示，他们不是吓大的。 人家都杀到家门口了，还不敢反杀回去，那他们练一身武功是为什么？当孙子吗？ 陆云庭讽刺道：“呵呵，我家就算放过你们，你们会放过我家吗？反正都是死仇，还是杀了干净！” 眼看就要魂归九泉，丁人杰急得头上冒汗，陆家这群蛮人，怎么就讲不通道理！ 猛然看到七杀，宛如看到救星，“凤姑娘，救我们，定有重酬！” 七杀：“......你是不是吓晕头了？忘了抓住你们的是我？” 丁人杰没忘，但他们和凤姑娘之间没有纠葛，“无论陆家答应你什么，我们丁家加倍！” 黄家表哥也叫道：“我们黄家加两倍！” 吴家表弟：“我们吴家加三倍！” 丁家老叔：“丁家加五倍！” 陆篱犹豫了一下，走到七杀身边小声道：“凤丫头，你要不要赚笔钱财？” 001：“哼，陆老儿，你说这话是看不起我们凤老爹吗？” 七杀也服了陆篱的神来之笔，“......不用，我钱够花。” 丁人杰还不肯放弃，叫道：“凤姑娘，我们丁家很有钱！” 七杀：“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姓凤？” 丁人杰：“为什么？” 七杀：“因为我爹也姓凤，凤凰山庄的凤。” 丁人杰噎住，原来她是凤东来的女儿！ 在凤凰山庄的大小姐面前提钱，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可恶，都已经坐拥凤凰山庄了，为什么还来淌这趟浑水？ 只恨此前未查她的身份！ 他们早就派探子监视陆家，虽然看到陆云庭带着一个女子回来，也没有特别在意，依旧照计划行事。 谁知事情就是坏在这个女子身上！ 丁人杰发狠：“凤凰山庄，就不怕与我们三家为敌？” 七杀：“你说反了，是你们三家，应该害怕与凤凰山庄为敌。” 她都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明明已经见识过她的武功，怎么还敢大放厥词？ 陆云庭：“凤姐姐，不必与他废话，他不配。” 丁人杰狠狠地盯着他，忽然笑道：“陆少侠，你猜，我们怎么知道陆家隐居于此？” 陆云庭：“我不猜，爱说不说。” 其实他很好奇这个问题。但他不傻，不会给丁人杰讲条件的机会。 丁人杰非要说，目光中尽是恶毒：“哈哈，害了陆家的不是别人，就是你啊，李玉堂少侠！” 他都要死了，能恶心一个是一个，也很愿意多拉几个人下水。 陆云庭：“......你说什么？！” 丁人杰：“你救了那位沈姑娘，心里是不是很得意？英雄救美，怜香惜玉，传出去就是一段武林佳话。但你知不知道，沈罗裳只差敲锣打鼓，告诉世人陆家在哪里！” “如果不是凤大小姐，你们陆家就被你害死了！救人的滋味好不好？好不好？哈哈哈！” 陆云庭如遭雷击，怔在原地。 这，这怎么可能呢？沈姑娘怎么知道的，又为什么要告诉别人？ 如果姓丁的没说假话，他真的险些害了全家！ 可救人不是好事吗？ 他做好事，怎么还做出大祸来了？！ 陆篱见儿子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喝道：“发什么愣？” 反手一剑，送丁人杰上西天。 第682章 在下武林盟主(26) “陆伯，这都三日了，真不管陆兄弟吗？”七杀问道。 那晚听说丁、黄、吴三家是自己招来的，陆云庭发了狂，杀了三家派来的小分队，亲手把他们丢到后山喂狼。 然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直不出来。 陆篱：“不用管。他也该受些教训了，胸无成算，鲁莽轻率！若不是你，他死一百次也难以赎罪！” 七杀：“倒也不能全怪他。” 陆云庭有错，错在轻易把人带到离家不远的地方，错在行事不周，未确定沈罗裳清醒与否，就跟二叔说要紧的话。 但沈罗裳的错更大。 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她偶然听到救命恩人的隐秘事，就应该主动为其保密，而不是告诉别人。 哪怕那个人是她的情郎也不行，何况还是在四面透风、隔墙有耳的客栈里。 丁人杰跟她打探时，她就一点都没觉得不妥吗？ 不是的，她只是潜意识里不在意陆云庭的死活，觉得那跟自己没关系。 如果没有重要的原因，谁会想知道救她的人姓什么，住哪里？ 救条毒蛇都比救她强。 更让人恶心的是，那一世，陆云庭灭了那三家之后找到她，质问她为何泄露自家秘密，她哭哭啼啼地说不是故意，不知此事如此严重。 别的大侠们听了，因为被灭的不是自家，很难对陆云庭感同身受，也说沈罗裳无意害陆家，这只是个巧合，陆云庭如果再追着不放，就是他心胸狭窄了。 陆云庭好悬没气死，此后自绝于武林正道。 七杀还以为，这一世陆家无事，他感触不会那么深，没想到还是气得自闭了。 陆篱不想提糟心的儿子，转移话题：“凤丫头，朱雀剑谱你看完了吗？” 七杀：“看完了，有几处我觉得可以略为变通。” 陆篱捋须大笑，“跟老夫好好说说。” 以凤丫头的境界，自是用不着再学《朱雀剑谱》，但他灵机一动，还是把剑谱塞给她了。 不用学，完全可以指教一二嘛。 凤丫头也没有妄自菲薄，果然提出了改进的意见，真是个实诚人。 可惜陆家没有人配得上她。 又过了一日，陆云庭终于走出了屋子。 陆家众人虽然骂他傻，骂他轻易相信别人，倒也没怎么责备，过了也就过了，没记在心里。 相信那沈罗裳是大错，可他也相信了凤大小姐。 功过相抵，就这样吧。 真正不放过他的，就是他自己。 “凤姐姐，你也觉得我傻吗？” 七杀：“对呀。” 陆云庭：“......我想过了，救人是没有错的，救沈罗裳也不算错。” 七杀：“然后呢？” 陆云庭：“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冷了心肠！以后遇上不平事，我还是会管，还是会救！” 七杀抬手拍拍他的头，“好孩子。” 001：“呜呜呜，不知道为什么，本系统有点感动，真是个勇敢的少年！” 陆云庭：“......凤姐姐，我叫你一声姐姐，你就只是姐姐，不是我的长辈。” 七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陆云庭：“请凤姐姐指教。” 七杀：“是你不够强。如果你够强，就不会有这些烦恼。” 陆云庭细细思量，觉得这真是人间至理，眼中渐渐放出狂热的光芒。 001：“......宿主大人，你的歪理邪说影响了这个单纯的少年，他好像要变成武痴了！” 七杀：“这不好吗？” 她想看看，陆云庭能在剑道上走到哪一步。 001：“好，很好，非常好！” 第683章 在下武林盟主(27) 陆家人伤好后，家主陆篱左思右想，又征询了长辈、兄弟们的意见，做出一个重大决定，搬去凤凰山庄。 七杀：“......你们想好了吗？” 陆篱微笑道：“怎么，不欢迎吗？” 七杀赶紧道：“欢迎，怎会不欢迎！” 陆篱：“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收拾行装，三日后起程。” 当初隐居，是权宜之策。那一代的陆家家主以为，家中子弟很快就有人学成《朱雀剑谱》，到时就什么都不怕了。 那位前辈不会想到，这一隐就隐了一百多年，还无人将《朱雀剑谱》练至大成，反倒使自家处于尴尬之境。 现在有这么好的契机，是时候出山了。 七杀：“好，我代表我爹，欢迎各位的加入！” 她早有这想法，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说。 经过此事，陆家的隐居之地不再是秘密。 丁、黄、吴三家都知道陆家在哪里，无论是为了《朱雀剑谱》，还是为了报仇，都极有可能再次来犯。 她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保护他们吧？ 何况，就算没有外敌侵袭，陆家也不适宜再隐居。 再隐下去，这个家族就得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她为陆家打算，最好的办法就是搬去凤凰山庄。有她引荐，凤老爹不会拒绝陆家。 而陆家的加入，也会壮大凤凰山庄的力量，这是个双赢的事情。 可话虽如此，故土难离也是人之常情。 没想到他们自己开窍了。 陆云庭很高兴，去了凤凰山庄，就能跟随在凤姐姐左右，她若有闲暇指点自己，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虽然超越凤姐姐不太可能，但成为她之下的第一侠客，那还是有点希望的。 他要变强。 陆十一、陆十二、陆十五也很开心，山外有好吃的糖，还有好看的小姑娘。 长辈们说了，出去后，他们长大了就能娶上媳妇。 陆十一悄悄跟七杀说：“凤姐姐，我和十二、十五都说好了，我们不娶媳妇，只要糖，很多很多糖。” 别以为他们不知道，娶媳妇是要钱的，要有那钱，自己买糖吃不是更好？媳妇就让六哥他们去娶吧。 七杀：“......小少年，话不要说太早。” 她可以肯定，他们长大后要是还敢说不娶媳妇，会被家长暴打。 十一、十二、十五，并不是他们的排行，只是小名。 从这小名，就能看出陆家对开枝散叶有多渴望。 半个月后，七杀带着陆家众人回到了凤凰山庄。 有凤家各商铺的照料，这一路上并无太多不便之处，走得很快。 凤东来自接了信，就日日翘首以待，盼望女儿快快归家。 这日终于盼到了，喜得坐不住，带着几个徒弟亲自迎出庄外。 这个狠心的姑娘哟，出去了就不着家，要不是他吩咐各地管事留心着，她跑到哪儿他都不知道。 “梧桐儿，想煞爹爹！” “爹爹，身子骨可还健壮？” 女儿还是关心他的！ 凤东来一拍胸脯，骄傲地道：“我儿勿忧，你爹好着呢。上山可擒山老虎，下海能拿海龙王！” 001：“呵呵，不愧是父女，这种天生的自信，跟宿主大人有得一拼。” 七杀：“......爹真厉害。” 随即介绍陆家老小，凤东来自然听过陆家的名头，十分的欢迎。 陆家人只是隐居，并不是傻，作为陆家的家主，陆篱也会说漂亮的场面话，没一会儿就跟凤东来兄弟相称了。 “凤兄弟，你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别看陆云庭年纪比凤梧桐小，陆篱是老年得子，比凤东来大十多岁。 这可比直接奉承高明多了，凤东来通体舒畅，想假谦虚都做不到，“哈哈，我家梧桐儿啊，的确比别人出色些，哈哈！” “陆老哥，薄宴已备好，容兄弟为你接风洗尘，请！” 酒至三巡，陆篱暗示，会将《朱雀剑谱》抄录一份给凤家。 凤大小姐看不上，不代表凤庄主也看不上，毕竟是无数人觊觎的《朱雀剑谱》。 果然，凤东来很高兴，觉得陆老哥为人淳朴，还很上道，对陆家又多了几分欢喜。 如何安排陆家，凤东来早有腹案，也都吩咐下去了，酒宴过后，自有管事引领陆家一众下去歇息。 陆云庭依依不舍地道：“凤姐姐，你住在哪里？我安顿好就来找你。” 七杀：“不急，先好好休息几日。” 陆云庭：“我不累。” 路上凤姐姐指教了他几招，进益匪浅，他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跟在她身旁。 七杀：“......我累。” 要是早知道陆云庭这么缠人，她可能不会跟他当兄弟，而是保持高冷模样，绝不平易近人。 失策啊。 第684章 在下武林盟主(28) “梧桐儿真是能干，不愧是我凤东来的女儿！出去一趟，就把陆家拐回来了，高，真高！” 陆家人一离开，凤东来就开始夸奖女儿。 七杀：“......爹爹，咱们自家人，就不要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这话凤东来不赞同，“哪里自夸了？明明说的都是事实！” 陆家人虽少，但除了十岁以下的幼童，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高手。 幼童长大，定然也是高手，凤凰山庄赚到了。 七杀：“此事也有隐患，要防着丁、黄、吴三家暗地里使坏。” 明着打上门来是不敢，鬼鬼祟祟的使小动作却大有可能。 白忙一场，折了族中好些精英子弟，《朱雀剑谱》的边都没摸着。换成是她，也忍不下这口气。 凤东来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道：“咱们凤凰山庄，怕过谁？” 他早已让皖北、蒙山、西京的管事盯着那三家，如有异动，凤家会先动手。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个道理他懂。 七杀也只是随口提醒一句。 凤东来都不怕，她就更不怕了。 “梧桐儿，陆家那小子，怎么总跟着你？”凤东来又道。 七杀：“想跟我学剑法。” 凤东来怀疑道：“没有其它原因？” 总觉得这小子来意不善。梧桐儿刚跟萧震山掰扯清楚，可不能又上这种白面小儿的当。 七杀：“没有。” 忽想到一事，问道：“对了，爹爹，舒姐姐住在哪儿？今日怎么没见着？” 以赵梦舒的性子，知道她回来肯定会赶来相见。 凤东来：“我让她们娘仨儿住在北边的新罗庄，说来也是奇怪，赵丫头刚来时，天天来跟爹请安，后来却不来了，我也有许久不见她们。” 凤凰山庄孩子少，他还挺喜欢染儿、墨儿呢。 七杀知道这其中必有原因，赵梦舒行事稳妥，不会无缘无故前恭后倨。 但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去看她们吧。 父女俩又说了一会儿话，七杀回自己的院子，泡个热水澡，打算舒舒服服睡一觉。 到了她这种境界，不吃饭、不睡觉也不影响体能，可吃饭、睡觉有时候不是必需，而是一种享受。 侍女刚给她擦干头发退了下去，大师姐陈香露就敲门进来。 “小师妹，方才宴上我看你喝了不少酒，特意给你做了醒酒汤。” 七杀：“不用，我没喝醉。” 就这度数还用醒酒汤？看不起谁呢。 对于这位大师姐，她是半点都不喜欢，但也没有厌恶到杀人的程度。 如果她能少到自己面前来，同门情谊会更好一点。 陈香露也只是借着醒酒汤找个说话的由头，见她不喝，也没勉强。 笑道：“小师妹，你这次出去好生威风呀。救了赵女侠、救了陆家，还打败西域番僧，闯下天下剑的名头！师父听说后，高兴了许久。” 七杀：“哦。” 陈香露：“师姐也是佩服得很，可惜没能亲眼见到师妹的英姿。” 001小胖脸上写着嘲讽，“呵，宿主大人的英姿，你想见就能见？门票费你都给不起！” 七杀：“门票费？你当本宿主是卖艺的？” 对陈香露道：“大师姐要是想见，咱们明日过过招。” 至于你会不会受伤，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陈香露：“好呀，咱们好久没有一起练功了。” 顿了一顿，状似无意地道：“小师妹，我记得咱们以前在伯仲之间，怎么你的武功突然这么高了？” 就知道你真正想打探的是这个。 七杀：“不是。” 陈香露不解：“不是什么？” 七杀：“我的武功一直比师姐高，怕师姐觉得难堪，才故意压制。” 陈香露笑脸都僵了：“......原来如此。” 她才不信呢，定是师父私下里给她开了小灶！ 哼，二师弟说得对，外姓弟子，始终不及人家亲生女儿，还说什么一视同仁，虚伪！ 第685章 在下武林盟主(29) 七杀：“师姐还有事吗？我想休息了。” 陈香露迅速调整心态，嗔道：“小师妹，咱们都多久没见了？师姐想跟你多说说话。” 七杀：“那就说吧。” 如果说错了，小心被记仇。 陈香露用开玩笑的口吻道：“小师妹，师姐都嫉妒你了。师姐练武还在你之前，也算勤奋，怎么就不及你呢！” 七杀：“也许是因为我比你聪明。” ......这天还能不能聊下去了！陈香露坚持说自己想说的话，“师姐对你好，你也要对师姐好呀。” 七杀：“会的。” 她还真不知道，陈香露对凤梧桐哪里好了。 看上凤梧桐的未婚夫、帮着外人拆凤梧桐的台，这叫什么好？ 陈香露又拐弯抹角地说了几句，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又是沮丧，又是失望。 这一趟是白来了。 当爹的小气，当女儿的又怎么可能大方？ 就像二师弟说的那样，师父只把他们当做门客，根本没当做弟子，要紧的凤家武功，不会传给他们。 他们的大好时光，全被凤家给耽误了！ 陈香露忽然笑道：“小师妹，你这一阵有没有见过萧师兄？” 见他干嘛？摆脱他还来不及呢，好在总算摆脱了。 七杀：“没有。” 陈香露：“你可能不知道，萧师兄和他的红颜知己沈姑娘，做了好几桩大事，在天南城中大出风头。人人都说，他们是神仙眷侣。” 说完一掩嘴唇，惊慌地道：“抱歉啊小师妹，这些事我不该跟你说，你听了会难过的！” 凤梧桐从生下来就顺风顺水，唯一不顺的只有这件事。 堂堂凤凰山庄的大小姐，竟被未婚夫抛弃，真是好笑！ 要是传出去了，天下侠客不知道怎么笑话她呢！ 七杀真诚地道：“我不难过，我祝他们天长地久。” 001：“表子配狗，天长地久，嘎嘎嘎！” 陈香露不信她不难过，因为如果换做是她，早就痛苦得肝肠寸断了，那可是萧师兄啊！ 江湖中还有比萧师兄更好的少侠吗？没有了！ 凤梧桐，不是你的，你终究守不住。 陈香露心情愉快多了。 虽然得到萧师兄的那个人不是她，但只要不是凤梧桐，也就没有那么不可接受。 她会真心祝福萧师兄和沈姑娘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凤梧桐以后，只能将就嫁给不如萧师兄的人。 001：“宿主大人，这女的是不是有病？表情好诡异！” 七杀：“不但有病，还病得不轻，咱们不理她。” 再次对陈香露道：“大师姐，我真的要休息了，有事明天再说。” 她会这么有耐心，是因为凤东来。 凤东来对这几个弟子是有感情的，就算未到和凤梧桐同等的程度，也是视若亲人。 如果她和他们闹翻，夹在中间的凤东来会很烦恼。 她忍让了，陈香露却没有见好就收，提起另一件事，“小师妹，不是师姐说你，赵梦舒这事儿上，你做错了，不该带她回来。” 001：“你在教宿主大人做事？宿主大人，削她！” 七杀：“......为什么？” 陈香露脸上浮现看好戏的神态，“小师妹，你把赵梦舒当姐姐，她却想当咱们师娘呢。到了凤凰山庄之后，总是找机会勾引师父，要不是我拦着，你就要多个后娘了。” “老话说得好，有后娘就有后爹，师父现在对你好，等他娶了赵梦舒，生了儿子，凤凰山庄也未必就一定是你的。但你放心，师姐向着你......” 七杀：！！！ 原来如此。 下一秒，把陈香露丢出去了。 第686章 在下武林盟主(30) 七杀听得出来，凤东来言语之中，对赵梦舒并没有特别的好感，赵梦舒忽然不去给他请安了，也可能是陈香露说了什么，她要避嫌。 所以两人肯定是清白的。 陈香露自己心思龌龊，就以为别人也跟她一样。 但这事儿往另一方面想，也不是不可以。 她不可能跟谁成亲生孩子，也不可能永远留在这个世界，凤老爹跟赵梦舒成亲，再生个二胎，凤凰山庄就有下一代继承人了。 皆大欢喜。 次日吃过早饭，七杀就去新罗庄找赵梦舒。 途中被三师姐李晓敏拦下，“小师妹，你要去看舒姐姐吗？” 七杀：“是呀，三师姐有事么？” 李晓敏看看四周，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有件事情，不太好说，但又不能不告诉你。” 七杀：“但说无妨。” 神神秘秘的，不会也是要说赵梦舒勾引凤老爹吧？ 不可能，李晓敏跟陈香露、谢雨生不同，单纯得很。 谁知李晓敏道：“舒姐姐性子爽快，我和她挺投契，常去与她作伴。有天不小心听到大师姐与她说话，说，说......” 七杀：“说什么？” 李晓敏：“大师姐说，师娘早已过世，师父寂寞多年，又只有你这个女儿。劝舒姐姐嫁给师父，还说若能生下儿子，师父定会将凤凰山庄传给小儿子。” 七杀简直无语。 这个陈香露，在她面前说赵梦舒勾引凤老爹，说她拦着。 背地里却想当红娘。 001：“本系统不明白了，她这是要闹哪样？” 七杀稍微一想，就洞悉了她的心理，“呵呵，这是见不得凤梧桐好，对凤老爹也心存怨恨呢。” 不得不说，陈香露真是天生的宅斗好手。 假如赵梦舒是个贪恋荣华的女子，听了她这番话上了心，嫁给凤老爹生下儿子，为让儿子接掌凤家，定会跟凤梧桐对上。 好好的一个家，就会陷入内斗，不得安宁。 具体状况，可以参照皇帝晚年的夺嫡之争。 而在内斗的过程中，凤梧桐和赵梦舒都需要助力，作为凤老爹的大弟子，她的重要性就被凸显出来了。 甚至斗到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可能会是她，也许还有二师兄谢雨生。 说得简单点，凤梧桐与凤老爹不和，才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陈香露特意跟她说赵梦舒勾引凤老爹，是想先入为主，让她提防、厌恶赵梦舒，也对凤老爹产生不满。 “那舒姐姐是怎么说的？” 李晓敏：“舒姐姐沉默了一会儿，说要想想。” 七杀若有所思，难道赵梦舒真被陈香露说动了？ 不，不会的，她不会看错人。 李晓敏见她不说话，叹了口气，揽住她的肩膀道：“小师妹，不用担心，师父对你那么好，就算再娶，也不会亏待你。” 顿了一下，道：“不过，不管师父娶的是谁，我都只认你的娘亲为师娘。我也不跟舒姐姐好了。” 真是孩子气的站队。 七杀笑道：“谢谢三师姐。” “客气什么！”李晓敏又道：“虽然我和舒姐姐聊得来，但咱们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姐只会帮你。而且师父说过，凤凰山庄是你的，他不能说话不算话！” 七杀替凤梧桐感到高兴，她的师兄师姐中，至少有一个是无条件向着她的。 “三师姐，我想当面问清楚，你跟我同去吧。” 李晓敏想了想，道：“好！” 自那日听到大师姐那番话，舒姐姐也没有明确拒绝后，她就有点无法直视舒姐姐了，再没去找她玩。 心里也怪大师姐乱献殷勤，师父想娶舒姐姐，自会派媒人去张罗，用得着你鞍前马后？ 何况，小师妹聪慧能干，武功又高，完全可以继承凤凰山庄，为什么非得让师父生个儿子？ 除了家里有皇位等着继承的皇帝，也就愚夫愚妇才觉得女不如男。 也不知大师姐怎么想的，她自己也是女子，怎能看不起女子呢？ 而且咱们武林中人，向来凭武功说话，早就男女平等了。 第687章 在下武林盟主(31) “梧桐，你回来了！” 家仆禀告后，赵梦舒快步迎出来，满面笑容。 见李晓敏也在，笑道：“晓敏，你也有许久未到新罗庄，莫不是姐姐得罪了你？” “不是不是，舒姐姐别误会！” 李晓敏窘迫地摇头。 她不是不喜欢舒姐姐，只是不喜欢舒姐姐当她的师娘。 赵梦舒也不追问，一手一个，挽着到花厅叙话。 问了七杀在外的经历后，感叹连连，直说梧桐妹妹是当代女侠的典范。 七杀自谦了几句，刚要问她想不想嫁给凤老爹，就听她轻描淡写地道：“梧桐，晓敏，正好你们今日来了，就提前跟你们道别。” 李晓敏很吃惊：“道别？你要去哪里？你不是说，娘家没什么人了，也不想去夫家吗？” 赵梦舒笑道：“娘家虽无亲人，那也是我的家乡，应该回去。” 李晓敏知道不是这样的，如果她想回家乡，之前就不会来凤凰山庄。突然想走，定有原因。 七杀：“舒姐姐，是因为大师姐劝你嫁给我爹爹吗？” 赵梦舒一怔，“你知道了？” 李晓敏：“我们都知道。” 赵梦舒：...... 七杀：“你是怎么想的？” 赵梦舒：“......只能辜负凤庄主的错爱了，我无意再嫁。” 倒不是想为炎抱阳守着，只是现在还没有心情嫁人。 而且还是嫁给凤庄主，那就更不行了。她叫梧桐一声妹妹，心里也把凤庄主当做长辈，哪能乱了辈分？ 况且，梧桐妹妹救了她和一双儿女，她感激还来不及，怎能给她添堵？ 说句自私的话，没有哪个孩子，会高兴自己多个后娘。 但既然拒绝了，她也不好再呆在凤凰山庄，只能离开。 原来舒姐姐不想嫁给师父呀，李晓敏开心了，“舒姐姐，你只管住下。别怕，你若不愿意，师父不会强迫你的。” 赵梦舒好生尴尬，当着人家女儿的面，说这个真的好吗？ “晓敏言重了，凤庄主自然不会！梧桐，我从未怀疑凤庄主的人品，只是往后不大好见面......” 七杀打断她的话：“舒姐姐，三师姐，我想你们都误会了一件事。爹爹没有那种心思，是大师姐自做主张。” “什么？！” 李晓敏跳起来，“大师姐这么大胆子？” 她还一直以为，师父看上了舒姐姐，又被大师姐看出苗头，想拍师父的马屁，才会来劝舒姐姐嫁给师父。 赵梦舒脸色通红，“这这，姐姐无地自容，愧对凤庄主，也愧对梧桐。” 凤庄主那么慈祥和蔼，她怎能怀疑他是个老不修？ 唉，真是被陈香露那女人害惨了。 七杀：“昨晚，大师姐还跟我说，舒姐姐勾引爹爹，让我阻拦。” 李晓敏目瞪口呆，“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小师妹，你千万别信！舒姐姐每次见师父，我都在场，从来没什么勾引！” 七杀：“她的话，我从不敢全信。” 李晓敏百思不得其解：“大师姐真是奇怪，一边撺掇舒姐姐嫁给师父，一边要你阻拦，她这是要干嘛？” 赵梦舒惊讶过后却不忙着解释，沉思片刻，道：“此人留不得。” 七杀：“嗯，我会建议爹爹，调大师姐和二师兄去北方冰雪堡。” 虽然谢雨生没有出面，但七杀不信他什么都没做。 那一世也是如此，上蹿下跳的是陈香露，背后为她支招的却是谢雨生。 两人狼狈为奸，一丘之貉，就让他们在冰雪堡相亲相爱吧。 李晓敏：“......你们在说什么呀？” 怎么忽然说要调大师姐和二师兄去冰雪堡？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常年冰封，见不到一丝绿色。 七杀：“没什么。三师姐，你什么都不用管，好好练功就行了。” 转头对赵梦舒道：“舒姐姐，虽然这是个误会。但是，如果你想嫁给爹爹，我不会反对，只会赞成！” 李晓敏：......所以她白当了一回坏人？ 赵梦舒：“......绝无此意！” 七杀有点失望：“真的吗？” 凤老爹长得不差，没有啤酒肚大象腿，发际线也保持得很好，是个成熟的帅大叔，还坐拥凤凰山庄，在婚恋市场上能打高分。 赵梦舒斩钉截铁：“真，特别真！” 梧桐妹妹真是缺心眼啊，凤庄主要是再娶，她还能这么逍遥？ 不行，她不能走，她要留在凤凰山庄，帮着梧桐守家业。 李晓敏：“......舒姐姐，大师姐劝你的时候，你可没拒绝。” 这姑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梦舒：“我以为是凤庄主派她来的，不好给她难堪。” 如果知道不是，陈香露还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新罗庄？ 她是打不过梧桐，但收拾个陈香露还不在话下。 第688章 在下武林盟主(32) 七杀和李晓敏在赵梦舒那儿吃了晚饭，又陪染儿墨儿玩了一会儿，天快黑时才回家。 路上，七杀道：“三师姐，我们今天说的话，你不会告诉大师姐和二师兄吧？” 李晓敏气愤：“小师妹，你是不是当我傻？！” 七杀否认：“不是，绝对不是！” 心里却想，小姐姐，你真的不大聪明的亚子。 但凤凰山庄聪明人太多了，这个不聪明的还挺可爱。 当晚，七杀去找凤老爹，劝他再娶。 舒姐姐不愿意没关系，会有人愿意的。 凤东来警惕地道：“是谁在你面前胡说？爹爹可从未多看哪个女子一眼！” 七杀：“......爹爹，女儿想多一个人照顾你。” 凤东来很感动，梧桐儿真是孝顺！ “家里仆佣多得是，爹爹不缺人照顾。” 七杀：“......那么我就直说吧。爹爹，女儿不想嫁人，您若不娶，凤家可就后续无人了。” 凤东来有点生气，“只因为一个萧震山，你就不想嫁人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儿郎满地跑！远的不说，陆家那个叫陆云庭的小子，就不比萧震山差！” 昨日他还看陆云庭不顺眼，现在一想，勉强配得上女儿。 七杀：“不是因为萧震山，是女儿本就不想嫁。” 凤东来：“为什么？” 七杀：“就觉得嫁人没意思。爹爹，凤家的香火还得靠你！” 凤东来：“......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 七杀：“女儿说的是真话。” 凤东来：“那爹爹也跟你说点真话。” 七杀：“洗耳恭听。” 凤东来觉得女儿这副认认真真的样子真可爱，想揉揉她的头发，又觉得女儿大了，不好再这么亲近。 可惜，她娘亲看不到。 沉默了半晌，轻叹道：“梧桐儿，爹爹这一生，只喜欢你娘。再娶这种话，不要再提。” 那年重阳，他遇上那个娇俏灵动的女子，一眼沉沦，至今不忘。 七杀：“......对不起哦。” 是她自以为是了，没考虑凤东来的心情。他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剧本里的演员，可以由得她安排。 001：“万万没想到，凤老爹竟然是个情痴！” 凤东来：“永远别跟爹说对不起，用不着。” 该说对不起的是他。薇儿难产而死，他迁怒于女儿，足有两年未见她，只交给奶嬷嬷照管。 后来还是堂叔看不下去了，训斥他一顿，他才不情不愿地接回女儿，逐渐培养出父女之情。 现在对梧桐儿百依百顺，很难说不是在弥补那两年。 他很庆幸，梧桐儿那时还没有记忆。 “爹不会逼着你立刻嫁人，你慢慢挑，挑到最好的再说。” 他还是认为，女儿是被萧震山那小子伤得太深，才对天下男儿都灰了心。等过上几年平复下来，就能另择良婿了。 可恶的萧震山！ 也许应该追回以前赠给他的财物？ 算了，凤家做不出这种小家子气的事。 只能派人去揍他几顿，稍微出口胸中恶气。女儿都被他伤害得不想嫁人了，他凭什么继续逍遥？ 七杀也不好在此时跟他犟，只能道：“好吧。” 喝口茶，又道：“爹爹，把大师姐和二师兄派去冰雪堡，行吗？” 凤东来奇道：“为何？” 七杀说了陈香露做的事，以及自己的推测。 凤东来只觉老脸都被这两个孽徒丢尽了，“明日就让他们启程！” 其实他早就发现大弟子浮躁多疑，二弟子阴暗诡谲，只是多年师徒，不忍苛责。 没想到他们竟然敢玩这种手段！ 以他的城府，一听就知道这两个孽徒谋的是凤凰山庄。 幸好梧桐儿对自己这个老父亲全心信赖，那赵梦舒也没有妄想，否则真有可能父女生出嫌隙，最终如了他们的愿。 要不是还有个老实本分的三弟子李晓敏，他都要怀疑自己收徒的眼光了。 谢雨生和陈香露坐等凤家父女闹翻，等来的却是调去冰雪堡的命令，齐齐傻了眼。 第689章 在下武林盟主(33) 陈香露想要大吵大闹，七杀早料到了，派侍女阿娴跟她交涉。 阿娴：“大师姐，大小姐说了，您尽管闹，闹得越凶，留在冰雪堡的日子越长。” 陈香露急道：“意思是以后我还有回来的机会？ 她还以为一辈子都得呆在冰雪堡呢。 阿娴笑道：“大小姐说，大师姐心火太旺，冰雪堡常年清凉，请大师姐在那里好好静一静，等心火消下，就可以回来了。” 好个凤梧桐，竟敢这么作弄我！师父也不管管，哼，真是有什么样的女儿，就有什么样的父亲！ 十多年的师徒情份，终究是错付了！ 陈香露忍辱负重地道：“你去跟她说，我现在就没有心火了！” 阿娴：“不行的呢，您必须先去冰雪堡。” 陈香露气道：“我要是不去呢？” 阿娴给她个眼神自己体会，呵呵两声走了。 她还得去找二师兄呢，很忙。 陈香露气得砸了自己屋子里的摆设，然而最终还是憋着一肚子火收拾行李。 她是可以胡搅蛮缠不去冰雪堡，也可以路上偷跑，但凤梧桐肯定会以此为借口，撺掇师父将她逐出门墙。 不管她对凤家父女有多少意见，也不得不承认，身为凤凰山庄的大弟子，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她的家族也因她而骄傲。 所以这个身份她还不想放弃。 而且，凤梧桐虽然讨厌，却说话算话，只要她装一阵乖，说不定就让她回来了。 谢雨生那儿又是另一种情形，他没闹，却一脸的悲愤，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我要见师父，我想问问他，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是暗示陈香露那个愚蠢的女人去做。 在师父面前，他一直是个沉默寡言、坚定可靠的人！ 凤梧桐是发了什么疯？对陈香露看不顺眼，处置了就是，为什么牵连他？ 阿娴：“大小姐说了，二师兄做了什么，您自己知道。” 谢雨生倔强地道：“我不知道！” 阿娴眉眼弯弯：“大小姐说，谁都不是傻子，请您不要以为天底下就您一个聪明人。” 谢雨生：...... 阿娴欠身告退：“祝您一路平安。” 凤凰山庄有很多侍女，大家私底下也会议论庄主的几位弟子。 大小姐就不说了，那是庄主的亲生女儿，凤凰山庄未来的主人，没有她们置喙的余地。 三师姐李晓敏是个老实人，不摆架子，不多事，最得大家的喜欢。 大师姐陈香露和二师兄谢雨生就有意思了。严格来说，他们根本不算凤凰山庄的主人，却以主人自居，比大小姐还难伺候。 庄主关爱大小姐本是正常的，他们却愤愤不平，觉得自己吃了亏。 更过分的是，大小姐的未婚夫，哦，前未婚夫萧震山一来，陈香露就总往他身边靠，一口一个萧师兄，叫得可甜了。 萧震山也喜欢跟她说话，还送过她许多小礼物。 她们曾提醒大小姐注意，可大小姐不以为然，说是相信他们有分寸。 唉，大小姐天真无邪，哪知道人心不可测？ 退亲了也好，萧震山那种人，配不上大小姐。 对于此事，庄主都没多说什么，陈香露却仿佛怪上了大小姐，说什么大小姐性子高傲不好相处，萧震山才喜欢上别人。 谢雨生也很奇怪，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看谁都像看傻瓜，可他自己明明也不怎么聪明。 会上他当的，大概也只有陈香露。 他还非常关心庄里事务，姐妹们偷偷嘲笑他，说他这是不想当弟子了，想当管家。 大家都觉得，这两个人忘了本，迟早有一天会被庄主厌弃。 这一天可不就来了。 跟陈香露一样，谢雨生权衡利弊，也觉得不能脱离凤凰山庄。 弃徒，走到哪里都让人看不起，何况他也放不下凤凰山庄的财势。 暗想定要在冰雪堡做出一番成绩，再高调回来！ 到时候，也许师父会扭转心意，同意将凤梧桐许配给他，凤凰山庄也就落到他手里了。 真不知道萧震山是怎么想的，竟然跟凤梧桐这座行走的金山退亲，真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 因着各怀心思，两人表面上半点也不抵触去冰雪堡，倒像是去那里建功立业一般，恭恭敬敬拜别师父，踌躇满志地走了。 不明真相的人，肯定想不到他们是被“发配”去的。 知道真相的，就把他们当杂耍看了。 001：“呵呵，心理素质不错，看来当小人也需要本事。” 七杀：“做什么都不容易呀。” 如何处置陈谢二人，她是真用了心思，重了，怕凤老爹心里不忍；轻了，怕他们又来烦人。 还好凤凰山庄在遥远的冰雪堡也有生意。 能不能再回来，就看他们表现了。 如果他们能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回来也没什么，凤凰山庄这么大，容得下两个人。 如果他们还继续聪明下去，那就只能终老冰雪堡了。 第690章 在下武林盟主(34) 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年底了。 一进腊月，凤东来就忙着宴请至交好友、各地管事，女儿厌烦这些事情，他也不勉强。 只在吃饭时叫上她，一应杂事都不用她管。 七杀乐得清闲，或指点陆云庭练剑，或陪赵染、赵墨玩耍，有时也陪李晓敏、赵梦舒过过招，很是惬意。 热热闹闹过完年，闹完元宵，七杀就再次跃马江湖。 这次身边跟着个小尾巴，陆云庭。 他也终于敢用真实姓名了，不再无中生出个李玉堂。 这日到了西京城，陆云庭自告奋勇充当向导，带七杀去望江楼吃全鱼宴。 小二引着两人去一楼大堂，“客官里面请，里面请！” 陆云庭站住，皱眉道：“楼上雅间满了吗？” 小二赔笑道：“客官来得不巧，雅间前日就定完了！大堂也宽敞，还热闹！” 热闹？我们是来吃饭的，不是来看热闹！ 陆云庭抱歉地道：“凤姐姐，咱们要不要去别家看看？” 别的酒楼也不是不能做全鱼宴。 七杀刚要说随便，就见一个胖胖的身影灵活地奔过来。 “两位，两位千万莫走，楼上还有雅间，老朽带你们去！” 王掌柜脸上洋溢着宾至如归的笑容。 小二：“掌柜的，您不是说，楼上的雅间是留给......” 王掌柜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虎着脸道：“小兔崽子胡说什么呢，赶紧干活去，别挡两位大侠的道！” 小二委屈地下去了。 001：“不知道为什么，此情此景，本系统一点儿也不感觉到奇怪，心里毫无触动。” 七杀：“就你聪明。” 王掌柜跟变脸似的，又笑得像朵老芙蓉：“两位，请！” 陆云庭狐疑道：“掌柜的，咱们是不是见过？” 总觉得这个胖大叔有点面善。 王掌柜断然否认：“没有，绝对没有！” 七杀：“嗯，没有，你也没去我家吃过宴席。” 陆云庭恍然大悟：“哦，你是，是......” 凤叔对他很好，好几场宴席都请他做陪客，喝得他晕头转向，这位掌柜的，好像在宴席上给他敬过酒。 只是当时人太多了，他不能清楚地记得谁是谁。 王掌柜兀自强撑：“少侠认错人了，您没见过老朽，老朽也没见过您！” 陆云庭还要跟他争论，七杀带头走上二楼，“别纠结了！” 人家演技虽然不怎么精湛，也尽力了，怎好拆穿？ 真不知道凤老爹是怎么交代他们的。 望江楼的全鱼宴闻名西京城，色香味俱全，七杀吃得很满足。 “陆兄弟，不要客气，你还在长身体呢，多吃点才能长得高。” “谢谢凤姐姐，你也多吃点。” 陆云庭可不想以后就长这么高，放开了量吃。 上菜的小二悄悄打量他们的肚子，也没见鼓起多少呀，四、五个人才能吃完的鱼，他们吃去哪儿了？ 饭后再来一壶清茶，美美哒。 七杀正小口小口的喝着，忽听楼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裳儿，你要我怎么说才肯相信，我真的不喜欢凤梧桐，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听起来，萧震山很痛苦，很疲惫。 七杀推开窗，兴致勃勃地看戏，陆云庭也凑过去看。 望江楼的墙跟脚僻静处，萧震山和沈罗裳面对面地站着。 沈罗裳一脸的愤怒，不依不饶，“萧大哥，你是不是后悔了？” 萧震山：“后悔什么？” 沈罗裳：“后悔跟我在一起，后悔跟凤梧桐退亲。” 萧震山：“没有！” 沈罗裳：“如果没有后悔，路过望江楼的时候，你为什么满面惆怅？” 萧震山：“......我只是觉得凤家仗势欺人，退亲了，竟然就不许我到他家的酒楼！” 沈罗裳冷笑：“是啊，以前你是凤家大小姐的未来夫婿，到哪里都能白吃白喝，还能白拿钱。现在跟我这个穷人家的姑娘在一起，什么好处都没了！你能不后悔？” 001：“呵呵，虽然这是个小绿茶，但她说的话一点儿没错呀！” 七杀：“绿茶跟渣男是标配，可能他们彼此之间更能看透对方的本质吧。” 第691章 在下武林盟主(35) 萧震山难堪至极，“裳儿，你为何非要这么尖酸刻薄？” 沈罗裳：“我说错了吗？你敢说你不是这么想的？” 萧震山深吸一口气，道：“裳儿，如果我是那等贪恋富贵的人，当初就不会喜欢上你。我都放弃凤梧桐了，你怎么还在质疑我的真心？” 沈罗裳语带讥讽：“好了不起啊！为我放弃凤梧桐！你不要觉得只有你错失凤家泼天的富贵，我为了和你在一起，也错失了许多！” 萧震山：“我知道！” 沈罗裳：“我们崆峒派的少主，还有孙大侠、钱大侠，都有意娶我为妻，为着你，我也是一口拒绝。” 萧震山：“你放心，我萧震山这一生绝不负你！” 向心爱的女子诉说衷肠，他心里却没有甜蜜，只有苦涩。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其实他也明白，自己享受了凤家有形无形的馈赠，但他没意识到这馈赠有多大。 毕竟他就一个人，能用得了多少钱财？ 而且他的爹娘也给他留了一些，还有师父，家中财物任他取用。 所以他觉得，退亲虽有损失，但这损失也是可以承受的，未必非得靠着凤家才能活下去。 退亲之后他才发现，是，他不需要凤家也能活，但能不能活好可就两说了。 以前，他凭着这张脸和凤家给的令牌，能从凤家各商铺随意支取银钱，一万两以下，都不需要惊动凤东来，掌柜的直接就能给他。 每年四季衣服鞋袜，都有凤家绣纺专门给他做，他穿都穿不完。 吃饭喝酒、住店打尖从来不用钱，到处都有凤家的酒楼客栈。他喜欢吃的菜，各店都有准备。 他还时常宴请各地结识的侠客们，凤家酒楼都招呼得妥妥当当，让他倍有面子。 遇上可怜的乞儿，或者大侠们的遗孤，他也出手阔绰，金银一锭一锭的给，谁不知道扶摇大侠萧震山为人大方？ 江湖中的朋友们有什么难事，也喜欢找他求助。 有凤家兜底，几乎什么事他都能帮上忙。 他会和沈罗裳认识，也是因为她被偷了荷包，无钱付账，被掌柜的数落得快哭了，他帮了她，两人渐渐熟识。 退亲之后，这一切都没了。 衣、食、住、行，样样都需要他花钱。别说凤家商铺不接待他，就是接待，他也不一定能去。 他以前常穿的白衫，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在凤家绣坊里居然要卖五十两银子，简直是抢人！ 还有一桌酒席，竟然也那么贵。 他再也不请客了，心疼。 真不知道别的大侠是怎么生存的！ 裳儿却还像以前一样，看到什么都想买。好好的衣服，说不穿就不穿了，非要新的。 他略劝几句，她就说他小气。 这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吗？这是钱要花没了呀！ 他堂堂扶摇大侠，怎么能操心这些银钱小事？行侠仗义、打抱不平、扬名立万才是他该做的啊！ 裳儿她，完全不理解他的苦衷，只知道抱怨。 如果是凤梧桐，这些问题根本就不叫问题。 夜深人静，想到这些的时候，萧震山感到了失落。 可沈罗裳是他选的，他不能后悔，绝不！ 只怪凤东来做事太绝，完全不给他转圜的余地。 第692章 在下武林盟主(36) 沈罗裳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初遇萧震山的时候，她就对这个高大英俊、温柔体贴的男子有好感。 萧震山身边围绕着一群侠客，大家隐隐以他为首，如同众星捧月，他在其中侃侃而谈，强大而自信。 那种潇洒从容的气度，让沈罗裳为之心动。 而且他还那么的大方，说句挥金如土也不为过。 话本子里的大侠们，有的跟餐风饮露似的从来不吃饭，有的永远不用担心钱财问题，就像随身带着金山银山。 到了酒楼，动不动就是“小二，来壶上好的花雕，再来一斤熟牛肉。” 可现实中，沈罗裳一顿不吃饿得慌，光靠喝风是喝不饱的。 她也很久没吃牛肉了。 朝廷禁止宰杀耕牛，酒楼里的牛要么是自然老死、要么是意外受伤，不能再耕地拉车了，官府验过才能宰杀。 数量少，价格自然极高，沈罗裳吃不起。 也不只是她，好多跟她一样家无恒产的大侠少侠们，也都吃不起。 但认识萧震山之后，她可以每天都吃牛肉，吃到再也不想吃，还有各种山珍海味随她挑选。 有天她无意中说起喜欢珍珠，晚上萧震山就送了她一条珍珠手串，珠光晶莹，大小相似，十分的名贵。 那晚她就决定，要牢牢抓住萧震山。 后来知道萧震山的未婚妻是凤凰山庄的大小姐，她就更高兴了，有种隐秘的得意。 再后来，萧震山跟凤梧桐退了亲，她做梦都会笑出声来。 因为这代表着，在萧震山心里，凤大小姐不如她。 这种感觉极其美妙，她快乐了好一阵子。 然后问题就来了。 她再也不能随意买衣物首饰，也不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萧震山让她节省，可她实在不想过从前那种日子。 西京城的侠客们也不怎么跟萧震山来往了，因为他变得吝啬，再也不请客吃饭。 少了众人敬仰的目光，他看起来都没有当初那么俊朗了。 可以说，离开凤家的萧震山，身上再无光彩，泯然众人矣。 沈罗裳很失望，但她自认不是那等嫌贫爱富的轻浮女子，不会因为萧震山没钱了就不喜欢他。 何况他的师父诸百书是武林第一高手，跟他在一起，不算辱没自己。 只是日常相处中，再也没有那份温柔小意。 萧震山看见凤家商铺就来气，明里暗里说都是因为她，他才落到这般境地。 沈罗裳可不惯着他，他说一句，她能回十句。 吵来吵去，都快成一对怨偶了。 但他们之间毕竟有着真爱，萧震山低头服软，赌咒发誓绝不负她，沈罗裳也有点心软。 看看喧哗热闹的望江楼，忽然有个主意，“萧大哥，你不是说凤庄主以前很欣赏你吗？” 萧震山苦笑：“那都是过去了。” 凤东来现在没打死他，可能是看在他娘亲和师父的份上。 沈罗裳：“我听说，凤庄主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 萧震山：“对。” 他也是过后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凤东来没有儿子，如果他娶了凤梧桐，凤凰山庄未来就是他的。 若是时光能够重来，他不会答应退亲，甚至不会爱上沈罗裳。 沈罗裳：“你曾说过，你娘和凤梧桐的娘亲是同门，情同姐妹。” 萧震山：“......没错。” 他有点明白沈罗裳的意思了。 果然，沈罗裳目光闪烁，笑道，“萧大哥，咱们去凤凰山庄吧，去求得凤庄主的原谅。” 很明显，凤庄主以前是将萧震山当做继承人培养，对他寄予厚望。 如今虽然恼怒萧震山，情份还是有的，否则为什么不索要之前给他的财物？ 做不成凤家的女婿，未必做不成凤家的义子。 凤庄主对发妻情深义重，在其离世后多年未续娶，可见也是性情中人，定能理解她和萧大哥的感情。 萧震山本能地觉得，凤东来不会原谅他，但万一原谅了呢？他的所有困苦，就都能迎刃而解！ 两人对视数息，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野心。 正想得畅快，忽听一声轻笑，“喂，不要白日做梦了！” 萧震山猛然抬头，就见凤梧桐和一个陌生的少年从楼上探出头来。 烛光下，凤梧桐的脸是那么的美，如珠如玉，似花树堆雪，似新月生晕。 再看沈罗裳，虽也娇艳，却万万不能和凤梧桐相提并论。 一时之间，萧震山有点恍惚，他当初怎么会舍凤梧桐而选沈罗裳？ “李玉堂？！” 沈罗裳惊讶地叫道，“你怎会和凤梧桐在一起？” 陆云庭已经知道了凤家和萧、沈二人的纠葛，对他们极为不齿，冷笑道：“要你管。” 他现在是真的有点后悔救沈罗裳了。 救条毒蛇，都比救她强。 第693章 在下武林盟主(37) 萧震山目光晦暗，这还不到一年，凤梧桐就有了新欢。 他还以为，她会难过很久呢。 真是无情啊！ 沈罗裳叫道：“李少侠，自上次一别，许久未见......啊！” 陆云庭端起角落里放着洗手的水，劈头盖脸倒了下去。 他的准头很好，沈罗裳被淋了个正着，擦一把脸，愤怒地尖叫：“李玉堂，为何辱我？！” 陆云庭板着脸道：“因为你污了凤姐姐的耳朵。” 这场戏，初看有意思，看到后来就恶心了。 001：“好样的小陆子，再来一盆！” 沈罗裳好气，又不敢冲上去找他们算账，一个凤梧桐她都打不过，再加一个李玉堂，她就更无法了。 只能一推萧震山，哭道：“你就看着他们这么欺负我？” 萧震山不动，沉声道：“凤师妹，这位李少侠是什么来历？想要攀附凤凰山庄的人多不胜数，你不要轻信他人。” 七杀微微一笑，“与你无关。” 001：“哈哈，萧渣男现在肯定很痛苦！这张五分后悔、三分嫉妒、两分愤怒的小脸，真好看！” 它一边说着，一边在识海里画出了扇形示意图。 七杀看一眼图，再看一眼萧震山，被逗得笑出了酒窝。 她的笑容激怒了萧震山，身形一展，就要跃上楼去与她分说明白。 不料刚跃起，就从一楼大堂中飞出个酒坛子，正正砸在他头上。 他头很铁，没晕，只是晃了两晃。 随后，一群小二扛着板凳冲了出来，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几个提着擀面杖的大厨。 扑上去就打。 虽然武功没有萧、沈二人高，但架不住人多，乱拳还能打死老师傅呢。 两人很是狼狈。 王掌柜站在门口四处抱拳，“各位乡邻评评理，这小子原是我们东家的未来女婿，东家对他就像对亲儿子，他倒好，看上了这个小狐狸精，跟我们大小姐退了亲！” “退亲就退亲吧，我家大小姐貌若天仙，不缺夫婿，可他总想来吃白食，还带着小狐狸精。大家说，这种人该不该打？” 看热闹的哄堂大笑，“该！该往死里打！” “掌柜的，不要手软！” “打，打死了算我的！” 陆云庭看得津津有味，凤姐姐家这些人真厉害！ 不到一盏茶功夫，萧震山护着沈罗裳败退，心中满是屈辱，决定回扶摇山苦练武功，到时再与凤家算账！ 七杀带着陆云庭由东南至西北，挑战了好几位大侠，也做了许多侠义之事，名头越来越响。 投奔凤凰山庄的人也越来越多。 其中有一些，除了练武什么都不会，吃饭都得让人催，凤东来痛并快乐着。 转眼间，花果山论剑之期就快到了。 七杀调转马头，往花果山行去。 001幻化出一件小袈裟披在身上，欢快地唱歌：“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又出发！啦啦啦......宿主大人，你为什么不叫本系统闭嘴？” 七杀：“唱得还行。” 001嚣张大笑：“哈哈哈！本系统如果出道，不会比任何流量差！” 七杀：“然而只有我能听到你的声音。” 001再一次被无情的宿主打击到，迅速转移话题，“你说这个世界的人是怎么想的，花果山论剑？笑死本系统！” 七杀：“这里又没有西游记，叫花果山怎么了？” 001：“呵呵，不怎么。本系统恭祝宿主大人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不但大败群雄，还抓回一只泼猴，哈哈！” 已经有了一匹白马，还有个挑担的陆云庭，再来一只猴子和一只猪，宿主大人就能上西天取经了。 七杀：“什么泼猴？那是本宿主的偶像齐天大圣！小智障，请你放尊重一点！” 001：“知道啦！” 第694章 在下武林盟主(38) 花果山清风岭，承办此次论剑的黑云剑派早已设下武场布好擂台，准备好一应事体，恭迎天下英雄。 但见彩旗招展，锣鼓喧天，众侠三五成群，或叙旧或找茬，热闹非凡。 一有知名侠客来到，迎客的黑云弟子就三声锣响，通报全场。 001：“这阵仗，跟奥.运.会有点像啊。” 七杀：“不像，各派虽然穿了校服，但他们没有校歌。” 001好奇地道：“宿主大人，你们玄妙宗有校歌吗？” 七杀：“......也没有。” 等她回去了，就写一首玄妙之歌，自己作曲作词。 忽然想起中二青年楚辞，他唱歌是真的好听。倘若还能再次遇上，也许可以再合作一次。 如果让他首唱玄妙宗校歌，不知道大师兄和宗主他们答不答应？ 001：“呜呜呜，本系统也想楚哥了！” 陆云庭：“凤姐姐，凤姐姐，你在想什么？” 怎么突然就愣住了。 七杀：“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位故人。” 陆云庭很有礼貌地没有追问，笑道：“凤姐姐，以你的武功，一定能力压群雄，夺取拂衣令，候选下一任武林盟主！” 他对凤姐姐很有信心。 七杀：“借你吉言。” 花果山论剑三年一次，说是论剑，其实就是武林大会，比的不只是剑，还有拳脚功夫和刀枪戟、斧钺钩等等。 获胜者，可以得到一枚拂衣令，等当代武林盟主意外死亡或卸任，持有拂衣令者就有资格角逐武林盟主之位了。 这种规则，有效地减少了一些无谓的厮杀，据说是上上任武林盟主金大侠定下的。 那一世，萧震山就夺得了拂衣令，跟在他身旁的沈罗裳，深深地为他感到自豪。 不过，离开清风岭之后，他们就遭遇了陆云庭的追杀。 说话间，两人已走入宽广的武场。 “凤凰山庄，凤大小姐到！” 黑云弟子问明身份，收了十两银子的入场费，高声宣报。 没错，花果山论剑不是免费参与的，要给钱。 哪个门派承办，这钱就归哪个门派了，若运作得好，还能发一笔小财。 什么，收钱太俗气？哼，布置场地不得要钱？前后张罗不得要钱？大侠们吃饭不得要钱？受伤了上药不得要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秦琼没钱还卖战马呢。 陆云庭给钱给得很爽快，不讲价，不质疑。 以前孤身闯江湖的时候，得经常计算身上的钱还够不够。 现在他不用计算了，因为靠上了凤姐姐。 他忽然停住脚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吃软饭？ 天呐，他竟然成了个吃软饭的男人！ 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怎么见陆家的历祖历宗？ 七杀发现小跟班不见了，回头催道：“磨蹭什么？快点！” 陆云庭：“哎，来了！” 吃软饭就吃软饭吧，挺香。 而且吃的是凤姐姐的软饭，他有什么好羞愧？ 没走几步，场中忽然爆发出整齐的呐喊声：“凤大小姐，无以伦比，永世不败，千秋万代！” 一遍一遍的重复，令人侧目。 001：“......本系统想起了两个人，一个是东方不败，一个是星宿老仙！” 七杀：...... 陆云庭：“......凤叔安排的？” 这个，似乎有点过于嚣张了，还有点羞耻。 比如他，虽然也觉得凤姐姐武功天下第一，可他就说不出这种话。 况且，千秋万代什么的，正道人士谁会这么说？那是邪派的妄言。 七杀：“不是。” 她想起来了，去年，天南城如意酒楼的刘掌柜说，会到花果山为她助威。 他还真来了。 真是的，何必这么守信呢？ 想要低调做人，怎么就那么难？ 刘掌柜在前方热情地招手，“大小姐，这边，这边，观武棚早就搭好了，就等您来！” 七杀硬着头皮，顶着场中众侠的目光走过去。 陆云庭跟在她身后，低着头，缩着肩，像个害羞的小媳妇。 忽听一人嘲笑道：“哈哈，这排场挺大，就不知道有几分功夫！” 陆云庭：“你说什么？” 又有一人轻蔑地道：“凤庄主亲自前来，大概也就这排场了。凤大小姐真是威风！” 陆云庭冷声道：“你们若也有排场，尽可以摆上，何必说酸话！” 那人笑道：“兄台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一瓶不响，半瓶晃荡。我们可不敢说自己永世不败！” 陆云庭：......他也不敢，也不敢替凤姐姐说敢。 只怕就连诸百书，也不敢说自己平生未有败绩。 说出来做不到，那不是自己打脸？ 七杀：“不敢就闭嘴。少废话，擂台上见真章。” 不知道为啥，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替她吹牛。 为了牛皮不吹破，她也只好做到。 第695章 在下武林盟主(39) 每一届武林大会，都采用抽签的形式决定对阵双方。 巧得很，七杀第一轮遇上的，就是之前讽刺过她的一个中年男子，名叫韩俊，外号很长，叫“横推八百无敌手”。 001：“呵，还敢嘲笑宿主大人嚣张，他自己这外号也不含蓄嘛。” 两人跃上擂台，相互一抱拳。 “韩大侠，久仰大名！”其实此前七杀根本没听过。 “凤大小姐，幸会幸会！”其实韩俊很看不惯她的做派，并不想跟她做朋友。 韩大侠在武林中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全是自己拼出来的，半点没靠家里，也就分外厌恶那些能靠家里的人。 不分男女美丑，一律鄙视。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没有多说，立时开打。 俗话说得好，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韩俊敢叫横推八百无敌手，力气是真的大。 甚至可以说是天生神力，一根降龙棍使得虎虎生威。 武林中有句话，一力降十会。力气大，天然就占有优势。 任你千般机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无用。 出道近二十年，韩俊不敢说自己棍法天下第一，但他对自己的力气极有信心。 像凤梧桐这种娇滴滴的大小姐，根本不是他一合之敌！ 而七杀最擅长的，就是从对手最为自豪的领域进行打击。 她都没用剑，随意用了一根青竹棒。 韩俊使出齐眉棍法，数息间变幻了好几个动作，随后两腿成弓步，两手握棍，用尽全力向前扑刺。 “铛”的一声，七杀手中的青竹棒断裂。 “咦呀！” 围观者不忍目睹。韩大侠出了名的鲁男子，从来不会怜香惜玉，更不会因为对方是美人而手软。 凤大小姐，危！ 陆云庭却毫不动容，凤姐姐要是连第一轮都过不了，那是笑话。 刘掌柜也不担心，还有闲心骂身旁的小二，“你哪儿找来的青竹棒？怎地这般脆？” 小二赔笑：“小的也是一两银子买来的，不知道质量这么差。” 台上的韩俊心里暗喜，右臂一旋，降龙棍狠狠砸向七杀腰腹。 哼，这种弱不禁风的大小姐，呆在家里乖乖等着嫁人就是，闯什么江湖！ 江湖，是男人的江湖，有女人什么事儿！ 却见她丢开两截青竹棒，左手一伸，要去抓砸过来的降龙棍。 “啊，小心手，这怎么抓得住！” “快点闪开啊！” “韩大侠手下留情！” 凤大小姐在江湖中可不是无名之辈，有相当一部分拥趸。 下一秒，韩俊愣住了，台下的围观者们也愣住了。 那横扫千军的降龙棍，被她一把抓住，然后，从中折断了。 就像折一根小树枝那样，轻松容易地折断了。 她的身形甚至半点都没晃动，韩俊引以为傲的蛮力，以及降龙棍砸来的惯性力，似乎都不存在。 “......凤大小姐，好大的力气啊！” “会不会是韩大侠留手了？” “不可能！没看韩大侠自己也呆了吗？” 韩俊终归是经验丰富的武林豪侠，面对预料不到的局面，也只呆了两三秒，随即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吼叫着扑向七杀。 七杀不避不让，一掌！ 只是一掌！ 轻轻拍在韩俊肩膀上。 韩俊如同掉了线的风筝，落到擂台七八丈之外。 七杀拱手：“韩大侠，承让了！” 韩俊挣扎着爬起来，没有面目见人，抬袖遮住脸，踉踉跄跄的离开清风岭。 他想起了当年出师时，师父说过的一句话，江湖中最不能惹的便是老人、小孩、女子，遇上了应该分外小心。 因为这三种人若敢行走江湖，必有过人之处。 可惜他忘记了。 刘掌柜喜形于色，右手一挥，他带来的人就又开始喊口号。 “凤大小姐，无以伦比，永世不败，千秋万代！” 这次，可没有人敢直接开口嘲讽了。 第二轮，七杀对上的是一位刀客，态度很好，很谦逊地请七杀指教。 七杀便当真指教了他一番，一百多招才结束战局。 那人心服口服，恨不得立刻拜她为师。 第三轮，是一位用金钹的出家人，七杀也没有特别下他面子，给了他五十招的表演时间。 第四轮、第五轮......直至两天后的第五十轮，无一败绩。 她所在的擂台，也成了关注度最高的。 所有人都有一种预感，不出意外的话，拂衣令必为凤大小姐所得。 当刘掌柜一伙再次喊口号时，吃瓜群众们情不自禁跟着喊，声势极为浩大。 陆云庭也狂热地跟着喊，此前觉得羞耻，喊不出口。 现在觉得没什么，一个字都没夸张。 看来最了解凤姐姐的不是自己，而是刘掌柜啊。 第696章 在下武林盟主(40) 从第二天起，黑云剑派最年轻的长老容以泉就盯上了七杀。 这位凤大小姐，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对手用什么，她就用什么，人人都夸凤家底蕴深厚，家学渊博。 但在他眼里，凤大小姐用什么招都带着剑式的影子。 看来她最擅长的应该是剑。 一时间，容以泉战意沸腾，好久没遇上对手了。 他的承影剑，仿佛在鞘中兴奋地鸣叫。 但是，他虽只有二十八岁，却和凤东来是一个辈份的，若是上擂台挑战凤东来的女儿，有以大欺小之嫌。 再说他对拂衣令也不感兴趣。 若是败了，黑云剑派脸上无光，掌门师伯可能会哭。 若是胜了，他又不想要拂衣令，也等于打黑云剑派的脸，掌门师伯依然会哭。 还是等论剑结束，再找机会与她切磋吧。 七杀也感应到阵阵锋锐的剑意，神识锁定了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青年。 看服饰，是黑云剑派的。 凤梧桐记忆中可没有这个人，但七杀可以判断，在场所有侠客，他的武功是最高的。 剑意也最强。 武林中却没有他的名声，可见其为人之低调。 跟他比起来，“永世不败、千秋万代”的自己是多么的浮夸啊！ 001幻化出粉色小话筒：“你当我是浮夸吧，夸张只因我很怕......” 七杀：“闭嘴！” 毫无悬念，三日后，七杀夺得本届武林大会的拂衣令。 刘掌柜喜极而泣，双眼通红。他就知道，大小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庄主更有出息！ 凤凰山庄在大小姐手里，必能发扬光大！ 他能见到这一幕，真是死也甘心啊！ 容以泉的师兄、黑云剑派的程路长老讲了一通慷慨激昂的套话，众侠听得昏昏欲睡。 正要将精钢所制的拂衣令颁给凤大小姐，就听一声断喝：“且慢！” 众侠回头，只见一群着装奇异的番僧走进武场。 中间有个熟人，阇维大师。 阇维看着七杀笑道：“凤大小姐，别来无恙？” 七杀：“多谢惦念，一切安好。” 又关切地问道：“阇智大师这次怎么没来，伤还没好？” 阇维笑容滞了一下，复又笑得如沐春风，扬声道：“诸位大侠，听闻中原武林有盛事，贫僧等人心向往之，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 “凤大小姐的武功，贫僧很是佩服！贫僧的这位摩纳师兄，也极想见识一番，不知凤大小姐可敢应战？” 摩纳于佛法一道颇为愚钝，却天生就打通任督二脉，练起武来事半功倍，十五岁就打败了西域第一高手。 如今他已四十岁，鲜少与人交手，武功高到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只知西域高手无一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上次他们惜败安湖城，含恨而归。阇智心有魔障，不得安宁，遂请摩纳出手。 七杀不知摩纳是何人，也无惧意，“来！” 阇维当着这么多人问她可敢应战，无疑是激将法。 那就如他所愿，上当好了。 摩纳跃上擂台，目光漠然，看七杀如看一只蝼蚁，无情无绪地道：“你若愿意跪地求饶，再随我们回西域，贫僧便饶你一命。如若不然，就只能去侍奉阎罗王了！” 若非阇智一再交代，要完好无损地带回凤梧桐，他早就折断她的四肢，让她痛哭哀嚎了。 她是能打败阇智，但这有什么稀奇？ 阇智本来就只有三脚猫的功夫。 可她竟然将阇智打成个猪头，这是对整个西域武道的羞辱！ 某种程度上，他就代表着西域武道，所以这也是对他个人的羞辱。 如今唯有让凤梧桐跪在他脚下，才能一雪前耻！ 此话简直比凤大小姐的口号还张狂，中原侠客的怒气立马被点燃，亲切而激动地问候番僧们的长辈。 001：“......多少年了，本系统没见过这样的勇士。宿主大人，打他的脸，狠狠打他的脸！” 七杀也没打算客气，人家自己送上门来，她不打说不过去呀。 对于自取其辱的人，她的师门玄妙宗可没有放过的传统。 第697章 在下武林盟主(41) 容以泉眉头一皱，一步步走上擂台。 七杀都已经准备让这番僧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了，见他上来，只好暂时停下，问道：“大侠，有事吗？” 容以泉向她微一颔首，对摩纳淡淡道：“中原武林的盛事，不欢迎番人。从哪儿来的，就给我滚回哪儿去。” 摩纳狂妄，他更狂妄。 摩纳淡然，他更是目空一切。 刘掌柜大力拍手：“好！” 陆云庭：“......您这看杂耍呢？是不是还要赏点铜板？” 刘掌柜：“铜板太寒酸，给不出手，至少得给金元宝！” 001：“此子虽然强行抢戏，但卖相不错，本系统给九十九分！” 摩纳盯着容以泉道：“尊驾又是何方神圣？” 容以泉：“无名小卒。” 摩纳：“贫僧手下，不斩无名之人！” 容以泉：“你这不通礼仪的番僧，连中原规矩都不懂。将对将，兵对兵，你来了，应对的自然是我这小卒，哪劳凤大小姐出手？” 台下笑成一片，七杀也忍不住笑了。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话一点儿也没错。此人冷冰冰的，如同高岭之雪，没想到还挺会说话。 摩纳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当下大怒，喝道：“中原人就只有嘴上功夫吗？” 容以泉一手按在剑柄上，就要出剑。 七杀忙道：“大侠且慢。番人远道而来，就是为了见识我的功夫，若让你出手，岂不是让他们失望？咱们天朝上邦，自有气度，就让我赐教他一回吧。” 不是她不给他扬名立万的机会，主要是，这番僧内力比他强，他可能打不过。 容以泉眼中闪过笑意，将承影剑按回去，“好。莫施重手，留他一命，免得他们找朝廷哭诉。” 两人一应一答，把摩纳气个倒仰。 这还没打呢，你们就笃定我会输？竟然还敢用“赐教”一词！ 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 中原人的狂妄，他算是见识到了！ 不行，他改变主意了，这个小丫头，他不想带回西域送给阇智，他要打死，打成肉泥！ 七杀：“大师，你赶紧运功聚气，我要出招了。” 摩纳冷哼一声，周身运起无相神功，一掌击向七杀！ 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了千百种变化，封死了对手所有退路！ 其中力道，足可开山碎石，断流截源！ 看不出来的人，心想这番僧莫非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法螺吹得呜呜响，其实是个假把式？ 看得出来的人，暗暗为七杀担心。 当然了，不包括阇维等番僧，他们只怕她被摩纳师兄一掌打死了，回去没法跟阇智师兄交差。 七杀以掌对掌，三秒之后，摩纳倒飞出去。 飞了好远好远，一直撞上武场最边缘的旗杆，撞断了。 001激动地大叫：“三秒，是宿主大人给这个世界最大的敬意！” 七杀没理它，于全场寂静中开口道：“程长老，旗杆是摩纳大师撞断的，记得让他们赔。” 忽然被点到的程路：“嗯？哦哦哦，记得，记得！” 七杀居高临下，看向众番僧，“还有谁？” 已经是二次受辱的阇维咬紧牙关，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命人抬起不断吐血的摩纳，转身飞奔。 一眼都没看七杀。 不太敢。 他发誓，再也不来中原了，再也不来！ 程路：“喂，毁坏东西不赔偿的吗？” 阇维不发一言，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抛给他，继续走自己的路。 七杀轻叹：“大师们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来而不往非礼也，等我有空，就去西域拜访你们吧。” 阇维脚下一滑，险些摔倒，跑得更快了。 直到他们离开，武场才像是解除了封印，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赞扬声。 原来，凤大小姐这么强啊！ 之前打擂台，应该是陪武林同道过招吧？ 刘掌柜笑得合不拢嘴，大小姐威武，他不顾庄主的劝阻，偷偷跑来抱大小姐的大腿果然是正确的！ 庄主老了，只会挣钱，大小姐却能带着凤凰山庄雄霸武林！ 陆云庭捂住自己的左胸，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不要跳了啊，再跳要跳出来了！ 一片欢腾中，七杀忽然看见一个人。 一个清瘦的老头，背着手，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走出来，慢慢走向她所在的擂台。 如果说摩纳的内力如小湖泊，那么他的内力就如汪洋大海。 下一秒，七杀知道了这人是谁。 他是诸百书，公认的武林第一高手。 因为，萧震山和沈罗裳就跟在他身后。 第698章 在下武林盟主(42) “诸大侠！” “诸百书大侠！！” 当年，诸百书深爱着许月华，许月华却喜欢萧望，嫁给萧望生下儿子萧震山。 诸百书爱而不得，痛苦难当，退隐于扶摇山。 此后深居简出，不问世事，是以武场中很多年轻侠客不认识他。 但程路、刘掌柜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早年都曾见过他的风采，此时不禁惊呼出声。 众人听得这清瘦老者竟然是诸百书，都是又惊又喜。 这次花果山论剑真是来对了，不但见识到了凤大小姐的神功，还能有幸一睹诸大侠的真容！ 十两银子的入场费，一文都没浪费，值！ 程路急走几步，拱手弯腰，行了大礼。 “诸大侠，在下程路，忝为黑云剑派长老，主持此次论剑。诸大侠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诸百书淡淡道：“指教不敢当，只想请天下英雄见证一件事情。” 程路恭恭敬敬地道：“诸大侠请讲！” 诸百书看向擂台上的七杀，眼中带着笑意，“凤丫头！” 七杀跃下擂台，一拱手：“诸大侠！” 诸百书轻笑：“何必如此生分！” 七杀微笑不语，暗想凤梧桐跟你从来都不熟，不生分才怪。 诸百书：“前事我已尽知。是震山对不起你，老夫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又厉声道：“震山，还不过来？” 萧震山满面羞惭地走到七杀面前，深深一揖，“凤师妹，以前都是我的错，还请凤师妹原谅！” 七杀随口道：“原谅，早原谅了。” 原谅这两个字，于事无补，最没有意义，只是犯错者自己想得到一个心安而已。 不报复他们，已经是凤梧桐心胸宽广、宽宏大量了，再当世交或朋友来往是万万不能的。 作为凤梧桐召唤来的外援，她还会确保萧震山和沈罗裳这一生没有出头之日。 若不是凤梧桐没有杀他们的意愿，两人就算没死，也在她的安排中走向坟墓了。 诸百书接着道：“老夫教出这等劣徒，心下惭愧，自会去凤凰山庄向凤老弟请罪。” 七杀：“诸大侠言重了，不必如此！” 001：“看来萧渣男这师父还蛮明事理的嘛。” 七杀：“呵，真是个小智障。” 001不服气：“本系统哪里说错了？” 下一秒，它就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诸百书笑道：“话既已说开，你们便找个好日子，履行当年定下的婚约。” 001：“......这死老头在说什么鬼？！” 一直旁听的陆云庭和刘掌柜：？？？ 什么叫话既已说开？敢情萧震山背着未婚妻爱上别的女子在您那儿都不叫事儿啊？ 七杀却早有预料，她看诸百书没有“武林第一高手”的滤镜，只从他的角度出发，就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 是个人都知道，萧震山娶凤梧桐比娶沈罗裳得到的更多，诸百书若真为他考虑，就会想方设法保住这门亲事。 而且诸百书对许月华用情极深，这亲事是许月华定下的，他定会促成。 那一世没有这一出，很可能是因为凤梧桐死得早。 但他却没想过，凤梧桐为什么要忍受移情别恋的萧震山？ 说句不夸张的话，武林中的好儿郎，凤梧桐可任意挑选。只有她嫌弃别人的，没有别人嫌弃她的。 “诸大侠有所不知，我和萧少侠已经退亲了。” 诸百书淡然道：“退亲时老夫不在场，小孩子的话算不得准。” 七杀笑了，一指萧震山，“这么大的小孩子，在下可从没见过。” 说着环顾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的众位侠客，“各位见过吗？” 众人面色尴尬，既想笑，又碍着诸百书的面子。 除了陆云庭，他大笑道，“萧少侠今年足有二十三了吧？要是成亲得早，都有三、四个娃儿了！还小孩子？哈哈！” 萧震山也是脸色通红，恨不能钻进地洞里。 诸百书却还是那么的云淡风轻，面不改色地道：“在师父眼里，徒弟再大也是孩子。” 001：“......不愧是武林第一高手，脸皮也是一等一的厚！” 七杀含笑，道：“诸大侠，孩子既然还小，就带回山里好好教，等他长大再放出来。” 诸百书看着她，忽然叹了一声，道：“凤丫头，老夫知道你心里有气，也理解你的心情。” 说着向后一抓，一把将沈罗裳摔到七杀跟前：“此女烟行媚视，诱得震山犯下大错，任你处置！” 沈罗裳想要尖叫，想要挣扎，却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 心里恨极，诸百书这个老混蛋！ 她原以为，诸百书是想替萧震山教训凤梧桐，才巴巴的跟了来。没想到，是想拿她作伐子讨好凤梧桐！ 老乌龟，老王八！ 萧震山也是个软蛋，自己都这样了，他都不知道帮一把。 七杀退开一步，连连摇手，“诸大侠您这是做什么？在下和沈姑娘无冤无仇，为何处置她？” 又对僵在一旁的萧震山笑道：“萧少侠，你不是深爱着沈姑娘吗？还不赶紧救她。” 萧震山颤声道：“师父，这不关裳儿的事......” 师父说，只要凤梧桐能消气，沈罗裳死不足惜，可他不忍。 诸百书喝道：“你给我闭嘴！” 竟敢擅自退了月华定下的亲事，不孝子！ 脸色沉了下来，“凤丫头，震山知错能改，你也莫要再胡闹。” 究竟是谁在胡闹？ 七杀刚要怼他，忽听一人道：“凤大小姐，在下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第699章 在下武林盟主(43) 是容以泉，那个剑意很强的黑云剑派小长老。 对剑法好的人，七杀向来宽容，“什么问题？” 容以泉：“听你们所言，这位萧少侠曾是你的未婚夫？” 七杀：“是。” 容以泉：“他恋上这位沈姑娘，因而与你退亲？” 七杀：“是。” 容以泉便转头向诸百书一拱手，“诸大侠，在下对您素来敬仰，可这件事情，您就不必再勉强了。萧少侠与沈姑娘两情相悦，凤大小姐也有意成全，您何苦非要拆散这一对有情人？” 001：“哈哈，这小子真是语言大师！” 七杀真诚地对诸百书道：“容长老说得对极，诸大侠，咱们就成全这一对有情人吧！” 又对萧震山笑道：“萧少侠，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和和美美，相携白首。” 001：“锁死，锁死，渣男贱女必须锁死！” 收到前未婚妻祝福的萧震山并不开心。 他不忍沈罗裳死，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蹉跎，以及师父的教诲，他也认识到，娶凤梧桐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初退亲，是一个大错！ 诸百书看向容以泉，沉声道：“这是我们两家的事，不需要别人多嘴！” 容以泉彬彬有礼：“您若不在这里说，我们也没有多嘴的余地。” 诸百书微怒，这是哪里跑出来的二楞子？现在的武林真不像话，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他面前蹦跶。 他在此时此地将事情挑开，是想当着天下英雄的面给凤梧桐一个交代。 原以为凤梧桐会看在他的面子上，重新履行婚约，谁知她不识抬举！ 这般骄矜自大，难怪震山不喜欢她。 但娶她进门，是月华的心愿，必须完成。 诸百书微微眯眼，语气森然，“凤丫头，你真不愿嫁震山？” 多年不出手，看来江湖中已经没几个人记得他当年的威势。 他倒不至于对凤梧桐怎么样，但想去问问凤东来怎么教的女儿！ 七杀轻笑一声，道：“诸大侠，在下有件事情，不得不告诉您。” 诸百书：“什么事？” 七杀：“这已经不是您的时代。” 飞身跃上擂台，朗声道：“诸大侠，请赐教！” 诸百书玩的这一套她很懂，不就是先礼后兵吗？先将姿态放低，又是道歉又是赔罪，她若不就范，接下来就要动武了。 而她七杀道君，平生最不怕的就是动武。 来，尽管来！ 诸百书自重身份，本不欲与她动手，但这小丫头太狂妄了，若不压下她的气焰，成亲之后震山也会被她欺负。 沉吟片刻，也跃上擂台，“我只用一成功力，你若能接我一掌，便算是你赢了。” 七杀：“行。” 诸百书果真只用了一成功力，掌风袭向七杀。 七杀纹丝不动。 若按约定，诸百书这便算输了，但他真心丢不起这脸，悄悄加了半成。 七杀还是不动。 诸百书加力，不断加力，加到十成，有雷霆万钧之势！ 容以泉叹道：“诸大侠内力真是深厚，一成就如此厉害，我辈望尘莫及！” 他虽武功不如诸百书，差距却并非天上地下那么大，早看出诸百书尽了全力。 这就是武林第一高手？说话不算话，真是令人失望啊。 经他提醒，众侠也发现，诸大侠用的绝对不止一成功力，惊诧之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诸百书有所察觉，万分羞怒，气冲牛斗，顾不了那许多，腾空而起扑向七杀。 这个臭丫头，年纪小小，不知从哪儿得来一身强横的内力，竟让他都感到棘手了！ 若不能快速打败她，他一世英名尽毁矣！ 七杀让他三招，一拳击中他后背。 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诸百书，扑。 过了良久，陆云庭喃喃道：“永世不败，千秋万代。” 台上那睥睨天下的姑娘，是如此的耀眼啊。 —— 这一年的花果山论剑，成为经久不衰的武林传奇。 凤凰山庄的凤大小姐，不但打擂台时连战边胜，毫无争议地夺得拂衣令，还力挫西域番僧，扬了中原武林之威。 再后来就更牛了，她竟然打败了武林第一高手诸百书！ 那一战实际上打得很简洁，在说书先生们的嘴里却是战况激烈、精彩绝伦，说得口沫横飞，仿佛他们也在现场。 听者如痴如醉，只恨不能领略凤大小姐的风姿。 不，现在应该称为凤盟主了。 论剑的第二年，武林盟主西门惊涛卸任，凤大小姐在万众瞩目中打败其他拂衣令持有者，荣登盟主宝座。 “诸百书呢？被凤盟主杀了吗？”一名听者问。 说书先生：“凤盟主又不是嗜杀之人，怎会杀诸大侠？据说他心灰意冷，回扶摇山给许月华守墓去了。” 听者又问：“对了，萧震山和沈罗裳呢？” 说书先生摇着扇子笑道：“这对有情人，当然拜堂成亲了。” 就是日子过得不怎么样。 诸百书迁怒于二人，不许他们回扶摇山。 萧震山没了银钱，只能给人看家护院，有时也走走镖，再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沈罗裳整日操心柴米油盐，从娇俏的少女变成了市侩的大妈。 两人心里满是怨恨，都认为对方耽搁了自己，早不想过下去了，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打架也是家常便饭。 可他们只要一分开，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又聚到一起。 两人也都知道，拴在他们身上的不是月老的红线，而是凤凰山庄。 凤梧桐说了，他们这辈子都不能分开。 如果要让他们对自己的人生做个总结，只有两个字：后悔。 —— 女儿二十岁时，凤东来想着她最晚三十岁成亲，三十岁时，想着她最晚四十岁成亲。 等她四十岁，凤东来不想了。 女儿说得对，武林中有哪个男子配得上她？ 不满二十岁就当了武林盟主，打得西域武道尽俯首，她是这世上从来未曾出现过的绝顶高手！ 陆云庭、容以泉等人，谁都不是她的良配！ 以其将就，不如空缺。 虚无缥缈、未曾谋面的未来女婿，哪有女儿开心来得重要？ 况且，女儿都不逼他再娶，他又怎能逼女儿嫁人或招赘呢？ 还有，爱妻薇儿是难产而亡，他其实很怕女儿也遭此不幸。 女婿孙儿什么的，跟女儿的安危比起来算什么！ 凤氏家族人虽不多，也能找出几个小毛头好好培养，谁资质最出众，谁就是女儿的继承人。 但他可以确定，小毛头们资质再好，也不可能比得上他的梧桐儿。 第700章 大秦女皇(1) “001，凤梧桐这个任务，有多少积分？” “宿主大人，请不要气馁，只有十五万。” 七杀能够理解为什么积分不高，第一是难度不大，第二是她做的事于国于民没有太大的益处。 道德金光也只增加了浅浅的一层。 但快意江湖，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她在那个世界过得很愉快，李晓敏、赵梦舒、陆云庭、容以泉都是很好的朋友。 西门惊涛也是个很有意思的老爷子，于剑道上很有见地。 她离开的时候，凤东来已经去世了五年，被她选中的下一任继承人凤思熙也二十五岁了，能够独当一面。 赵梦舒的儿女赵染、赵墨，对凤家忠心耿耿，是凤思熙的左右手。 凤凰山庄后续有人，她不用担心。 她曾考虑过，要不要将几位朋友收入仙湖界，深思之后还是放弃。 之前收光曜，是因为他本来就在修炼，有基础，且道心坚固、悟性极佳，有望走上大道。 但陆云庭等人从来没修炼过，且这个世界没有灵气，他们呼吸浊气日久，灵窍阻塞，想要修炼很难。 就算她能炼制灵丹为他们洗筋伐髓，也难以保证他们能结成金丹。 不结金丹，修炼也是一场空。 结了金丹若不能往上晋阶，更是个悲剧，连转世投胎都没机会了。 思前想后，还是让他们留在自己的故乡吧。 一人一统不知在混沌中穿行了多久，终于到达新的世界。 七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绣榻上，窗外阳光正好，几个古装小姑娘在院子里摘花。 她看了一会儿，才懒洋洋地道：“001，传输任务内容吧。” 001很兴奋：“宿主大人，这个任务你一定会喜欢。” 七杀：“是吗？要是不喜欢，本宿主就揍你。” 没一会儿，任务接收完，七杀已经坐直了身子。 001：“呵呵，喜欢吗？” 七杀：“闭嘴。” 能不喜欢吗？这是大秦啊！ 华夏历史中第一个统一的王朝大秦，秦始皇的大秦！铁血大秦！ 咦？这个大秦好像在细节方面有点不太对。 依然有春秋战国，依然有战国七雄，统一六国的也依然是秦国。 诡异的是，本来应该在西汉时期才出现、东汉初期才得到蔡伦改进的纸，竟然在战国时就有了。 发明者是赵国公子平原君赵胜。 赵胜这个人，在华夏历史中本来就很有名，是战国四公子之一。 秦国围攻赵国都城邯郸时，他表现突出，组织敢死队与秦军血战，终于等来了魏国、楚国的救兵，解了邯郸之围。 而在此时的历史中，他更是差点篡了赵国的王位，不但打了邯郸之战，还指挥了邯郸之战前的长平之战。 结果倒是一样的，败了。 要知道，赵国本来是有实力和秦国掰手腕的，就是因为打输了长平之战，才被秦军追到邯郸，险些亡了国，之后就不敢跟秦国叫板了。 但是，华夏历史中的赵胜，并没有指挥长平之战，也万万不会造纸。 001：“所以，这是一个穿越者？” 七杀：“不是很明显吗？” 也许是因为这个穿越者的出现，历史有了另一条时空线，成为与华夏历史迥异的架空世界。 每天被打击，001已经习惯了，“呵呵，宿主大人，原身跟你很有缘呀。” 七杀：“何出此言？” 001：“你叫七杀，她排行第七，这不是缘份是什么？” 七杀：“本宿主可不是排行第七。” 001：“但还是有七，你可一定要满足她的心愿呀，太惨了！” 七杀：“这还用你说？” 原身名叫赢伊婳，是秦始皇的第七个女儿，被兄长胡亥肢.解而死。 死前怨气冲天，祈求诸天神灵降下神罚，让那篡改父皇诏书、残害兄弟姐妹的胡亥也尝一尝被活生生肢.解的苦痛。 七杀表示，没问题，完全没问题！ 就算原身没有这个想法，她也不会让葬送大秦的胡亥好过。 第701章 大秦女皇(2) 七杀回忆了一下原身嬴伊婳的时间线，她今年刚满15岁，再过半个月，秦始皇就驾崩于他第五次东巡途中的沙丘宫。 这里还有个小误差，华夏历史中，秦始皇39岁统一六国，49岁病逝，约有子女33人。 而在这个世界里，秦始皇统一六国的时间还要更早，35岁就统一了，儿女也没那么多，只有19个，10男9女。 也是当了十年的始皇帝之后遇上死劫。 他一死，嬴伊婳和其他兄弟姐妹们就被胡亥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弄死了。 001：“悲乎哀哉，始皇帝一世英名，万万没料到死后竟被一个死太监算计！如果他泉下有知，只怕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七杀：“胡亥该死，赵高更该死！” 她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一切还来得及。 秦朝承水德，尚黑，咸阳宫整体颜色以黑为主，公主们的寝殿也不例外，处处可见黑色的帷幕和陈设。 但嬴伊婳殿中，却有很多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娇嫩颜色，床.榻上的被褥纱账也是海棠红的。 可见这是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死在十五岁，真是可惜了。 “麦穗！” 一个摘花的小姑娘匆忙跑到窗前，口里应着：“七公主，有何吩咐？” 七杀：“去跟燕夫人说，本宫要出去。” 此时还没有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的概念，公主出宫游玩也是常有的事。 只需通报给主理后宫的燕姬就是，燕姬自会安排车驾侍卫等等。 麦穗没觉出有什么异常，赶紧去了。 按理来说，执掌三宫六院的当然是皇后，但秦始皇一生未立后，也没对哪位姬妾有特别的宠爱，只从众美人中挑出行事爽利的燕姬，命她打理后宫。 担此重任，燕姬可没觉得有多高兴，整日战战兢兢，不敢得罪众姬，更不敢得罪一众公子公主。 用一句话来形容燕姬的心态：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与后来不同，先秦时期，公子指的是诸侯之子，秦朝建立后延续旧称，秦始皇的儿子们都称公子而非皇子。 诸侯的女儿也可以称为女公子。 “公主”这个称呼很有意思，原先是指周天子的女儿、姐妹或姑母，她们嫁给诸侯时，由周天子的本家、姬姓公侯主持婚礼，因而称为公主。 礼崩乐坏之后，诸侯的女儿们也称公主了。 所以，在秦朝之前的春秋战国时期，“公主”并不是特指周天子的血缘女眷，她们的专属称呼是“王姬”。 001惊叹：“秦始皇恐怖如斯！后宫娘娘们宫斗都不敢玩！就算钮祜禄·甄嬛来了，也得老老实实吧？” 七杀：“生前霸气无双，死后窝囊无比。” 跟一堆臭烘烘的鲍鱼做了一路的伴。 七杀又叫：“青荇，白菘！伺候本宫更衣。” 这次来的不只两个小姑娘，来了四、五个，有条不紊地给她换出门的衣服。 大约嬴伊婳为人和善，宫女们并不怎么畏惧她，敢跟她说说笑笑。 青荇边给她梳头边笑道：“七公主，今日去哪儿？” 七杀：“去得远一些。” 青荇：“要出城么？” 七杀：“要。” 白菘正在收拾出门的衣物，闻言又加了一件厚实的浅黄银泥云披，笑道：“是要去看大公主么？” 虽是夏季，天气炎热，但若是晚归，风也有些凉呢。 七杀：“不是，再远一些。” 大公主名叫嬴阴嫚，是秦始皇的长女，此时已经嫁人生子，照样被胡亥抓来肢.解了。 华夏历史中，秦始皇的女儿大多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唯有嬴阴嫚，因墓葬被考古学家发现而为人所知。 秦始皇所有子女里，他最看重的无疑是长公子扶苏，嬴阴嫚因为是第一个女儿，也多得他几分看顾。 胡亥虽得以伴驾东巡，实则没有多少宠爱。 从名字就能看出来。“扶苏”的名字来源于《诗经》中的“山有扶苏，隰有荷华”，非常的美好。 而胡亥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的生母是名胡姬，他出生于亥时，便简单的叫胡亥。 别说跟扶苏比，就是跟别的公子比，胡亥也算是出身较差的了。 但是，秦始皇威势太盛，其他子女见到他就如小兽见了大老虎，诚惶诚恐，谨小慎微，父子父女之情有点淡。 而胡亥擅长撒娇卖痴，没脸没皮，秦始皇虽不是典型的慈父，对有意亲近自己的儿子也不算太排斥，便勉强容忍他在左右。 因而把他给显出来了。 不过，虽说大家都挺怕秦始皇这位威严持重的父皇，但兄弟姐妹之间，关系倒还融洽。 嬴伊婳最喜欢的，就是嬴阴嫚这位大姐姐，有事没事就往她家里跑。 现下正是暑中，嬴阴嫚怕热，上个月出城避暑，还邀请嬴伊婳同去，但嬴伊婳想到姐姐姐夫你侬我侬，就没去打扰。 不多时，车驾已备好，七杀带着青荇、白菘、麦穗、茱萸，以及一众侍卫，出了咸阳宫，再出了咸阳城。 秦法森严，宫女、车夫、侍卫等虽然不知道七公主的目的地在哪里，却不敢质疑，依她所命，一路向东。 直到天快黑了，七公主依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麦穗才忍不住问道：“七公主，您要去哪儿？” 七杀：“去找父皇。” 众人：......什么？！ 第702章 大秦女皇(3) 七杀一说要去找秦始皇，一行人都惊慌起来。 001：“可怜的人儿，险些被吓尿，哈哈！”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护卫此次出行的虎贲甲士云羽，高声喝道：“停！” “吁！” 两名车夫用力拽住疾驰的骏马，来了个急刹车。 云羽沉声道：“七公主，敢问可有陛下诏令？” 七杀：“无。” 云羽：“若无诏令，擅闯銮驾是死罪！” 七杀：“本宫知道。放心，父皇若是降罪，本宫自会担着。” 云羽心里苦笑，暗想七公主养在深宫，过于天真了。 陛下若是发了怒，谁能担得住？七公主兴许不会有事，他们这些随扈的却逃不过责罚。 但若不听七公主之命，不等陛下治罪，七公主就能罚他们。 真是进退两难，无法周全。 几名宫女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青荇胆大，急道：“七公主，陛下临行前，命众位公子公主好生读书，不可惹事。” 七杀：“本宫没有惹事，只是想念父皇，想去看望他。” 这话青荇不信，白菘、麦穗、茱萸也不信。 她们从小照顾七公主，最是明白她有多惧怕陛下。 陛下都不用说重话，一个眼神过来，七公主已经泪盈于睫了。 大公主一再交代，让她多亲近陛下，她一个劲儿说不敢。 恼得大公主直说她没出息。 陛下每次一离宫，她就像无人管束的小鸟，小翅膀扑棱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知多开心。 现在说想念陛下，还主动往陛下跟前凑，她敢说，她们不敢信啊。 但是，她们是七公主的宫女，首要原则就是听命于七公主。 管教嬷嬷说过，七公主永远不会有错，有错也不该由她们指出，好好服侍就行了，别的不用多管。 往好里想，也许七公主真是转了性子，有意亲近陛下呢。 再想得好一点，也许陛下一高兴，既不罚七公主，也不罚随行众人。 青荇一咬牙，掀开帘子脆声道：“云羽甲士，七公主说了，要去找陛下！你敢违令？” 云羽虽没听过“县官不如现管”这句话，也真没胆子违逆七公主，只得道：“属下不敢！” 喝命车夫：“走！” 同一时间，远在沙丘的秦始皇明确地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 长生长生，看来他费尽人力物力，惹来一身骂名，还是求不得长生。 就算他是德兼三皇、功过五帝、立下不世伟业的一代雄主，也只能像凡夫俗子那样说死就死。 天命，不可违也。 真的好不甘心啊。他的大秦，他的天下......他舍不得。 还有那么多事情想做，大秦也还没有成为他想像中的样子，怎么能死呢？ 而且，他不放心将大秦交给扶苏。 扶苏是个好孩子，至纯至孝，聪颖温厚，友悌兄弟姐妹，刚毅而武勇，信人而奋士。 就是耳根子太软了些，心也软，这样的他，怎么能统御大秦呢？ 六国灭亡才几年？心向故国的旧族多得是，若不以雷霆手段强势镇压，死灰复燃也只在须臾之间。 看似坚不可摧的大秦，实则隐藏着许多杀机，行差踏错，就有可能分崩离析。 然而扶苏他就是看不明白，老说施仁政。 仁政，是那么好施的吗？ 都怪儒家那群人把好好的儿子带坏了！ 可是除了扶苏，他也没想过让别的儿子继承大秦。 只盼扶苏能在蒙恬军中锻炼出秦人的铁血，少些儒家的柔肠。 秦始皇在病榻上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赵高小心翼翼地劝道：“陛下，夜深了，您该歇息了。” 秦始皇叹口气，气若游丝地道：“给扶苏的诏书可发出去了？” 他再不想认命，也只得认命。自知时日无多，就让赵高代拟诏书，命扶苏赶回咸阳主持丧事，随后即位为帝。 赵高心惊肉跳，面上却不显，擦着眼泪道：“陛下放心，昨日就已发出。” 实际上并没有。 他与扶苏、蒙恬、蒙毅那一党是两路人，早已结仇，扶苏若登基，他不但保不住现下的权势地位，只怕小命都难保。 所以他胆大包天地做了个决定，扣压诏书，助胡亥登位。 有这个想法之初，本是为了保命，却越想越妙。 胡亥此人，平生志向就是玩乐，昏庸无能，他若为帝，自己有望得一场泼天的富贵。 秦始皇根本想不到他有这个胆子，又道：“蒙毅可回？” 此次东巡的路线是经会稽，取道海上，北走琅琊，再至沙丘。 他过了会稽就生病，疑心是得罪了会稽的山神鬼灵，便命蒙毅回会稽替他祷告山川。 眼下他都到了沙丘，即将一命呜呼，蒙毅却还未回。 赵高：“尚未。” 他敢有此妄念，也是因为蒙毅不在。 蒙恬、蒙毅兄弟俩，是始皇帝的心腹。蒙恬在外统兵，主管军事，蒙毅在内掌政，辅佐始皇帝，都对始皇帝忠心耿耿。 赵高虽也得宠，但和他们比起来，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玩意儿。 一个太监，哪个皇帝会真正放在眼里？ 秦始皇叹道：“看来今生不能再见，甚憾。” 赵高跪下大哭：“陛下洪福齐天，何至于此啊！” 秦始皇倒笑了，“不必悲伤。” 待他入了黄泉，定打上酆都，问北阴酆都大帝为何不肯多给他几年。 他哪里知道，赵高哭的是他怎么还不死。 蒙毅若在他死前来到，一切算计皆休。 第703章 大秦女皇(4) 秦始皇又勉力支撑了三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心里只念着远在上郡监军的扶苏。 扶苏我儿，大秦就交给你了，莫辜负了我大秦历代祖先的心血。 怀着种种不甘和思念，秦始皇终是闭上了眼睛。 他这一死，喜坏了赵高，恨不得立即就去游说胡亥，但又觉得时机还未到，暂且忍耐，只是言语之中种种暗示。 丞相李斯也是个神助攻。 他想着皇帝死于宫外，太子又未立，担心六国旧贵族知道后生乱，也担心诸位公子争夺皇位，便封锁了消息，打算回到咸阳再公布。 除了赵高、李斯、胡亥，只有四、五个近身伺候的人知道始皇帝已驾崩。 这就给了赵高操作的空间。 寻得空闲，先去找胡亥，说“如今大权全掌握在你我和丞相手中，希望公子早作打算。” 这种情形下跟皇帝的儿子说“打算”，除了僭越登基也没别的事。 胡亥虽胸无大志，也曾做过继承父皇大位的美梦。只是平日碍于父皇钟爱长兄扶苏，不敢显露出野心。 这时听赵高一说，岂有不应之理？ 当即表态，咱们干这一票大的。 赵高又让他先别激动，若想成功，必须拉丞相李斯入伙。 然后赵高就去找了李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说动了李斯。 在赵高的计划中，李斯是最难的一环，他若同意，事情基本上就成了。 当下欣喜若狂，开开心心地去篡改遗诏。 同时炮制一份诏书，准备送往上郡，以“不忠不孝”的罪名赐死扶苏和蒙恬。 至于蒙毅，手无兵权不足为虑，可以先关起来，再徐徐图之。 一次赐死两个蒙家人，未免太打眼了，恐惹得群臣议论。 这些事情自有赵高和李斯去办，胡亥并不管，兴冲冲地等着当皇帝。 赵高看他那又蠢又奸的模样，心里又喜又忧，提点道：“公子，老奴与李相虽拥护公子，但宗族若是不许，如之奈何？” 胡亥大惊：“父皇遗诏，他们敢不遵？” 赵高：“......遗诏是假的，陛下属意的是长公子。” 胡亥：“但他们不知道啊，再说你们不是要伪造诏书赐死长兄？” 赵高暗想宗族众老又不像你这么好糊弄，道：“万一宗亲们不信呢？没了长公子，还有公子将闾、公子高等等。说句不敬的话，他们的名声，可都比公子你的好。” 公子们不死绝，帝位落不到胡亥头上，落下了也不把稳。 胡亥发急：“该当如何？请老师教我！” 赵高还真算他的老师。 始皇帝用人不拘一格，赵高虽是阉人，但精通律法，为人又勤奋，便提拔其为中车府令，掌皇帝车舆，还让他教胡亥判案断狱。 当时风气，能吏才做判案断狱的事儿，高门世家的子弟都清高得很，断断不会沾这种事体，可见始皇帝对胡亥的期望有多低。 见胡亥向自己求计，赵高心下熨帖，进一步提示道：“陛下若只有公子一个儿子，那可就无甚争议了。” 胡亥一怔，“老师的意思是，杀了他们？” 赵高连忙摇头：“老奴万无此意。” 这个坏人，得让胡亥自己来当。 胡亥只犹豫了数息，就眼露凶光地道：“杀！” 阻他大位者，杀无赦。 况且，别以为他不知道，将闾、高等兄弟素日看不起他，嘲笑他是胡姬之子，还妄想争夺父皇的宠爱。 那些鄙夷的目光，胡亥这时回想起来，只觉无法忍受，他是要继承帝位的人，怎能受此大辱？ 叫道：“碾死，全部碾死！” 忽然又想到，若是杀光兄弟，姐妹们肯定哭哭啼啼质问他，而他并没有充分的理由，到时说不定会被她们痛骂。 不如一起杀了，落个清静。 于是加了一句话：“公主们也不必留。” 赵高吃惊地道：“可公主并不碍事......” 连公主都杀，这就是妥妥的暴君啊，定有朝臣死谏。 胡亥眼神中透出一丝暴戾，“碍事不碍事，我说了算。” 赵高转念一想，公主及其夫家，也是一股强大的势力，若能剪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何况，胡亥越是不得人心，不就越有利于自己的大计？ 那就随他去作罢，笑着恭维：“还是公子想得周全。” 又请示道：“何种死法？” 胡亥想了想，略带好奇地道：“我曾闻肢.解之法，却未曾亲见。” 姐姐妹妹们个个养尊处优，炊金馔玉，肢.解起来一定很好看。 赵高：...... 以他的为人，都觉得胡亥实在太狠。 001更是在七杀识海里抱紧寄己，“呜呜呜，好可怕，这小子肯定是个变.态！宿主大人，不要让他死得轻松！” 七杀：“放心。” 杀人不过头点地，可这般虐.杀自己的兄弟姐妹，这还是人吗？ 第704章 大秦女皇(5) 这日，一行人正赶着路，忽闻七公主前来迎驾。 赵高疑惑不解，七公主怎么突然来了？ 李斯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七公主名叫赢伊婳，生母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宫人，早已过世。 又想自己是外官，对公子公主们不如赵高了解，不由问道：“赵大人，七公主性情如何？” 赵高：“天真无邪，胆小如鼠，见了陛下头都不敢抬。” 说到此处，突然记起李斯昔日为小吏时，曾观鼠有感，发出了“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的名言，意为一个人有没有出息，就如同老鼠一样，是由自己所处的环境决定的。 便笑道：“此处之鼠，非李相当年所观之鼠。” 李斯也是呵呵一笑，心想你这阉人正是只狡诈阴毒的老鼠，只因为恰逢其会，竟然做下这桩大事。 不提这一茬，道：“依赵大人之见，七公主所为何事？” 赵高悠然道：“一见便知。” 命人去请七公主。 大局已定，无论七公主因何而来，都于事无补。 再说还有个胡亥，一门心思想着残害兄弟姐妹们，七公主自己送上门，只怕有来无回。 没一会儿，忽听放置始皇帝棺木的辒辌车那边传来一阵喧闹。 两人担心事情有变，赶紧跑过去，才发现原来七公主不想见他们，直接跑来见陛下。 守卫辒辌车的甲士自然不许，七公主的人又护着她，双方发生冲突。 赵高叹道：“七公主还是孩子心性，冲撞了陛下，可怎么得了。” 说着就命一队心腹甲士去捉拿七公主，“冲撞陛下”，现成的理由。 这时胡亥也过来了，望着娇柔动人的七公主，忽然有个想法，制止了甲士，笑道：“七妹妹思父心切，何罪之有，让她进去罢。”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七妹一向胆小，看见死猫死狗都怕，进了辒辌车，猛然见到死的父皇，怕不是要吓晕，真好笑，哈哈。 等她醒了，定要嚎啕大哭，他便先让她上路。 李斯皱眉：“公子，这不妥。” 胡亥：“李相太过小心了。只要守好辒辌车，便不会有什么事。” 李斯还是不想让七公主进去，但是，若为这等小事与新君交恶，显然不值得。 便也不说话了。 赵高更是纵着胡亥的性子，只暗暗交代甲士，七公主若敢乱说，便迅速拿下，不要顾及她的身份。 就这样，因着胡亥的恶趣味，七杀还没来得及展示神力就踏进辒辌车，看见冰棺中的秦始皇。 此时距他死亡已过了七日，赵高李斯已命人献上许多腥臭的海鲜，只等尸体腐烂，便以海鲜掩盖尸.腐之味。 但让他们奇怪的是，虽然天气极热，始皇帝的遗体却无异味。 李斯甚至猜测，这兴许就是传说中的真龙之体，死而不腐。对于和赵高同流合污一事，也有所后悔。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一条道走下去。 七杀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先是惊愕，后是悲伤，扑过去叫道：“父皇，父皇您怎么了？你醒醒啊！” 001鼓励道：“宿主演技棒棒哒，晚上给你加鸡腿！” 按照原定的剧本，七杀应该哭的，眼泪落到秦始皇脸上，将他唤回了阳世。 可她干哭半天，眼泪就是流不下来，只好放弃，改为摇。 “父皇，您不能死啊，婳儿不能没有您！” 七杀摇啊摇，秦始皇就被她摇醒了，缓缓睁开眼睛。 幽深如海的目光里，蕴藏着无尽的杀机和悲痛。 第705章 大秦女皇(6) 七杀此时才赶到，当然不是因为路途遥远，而是有意为之。 要不要任由秦始皇死去？这个问题她考虑了大约半个小时，最后还是决定救他。 秦始皇若死，就得由她来收拾赵高、胡亥、李斯等人，倒也不是收拾不了，只是觉得由秦始皇亲自来更带感。 而且当年学习华夏历史时，她就对秦始皇印象深刻，总觉得华夏对秦始皇的评价还是偏低了。 穿梭过那么多的世界，秦始皇这样的帝王独一无二，乃是真正的千古一帝。 他认为自己“德兼三皇，功过五帝”，看似狂妄，细想却是事实。 大秦是建立在历代秦君的努力之上，但为什么偏偏在他这一代完成统一？ 只因为运气吗？不，更因为实力。 且不说他统一六国的丰功伟业，且不说他北击匈奴、南征百越、修筑万里长城的不世功勋。 只说他对内的一些政策，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统一度量衡，并在中央实行三公九卿，在地方上废除分封制，代以郡县制。 每一项举措，说来简单，却都对后世有着深远的影响。 可以这么说，秦朝是后世所有封建王朝的样板，后来的帝王们在此基础上增增减减，统治国家。 不管再怎么变化，都是万变不离其宗，也都在秦朝的大框架之内。 换言之，秦始皇的统一，不仅仅是地域上的粗暴统一，更是文化上的统一。由他开始，华夏才真正有了大一统的概念。 西方大陆为什么有这么多小国家？正是因为他们缺乏一个像秦始皇这样的人。 若无秦始皇，“天下大势分久必合”有可能是句虚言。 此等人物，不该壮年而亡，他应该有更长的时间书写辉煌。 但如果早早治好他的病，他就看不清赵高一伙的真面目，七杀可不耐烦跟他们斗。 所以，她看着秦始皇死去，然后拘住他的魂魄，让他轮流跟在赵高、胡亥、李斯三人身边，亲耳听到了他们的阴谋。 又暗自调理秦始皇的躯体，让他可以还魂复活。 这种逆天之举，自然引来了此方天道的震怒，神雷不要钱似的往下砸。 但七杀不怕，这种由主线世界衍生出来的架空世界，天道弱得飞起，就像个小辣鸡。 神雷砸下来，七杀金光闪一闪，皮都没掉一层。 001看得目瞪口呆，直呼这是个假天道。 个中内情，秦始皇自是不知。 他死后有灵，本以为会被黑白无常拘押到酆都鬼蜮，不想魂魄未曾远去，看到了赵高等人一切所为。 心中之愤怒伤痛，实在难以形容。 赵高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阉奴！若不是朕破格提拔，死在秦宫中就像死条狗。 胡亥又算什么？区区胡女之子！居然还想执掌大秦，他也不想想，他配么？ 往日看他虽惫赖，也有几分活泼可喜之态，万没想到，那张人皮里装的却是个畜生。 生父离世，他没有半分悲戚，只有自己能上位的喜悦。 赐死扶苏，勉强算是不得不为的手段，但其余诸子，对他并无大的威胁，公主们更是动摇不了他的根基，可他丝毫不顾骨肉之情，兴致勃勃地想对他们用酷刑。 这小畜生若继位为帝，大秦危在旦夕。 有子如此，秦始皇深以为耻。 还有李斯，朕哪里对不起他？朕不在意他出身楚国小吏，又曾为吕不韦舍人，重用于他，他的回报却是与赵高狼狈为奸，坑害大秦！ 这些魑魅魍魉，朕若放过他们，不配为大秦之君！ 朕能重新活过来，想必也是上天不忍大秦就此灭亡。 上天的这番好意，朕不会辜负！ 秦始皇一手推开棺材盖子（七杀方才只打开了一半），一手扶着七女儿迈出棺材，沉声道：“婳儿莫怕，父皇在！” 七杀眼圈微红，俯身下拜，“父皇，请恕儿臣擅闯之罪！” 001热心地提建议：“宿主大人，这时候你应该扑到陛下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效果才佳！” 七杀：“闭嘴。” 理论上来说，001说得对，但七杀有点做不出来。 秦始皇扶起她，感慨道：“婳儿无罪。” 刚经历过胡亥的冷血无情，看到七女儿全然信赖的面容，心里很是柔软。 别说她只是擅闯，就是做了再大的错事，他也不会责备。 顿了一顿，又道：“婳儿，为何突然来此？” 他记得这个女儿胆子极小，很不情愿到他跟前。 七杀迟疑了一下，道：“儿臣不敢说。” 秦始皇：“但说无妨，不管是何原因，为父都不怪你。” 七杀低头，擦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眼泪，哽咽道：“父皇，儿臣前几日偶得恶梦，梦到，梦到父皇龙驭宾天，儿臣惶恐不安，又不敢告诉别人，便想来看看父皇是否安然无恙。” 秦始皇半晌没说话。 暗想婳儿能做此梦，定是上天的预示。没想到她平日胆小，对朕却是一片孺慕之情。 上天让自己重生，也有可能是被婳儿感动了。 好孩子，朕的好女儿。 秦始皇碎成渣渣的心，被孝顺的七女儿黏起来了一点。 第706章 大秦女皇(7) 胡亥看着辒辌车，笑道：“七妹妹怎么不哭了？莫不是晕了？赵高，你去看看。” 辒辌车如同古代版房车，可坐可卧，车厢极大，一关上门，如果不大声说话，外面是听不到的。 死人晦气，哪怕死的是父皇，那也晦气，胡亥不想多看。 而且他做了那么多违背父皇意愿的事，有点心虚，担心父皇入梦骂他。 赵高恭恭敬敬地道：“诺！” 心里暗骂小兔崽子真不像话，用得着的时候叫老师，用不着就直呼其名，半点面子也不给。 好在他对胡亥也不是真心，否则真得气死。 只走了两步，忽见车门打开，站出来一个人。 身着玄色衮服，头戴珠玉冕旒，神情睥睨，气势无双，正是秦始皇！ 东巡之前，谁也想不到秦始皇会突然丧命，是以没准备丧服。 他死之后，李斯为了保密，也没让人去找丧服，因而此时身上穿的就是平日的帝王服饰。 刚一出现，随行护驾的虎贲甲士、大小官员皆山呼“陛下长乐无极，万寿无疆！” 而知道真相的几个人，惊骇异常，一动也不能动。 死了七日的人，还能活过来么？ 不能！ 李斯怀疑自己看到的是始皇帝的鬼魂，民间有“头七”之说，人死七日，放心不下儿孙，会回家看看。 但那是在夜间，谁人的鬼魂敢在白日出现？ 这一瞬间，李斯阴谋论了，觉得始皇帝之死本就是一个引蛇出洞的毒计。 他们做下错事，始皇帝收集了足够的证据。 完了，这下全完了。 李斯瘫软在地，下意识看向赵高、胡亥这两个同谋，发现他们比自己还不如。 赵高一脸的惊恐，而胡亥身上传来一阵臭味，竟是吓失禁了。 秦始皇发出复活后的第一道指令，“速回咸阳！” “陛下有令，速回咸阳！” “陛下有令，速回咸阳！” 命令一层层传下去，整个车队像一台高效的机器，迅速动了起来。 此前李斯也曾下令速回咸阳，但丞相之令与始皇帝亲口之令，显然是不同的。 虎贲们会暗自埋怨丞相行军太急，但同样的话由始皇帝说出来，效果完全不同，大家只觉全身都是力气，连夜赶路都不累。 秦始皇，就是有这般神奇的力量。 秦军对他的敬仰，可用狂热来形容。 他就等于是秦军的天。 七杀站在秦始皇身后，看着这个震古烁今的男人，明白了为什么汉高祖刘邦初见秦始皇出巡，就发出了“大丈夫当如此也”的感叹。 项羽胆子更大一点，说“彼可取而代也。” 两人说的话不一样，野心倒类似。他们看到的不只是秦始皇这个人，更是他所代表的意义。 秦始皇回过头来，将手递给七女儿，道：“此车已污，我们换一乘。” 规格一致的鸾车，车队中还有三十多辆，全是秦始皇的座驾。 这可不是为了炫耀，而是出于安保的目的。 想要复国的六国旧贵族很多，时有刺杀之举，秦始皇出行时便分外小心，时常换乘，以误导刺客。 办法虽土，却很有用。 上次东巡时，张良找了个大力士埋伏在博浪沙，掷出120斤的大铁锤，若非他弄错了秦始皇所在车辆，只怕秦始皇当时就得丧命。 七杀握住秦始皇的手，随他往另一乘走去，前头自有侍者引路。 却不是知道秦始皇已死的那些，他们兀自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001捂住脸叫道：“哦哦哦，这可是秦始皇的手呀，宿主大人，您这只手一个月都不用洗了！” 七杀：“错，这不是本宿主的手，这是嬴伊婳的手。” 当然了，如果是她自己的手，也不可能一个月不洗。 最多保留一日，不，两日或三日，反正手又不脏。 胡亥抖如筛糠，不知哪来的力气，尖叫道：“父皇，父皇，都是赵高和李斯的主意，儿臣什么都没做，儿臣被他们蒙骗了！” 赵高也叫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秦始皇淡淡道：“噤声。” 此言一出，靠近胡亥和赵高的几名甲士便堵了他们的嘴，不许他们惊扰圣驾。 对于他们来说，胡亥虽是公子，但陛下的口谕更是重如泰山。 当晚在太原行宫留宿，秦始皇处理完公务，找七女儿一起用膳。 父女俩各用一席，交谈不多，却也其乐融融。 “食不语，寝不言”是儒家的理论，先秦时期并不吃香，秦始皇就不管那一套。 胡亥跪在殿外哭爹喊娘地认错，秦始皇不为所动，七杀也置若罔闻。 秦始皇倒有点奇了，问道：“婳儿，你不为胡亥求情？” 七杀放下银箸，道：“父皇，儿臣不知五兄犯下何罪，不敢妄言。况且，父皇明察秋毫，五兄若无错，父皇绝不会冤枉他，也用不着儿臣求情。” 秦始皇：“为父若是错了呢？” 七杀坚定地道：“不，父皇永远不会错。” 秦始皇失笑，心里极是受用，道：“婳儿胆子变大了，敢看着为父的眼睛说话了。” 糟糕，差点忘了嬴伊婳的胆小人设！ 七杀：“......儿臣只要一想到有可能跟父皇天人永隔，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多看父皇几眼。” 秦始皇被感动了，但他不惯此等真情流露，侧一侧头，等恢复平静后才道：“婳儿，陪为父审一审胡亥，如何？” 七杀：“诺。” 秦始皇却又有点后悔了，担心吓着她，道：“若是不敢，便不要勉强。” 七杀：“有父皇在，儿臣什么都不怕。” 001：“啧啧，宿主大人，你不觉得肉麻吗？” 七杀：“秦始皇的事儿，能叫肉麻？” 第707章 大秦女皇(8) 一时饭毕，秦始皇令宣胡亥。 “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儿臣什么都不知道，父皇，您饶了儿臣！儿臣知错了，儿臣再不敢了！” 胡亥屁滚尿流地爬进来，想去抓秦始皇的衣袍，被几个侍者押住。 “呜呜呜，父皇，都是赵高和李斯胁迫儿臣，儿臣若不答应，他们立时就要打杀了儿臣，儿臣贪生怕死，儿臣有罪！” 他哭得满脸是泪，就像真被胁迫一样。 贪生怕死虽也是罪，总比蓄谋夺位罪轻一等。 他和李斯想到一处了，觉得死而复生绝无可能，秦始皇定是假死，目的是为了找出谁心怀不轨。 只恨自己太蠢，未确定父皇是否真死，就听了赵高的撺掇。 抵赖是抵赖不了的，父皇肯定什么都查清了，为今之计，只能将大罪推到别人身上。 “父皇，赵高说，长兄若是继位，儿臣永无出头之日，甚至有可能性命难保。儿臣不信，赵高又说，儿臣知道了他的计谋，若是不从，他就要儿臣的命！” 胡亥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他若不听赵高的，真有可能被赵高害了。 所以，父皇不应该怪他，因为他也是受害者啊！ 赵高、李斯才是坏人。 “父皇，儿臣一时鬼迷了心窍，上了赵高李斯的当，万望恕罪！” 秦始皇居高临下，不说话，静静看他表演。 胡亥继续大哭：“父皇，儿臣是您的亲生儿子，求您为儿臣做主！” 001：“这小子真能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秦始皇真有可能被他迷惑！” 七杀：“不可能，秦始皇又不傻。” 曾有史学家认为，秦始皇偏爱胡亥，才会于诸子中只带他东巡。 其实这是一个误解。 只带胡亥，是因为只有他提出想要跟随。如果别的儿女提了，秦始皇一样会同意。 秦始皇嬴政的人生经历很复杂，家庭环境很糟糕。 出生于赵国邯郸，其父是在赵国为质的秦国公子嬴异人，母亲是吕不韦家的侍妾赵姬。 吕不韦视嬴异人为“奇货”，想要“囤积居奇，高价售出”，在他身上发一笔大财，便刻意交好。 有一天，吕不韦宴请嬴异人，当时流行以侍妾待客，赵姬出来跳舞，就被嬴异人看上了，向吕不韦索要。 吕不韦虽不舍，但想到已经在嬴异人身上投资了那么多，不差一个美人，就将赵姬送给了他。 有民间流言说赵姬服侍嬴异人时已有身孕，嬴政是吕不韦的孩子，七杀认为这是胡扯。 先秦时期男女关系虽然混乱，子嗣血统还是很看重的，嬴政的身世若有一丝疑点，嬴异人不会认他。 嬴政出生前后，正值秦、赵两国交恶，连番大战，嬴异人、嬴政父子俩随时有可能被拉出去祭旗。 秦军攻打到赵国王都邯郸城下时，赵国决定处死嬴政一家，吕不韦赶紧贿赂了看守的官吏，带着嬴异人逃到城外秦军中，被安全护送到秦国。 嬴政和母亲赵姬，等于被他们舍弃了。 母子俩九死一生，艰难度日，后又被赵国王室软禁，生命安全没有半点保障。 直到嬴政的曾祖父秦昭襄王嬴稷去世，祖父安国君嬴柱即位，嬴异人做了王太子，秦赵关系有所缓和，赵国为表诚意，才将赵姬、嬴政母子送回秦国。 嬴柱只当了三天的秦王就去世，嬴异人继位为秦庄襄王，立赵姬为王后。 又过了三年，嬴异人也死了，13岁的嬴政继位为秦王。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可以随心所欲，因为朝中有个吕不韦，宫中有个赵姬。 嬴异人感念吕不韦的帮助，以他为丞相，还封为文信侯，食邑洛阳十万户。 吕不韦也因此成为史上最会投资的商人。 而且，嬴异人死后，王太后赵姬深宫寂寞，又跟吕不韦再续前缘，搅合到了一起。 虽然当时民风开放，寡妇再嫁、贵妇偷.情很寻常，但赵姬毕竟是一国之母，身为儿子的嬴政心情能好才怪。 更严重的是，吕不韦把持着朝政，嬴政这个秦王当得不怎么痛快。 不过，吕不韦非常有眼光，随着嬴政慢慢长大，看出此子非池中之物，不愿与他结仇。 再加上赵姬已不复当年的青春娇美，对吕不韦吸引力有限，他不想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与之私.通，便渐渐淡了。 但他又担心遭到赵姬的报复，神来一笔，找来了身负异禀的门客嫪毐，伪装成太监，进献给赵姬。 随后，赵姬就被嫪毐彻底征服了，史书上的记载是“绝爱之”，扶持嫪毐成为朝中仅次于吕不韦的势力，还给他生了两个孩子。 第708章 大秦女皇(9) 那时的秦国，从朝中到民间大体分成两派，一派站嫪毐，一派站吕不韦，身为秦王的嬴政反而排在后面。 但嫪毐和吕不韦又不一样，吕不韦位极人臣，权势、地位、富贵都得到了，年纪也大了，只想保住现有的一切。 嫪毐却仗着赵姬的宠爱，竟然妄想弄死嬴政，让自己的儿子为秦王。 谁也不知道他怎敢这么想，就算害死嬴政，秦国也有别的公子，怎么能轮到他嫪毐的儿子呢？ 001：“呵呵，也许是赵姬给他的自信。” 七杀：“赵姬这样的母亲，天下少有。” 嬴政21岁时，在雍城蕲年宫行冠礼，嫪毐动用秦王御玺及太后玺，举兵叛乱，攻向蕲年宫。 他从哪里得来的秦王御玺？自然是赵姬给他的。 谁知嬴政早有准备，埋伏了三千精兵，轻而易举打败叛军，车裂嫪毐，曝尸示众。 又将赵姬关进雍城的萯阳宫，摔死她生的两个野孩子。 并顺势收拾了吕不韦，撤了他的丞相之位，赶到河南封地。 然而，吕不韦心有不甘，与各国使臣密切来往，嬴政担心他借外国之势颠覆秦国，给他写了封信，问了两个问题。 “君何功於秦？”竟受封河南，食十万户。 “君何亲於秦？”竟敢号称仲父。 命他全家迁到蜀地。 吕不韦担惊受怕，以为嬴政要对自己动刀，喝毒酒自杀了。 自此，嬴政才算是真正掌握了秦国的朝政，开始了他叱咤风云的一生。 001两眼冒星星：“如果没有嫪毐和吕不韦这两个绊脚石，也没有赵姬这个母亲，秦始皇统一天下的进程还会更快吧？” 七杀：“谁知道呢。” 001握紧小拳头：“这个男人，本系统决定粉了！大丈夫当如是！” 七杀：“你并不是大丈夫，你只是个智障系统。” 001：“......宿主坏坏！” 七杀抖了抖鸡皮疙瘩，“滚！” 经过了这么多的大风大浪，秦始皇早已练就钢铁般的意志，怎会被胡亥的花言巧语左右？ 他甚至不怎么相信亲情。 如果亲情真的存在，他的父亲不会丢下他自己逃命。 如果亲情真的存在，他的母亲不会伙同男宠篡他的位，要他的命。 他跟儿女们情分淡薄，除了太忙没时间相处，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心里虽然爱重长子扶苏，也没有多少亲昵的时光，更没说过太多推心置腹的话。 胡亥就更没有了，秦始皇只是不拒绝他的亲近而已。 换成别的子女，也是一样的情形，胡亥在他心中并不特殊。 眼下，胡亥唱作俱佳，哭干了眼泪，七杀就像在看戏，秦始皇，嗯，也像在看戏。 观众反应不佳，胡亥也有点演不下去了，看向七杀，哀求道：“七妹妹，帮为兄说句话。” 七杀：“不帮。” 胡亥嘶声道：“七妹妹，为兄往日对你不薄！你如此无情，岂不让人心寒？” 不薄？呵，胡亥最是捧高踩低，嬴伊婳没少受他的气。 七杀：“五兄莫不是忘了，以前是怎么捉弄妹妹的？” 若是往常，秦始皇不会动容，只会觉得七女儿不争气，才会被胡亥欺负。 此时却心生怜惜，想着以后要对七女儿好一点。 皱眉道：“孽子，不许攀扯婳儿。” 父皇终于跟我说话了！ 胡亥又开始哭：“父皇，父皇，儿臣错了！求父皇原谅儿臣！” 秦始皇：“孽子，你们的勾当，朕已尽知，无需多问。让你来，只是想知道一件事情。” 他的语气很平静，目光也不怎么严厉，胡亥却遍体生寒，简直比刚见他从辒辌车里出来还要恐惧，怕得说不出话。 秦始皇：“朕想知道，你说要碾.死兄弟、肢.解姐妹，是真心话，还是一时失言？” 胡亥全身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尖声道：“父皇明鉴，一时失言，儿臣只是一时失言！” 秦始皇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忽然森然一笑，“朕知道了，你是真有此意。胡亥，你是真有此意啊！” 胡亥本能的知道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否则会有极为可怕的后果，慌忙道：“父皇，儿臣不敢做那等事，只是随口胡说！” 秦始皇已有定论，哪还听他狡辩，道：“带下去，好生关押。” 侍者拖着胡亥往外走。 胡亥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蒙混过关了，心中大喜。 却听秦始皇又道：“你不是好奇肢.解之法么？待回了咸阳，便让你亲身尝试。” “不！父皇饶命，父皇饶命啊......” 胡亥挣扎着回头。 但秦始皇没有发话，侍者不敢停下，将胡亥一路拖走。 第709章 大秦女皇(10) 胡亥始终是自己的儿子，秦始皇怅然数息，对七杀道：“婳儿，可觉得为父残暴不仁？” 七杀眼中含泪，愤然道：“五兄想要碾.死兄弟、肢.解姐妹，父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何来残暴之说？” 这话很对秦始皇的胃口，暗想此女有我嬴家的血性，胆子虽小，却是非分明。 “传李斯！” 大约一盏茶功夫，李斯被两名甲士押进大殿，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敢看秦始皇。 秦始皇俯视他，声音甚至有几分温和，“李相，朕以为，你与朕也算君臣相得。却没想到，朕一死，李相就弃了君臣情义。” 李斯以袖遮脸，颤声道：“臣无颜见陛下！” 秦始皇叹道：“李相于秦有大功啊！当年，是你跟朕说应对六国施以离间之计，朕依计而行，收效甚大。” “朕欲东进，六国各派奸细事秦，秦国旧臣唯恐生乱，议论纷纷，朕也担心他们居心叵测，下了逐客令，也是李相劝朕兼收并蓄，广纳天下英才。” “平定六国之后，朕不喜分封之法，李相提出以郡县制代之，朕深以为然，分诸国为三十六郡，天下遂安。” “朕的大业，多得李相相助！朕也未负李相，予李相一人之下，万万人上之高位！李相所献之策，无有不依。李相家族，一跃为大秦显贵！” “李相，朕对得起你！” 秦始皇越说，李斯越是惭愧，“臣罪孽深重，愧对陛下！”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但秦始皇知道，李斯的后悔，只是因为自己活过来了。 “李相之大才，朕向来佩服。敢问李相，胡亥是否有人君之能？” 秦始皇的声音中不含一丝怒气。 李斯硬着头皮道：“胡亥公子虽脱跳，也有可取之处。” 秦始皇幽幽叹道：“李相这是搪塞朕啊。也是，有些话李相不好说，那便由朕来替你说罢！” “李相伙同赵高矫旨，欲立胡亥为帝，并非被赵高说动，也非受赵高胁迫，乃是因了心中的妄念！” “扶苏若即位，李相只能是李相，即位的若是胡亥，呵呵，李相有望将胡亥玩于股掌之间，权倾天下，成为真正的大秦之主！若再有几分运道，以李代秦也不是不可能。” “再不济，也能做另一个吕不韦！” 李斯内心最隐秘的念头被秦始皇说中，冷汗直流，叫道：“陛下，臣万万不敢有这些妄想！” 秦始皇微笑：“哦，是么？那请李相告诉朕，赵高找你密谋时，你为何不喝令甲士立时拿下他？你是丞相，制服赵高并不难。后来也有无数次斩杀赵高的机会，但你没有动他。” 李斯：“......臣一时想岔了。” 他想再找一些说得过去的理由，然而，没有任何一个理由能解释他的行为，除了图谋大秦。 秦始皇悠然道：“朕不急，你慢慢想借口。” 说完这句话，果真不逼问李斯了，与七女儿喝茶聊天，闲适自在。 001：“始皇陛下威武，不但杀人，还要诛心啊！” 七杀也道：“李斯只要还知一丝廉耻，就不会再狡辩。” 因为那不但是对秦始皇的侮辱，也是对他自己的。 李斯呆了许久，颓然道：“臣认罪，伏诛。” 秦始皇：“李相深谙秦法，讨教李相，以你所犯之罪，该如何处置？” 李斯：“......具五刑，腰斩于市，夷三族。” 秦始皇：“准！” 李斯被拖下去时，精神已经崩溃了，目光涣散，嘴角抽搐。 秦始皇笑问七女儿：“累么？” 此时在场的若是扶苏，必然为胡亥和李斯求情，婳儿什么都没说，很好。 他确实喜爱扶苏，但扶苏说起仁政就没个完，老是指责他这里不对那里不对，说实话，他有些伤心，还有些厌烦。 七杀：“不累。” 吃瓜吃得很激动，一点都不觉得疲惫呢。 001：“......大哥，你是元婴剑修啊，本来就不容易疲惫。” 七杀：“闭嘴！” 李斯的结局，跟华夏历史中的一模一样，区别只在于，那一世他被赵高诬陷，这一世是他自己给自己定了罪。 秦始皇，真的很厉害。 第710章 大秦女皇(11) 稍事休息，秦始皇令传赵高。 001：“这是一个有着远大志向的太监，本系统对他很好奇。” 七杀：“不想当皇帝的太监不是个好枭雄？” 001：“精辟！” 赵高五体投地，抖得像中风。 胡亥和李斯猜测秦始皇假死施计，但赵高是近身服侍的人，他可以确定，始皇陛下真的死了，死得不能再死！ 他亲手试过，没有脉搏、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体温！ 而且，他曾听说过民间有假死之事，担心始皇帝也是这种状况，连着三日守在始皇帝身旁，始皇帝都未有复活的迹象，老老实实躺在棺木中。 后为防尸首腐烂，又在棺木夹层放入大量冰块。 那种寒冷，活人根本无法忍受。 如果这还不算死透，那他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了。 秦始皇笑道：“见到朕重回阳世，赵令不欢喜么？” 赵高颤声道：“欢喜，欢喜，欢喜之至！恭贺陛下长生有术！” 如果始皇不是假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确实已经死去，但魂魄未散，看到了自己做下的不法事体，一怒之下又活过来了！ 普通人，自然不可能做到这种事，别说死后无灵，就算有灵，也无法说活过来就活过来。 但秦始皇是普通人么？ 亘古至今，未有此等人物！ 普通人做不到的事，不代表他做不到。 何况，始皇求长生，找了好些方士炼不死之药，之前一直说药未炼成，兴许已经炼成了，只是死后才生效。 赵高对秦始皇的了解，还在李斯和胡亥之上，自知这次难逃一死，只不知是何种死法。 来的路上，他想过自杀，但千古艰难惟一死，想是这么想，却下不了手，簪子横在脖子上，就是刺不下去。 当然了，他不知道有个元婴剑修的神识一直关注着他，他自杀也死不了，只会白受罪。 秦始皇：“既然欢喜，何故做此凄惶之态？” 赵高哭叫：“陛下，老奴犯下大错，求陛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老奴一条贱命！” 秦始皇诧异道：“情分？朕和你一个阉奴有什么情分？” 感情牌行不通，赵高心一横，豁出去了，“陛下，老奴知道您想让扶苏公子即位，老奴扣下诏书、扶持胡亥公子，违了圣意！但是，老奴也是为了大秦啊！” 秦始皇：“愿闻其详。” 赵高：“扶苏公子温厚纯良，但他若为大秦之君，大秦危如累卵！” 秦始皇沉下脸，斥道：“危言耸听！” 赵高急道：“陛下，扶苏公子本身自然千好万好，可那些该死的儒生围绕在公子身旁！公子被他们笼络过去了，竟然觉得秦法严苛，在朝堂上不顾君臣之别、父子之情，公然质疑陛下！” “陛下若真的大行，朝堂就成了儒生的朝堂，秦法也有可能被废！若无秦法，大秦还是大秦么？六国旧臣再求一求，说不得六国便复立了！老奴不忍陛下一生心血毁于一旦，才出此下策！” 001：“咦，赵高虽然不是个东西，说的话还有几分道理。” 七杀：“像这种擅长玩阴谋的人，看人一般都很准。” 长公子扶苏，如同春秋时期的谦谦君子，对自己有着极高的道德标准，具备许多优秀的品质，却没有一个皇帝该有的城府和手段，心肠也不够硬。 不是说当皇帝的必须铁石心肠，但像秦朝这种状况，需要的显然是铁血君王，而非儒家推崇的仁君。 七杀觉得，扶苏若上位，秦朝也许不会二世而亡，但极有可能解.体，回到诸国林立的战国时期。 秦始皇面无表情地道：“这么说，你还有功了？” 赵高老泪纵横：“老奴不敢居功，虽是为了大秦，也犯了欺君之罪，请陛下责罚！” 001：“这老小子可真会说话，本系统都险些被他带歪了！” 七杀：“避重就轻，虚虚实实，巧舌如簧，化劣势为优势，果真是古今第一奸宦。” 本来是天大的罪，在他嘴里一过，倒像他劳苦功高了，秦始皇若不给他颁个“好阉奴”的奖牌，都像对不起他似的。 难怪后来能指鹿为马，原是有颠倒黑白的本事。 秦始皇轻轻抚掌，叹道：“昔日，苏秦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周游列国，执掌六国相印。赵令与之相比，不遑多让啊！朕素日小看你了。” 扶苏的问题，他这个当父亲的看得很清楚，还需要这阉奴多说？ 看向七女儿，随意问道：“婳儿，赵令说是为了大秦，你信么？” 七杀：“回禀父皇，儿臣听他说了这么多，只有一事不解。秦君的废立，用得着他一个阉奴费心？” 秦始皇怔了怔，忽然大笑，“我儿说得对！对极了！” 他自然也知道，赵高花言巧语是为了给自己脱罪。 重点根本不在于扶苏适不适合为大秦之君，而是赵高矫旨、伪造诏书、意图颠覆朝纲。 但他还以为，七女儿会被赵高的言语左右，没想到她看得这么清楚，直指赵高的本心。 什么人才会费心君王的废立？上一任君王。 赵高所图甚大啊，他看得明白，婳儿也看得明白，扶苏能不能看明白呢？ 秦始皇果断打住思维，不去想这个问题。 赵高听了七杀那句话，心道不好，重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辩解道：“七公主，您误会老奴了！老奴不敢僭越，只是崇敬陛下，不愿陛下辛苦所创的大秦葬送于扶苏公子之手！” 七杀：“本宫见到你们时，你笑容满面。这就是你对父皇的崇敬？看来赵令的崇敬，与天下人的崇敬大为不同。” 赵高呆住，如果早知道始皇帝会重活于世，他那时定然不笑！ 这还怎么圆？ 不，可以圆！ 赵高先向秦始皇告一声罪，又道：“七公主，陛下崩于外，有可能引起朝堂震荡，老奴伪装成平日的样子，是为了不泄露秘密，实则心里万分难受！” 七杀：“本宫不信。” 秦始皇哈哈一笑，道：“朕也不信。” 对赵高道：“朕宣你来，是因你为中车府令，按照秦法，应给你一个申辩的机会。现在你说完了，听听朕的。” “赵高，你扶胡亥为皇帝，纯是为了一己私欲，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免得朕作呕。你与扶苏、蒙恬、蒙毅不睦，担心扶苏即位后失去大权，便起了歹心。” “李斯受你摆布，也是因为胡亥即位有利于他，他还妄想掌控胡亥，但在朕看来，最终掌控胡亥这枚棋子的只会是你。李斯虽多智，却不如你阴毒，他斗不过你，必丧命于你手。” 虽然秦始皇没有看到后面的发展，但他完全想像得到。 秦始皇停顿一下，接着道：“朕本以为，你的目的只在于当个权倾朝野的大宦，但今日听了你这番话，才知道，你有当皇帝的野望！” “赵高，你竟然想当皇帝！哈哈！” 七杀很是吃惊，据华夏历史记载，赵高后来的确想当皇帝，只是朝中大臣虽惧他如虎，却实在不想奉个太监为主，丢不起那人！ 于是无声抗议，拼死不从！赵高发出“天弗与，群臣弗与”的悲叹，无奈之下，将玉玺传给了子婴。 然后他就被子婴弄死了。 子婴的身世在华夏是个谜，有人说他是秦始皇的兄弟，有人说他是秦始皇兄弟成蟜的儿子。 成蟜叛秦降赵，儿子留在秦国，秦始皇未诛连于他。胡亥屠杀兄弟时，也因为子婴只是堂兄弟而放过了他。 但在这个世界，子婴的身世很明确，就是成蟜之子。 不过，秦始皇又没看到后面那些事，怎么想像得到赵高想当皇帝呢？ 赵高可是个太监啊！ 普通太监，谁敢想当皇帝？ 普通皇帝，又怎能看出太监想当皇帝？ 001：“看来想要成为千古一帝，想像力不能匮乏啊！” 七杀：“呵呵，再有想像力，你也当不了皇帝。” 001：“......宿主大人，请对本系统温柔一点！” 七杀：“闭嘴。” 秦始皇笑了好半天，才对侍者道：“押下去，回了咸阳便碾死，夷三族。” 第711章 大秦女皇(12) 次日自太原出发，前往雁门，再由雁门至九原。 九原有通向咸阳的直道，行进起来非常快速，也不怎么颠簸。 七杀将头探出窗外，仔细观察这闻名古今的秦朝版高速公路。 秦直道，也是秦始皇的一项壮举，建成之后直到清朝初期都还在使用。 汉朝时期昭君出塞，走的也是秦直道。 有意思的是，汉朝对秦朝各种批判贬损，但秦朝从秦直道出去，是为了收拾匈奴，汉朝从秦直道出去，却是为了给匈奴送女人、送嫁妆。 要不是后来出了个汉武帝，汉朝还得憋屈很多年，这是后话了。 001：“始皇陛下虽然没有听过‘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却是这一理念的践行者呀，好棒棒！” 七杀：“秦直道可不是致富路，而是运兵通道。” 秦直道的修建初衷在于军事，并非民生经济。 明成祖朱棣将都城从南.京迁往北.京，是奉行“天子守国门”的宗旨，秦始皇修秦直道也差不多是一样的意思。 这是由秦都咸阳通往北境阴山最捷近的道路，沿途截断山脉、填塞深谷，以保证南北相直，因而称为直道，全长一千八百多里。 匈奴若敢侵扰秦朝边境，军情能在第一时间报给远在咸阳的秦始皇，秦朝这架庞大高效的战争机器就能立刻运作起来。 秦直道上，相隔约三百里就有屯兵驿站，可换马，可补充粮草，功能非常多。 必要的时候，秦始皇还能出咸阳，直达前线御驾亲征。 不过，这种状况不太可能发生，因为前线有蒙恬。 中原各国混战那会儿，匈奴趁机崛起，侵占了河套以南大部分地区，小日子过得很嚣张，动不动就打中原的秋风。 秦始皇平定六国后，腾出手来对付匈奴，派出大杀器蒙恬，领兵三十万杀过去，杀得匈奴闻风丧胆，望北而逃。 河套南部地区轻松容易的收了回来，然后秦始皇就让蒙恬修筑万里长城。 说明一点，长城并非被秦始皇全部承包。 为防止匈奴南下，与之接壤的燕国、赵国，以及秦国都修过长城，秦始皇做的，是将这些零散长城查缺补漏，连接起来。 这也是个极为浩大的工程，大秦若非数代积累，未必能有那样的财力、物力和人力。 到了华夏现代，万里长城成了一处着名景观，但在古代，却是中原王朝抵御北方游牧民族最为重要的军事防御体系，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 秦始皇可能是看蒙恬修长城修得好，便将秦直道也交给他修。 可惜的是，秦直道即将完工时，蒙恬被胡亥矫旨赐死了。 胡亥即位后继续修，补上了小尾巴。 有史学家认为，万里长城如弓，秦直道如箭，互依互补，直指匈奴。 除了通往阴山的直道，秦始皇还修建了许多通往六国故地的驰道，以加强对六国故地的监控。 也是由于这些通道的存在，华夏历史上第一条邮政系统开通了，不仅可以邮寄书信，还能邮寄前方将士获得的战利品。 收费很便宜，普通士卒也用得起。 后世有人说，秦始皇修直道、驰道，是为了方便自己巡游天下，劳民伤财，乃不义之举。 但看问题不能只看一面，秦始皇为什么要巡游？ 是想耀武扬威吗？当然不是，是为了巩固初建的大秦。 况且，秦直道及各地驰道就像一条条筋脉，打散了六国原有的地域形态，将大秦连为一个整体。 这是极其高明的融合手段。 不说其它，只凭这一件事，秦始皇就能在诸多皇帝中封神。 关于秦直道，还有很多秘密，比如，秦朝虽有司南，但司南的精准度极差，不符合秦朝建造秦直道定位的基本要求，而罗盘要在南宋时期才出现，那么修建秦直道时如何精准定位？ 另外，秦直道经过西乌兰木伦河，修了座跨度超过200米的桥梁，这在现代都是个颇为棘手的工程，秦朝怎么修的？ 这是否说明，秦朝的定位、桥梁技术比后世很多朝代都先进？ 七杀觉得自己很荣幸，可以亲临大秦，弄清楚这些秘密。 001则感叹道：“华夏的基建狂魔属性，真是刻在基因里啊！” 七杀莞尔，又叹气。 华夏有两个皇帝堪称基建狂魔，一个是秦始皇，一个是隋炀帝杨广。 下场都不怎么好。 鸾车奔驰在平坦的直道上，并不影响秦始皇看奏疏。 午时处理完公务，想起七女儿，又召她来说话。 他发现了，七女儿胆小归胆小，头脑却很清晰，说的话也有趣，像他们嬴家人。 第712章 大秦女皇(13) 七杀来到秦始皇的鸾车，恭恭敬敬行了礼，跟始皇陛下闲聊。 聊着聊着，秦始皇忽道：“婳儿可知，为父何故让你长兄到上郡监军？” 七杀：“知道，父皇想让长兄在军中历练，为未来执掌大秦做好准备。” 哪个皇帝敢让有望继承大统的儿子染指军权？不怕儿子迫不及待想提早上位？ 但秦始皇敢，不但不怕，还希望儿子及早在军中建立自己的威信。 可见秦始皇对扶苏是真爱。 然而扶苏对不起这份真爱。 七杀心想，抱歉了扶苏公子，本道君既然来到此界，大秦以后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但你的儿女还有机会，如果资质不错，可以好好培养一下，让他或她成为合格的秦三世。 秦始皇又是一怔，很多人觉得他是厌了扶苏，才将他打发到遥远的边关。 就连扶苏自己，只怕也是这么认为的。 七女儿却能看出他更深的意图。 也许，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女儿的聪慧程度。 秦始皇：“为父让你长兄去上郡，是因为一件事情。” 前年，方士侯生、卢生寻不到长生仙药，担心被秦始皇处死，悄悄跑路，隐居到深山中。 你说你跑路就跑路吧，他们跑路前还大肆讥讽嘲笑秦始皇。 传开之后，秦始皇大怒，下令搜查两人的下落，却怎么也找不到。 那时咸阳城中有很多方士，彼此之间有联系，跟侯生、卢生也认识，秦始皇就迁怒于他们，抓了许多。 方士们惊慌之下，彼此告发，要么说对方没有真本事，一直在欺骗陛下，要么说对方是六国旧贵族的探子，欲对陛下不利。 细审下来，竟没一个是干净的。 秦始皇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极为恼怒，亲自判处违法犯禁的四百六十多人，要把他们全部坑杀。 扶苏听说后，赶紧上疏劝谏，说“天下初定，远方黔首未集，诸生皆诵法孔子，今上皆重法绳之，臣恐天下不安。唯上察之。” 如果他直接劝秦始皇放过这些方士，秦始皇可能都没那么生气，但他偏偏提了儒家至圣孔子。 这就与秦朝的立朝之本背道而驰了。 秦朝初立，秦始皇在咸阳宫为儒生大摆酒宴，向他们请教治国之道。 其中涉及到一项，是否实施分封制。 王绾、淳于越等儒家弟子主张分封制，建议秦始皇将儿子、宗族还有功臣们封到燕、齐、楚等国的偏远地方，让他们镇守各地。 但李斯说，那样做的话，大秦很快就会像东周时期一样混乱，只有采用郡县制，才能集.权中央，长治久安。 秦始皇也是这种看法，支持郡县制，再看儒生，就觉得他们居心不良。 儒生们影响不了秦始皇，便聚拢在扶苏身边。 扶苏生性温和，推崇儒家，与儒生们一拍即合。 换言之，秦始皇与扶苏的矛盾，实际上是秦朝与儒家的矛盾。 在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上，秦始皇没有纵容扶苏，而是发配他去上郡，监军蒙恬的长城.部.队。 说是发配，实则也是镀金。 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他远离咸阳的儒生。 蒙恬治军有方，儒生们想插进脚难如登天。 秦始皇说完前因后果，问道：“婳儿，你也觉得为父做错了么？” 七杀：“敢问父皇，依照秦法，那些方士所犯之罪是否该坑杀？” 秦始皇：“是。” 七杀又道：“方士们入秦之时，是否熟读秦法？” 秦始皇明白她什么意思了，眼中含有一丝笑意，“是。” 七杀：“既然如此，父皇依法而判，何错之有？” 这事儿她知道，还替秦始皇觉得冤枉。 为啥？因为这在后世成了秦始皇的一大罪状，坑儒。 可实际上，坑的是犯禁的方士。 这些人在秦朝忠臣眼中就是迷惑陛下的妖孽，全杀了才好呢。 陛下幡然悔悟，忠臣们高兴还来不及。 七杀严重怀疑，是因为扶苏的奏疏中提到方士们“诵法孔子”，才被后世误以为秦始皇坑杀的是儒生。 如果真这样的话，扶苏还真是史上第一坑爹的好大儿。 秦始皇老怀大慰，觉得七女儿真是贴心，好一通夸赞。 七杀面不改色，欣然受之。 秦朝，不，从战国时的秦国开始，大秦就是古代少见的法.制.国.家。 诚然，秦法很严厉，但秦法之严并非针对于底层民众，高官贵族甚至王室也必须遵守秦法，真正做到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相对于其它朝代，已经很公平了。 所以方士们犯了法，秦始皇依.法判.处，有什么错呢？ 坑.杀、腰.斩、碾.死、肢.解之类的，听起来的确很恐怖，很残暴，但抛开环境因素谈人.道主义，那不是耍流.氓吗？ 等大秦发展到足够强盛的地步，过于残忍的刑.罚自然会取消。 第713章 大秦女皇(14) 或许是想从七女儿这里找认同感，秦始皇又说了几件被扶苏劝谏的事儿，问女儿的看法。 七杀酌情回答，秦始皇越听越满意，忍不住道：“婳儿，你长兄若有你这般通透，为父就心安了。” 婳儿的生母是谁来着？哦，一个本分的宫人，并不算聪明，婳儿胆子小这一点像她，心性头脑像朕。 七杀：“父皇，儿臣觉得长兄也无错，只是......” 秦始皇：“只是什么？” 七杀：“只是为时尚早。五、六十年后，约莫就可以照着长兄所说的来做了。” 秦始皇看着七女儿，轻轻叹了一声。 七杀：“父皇何故叹息？” 秦始皇暗道，你若是朕的长子该有多好。 但这种话，说了无益，便道：“为父想起你长兄，不知他在上郡如何。” 七杀：“父皇若是想念，何不命长兄回咸阳？” 秦始皇犹豫了一下，道：“不可。” 七杀也不追问他“不可”的原因，安慰道：“父皇不必过于忧心。好在您醒来了，赵高拟的伪诏并未发出，长兄不会有事。” 001：“哦哦，宿主大人，你的识海起波澜了，你要搞事情！” 七杀：“怎么就学不乖？” 立刻将这多嘴的智障系统丢进了小黑屋。 秦始皇蓦然怔住，紧紧盯着七女儿，半晌不说话。 七杀做出忐忑的样子，小声道：“父皇，儿臣说错话了么？” 秦始皇：“婳儿的意思是，你长兄若接到那伪诏，真有可能按诏书上所说，自刎谢世？” 七杀：“难道不会么？” 秦始皇失笑：“自然不会！” 七杀：“嗯，父皇说不会，那肯定不会，儿臣愚钝。” 她未争辩，秦始皇却不放心了，道：“婳儿，你为何以为你长兄会自刎？” 七杀：“因为，因为长兄对父皇极为孝顺，若误认为诏书是父皇所拟，便会听父皇的话。” 秦始皇皱眉：“不会的。” 沉思数息，道：“那伪诏指责你长兄不忠不孝，在外不能立功，反而对朕心怀怨恨，用词极为严厉，为父断然不会这么说你长兄，更不可能赐死他！这一点，你长兄他知道！” 七杀：“父皇说得对。” 然而扶苏并不知道。 她都快对秦始皇心生怜悯了，只是看错赵高、李斯、胡亥、扶苏这四个人，却断送大秦基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始皇总觉得七女儿口中说他对，心里并不这么想。 便道：“赐死长公子何等大事，就算朕真有此意，宗族也不会允许，必有一番纠葛来往。未经朝议，未得宗族首肯，仅凭一纸诏书，怎么可能赐死一朝长公子？” 当宗族和朝臣是死的么？ 七杀：“嗯，不太可能。” 女儿还是觉得有可能。秦始皇：“你长兄纵然相信了，难道不会亲自回咸阳询问？只要他一问，便知真假。” 七杀不语。 暗想这正是无数秦粉为之扼腕的悲剧，扶苏啊扶苏，你为什么那么着急死？回咸阳问一声能耽误你多大功夫？！ 秦始皇：“何况还有蒙恬，你长兄若是犯了糊涂心思，蒙恬定会制止他。” 七杀：“蒙恬将军对大秦忠心耿耿，对父皇、长兄也忠心耿耿。” 这话没什么毛病，但秦始皇下意识想，对于蒙恬来说，扶苏是君。 扶苏若真上了赵高等人的当，执意自杀，蒙恬阻止得了么？ 那诏书上，也让蒙恬自杀，以秦始皇对蒙恬的了解，蒙恬绝对不会信。 但是，身为长公子的扶苏若是自杀，蒙恬会怎么做？也只能自杀！ 想到此处，秦始皇一身冷汗。 之前他审胡亥、李斯、赵高三人时，能够心平气和的点破他们的心思，甚至还能推测李斯不敌赵高、赵高想做皇帝等等。 皆因一个前提：大秦有长公子扶苏，还有领兵三十万的蒙恬。 看得远一点，岭南还有开疆拓土的五十万秦军！ 再打一次天下都够了。 所以他不慌。 不管赵高等人如何蹦跶，只要扶苏和蒙恬发现不妥，领兵回来，便能轻易镇压这几个跳梁小丑。 哪怕朕真的死了，朕的大秦依然平平安安。 可万一扶苏如婳儿所说，自杀了呢？ 那可就，那可就......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刻，秦始皇恨不能把扶苏抓到自己面前，问问他收到假诏书到底会不会自杀？ 内心深处，秦始皇想要相信扶苏不会那么冲动，但思及以往那些事，又不敢保证了。 他敢保证蒙恬，不敢保证扶苏。 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风景，秦始皇忽笑道：“婳儿，父皇和你打个赌。” 赵高拟的伪诏是罪证，并未销毁，秦始皇令人送去上郡给扶苏。 扶苏若有自杀之意，七杀赢，秦始皇给她一块上好的玉佩。 扶苏若质问使者，坚决不死，秦始皇赢，七杀送他一件亲手做的外袍。 这种稳赢的赌约，七杀没有不参加的理由。 甚至还希望多来几个。 第714章 大秦女皇(15) 暮色降临，队伍在一处较大的驿站停驻。 秦始皇又叫了女儿一起用膳，说些朝堂逸事，七杀听得津津有味。 诸子女中，秦始皇最喜爱的是扶苏，这点毋庸置疑，但他对其他儿女也并非不管不问。 物质上，秦始皇从没亏待过任何儿女。 还时不时敲打相关职司者，绝不允许出现“奴大欺主”的状况。 是以嬴伊婳的兄弟姐妹们无论生母出身如何，都能得到极好的照料，吃穿用度上绝不会被克扣。 像清朝那种教养嬷嬷欺负得公主不能见驸马的事儿，在秦朝不可能发生。 父女俩正说着，忽听主帐外传来嘻笑声，并渐渐汇聚为歌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秦始皇住了口，静静听着，脸上浮现一抹骄傲的神色。 七杀轻轻应和：“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 这是《诗经》中的《秦风.无衣》，描述的是秦军将士出征前的激昂士气，以及君臣情、战友情。 只是听着歌声，七杀就能想像出秦军奔赴战场、一往无前的壮阔景象。 这是天下精锐之师，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也只有共赴国难的赳赳老秦，才能培养出这样的雄军。 简简单单的词句，虎贲军不断重复，唱出了慷慨壮烈的气势。 秦始皇听着听着，忽道：“你长兄曾说，天下已定，应该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了。” 七杀极为惊愕，定定地看向秦始皇，她还真不知道，扶苏竟然说过这种话。 难怪秦始皇虽然偏爱扶苏，却迟迟未立他为太子。 秦始皇苦笑，“婳儿，你可知，一旦秦军卸甲，将会发生什么？” 七杀：“兵戈再起，诸国复立，厮杀永远不会停止！” 大秦统一天下，乃是以杀止杀。 秦始皇：“没错。” 停顿了数息，又道：“没错啊！” 养在深宫的娇娇女婳儿都能明白的事，被当做储君培养的扶苏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虎贲军令行禁止，训练有素，但是，七杀更感兴趣的是大秦锐士。 锐士，在后世泛指精锐的士兵，但在先秦时期，有其特指，指的是秦军中的一支特种部队，比天下闻名的魏武卒更强大。 《荀子?议兵》中说“齐之技击，不可以遇魏氏之武卒；魏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锐士。” 遇之即溃。 魏武卒曾以五万之数，击败五十万普通秦军。 后来秦军选拔、培训出锐士，在伊阙之战中斩首魏武卒二十四万。 自此，魏武卒退出了历史的舞台，魏国也无力与秦国争锋。 交战时，锐士是秦军的前锋，如一把插向敌军心腹的利刃。 撤退时，是坚如磐石的后卫部队，最后撤离战场。 作战风格极其强悍，而且野蛮，是精锐中的精锐。 秦简中有这样的描写，战场上，大秦锐士腰挂敌人的头颅，腋下夹着俘虏，手执战刃，冲杀不断。 仿如杀神。 大秦锐士，可用“风林火山”来形容，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若是动起来，便有雷霆之怒。 可惜七杀没有虎符，暂时接触不到锐士，不能一睹他们的风采。 虎贲甲士们唱了一会儿《无衣》，又唱《小戎》，“......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秦国虽尚武，也有悠悠情思。丈夫出征，妻子在家各种思念，盼望他早日凯旋而归。 七杀歇息时，虎贲们已经唱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这首先秦时期最为有名的情歌，也出自秦国。 有人说这首歌是在讽刺秦襄公不能礼贤下士，致使贤士隐居，“伊人”指的不是美人而是贤士。 对此，七杀想送他们三个字：想太多。 那个时代的人说话都比较直接，没那么隐晦，是后世牵强附会了。 第715章 大秦女皇(16) 这边，秦始皇和七女儿越说越投契，一行人离咸阳也越来越近。 那边，远在上郡的扶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逐字又看了一遍，颤声问使者：“这真是父皇的意思？” 诏书上说他“数上书直言诽谤我所为，以不得罢归为太子，日夜怨望。为人子不孝，赐剑以自裁。” 扶苏觉得自己好生冤枉，他的确数次上书父皇，谏言施仁政。 但他对父皇只有敬仰孺慕，绝无怨望，绝无！ 劝谏父皇，也是为了大秦，为了父皇青史之上的名声，并非因为想做太子！ 父皇，怎能这么误会他？ 使者：“陛下之意，尽在诏书上，请长公子自己看。” 父皇竟然如此厌弃自己，扶苏心碎欲死，掩面而泣，提着父皇赐下的长剑，转身回内室，准备自刎。 使者忙跟上，陛下交代过，长公子若有半分损伤，他们就不用活着回去了。 正在此时，忽闻外面有喧哗声，蒙恬一身甲胄，闯了进来。 “长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他正在练兵，听说陛下派来使者，连忙赶回。 又听侍者说，陛下欲赐死长公子，急得都不顾礼仪了。 扶苏黯然道：“蒙将军，父皇历数你我二人罪过，命我等自裁。扶苏先走一步，将军也请尽快。” 蒙恬头皮都要炸了。 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就说到自裁了？！ 自裁这种事，长公子怎么说得跟吃饭喝水一样？ 还让他也尽快？不，他一点也不想！ 扶苏又抱歉地道：“蒙将军，是我带累了你。父皇怪你未能匡正我的不孝之举，责你不忠。来世，我再补偿于你罢。” 来世太远，蒙恬只想过好今生。 “......长公子，陛下如今在外巡视，又未立太子。命臣率领三十万将士镇守边关，又派您来监军，这是关系天下安危的重任！如今一个使者带着诏书到来，您就想自裁，焉知这不是小人的诡计？” “以臣浅见，长公子应重新请示陛下，若真如诏书所言，请示之后再死也不晚！” 蒙将军说得也有理，扶苏犹豫了。 使者尽职尽责地扮演好自己的戏份，催促扶苏上路。 扶苏又一想，父皇经天纬地，照临四方，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害自己？ 他定是放弃我了。 一念至此，扶苏只觉人生灰暗无望，纵使请示之后父皇改变主意，他又有何面目活下去？ 自裁，就当是对父皇尽最后的孝道。 叹道：“父而赐子死，尚安复请！” 说完闭上眼睛，长剑往脖颈上一横，用力划下。 蒙恬大惊：“长公子不可！” 说着扑过去阻止，但他离得远，来不及。 还以为长公子救不回来了，蒙恬很绝望。 谁料使者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长剑！ 扶苏并非文弱之人，从小习武强健体魄，力气不小，使者夺剑那只手掌鲜血直流，甚为可怖。 蒙恬一时呆了，使者这是发的什么疯？逼迫长公子自裁的是他，拼命救长公子的也是他。 扶苏也不解，惊道：“何故如此？” 使者将长剑入鞘，小心翼翼地收好，才给自己包扎伤口。 道：“陛下口谕，召长公子回咸阳。” 还好，还好他防着这招，一直站在长公子身侧，总算救下，否则他这条小命也不保。 “回咸阳？！” 蒙恬和扶苏同时惊呼。 扶苏急道：“父皇真让我回去？” 使者：“千真万确！” 扶苏素来稳重，此时忍不住喜形于色，连道甚好。 他日思夜想的不是当太子，更不是埋怨父皇，而是回咸阳。 为修筑长城，父皇征发了几十万服役的民夫，民夫们思乡心切，每晚唱哀婉的歌，他不忍听。 将士们厉兵秣马，刀锋指向匈奴，也指向六国故地，略有纷争便残酷镇压，他不忍看。 正如王绾所说，只有离父皇近一点，才能影响父皇，让他实施儒家仁政，与民休养生息。 仗打得已经够多了，将士们应该卸甲归田，享受天伦之乐。 民夫们也该回乡与家人团聚，长城必须修，但不急于一时。 父皇肯让自己回去，定是自己通过了他的考验。 扶苏很庆幸刚才没有被蒙恬动摇。 蒙恬却没他那么乐观。 这事儿从头到尾透着玄虚，长公子只怕欢喜得太早了。 设身处地想一想，始皇陛下未必高兴长公子问都不问就依诏自裁。 陛下对长公子的倚重，众臣皆知。 长公子一身担着天大的干系，说句不太妥当的话，他的生死，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怎能如此草率就决定？ 第716章 大秦女皇(17) 秦始皇回到咸阳，朝中文武、后宫妃嫔、皇亲贵胄迎出城外，自有一套隆重盛大的仪式。 但和清宫剧中迎接皇帝时跪了一地不同，从妃嫔到朝臣，无一下跪，全都站着。 随着礼官一声高呼：“陛下回銮！” 众人也高声应和：“恭迎陛下！” 男子作揖，女眷福礼，全场肃静，只听得到猎猎风声。 秦始皇左手扶着车辕，右手一挥：“起！” “诺！” 众人簇拥着车队，井然有序地回城，沿途有很多百姓围观，却不喧哗，只有窃窃私语。 秦始皇车驾过处，寂静无声。 刚被放出小黑屋的001不满地道：“竟然不跪咱们始皇陛下？负分，差评！” 七杀顺手又将它丢回小黑屋。 南宋灭亡，文天祥被押到元大都，忽必烈要他跪，他说“南揖北跪”，跪是你们胡人的风俗，我们“南人”不跪，作揖即可。 见了皇帝必须下跪，是南宋之后才有的习惯。 先秦时期就更不跪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注意，是王臣而不是王奴。 那时的君臣关系更像是合作，可以双向选择。 臣若对君不满意，大可挂冠而去，君主不但不能追究，还得反省自己为什么留不住人才。 君主收服大臣，凭的不仅仅是地位，还要有足够的人格魅力，否则容易翻车。 但是，虽然不跪，却并不代表臣民们不尊重秦始皇，整个场面庄严肃穆，极为宏大。 咸阳是老秦之地，秦始皇在此的个人威望，已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此时他若指一个地方，再说一句“踏平此地”，只怕连民间妇孺都会冲上去。 七杀观察着别人，也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很多，有的直接，有的遮遮掩掩。 她能理解。 以胆小出名的七公主，竟然陪伴在始皇帝身旁，怎不叫人侧目？ 其中有一道目光甚是急切，七杀看去，发现是大公主嬴阴嫚，便对她一笑。 到了后宫，父女俩分别时，秦始皇还嘱咐道：“婳儿，你平日若无事，便多来看为父。” 七杀：“诺！” 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常去。 当晚，嬴阴嫚进宫看七妹妹，拉着她的手嗔道：“好个作怪的小妮子！竟敢瞒着我们，跑那么远去找父皇！要不是父皇派人送信回来，我都要以为你跟哪个俊俏儿郎私奔了！” 七杀：“不是大姐姐说的么？要跟父皇多亲近。” 嬴阴嫚拍她一下，“还怪上我了？父皇在宫中时你不亲近，父皇出巡，你倒挂念上了！” 七杀：“也是因这一遭，我知道了父皇并不可怕。” 嬴阴嫚：“......父皇怎么会可怕？那是威仪天成！” 七杀：“大姐姐说得对。” 嬴阴嫚问了她沿途见闻，忽道：“胡亥呢？出行时得意洋洋，回来怎不见他的踪影？” 七杀：“五兄犯了错，父皇不许他见人。” 嬴阴嫚幸灾乐祸，“天狂有雨，人狂有祸。这小子轻浮浪荡，我早知他总有一日会触怒父皇。对了，他犯了什么错？” 七杀踌躇，从何说起呢？ 嬴阴嫚却误会了，忙道：“父皇不许你说么？那就别说了。” 七杀：“父皇没说不许告诉你，就是事情有点大。” 以秦始皇的速度，胡亥等人应该很快就要被行刑了，就是自己不说，她也会知道。 这下嬴阴嫚是真好奇了，“究竟怎么回事？” 七杀：“五兄意欲矫旨登基，残害兄弟姐妹。” 嬴阴嫚：...... 胡亥那没正形的样儿，竟有这么大胆子？ 七杀捡能说的说了些，听得嬴阴嫚大动肝火。 “什么，这小子想要碾.死兄弟，肢.解姐妹？!” 七杀：“他说是一时胡言，但父皇说，他真想这么做。” 嬴阴嫚：“父皇不会看错！” 不知道为什么，听得七妹妹说“肢.解”二字，她脑海中就出现一个贵女被肢.解的画面，极其恐怖。 她下意识双手环抱，摸自己的肩膀，无端感到一阵剧痛。 连忙揉了揉，疼痛果然消失了，定是被吓到。 七杀：“大姐姐莫怕，父皇说了，会为我们报仇。” 嬴阴嫚强笑道：“我们又没被他......说什么报仇，不过，意图篡位是大罪，父皇不会饶他。” 那一世的你，可是真的遭遇了这么悲惨的命运。 七杀：“嗯，有父皇在，我们什么都不用怕！” 嬴阴嫚有点诧异，七妹妹出行一趟，真的跟父皇亲近多了。 这是好事。 诸多姐妹中，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不争不抢、自得其乐的七妹妹。 父皇若能多看重七妹妹几分，自己也能少操点心。 护卫七公主出行的青荇、白菘、麦穗、茱萸、云羽等人，不但未受责罚，还得了始皇陛下的亲口嘉奖，喜不自胜。 暗自发誓以后绝不违背七公主的命令。 第717章 大秦女皇(18) 回宫第二日，秦始皇就以“谋朝篡位、意图弑君”的罪名，宣布了对胡亥、李斯、赵高三人的惩处，在朝中民间引起轩然大波。 但臣民们并不是反对，而是惊奇。 胡亥沉迷于玩乐，在咸阳的名声并不好，大家看他，就如看个不识民间疾苦的纨绔子弟。 这样的人，也有当皇帝的野心？ 真是想不到啊。以子弑父，禽兽行径！ 还有李斯，位居丞相，百官之首，竟然还不满足！ 何等贪婪！ 至于赵高，任他有才，也只是个阉人，妄想当皇帝？ 他可真会做梦！ 何况，始皇陛下对他们多好，若无陛下的提拔，赵高就只是个普通阉人，李斯也有可能终生不得志。 他们不思回报，还趁着陛下重病行此不臣之事，无耻至极，该受千刀万剐之刑！ 没有任何人怀疑秦始皇陷害这三人，因为犯不着，没必要。 大部分人也并不觉得秦始皇的判处不妥，因为这在秦法之例。 但也有一小部分人，认为这太残忍了，上书劝谏。 只是人数太少，文采也不怎么好，没在朝中掀起什么波澜。 倒是嬴家宗族提出了异议。 大意是，赵高、李斯是外人，杀就杀了，但胡亥毕竟是嬴家人，身上流着嬴家的血，杀之不祥，不如流放。 秦始皇说这好办，先将胡亥除族再杀。 宗族众老哑口无言。 胡亥肢.解、李斯腰.斩、赵高碾.死，便成了定局，无人可以改变秦始皇的决定。 扶苏回咸阳的前两日，就行刑完毕了。 他在路上听说后，怔愣半晌，丢下车驾，快马赶回咸阳。 也不急着沐浴更衣，先去见秦始皇。 “父皇可还安好？儿臣甚是惦念！” 秦始皇正召了七女儿说话，见到心爱的长子，心中没有欢喜，只有愤怒和失望，还有些无力感。 当日何种情形，使者已派人尽数报之。 和七女儿的赌约，他输了。 只凭一纸真假莫辩的诏书，扶苏竟然真的想自刎！ 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 而扶苏若死于伪诏，不但比鸿毛轻，还是极大的罪过！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是大秦的长公子，最有希望继承大秦的人啊！ 自己在他身上寄予厚望，他却想以死尽孝？！ 朕要他的命做什么？朕只要他好好的统御大秦！ 这种破绽百出的阴谋，他竟然看不破！ 秦始皇很心塞，一句话都不想说。 七杀已起身行礼，“见过长兄。” 扶苏回礼，微笑道：“两年未见，七妹妹长高许多，更为娴雅。” 七杀：“长兄谬赞了。” 以她的阅历，见到扶苏的第一眼都被恍了神。 她在凡间所见男子，若单论相貌，排在第一的自然是神仙太子朱慈烺，第二是中二青年楚辞，第三就是眼前的扶苏。 但是，若加上气质，扶苏甩朱慈烺和楚辞几条街。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是扶苏的真实写照。 颜值高，私德又无任何值得指责之处，难怪秦始皇那么喜欢扶苏。 换成她，她也会喜欢。 唯一的问题是，大秦目前不需要温润如玉的无双公子。 长兄扶苏，往后就请你当个悠闲自在的贵公子吧。 你的功课，妹妹替你做。 你的责任，妹妹替你扛。 你自由了。 第718章 大秦女皇(19) 秦始皇凝视着扶苏，过了许久才道：“路上累么？” 扶苏心下一喜，父皇还是关心自己的，摇头道：“不累。劳父皇担忧了，扶苏有错。” 秦始皇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扶苏也有一肚子的话，含笑看了七杀一看，道：“七妹妹，为兄给你带了一箱子礼物，要不要回去看看？” 无论从哪方面来衡量，扶苏都是个好哥哥，几乎每次外出，都会给弟弟妹妹带礼物。 而且绝不厚此薄彼，不管弟弟妹妹们的生母是贵女还是宫人，他送的礼物价值都相近。 平日也很关心他们，若有什么难事，跟他一说，定会得到帮助。 因而大家都很喜欢他，原身嬴伊婳也喜欢。 胡亥非要害死所有手足，稳固地位还在其次，主要是出于嫉妒。 他知道，就算他当上了皇帝，在大家心里也永远比不上扶苏。 这让他无法忍受。 七杀明白扶苏是想支开自己，单独跟秦始皇说话。 她也觉得，这对父子应该开诚布公的好好聊一聊。 刚要起身，却听秦始皇道：“婳儿留下。” 七杀便正坐回去。 秦始皇看着扶苏慢慢道：“你跟朕说的话，婳儿全部都能听。” 扶苏迟疑了一下。 在他心里，事无不可对人言，他的言谈举止没有任何不可告人之处，谁听都可以。 但是，七妹妹素来娇弱，胆子又小，万一他和父皇争执起来，不是会吓着她？ 不过父皇既然开口了，再坚持让七妹妹离开也不妥。 扶苏斟酌再三，道：“父皇，儿臣回来的途中，听说胡亥、李斯、赵高大逆不道，意欲谋反！” 秦始皇：“嗯。” 扶苏：“按秦法，此三人确实该处于极刑！” 秦始皇：“嗯。” 扶苏略为激动，“但是，腰.斩、肢.解、碾.死等刑.罚，儿臣认为过于残酷了！生而为人，不该如此对待另一个人！” 秦始皇反问：“你可知，胡亥想要碾.死兄弟、肢.解姐妹？” 扶苏：“儿臣知道。” 也正因如此，他虽心痛胡亥之死，也觉得胡亥死有余辜。 竟敢对父皇不利？还想残害兄弟姐妹们？畜生啊！ 只是，赐下毒酒或缢杀也就罢了，留个全尸，保全最后的体面。 胡亥毕竟是父皇之子，子弑父是罪孽，父杀子也同样不好听，何况还是残酷至极的肢.解之刑。 还有李斯，于秦有大功，却死得这般惨。 传扬出去，天下臣民会如何看待父皇？ “父皇，胡亥、李斯等人罪大恶极，仿如禽兽。但他们是禽兽，咱们不是！若像他们一样行事，就落了下乘！” 秦始皇：“朕依律而判，何错之有？” 扶苏忙道：“父皇无错！儿臣以为，秦法森严不近人情，若不改，天下难以归心！” 秦始皇被气笑了，“还想改秦法？等哪天你当了皇帝再改罢！” 这话太重，扶苏赶紧否认、谢罪。 等秦始皇面色缓和，又道：“父皇，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以往秦法严苛，是因诸国纷争，如今大秦统一天下，旧有的秦法已不合时宜！若不改，必出大乱！” 七杀暗暗佩服扶苏，敢这么当面硬刚秦始皇，厉害。 同时对扶苏的受宠程度有了新的认识。 他敢跟秦始皇这么说话，定是因为以往说过很多次，并没有严重的后果，他才敢一说再说。 秦始皇对他的容忍度，真的高到破表。 由此可见，两人的父子之情相当深厚。 所以七杀想不通，扶苏为什么对秦始皇这么没信心？竟然相信秦始皇会让他死。 秦始皇心很累，对七杀道：“婳儿，你长兄所说，对还是错？” 扶苏很吃惊，父皇为何问七妹妹的看法？ 七杀：“长兄所言，半点不错。只是......” 秦始皇：“只是什么？” 扶苏也看向她。 七杀：“长兄觉得，六国故旧对我大秦是否心服口服？” 扶苏苦笑：“口服，心不服。” 正是因六国故旧怀恨在心，他才认同儒家思想，想以仁德感化昔日的敌人。 七杀：“齐国管仲曾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此话一出，秦始皇就明白她的意思了，暗道女儿机巧。 扶苏却还没明白，疑惑地看着她。 七杀：“管仲说得极对，礼节、荣辱都非天生，若不能丰衣足食，礼节荣辱根本无从谈起。同理，若不能让臣民丰衣足食，所谓的仁德也是虚的。” 说一千道一万，让臣民吃饱喝足才是关键。 道德仁义讲得再好听、君主表现得再宽厚，百姓吃不饱、穿不暖也是白搭。 “长兄，婳儿以为，不必过于在意六国故旧如何看待大秦，只要大秦屹立不倒，繁荣昌盛，自会天下归心。六国故旧服与不服，并不重要。” 第719章 大秦女皇(20) 曾经，七杀也以为秦法严苛，但到了这个时空才知道，秦法虽严，却没有后世所认为的那么夸张。 只要安分守己，便不会触犯。 更不会动不动就施以肉.刑，除非是重罪，否则多是以工代罚。 人力这种资源，在生产力低下的封建时代，比在工业化程度较高的现代更为珍贵。 动不动就杀人或伤人？历代秦君没那么傻。 秦法之严，严在违法乱纪者。 对于想过安稳日子的人来说，秦法是一种保障，保障他们不受坏人的欺负。 举个例子，在大秦，懒惰是一种罪，形同偷盗。 严吗？很严。 但每个家庭的大家长，可能都会高兴有这样一条法规，以避免家中出现懒惰的子弟。 秦法以李悝的《法经》为蓝本，商鞅进行改革，其初衷是“法者，所以爱民也”，又说“法令者，民之命也，为治之本也。” 从一开始，秦法就立足于爱民。 所以，秦法之严，真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秦法并非一成不变。 秦国之所以能成为战国时代的最终胜利者，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秦国统治者开放包容、易于接受新事物的态度。 当年变法，是因现有的法令不能让秦国走向强大。 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已经感觉到某些法.规不适，做出了改变。 否则的话，怎会从分封制变为郡县制？ 秦始皇可不是清朝那些守着祖宗旧法、冥顽不灵的皇帝。 当秦法阻碍到大秦的发展，秦始皇必然会像当初的秦孝公嬴渠梁一样，对秦法进行大刀阔斧的改变。 七杀对秦始皇有这个信心。 目前大体上维持现状，只是因为时机还未成熟。 经过数代的经营，老秦人早已接受了秦法，不适应的只有六国人。 扶苏想要六国故旧打从心眼里臣服大秦，想法很好。 但是，有灭国之仇在，无论大秦做什么，六国故旧都能挑出毛病。 唯有时间，可以抚平失国之恨。 扶苏不太赞同她的看法，皱眉道：“七妹妹，六国故旧不稳，大秦不稳！” 七杀轻叹：“长兄，如今只有大秦，并无六国。” 有时候，想要让某些人融入大集体，需要的不是特殊待遇，而是一视同仁。 扶苏一怔。 秦始皇也是一怔。 他们心里，其实都对六国故旧很是防备。 秦始皇的铁血、扶苏的仁政，目的都一样，收服六国人。 但现在七杀给他们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 不去管某个人曾经是不是齐国或楚国人，只将他当做大秦之民。 这么一来，许多事情反而简单了。 秦始皇为何热衷于搞各种大型工程？ 一方面是因其目光长远，另一方面，其实是在维.稳。 秦始皇统一天下时，除了燕国人数较少以外，赵、齐、魏、韩、楚，这五国和秦国人口大致相同，都是三百万左右。 陡然接收数倍于己的国.民，文化习俗又不一样，矛盾肯定少不了。 当这些矛盾积累到一定的数量，秦朝有可能崩盘。 这么大的帝国，驾驭起来并非易事。 怎么办呢？ 通常来说，转移内部矛盾最有效的办法便是发动对外战争，秦始皇发动了。 派蒙恬去打匈奴，派屠睢、任嚣、赵佗等人去开发百越。 匈奴不经打，很快跑了。 百越有点难，但没几年也站稳了脚跟。 再往外打，限于当时的科技条件，不知道还有谁了。 国内矛盾却还没有消耗完，那就上大型工程吧，一个接一个，吸引了百姓的关注度，也累得他们没有力气胡思乱想，还建设了大秦。 一举数得。 这当然不是最好的策略，但换个人，未必做得比秦始皇更好。 事实上，还有一个更简便的办法，杀！ 杀光六国王室和贵族，群龙无首，六国百姓伤心一阵，也就安稳做秦人了。 不用担心百姓们激愤之下反秦，最恨秦始皇的从来不是六国普通百姓，而是六国上层，因为关系到他们的自身利益。 然而，被很多朝代定义为“残暴”的秦始皇，却没那么做，宁愿留着他们的性命，就像留着一堆不定时炸.弹。 在他死后，这些炸.弹果然炸开了，将大秦炸得稀巴烂。 此时，秦始皇沉吟道：“只怕他们有异心。” 七杀：“父皇，婳儿觉得，百姓并不在意君王是谁，在意的是能否过上好日子。” 又道：“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若能如此，百姓还有什么不满足？更不会跟从六国旧室作乱。” 扶苏激动道：“这是孟子之言！” 七杀：“强盛大秦，何必在乎是法家还是儒家？父皇，您说对么？” 秦始皇抚须大笑，“婳儿所言极是！” 第720章 大秦女皇(21)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七杀就想再多说一些。 “父皇，儿臣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始皇：“讲，大胆讲！就算错了，为父也不怪你。” 七杀：“父皇，您将六国王室、名门世家、豪强大宗迁于咸阳，想必是担心他们串联复国。” 秦始皇：“没错，这些人虽成不了气候，若是反了，也是麻烦。” 七杀：“儿臣却觉得，您抬举他们了。” 秦始皇：“何解？” 七杀：“咸阳乃大秦之都，这些败军之将、亡国后裔，有什么资格聚集于此，安享富贵？” 秦始皇笑道：“他们虽享富贵，心里未必安然。” 七杀：“可他们始终在咸阳，有意无意间，总会影响到朝堂。” 华夏历史中，有没有出现这种状况谁也说不清，但在这个世界，聚于咸阳的六国旧贵族的确想方设法影响朝政。 扶苏紧张地道：“七妹妹，若无实据，不可妄言。” 七杀：“长兄担心婳儿进言父皇杀光他们么？多虑了。” 秦始皇本也以为她是那样的意思，闻言问道：“那你有何建议？” 七杀：“父皇，何不将他们迁往人丁稀少、土地肥沃之地？” 从她说有想法开始，扶苏便不再发言，安静的听她说，此时急道：“不可！放虎归山，易酿成大祸！” 他想留六国后裔的命，但并不想让他们成为大秦的敌人。 七杀：“长兄莫急，并非简单的迁出去。其一，不可迁往原籍；其二，打散其家族，各分一支，迁往不同的地方。” 秦始皇想了一想，只觉此计大妙。 分而化之，分而治之。过上几年，六国后裔便泯然于秦人矣。 这可比将他们拘在咸阳强得多。 赞道：“婳儿小小年纪，竟有此见解，大善！” 七杀暗道一声惭愧，这可不是她想出来的，而是娄敬献给刘邦的策略。 不过，华夏历史中刘邦占了秦朝多大便宜，秦朝公主用他一个策略算得了什么？ 那时关中地区因连年战乱，不复秦时的富庶，十室九空。 娄敬便建议刘邦将人迁往关中。 现在关中繁荣得很，人口也多，不适合接收六国后裔。 但没关系，大秦疆域辽阔，定有安置之地。 扶苏也惊奇地道：“七妹妹，这等好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七杀微笑道：“婳儿只是想着，人若是无所事事，就有空闲胡思乱想。给他们找点事做，也就没有闲暇算计大秦。” 秦始皇看向扶苏，恨铁不成钢地道：“学学你妹妹！” 扶苏真诚地道：“七妹妹，为兄拙笨，往后若有惑，还请七妹妹不吝赐教。” 七杀：“长兄言重了！” 秦始皇看着他们兄妹情深的模样，甚为开怀。 但再一想到扶苏真想自刎，情绪又低落下去。 七杀真不想看见这样的秦始皇，便道：“父皇，正如惠文王所言，于后世千秋万代，每一户人家的窗台，我大秦的明月必朗照之！” 秦始皇重复一遍，细细咀嚼，只觉这话豪情万丈，实在太合自己心意了。 但是，“惠文王说过这句话么，为父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等豪迈之语，如果听说过，他一定不会忘记。 七杀微怔，莫非自己记错了？ 001用尽洪荒之力，从小黑屋里挣扎着探出头来，叫道：“宿主大人，你弄混了，这是电视剧里的台词，不是真实历史啦！” 秦始皇：“婳儿，你从哪本书上看来的？” 七杀：“......不记得了。” 秦始皇甚为遗憾，道：“下次若看到类似言辞，记得告诉为父。” 七杀：“诺！” 从七女儿这里收获良多，秦始皇终于有心情跟长子谈心了。 “婳儿，你回去罢，为父跟你长兄说说话。” 七杀告退。 已被放出小黑屋的001不解地道：“宿主大人，你不是要争储君之位吗？为什么要给扶苏和陛下单独相处的机会，万一扶苏重获父爱怎么办？” 七杀：“扶苏不是坏人，本宿主也不是坏人。” 扶苏若有治国之能，她很乐意做个米虫公主。 她想当大秦之君，不是想跟扶苏争宠，更不是为了那高高在上的地位。 而是因为，舍我其谁！ 第721章 大秦女皇(22) 秦始皇是个行动派，次日上朝，便跟群臣商议迁六国后裔之事。 七女儿心细，昨晚又来找他，说迁离之前，最好给他们改新的姓氏。 姓氏的作用很大，数代之后，血缘渐渐远了，凝聚一个宗族靠的不是天然的血脉，而是姓氏。 同一个姓氏才是一家人，姓氏不同，慢慢的也就生疏了。 群臣反应各异，但能坐在朝堂上的，都没有蠢人。 仔细一想，便知另取姓氏、分宗迁居之后，六国后裔便如一盘散沙，再也不能威胁大秦。 蒙毅第一个表示赞同，“此计大妙，陛下深谋远虑，臣等望尘莫及！” 其他大臣不甘示弱，绞尽脑汁，花式吹捧始皇陛下。 用词虽然越来越华丽，却也是心中所想，并非纯粹拍马屁，只是稍微夸张一点点而已。 等他们赞美完，秦始皇笑道：“哈哈，此计并非出自朕，而是七公主所献。” 群臣暗自咂舌，自打陛下出巡回来，七公主嬴伊婳就成了他面前第一得意人。 各地献来的珍奇之物，任七公主挑选，平日也习惯将七公主带在身边。 七公主若是位公子，只怕长公子扶苏地位难保。 蒙毅先是一愣，随即大声道：“臣曾听闻，虎父无犬女！七公主天资聪颖、秀外慧中、兰心惠质、雍容端方，也是因为有陛下这样的生身之父！” 他左右两边的大臣，纷纷侧目，暗自鄙视，恨不能堵住他的嘴。 一句话既奉承了七公主，也奉承了陛下。 堂堂上卿，这般谄媚，要脸不要？ 何况，好话都被你说尽了，你让我们说什么？ 大家读的书都差不多，为何你与众不同？ 然而，蒙毅说的全是真心话。 他被秦始皇打发去会稽祷告山川，完事后迅速追赶銮驾，但一直没追上。 等回到咸阳，见了秦始皇，才知赵高、李斯、胡亥等人做下的事。 秦始皇对他极其信任，没有任何隐瞒，连自己死而复生都说了。 蒙毅惊骇之余，对七公主充满了感激。 如果不是她哭醒陛下，不但他们兄弟要糟，大秦也要糟！ 赵高，就是个狡诈小人！ 仗着陛下惜才，以前就露出了肆意狂妄的本性，触犯秦法。 自己依法.治之，定他死罪，他却找陛下哭诉，陛下念及他平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竟被他说动了，特赦之，还恢复他的官职。 从此，赵高就视蒙氏一族为仇敌，若是得势，绝不会放过蒙家。 陛下也说了，赵高赐死长公子的伪诏上，也带上了兄长蒙恬。 长公子绝不敢违背陛下的意愿，兄长到时进退无路，也只能随着长公子自裁。 就连自己，只怕也逃不出他们的毒手！ 胡亥连手足都杀，凭什么放过他？ 这样的人当了皇帝，又有赵高、李斯这等奸人，大秦还有什么未来？ 蒙毅后怕不已，若无七公主，蒙家大难临头，大秦风雨飘摇！ 七公主是蒙家的救命恩人，于大秦更是居功至伟！ 蒙毅为表谢意，回家翻箱倒柜，收拾了几大车礼物送入七公主宫中。 没想到这迁居六国后裔之计，竟也是七公主提出来的！ 聪明，绝顶的聪明！ 蒙毅只觉得如何夸赞七公主都不为过，再多的赞誉她都当得起。 朝中无一人反对，秦始皇便下令由蒙毅主理此事。 蒙毅：“陛下，既然是七公主献的计策，若有不通之处，臣能否请教七公主？” 秦始皇：“可。” 此后数日，蒙毅忙于六国后裔迁居，果真遇到一些问题，但他一个外男，不好出入内宫，只能请秦始皇代为询问。 始皇陛下公务繁忙，不耐烦当传话人，索性让七女儿当他的副手。 期间总有一些事情要禀报给陛下、知会同僚，蒙毅怕自己说不清，请七公主上朝。 秦始皇先是讶异，后来一想，有何不可？ 女眷上朝不多见，但朕是开天辟地第一个皇帝，朕的女儿，为何上不得朝？ 于是，七杀就光明正大上朝了。 位置很靠前，只在扶苏之下。 第722章 大秦女皇(23) 蒙毅细细研究了大秦疆域图，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选了安置之地。 他还跟七杀解释：“分得越散越有益，且这些安置之地附近都有大军驻扎，不怕他们生事。” 若生事，就是给大秦灭他们的借口。 七杀称赞道：“上卿选得好。” 蒙毅笑道：“若非公主妙计，臣等也想不到此节。” 跟七公主接触越多，他就越是惊奇佩服，这位弱不禁风的小公主，有着常人所不及的心胸眼光，大智大才。 诸多公子公主中，最有陛下神采的就是她！ 若就此埋没于后宫后宅，实在可惜。 而且据他观察，七公主也不满足于做个平常贵女。 是以，他才恳请陛下让七公主上朝。 现下是为了迁居六国后裔之事，等这事结束，还会有别的事情出现。 七公主若是愿意，他定助她在朝中立足。 蒙毅不知，七公主对他也是越来越欣赏。 他选的这些地方，初看符合七杀“人丁稀少、土地肥沃”的标准，再一细看，还有深意。 首先，安置之地周围便有较大的城镇，人很多，安置下去的六国后裔很难形成国中之国，处于被包围中。 其次，他将六国后裔安排到各自曾经的敌国去了。 六国之所以无法结成合作无间的联盟共同对抗秦国，就是因为各国之间也有利益纠纷，照样人头打成猪脑。 比如，燕国和齐国是一对冤家，韩国常被魏国、楚国欺负，楚国和齐国也时常发生大战，赵国跟燕国也是仇敌。 蒙毅就把燕国王室后裔安排到齐国，把赵国王室后裔安排到燕国，把楚国王室后裔安排到韩国，其它以此类推。 他甚至还精确到燕国王室最恨的是齐国哪位将领，将其安排到该将领的家乡。 001：“夺笋啊，这位大哥夺笋啊！” 七杀：“笋不好吃吗？” 001：“......好吃。” 这么一来，六国王室、贵族后裔能仰仗的只有秦朝了，若不想被当地人欺压，只能抱紧秦朝的大腿。 过上一两代，谁还记得当年的山.东六国？ 不得不说，蒙毅真是个人才，玩政治的一把好手。 华夏历史中，蒙毅祷告山川回来，被胡亥囚禁于代郡，他的兄长蒙恬不愿莫名其妙地自杀，被囚禁于阳周。 蒙氏原是齐国人，蒙恬、蒙毅的祖父蒙骜投效秦昭襄王，颇受重用，兄弟俩的父亲蒙武曾为王翦副将，随其攻打楚国，立下大功。 经过数十年的经营，蒙氏一族在秦国有了相当大的影响力。 因而，长公子扶苏死后，胡亥就想释放蒙毅，但赵高早对蒙毅恨之入骨，日夜毁谤。 还说，陛下早就想立您为太子，都是蒙毅阻拦。 听了这句话，胡亥怒火中烧，觉得蒙毅还是死了的好。 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儿，秦始皇从来没有想过将大秦交给胡亥。 子婴极力为蒙毅求情，举了赵王迁、燕王喜、齐王建的例子，说这三位君主都是因为诛杀忠臣以致亡国，请求胡亥吸取他们的教训，不要杀害忠于大秦的蒙氏一族。 但胡亥是听得进良言的人吗？ 显然不是。 派使者去杀了蒙毅。 蒙毅情商极高，死前还说了一番感人肺腑的话，也没在明面上骂胡亥，只是劝他正道治国，以免犯下大错被天下非议。 可能使者也被他感动了吧，才会记了下来，让后人有机会在史书上看到。 蒙毅一死，胡亥一不做二不休，又派人去阳周杀蒙恬。 实在找不到理由，就说“你本来就有许多过失，且你兄弟蒙毅犯下大罪，牵连了你。” 言下之意，要怪就怪蒙毅吧。 蒙恬才不信他们的鬼话呢，激愤之下，说“我家从先人开始，为秦出生入死已有三代。如今我统领着三十万大军，虽然身遭囚禁，然而以我的势力，只要我想，依然可以起兵造反。但我知道自己一定会守义而死。” “因为，我不敢辱没先人的教诲，也不敢忘记先主的恩情。” 但蒙恬还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了上天，竟无过而被处死？ 想了半天，归因于修万里长城时挖断了地脉，致使上天降罪。 随后吞药自杀。 001：“蒙氏兄弟真是死得冤啊！” 七杀：“比窦娥还冤。” 无论是在外领兵的蒙恬，还是在京为官的蒙毅，面对胡亥的屠刀，其实都有一搏之力，但他们都选择了死亡。 为的是什么？大秦的稳定。 兄弟俩对大秦的忠义，日月可表，天地可鉴！ 而如果扶苏当时不自刎，想必又是另一番情形。 三十万秦军在手，扶苏又是深受先帝宠爱的长公子，都不需要打，朝中文武、宗亲贵胄绝不会奉胡亥为帝，只会等待扶苏。 当然了，这一世有七杀在，这样的悲剧不会再发生。 七杀还觉得，蒙氏兄弟这么年轻，大可再为秦朝辛劳几年嘛，三朝元老有点悬，但当个两朝元老还是有可能的。 前提是他们足够命长。 001：“黑，宿主大人你真黑，想让人家给你打一辈子的工！” 七杀：“你个智障懂什么，闭嘴。” 有些人的人生意义在于享乐，比如胡亥。 但有些人的人生意义在于体现自己的价值，比如蒙氏兄弟。 累点怕什么？有价值就行。 第723章 大秦女皇(24) 六国王室、贵族、豪强后裔，初闻让他们搬离咸阳，欣喜若狂。 谁乐意离嬴政那厮这么近啊？ 万一他忽然动了杀念，逃都没法逃，只能任人屠戮。 离开咸阳乃是天大的好事，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数年之后，焉知不能聚集大军反攻暴秦？ 等知道需要改姓分宗、分散迁居之后，众人怒了，自周朝至今，谁听过这等骇人听闻的毒计？ 若是从了，就等于族破家灭！ 国亡了还是小事，只要家族在，故国可以再立，但家族若是破灭了，还有什么指望！ 嬴政，你好狠的心！ 大家都是存在了几百年的世家名门，往前数上几代，全是周朝诸侯，有着同僚情谊。 你们秦国赢了，我们也认了，怎还要坏我们的传承？ 听说这毒计是嬴政的七女儿嬴伊婳想出来的，真是跟她爹一样的狠毒！ 遂推出几人去与蒙毅理论。 蒙毅口才上佳，思维敏捷，引古喻今，侃侃而谈。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陛下让你们活着已经是宽宏大量了，要知足。 被推出来的几个领头羊知道是这样的道理，但嬴政既然不杀他们，就应该善待他们以博名声，为何罔顾人伦、拆散骨肉？ 这岂是明君所为？！ 当时七杀也在，悠然回了一句：“若是不愿，便继续留在咸阳罢，父皇也舍不得你们离开。” 这话一出，大家转身就走，走得还很快。 急着回去收拾行李。 改姓氏很可怕，被分到仇敌之地也很可怕，但这两者的可怕程度，根本及不上嬴政！ 万一他因众人的闹腾改变主意，不许大家走了，那才是祸事！ 他们这几个领头的人，会被大家打成猪头。 蒙毅看七杀的目光中带着笑意，“呵呵，顽皮。” 七杀微笑：“父皇的名头很好用。” 还有几位老族长心下不甘，去找往日有来往的长公子扶苏。 长公子温厚仁德，必会劝谏嬴政。 但都吃了闭门羹。 自打那晚和秦始皇密谈一夜之后，扶苏就关门谢客，自闭了。 七杀受秦始皇之托，前去看望他。 因她打着皇帝的旗号，扶苏府里的人不敢拦她，她得以直入内室，见到了正在发呆的扶苏。 扶苏披散着头发站在窗前，穿着普通常服，也未佩带饰物，自觉憔悴，不好意思地道：“让七妹妹见笑了。” 但看在七杀眼里，他风华不减，还是那个丰神如玉的陌上公子。 “长兄，你还好么？父皇很担心你。” 扶苏沉默许久，道：“七妹妹，为兄真的错了么？” 他没有具体说明，但七杀知道，他问的不只是依诏自刎这件事，还有一贯以来的政治主张。 七杀：“无错！” 扶苏眼中有了亮光，“你真这样觉得？” 七杀：“婳儿不说假话。但是......” 扶苏急道：“但是什么？” 七杀：“但是有的事情，看着是对的，却未必正确。” 扶苏长叹一声：“很难，七妹妹，很难啊！” 001冒出来：“难就让给宿主大人吧，亲爱的扶苏公子！” 七杀将它关进升级版小黑屋。 “长兄，婳儿觉得，你太看重你自己了！” 扶苏一惊：“七妹妹，为兄绝非自私之人！” 七杀：“不是自私。而是，你应该看得更大，考虑得更多，目光不要只在自己身上！” 私德无缺，又有什么用？ 一国之君，从来不能用好人、君子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第724章 大秦女皇(25) 当一个好皇帝，比当一个好人困难得多。 好人的标准很简单，只是做起来难而已。 好皇帝却连固定的标准都没有。 隋炀帝修大运河，繁荣了江都、余杭、涿郡等城市，促进了南北经济、文化交流，并维护了全国的统一。 是不是大有作为？ 但隋朝的灭亡，便有一部分是因为大运河。 隋炀帝本人，也因开通大运河被骂出了翔。 宋仁宗，实际上是个挺无能的人，史书上的评价是“无定志”，又说他朝令夕改，致使“吏无适守，民无适从”，后来还得了精神病。 但当朝官员对他的印象都很好，议定的庙号是“仁宗”，这可是封建时代官员对皇帝的最高称赞。 这让隋炀帝找谁说理去？ 不过，如果隋朝没有灭亡，隋炀帝在史书上的评价绝不会这么低，说不定还能跟汉武帝相提并论。 所以对于皇帝而言，让国朝延续下去才是重中之重。 历史由胜利者书写，亡国之君，在史书上没一个是好人。 尤其大秦，是亘古第一个统一的、高度集权制的封建王朝，驾驭难度极高。 扶苏的品性属上上等，能力勉强能算中上，但想要统御大秦，显然还是不够。 就连秦始皇自己，只怕也没有感到多轻松。 着了魔一样的求长生，大约也是想向上天再借五百年，好让他完成大秦的平稳过渡。 听了七杀的话，扶苏还是不明白，茫然道：“七妹妹，为兄的目光并没有只在自己身上啊！” 七杀：“长兄，你是谁？” 扶苏：“......我是你的长兄扶苏。” 七杀：“不，你是大秦的长公子，还是父皇最为重视的儿子！你不应该只是一个具体的人，还应该是大秦意志的延续！” 扶苏先是一怔，随后如遭雷击，半天说不得话。 他似乎，有点明白了。 那一晚，父皇已跟他说了许多，但都没有此时七妹妹的话来得震撼。 此前接到伪诏便想自刎，是出于身为人子的孝道。 可那孝道，是他扶苏一个人的孝道。 如果他像七妹妹所言，考虑到大秦长公子的责任，便不会那么冲动。 胡亥、赵高、李斯的奸计若成，大秦将不再是大秦，不是被胡亥败了，便是被赵高或李斯夺了。 而他扶苏，是大秦的千古罪人！ 九泉之下无颜面对历代秦君，更无颜去见父皇！ 七妹妹没说错，他真的过于关注自己的感受，忽视了大局。 蒙恬将军当时应该也很失望罢。 小黑屋里的001听得心痒痒，可惜发不了言。小黑屋升级了，它用尽力气也逃不出去。 暗想宿主大人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提醒扶苏？万一他醒悟过来，还有你什么事？ 正吐槽着，就见小黑屋上空飘过一行金光闪闪的大字：本宿主无所畏惧。 001：......本系统真是服了你。 扶苏沉思了许久，起身向七杀郑重施礼，“多谢七妹妹点拨！” “长兄客气了！” 七杀侧身闪开，不受他的礼。 别看她这会儿说得头头是道，那是因为这段历史已经发生过，她等于是复盘，自然而然占了先机。 若是第一次经历......嗯，就算是第一次经历，她相信自己也比扶苏强。 剑修，就是这么自信！ 扶苏之所以是现在的扶苏，其一是因为环境。 秦始皇对扶苏煞费苦心，从小延请名师，着意栽培。 老师们尽心尽力，按照贵公子的标准培养他，他也不负众望，成长为风姿卓绝的长公子，一位真正的君子。 但什么样的老师能教他帝王之术？ 只有秦始皇可以。然而那正是征伐六国的紧要关头，秦始皇太忙了，没空亲自教导。 而且，扶苏在蜜罐子里长大，太过一帆风顺了。 秦始皇幼年时、少年时经历的那些苦难，他一样也没有经历过，有点天真。 意志也没有得到过锤炼，较为软弱，轻易便被儒家笼络了去，一心要施仁政。 类似的情形，还发生在朱元璋和长子朱标身上。 都是父皇铁腕治国，长子温厚纯良，深受儒家影响。 儒家不是不能用，但主次要分清。 一个朝廷若用儒家，应该是朝廷选择了儒家，而非儒家主导朝廷。 扶苏和朱标，都是本末倒置了。 其二是因为资质，但这不是扶苏的错，只能怪上天。 他若晚出生一百年，有可能成为大秦一代名君。 扶苏又道：“以往，为兄一直觉得父皇太急，如今想想，着急的可能是为兄。” 七杀：“是有点急。” 仁政比暴政可难多了，需要的条件也更多。 第725章 大秦女皇(26) 兄妹俩畅谈大半天，扶苏心结也解开了，次日特意接七妹妹一起上朝。 这个时代很有包容力。 但也有可能是秦始皇威望太高。 他说让七女儿上朝，文武百官一个反对的都没有，还特别注意表情管理，力求平静淡然，就像公主上朝是常态一样。 扶苏更没有反对的意思，觉得本该如此。 父皇勤于政事，难有闲暇，七妹妹这么聪明，早该为父皇分忧。 秦始皇上殿，看到最疼爱的一双儿女都在，长子眉宇间也没了往日的郁结，便知他定是想通了。 暗道还是婳儿厉害，扶苏若能从此改变，是大秦之福。 心里很是高兴，听到官员奏报某处有人骂大秦都没生气，只吩咐按律处置。 两个月后，迁居六国王室、贵族后裔之事也进了尾声，所有该走的人都走了，临行前还上表感谢始皇陛下的恩德。 秦始皇也赐下些咸阳土特产，祝他们早日到达新的家乡。 随后公开表彰蒙毅和七女儿此事办得圆满，赏了好些珍奇之物。 少了六国后裔，咸阳的风气也为之一轻，大秦宗亲贵胄不用再绷着，空气都快活了几分。 这日，七杀下朝回内宫，快到自己的白露殿时，遇上一行人。 七杀福礼，“郑夫人！” 郑姬温柔地道：“怎敢受七公主的礼，快快请起。” 话是这么说，还是受了礼。 七杀：“郑夫人，有事找婳儿么？” 郑姬笑道：“无事便不能来看七公主？” 七杀：“自然可以，请！” 当先走向白露殿。 华夏历史中，扶苏的生母是谁没有定论。 一说是楚国贵女，证据是秦始皇的父亲嬴异人认了华阳夫人为母，才得以立为储君。 华阳夫人来自楚国，为了保证楚国在秦国的影响力，定会为嬴异人、嬴政父子纳楚国贵女为妃嫔。 一说是郑国贵女，证据很简单，“山有扶苏”是郑国民歌。 都说战国七雄，其实还有很多小国家，“七雄”是诸侯中实力较强、存在时间较长的。 郑国乃周宣王之弟姬友的封国，后被韩国所灭。 但在这个时空，扶苏的生母很明确，就是郑姬。 能生出扶苏这样的儿子，郑姬自也不是寻常的美人，肌肤胜雪，乌发如云，五官极为精致，美得动人心弦。 可惜，她虽然是位绝代佳人，生下深受秦始皇宠爱的长子，却没捞到皇后之位，连主理后宫之权都没有。 秦始皇对她的感情，和对其他妃嫔的感情一样，几近于无。 统一天下后，咸阳宫中装满了各国挑选来的美女，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但秦始皇从不流连后宫。 也许在他眼里，各国美人只是战利品，可以收藏，但没必要随时赏玩。 美人哪有大业的吸引力大？ 白露殿中，七杀请郑姬上坐，又令宫女们奉茶。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七杀知道郑姬不会无缘无故来找自己。 但她也没想到，郑姬开门进山就说：“七公主，本宫虽不是公主的生母，但也能厚颜称一声庶母。有几句话，不得不嘱咐七公主。” 七杀：“什么话？” 郑姬正色道：“男女有别，公主是女子，自有女子该做的事。怎能上朝跟男子混杂在一起？” 七杀：...... 001：“天！这位郑夫人的美貌，是用十世智商换来的吗？” 郑姬又道：“公主年已十五，该相看夫婿了。六礼走完，正好出嫁。这段时日便不要外出了，留在宫中收收心罢。” 七杀持续无语中。 她早知会有人来找她的麻烦。 公主上朝毕竟是前所未有的新鲜事，定会引起各方不满，大家不敢质疑秦始皇，就只能来找她。 她等着看第一个跳出来的人是谁。 没想到，这人会是扶苏的生母。 毫无疑问，她被某些人当枪使。 如果扶苏遗传到生母的智商，那可就糟糕了。 郑姬还在以一副为你着想的口吻说道：“七公主，任你是公主之尊，也要知道些女儿家的贞静贤淑，往后才能与夫婿琴瑟合鸣......” 七杀容忍她说到现在，是看在扶苏的面子上。 这时听不下去了，一手扶着头，垂眸道：“累了。” 麦穗忙道：“公主快去歇息！” 扶着七杀进了内室。 青荇和白菘笑着致歉，说等七公主身子好了，定去聆听郑夫人的教诲。 郑姬极为恼怒，又不敢严斥她，只得讪讪的离开。 回到自家宫殿还余怒未消，跟贴身宫女说七公主无礼，要让儿子给自己出气。 未到掌灯时分，郑姬接到贬为“七子”的诏令，还被禁足一年。 这下儿子都见不到了，更管不了七公主还上不上朝。 郑姬气得大哭了一场。 贴身宫女听着她的哭声，心里半点触动都没有。 早劝她不要去招惹七公主，不要给长公子树敌，她非要去！ 唉，有这样的母亲，长公子真可怜。 第726章 大秦女皇(27) 秦始皇掌控欲极强，虽不流连后宫，后宫发生的事却鲜少有他不知道的。 某些事情不管，是因为觉得没必要。 但郑姬竟然敢欺负到婳儿头上？！ 他那气度不凡、灵慧天成、上天眷顾的七女儿，他都舍不得说句重话，郑姬竟敢训斥她？ 这是要疯啊！ 于是不等七杀告状，立刻收拾了郑姬。 再让蒙毅一查，查出幕后之人是一位固执的嬴姓宗室，认为公主上朝违了天理，又不敢直面秦始皇，索性找人在郑姬面前说小话。 说七公主上朝，分了长公子的权。 郑姬本就觉得七公主有失体统，闻言深觉有理，便想帮儿子的忙，劝七公主回内宫，当个本分守礼的公主。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秦始皇派去的人问什么她说什么，半点没隐瞒。 秦始皇都气笑了。 若论光明正大这一点，扶苏和郑姬还真是一脉相承。 回头一想，七女儿还是受了委屈，便大笔一挥，赐她封号“明德”。 这个时期，公主们还没有正式的封号，通常称其排行。 直到汉代，册封公主才有了系统的规定和制度，一般皇帝的女儿为公主，姐妹为长公主，姑母为大长公主。 食邑某地，封号便是某公主。 七杀这“明德公主”的封号，就跟“皇帝”这个称号一样，具有开创性。 001：“呵呵，始皇陛下真是宠爱宿主大人啊！” 七杀：“你懂什么。” “明德”是美称，但七杀不禁想到，周公主张 “明德、慎罚”，可能秦始皇是从中得到的灵感。 而周公，辅佐了周武王、周成王两代。 也许秦始皇潜意识中，是将她定位为辅佐扶苏的良臣。 七杀也不气馁，这还早着呢，始皇陛下迟早会认识到，她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扶苏直到次日才听说了生母干的好事，一脸羞愧地跟七妹妹道歉。 母亲就是这么没头脑，他也很烦恼啊！ 七杀大度地表示没关系，长兄是长兄，郑夫人是郑夫人，她绝不会迁怒。 扶苏越发歉疚，亲自走遍咸阳大街小巷，为七妹妹搜罗了许多宫中难得见到的民间小玩意儿。 像什么小泥人、竹蜻蜓、有着彩色翅膀的蝴蝶等等。 花费不了多少钱，却真正用心。 七杀还能说什么？只能好好思考他的出路。 扶苏自有其闪光点，当不了君主，也未必要当无所事事的闲王。 过得四五日，南征百越的大军有军报传回，道是诸夷已服，请求始皇陛下从中原迁人过去，以充实岭南之地。 蒙毅暗道可惜，这军报要是早来一个月，他就能将六国王室后裔塞一部分进去，让他们在岭南生根发芽。 这会儿没办法了，刚安置下去又让人家搬走，太不厚道。 秦始皇大喜，令众臣商议此事。 见七女儿眉头微皱，便道：“婳儿有何看法？” 看法是有的，只是不方便在朝堂上说。 七杀：“儿臣初闻此事，不敢妄言。” 秦始皇便知女儿真有想法，下朝后让她陪自己用午膳。 吃完笑道：“现在只有咱们父女了。婳儿，畅所欲言。” 七杀：“父皇，充实岭南之事，儿臣无异议，儿臣只是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秦始皇：“说！” 七杀：“岭南离咸阳这般远，任嚣、赵佗若是生了异心，可如何是好？” 秦始皇活着的时候，任嚣、赵佗看似都是忠臣，秦始皇一死，中原陷入混乱，他们就生出了割据之心。 任嚣自己来不及，临死前还叮嘱赵佗切断岭南通往中原的道路，自己立国称王。 秦朝五十万大军，等于是白为赵佗做了嫁衣裳。 这支大军若打回中原，秦朝不一定二世而亡。 虽然此时任嚣和赵佗还没有异状，但七杀相信，他们对大秦的忠心已经打了折扣。 有句话说得对，天高皇帝远。 第727章 大秦女皇(28) 若是以前，秦始皇可能觉得七女儿杞人忧天。 赵佗本就是老秦人，没什么可怀疑。 任嚣虽非老秦，但在秦武王时期，任家祖上任鄙就因有扛鼎拚牛之力，得到秦武王的赏识。 此后任家一直在秦生息，对大秦忠心耿耿。 按理来说，这两人都值得信赖。 但秦始皇死过一遭，发现自己看错了胡亥、赵高、李斯、扶苏这四个人，眼下没那么肯定了。 他活着时个个俯首帖耳，万一他出事呢？ 况且，孙武曾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任嚣、赵佗若是仗着五十万大军割地自立，杀了他们家人也无济于事。 “婳儿可有良策？” 如何节制领兵在外、手握军权的大将，是各封建王朝的一大难题。 若心存猜忌，不给予足够的信任，有可能功亏一篑，例如岳元帅。 若权力给得太多，也有可能黄袍加身、兵变篡位，例如赵匡胤。 其中的度要怎么衡量，很难把握。 别说七杀只是元婴剑修，就算是化神大能也拿不出合适的办法，除非用上法力。 好在，七杀去过华夏现代，知道一种行之有效的策略。 哪怕不能全部照搬，只要学到四、五分精髓，也能将几十万秦军控制在朝廷手中。 七杀：“不敢说是良策，只是一点浅薄的想法。” 秦始皇：“说来听听。” 七杀：“父皇，儿臣以为，军中应常设一职，专司将士们的教化。” 秦始皇：“教化？这也是儒家之言。” 七杀：“儒家、法家、墨家，尽可为大秦所用！” 秦始皇击掌：“正是！” 又道：“教化何物？” 七杀：“忠君、忠秦、五伦！” 001：“宿主大人，你要用思想武装秦军？这，这，太超前了吧！” 七杀再一次将它关回小黑屋。 历史已经证明，儒家对于维护一个王朝的统治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七杀从来不反对扶苏拥护儒家思想，她反对的是扶苏被儒家洗了脑。 说白了，儒家于个人，可以是一种提升自我修养的方式，但于国家，只能是工具。 若尽信了儒家，大祸不远。 另一方面，这个时期的儒家还没有被后世曲解，所提出的道德伦理关系值得推崇。 五伦，指的是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等五种人伦关系。 孟子认为，君臣之间有礼义，故应忠；父子之间有尊卑，故应孝，兄弟手足之间乃骨肉至亲，故应悌；夫妻之间挚爱而又内外有别，故应忍；朋友之间有诚信之德，故应善。 都是极好的道理。 秦始皇刻苦好学，博览群书，自然也知五伦之意。 道：“婳儿也和你长兄一样，甚为欣赏儒家。” 七杀：“需要什么，咱们便用什么，管它什么根底。” 说完，父女俩相视一眼，齐声大笑。 秦始皇极为畅快，他创下不世伟业、又当了这么多年的君主，胸怀眼界无人能及。 这么多年来，已经很少有人能提出让他眼前一亮的策略。 唯独七女儿，屡屡让他惊喜。 忽然冒出个念头，大秦若交到婳儿手里，自己立时死了也没什么不放心。 但有个问题，婳儿出嫁后，江山还能不能姓嬴？ 只能招赘，可好男儿谁愿入赘？ 婳儿不一定愿意将就。 不，想远了，扶苏已有改观，不似之前那般迂腐。 婳儿，可为辅佐扶苏的贤良公主。 但，终归还是不尽如人意。 只叹婳儿不是男子。 七杀不知秦始皇为什么忽然面露遗憾，问道：“父皇，可有什么不妥？” 秦始皇：“并无不妥，但此事繁杂。婳儿，你回去后好好理一理，上道奏疏。” 七杀：“诺。” 回白露殿后，铺开纸张就开始写。 多亏了那位穿越同仁赵胜，提前发明出纸张，否则她现在就是拿着把小刀刀刻竹简了。 华夏历史记载，秦始皇每天处理的奏章有定额，完不成就不休息。 定额多少呢？秤取一石。 秦时一石，约合30.8公斤，如果每简有38个字，一石则有31.79万字。 也就是说，秦始皇一天要看的文字有30多万。 还不只是简单的看过就行，得做出相应的处理。 勤奋得令人发指。 这个时空的秦始皇同样沉迷于工作不可自拔，东巡回来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在忙政事。 七杀若不是有了上朝之权，也难以经常见到他。 其他公子、公主心里对父皇都万分敬爱，但没有胡亥的厚脸皮，若无要事，哪敢去打扰忙碌的父皇？ 也就难怪父子、父女之间较为生疏了。 第728章 大秦女皇(29) 七杀的奏疏洋洋洒洒，极为详细。 她设立的这个职位名为“御督使”，代替始皇陛下于军中督导、教化众将士，有直接上书之权。 既是一个独立的体系，又与一军主帅相辅相成。 御督使的挑选极为严格，首先家世要清白，以老秦人为优；其次，个人素质要比较出众，能文能武，还要有口才。 选拔出来之后，须经过至少一年的培训，才能发往各军。 由谁培训呢？七杀举荐长公子扶苏。 扶苏对大秦的忠心不用多说，又是一脑袋的仁义道德，做这件事情再合适不过。 由他教出来的人，忠诚度、品性应该没有问题。 至于能力嘛，挑选的时候就把不合格者剔除了。 但扶苏本人对此有疑议。 秦始皇找他商议此事时，他明知应该顺着父皇，却还是忍不住质疑道：“父皇，军中若设御督使，岂不是摆明了不信各军主帅？” 在他看来，这御督使就是安插进军中的眼线，各军主帅定会受到掣肘，若因此而对大秦产生不满，岂非得不偿失？ 七妹妹这主意，不大好。 秦始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淡淡道：“对，朕谁也不信，只信自己。” 扶苏：...... 他听得出来，父皇在说气话。 看来他又惹父皇生气了，连忙谢罪。 秦始皇胸闷，不想跟他多说，让他去找七公主。 扶苏真的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到了白露殿，有些委屈地道：“七妹妹，父皇这一阵火气真大。” 七杀无语。 她发誓，举荐扶苏，真不是为了让他再在秦始皇面前卖一次蠢，而是觉得他适合。 “长兄，你是否敢保证任嚣、赵佗对大秦永远忠诚？” 扶苏不假思索地道：“敢！” 七杀：“......为何？” 扶苏：“任氏、赵氏数代忠于大秦，咸阳也有其亲眷，为兄不信他们会背叛大秦！” 七杀：“长兄，你可知咸阳离岭南有多远？” 扶苏摸头不着脑，不知她为何问这个。 想了想，道：“约莫两千多公里。” 七杀：“离得这么远，长兄可知他们每日做什么，想什么？” 扶苏刚想说“平定诸夷，安抚百姓”，忽想到这只是大的方向，他们每日具体做什么是真不知道，想什么也无从得知。 别说离得天远地远，哪怕他们就在眼前，自己也不会知道他们的想法。 七妹妹这问题，有点强人所难。 扶苏苦笑道：“人心隔肚皮，这我如何能知？” 七杀：“既然不知，长兄又凭什么保证他们的忠心始终如一？” 扶苏沉默了。 七杀又道：“长兄崇儒家，岂不闻孔子曾言‘不教而杀谓之虐’，若事先不加以提醒警示，等任嚣、赵佗或其他将帅做出事来再诛杀，长兄以为真的好么？” “长兄，派遣御督使入军中，防患于未然，岂非两相得宜？您为何反对？” 扶苏：“......为兄只是觉得，将帅们为大秦拼杀在前，我们再如此猜疑，会令他们寒心。” 七杀一笑，“长兄，大秦可曾薄待有功之将？” 扶苏：“未曾！” 大秦奖励军功，二十级军功爵位制激励了无数将士。 只要勇猛杀敌，最普通的卒子也能改换门庭，得到丰厚的奖励。 七杀：“那又何来寒心之说？” 扶苏：“没有人喜欢受人监视！” 七杀：“非也。倘若婳儿是远离咸阳的将帅，定会欢迎御督使入驻军中。因为这样一来，婳儿的忠心不用自己多说，自有人代为转达，也不用再害怕朝廷怀疑自己不忠。” 扶苏怔住，他还没从这方面想过。 七杀又道：“但婳儿若有异心，若视大军为自家之物，定会百般抗拒御督使。” 顿了一顿，慢慢道：“所以，长兄，您现在是在为谁说话呢？” 扶苏忽然出了一身冷汗，起身向七杀深施一礼，疾步走出白露殿，去向父皇认错。 秦始皇拨冗见了他，听完他的陈述，叹了两声，没有过多责备他。 但也不让他再参与此事。 毕竟是钟爱了这么多年的长子，秦始皇不忍说他愚蠢，但也不能不承认，若论为君的资质，扶苏远不如婳儿。 婳儿啊，你若为男子，省了为父多少烦忧。 次日正式下诏，确立御督使之制，亲点明德公主嬴伊婳、上卿蒙毅，以及赋闲在家的老将李信，让他们负责培训御督使。 并且，明德公主为主，蒙毅和李信为副。 朝中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明德公主参政已成定局，往后不可将她视为寻常公主。 没有任何人反对秦始皇的决定。 君不见，上次那个指使郑姬为难七公主的嬴姓宗室，都被发配到穷乡僻壤去当土财主了。 他们可没那么头铁。 第729章 大秦女皇(30) 李信万万想不到，自己还有被陛下再次重用的一日。 虽然不是率军打仗，但这“御督使”极为要紧，陛下肯让他参与，可见心里记着他。 能为这样的君主效命，李信觉得自己这一生很值，很值。 暗自发誓一定办妥此事，绝不让陛下失望。 接到七公主召他前去的命令，立刻起身，前往咸阳宫。 白露殿属内宫，男子出入不便，秦始皇便特意在外宫辟出一间宫室给七女儿理事，取名青霜殿。 蒙毅和李信几乎同时到达，齐齐给七公主施礼。 七杀：“两位免礼，请起！” 也不客套，令宫女上了茶水点心，就开始阐述自己关于御督使一职的设想。 出于什么原因、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中间如何操作，奏疏上没写的，她在这里说得清清楚楚。 秦始皇让他们培训御督使，但人都还没选出来呢，培训谁？ 因而第一步，是选人。 说完之后，七杀问道：“蒙上卿，李将军，两位有什么想法？” 蒙毅和七杀此前合作过，是老熟人了，在她面前并不拘束，笑道：“臣以为，选拔标准可以再高一些，不但需要家世清白，文武双全，还需有忠君之举。” 七公主所提“御督使”，他举双手双脚赞成。 因为，他的兄长蒙恬就是一方主帅，手下有三十万兵。 其中的苦楚，他明明白白。 在外人看来，蒙氏一族位高权重，但只有自家人才知道，蒙氏有多么的小心谨慎。 极怕自己出了差错，导致陛下怀疑蒙恬。 平心而论，陛下并不是胡乱猜忌将领的人，但那可是三十万兵啊，放在谁手里，陛下都会担忧吧？ 兄长压力更大，十分注意自己的言行，曾跟他说，不知道怎么向陛下表忠心了。 若有御督使随军，陛下就放心了罢？兄长也能安心睡个好觉。 也因此，蒙毅认为御督使最关键的便是忠君，才能什么的还在其次。 七杀：“蒙上卿所言极是。李将军，您有何补充？” 李信是第一次和七公主打交道，没有蒙毅那般放松，恭恭敬敬地道：“军中多是粗人，臣以为，所选之人脸皮不能薄，还要能放下身段。” 七杀微笑：“李将军这是老成之言。” 脸皮不厚，怎么能深入士卒中？ 接下来多是蒙毅和七杀讨论，李信很安静。 他的想法和蒙毅差不多，也赞同设置御督使。 毋庸讳言，御督使会分主帅的权。但秦军本就是陛下的，并不是主帅的私军，陛下派人去看着，有什么错？ 何况，七公主说了，御督使不管打仗，军事上，一切听凭主帅。 御督使要做的，是在闲暇时教化士卒，使之认识到大秦的强盛、陛下的君威。 作为征战沙场十几年的老将，李信本能地预感到，御督使的存在，将让秦军更为强大！ 七公主真是聪慧，竟想得出这种法子！ 之前他还觉得陛下对七公主太过宠爱，有失偏颇，此时才知是应该的。 他自以为隐蔽地观察着七公主，越看越奇，七公主说话时那胸有成竹的模样，目光中不时闪过的锐气，和当年的陛下何其相似！ 其实七杀对他也挺好奇，不动声色地看了他好几眼。 李信，很幸运。 秦始皇灭亡韩、赵、魏三国后，准备去灭楚国。 召集诸将，问多少人马才能打下楚国？ 李信年轻气盛，说“不过用二十万人”，老将王翦比较保守，说“非六十万人不可。” 秦始皇那时也年轻，在朝中更喜欢激进的少壮派，例如李信。 不喜欢保守圆滑的老臣们，例如王翦。 再加上被之前那一系列胜利冲昏了头脑，他就信了李信，嘲笑王翦老了，区区一个楚国，有什么好怕？ 王翦气得立时告老还乡。 秦始皇也不在意，派李信和蒙恬领兵二十万攻打楚国，被项羽的祖父项燕打了个落花流水。 李信死了七名都尉，损兵折将，大败而逃。 不过，蒙恬在这场仗中表现应该很好，才会在之后得到秦始皇的提拔。 这是秦灭六国中的最大一次败仗，秦始皇极为震怒，却没有处罚李信，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误，不能怪他。 亲自去王翦的家乡赔礼道歉，请王翦复出。 换个皇帝试试，不把李信杀了泄愤才怪。 秦始皇却不但没那么做，还在后面的灭燕、灭齐之战中重用李信。 这种心胸，七杀不能不服。 第730章 大秦女皇(31) 过得三日，在蒙毅、李信的协助下，七杀理出了御督使选拨、培训的章程，交给秦始皇过目。 受宠的皇帝女儿，享受着各种便利，随时可以直达天听，无人敢阻拦。 郑姬被降位份、禁足之前，还有几位妃嫔私下议论七公主不安分，现在没有了，全都安静如鹌鹑。 主理后宫的燕姬一见七公主，就笑得脸上开出了花。 其他人更不必提。 隐隐有将七公主当成秦始皇小号的意思，敬而远之，绝不敢给她添堵。 包括兄弟姐妹们，也大多如此。 七妹妹（七姐姐）竟敢跟父皇谈笑风生，太可怕，不，太厉害了！ 看七杀的目光中透露着钦佩。 秦始皇抽空看完章程，召了七女儿、蒙毅、李信三人来问询。 先对李信道：“有成，婳儿不通军务，以你之见，可有什么疏漏之处？” 李信毕恭毕敬地道：“回禀陛下，七公主才智非凡，并无疏漏。” 这三日下来，他只有一个感受，有其父必有其女。 唯有陛下这样的父亲，才能生出七公主这样的女儿。 闻一知十，触类旁通，对军中之事也颇为了解。 不像是深宫养出的公主，倒像征战沙场的将军。 除了不能亲自提刀上阵，她像是什么都懂。 这种天资，真是少见。 陛下还说她“不通军务”，谦虚了。 秦始皇看着李信，略有心痛，说了句与正事无关的话。 “有成，你近年来在忙什么呢？怎不进宫见朕？” 李信鼻头一酸，忙低头掩饰，道：“陛下，老臣在家教导儿孙，尽享天伦！” 曾经的李信无比狂傲，带着二十万人马就敢去灭楚国。 那一败之后，消沉了许久，陛下虽未怪他，他却不能原谅自己。 整个人性格大变，从意气风发变得谨慎寡言，如同换了个人。 陛下那般信他，他却辜负了陛下！ 没有人知道，兵败之后，他想自杀谢罪。 可是，他死了有何用？死一百次也不能弥补犯下的大错！ 活着才能继续为陛下杀敌！ 哪怕从此成为军中笑柄，被天下人嘲讽，那也是他应该承受的。 秦始皇轻叹道：“有成，大秦已平定诸国，纵横四海。有些事情，你该放下了。自古至今，本也没有不败之将。你，是我大秦的功臣！” 御督使这件事，七女儿和蒙毅就能完成，非要带上李信，是秦始皇的私心，想借此让李信解开心结。 他不能忘记，初登秦君之位时，把持朝政的除了吕不韦，就是秦国老臣老将。 大家对他这个长在赵国的君王，也并不是很认同。 他只能慢慢培养自己的人手，李信就是其一，年轻、勇武、忠诚。 世人只知李信狂妄，二十万人就敢灭楚，却不知，那是他为了打击军中保守派，纵容着李信狂妄。 所以李信的兵败，有他的责任。 只盼御督使一事，能让李信重新振作起来。 他还不老，还能再为大秦效力！ 李信已经感动得热泪盈眶，哽咽道：“让陛下忧心，老臣惭愧！” 君臣俩说起当年往事，一个安慰，一个流泪，场面极其感人。 蒙毅想劝解几句都插不上嘴。看一眼陛下，再看一眼七公主，暗暗期盼七公主也像陛下这般重情重义。 七杀莫名奇妙，看我做什么？ 等李信哭完，秦始皇就这份章程问了几个细节问题，便拍板定下。 拿到朝上廷议，也无人觉得不妥。 这倒不是曲意顺从，而是真的鸡蛋里挑不出骨头。 何况，自家子侄正愁无前途呢，若能选上御督使入驻军中，岂不美哉？ 虽不能直接染指军权，也是极好的差使。 随后就开始了选拨。 这一次算是试行，只需三十人，报名者却超过五百，都是有名有姓人家出来的子弟。 看来大家的政.治.敏.感度都很高。 街头巷尾，老百姓也在激动地议论此事。 因为，选拨御督使不限门第，只要祖上居于秦地，三代清白，识文断字，略有些武艺，便可应选。 虽然识字的百姓不多，但这代表着，御督使是普通人向上爬的一条通道。 可以说，整个咸阳都被震动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子婴竟然也报名应选。 面对众人的诧异，子婴笑道：“怎么？宗室不可以？” 其实，还真不可以。 宗室子弟和军队，离远一点比较稳妥。 万一哪个主帅想学吕不韦，以军中的宗室为“奇货”，岂不是要生祸事？ 但如果是子婴，七杀可以通融。 秦始皇的孩子不死尽，都轮不到他继位。 子婴敢来报名，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 况且，七杀本来就挺欣赏子婴。 这小子不错，狠得下心，下得了手，干脆利落斩杀赵高。 虽说最后降了刘邦，那也是无奈之举。 家底都被胡亥、赵高败完了，让他拿什么拯救大秦？ 第731章 大秦女皇(32) 经过筛选，进入培训阶段的应选者共有一百人，还要在培训中淘汰七十人，竞争非常激烈。 但能进入这一阶段的应选者，心理承受能力都很强，不管心中如何忐忑，面上都镇定自若。 彼此间也不是针锋相对，而是绵里藏针。 太冲的人，可当不了御督使。 这种精神面貌，七杀觉得不错，亲自鼓励了一番。 蒙毅、李信也各有勉励。 御督使怎么培训？七杀早编好了教材。 主要有四个部分。 其一，贯彻忠秦、忠君、五伦的思想。 其二，如何教化军中士卒。 其三，如何摆正与军中主帅的关系。 其四，如何考核御督使。 她和蒙毅、李信并不时时教学，偶尔出现，把握大方向就行，平时由手下的官员照着教材上课。 秦始皇对她这种方式很感兴趣，召她前去，问了许多问题。 末了叹道：“婳儿聪慧，这手化繁为简极精妙。不只此事，很多事项上，都可以照做。” 七杀：“父皇谬赞。儿臣只是觉得，事情一多就说不清楚了，逐条写下来为好。且凡事应有标准，有标准才能衡量成败。” 秦始皇目露赞许，“不错！” 刚被放出小黑屋的001忍不住蹦起来，“宿主大人，本系统跟你打赌，始皇陛下此时心里一定想着你为什么不是儿子！” 七杀：“不赌。” 秦人本就喜欢制式化，制式化武器，制式化军队。 再来个制式化教学，秦始皇当然中意，由此对她更为喜爱，是瞎子都能看出的事。 御督使的培训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大秦忽然发生了一件事。 为戍守渔阳，朝廷大举征.兵，有个叫陈涉的人也在其中，还因身强体壮，被任命为屯长，和两名秦吏一起带着九百多服兵役者前往渔阳。 到了宿州大泽乡，忽遇大雨，道路被洪水阻断，无法通行，难以在规定的时间到达。 按秦律，失期当斩。 陈涉就说动同行者吴广，带着大家杀了两名秦吏，举兵造反了！ 可实际上，秦律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天灾，这种状况属于情有可原，戍守渔阳也非紧急军情，会从轻处理。 何况，就算他们无缘无故迟到，被处罚的也只会是秦吏和屯长，小卒子不会有事。 但他们杀了秦吏，那可真是死罪了。 陈涉也许是不明秦律，也许是对秦朝心存不满，才会忽悠着大家跟他一起干。 七杀算算时间，秦末大起义正是从此时开始。 没想到，秦始皇活得好好的，事情依然发生了，历史的惯性真强！ 只是，华夏历史中，陈涉等人从起兵到兵败身亡历时六个月。 在这个时空，却不到半个月就被镇压下去了，陈涉、吴广都被秦军斩杀于阵前。 之后也没有引起什么连锁反应，六国王室、贵族后裔老老实实呆在安置之地，并未响应陈涉反秦。 也是，秦始皇活着呢，几颗脑袋够砍？ 至于项梁、项羽叔侄，可能还在会稽某个角落里。 若有机会，七杀还真想见见赫赫有名的楚霸王。 陈涉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传扬开去，引来的只有嘲笑。 但七杀知道，他没有说错。 为此专程去见秦始皇，道：“父皇，陈涉之言，您听说了么？” 她问得泛泛，秦始皇却立刻就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七杀：“正是。” 秦始皇叹道：“此人颇有见识，可惜未能入朝。” 七杀：“父皇，眼下是陈涉一个人发出此言，再过些时日，只怕会有更多人在心中琢磨。到那时，儿臣恐酿成大祸。” 她并非危言耸听。 先秦时期，个人上升的空间完全被世家名门垄断，普遍人很难出头。 以前的秦国还稍微好一点，可以凭军功搏个出身。 但平定天下后，除了匈奴和百越，也无大战可打。 百姓再想往上爬，已无路了。 然而，人的天性是想过好日子，没有谁愿意子子孙孙永为黔首。 长此以往，必然会产生巨大的社.会矛盾。 当这矛盾积累到无法调和的时候，就会被强行洗牌。 华夏秦朝的崩塌，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而这个时空的秦朝，已初露端倪，此时全凭秦始皇和秦军镇着。 两者若有一个不妥，同样会被汹涌民意掀翻。 秦始皇默然不语，半晌才道：“婳儿有何计？” 这个问题，他早已意识到了，苦思许久，都没有好办法。 没想到，婳儿竟然也有所察觉。 而扶苏，大概从来没有想过罢。 第732章 大秦女皇(33) 若是刚从坤元界出来的七杀，听到秦始皇向她求计，估计只能大眼瞪小眼，拿不出什么有效的策略。 但现在不同了，见多识广、阅历丰富，还当过皇帝。 什么问题解决不了？ 道：“父皇，儿臣想着，各地主官若能每年考察、选取民间俊才，举荐到朝廷，再由朝廷经过考核任官，便给黔首一个念想，也不致遗贤于乡野。” 这是刘邦首创、刘彻确立的察举制，介于世卿世禄制和科举制之间，在华夏盛行了三百多年，发挥过重要的作用。 001：“呵，宿主大人又抄汉朝的创意！” 七杀：“错，这是历史的必然发展。秦朝若不亡，察举制肯定会出现。” 001自顾自道：“既然都是抄，为啥不抄隋唐的科举制？难道科举制不比察举制先进？” 七杀：“走快了，容易摔跤。” 001：“什么意思嘛？” 七杀嫌它烦，懒得解释，识海里化幻出巨手，提着它丢进小黑屋。 实行科举制有一个前提条件，民间识字率相对较高。 此时的秦朝，能写自己名字就算文化人了。 怎么科考？ 强行实施，考中的也只会是高门大户的子弟，根本起不到为普通百姓打开一条上升通道的目的。 虽然赵胜发明纸张，降低了读书识字的成本，但知识依然被少数既得利益者垄断。 而且秦始皇统一六国后还干过一件事，焚书。 焚的什么书呢？ 史书非秦纪皆烧之，除了朝廷任命的博士官，私人不允许收藏《诗经》、《尚书》、《论语》等。 医药、卜筮、种树之书倒是可以保存。 从更高的层面来看，秦始皇焚书，的确造成了很大的文化损失，但站在他的角度，焚书有利于统治。 不管怎样，这书一焚，就更打击了民间求学的积极性。 想要达到可以开科举的程度，还要发展很多年，秦始皇大概等不到了。 但没关系，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就让察举制开这个头吧。 秦始皇细思七女儿所言，道：“让各地主官举荐，万一他们徇私呢？” 话才出口，自己倒笑了。 徇私怕什么？秦法等着他们。 七杀：“至于朝廷如何考核，就需要父皇费心了。” 秦始皇目露慈爱，“明日，为父廷议此事，婳儿若有新的想法，大可在朝堂上说。” 婳儿的优点数不胜数，其中一项是不贪权。 虽然上朝，却很少发言，也未曾仗着他的宠爱玩弄权术或为自己谋私利，更没有联结党羽。 她有那个能力，可她从来不逾矩。 权力会让人沉醉，对此秦始皇深有体会。 婳儿却一直保持着淡然，这很难得。 七杀：“诺！”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秦始皇也看不下去奏疏了，踱步到窗前，看天上的流云。 同时认真思考一个问题，将大秦交给婳儿，可不可行？ 诸子女中，最肖父的就是婳儿！ 甚至比他还有眼光，胸怀也可容纳大秦江山！ 才智更是万万人中也难得一见。 只因为她是女子，便让大秦错过这样的君主么？ 若真如此，是大秦的损失。 秦国出过很多女中豪杰。 秦昭襄王之母宣太后，执掌秦国朝政三十多年。 秦国在那个时期能够“东益地，弱诸侯，尝称帝于天下，天下皆西向稽首”，有秦昭襄王的功劳，也有宣太后的功劳。 还有华阳夫人，若不是她，秦始皇父子很难登上国君之位。 历代秦君的母亲或后妃，也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影响着朝政。 例如秦始皇的母亲赵姬。 所以，秦始皇虽没爱上哪位姑娘，却从不小看女子，更不会小看他那聪慧无比的女儿。 是啊，世上没有女主。 但，他是开天辟地第一位皇帝，他的女儿，为何不能是第一位女皇？ 想到此，秦始皇心潮澎湃。 第733章 大秦女皇(34) 巡视完一圈工地，蒙恬心事重重地回到居处，从暗格中取出蒙毅写来的信，又看了一遍。 他们兄弟几乎每个月都通信，还有一套自创的密语。 这可不是为了防着陛下，只是有些事情，不适合让别人知道。 看完，蒙恬沉默着取出火石火盆，把这封信烧了。 信上的每个字他都记得。 但他不知道，蒙毅怎么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 蒙毅说，明德公主极好，担得起大秦，他要支持她成为储君。 蒙恬相信，明德公主肯定是极好极好的，听听她做的那些事情就知道。 于私，若不是她唤醒陛下，以他们兄弟和赵高的恩怨，蒙氏不会有好结果。 于公，后来她又提出分散迁离六国后裔、设置御督使之职、察举民间贤才等等，每一项都证明，明德公主有大才，远胜于长公子扶苏。 而且蒙恬也信任自家兄弟的眼光，他说明德公主担得起大秦，那她就肯定担得起。 但是，明德公主是公主不是公子啊！ 尧舜禹，夏商周，及至诸多国度，未有一位女主！ 宣太后当年虽有实权，也是因为大王之母的身份，并非女主临朝。 大秦，能开这个先例么？ 想到这里，蒙恬心中剧震。 此前得知明德公主上朝，他以为陛下是在给长公子找帮手。 可听蒙毅这语气，长公子似被陛下放弃了。 始皇陛下旷古绝今，为常人所不能，也许真会摒弃“女主内、男主外”的陈见 ，扶持出一位女皇！ 若真如此，蒙氏又该如何自处？ 蒙恬忽一笑。 自然是跟随着陛下的脚步。 无论公主即位有多么的惊世骇俗，若是陛下的意愿，蒙氏自当遵从。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蒙氏因陛下而兴起，一心报效陛下！ 蒙毅会说出想要支持明德公主这种话，大约也是看出了陛下的心思。 常年呆在陛下身边，若论对陛下的了解，蒙毅可入天下前三。 想通此节，蒙恬心情不再沉重。 陛下有意，蒙毅也认同，自己还有什么好纠结？ 往好处想想，明德公主虽是女子，却比长公子强太多。 只要一记起那日长公子拔剑自刎，蒙恬就想抚额。 他是大秦的长公子啊！身上肩负着多大的责任！ 怎能什么都弄不清就一死了之？ 这样的长公子，若继了位，大秦会如何？蒙恬不敢想。 可能，只会比胡亥继位好上一些罢。 内心深处，蒙恬实际上并不喜欢长公子扶苏，因为他心太软了。 军中士卒犯错，按律当罚，长公子只要遇上，必会为士卒求情。 赏罚不明，这还让人怎么带兵？ 蒙恬不得不承认，接受明德公主取代长公子这件事之后，他其实松了一口气。 “将军，王副将来访！” 蒙恬刚出内室，府中侍女便来报。 “快请！” 王离疾步走来，“将军！” 蒙恬笑道：“阿离来得巧，快坐。今晨小子们猎得一大虫，熬了一早上，正要请你来品尝！” 王离顿足，“将军啊，您还有心情吃大虫！” 看他这么急，蒙恬起身道：“出什么事了？” 王离：“您没听说么？朝廷要派御督使入驻军中！” 大惊小怪！蒙恬坐回原处，不以为然地道：“御督使代陛下教化士卒，省了我们许多心，好事。” 王离：“将军糊涂！这怎么会是好事呢？往后，咱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 蒙恬：“咱们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王离一愣：“没什么见不得人！” 蒙恬：“那你为何烦恼？” 王离：“陛下这是要分咱们的军权！” 蒙恬厉声道：“阿离慎言！大军，本就是陛下的！” 王离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懊恼道：“恬哥，我不是那意思！” 蒙恬放缓声音，“我知道。” 顿了一顿，道：“阿离，你也不小了，说话之前要三思。御督使之事，你若想不通，可以询问王老将军，他必定赞同！” 王离的祖父，便是闻名天下的王翦，与白起、李牧、廉颇齐名。 被秦始皇请动，率领六十万大军攻打楚国时，为避免被秦始皇猜忌，各种自污，多次上奏要良田宅业，连部下都觉得他太过分了。 他却说，大王将秦国甲士尽委于我，若不如此，恐令大王疑我拥兵自立。 那时若有御督使，王翦就不必这么折腾了，秦始皇也不必担忧，君臣可自安。 王离也听祖父说过那时战战兢兢的心境，回过味来，惭愧道：“恬哥，让你笑话了。” 蒙恬：“你我世交，如兄弟一般，怎会笑话你？走走走，去吃大虫！” 王离：“可有美酒？” 蒙恬：“少不了你！” 心里暗自琢磨着，若有合适的机会，应让王家也认识到明德公主的不凡。 第734章 大秦女皇(35) 时光倏忽，转眼过了半年。 御督使的培训初见成效，已淘汰了五十人，留下来的这五十人个个都是精英，态度不卑不亢，讲起道理一套一套的。 001：“呵呵，有那味儿了。” 七杀也觉得不错，索性进言秦始皇，扩大规模，将这五十人都留下，做为首批试行。 秦军那么多，五十个御督使完全不够分。 秦始皇无有不从。 这段时日，他处理政务时常将七女儿带在身旁，还让她批阅一些奏疏。 她的每一个意见，都无可挑剔。 就算是他自己，某些事项上也没她想得这么周密、长远。 秦始皇越来越有这样的感觉，婳儿，是上天赐给大秦的珍宝。 有时他也难免疑惑，以前的七女儿如果也这般出色，他不可能注意不到。 有次问道：“婳儿，以往你在藏拙么？” 七杀暗想剧本写好这么久，你终于问出这个问题了。 “父皇，儿臣才疏学浅，何谈藏拙？和以前不一样，兴许是因为，因为......” 秦始皇：“因为什么？” 七杀：“父皇恕罪！那一次，儿臣梦到您龙驭宾天，在梦里嚎啕大哭，隐约有个金甲力士，点了儿臣一下。自那之后，儿臣就觉得，仿佛变聪明了！” 001：“始皇陛下尽收天下之兵铸十二金人！宿主大人，你的灵感莫非来自于此？” 七杀：“闭嘴。” 秦始皇急道：“金甲力士？是何模样？” 求仙多年，没想到仙人竟在女儿梦中现身！ 让自己复活于世的，很可能就是这位仙人！ 七杀抱歉地道：“儿臣看不清，只觉他浑身金灿灿。” 001：“哈哈，有你闪亮吗？” 七杀幻化出麻袋，套住绑牢，再丢入小黑屋。 秦始皇怅然若失，“看不清也是应该的。” 仙人，怎能让凡人看清？ 遗憾了好一会儿，才道：“婳儿，你为何现在才说？” 如果早点说，他会更早就选择她。 七杀脸上带了丝惊奇，“不知为何，儿臣忘了。直到父皇问起，才突然想起来。” 具体怎么回事，就请您发挥自己的想像力吧。 秦始皇想了几秒，忽面露激动。 婳儿忘记，显然是因为仙人不愿显露踪迹。 可自己一问，她又记起！ 这就说明，自己也是有仙缘的啊！ 而且，这仙缘不用辛苦去求，只要心诚，仙人自会找上门来！ 想来也是，朕乃人间之主，又岂是肉体凡胎？ 百年后魂离肉.身，天上仙府应也有一席之地。 秦始皇想到之前还让方士寻仙，耗费财力，颇感懊悔。 骗子，全是一群大骗子！ 还有那该死的徐福，一去不复返，显然是私逃了！ 待朕有闲暇，必抓回来治罪！让他修长城修到死！ 七杀轻唤：“父皇？父皇？” 您究竟脑补了什么？面色为何如此狰狞？ 秦始皇回神，“无事。婳儿，金甲力士还有什么交代么？” 七杀摇头：“没有。” 装神弄鬼的经验，她已经很充足了。深知说得太多反而不好，尤其在秦始皇这样的人面前，若有若无才容易取信。 秦始皇果然更觉合理。 仙人，本就不该干涉凡间。点化七女儿、救活自己，已经是祖宗积德、朕心赤诚，不能奢望更多。 而这也代表着，仙人看好婳儿。 否则，为何不入扶苏之梦？ 或许婳儿也有来历。 父女俩又讨论了一会儿，秦始皇才意犹未尽地放七女儿离开。 华夏历史中，秦始皇的一个标签是“寻仙问道，渴望长生”，为此做了许多荒诞的事情。 可事实上，坑杀那一批方士之后，他就意识到自己受骗上当，醒悟了，不再像从前那般狂热。 七杀看天色还早，便去青霜殿理事，派人召来子婴，亲自奉茶。 子婴忙道：“七妹妹，折杀为兄！” 若较起真来，他还得给七堂妹行礼呢。 有个叛秦的父亲，他不得不事事谨慎，绝不能让那帮御史抓到把柄。 七杀：“六兄不必如此。” 按宗族大排行，子婴排行第六，嬴伊婳得叫他一声兄长。 闲聊几句，开始正题，“蒙上卿和李将军都对六兄赞不绝口，这一批御督使中，六兄当为第一。” 子婴谦虚道：“胜过为兄者比比皆是。” 七杀：“六兄过谦了。六兄，你可想好了去哪儿？” 子婴：“未曾，七妹妹有何建议？” 他这位堂妹今非昔比，她说的话，他可不敢等闲视之。 七杀沉吟道：“若去岭南，六兄敢是不敢？” 子婴先是一怔，随即扬声道：“敢！” 因着父亲的叛变，他在大秦处境尴尬，伯父不杀他，已经是高抬贵手，他也没脸要求担任要职。 可是，来人世一遭，就这样碌碌无为地度过么？ 他不甘心。 正不知路在何方，忽听朝廷征召御督使，左思右想，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报名了。 没想到七堂妹真的收下了他。 前往岭南是一件苦差事，可那有五十万秦军！ 御督使在那里大有作为！ 七堂妹，是他的伯乐！ 第735章 大秦女皇(36) 这日下朝，七杀叫住扶苏，“长兄，听说城西月苑开了好大一池子莲花，可有空闲前去一观？” 扶苏微笑道：“正有此意。” 兄妹俩带着各自的侍从，乘双马车驾，约莫半个时辰，到了月苑。 此处占地广阔，一池莲花开得千姿百态，清丽宜人。 莲池中央的清风亭里，早有侍从摆好茶具、棋盘、干果点心等等。 七杀执黑子，扶苏执白子，两人边说话，边漫不经心地下棋。 “长兄，你的志向是什么？”七杀忽问。 扶苏：“天下太平，人人都吃得饱饭，穿得暖衣。” 七杀：“......这个志向，很大。” 就算是她，有把握天下太平，可也没把握让每个人都衣食无忧。 扶苏：“是啊，很大。” 忽而一笑：“为兄做不到，但七妹妹兴许可以。” 放下棋子，握住七杀的手，神色殷殷，“七妹妹，为兄相信，你不会令父皇、令为兄、令天下人失望！” 七杀一时说不出话。 扶苏不是合格的大秦继承人，缺乏应有的政治素养，但他是真正的君子，心胸宽广，光明磊落。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扶苏不负他名字中的美好喻意。 看到她怔愣的模样，扶苏笑道，“七妹妹，为兄没你想像中那般脆弱。” 七杀：“是婳儿误解长兄了！” 近几个月，秦始皇对她越来越看重，扶苏渐渐被排除在中心之外。 明眼人都看得出，长公子扶苏已远离帝位。 她担心他失落，才会约他出来，想好好开解一番。 可开解人实在不是她的长项，而且现在秦始皇还未立她为储君，有些话不太好说。 没想到，他这么想得开。 从心性来看，这也是位高人，与天下至尊的位置擦肩而过，竟还如此淡然。 扶苏：“七妹妹，我大秦不易啊！遥想当年，国家内忧，未遑外事，三晋攻夺我先祖河西地，诸侯卑秦，丑莫大焉！” “孝公奋发图强，重用商君，变法强国！秦国由此崛起，打下了平定六国之根基！” “孝公之子惠文王，以张仪之连横破六国之合纵，又有樗里子、司马错等贤才，北伐义渠，西平巴蜀，东出函谷，南下商於！秦君，首次称王！” “惠文王嫡子武王，结盟魏国，联越制楚，攻拔宜阳，设置三川，平定蜀乱！东割膏腴之地，北收要害之郡！” “武王庶弟昭襄王，更是我大秦之雄主！远交近攻，奏响了大秦平定天下的乐章！以白起为将，先后战胜三晋、齐国、楚国，并在长平重创赵国！又攻陷周王都洛邑，俘虏周赧王，迁九鼎于咸阳！” “昭襄王之子孝文王，即你我之曾祖，宽厚仁德，大赦罪人，表彰先王功臣，优待宗族亲贵，可惜天不假年，早早崩逝。” “孝文王之子庄襄王，乃你我祖父，铲除周朝残余，大战燕、赵、韩、魏、楚五国联军，虽败犹荣！” “父皇继承先祖遗志，一统天下，雄视八荒，威加四海！” 七杀喃喃道：“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 这是汉代贾谊《过秦论》中的名言。 扶苏重复两次，激动地道：“七妹妹说得好，正是六世之余烈，才有如今的大秦！” “大秦，不是父皇的大秦，也不是某位秦君的大秦，乃历代秦人之大秦，乃军中将士之大秦，乃天下人之大秦！” 扶苏喝口茶，沉默了数息，平复好情绪，才叹道：“这江山太重，为兄力不从心，七妹妹，还好有你。” 自七妹妹光华初绽，便有许多人在他耳边说，七公主要跟他争宠，让他设法打压她。 说这种话的，若是仆役之流，便打发到乡下；若是门客，便遣出府邸，还警告他们不得诋毁七公主，否则按律治之。 他们，把他扶苏看成什么人了？！ 他虽无德无才，却也不是妒贤嫉能之辈，七妹妹如此天份，他只为嬴家出此大才而高兴！ 局势已经很明朗，父皇中意的储君是七妹妹。 初次意识到的时候，他心里很震惊，七妹妹，是女子啊！ 可再一想，孔子曰“有教无类”，皇帝之位自然也不分男女，能者居之，何必拘泥？ 七妹妹，聪慧得令人想不到，而且很能领略父皇的意图。 或者说，她不仅最肖父皇，还是父皇的知己。 坐在那个俯视众生的位置上，父皇是孤独的，脸上常年带着鬼神不近的神情。 现在他经常笑。大笑、微笑、发自内心的笑。 若说六世之余烈在父皇身上，那么六世之才智便在七妹妹身上。 很多他想破头皮也没办法的难题，七妹妹轻而易举就解决了。 在她的劝说下，父皇甚至撤回了一半修筑长城、皇陵的民夫，说是轮换着来。 至于阿房宫，已经停止。 父皇说不急。 呵，不急？当初他苦口婆心的劝谏，也只惹得父皇大怒，停工是不可能的。 七妹妹一说，他就觉得有理了！ 扶苏不是不惆怅。 毕竟，他才是父皇从小最疼爱的那一个。可如今，父皇眼里只有七妹妹。 以前父皇还说过，大秦是他的，现下快变成七妹妹的了。 但惆怅过后，却是如释重负。 “不必担心为兄，岂不闻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 “若有足够的才德，则应当仁不让。七妹妹，历代秦君会看着你，父皇会看着你，为兄也会看着你！” 七杀郑重道：“我嬴伊婳，必尽心尽力，不负众望！” 扶苏说的是真心话，她说的也是真心话。 兄妹俩的这番对话，当晚就传到秦始皇耳朵里。 他很欣慰，扶苏和婳儿都是好孩子！ 这一双儿女，真是朕的骄傲！ 次日正式下诏，立七女嬴伊婳为大秦皇太女！ 此诏一出，天下为之震动。 第736章 大秦女皇(37) “诏曰：自古帝皇继天立极，抚御寰宇，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之七女伊婳，至善至美，人品贵重，深肖朕躬。今敬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伊婳以册、宝，立为皇太女，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册立皇太女的诏书布告天下，引得万民瞩目。 “喂，黑惊，你听说了么？” “这么大的事儿，谁不知道！” “你说陛下是怎么想的？这么多儿子，怎么偏偏立个公主！” “就是，皇太女？！从来没有过呀！” “陛下那什么之后，当皇帝的就是皇太女罢？咱们大秦，得奉一个女子为主！会不会被人笑话......” 还没说完，就有个巴掌从天而降，拍在他头上。 “谁打老子？” 黑惊大怒回头，发现是自己七十岁的老爹。 忙赔笑：“不知是阿父，罪过罪过！” 老爹又是一巴掌，骂道：“地里的庄稼还没伺弄完，倒有空闲在这里嚼舌根！仔细被人听了去，告你非议大王！” 黑惊苦笑：“阿父，是陛下，现在是陛下！不可再称大王。” 老爹咳嗽两声，气喘吁吁地道：“陛下想立谁就立谁，轮得到你们这些瓜皮管？” 黑惊不敢争辩，他的小伙伴大衷不服道：“可七公主是女子！” 老爹嗤之以鼻：“女子怎么了？你母不是女子？你奶不是女子？陛下的英明，你等拍马也及不上！陛下既然立七公主为皇太女，这位七公主就错不了！” 陛下年少即位，壮年一统天下，从来未曾做错过一件事！ 现在也不会错！ 老爹又道：“好好种你们的地罢！再敢懒散，小心老汉去官府告你们！” 黑惊：“阿父，我们没偷懒！忙了大半天，歇会儿还不行？” 老爹不屑道：“年纪轻轻的，还不如我老汉！” 黑惊一扯大衷，扛起木耒，无奈地道：“罢罢罢，走了走了！” 惹不起这种动不动就拿官府吓唬人的老爹，还是去干活罢。 再说也歇够了。 七公主为皇太女这件事，在老秦故地，仿如一阵清风，吹过人们的心间。 惊奇自然是惊奇的，但也不如何，只是议论几句就丢开。 正如老爹说的那样，陛下不会错。 这些事儿也不用他们操心，还是管好庄稼要紧。 而在六国故地，这个消息在某个宴会中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嬴政后继无人，选个公主为储君，贻笑大方，贻笑大方啊，哈哈！” “嬴家男儿莫不是死绝了？哈哈！” “老夫坐等暴秦亡国！” “听说那位公主还未有夫婿，诸君要不要去咸阳碰碰运气？” 众人正嘻嘻哈哈，忽有一人正色道：“诸位，复立故国，正当时也！咱们现在就可以着手了，待那嬴政一死，便反了暴秦！” 大家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滞，随后纷纷找借口告辞。 复立故国，是他们的毕生志愿！ 但反了暴秦什么的，让别人去反罢，他们可以跟在后面。 当出头鸟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却说有两人，宴会上不怎么说话，离开宴会后也一路无语，默然回到住处，检查了门窗，才在桌前坐下。 “阿籍，你怎么看？”年长者问道。 “什么怎么看？”阿籍一愣。 年长者叹口气，“嬴政立公主为储君。” 阿籍想了想，道：“这位七公主，必有过人之处。” 年长者：“是啊！长公子扶苏素有美名，又得嬴政的钟爱，却这么多年都没有被立为太子，可见他还未达到嬴政的期望。” “七公主非嫡非长，连公子都不是，却异军突起，之前伴着嬴政东巡回宫，此后越来越受嬴政重视，才一年多就被立为皇太女！” 顿了一下道：“我只担心，七公主是又一个嬴政。” 阿籍吃惊道：“可她是女子！” 年长者：“女中也有豪杰！只有那些没有见识的乡野村夫，才会以为女子天生不如男！” 远的不说，就说他们楚国宗室女芈八子，不也成为秦国的宣太后，指点江山数十载？ 谁敢说她不如男儿？ 七公主若和宣太后一样厉害，他们复国无望。 若胜过宣太后，秦朝只怕难以动摇。 阿籍：“叔父勿忧！天下苦秦久矣，意欲反秦者不在少数！” 年长者皱眉：“今日情形你也看到了。对秦不满的旧贵固然多，真正敢反的却没几人。” 阿籍很想得开，笑道：“小侄早知他们指望不上。若有时机，小侄在前杀敌，他们可充个吆喝的人数。” 年长者失笑，看着身高八尺、力能扛鼎的侄儿，语带怅然：“阿籍一身神勇，可惜楚国已灭，否则定是一代名将！你的祖父，也会以你为荣！” 父亲在世时，常说家中子弟没有大将之风，深以为憾。 他若见到长大成人的阿籍，定然欣慰。 阿籍：“楚国灭了，还有大秦。叔父，嬴政并非不可取代，七公主更不在话下！” 年长者一惊，随即笑道：“阿籍好志向！好志向！” 第737章 大秦女皇(38) 接了诏书，完成繁杂的册封仪式，七杀便身着特制的皇太女服饰，以储君的身份上朝。 皇太女服饰与皇帝服饰类似，通体玄黑，袖口、领口、下裙绣有金色九章纹，金色腰带，佩以各种玉饰。 戴九旒之冕，每旒穿玉珠九颗，有红、黄、青、白、黑五种颜色。 整套服饰由少府点灯熬油制出，参与制作的每个人都很激动，这可是普天之下唯一的皇太女啊！ 七女儿身量娇小，容颜也稚美娇弱，秦始皇本还担心她撑不起这套庄重的服饰，谁知穿出来一看，竟然不怒自威，神采奕奕。 有种天然的上位者姿态。 行动之间，更有君临天下的威仪。 秦始皇心下微怔，又一笑，好，极好！ 民间的各种议论，七杀并不知道。 她虽然能以神识监控整个大秦，但一般不这么做，因为没必要。 而且她也没有窥人隐私的爱好。 就像华夏现代的某些西方邻居，民众时常抗议政.府监视他们，可实际上，若无必要，谁乐意知道你每天吃什么喝什么！ 与民间相反，朝堂上很安静，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反对，私底下都不怎么谈论，视如平常。 为啥？ 因为心里早有预料，早过了震惊期。 一来，就连最顽固的老臣，也不能不承认七公主颖悟绝伦、天生聪慧、冷静从容，比长公子更适合这个位置。 二来，始皇陛下既然选定了七公主，谁还敢跟他唱反调不成？军中实权派蒙家、李家、王家，也都表示了对七公主的支持之意。 三来，长公子扶苏不但不争，还摆出了乐见其成的模样。 其他公子们，更没有与七公主相争的实力，而且看起来都接受了。 大臣们就算有些别的想法，也不知道还能推出谁跟七公主打擂台。 那就这样罢，相信陛下的眼光。 不管怎样，大秦总算有储君了。陛下已有春秋，还那般勤政，大家虽不说，心里都担心他出意外。 有储君就不怕了。哪怕是公主，也比没有强。 七杀的住所，也从白露殿搬到了秦始皇特意指定的东宫，离他的宫殿不远，父女俩可随时商议政务。 诸公子以扶苏为首、诸公主以嬴阴嫚为首，都向新任皇太女道贺，礼物送了一车又一车。 公子高、将闾等人，心里其实有点不是滋味。 七妹妹（七姐姐）当了储君，别人会怎么看待他们这些公子？会不会觉得他们都是废物？ 唉，以后出门，脸上无光啊！ 但长兄说，七妹妹（七姐姐）有不世之才，唯有她，可以延续大秦的荣光！ 他们相信长兄。 个人荣辱跟大秦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没有任何事、任何人比大秦更重要。 估计也没人敢当面嘲笑大秦公子，至于背后嘲笑，随它去罢。 不过，众公子虽然心中想得透彻，到东宫道贺时，面上还是带了些尴尬。 嬴阴嫚毫不客气地道：“大喜的日子，别这副模样，七妹妹可没欠你们债。” 三公主嬴若妆笑道：“大姐姐不知，兄弟们以为公主只能躲在宫中绣花描朵呢。” 五公主嬴林娴也笑道：“是啊，公主嘛，懂得什么？好吃好喝的养着，养到了年岁，一副嫁妆就打发出去了！” 七妹妹被立为皇太女，她们真是扬眉吐气。 从今以后，谁还敢说公主唯一的作用就是嫁人？ 往深处想一想，公主既然能当皇太女，自然也能像公子一般，可担任朝廷官职！ 那可就太好了！ 她早就觉得不公，同是父皇的孩子，凭什么兄弟们可以做正事，她们就只能被关在深宫？ 诸公子被她们挤兑得团团作揖，不断赔礼。 公子高苦笑道：“姐姐妹妹们，咱们也没说什么呀！” 嬴阴嫚：“呵呵，嘴里是没说，心里想了！” 嬴林娴阴阳怪气地道：“大姐姐，人家心里想什么，咱们可管不着。随便想，气死才好呢！” 将闾头痛，“唯女子与......” 说到这儿猛然反应过来，就见姐姐妹妹们全瞪着自己，包括新任皇太女。 赶紧自掌嘴，“将闾错了，公主们恕罪！” 嬴若妆得意洋洋地道：“哼！你说呀，有胆你说完！” 敢说完，她就找皇太女告状。 罪名都是现成的，辱及皇太女。 将闾无法，求救地看向坐在一旁的长兄扶苏。 扶苏出来打圆场：“诸位妹妹，兄弟们绝无轻视公主之意。言语若有冒犯，为兄代兄弟们赔礼了。” 说着一揖。 公主们哪敢受他的礼？各自退开。 长兄虽不是储君，但他们对他的敬爱，并不因此而少一分。 当晚，七杀大开宴席，招待兄弟姐妹们。 秦始皇听得这边热闹，让人一打听，知道儿女们都来庆贺东宫，还有几个喝醉了，且歌且舞。 笑骂一声：“他们倒会享受！” 有心过去看看，又怕扰了孩子们的兴致，派人悄悄送去几坛百花酿。 蒙氏兄弟、李信、王离等人，也都各有进献。 七杀就这样坐稳了皇太女之位，怀有异心的六国旧贵等到花儿都谢了，也没有等到反秦的机会。 第738章 大秦女皇(39) 这一年元旦的各种活动，便由皇太女代皇帝行之。 皇太女年纪虽小，却深知礼仪，像模像样，一丝错儿也没出，宗室、老臣们各种夸赞。 秦始皇享受到了久违的清闲，只后悔为何不早立七女为储君。 过了正月十五，秦始皇召来皇太女：“婳儿，你可知为父为何数次巡游天下？” 七杀：“知道。宣德扬威、安宇天下。既震慑六国故旧，也体察民间疾苦。” 秦国君主素来有巡游的习惯，不只秦始皇，秦惠文王、秦武王、秦昭襄王都如此。 原因何在？因为想要直观地看到民风民情。 为此蒙犯霜露，跋涉山川，不辞辛苦。 六国君主宴饮享乐的时候，秦君可能正在深入民间。 所以秦国能得天下，真的一点也不意外。 秦始皇：“若让你代为父巡游，如何？” 七杀大喜：“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谁乐意整日呆在咸阳？ 她还想着秦始皇下次出巡时，说什么也要跟上，谁知他竟让自己代劳。 见七女儿如此欢喜，秦始皇笑道：“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到时莫叫苦。” 在这个时期，就算是君主，出行也没那么惬意。 秦始皇就经常“逢大风”、遇“水波恶”、“风雨暴至，休于树下”，甚至“为盗所惊”。 七杀连道：“不会，绝不会！” 秦始皇再一次觉得她像自己。 若不知治下山河、百姓是何模样，这龙椅坐起来也没那么踏实。 皇太女出行不是小事，有司忙了一个多月，才做好所有准备工作。 二月二十日，诸事皆宜。 七杀祭告祖先，拜别秦始皇和一干兄弟姐妹，登上皇太女规格的四乘车驾，在众随从簇拥之下，浩浩荡荡，望东而去。 此次出巡的路线由秦始皇参与制定，主要巡视东方各郡县。 要放在前几年，秦始皇绝不敢让爱女走这条路线。 因为，那是原六国故地，反秦情绪最为强烈。 现在好一些了，为首那几个世家，已被迁离祖籍。 虽如此，秦始皇还是召来随行的蒙毅和李信，肃声道：“朕将婳儿交给你们了，望两位以待朕之心待婳儿。” 李信：“陛下放心！” 蒙毅：“陛下放心，臣誓死护卫皇太女！皇太女若有一丝损伤，臣提头来见！” 李信：......这小子也忒会说话了，映衬得自己像个棒槌。 001：“呵呵，谁护卫谁还不知道呢。” 秦始皇又叮嘱，“看着婳儿，绝不可过沙丘！” 沙丘乃不吉之地，商纣王、赵武灵王都死于此，朕上次也是在那儿毙命。 实在邪门，可不能让婳儿去。 但是，虽然商定的路线已避开沙丘，万一婳儿心血来潮，非要去呢？ 他早看出来了，婳儿可算不上乖巧，主意大得很。 蒙毅和李信自然保证一定会看住皇太女。 001又笑：“凭你们也想看住宿主大人？哈哈！” 七杀没把它关进小黑屋。 因为有时候它说话也蛮有意思的。路途漫漫，聊以解闷。 出咸阳，一行人上了通往山.东的驰道。 驰道虽不如直道平坦，也比普通道路好走得多。 道宽约五十步，隔三丈栽一棵树，道两旁用金属锥夯筑厚实，美观实用。 不几日，已到函谷关，传说中老子着《道德经》的灵谷圣地。 七杀停留一晚，用心感应老子的余泽。 感应了个寂寞，什么都没有。 按理来说不该如此，以老子的圣人地位，此处应有些特异才对。 也许是因为，这方世界是衍生出来的，承不起老子的大道。 七杀略有遗憾，却也没有过于在意，接受了函谷关守将的宴请，发了一通赏赐，收获一片赞美之声。 出关时，百姓拥在道路两旁，都想瞻仰皇太女的风姿。 函谷关守将和一众扈从很紧张，不断驱赶。 七杀命人制止，并站到车前，向百姓们挥手致意。 那一瞬，函谷关突然静了下来。 只见皇太女姿容绝世，恍若天人，又有种难以描述的威严之感，令人见之折服。 过了数息，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草民拜见皇太女！” “皇太女殿下！” “殿下万安！” “万安！” 车驾迤逦缓行，百姓追出老远。 这将是他们永生难忘的记忆。 多少年后，还津津有味地跟后人诉说。 第739章 大秦女皇(40) 七杀东巡路上，为后世留下了许多神奇的传说。 最夸张的一种，是所过之处普降甘霖，沐浴其中的人百病全消，返老还童。 比雨神还神。 值得一提的是，行经途中，大姑娘小媳妇甚至五、六十岁的老奶奶，但凡能出门，都前来围观她的仪仗。 回到家里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大秦储君，是我们女子哦！ 有那经常被夫君家.暴的，再一次面对夫君的拳头时，勇敢地抬起头，说要去请皇太女做主。 做丈夫的知道妻子根本见不到皇太女，但掂量再三，还是收回了拳头，不敢再打。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001：“啧啧，没想到宿主大人当了皇太女，还有震慑家暴男的作用。” 七杀：“因为这代表着女子的地位提升了呀。” 除了个别状况，大部分丈夫对妻子的家暴，根源其实都是一个：妻子的社会地位不如丈夫。 虽然此时男尊女卑还没那么明显，封建礼教的压迫也还不算太大，但整个社会都在提倡男主外，女主内。 女主内，主着主着，就失去了话语权，成为丈夫的附庸。 倒也不能说这是男子的阴谋，主要是由生产力决定的。 总体而言，男子天生体力强于女子，在农业为主的时代更占优势。 可若论头脑，女子并不弱于男子。只要她们从思想上觉悟了，就能看清自己的价值，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 男尊或女尊都过于极端，相互合作、相互成全才正常。 001：“大秦女子有福了！” 七杀微笑，收下它这个拐弯抹角的奉承。 过得数日，终于出了崤山地界，便等于出了原秦国故地。 先秦时期所说的山.东六国，山指的就是崤山。 战国七雄中，只有秦国在崤山以西，其余六国都在崤山以东。 此次巡游的大致路线，基本是在追逐秦始皇的足迹，都是他曾去过的地方。 也许他就是想让女儿看一遍他看过的风景吧。 半个月后，一行人到达泰山山脚。 泰山封禅，是封建帝王最向往的事情。但华夏历史中，真正有资格封禅泰山的也就秦始皇、汉武帝两人。 汉光武帝、唐高宗、唐玄宗也算勉强有可以。 疯魔了的宋真宗却非要去凑数，于是自他开始，后世帝王都不封禅泰山了，估计是觉得他拉低了档次。 车驾停在山下，七杀不顾蒙毅、李信的劝阻，未乘小轿，一步步爬上山顶，瞻仰了秦始皇封禅泰山时留下的刻石。 内容由李斯以小篆写成，歌颂秦始皇统一天下的功绩，并要求臣民们遵循法制。 蒙毅看看石碑，说反正还有空白，怂恿皇太女也刻几行祷词在上面。 还说，陛下绝不会生气，只会高兴。 七杀敬谢不敏。 胡亥就干过这种事，见缝插针地将这石碑刻得满满的，被后人各种嘲讽。 她才不要千百年后被人笑话呢。 等她真的当了皇帝、做出成绩、得到天下人的称颂，再来封禅泰山也不迟。 刻石也单独刻一个，不蹭秦始皇的热度。 001：“没错没错，封禅泰山，宿主大人你行的！” 李信沉默地站在一旁，不劝皇太女刻石，也不阻拦。 他心里只有一个疑问，皇太女的体力为何这般好？ 爬了这么久的山道，呼吸依然平稳，脸色也正常。 可随行的虎贲们，健壮得似狼似豹，这会儿都感觉到累了。 七杀似是看出他所想，笑道：“李将军，本宫虽是女子，力气却很大。” 蒙毅凑趣道：“有多大？” 七杀四处看看，找到一块巨石，抬起手轻轻一拍。 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巨石四分五裂。 李信如同着魔，俯身捡起一块碎石翻来覆去看，真的。 又捡起一块掂了掂，还是真的，皇太女并未作假。 护卫的虎贲们，也下意识捡起来看。 然后得出结论，石头真得不能再真，并非纸张。 蒙毅看的则是皇太女那只白皙柔嫩的小手，半晌才道：“以往不曾听闻，皇太女竟有如此神力！” 七杀羞涩一笑，轻声道：“毕竟是公主。” 蒙毅悟了，身为公主，力大如牛，这说出去好听么？ 但皇太女不一样，力气异于常人，只会增加她身上的神异之处。 李信激动地道：“看来，皇太女深得武王真传！” 秦武王，也是着名的大力士啊！ 蒙毅无语。 秦武王无后，陛下这一脉，源自武王之弟昭襄王。 李信自然也知这一点，但武王和昭襄王同为惠文王之子，武王有神力，皇太女身为昭襄王之后，为何不能有？ 不都是一个祖先！ 经此一事，七杀在李信心里的形象蓦然拔高。 倒也不是说以前不高，只是李信是武人，更信奉自身力量。 以往尊重拥护皇太女，倒有大半是因为秦始皇。 而现在，皇太女直接展露了她非同凡响的神力。 说句不敬的话，陛下都没这力气。 李信沉寂已久的心中升起一股豪情，大秦天降英主，天降英主啊！ 第740章 大秦女皇(41) “皇太女殿下，明日便可到达彭城。” 一名虎贲奉蒙毅之命，骑马前来回禀皇太女。 七杀：“嗯，此为楚国故地，恐有余孽，让将士们小心戒备。” 虎贲：“诺！” 自打七杀露了一掌碎巨石的功夫，虎贲们对她的态度就异常恭敬，看她的目光仿如看神。 她会提醒那一句，是因为001监听到了一段对话。 有人想杀她呢。 001在小黑屋关久了，出来后就很八卦，喜欢到处听人墙根角。 次日中午，车驾进入彭城，道路两旁的百姓热烈欢呼。 若是陛下驾临，他们哪敢出声？只能肃穆。 但皇太女早派人来传话，令大家不必拘束。 他们也听说了，皇太女平易近人，喜欢与民同乐，若是运气好，还能得到她的赐福。 七杀像前几次一样，站到车外，向百姓挥手。 “哇！” 人群先是一静，随后爆发出惊叹声。 “美哉，美哉！” “皇太女真像神仙！” “拜见皇太女殿下！” 有一老者高叫道：“请皇太女殿下赐福彭城！” 他身边的几个人也跟着喊，到后来汇聚成一句，“请殿下赐福！” 据说某地久旱成灾，皇太女赐福后，立时下了大雨，一城百姓因而得救。 彭城虽不干旱，但若能得皇太女赐福，也是大大的好事。 七杀双手往下一压，所有人安静下来。 “本宫赐福彭城，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其实她也不明白画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是要继承大秦江山的皇太女啊，现在却好像成了祭司，到哪里都有人求着赐福。 赐福就赐福吧，也不费什么事，还能给百姓们一个心安，何乐而不为？ “谢皇太女殿下！” 众人俯身拜谢。 正当此时，忽有十多支箭，分从不同的方位，射向皇太女！ 人群顿时大惊，有人高叫着“保护皇太女”，要往前冲。 哪轮到他们？ 虎贲们训练有素，且早有准备，一部分举着厚实的盾牌，挡下所有箭矢。 另一部分飞速将七杀扶下车，换到另一乘，再层层围住，确保刺客无法接近。 七杀在车里，由蒙毅陪着，只听车外李信厉声喝道：“拿下！” 之后听闻兵戈相击之声、百姓惶恐四散声、痛呼声，乱得很。 蒙毅：“殿下怕么？” 七杀：“不怕。” 001不屑道：“这种小场面，有什么好怕？” 蒙毅：“殿下本也用不着怕，臣是殿下的最后一道防线！” 出身于武将世家，他虽是文职，却不是文弱书生，身手不比兄长蒙恬差多少。 七杀：“本宫......” 蒙毅无礼地打断她的话，“臣知殿下有神力，但臣若有一息，都用不着殿下出手！殿下千金之躯，不可轻易涉险！” 七杀：“知道了。” 蒙毅轻叹：“殿下，您还缺些城府。身具神力这种事，怎能宣于大庭广众之下？应留做最后的手段，不可让人知。” 事后回想，他真后悔为什么要问皇太女力气有多大。 如果不问，她就不会做出一掌碎巨石的惊人之举了罢。 身具神力，固然可以神化她，但她的位置本就很稳，无须锦上添花。 隐藏这秘密，则可以在关键时刻保命。 七杀：“上卿提醒得对，是本宫鲁莽了。” 001：“哼，蒙毅大笨蛋，根本不知道宿主大人是在做铺垫。” 七杀：“闭嘴。” 没错，她是故意显露这一手。 因为，项羽此时就在彭城，她想亲自降服他。 若不先让蒙毅、李信等人知道她有神力，突然用出来时，她怕吓着他们。 西楚霸王啊，想想就激动。 七杀虽敬佩秦始皇，但没有穿越之前，她的风格其实跟项羽很像。 都是一言不合就开干，有山便推山，有海便填海，直接、霸道。 对于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她也是好奇已久。 秦始皇未死，秦朝未灭，项羽大可为秦之猛将！ 不到一盏茶功夫，李信已拿下二十个刺客，全都捆住，准备交给蒙毅审问后就处死。 陛下早说过，出巡中的一切事体，皇太女都可自决之，事后上奏即可。 彭城县令吓得半死，匍匐着前来请罪。 皇太女在他治下遇刺，按律当死。只希望皇太女看在他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饶他一命。 彭城百姓也吓得不轻，彭城出了刺客，朝廷肯定会对彭城进行一轮又一轮的清洗，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折在其中！ 无数人在心中咒骂，该死的刺客！ 第741章 大秦女皇(42) 七杀亲自扶起彭城县令宋益秋。 “宋令请起，齐国余孽处心积虑，防不胜防，宋令也是一时不察。” “多谢殿下体恤！” 宋益秋知道小命保住了，痛哭流涕，恨毒了齐国刺客。 他只顾着监视彭城那些在原楚国时有名望的人，却没想到齐狗竟然跋山涉水，跑到彭城来行凶。 是的，经蒙毅审讯，这起刺杀是由原齐国人指使的。 还不是显贵，只是当年齐国朝堂上的一些小官，家族也不大，因而逃过了改姓迁居的命运。 没想到还这么不安分。 “臣请殿下血洗原齐国故都临.淄，给齐人一个教训！” 宋益秋一擦眼泪，杀气腾腾。 七杀：“宋令谬矣，如今何来齐人？全是我大秦之民。” 蒙毅也道：“怎可因小失大？” 刺客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原齐人，已经臣服于大秦。 陛下当年遇刺，也未迁怒于刺客的故国，甚至不认他们原来是哪国人，只以蟊贼称之。 皇太女的胸怀，和陛下一般。 但必要的震慑还是要有的，二十名刺客全被拉到菜市场斩首，并派虎贲持皇太女手令，前往临.淄擒拿幕后主使。 此事处理完，清明节也要到了，宋益秋在皇太女的授意下办了次傩会，以安抚百姓。 “巧笑之瑳，佩玉之傩”，傩舞古已有之，舞者穿街过巷，佩戴相应的面具，以特定的舞蹈动作祈求神灵逐鬼除疫。 在彭城人看来，差点害惨大家的齐国刺客就是恶鬼瘟.疫，正需傩舞逐之。 七杀亲临现场，站在高高的祭台上勉励百姓安居乐业，勤奋上进。 自然又收获一片崇拜的目光。 哎，更像祭司了，真是没办法。 001：“呵呵，本系统预言，宿主大人的脑残粉队伍又扩大了！” 七杀：“你才脑残，你和你们主神全家都脑残！” 她的粉丝，肯定都是理智、聪明、善良的小可爱，绝不脑残。 讲完话，下了祭台，七杀看向一个方向，招了招手。 蒙毅：“殿下，您叫谁呢？” 七杀微笑道：“一条好汉。” 项籍狐疑地跟项梁道：“叔父，她是不是在叫我？” 项梁也暗暗纳闷，“不会罢，咱们又没往前去，她不会注意到。” 七杀又看着他招了招手。 项籍：“她就是在叫我！去不去？” 项梁：“......去！” 能不去么？已经有一列虎贲执着兵刃过来拿人了。 到了跟前，项籍、项梁施礼，“拜见皇太女殿下！” 七杀：“免礼。” 项梁恭敬道：“不知皇太女殿下召唤草民二人，有何训示？” 七杀：“本宫知道你们是谁，也知道你们来这里所为何事。” 蒙毅脸色变了，右手悄悄按在腰间长剑上，周围的虎贲们更是瞬间提高警惕。 项梁脸色也变了。 他们是谁？官府所说的楚国余孽。 叔侄俩从家乡泗水来到彭城，为的就是刺杀暴秦皇太女，借此给暴秦严重的打击。 嬴政若能气死就最好。 那日齐人刺杀，本是最好的时机，他相信以阿籍的功夫，可轻易突破虎贲们的护卫，杀死车中的嬴伊婳。 可阿籍突然犯了倔，死活不动。 还说嬴伊婳只是个小姑娘，灭楚的又不是她，不能把账算在她头上。 暴秦皇太女只是个小姑娘？！这叫什么话！ 项梁想揍侄儿。 嬴政没气死，差点被气死的是他。 眼下，项梁强笑道：“草民二人听说皇太女殿下行经彭城，特意赶来一睹殿下风采。若有冒犯，请殿下恕罪！” 七杀一笑，“你该庆幸，你侄儿没有听你的。” 项梁大惊，迅速看了一眼周围，寻找突围的缺口。 七杀：“莫怕，本宫不治你们的罪。” 又对蒙毅、李信笑道：“这两位壮士，跟你们很有缘哦。” 蒙毅：“恕臣眼拙，不知是何方高人。” 李信也在打量这两个一身布衣、农人打扮的人，没见过，真的没见过。 “敢问殿下，什么缘？” 项梁拉着项籍转身就跑，没拉动。 项籍莫名回望，为什么要跑？他并没有感应到杀气。 项梁气得甩开他的手，仰天长叹，死就死罢。 只是死在蒙氏、李氏手中，好生不甘啊。 七杀已经在介绍两人身份：“这位年长的壮士，名为项梁。这位年轻的，名为项籍。” 李信颤声道：“项？” 七杀：“是啊，项。项梁之父、项籍之祖，便是项燕。” 李信眼睛红了，咬牙切齿，“项燕！” 带给他毕生耻辱的项燕！ “当啷”一声，李信长剑出鞘，就要斩杀项氏叔侄。 项籍浑然不惧，抬臂格挡。 七杀：“李将军，此处非战场，此时也非两军对战。” 李信站住，许久才颓然道：“殿下说得对，当初是臣技不如人。” 项燕已死，他就算杀了项氏叔侄，也找不回失去的名誉。 蒙毅之兄蒙恬，那时是李信的副将，也曾败于项燕之手。 果然有缘。 但因不是亲身经历，蒙毅的感触没有那么深，他关心的是，项氏叔侄到底有没有放下国仇家恨？ 第742章 大秦女皇(43) 大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七杀带着一行人回到行宫。 六国既灭，其王宫、规模较大的别苑，便都被秦始皇改造成自己的行宫，彭城也有一座。 而所有的行宫，秦始皇都特许爱女随意使用。 项梁着实不知这位皇太女到底想干什么，以秦人的作风，知道他们的身份后，就该当场格杀。 何必还带回来？ 那些原先被拘到咸阳，后又被改姓迁居到各地的六国王室、贵族后裔，都是投了暴秦的软骨头，他们项家可没服。 “阿籍，若有机会，你自己逃，不要管叔父。” “叔父，她不想杀咱们。” 项籍觉得叔父太悲观。 项梁斥道：“你知道什么，秦人多狡诈！她将你我抓来，定是有更大的阴谋。” 窗外一声冷哼，“对付你们还用得着阴谋？太高看自己了。” 李信打开门，“走罢，殿下召见。” 走就走，怕了不成？ 项梁嗤笑道：“先父手下败将，如今倒敢大放厥词了！” 李信忍气，败于项燕是事实。 他也不得不承认，项燕是世上少有的名将。 当年若非遇上项燕，他和蒙恬兴许真能以二十万兵卒灭了楚国。 却听另一边赶来的蒙恬笑道：“项老将军勇武之名，世所皆知。好在我大秦也不乏勇士，项壮士可曾听过王老将军的威名？” 这下黑脸的轮到项梁了。 王翦大败楚军，项燕兵败自杀，这也是事实。 项籍：“听闻王老将军的孙子在上郡，项某想会一会。” 祖父对祖父，孙子对孙子，公平。 蒙恬看看他比常人高出许多的个头，再看看他壮硕的臂膀，钢筋铁骨的身躯，剽悍的气势，闭口不言。 行军打仗还不知，若论一对一，王离肯定不是这项籍的对手，还是别给他招灾了。 皇太女说这项籍是“一条好汉”，光看外貌的话，还真没说错。 七杀在正殿见他们，破例给项氏叔侄赐了坐。 不到最后一刻，项梁还是想争取一线生机。 “殿下容禀，草民与侄儿遵纪守法，本分度日，从来未违秦律！” 001：“呵呵，本分？糟老头子坏滴很！你在吴中招兵买马、训练子弟，当秦始皇不知道呢！” 好吧，秦始皇还真不知道，如果知道，项氏人头落地。 项家在原楚国极有威望，国虽亡了，威望还在，心存故国的原楚国人隐隐以项梁为首，他在吴中说句话比官府还管用。 其实七杀也理解他们的心情。 普通百姓很快接受了大秦的统治，是因为故国本来也没给他们什么，谁当君主都一样。 但像项氏这样的家族，世受楚国重用，属于楚国的既得利益者。若是他们也迅速投诚大秦，未免太过凉薄。 七杀自知无法让他们立刻放下仇恨，打算另辟蹊径。 “项壮士说笑了，你们在吴中做了什么，本宫和父皇尽知。” 蒙毅皱眉，皇太女老说这种话，莫非项氏叔侄真有反秦之举？！ 意图反秦的人很多，但秦法论迹不论心，心里想反秦无罪，有实质上的反秦举动则是死罪。 思及此，蒙毅给了门口护卫的虎贲一个眼色。 项籍看起来太猛，原先的安排只怕制不住他。 那虎贲心领神会，悄悄退下去调精锐弓弩手。 项梁却不信嬴政父女知道他们做了什么，若真知道，他们还能逍遥这么久？ “殿下，草民叔侄什么都没做呀！” 七杀：“两位项壮士，你们对原楚国的忠义，本宫和父皇都甚为佩服。但本宫想问两位一句，如此忠于原楚国，却将祖先置于何地？” 项梁一怔，说不出话。 都说秦人鲁莽愚昧，只知打仗不爱读书，被六国所鄙薄，没想到这嬴伊婳还通古史。 项氏先人，乃周文王之子，封于项国，便以项为氏。先被鲁国所灭，后被楚国所占。 认真论起来，鲁、楚都是项国的仇敌。 七杀又道：“两位若想复国，该复的也应是项，而非楚。” 项梁：“......草民只知大秦，不知项楚。” 明知嬴伊婳是在挑拨他与楚国的感情，却还是受了影响。 她的话，仿佛也有一定的道理。 七杀轻笑：“项壮士是说，往后会忠于大秦？” 项梁赌咒发誓：“草民对大秦的忠心，日月可鉴！若敢反秦，便叫草民天打雷劈！” 嬴伊婳还是太年轻，竟问他这种问题。 难道他会说我想反秦？没那么蠢。 只要能糊弄过去，以后继续反秦就是。 这位小公主再长大点就会知道，人的语言是最不能信的。 谁知话音刚落，空中忽然响起一声震天雷，众人皆惊。 七杀一手指天，笑道：“项壮士，上天听到了你的誓言。” 项梁：“......草民绝不敢违誓！” 心里狂叫，巧合，这肯定是巧合！ 第743章 大秦女皇(44) 七杀便道：“既如此，你这侄儿便到本宫身边当个虎贲罢。” 项梁先是一愣，随后大喜：“多谢殿下赏识！阿籍，还不谢过殿下？” 若能成为皇太女的虎贲，以后能做的事就多了。 项籍一脸懵，没反应过来。 叔父是在骗她啊，她怎么就信了？嬴政选的储君这么蠢？ 那他们还反什么秦，等着暴秦自己亡就行了呀！ 可惜了，这么美，却是个傻子。 蒙毅忙道：“不可！” 李信慢了一步，也极力阻止。 随便来个人就能当虎贲，大秦虎贲是那么好当的么？ 虎贲乃宫廷近卫，半数来自嬴家亲贵，半数来自军中骁勇，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 忠心、战力，都经得起考验。 一个原楚国余孽，不杀就算仁慈了，还想当虎贲？美得你！ 七杀：“蒙上卿，李将军，我大秦朝堂，难道只能有秦人？大秦虎贲，难道不敢容山.东之人？” 蒙毅：“自然不是！但您是皇太女，身系天下安危！怎可让来历不明的人近身？” 项籍：“谁来历不明？” 项梁：“蒙上卿，项氏也是名门！” 倘若楚国未灭，阿籍迎娶嬴政之女都使得，何况只是当她的护卫！ 七杀也知蒙毅和李信的担忧，对项籍道：“本宫要试试你的气力！” 项籍一挺胸膛，“尽管来试！” 七杀便看向殿前青铜大鼎。 项籍会意，走过去俯身抓住铜鼎两足，暗暗运气，大喝一声，竟将铜鼎举过头顶，绕着正殿走了一周，方放回原处。 项梁目露得意，大声喝彩。 蒙毅和李信半天才回过神来，也不能不竖起大拇指，真心道一声“彩！” 心下都十分惊异，这只青铜大鼎，目测应超过千斤，项籍竟就这么举起来了！ 据传武王所举之龙文赤鼎也重逾千斤，与这青铜大鼎相差无几。 但武王举龙文赤鼎，脱手砸伤了自己，不治身亡。 项籍却易如反掌，毫不吃力！ 难怪皇太女看重他，此人若诚服，大秦多一猛将！ 就算他不通谋略，放到阵前也能震慑敌人！ 七杀则赞道：“力拔山兮气盖世！项壮士好神力！” 项籍暗想嬴伊婳虽是嬴政之女，还有点傻，说话却中听得很。 他也时常自得于这身拔山填海的神力，自觉有英雄盖世的气概。 “多谢殿下！” 七杀含笑起身，来到青铜大鼎前，蹲下去握住一只鼎足，道：“这鼎好重呀。” 项籍好心提醒，“殿下莫弄伤自己。” 蒙毅却有一种荒诞的想法，不会罢？不会罢？皇太女不会是要举鼎罢？ 上一个举鼎的秦王，墓前绿荫深深。 “殿下不可......” “殿下住手......” 李信也想到了，跟蒙毅同时奔向皇太女。 两人的惊呼声中，七杀单手，稳稳地举起了那只大鼎。 她倒没像项籍那般绕场一周，只是抛绣球一样，往上抛了抛，又接住，放下。 李信捂住自己的心脏，靠着柱子坐下。 臭丫头，回去非禀报陛下好好教训她一通不可！ 蒙毅也是双腿发软，顺势坐在阶前。 心里和李信想的很像，皇太女被陛下宠坏了，任性妄为！ 大殿中静了许久，宫女、虎贲们个个呆若木鸡。 项梁也呆了。 ......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女壮士？！ 这种女壮士还需要虎贲护卫？ 她一个人，万军丛中都去得！ 侄儿在她身边，真能找到刺杀嬴政、颠覆暴秦的机会？ 项梁表示怀疑，很担心白白给暴秦送个大侄子。 项籍的眼睛却很亮很亮，亮得惊人。 从进入行宫开始，他一直是懒洋洋的，这时兴奋起来，大笑道：“草民不及殿下！” 七杀看向蒙毅和李信，“现在放心了么？” 两人漠然回望。 并不想跟她讲话。 项籍：“能够侍奉殿下，是草民的荣幸！” 七杀：“从今往后，你便是本宫的虎贲甲士。” 项籍：“诺！” 殿中有很多人，他眼里却只有七杀一个。 七杀眼中，项籍的色彩也比别人浓重得多。 西楚霸王，名不虚传。 于千万人中，别人最先看到的也会是他。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高异于常人，更因为他天然生就的一股锐气。 别看他此时身着布衣，那锐气冲天而起。 譬如锥处囊中，终会显露头角。 上天生人，常有异种。 七杀还看出，项籍禀承着天道中的一丝杀戮之气，注定大杀四方。 001：“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形战争机器？” 七杀：“你才机器，他是人。” 第744章 大秦女皇(45) 过了崤山没多久，七杀就察觉项氏叔侄隐隐绰绰的跟着。 之所以选在彭城揭穿他们的行踪，是因为彭城对于楚霸王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钜鹿之战中，项籍破釜沉舟，以五万楚军，大败章邯、王离率领的四十万秦军，坑杀二十万降卒。 当时虽有数十万反秦的诸侯联军就在附近，但秦军积威甚重，诸侯联军根本不敢直撄其锋，只作壁上观。 直到楚军大胜，才跑出来抢人头。 这种战绩，就算七杀是修真世界的元婴剑修，也为之动容。 至于坑杀降卒，属于特定时期的常规操作。秦将白起，也曾坑杀了四十万赵国降卒。 七杀没有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不会高高在上地指责白起或项羽。 漫长的华夏历史中，有过很多惨烈的大战，但若论古之战争，钜鹿之战定然名列其中。 因为那是一个奇迹。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兵力几乎是决定性的因素，否则韩信也不会说出“多多益善”这句名言。 大家身体素质、所用武器都没有质的差异，拼的就是人数。 以多胜少是常态，兵力相似就要小心，若是对方比自己多，那主帅该考虑的就不是打胜仗，而是逃跑。 《孙子兵法》上都说，“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项籍跟着叔父学过兵法，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可他还是选择跟秦军硬拼。 这种勇气很难得，也正合了狭路相逢勇者胜之意。 此战，奠定了项籍在义军中的超然地位。 战后他召见诸侯，诸侯“无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视。” 后世很多史学家认为，这是项籍最得意之战。 太史公司马迁在《史记》中描述此战最为详细，那一篇被认为是“太史公最得意之文。” 这一战可说是敲响了大秦的丧钟，胡亥再也无力组织有效的反击，秦王朝走向坍塌。 很多人都以为，项籍将是下一个秦始皇。 然而他画风跑偏了。 或者说，他的思想还停留在战国时代，未能适应新时代的发展。 项氏叔侄起事之初，打出了复国的旗号，为了名正言顺，找到正在放羊的楚国宗室熊心，立为怀王。 复立的楚国建都盱眙，后来项籍担心秦军乘势南下，危及盱眙，请熊心迁都彭城。 就是七杀眼下所在的这座城池。 按照套路，无兵无权的熊心只能是项氏叔侄的傀儡。 可事实并非如此。 随着楚国旧臣，以及陈涉旧部吕臣的投奔，熊心居然有了实权，并且对项梁、项籍极为防备，丝毫不念他们立自己为王的旧情。 他也不想想，若非项氏叔侄，他还在给地主放羊呢。 掌握实权后，熊心与所有反秦的诸侯约定，先入定关中者王之。 关中富庶，又是秦都咸阳所在地，大家都想去，项籍也不例外，跟熊心申请西行入关。 他本以为熊心是自己人，肯定同意。 但熊心拒绝了，让他去救被秦军攻打的赵国，钜鹿之战因此而发生。 同一时间段，熊心以刘邦为主帅，进攻关中。 换言之，“先入定关中者王之”几乎是为刘邦量身定做的。 秦军主力都被项籍打完了，他只要不是猪，就能进关中。 按照与诸侯的约定，先入关中的刘邦当为关中王。 但项籍极为恼怒，出力最多的是我，摘取胜利果实的却是你！ 婶婶可忍，叔叔不可忍！ 项籍一怒之下，设下鸿门宴，要宰杀刘邦，却被另一个叔父二五仔项伯说动，放过了刘邦。 刘邦狡猾，后来一再示弱，表示不敢为关中王。 项籍心也真大，竟就信了。 随后自立为西楚霸王，大封诸侯，将刘邦封为汉王，赶到巴、蜀之地。 也因有分封之举，项籍虽没当过皇帝，司马迁作《史记》时，还是将他列入皇帝所在的“本纪”。 接下来，项籍的举动就让人看不懂了。 他不要富庶的关中，也没说要当皇帝，而是回了彭城。 001：“人家要衣锦还乡嘛，哈哈！” 七杀这一世的身份虽是大秦皇太女，也想摇着他的大头，把里面的水摇出来。 亲，大秦毁在你手里，你当个西楚霸王就满足了？！ 这是病啊，得治！ 你知不知道，你的无数粉丝，都想穿越时空揍醒你啊！ 第745章 大秦女皇(46) 回彭城后，项籍过上了快乐安稳的日子。 但好日子总是分外短暂。 没多久，齐、赵诸侯叛乱，项籍率军前去平叛。 而刘邦趁机采纳韩信的建议，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迅速占领关中，平定三秦之地。 接着，刘邦率领五路诸侯兵马五十六万，向东攻打楚国，夺取了项籍空虚的大后方，楚国之都彭城。 刘邦那个乐啊！ 那可是项籍，被天下诸侯视为不可战胜的西楚霸王项籍，竟然被他打败了！ 就好比一座高山被他掀翻，可不得意万分。 001：“但本系统有个疑问，刘邦打彭城的时候，项籍不是不在吗？刘邦有什么好骄傲的？” 七杀：“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在刘邦心里，打败项籍的都城，大约等同于打败项籍。 于是大开宴席，饮酒为乐，搜集珍宝和美人，醉生梦死无比快乐。 项籍得知消息，率领三万精兵急速回援，大破刘邦联军，斩杀汉军十万余。 据说汉军落到睢水里，使得睢水为之不流。 刘邦来时带了五十六万，逃跑时只剩十余骑，狼狈不堪。 吕雉、刘太公等家眷，就是在此时被项籍俘获，吕雉的一双儿女刘盈和鲁元公主，被刘邦数次踹下马车，要不是夏侯婴拼死相救，只怕就死于乱军中了。 以三万胜五十六万，这是项籍的又一次辉煌战绩。 那时的彭城，必定杀得日月无光。 七杀抬头看看晴朗的天空，觉得还是平静一点好。 项籍策马走在车驾旁，也跟着她抬头看天，没看出什么特别的，跟往日一模一样。 哎，再有神力的女子，毕竟也是女子，总有些伤春悲秋的心思。 他已换上大秦虎贲甲士的服饰，更显英武。 李信也骑马，行走在车驾另一边，他和项家算是有仇，看着这样的项籍，也情不自禁赞一声好汉。 如果不是项家人就更好了。 项梁已被打发回家乡，临行前蒙毅让他想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若敢不利于大秦，折的不只是一个大侄子，还有项氏满门。什么项庄、项伯，项襄、项他，全都人头滚滚。 项梁自是满口的忠于大秦，请蒙上卿千万不要误会。 他有满肚子的话要交代侄儿，特意找了个独处的机会。 奈何项籍只觉他呱噪，说是俸禄会全寄回家里，让他好好当个富家翁。 “你的雄心壮志呢？莫不是真心想当嬴政之女的鹰犬？” 项梁气歪了鼻子。 项籍：“嬴伊婳挺有意思的。” 项梁怒骂：“色令智昏！” 虞家姑娘那般美貌，侄儿都没动容，没想到啊没想到，竟被嬴政之女迷惑了！ 原来侄儿喜欢的不是柔弱美娇娘，而是女壮士。 自打七杀展露了那一手举鼎的绝技，“女壮士”就是她在项梁心里的标签。 项籍叹口气，道：“叔父，六国疆域数倍于秦国，六国兵力也数倍于秦国，名将贤臣六国都不缺。为何是秦灭六国，而非六国灭秦？” ......这个问题，谁能回答得出来？ 项梁艰难地道：“秦人狡诈，暴戾！” 项籍：“叔父也不知道答案罢？侄儿想跟在嬴伊婳身边，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项梁沉默了。 事实上，这个问题他想过很多次，都想不明白。 别说齐、燕、韩、赵、魏等国，仅是一个楚国，就不比秦国差。 最终问鼎天下的却是秦国。 除了天命在秦，项梁想不出别的原由。 可天命若在秦，他们反秦还有指望么？ 项籍：“叔父无须想太多，待侄儿弄清楚了，定会告知叔父。” 项梁：“......阿籍，虞家姑娘等着你回去。” 反秦就算不成，他也不想给嬴家白送大将。 项籍不以为意地道：“等我做什么？我可没应承她。” 001偷听到这段对话，不由大奇，“宿主大人，楚霸王和虞美人的爱情故事千古传颂，难道竟是假的？” 七杀：“假倒未必，要说有多真，只怕也不见得。” 虞姬在史书上的记载只有寥寥数笔，《史记》中仅说“有美人名虞，常幸从”，这虞到底是姓氏还是名字都不知。 她是什么地方的人、年纪多大、与楚霸王何时相识也未见记载。 这显然是不合乎常理的。 秦汉之时，楚霸王是极为重要的人物，他若有个真爱，不可能不留下更多的传闻。 况且，楚霸王如果真的钟情于虞姬，为何不立她为王后？ 倘若她是西楚王后，在史书中的记载就不会这么少。 所以七杀推测，虞姬就是楚霸王众多侍妾中的一个，楚霸王宠爱她，常带在身旁。 垓下之战中，虞姬也陪伴在楚霸王左右，他被感动了，才对虞姬生出真情。 在此之前，两人应该就是普通的夫主与侍妾的关系，没有后世想的那么唯美浪漫。 而在这个时空，虞姬是吴中富户虞家的女儿，长得美若天仙，痴恋项籍。 虞家父兄也有意玉成此事，但项籍不想成家，对虞姬只是平平。 001：“宿主大人，请你不要再解释了，你一解释，楚霸王甜甜的爱情都没了！” 七杀：“闭嘴。” 第746章 大秦女皇(47) 离开彭城行了数日，经过沛县，七杀忽然动念，在沛县暂做停留。 沛县令吴鸣诚惶诚恐，收拾出县衙后院，请皇太女入往。 他的家眷则暂时搬到县里富户的别苑。 讲道理，吴鸣已尽心尽力，从各大户家中借了珍奇古玩，陈设其中，但蒙毅还是觉得过于简陋，不配皇太女的身份。 道：“此地无行宫，只能委屈殿下了。” 七杀：“无妨。” 蒙毅探询道：“殿下，您执意停留于沛县，所为何事？” 七杀：“本宫听闻沛县人杰地灵，想寻访英才推荐给父皇。” 吴鸣其貌不扬，也没什么特殊的才能，手下却有好几个人才。 汉朝功臣、大名鼎鼎的萧何，还有曹参，此时正为沛县吏。 曹参倒还罢了，萧何若不能为大秦所用，是件憾事。 至于刘邦，七杀不会杀他，更不会用他，就让他当一辈子的乡间浪荡子吧。 蒙毅疑道：“沛县人杰地灵？殿下听谁说的？” 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他只听说，沛县民风彪悍，有好些个刁民。 七杀暗想你还非得跟我较这个真？看你也不像个杠精呀。 “忘了。既来之，便好好看一看罢。” 行，你是皇太女，你说了算。 蒙毅：“诺！” 起身告退，去找吴鸣，让他举荐本县人才。 吴鸣当面满口答应，背后暗自叫苦。 陛下察举民间贤才的诏令一出，他就推荐了几个，全都未能通过朝廷的考核，导致他被上官骂了一顿。 这会儿皇太女又让举荐人才，上哪儿找去？ 人才又不是地里的庄稼，到时候了便能割一茬。 萧何正好也在，欲为县令分忧，笑道：“大人，泗水亭亭长刘季宽厚仁爱，乃贤才。” 吴鸣皮笑肉不笑地道：“刘季？那不是你的至交好友？” 萧何赔笑：“尸子有言，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 顿了一顿，道：“吕太公也觉得刘季非寻常人。” 吴鸣长叹一声，“唉，真不知那刘季有何长处，竟让你们如此看重。罢罢罢，本县便把他报上去，任由皇太女殿下定夺。” 他对刘季没半分好感，觉得此人油滑懒惰，嘴上倒是很会说，却不干正事，又这把年纪了，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可好友吕太公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将正当年华的爱女吕雉许配给刘季。 因了这门姻亲，往日根本看不上刘季的萧何竟也跟他成了好友。 吴鸣想不通，真心想不通刘季凭什么迷惑了吕太公和萧何。 但这不妨碍他举荐刘季，大不了再被骂一顿呗。 皇太女殿下不可能因为这个要他的脑袋。 往好处想，刘季能迷惑吕太公和萧何，说不定有什么隐藏的才能，这才能若是被殿下发现，他可就立功了。 见了皇太女，吴鸣大略说了刘季的生平。 蒙毅皱眉，“你说那刘季已44岁？” 只比陛下小3岁，却连自己的家业都兴不起来，要靠老父和妻子供养，不像有才之人。 何况，民间清苦，多少人40岁就入土为安了。这刘季纵有奇才，又能为大秦效力几年？ 吴鸣也觉得自己举荐一个44岁的老汉有点离谱，脸色通红，喃喃道：“年纪虽大，身子却健壮。” 一旁的项籍笑出声来。 七杀看他一眼，你笑什么？若不是本道君驾临，你就被这老汉逼得自刎乌江了。 还有吴鸣，虽不是刘季亲手杀的，也算他手下之魂。 陈涉起兵，附近很多郡县都杀官起.义，响应陈涉。吴鸣担心被杀，便想主动起.义。 跟萧何、曹参商议，两人劝他将流亡在外的刘季请回来。 刘季之所以逃亡，是因为押送徒役去骊山给秦始皇修皇陵，路上跑了许多。 他想着剩下的徒役不到骊山就会跑光，索性把人全部放了，自己也跑路，从亭长变成被通缉的逃犯。 吴鸣当时答应了，派樊哙去请。过后一想，邀请刘季，只怕是引狼入室，就关闭城门，还准备抓萧何跟曹参。 二人得知，赶紧跑到城外跟刘季汇合。 随后刘季写了封信射入城中，号召百姓杀掉出尔反尔的县令，一起保卫家乡。 吴鸣平日也不得人心，百姓对他意见很大，便真的听了刘季的，杀县令，开城门，迎刘季。 那时刘季的名望其实没有萧何、曹参等人大，但萧何、曹参担心造反不成，牵连家小，就竭力推举刘季为首。 汉高祖刘邦的大业，便从这里开始。 001：“也就是说，萧何、曹参推出刘邦，其实是想失败后让他顶缸？” 七杀：“不然呢？真以为他有什么王霸之气，虎躯一震，便让众人臣服？” 001：“呵呵！” 第747章 大秦女皇(48) 蒙毅还在质疑刘季有何才能，七杀笑道：“见一见罢。” 又对吴鸣道：“去召刘季，带上他的妻子吕娥姁。” 吴鸣一怔：“敢问殿下，为何见吕娥姁？” 他是不喜刘季，但娥姁是吕太公的女儿，聪明贤惠，温良孝顺，是个人人夸赞的好姑娘。 夫人喜爱娥姁，有意为自家儿子聘娶，他也同意，只等吕太公安顿下来，再提儿女亲事。 谁知吕太公这么急，刚搬到沛县，见了刘季一面，就将女儿许配给了他。 婚后日子过得苦巴巴，令人心生怜悯。 蒙毅斥道：“吴令，殿下想见什么人，还需跟你解释？” 真没规矩！ 吴鸣连忙道：“不敢，不敢，臣这就派人去召刘季夫妇。” 垂首退了出去，喝命厩司御夏侯婴速去丰邑中阳里，召刘季夫妇来见皇太女殿下。 等屋内没有外人，蒙毅问道：“殿下，吕娥姁不过一村妇，您为何要见她？” 见刘季还算是甄别人才，还见他的家眷？太给他脸了！ 七杀还没说话，项籍就道：“蒙上卿，殿下想见什么人，似乎也不用跟您解释。” 蒙毅：......多嘴多舌的项家小子！ 两人互瞪，空气中火花四溅。 七杀笑着打圆场，“听吴令说，吕娥姁原是大家小姐，下嫁刘季后操持家务，养育儿女，甚是辛苦。本宫对她很好奇。” 不知为什么，项籍觉得嬴伊婳真正想见的是吕娥姁，刘季只是顺带的。 却说刘家所在的村庄，因夏侯婴的到来而沸腾了。 “快快快，给娥姁戴上那朵红花！” “娥姁，这支银钗是我的嫁妆，今日借予你！” “这盒口脂是我家大郎从彭城带回来的，也给你用！” 左邻右舍的当家主母、待嫁姑娘们，都拿出自己压箱底的好东西，可着劲儿给吕娥姁打扮。 就连与刘季关系极其恶劣的刘家大嫂，也贡献出了一副金耳环。 皇太女殿下召见娥姁，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往后说出去，她们脸上也有光！ 刘季等在门口，极不耐烦。 皇太女殿下要见的是自己，带上吕娥姁，是殿下给他体面。 吕娥姁打扮得再用心，殿下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大概只是让她问个安就退下了。 再者，吕娥姁早不复前几年的青春美貌，再怎么打扮，也是个粗俗丑陋的村妇。 还打扮什么？白费力气！ 不过，想到自己的才能惊动了皇太女殿下，刘季又非常得意，愿意在家里多呆一会儿，好让平日看不起他的人们都知道，他刘季是被皇太女殿下召见的人！ 平步青云，就从今日开始！ 他相信，殿下只要见了他，再听他说一番话，自然会像当初的吕太公一样，对他另眼相看。 他已娶妻，又偌大年纪，殿下自然不会下嫁，但赏几个美人是有可能的。 等他到了咸阳，得到始皇陛下的赏识，高官厚禄唾手可得！ 到时让老父看看，谁才是最有出息的刘家子！ “到了殿下面前，不可失礼，不可胡言乱语！记住了么？” 刘季正想入非非，刘太公揪住他的耳朵，忧心忡忡地教子。 “阿父，我知道如何应对！” 刘季不悦，皇太女殿下都慕他贤名，老父还这般对他。 刘太公深知儿子有几斤几两，心里很是忧虑，怕儿子惹怒皇太女。 可他也不敢拦着不让去，只好一再交代。 刘季左耳进右耳出，好不容易等到吕娥姁出来，赶紧拉上夏侯婴驾来的马车。 夏侯婴也不敢拖拉，一甩鞭子，加大马力，向着县城疾驰。 吕娥姁和刘太公一样，心下忐忑，深恐刘季举止不当，给吕、刘两家招来灾祸。 再看他坐在马车上轻浮浪荡、满口狂言的模样，更是头痛。 天耶，她怎么就嫁了这么个人！ 阿父，你害得娥姁好苦啊！ 第748章 大秦女皇(49) 到得沛县县衙，便有宫女引领夫妇两人再次梳洗，又教了些面君的礼仪，随后来到皇太女面前。 但见皇太女高坐主位，身着庄重而华丽的玄黑衣袍，说不出什么材质，也不知其上绣的什么纹。 头上未戴冕冠，只简简单单的插了支式样古朴的白玉簪。 通身的贵气，难描难画。 下首坐着几名高官，本县父母官吴县令最末，又有宫女、虎贲列在两侧，皆衣饰鲜明，显显赫赫。 刘季、吕雉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心里像有面小鼓，不断敲打着，砰砰直跳。 “草民刘季，拜见皇太女殿下！” “草民吕雉，拜见皇太女殿下！” 七杀：“两位请起，赐坐。” 宫女引着两人坐到近前，刚坐稳，刘季就激动地道：“此生得见殿下，草民死也甘心了！” 蒙毅暗暗皱眉，不是让宫女教过了么，这刘季怎还如此粗俗？殿下未发问，他倒先说上话了。 他却不知，青荇心里已经骂上了刘季，这老汉记性忒差，刚刚才教过的，怎又忘了！ 幸好殿下素来宽宏大量，否则只怕要怪罪她们。 吴县令这是治下无贤才，随便找个人来充数？ 正式场合，没有宫女说话的份儿，因而青荇只是狠瞪了刘季几眼。 却被刘季误会成媚眼，心中荡漾，连跟她生的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如果青荇知道这一点，只怕宁愿抠出自己的眼珠子。 蒙毅也想着小门小户没见识，别吓着人，暂且容他一回。 谁知项籍喝道：“大胆！殿下未言，你这村夫竟敢开口！” 不知为何，刘季夫妇一进来，他就觉得这刘季实在面目可憎，看哪儿都不顺眼，再听到他的声音，简直想一拳送他上天。 刘季赶紧告罪，“山野之人散荡惯了，不识礼仪，殿下恕罪！” 这大汉狗眼看人低，可恶！ 待他在殿下面前立住脚跟，必设法除之！ 七杀：“恕你无罪。阿籍，休得无礼。” 项羽、刘邦、吕雉共聚一堂，这种名场面，谁见过？ 七杀越想越有趣，来回看三人，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蒙毅：......殿下在想什么？笑得这般瘆人。 项籍：......殿下笑得好生怪异，像在看戏一样。 刘季和吕雉：殿下笑起来真好看。 001：“呵，秦始皇都能被你救活，你还有什么没见过？” 七杀：“闭嘴。” 和蔼地对刘季道：“听闻刘公有大才，不知有何可教本宫？” 来的路上，刘季早就想过皇太女会问这个问题，款款而谈。 “草民以为，殿下万金之躯，不必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不必亲自领兵，决战沙场。但，殿下应选拔良才，知人善用。” 七杀：“说得好。” 刘邦夺得天下，总结自己打败项羽的原因，就是这么说的。 蒙毅则想，这老汉虽粗鄙，倒还有点见识。 得了皇太女的夸赞，刘季大受鼓舞，道：“诗、书无用，陛下焚得好。以草民之见，儒生以文乱法，可尽除之！” 001：“亲，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刘邦不是重用儒生、以文治国吗？怎么要杀儒生了？想抢秦始皇的行当？” 七杀：“秦始皇杀的是方士，小心本宿主告你诽谤。” 历史中的刘邦，对儒学从来就没有好感，说自己是马上得的天下，“乃公居马上而得之，安事诗、书？” 但他这人有个好处，听得进人劝。 陆贾问他“马上得天下，能马上治天下么？” 他立时意识到自己思想上的狭隘，经过学习，采用了儒家思想。 这一点上，项羽真该跟他好好学一学。 七杀看一眼殿中的项籍，心想你但凡能听进一句良言，都不会落到后面那般处境。 蒙毅并不赞同杀儒，“刘公慎言，儒生也有可取之道！” 此时的刘季实际上并没有形成自己的政治理念，提议杀儒，只是因为看出秦始皇不喜儒家，想拍个马屁。 虽不知蒙毅身份，但见他就坐在皇太女左手下方，知其位高权重，不敢与之争执，道：“大人所言极是，草民浅薄。” 蒙毅心下失望，如果刘季跟他据理力争，他可能还高看一眼。 七杀：“刘公，还有何可教本宫？” 刘季搜肠刮肚，“殿下若待天下人好，天下人也会待殿下好。” 七杀：“如何才算对天下人好？” 刘季：“轻徭薄赋，善待百姓。” 这种老生常谈，不知多少人提出过。 殿下要听的是具体如何实施，这刘季就说不出来了，只会翻来覆去的说车轱辘话，可见没有真本事，只有一张嘴厉害。 蒙毅狠瞪吴鸣一眼。 哪怕没有贤才，就不能推举个实在人？ 吴鸣低下头，谁也不敢看，后悔得无以复加。 萧何害我，刘季害我！ 第749章 大秦女皇(50) 刘季说得口干舌燥，七杀命宫女给他上了碗茶。 耐心地等他喝完，问道：“还有么？” 刘季心知如果自己说“没有”，这场会面就结束了。 看殿下的模样，并没有被他的话打动。 因而刘季很想继续说下去，奈何他素日来往的都是车夫、屠夫、农夫等，没有贤达之士。 萧何层次较高，说的话他又听不太懂。 兄弟们在一起，聊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事，偷个鸡、摸个狗、勾搭个小寡妇之类。 小寡妇勾搭上，生了儿子带到家里有老父和妻子养，半点不费事。 虽然他吹牛时也曾说过自己会发达，可那和做梦差不多，并无发达的过程，只有从天而降的美妙结果。 是以，他和乡亲们摆个龙门阵还成，要让他突然之间说出治国之道，着实困难。 忽灵光一闪，想到一条绝佳的大计，扬声道：“殿下，草民斗胆，请殿下劝谏陛下，效法周天子，分封宗室、功臣为诸侯，以固国统！”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蒙毅、李信更是警惕起来。 当年初定六国，陛下请诸生论证数日，最后决意采用郡县制。 到得此时，郡县制已成大秦的立朝根基，陛下极为得意的举措。 这刘季却说应当效法周天子，分封宗室和功臣，是何居心？！ 莫非，他也是六国余孽？ 李信已经想到该如何拷问。 蒙毅想得更多，吴鸣居然推举这种人，莫非也有异心？ 吴鸣全身颤抖起来，刘季竟敢质疑陛下？这次真被他害死了！ 吕娥姁也觉得刘季此言不妥，分封诸侯何等大事？如果陛下和朝廷诸公认为分封强于郡县，早已分封，何须等到现在？ 不分封，定然有不分封的理由。 她可不认为刘季比陛下和朝廷诸公更有见识。 杀千刀的刘季，若连累她送命，她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偷眼看皇太女，见那白玉般的脸庞并无怒色，才稍稍放心。 有心痛骂刘季几句，又牢记着宫女说的话，殿下不问，不得擅自发言。 项籍却想，刘季真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之前说要杀儒，眼下却说要分封。 分封诸侯、复周礼，不正是儒生们的主张么？ 七杀倒不吃惊。 华夏历史中，刘邦建立汉朝后，不就大封了诸侯？ 封完又后悔，将所有异姓王都弄死弄残，还与诸将立下誓言，“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 而这些刘氏诸侯，也够后世的汉朝皇帝喝一壶了。 汉惠帝、汉文帝、汉景帝都深受诸侯之苦，尤其汉景帝，在位期间发生了“七国之乱”，如果不是亲兄弟梁王刘武够坚挺，还有周亚夫比较能打，汉朝就大乱了。 很可能回到战国时代。 可这梁王刘武，也觊觎着帝位，给汉景帝造成很大的威胁。 幸好他死得早，否则又是一场大战。 直到汉武帝时期，采用阳谋“推恩令”，才从内部瓦解了刘氏诸侯的势力。 汉朝初期没有秦朝初期太平，这是一个客观事实。 所以综合来看，分封制隐患太大，落后于郡县制。 但七杀当然不会跟刘季讲这些，又问了一次，“还有么？” 没有了，真没有了，刘季肚里的存货全倒出来了。 可他实在不甘，已经入了宝山，怎能空手而归？ 看着风华正茂的皇太女，刘季又来了灵感，脱口道：“殿下青春少艾，夫婿不应选自权贵，以免将来分了殿下的权......” 你算个什么阿物儿？竟也敢妄言皇太女的婚事？ 殿下选谁为夫，那是陛下该考虑的事儿！ 蒙毅气冲牛斗，打断他的话，喝道：“叉出去！” 这人不是六国余孽，是个不知死活、自以为是的蠢驴！ 项籍上前提住刘季后颈，拖到县衙后门，狠狠扔了出去，又狠瞪了几眼。 这无耻小人，让他很有杀戮的欲.望。 可是不行。 此人是赢伊婳请来的，若死在赢伊婳的虎贲手里，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 刘季也受了莫大的惊吓，浑浑噩噩地躺在地上，不自觉发抖。 他说错什么了？！ 皇太女如果招个权贵为夫，的确很有可能被权贵架空啊！ 他字字句句都是为皇太女着想，就算不采纳，也不应该赶他出来啊！ 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真是不把百姓当人看！ 还有，那个拖他出来的虎贲为何如此凶恶？自己又没得罪过他！ 刘季很委屈。 第750章 大秦女皇(51) “贤婿！” 刘季正在肚里骂着那凶神恶煞的虎贲，街对面奔过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吕娥姁之父，吕太公。 他这才想起，被拖出来的只有自己，吕娥姁还在里面呢。 “岳父大人，小婿有礼了！” 刘季慌忙爬起来，跟吕太公行礼。 他对吕太公极为敬重。 因为，就连他的父亲刘太公，也时常骂他无能、不孝，不如两位兄长能干，还说他只会拖累家人。 吕太公却能看出他的不凡，将爱女嫁给他，还陪送大笔嫁妆。 这种赏识之恩，他铭感五内。 “阿季，怎么回事，妹妹呢？” 吕娥姁的兄长吕泽很着急。 刘季、吕娥姁被皇太女召见，是沛县的大事，很快就传扬开来，吕家也得知了，与有荣焉。 吕太公正好无事，挂心女儿女婿，索性带着儿子来县衙附近等候。 因与县令吴鸣是好友，这沛县县衙吕太公也是常来常往的，但如今皇太女殿下在此，自然不敢贸然闯入。 也不好堵在前门，便去了后门对面的茶馆，正好看到刘季被一位虎贲甲士扔出来。 刘季目光闪烁，吕泽向来不待见他，觉得他配不上吕娥姁。 若让他知道自己得罪了皇太女，只怕不给自己好脸色。 稍一思索，笑道：“那虎贲淘气，与我玩闹呢。长兄勿忧，皇太女殿下对我极为和蔼，不会为难娥姁。” 最后这句并非谎言，他的确相信皇太女不会为难吕娥姁。 要为难也是为难他。 一听到“长兄”两个字，吕泽就倒尽了胃口。 这位妹婿，倒比他大了将近十岁，又是个油嘴滑舌之辈，若非父亲坚持，他绝不会让娥姁嫁过去。 娥姁与他站在一起，不像夫妇，像父女、像叔侄。 “那为何娥姁未与你一同出来？” 刘季：“殿下喜爱娥姁，留她说些乡间逸事。” 吕泽习惯性的怀疑刘季的话，刚要追问，却见县衙后门又开了。 出来两位宫女，身高、打扮都一样，只是一位胖些，一位瘦些。 胖的那位笑道：“诸位是吕娥姁的家人么？殿下留她说话，说完自会妥善送回去，诸位请回。” 吕泽放心了，赶紧道：“能侍奉殿下，是娥姁的福分。” 倘若是皇太子，硬要留下已嫁为人妇的妹妹，就是一桩丑闻。 可这是皇太女，真没什么好担忧。 圆脸宫女此言，正好证实了刘季所说，他却高兴不起来。 自己志存高远，金玉良言，殿下偏不纳，倒留吕娥姁说话。 吕娥姁一个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只知柴米油盐、缝缝补补，跟她有什么好说？ 思及此处，刘季忽然明白了。 皇太女也是女子啊，女子跟女子，单说衣着首饰就能说上一日。 唉，大秦储君，该立公子才对，陛下怎会立了公主？ 眼看两位宫女就要进去，刘季忙道：“那我呢？殿下有没有说，让我什么时候再来？” 瘦宫女似笑非笑：“你？哪凉快哪待着去罢，不要来碍殿下的眼。” 说完转身就走，守门的虎贲一把关上大门。 吕泽看着刘季，面带嘲讽，“你不是说，殿下待你极为和蔼么？” 显然，得到殿下青眼的不是刘季，而是妹妹娥姁。 他还以为刘季会慌张或羞惭，然而他想错了。 刘季的心理素质极其强大，俗称脸皮厚，被戳穿了也没什么，笑道：“我是娥姁的夫君，娥姁得殿下看重，我也脸上有光。” 吕泽拿他无法，转身去扶父亲，“阿父，我们先回罢。” 却发现父亲一直盯着刘季的脸，面露惊异。 “阿父，您怎么了？” 吕太公收回目光，缓缓摇头，“没什么，回家。” 心里已是惊涛骇浪。 刘季脸上的龙气，怎么不见了？！ 当初他不顾家人的阻拦，非要将爱女嫁给刘季，是因学过望气术，看出刘季贵不可言，未来将一飞冲天。 可现在，刘季没龙气了！ 没有龙气的刘季，就是个普通的乡间老汉，这一生不会有大富贵。 吕太公一阵头晕。 他本以为，嫁女给刘季将是一段佳话，可现在看来，什么佳话，分明是笑话！ 第751章 大秦女皇(52) 刘季一说“殿下青春少艾”，吕娥姁就吓得头皮发麻。 这个挨千刀的！ 竟敢跟殿下说这种话，他以为他是谁！ 乡下媒婆才对姑娘当面评头论足！ 果不其然，随行的大官发了怒，刘季被甲士拖了出去。 吕娥姁一颗心分成了两半，一边想着殿下和大官们还是心太软了，拖出去就算？怎么着也得打一顿啊！ 另一边担心牵连自己，不敢再坐着，战战兢兢地下跪请罪。 七杀命人扶起来，笑道：“刘季之罪，与你何干？” 扫一眼堂中众人，道：“你们都下去，本宫与吕娘子说说话。” 蒙毅和李信等人想到皇太女那身神力，再看看干瘦的吕娥姁，没什么好担心，施礼退出。 世上出个单手举鼎的嬴伊婳已经是异事，不可能连吕娥姁也是女壮士罢？ 项籍却假装没听见，继续站在原地。 总觉得刘氏夫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刘季无礼，吕娥姁也不会是贤妇，还是看着点儿好。 李信转身回来，小声道：“项家小子，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殿下命我等退下！” 项籍：“某要守护殿下！” 谁不想守护殿下啊？守护殿下，就能不听殿下的命令么？这小子看着英武，却是个二楞子！ 李信不欲多说，伸手用力拽他，想拖了就走。 项籍纹丝未动，就像脚底生根。 七杀看得笑了，“李将军，你自去，莫管他。” 李信瞪他一眼，冷哼一声，甩手走了。 蒙毅也未走远，看到这一幕，心中忽然升起个荒唐的念头。 ......皇太女殿下对项籍一直很纵容，不会是看上他了罢？！ 不行，绝对不行！ 可又一想，为何不行？项家祖上，也是姬姓诸侯！ 倒是嬴家，最初只是为周天子养马的，是姬家的附庸。 陛下悄悄跟他商讨过皇太女的姻缘，两人都认为，皇太女天纵英姿、国色天香，只有举世无双的英雄好汉，才配当她的皇夫。 还得她自己喜欢，如果她不喜欢，陛下绝不勉强。 项籍虽愣了点，却也是位气宇轩昂的伟丈夫，配得上“好汉”之称。 看他这样子，对殿下也非无意。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陛下的意思，皇太女虽是公主，却也是储君，未来将成为大秦的皇帝，若像普通女子只有一个夫君，显得太过寒酸。 他们起程东巡，陛下也没闲着，已经派人暗访各地美男子，待皇太女回咸阳，就可以挑选了。 蒙毅初次听到时，惊得半天合不拢嘴，极力阻止陛下这种可怕的想法。 七公主为储君、为皇帝也就罢了，能者居之。 但一个女子，怎能配多个男子？太过骇人听闻！ 传出去，定被天下人耻笑！ 可陛下说，君王没有男女之分，代表的是唯我独尊的权势和地位。 别的君王有的，他的女儿也必须有。别的君王满宫是美女，他的女儿必须满宫是俊男。 这和个人喜好无关，是权力、尊严的体现。 蒙毅知道这是谬论，天大的谬论。 可看着威武霸气的始皇陛下，他无话可说。 原来陛下是这么想的。所以就算不沉迷于女色，也搜罗原六国美女充盈后宫。 但是，项籍不是个心胸宽广的，就算立他为相当于皇后的“皇夫”，他能够忍受跟众多郎君一起侍奉女皇么？ 蒙毅觉得不太可能。 那些郎君会被他打死。 定定看他几眼，回房给陛下写秘信。 项籍五感敏锐，早注意到了他在看自己。 暗想这老小子又在谋算什么呢？叔父没说错，秦人的确狡诈得很。 大堂中，七杀还不知道蒙毅和秦始皇为她的后宫操碎了心，示意吕娥姁坐到自己身旁。 叹道：“吕娘子这般品貌，却嫁给刘季这等人，实在可惜。” 这种话，吕娥姁听过千百次，却没一次像现在这般委屈，捂住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 皇太女殿下也认为她嫁错！ 可见刘季真的不是她的良配！ 好恨，好恨！ 她到底是做了几辈子的孽，今生遇上刘季这杀才！ 第752章 大秦女皇(53) “殿下，民妇好苦啊！” “民妇自幼也是锦衣玉食的长大，阿父阿母疼惜，两位兄长关爱。谁料，那日乔迁至沛县，众乡亲来贺，阿父设宴款待。刘季未带一文钱，却在礼单上写‘贺钱万’，惊动了阿父，亲自出面招待他。” “他花言巧语，骗得阿父将民妇许给他！阿母和两位兄长不愿，被阿父一通斥责。阿父还说，他都是为了民妇好，刘季面相异于常人，有大前程，嫁给他，往后能为人上人。” 这些事情，史书上都有记载，却没有当事人亲口叙述来得生动。 七杀静静听着，001也竖直了两只幻化出来的圆耳朵。 吕娥姁继续哭诉，“民妇一嫁过去，就当了娘。那天杀的刘季，与寡妇曹氏纠缠不清，生了个儿子刘肥，却不管不问，交给家翁养活！” 001：“啧啧，渣男，千古渣男！” “民妇没奈何，只得拿出嫁妆，养着这孩儿。回家哭诉，阿父说忍得一时之苦，方能富贵荣华。” 吕娥姁拭泪，“殿下，民妇不怕吃苦，可民妇对他寒了心！” “民妇嫁到刘家，起初花用的是自己的嫁妆，嫁妆花没了，民妇农桑针织，自食其力。刘季不但未往家中拿过一文钱，还得民妇养着他！” 说到这里，吕娥姁伸出布满老茧、粗糙皴裂的双手，“说出来不怕殿下笑话，民妇在闺中时，也是纤纤玉指！做的最重的活计，就是分线绣花。” 七杀：“吕娘子，苦了你！” 她知道，吕娥姁需要的其实不是安慰，而是一个倾诉的机会。 吕娥姁呜呜哭了几声，又道：“他怎么忍心！民妇带着稚儿弱女下地耕种，他却在外浪荡，伙着兄弟们喝酒吃肉！一双儿女，已是三月未闻肉味。这个黑心肝的贼子！” 七杀：“这门亲事既是令尊所定，娘家没有资助你么？” 吕娥姁擦擦眼泪，道：“自然有，阿父阿母、兄长嫂嫂们常给民妇送银钱。可民妇既已出嫁，便不能总是拖累娘家。” 001：“还挺有志气。” 七杀递给她一块云纹手帕，“姻亲之间，相互帮忙也是应该的。” 吕娥姁小心翼翼地接过，苦笑道：“殿下不知，那刘季巴不得民妇搬空娘家呢，民妇怎能让他如愿。” 001：“呵呵，刘邦娶了吕雉，就像抱上条粗大腿。那是后来他当皇帝了，若没有当皇帝，肯定被乡亲们嘲笑。” 七杀：“最可恨的是，他还软饭硬吃，对吕雉一点儿也不好。” 刘季对吕娥姁的嫌弃，半点也不掩饰，大家都看得出来。 对吕娥姁道：“既然知道刘季非良人，为何不和离？” 大秦可没有“从一而终”这种说法，只要有充分的理由，和离不是难事，再嫁也不是难事。 朝廷还鼓励寡妇再嫁，以创造更多的劳动力。 吕娥姁又哭了，“阿父不许！阿父说，再忍耐几年，就能苦尽甘来，夫贵妻荣。” 七杀就知道会是这个原因。 若无娘家的支持，出嫁女不敢轻易和离。 吕太公也许真有几分本事，想在刘季身上做个投资。 却不知他是否看出，刘季的面相已经变了？ 七杀放出一丝神识，搜索到吕太公，只见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庭院中，口中念叨着“为何如此，为何如此？” 嗯，他看出来了。 “殿下，并非民妇不孝，质疑阿父的话。可民妇以为，以刘季的品性，他就算富贵了，民妇也无法跟着他享福。他对那曹寡妇，都比对民妇好。他若富贵，定广蓄美人，到时刘家无民妇立足之地！” 她早就想得很清楚，刘季落魄，她跟着过苦日子。 刘季发达，她只怕更得过苦日子。 进退两难。 最好的办法，就是尽早跟他和离。 001：“有一种男人，既不能共患难，也不能同富贵。吕雉真倒霉。她也算聪明，能看出这一点。” 七杀：“只要脑子不进水，哪个女子看不清枕边人？” 吕娥姁一咬牙，“求殿下为民妇做主，民妇想与刘季和离！” 殿下若发了话，阿父也不能不听。 七杀：“若以后刘季真的富贵了，你后悔么？” 吕娥姁：“绝不后悔！” 刘季再富贵，也是个老无赖。她有什么好后悔？ 七杀：“一双儿女自是跟着你，不能再与父亲常相见，你忍心么？” 吕娥姁：“呵呵，刘季不着家，就算没和离，孩儿们也是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他一次。” 有句话她不好在殿下面前说，刘季这样的父亲，有还不如没有！ 儿女都忘了刘季什么模样。 上次刘季归家，笑着去抱他们，吓得两人大哭。 七杀也不啰嗦，微笑道：“吕娘子，本宫为你做这个主。” 多年愿望终于达成，吕娥姁泣不成声。 踏出县衙的那一刻，宛如新生。 第753章 大秦女皇(54) 七杀并没帮吕娥姁和离，而是帮她休夫。 刘季很荣幸，成为大秦第一个被妻子休掉的丈夫。 在此之前，和离在某种程度上就算休夫了。 因为，男方抛弃女方叫休弃，和离通常是由女方提出来的，和离书也得由男方写。 但七杀觉得“和离”二字太温柔，休夫就休夫嘛，直接点。 而且，丈夫都能给妻子写休书，妻子为什么不能给丈夫写？ 吕娥姁识文断字，也会书写，大秦第一封休夫书便由她自己执笔。 写好后，七杀盖上自己的皇太女大印。 县令吴鸣飞一般的跑到文书室，亲自撕毁了刘、吕二人备案的婚书，并按吕娥姁的意愿，分割了户籍。 这事儿怪得很。 殿下看不上他推举的贤才刘季，却对刘季的妻子，不，前妻这么好，也不知是为什么。 不过，娥姁能逃离刘季是好事，他替她高兴。 有皇太女殿下发话，想必老友吕太公也不会责备娥姁。 吕娥姁另立一户，自己就是户主。 刘季现在的房屋，是吕娥姁用自己的嫁妆盖起来的，家中一应物什，也是她辛苦置办，自然全部归她。 一双儿女从小由她照顾，刘季未尽过父亲之职，也归她。 家中田地，是刘太公分给刘季夫妇的，但吕娥姁要养两个孩儿，这田地便算是抚养之资，没有刘季的份。 也就是说，刘季在自己还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净身出户了。 这也没什么，他就算知道，也没资格反对。 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刘季都很差劲。 001：“当皇帝倒还可以。” 七杀也承认：“是啊。” 难办的是私生子刘肥，吕娥姁养了他几年，也有点感情，可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要。 人家亲生父母活得好好的，让她养算怎么回事？ 没这个道理。 何况，刘肥早就记事了，念着亲娘，对她这个嫡母并不亲近。 那就这样罢，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 刘太公若肯给刘季多出彩礼，曹寡妇说不定愿意嫁给刘季，也省得他们偷偷摸摸，惹人非议。 在虎贲、宫女、衙役的陪同下，吕娥姁坐着马车，带着皇太女的赏赐，风风光光的回到了乡下。 一路上，她的心情都十分雀跃。 刘季，老娘要把休夫书丢到你脸上！ 快到家门口，她还想着怎么回娘家跟阿父解说此事。 没想到，马车刚停下，阿父和兄长们就从她家里走出来。 吕太公一手牵一个孩子，老泪纵横，“娥姁，阿父害了你，这就家去！” 所有孩子中，他最钟爱的就是娥姁，想给她选个贵婿，才一拖再拖，耽误了她的年华。 他将娥姁嫁给刘季，真是为她着想。 往日看她辛苦，心里也不好受，但总想着会有好的一日。 没想到，刘季的龙气竟没了！ 失去龙气的刘季，给娥姁提鞋都不配！ 年纪大、还好色，不事生产，偷鸡摸狗！ 谁家有这么个人，简直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而刘季没被皇太女看中，心里很是郁闷，离开县城后没回家，直接去找曹寡妇。 两人正说着知心话，忽闻外面有人议论吕娥姁休夫，吓了一跳，赶紧跑回家，拉拉扯扯，不愿让吕娥姁离开。 001兴致勃勃地看了一会儿刘家的闹剧，忽然问七杀：“宿主大人，你原先不是想带吕雉回去做个女官吗？怎么没提这事？” 七杀：“要你管。” 因为，吕娥姁言谈之中，向往的是安宁、平稳、幸福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权力欲，更没有强烈的事业心。 若当了大秦皇太女的女官，日子安稳不起来。 事实上，历史中的吕雉也是被逼无奈，才走上了临朝称制的道路。 若是老公、儿子靠得住，她可能安于后宫，做个贤妻良母。 这一世的吕娥姁，毕竟不是史上的吕雉。 正如这一世的刘季，不是史上的刘邦。 他们还没走到那个位置。 第754章 大秦女皇(55) 吕娥姁这事儿一了，吴鸣就赶紧去皇太女面前请罪。 “殿下，臣有眼无珠，误荐狂徒刘季，请殿下责罚。” 七杀：“刘季巧言令色，善于蛊惑人心。吴令一时不察，被他蒙骗也是有的，下次谨慎些。” 这是本次不究的意思。 吴鸣一颗心终于放回了原处，感激地道：“多谢殿下！” 七杀：“据本宫所知，吴令并不看好刘季，为何又荐了他？” 吴鸣一怔，这种小事都知道，皇太女真是神通广大！ “不敢隐瞒殿下，举荐刘季，是主吏掾萧何提议的，臣鬼迷心窍，信了他的话，惭愧，惭愧！” 001：“呵呵，宿主大人，你说萧何是用刘季试水呢？还是真心想帮刘季？” 七杀不理他，对吴鸣道：“宣萧何！” 吴鸣：“......诺！” 殿下宣萧何做什么呢？ 莫非要杖责？不，应该不会，都没打刘季和他，就更不会打萧何了。 说来，皇太女殿下真是仁慈啊！ 若是陛下......若是陛下也不会怎样，最多革他几月俸禄。 吴鸣也不派衙役，自己去找萧何，路上交代他慎言慎行，不可惹怒皇太女殿下。 萧何胸有成竹，见了七杀深施一礼：“沛县主吏掾萧何，拜见皇太女殿下！” 七杀：“免礼，赐坐。” 萧何：“多谢殿下！” 说着不卑不亢地坐到下首。 站在门前的项籍忧郁地看天，沛县真是个奇怪的地方，随便出来个人，都有让他想杀的冲动。 比如这个萧何，几乎和刘季一样令他厌恶。 七杀：“本宫既未重用刘季，也未惩罚他，更没有因此而怪罪吴令，萧吏满意么？” 什么意思？同来的吴鸣诧异地看向萧何。 萧何不防皇太女会这么直接，冷汗唰地下来了，也不狡辩，立刻下跪请罪。 “草民小肚鸡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请殿下责罚！” 官吏官吏，官和吏可不是一回事儿。 秦汉时期的吏，不在朝廷正规编制，依附于官员，类似于门客，没有自称为“臣”的资格。 七杀：“萧吏想试试朝廷的胸怀，也是人之常情，起来罢。” 001不解：“宿主大人，咱们都没有监听到萧何的心声，你怎么确定他用刘季做试探？” 七杀：“因为本宿主有脑子。” 萧何与刘季的友谊，开始于吕太公嫁女。 他相信了吕太公的眼光，以为刘季前途无量，才跟他成为朋友。 在此之前，萧何根本看不上刘季。 换言之，萧、刘二人的友谊充满了功利性。 如果刘季没有崛起的迹象，萧何还会一直跟他交好吗？ 七杀不太相信。 倒也不能怪萧何势利，人生在世，谁不想跟有上进心、有前途的人一起玩？ 难道非得跟在烂泥里打滚的人当朋友，才算有情有义？ 那叫有病！ 001：“喂，说话就说话，不许内涵本系统！” 七杀将它丢入小黑屋。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萧何已经发现，皇太女虽然纤纤弱质，却说一不二，有杀伐果断之气。 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不敢说话。 七杀看向瞪大眼睛的吴鸣，笑道：“吴令放着萧何这等贤才不举荐，却用各色庸才搪塞父皇与本宫。” 吴鸣：“......臣有眼无珠，识不得萧何之才！” 好你个萧何，什么时候入了皇太女殿下的眼？！ 还拿刘季做试探？ 你把本官当做什么？ 本官平日对你的信任与栽培，白白付之东流！ 萧何向着吴鸣拱手，满面羞惭：“草民辜负了大人，认打认罚！” 对于众多有着远大志向、家境平常的人来说，朝廷广纳贤才是一件大事，都激动不已。 萧何也不例外，并不满足于当个小吏，也想走上朝堂，一展胸中抱负。 但是，秦始皇坑杀方士一事，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方士是该杀，但换个立场想一想，方士被杀的最根本原因，是未能为始皇陛下寻来长生不死药，陛下觉得受到了欺骗。 假如他被举荐上去了，却没有达到陛下的期望，陛下会不会也觉得受骗？是不是也只有死路一条？ 不弄清楚这些，萧何不敢出头。 第755章 大秦女皇(56) 可萧何没想到，皇太女会这般聪慧。 就连认识他多年的吴鸣，也只以为他是为刘季着想，压根想不到他是为了一己之私，推刘季出去试水。 如果皇太女放过刘季，也不迁怒于吴鸣，就说明陛下比当年仁慈，他可以放手一搏。 如果刘季、吴鸣受罚，那他宁愿继续当小吏，混个温饱足矣。 萧何不觉得自己狠毒，他只是越来越烦刘季这个朋友。 除了吹牛说大话、哄骗小寡妇，刘季还有什么能力？ 本以为吕太公真有相人之能，被他看中的刘季有大才，可这几年看下来，萧何死心了，刘季真的就是个乡间浪荡子。 妻儿、老父、兄长嫂嫂、侄儿侄女们在家辛苦劳作，他倒有脸在外充大哥，还带狐朋狗友回家吃饭。 一饭一粥，都来之不易，刘家就算比旁人稍好一些，也没有余粮。 没成亲之前，他大嫂就因为他总带人去吃饭恼怒不已。 有一次，他又带着一群人去了，他大嫂远远的看到，急中生智，跑到厨房里用力刮锅，众人听到，以为她家已经吃过饭，转身走了。 唯有刘季多了个心眼，闯进厨房一看，饭摆得好好的。 此后，刘季就恨上了他大嫂。 多次跟朋友们说，大嫂刻薄，不是贤良女子，有朝一日他显贵了，肯定不让大嫂沾他的光。 每次听到这件事，萧何都觉得心寒。 刘季的大嫂守寡多年，带着个孩子过活，刘季不说帮衬，还去打秋风。 打秋风不成，恨上了人家。 这叫什么人呐！ 萧何不想再跟他做朋友，免得带累自己名声。 至于吴鸣，才德平庸，若不是他在一旁提醒，早犯了秦律。 实在不堪为一县主官。 若被换下来，对于沛县百姓和吴鸣自己，都是一件好事。 但私下里吴鸣对他其实不薄，这般算计，着实不该。 听他认错，吴鸣阴阳怪气地道：“本官可不敢。” 萧何唯有苦笑。 他深知吴鸣的为人，自己得罪了他，这辈子别想和好。 可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但会做得更隐蔽一些，不让皇太女察觉。 七杀不管萧何、吴鸣在想些什么，道：“吴令，你苦寻不到的贤才，就在眼前。” 吴鸣也没蠢到家，狠瞪了萧何一眼，颇为无奈地道：“殿下，臣举荐萧何。” 七杀笑道：“萧吏若能通过朝廷的考核，你也有功。” 又对萧何道：“可愿与本宫一起返回咸阳？” 萧何哪有不愿之理？大喜道：“草民愿意！” 还以为殿下看破他的小聪明之后，会恼了他，没想到竟不在意。 始皇陛下若与皇太女殿下一样心胸，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能得萧何投效，七杀也是喜悦。 刘邦建立汉朝，定萧何为首功，封为酂侯，给他的食邑最多，还准他剑履上殿，入朝不趋。 萧何因而被称为“开国第一侯”，最后也得了善终。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刘邦力挺萧何，大约也是为了压一压张良和韩信。 萧、张、韩并称“汉初三杰”，可三杰中，张良和韩信都是半路投奔的，只有萧何与刘邦相识于微末之时，彼此知根知底。 以刘邦的多疑，不可能全然信任张良和韩信。 而在才智方面，他的老班底中能和张、韩打擂台的估计也只有萧何。 萧何也不负刘邦所望，一直是刘邦最坚定的战友。 韩信是他推到刘邦面前的，他等于是韩信的伯乐，但当韩信威胁到汉王朝的安稳时，他毫不犹豫地与吕雉合谋，弄死了韩信。 但是，要说萧何对刘邦有多忠诚，只怕也未必。 七杀觉得，萧何是一个聪明人，很懂得审时度势，还有点胆小。 从最初推举刘邦为起义首领，到后来每一次坚定地站在刘邦这一边，都体现了这一点。 也是大秦最需要的人才。 刘邦打天下的过程中，萧何的功劳在于后勤补给，是一流的后勤部长，为刘邦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钱粮和兵卒。 汉朝建立之后，萧何在秦律的基础上，制定“汉律九章”，即盗律、贼律、囚律、捕律、杂律、具律、户律、兴律、厩律等九项。 前六项与秦律区别不大，源于李悝的《法经》，后三篇是新增的，包含户口、赋役、兴造、畜产、仓库等方面的规定。 整体而言，脱胎于秦律，又比秦律更宽松，更适应新的形势。 此时虽不是汉朝，但人还是那些人，事还是那些事，大秦也需要一部新的律法。 当然了，不是现在。现在还是严点好。 七杀预估，大概得等她登基两、三年后，才能实施新法。 乱世用重典，这时的大秦虽非乱世，却比乱世更危险。 刘邦敢与民休养，是因为该打的战都打完了，该杀的人都杀光了。而且还用了很多年去消耗内部的各种矛盾。 大秦还不行。 因为，健康活在人世的众多六国亲贵，就是一粒粒火星。 火星不灭，律法宽松不起来。 但这并不妨碍七杀先将萧何收入麾下。 蒙毅考校过萧何的才学，也对他甚是欣赏。 唯一不高兴的，大概只有项籍。 嬴伊婳真是想一出是一处，这姓萧的看着就不是好人，带回咸阳做什么？ 害得他只好时刻控制自己，免得出手伤人。 第756章 大秦女皇(57) 皇太女离开沛县的那一天，吕娥姁带着一双儿女，坐着家里的牛车，默默跟在后面，送出了好远。 刚被放出小黑屋的001：“吕雉是个聪明要强的女孩纸，又有吕家的照顾，她的日子不会差。” 七杀：“应该吧。” 她对吕娥姁没有产生友情，帮助吕娥姁，纯属同情。 华夏史中的吕雉，一生很不幸。 陪着刘邦吃尽了苦头，还被项羽抓去当了两年俘虏，回来一看，好么，刘邦有新宠了。 有新宠就有新宠吧，哪个男人不好色？乡下农户多收了三五斗，都还想纳个美妾呢。 何况刘邦创下这么大基业。 吕雉认命，没跟刘邦闹，也没跟新宠戚夫人相争。 可刘邦想废了吕雉儿子刘盈的太子之位。 刘盈若被废，吕雉也坐不稳皇后之位，整个吕家都会被牵连。 夺嫡这种事，失败了还想要脑袋？做梦！ 只怕从刘盈到吕雉，再到吕家的小儿，全都不得好死。 吕雉被迫反击，反击成功，保住了自己和儿子的地位。 本以为这就太平了，以后可以享儿子的福。 谁知儿子还不如个叉烧！ 被伤透了心的吕雉只好自己上，成为第一个临朝称制的女主。 虽然不幸福，至少有权力做为补偿。 可这个时空，由于七杀的穿越，刘季当不成皇帝了，吕娥姁连个皇后、太后之位都混不上，难道还跟刘季绑定终生？ 那也太可怜了！ 这一点恻隐之心，让七杀对吕娥姁伸出援手。 皇太女车驾走远，吕娥姁还遥遥看着，目光中尽是感激。 女儿刘楚紧紧拉着她的手，“阿娘，皇太女殿下是好人！阿楚喜欢她！” 儿子刘盈却皱眉道：“不，她逼着阿娘阿爹和离，她是坏人！” 吕娥姁胸中升起怒火，又强自按捺住，“阿盈，你真这么想？” 刘盈大声道：“没错！咱们一家本来好好的，她一来，您就跟阿爹和离了，阿爹有家归不得，也吃不上饭！都怪她！” 刘楚怒道：“好好的？什么时候好好的？阿爹都不管咱们！” 刘盈：“谁说不管？阿爹有时候给咱们带糖！” 刘楚：“阿娘种田，阿娘织布，阿娘养着我们，还养着阿爹！这是不对的，阿爹是男子，应该养家。” 刘盈：“阿爹说，阿娘做小事，他做大事！” 兄妹俩的争吵，001一字不落全听到了，忍不住感叹：“还真是本性难移啊！明明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刘盈却还是那个爹宝刘盈。” 七杀没说话，她想知道，面对这样的刘盈，吕娥姁会是什么态度。 只见吕娥姁弯下腰，盯着刘盈的双目，轻声道：“阿盈，你既然觉得你阿爹好，就去跟他过罢。” 看得出来，她不是在赌气，而是真的这么想。 001哈哈大笑：“吕雉，也还是那个吕雉啊！” 七杀也微笑，收回神识，不再关注吕娥姁一家。 吕娥姁没有因为丈夫、儿子而迷失自我，很好。 只要没有刘季这个劫难，她一定能过好自己的人生。 001却一直跟着，时不时转播后续。 刘盈觉得母亲与妹妹心狠，果真离开她们去找父亲。 刘季欣慰于他的孝顺，可男子汉在外行走，带着个儿子多有不便，将他交给刘太公。 刘太公年老体衰，自己都要靠二儿子刘喜奉送，哪还养得了他？ 刘喜也不愿意多养一个人，将他送回吕娥姁那里。 吕娥姁倒未拒之门外，可他又说起父亲的种种好处，劝母亲跟父亲复合，被刘楚提着扫帚赶了出去。 他只好去找刘季。 如此循环数次，刘盈终于醒悟，对父亲死了心。 但为时已晚，吕娥姁母女将他和刘季归为一类，不愿再见他。 看着刘盈失声痛哭、悔不当初，001很快乐。 再看到刘季越来越落魄，被曹寡妇赶出了门，001圆满了。 唯一的遗憾是，宿主大人不愿再听他们的事，害得它想分享都分享不了。 这日，车架到了一处开阔之地，七杀正闭目养神，忽有一大铁椎从右方呼啸而来！ 七杀只有一个念头。 不是吧，张良兄，你又用这招？！ 第757章 大秦女皇(58) “敌袭！” “敌袭！” 随行护送的数名虎贲头领声嘶力竭的大叫着，奋力扑向皇太女车驾，欲以血肉之躯挡住那大铁椎。 却哪里来得及，大铁椎越过众人头顶，眼看就要砸中那华贵的玄色车驾！ 蒙毅和李信心中一片冰冷，皇太女再有神力，猝不及防之下，焉有命在？ 天不佑秦，天不佑秦啊！ 陛下得知，该是何等伤心震怒？ 萧何也是欲哭无泪，皇太女若死在此地，不但他的小命保不住，只怕方圆百里无一活口。 昔年，始皇陛下就曾自言“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他又如此钟爱七公主，不顾世间种种非议，许以储君之位。 到时无人能劝他停下屠刀。 萧何仿佛看到了无边无际的血光。 正当此时，就听项籍怒喝一声，从马背上跃起，迎面接住了那大铁椎！ 大铁椎重约百二十斤，项籍被带得往后退了丈许，落到地上，踉跄了一步，稳住身形，顺着砸来的方向，狠狠砸了过去！ 嬴伊婳要是在他的护卫之下出事，他也没脸见人了。 001：“好！这铁椎虽然只有120斤，但加上巨大的惯力，估计在千斤以上，项籍竟能接住，还能反砸回去，真猛！” 七杀：“不然他凭什么当西楚霸王？” 其他虎贲也不是吃素的，跟着项籍砸出的大铁椎扑过去，不多时，拖回一个昏迷中的壮汉。 壮汉之所以昏迷，是因为被大铁椎砸断了腿。 项籍踱步过来，捏起拳头，就要一拳打死。 蒙毅一把抓住他的手，眼中闪烁着泪光，“阿籍，留活口，好审问，预防有同党。” 待回了咸阳，他一定在陛下面前为项籍说话。 多好的壮士啊！ 项籍只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甩开他的手。 阿籍也是你叫的？咱俩关系这么好？ 回头一看，却发现李信、萧何等人看他的目光也格外不同。 如同看一个英雄豪杰。 项籍略感得意，走到刚出车驾的皇太女面前，道：“没吓着罢？” 001：“哈，吓着？你对宿主大人的力量一无所知！” 七杀不理它，对项籍微笑道：“多谢阿籍。” 看着她的笑容，项籍不知为何，有飘飘然之感，脚步都轻浮了。 “有项某在，殿下无忧！” 七杀又是一笑，顺手从身旁的虎贲手中拿过一柄青铜剑，走到外围，向着一个方向轻轻掷出。 “那里有人窥视，带回来。” 张良兄，来都来了，就不要走了嘛。 一列虎贲大步跑过去，约一盏茶功夫，抓着一个青年文士回来。 七杀细看，见他面容俊美、身材修长，虽身着寻常布衣，头发也凌乱，却有种天然的贵气。 也是，一个兴旺的家族，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才能培养出卓尔不群的气质。 张家在韩国世代显贵，张良的祖父当过韩国三朝宰相，张良的父亲也当过两朝宰相，人称“五世相韩”。 韩国的宰相之职，就像被张家承包了。 若不是秦灭六国，被家族精心培养的张良也将是韩国宰相。 灭人故国、断人前程，难怪张良对大秦恨之入骨。 可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每一个具体的个人，都无法与之抗衡，包括秦始皇。 张良，也只能顺应时势。 七杀正沉思着，忽见眼前一暗，项籍站到她面前，挡住她看向张良的视线。 “殿下，此人行踪鬼祟，不怀好意。无需多问，杀了便是！” 真是奇哉怪矣，这人和那萧何、刘季一样，让他见了就想杀。 还是个小白脸，听说贵女们就喜欢小白脸。 他绝不能让嬴伊婳被这人迷住。 001看着他杀气腾腾的样子，有点奇怪，对七杀道：“宿主，难不成项籍感应得到这是他的仇人？” 七杀：“谁知道呢。” 她虽是元婴剑修，但宇宙的奥秘、人的奥秘，也不能尽知呀。 转身回车驾，边走边道：“不杀，带走。” 第758章 大秦女皇(59) 张良心里满是绝望。 行事之前，他就想到了失败的可能，是以远远地躲在另一边，没跟大力士在一起。 见铁椎被人抓住，就知大事不妙，当机立断，向着山梁狂奔。 再有数息，他就能跑上山梁，进入密密的丛林。暴秦就算发了大军，也难找到他。 谁知一柄青铜剑从天而降，钉住了他的衣角。 他撕扯半天，被随后而至的虎贲捉住。 出乎他的预料，嬴政之女竟然是个柔弱美貌的小姑娘，看着很善良，还有几分稚气。 但是，能被嬴政立为储君，就说明这嬴伊婳面容虽善，实际上却和嬴政一样残暴凶狠。 此时不杀他，定是为了从他口中问出更多的内情。 无论他说与不说，等待着他的都只有死亡。 张良不怕死，人生于世，谁能不死？也只有嬴政那狂妄无知的暴君，才信了长生不老之术。 但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去，他不甘心。 不，不行！他不能死！ 他要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想到这里，被囚禁在车里的张良开始喊冤，“皇太女殿下，草民冤枉啊！草民听闻殿下车驾即将经过此地，才来一睹殿下真容，绝无不敬之意！” 好在他聪明，收买那大力士时不是自己出面，大力士就算招供，也不知道幕后主使是他。 项籍探进头来，喝道：“闭嘴！” 这一套说辞，他和叔父就曾说过，嬴伊婳没信。 张良恳切地道：“这位甲士，张某绝非歹徒！您若能帮张某转告皇太女殿下，张某感激不尽！” 看其身形，这甲士就是抓住铁椎的人，掷出青铜剑的也可能是他。 可惜了，这等英武勇猛的壮士，却效力于暴秦。 项籍冷笑一声，让看守张良的虎贲堵住他的嘴。 不杀你已经是尽量克制了，还帮你？！ 想什么美事！ 七杀那边，蒙毅上了她的车驾，郑重地道：“殿下，这贼子，极有可能就是当年行刺陛下的六国余孽！” 陛下平定六国三年之后，巡游天下，到了阳武博浪沙，忽被一铁椎击中副车，乘者当场毙命。 幸好陛下不在那车中，否则，初立的大秦必定陷入大乱。 当时蒙毅并未随行，只听人描述过，因而这一次没能在第一时间忆起此事，等心情平复，才想了起来。 七杀：“本宫也觉得像。” 什么像，分明就是张良。 杀不死秦始皇，就杀秦始皇的继承人，张良还真是执着。 用的还是同一种方法，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招不在老，有用就行。” 蒙毅：“殿下打算如何处置他？” 七杀反问：“上卿有何建议？” 蒙毅目光中浮现凌厉的杀意，“带回咸阳，五马分尸，诛杀三族，以儆效尤！” 刺杀陛下本就是死罪，竟敢再来刺杀皇太女殿下，好大的胆子！ 唯有极刑，方能让他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001：“哇，看不出来小蒙蒙这么狠！” 七杀：“这叫什么狠？基操而已。张良若和蒙毅互换位置，大约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不管哪朝哪代，刺杀君王、储君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但那是张良啊！ “智足决疑，量足包荒，才足折冲御侮，德足辅世长民”的张良，传说中“通幽洞冥、辟谷仙游”的张良。 就这么杀了，属于人力资源的极度浪费。 “蒙上卿，本宫不想杀他！” “为何？”蒙毅急道。 不杀此人，秦律不容，也难以震慑四方宵小！ 七杀打开车窗，指着远方道：“蒙上卿，那是何处？” 蒙毅眯着眼看了会儿，道：“似是天柱山。” 七杀：“天柱山之外，又是何地？” 蒙毅：“白岳。” 七杀：“再往外呢？” 蒙毅：“......殿下何意？” 七杀：“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大秦之外，还有广袤的土地。我等不应纠结于六国余孽，更不必为他们花费太多心思，想杀就杀，想用就用。” 蒙毅承认，皇太女此言豪情万丈，身为大秦的臣子，他也听得心向往之，恨不能立马提刀上阵，开疆拓土。 但是，“这和杀那贼子有何关联呢？” 001：“哈哈，宿主大人，你忽悠人的功夫退步了，小蒙蒙没有被你忽悠瘸！” 破系统会不会说话？七杀将它丢入小黑屋。 换个思路，对蒙毅道：“此人上次刺杀父皇，父皇下令各地缉捕，他却逃了，可见有几分本事。这一次也是计划周密，若非项籍，本宫难免受伤。父皇与本宫求贤才，这不就是贤才？” 蒙毅头脑依然很清醒，“可他对大秦有怨，无法收服！” 七杀：“若能收服呢？” 蒙毅：“就算能收服，他也犯了弑君之罪，还是该杀！” 七杀：“若改死罪为充军发配呢？” 蒙毅：“这，倒也不是不行，可您能收服他么？” 七杀：“本宫想试一试。” 傍晚到了原楚地一处行宫，七杀命人提张良。 第759章 大秦女皇(60) “皇太女殿下，草民不是刺客......” 见了七杀，张良立刻开始狡辩。 他已经想好了一箩筐说辞，嬴伊婳只要不是铁石心肠，就不可能半点不信。 七杀打断他的话，“子房先生，本宫识得你。” 张良僵住。 七杀：“张家五世相韩，子房先生怨恨大秦也在情理之中。” 张良面色变幻不定。此前，他一心求的是活路，可如果嬴伊婳知道了他的底细，他也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 那太不体面。 不过是一死而已，想让他摇尾乞怜是不可能的。 七杀又道：“当年在博浪沙，子房先生便买了力士，以铁椎击杀父皇，如今又用铁椎对付本宫。幸得上天护佑，父皇与本宫都毫发未损，哈哈！” ......嬴政之女真讨厌！ 两次倾尽全力的刺杀，在她口中倒成了两次笑话！ 张良好气，站直了身子，凛然道：“任杀任剐！” 七杀还没说话，押他前来的项籍就一声长笑，“这可是你说的！” 该怎么弄死这小白脸呢？缢杀、斩首，还是活埋？ 不，生生打死最合适！ 七杀：“......退下！” 项籍：“诺！” 拖着张良就走。 七杀简直无语，这小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一旁的蒙毅暗想阿籍是条好汉，就是脑袋不太灵光，好心解释道：“阿籍，殿下的意思是，你退下，这姓张的小子留下。” 就你聪明！ 项籍瞪他一眼，放下张良走了。 七杀：“子房先生，难道你还未从这两次刺杀中感悟出什么？” 张良：“......张某应该感悟出什么？” 七杀一手指天：“上天，选择了大秦！” 张良默然。 项梁、项籍叔侄曾有个疑问，为什么六个国家打不过一个秦国？ 这个问题，张良也曾想过。 答案很多，例如六国各有矛盾，未能一致对抗秦国、秦国狡诈，离间六国、秦人凶残，断人根基等等。 但是，最终张良也和项家叔侄得出一样的结论，天命在秦！ 可这不公平，不公平啊！ 秦人如此暴戾，怎能得上天青睐？ 张良淡淡道：“秦人诛灭六国，纯属侥幸。如今不过十年，将来如何，还未可知。” 蒙毅怒道：“大胆！” 数代秦君殚精竭力，难以计数的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才有今日之大秦，你说侥幸？ 有本事，你们韩国侥幸一个给我看看？ 而且你还暗示大秦国运不长，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张良反问：“敢问这位大人，除了老秦人，六国百姓真心臣服者有多少？” 七杀抢答：“子房先生谬矣！对我大秦不满的，从来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如你一样的六国显贵！” 不等张良反驳，又道：“本宫也想问子房先生，你欲反秦，为的是故国、百姓，还是你自己？” 张良：“......自然是为了天下百姓！” 七杀：“呵呵，子房先生既然这般说了，那本宫就信了罢。” 张良涨红了脸。 自己的心事自己知，反秦既是为了故国，也是为了百姓，但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 韩国若未灭，他怎会沦落为草民？ 七杀：“本宫请教子房先生，晋国因何而灭？” 张良明白她的意思，艰难地道：“三家分晋。” 七杀轻轻拍手，“好一个三家分晋！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这三家中，就包括了韩。” “子房先生，韩、魏、赵三家能分晋，大秦为何不能灭了韩、魏、赵？国朝更替，乃是常事，子房先生看开些。” 张良：“呵呵，哪日秦朝被灭，张某也希望皇太女看开些。”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灭国之恨，如何能消？ 蒙毅大怒，看向七杀，道：“殿下，这竖子不能留，杀了罢！” “诺！” 窗外传来一声应答，项籍几步跨入殿中。 七杀：“......你走开！去给本宫喂马，不许停留殿外！” 项籍：“这等竖子，为何不杀？留着过年么？” 七杀：“本宫无需跟你解释。” 张良自知今日难以幸免，反倒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不解地道：“这位甲士总想着杀张某，不知张某何处得罪了你？” 项籍木着一张脸，森然道：“你长得丑。” 张良不想死前还背着一个丑男的诬名，摸摸自己的脸，笑道：“自张某出世，从来没有一个人说张某长得丑。甲士眼光独特，不分美丑。” 项籍：“我说你丑，你就丑。” 七杀也是服了他们了。 这时候争辩美丑，真的合适吗？ 第760章 大秦女皇(61) “子房先生有所不知，这位甲士姓项，名为项籍，祖上原是楚人。” 七杀觉得有必要说明项籍的身份。 历史上的韩、楚两国，发生过多次战争，彼此仇恨很正常。 但张良想到的不是这个，而是，“项？不知与项燕老将军是否有渊源？” 七杀看一眼项籍，道：“阿籍是项老将军的孙儿。” “什么？”张良极为惊愕。 项燕因败于秦军而自杀，他的孙子竟然事秦！ 不孝！ 项籍不爽他的目光，没好气地道：“看什么看？” 张良脱口而出：“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这话得罪了殿内所有人，纷纷瞪视他。 蒙毅喝道：“大秦奉天承运，为天下正统！顺者昌，逆者亡，你才是贼！” 项籍也不高兴，冷笑道：“你们只念着过去的荣光，却不肯看一看眼下是何情形。” 在他看来，六国联手还打不过秦国，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当初不能死战，过后又说什么复国，可笑。 “阿籍说得对，人不能只活在过去。” 七杀都对他刮目相看了，没想到这憨憨还能有这等见识。 张良心念电转，顿了一顿，也赞道：“项兄所言极是。” 蒙毅狐疑地看向他，这小子不会这么容易就被阿籍说动罢？ 项籍：......我说什么了？ 张良诚恳地道：“项兄之言，如同拨云见雾，张某此时才知自己错了！” 说着向七杀一拱手，惭愧地道：“皇太女殿下，草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做下错事，请殿下降罪！” 七杀叹口气，道：“子房先生，你是聪明人，也莫要把本宫当成傻子。” 蒙毅也想通此节，沉声道：“你忽然改了口风，是因为发现阿籍颇受殿下重视，想私下劝他反秦，到时别说刺杀殿下，就是刺杀陛下也大有把握。” 说完讽刺地一笑，“在你们眼中，我们秦人就这般蠢？” 张良被点破心思，却还强撑，“殿下，大人，草民绝无此意！” 项籍：“这小子目光闪烁，所言非真。殿下，杀了才清静。” 张良：......此人不是六国同袍，绝不是！ 七杀：“阿籍，退下！” 但项籍还不想走，磨蹭着站在殿外廊边。 万一这小白脸又一次惹怒嬴伊婳或蒙毅，他好进去抓人。 七杀也不多话，走过去，抬手握住他的胳膊。 项籍从没遇过这种事，有点羞涩，小声道：“殿下，请自重！” 话音刚落，就觉身子一轻，然后忽然飞了起来，飞过高高的宫墙，平稳落到外面。 ......嬴伊婳这个臭丫头，这么多人看着，他不要面子的吗？ 项籍咬牙切齿。 殿内的蒙毅十分震惊。 知道皇太女殿下力气大，也亲眼见过。 但随随便便就把项籍这样的壮士丢出墙外，这，这也太吓人了！ 再一看张良，也是眼珠子发直，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于是蒙毅强行收好自己的表情，做出司空见惯的模样，呵呵笑了一声，道：“殿下乃上天钟爱之人，天赐神力！” 张良还是没回过神。 他在想一件事，世上既然已经有项籍这等猛人，为何还要有个嬴伊婳？ 项籍能抓住凌空飞来的大铁椎，嬴伊婳能不能？ 看这样子，应该也能！ 当年的秦武王有举鼎之力，嬴伊婳也有这种非同寻常的力气。 项籍还投效了她。 暴秦，为何总有这么多的异人？ 难道真是天意所钟？ 七杀：“子房先生，孟子曾云，春秋无义战。本宫不敢说秦定六国是义战，却敢说非不义之战！” “六国之间，纷争不休征战不断，为了自己的利益四处点燃战火，唯有合而为一，方能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 张良：“嗯。” 七杀：“子房先生也认可本宫的话？” 张良：“嗯。” 七杀：“......你嗯什么？” 张良半晌才道：“秦武王举鼎，是诸国间的一个笑柄。” 七杀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起秦武王，道：“诸国浅陋无知。” 张良喃喃道：“是啊，诸国浅陋无知。” 人人都笑秦武王自不量力，砸死了自己。 却没人去想，如果他成功了呢？ 秦武王当时举的可是周室太庙里的龙纹赤鼎，夏王大禹所铸九鼎之一，象征着天下社稷！ 自楚庄王问九鼎之大小轻重后，问鼎便代表着谋夺天下之意，更何况是举鼎？ 秦武王若举鼎成功，威望必然达到顶点，秦灭六国的时间可能还要提前。 如今，秦朝又出了个有神力的皇太女。 张良只觉复国无望，人生灰暗。 可他还不想死，他想知道，秦朝究竟能走多远！ 沉默了许久，道：“殿下，草民愿为秦人。” 七杀和蒙毅都能感觉到，他这次说的是真话。 蒙毅觉得本该如此，跟他说弑君是大罪，皇太女格外开恩，免他死罪，许他以功劳相抵。 张良并无异议，表示随皇太女处置。 七杀却有点懵，这就投诚了？ 她还准备了许多大饼，比如世界很大，眼睛不要只盯着华夏，大可看远一点，走远一些，征服更多的领地，看到更多的风景，等等。 谁料他竟然服了，还一脸倍受打击的模样。 为什么呀？ 七杀想了又想，猛然想到，莫非他是被自己丢项籍那招吓着了？ 哈哈，胆子真小。 看来以理服人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什么时候都不过时！ 早这么识相不就好了！ 但张良提起秦武王举鼎，倒让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当晚召来项籍，问道：“你水性如何？” 项籍：“江边长大的，你说水性如何？” 七杀：“好，明日跟本宫去打捞九鼎。” 项籍：“你说什么？！” 七杀：“打捞九鼎，有问题么？” 项籍：“......没有！” 第761章 大秦女皇(62) 次日一大早，七杀下令大部人马留在行宫，她带着一队虎贲和李信、蒙毅等人，轻车简行，前往泗水与丹水交界处。 项籍骑马走在她的车驾旁，不满地道：“带他们做甚？” 李信也就罢了，年纪虽大，至少曾是武将，蒙毅也还好，剑术不错，也有点力气。 可萧何、张良都是百无一用的文弱书生，又不能下水，带着也是浪费干粮。 七杀：“阿籍，问题不要那么多。” 心里暗想自己是不是对项籍太过宽容了，怎么自己做什么他都要质疑？ 她可是皇太女啊，他怎能那么随意？ 但一想到自己若不来，项籍就当上西楚霸王了，七杀又觉得忍一忍他又何妨。 毕竟，像西楚霸王这么悲壮、悲催的人，在各个时空都不多见。 让萧何、张良同来，只是不忍他们错过“九鼎出水”这个历史性的时刻。 关于九鼎，华夏和这个时空的传说很相似。 都是大禹划分天下为九州，令九州贡献青铜，铸造九鼎，鼎上镌刻着九州的名山大川、奇异之物。 因而九鼎具有非凡的意义，是夏、商、周的镇国之宝，也是国家权柄的代称。 但九鼎究竟是一尊鼎，还是九尊鼎，这谁也说不清楚。 鼎的下落也是一个谜。 有人说，周王室到了后期财政紧张，镕了九鼎以铸铜钱，对外则宣称九鼎莫名丢失。 也有人说，为了避免诸侯兴兵前来问鼎，周王室将九鼎投入泗水。 还有史学家认为，秦昭襄王迁九鼎于咸阳，九鼎被嬴家珍藏。 可咸阳宫中并无九鼎。 秦始皇估计也以为九鼎在泗水，平定六国后派了几千人前去打捞，都没有捞到，只好死心。 这个时空中，秦始皇也去泗水打捞了，同样没找到，引为憾事。 不过，七杀放出神识一扫，就确定九鼎真的沉在泗水淤泥里，并随着水流不断向前，已经快到瓜州渡口。 秦始皇之前派去的人没找到，可能是因为打捞技术不过关。 七杀正和项籍说着话，蒙毅打马上前，“殿下，咱们要去哪儿？” 匆匆忙忙就出来了，也没说要去干啥，神神秘秘的。 七杀微笑道：“这个么，暂时保密，到时给上卿一个意外之喜。” 蒙毅一愣，继而笑得开怀，“那就多谢殿下了！” 殿下还真是可爱，难怪陛下那么喜欢她。 一路上，蒙毅都在琢磨皇太女所说的“意外之喜”是什么，心里很是期待。 陛下是位极好极好的君王，可也没给过臣属意外之喜呢。 午时，到达泗水边，极目远眺，便是波光粼粼的丹水。 丹水即后世再次开凿的汴水，再远一点，可以看到船只还不是很多的瓜州渡口。 如果七杀是个感情丰富的穿越者，这时可能想吟诵白居易的《长相思.汴水》，以抒情怀。 然而她不是。 所以她只是言语简洁的安排下水事宜。 这一列虎贲，都是特意挑选出来的善水者，来前也知要下水，但当着皇太女的面，怎好宽.衣.解.带？ 羞煞人矣！ 一排虎贲无助地抱住自己，不知道该不该喊非礼。 项籍咬牙：“......皇太女殿下，你能不能回车里？不要出来，有情况自会禀报，无需你亲自看着！” 七杀：“那你们知道要从哪里打捞么？” 项籍：“......请殿下指点，现在就指点！” 指点完了，就可以回马车，不用看着他们脱.衣，更不用看着他们在水里扑腾。 她到底还是不是个姑娘家？ 竟然不会害羞！ 刚被放出小黑屋的001：“哼，你以为你是什么绝世大帅哥？宿主大人才不稀罕看呢！” 七杀没理它，大致指出几个水域，“应该就在那几处。切忌不要勉强，找不到便罢，都好好的回来。” 找不到是不可能的，她会把鼎送到他们手中。 “诺！” 虎贲们大声应着，同时以眼神催促皇太女赶紧离开。 转身他们都不放心，怕皇太女偷看。 ......为表明自己绝无偷看之意，七杀一手蒙上眼睛，一手扶着宫女回车。 001不可思议地道：“这群二傻子竟然把宿主大人当成登徒子，可恶！多少人求着宿主大人，宿主大人也懒得看一眼呢！哼！” 七杀：“多嘴。” 整个过程中，蒙毅都用看戏的目光看着他们，面带笑意。 这群臭小子真是不识好歹，殿下想看他们，是他们天大的福气。 他年轻时可没他们那么怕羞。 等皇太女走到车前，方笑道：“殿下让他们捞东西？” 七杀：“对呀。” 蒙毅：“捞什么呢？” 七杀：“九鼎。” 蒙毅怔住，过了许久才道：“所以，这就是殿下所说的意外之喜？” 七杀：“上卿不意外么？不惊喜么？” 蒙毅神情复杂，“十分意外，十分惊喜。” 意外是很意外，但喜从何来？ 九鼎，找不到啊！ 第762章 大秦女皇(63) 始皇陛下对九鼎有多执着，没有人比蒙毅更清楚。 九鼎自铸成，便代表着江山社稷。 商汤逐走夏桀，将九鼎迁于都城；武王灭商，也将九鼎迁于周都。 陛下创亘古未有之伟业，却找不到九鼎了。 缺失九鼎，仿佛缺失某种凭证。陛下极为遗憾，寻找多年而未得。 如果皇太女寻回九鼎，陛下该有多高兴。 蒙毅甚至想象得到他脸上的笑容。 但，九鼎是寻不回来的！这个事实，陛下都几乎接受了。 某次酒后还跟他说，九鼎是神器，本就不该现身于人间。 这泗水及周围水域，陛下已经派人搜寻过多次，别说九鼎，九锅、九铲也没找到。 皇太女一来，九鼎就出现，这怎么可能呢？ 蒙毅不信。 不过他也未多说，更未阻止。殿下也是一片孝心，他何必泼冷水？ 回去讲给陛下听，陛下也只会欣慰。 河边，项籍带着众虎贲打一套拳法，不断挥舞胳膊，再踢一踢腿。 001：“古人也不傻嘛，知道下水前得先热身。” 过一会儿又惊奇地道：“哇，大家身材都很好耶，尤其项籍，腹肌、胸肌都很完美，还是黄金比例。宿主大人，你要不要看？” 真的吗？ 七杀抱着研究的态度，刚要探出神识，就有一颗小石子从窗外飞来，正正打在她额头。 “唔！” 七杀揉着额头痛呼，心里一片木然。 这种大师兄，谁要谁带走，她是真不想要了！ 同一时间，识海中的001也被莫名出现的陨石砸掉线。 “殿下！” 张良疾奔到七杀车前，惊道：“殿下，您要打捞九鼎？” 早上没吃饭就被塞上了车，他还以为要被拉出去杀头，等看到泗水，更有种不妙的预感，担心嬴伊婳要将自己沉河。 谁知事情比他想的还要离谱。 蒙毅说，殿下要捞九鼎！ 七杀：“没错。” 张良顿足，“九鼎岂是那么好找？殿下这是白耗人力。” 嬴政寻九鼎，跟他求长生之术一样，都是笑话。 张良不希望嬴伊婳走上其父的道路，被天下人暗中嗤笑。 因为，经过一晚上的苦思，他决定辅佐嬴伊婳，将她塑造成贤明仁厚的君主。 推翻秦朝难度太高，基本达成不了。 刺杀秦君他也试过了，死活不成。 让未来秦君变成他所希望的样子，却是可行的。 嬴伊婳现在只有16岁，性格也未定型，他完全可以施加影响。 于公，慢慢改变暴秦，使之成为有益天下人的国朝，比战乱再起好得多。 统共才太平了几年？若有生路，百姓不会愿意打仗。 于私，当哪国宰相不是当呢？ 扪心自问，韩国的宰相，哪及得上秦朝的宰相？ 且秦人不排外，有过许多出自六国的高官。 张良有信心成为新一代秦相！ 论学识，论才智，论实务，他比谁差？ 做人不可狂妄，但也不必妄自菲薄。 七杀还不知道他的思想转变得这么彻底，道：“本宫想找的东西，一定能找到。” 张良：......你爹都不行，你哪来的自信能行？ 苦口婆心地道：“殿下三思。昔日楚庄王问鼎，王孙满对曰‘在德不在鼎’，可见于天子而言，鼎轻，德重。殿下又何必在意有无九鼎呢？” 七杀：“夏商周都有，大秦也必须有。” 张良无奈地道：“然则九鼎已失。” 谁不知九鼎重要？这不是寻不到么？你怎么还钻了牛角尖？ 硬要去捞，是怕天下人找不到你的笑料么？ 七杀挥手：“子房先生稍侯，本宫可以断言，不到天黑，九鼎便能找回。” 本君一做法，别说九鼎，九十九鼎都有。 刚打发走张良，忽听河边传来呼喊：“找到了，回禀皇太女殿下，找到了！” ......什么？！ 蒙毅、萧何、张良、李信，全都不要命的往河边跑。 萧何鞋跑掉了一只，差点绊倒在地，索性连另一只也脱掉了，提着裤脚跑得飞快。 但他们都没有七杀的神识快。 神识一闪，果然看到宽阔的河中央，项籍推着一只古朴的大鼎，缓缓游向岸边。 好不容易再次上线的001：“西楚霸王为秦始皇找到了九鼎？天，这是什么神剧情！” 七杀淡淡道：“呵呵，除了西楚霸王，还有谁能让九鼎重现天日？” 别看她表面上一切尽在掌握中，其实内心的惊讶不下于蒙毅等人。 九鼎藏于淤泥中，就算在科技发达的现代，也很难打捞。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打算让他们再找一阵，就将九鼎取出。 没想到，项籍竟凭自己的力量找到了！ 未曾修炼过的凡人，身体素质竟也能强悍至斯！ 不愧是西楚霸王！ 第763章 大秦女皇(64) “阿籍，阿籍！” “阿籍，小心点，千万莫要磕着！” “阿籍，来喝水！” 眼看项籍将大鼎搬上岸，蒙毅几人挤开前面的虎贲，争着跟他打招呼。 在蒙毅的眼中，此时的项籍比绝代佳人还光辉万丈，怎么看都看不够，简直不知道怎么对他好了。 项籍要是想跟他拜个把子，他会把远在上郡的蒙恬也带上，以后蒙家就是三兄弟了。 “阿籍，水很凉罢？快披上外裳！” 蒙毅脱下自己的玄色大氅，往项籍身上套。 项籍迅速避开，“水里还有八只鼎，兄弟们下不去，只能我去。” 说着一个猛子扎下水。 这些秦人很奇怪，无论男女都喜欢跟人动手动脚，他可不习惯。 萧何跟张良跪坐在大鼎前，细细看鼎上清晰的山川纹路，都激动得面色通红，就像犯了大病。 想伸手摸一摸，又不敢。 传说中的九鼎，也是他们能摸的？ 他们非但不是国君，还连国都没了，不配触摸九鼎！ 蒙毅目送项籍入水，走到鼎前颤声道：“鼎上有污泥杂草，咱们快快清理。” “诺！” 萧何、张良一瞬间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好感，这哪是为了清理污泥杂草？分明是让他们光明正大地触碰大鼎。 蒙上卿真是个好人呐！ 跪坐在另一边的李信：“本将也要清理！” 他是武将，不爱读书，但他也知道九鼎意味着什么。 七杀：“小智障，你说他们还记得本宿主这个大秦储君吗？” 001：“宿主大人，你真想知道答案？” 七杀：“......算了。” 不想跟只大鼎争风吃醋。 更不想伤自尊。 那一晚，泗水河边齐排排摆着九尊大鼎，有四个人点着火把，通宵清理、擦拭鼎身，不知疲倦，乐在其中。 虎贲们想帮忙，被厉声斥开。 项籍才不去凑那热闹，舒舒服服地躺在草地上，看满天繁星。 七杀很想做个现场采访，问问他捞到九鼎时心里有什么想法，但顾忌大师兄那无处不在的小石子，觉得还是不去为妙。 那一年，一个艳阳高照的秋日，两名驿卒飞驰入咸阳，沿途高喊：“九鼎归秦，天下归心！” 正在思念女儿的秦始皇闻报，失态之下打翻了一只茶盏，污了奏疏。 这在他的人生中尚属首次。 顾不得那许多，急急升殿，召两名驿卒。 两人行完礼，激动地道：“陛下大喜，皇太女殿下寻到了九鼎！” 秦始皇：“九鼎中的那一尊？” 驿卒甲：“冀州鼎、兖州鼎、青州鼎、徐州鼎、扬州鼎、荆州鼎、豫州鼎、益州鼎、雍州鼎，九尊齐全！” 秦始皇：“细细说来！” 驿卒甲便将皇太女如何想为陛下分忧、如何到了泗水边、如何打捞一一道出。 驿卒乙不时补充，很快说清了经过。 这两人是蒙毅亲自挑选的，不但骑术上佳，口舌也上佳。 秦始皇听得心潮澎湃，只恨未能亲临泗水，亲眼看到九鼎出世。 武王所举之龙纹赤鼎，便是雍州鼎。 他举一鼎而受伤身亡，朕却坐拥九鼎！ “九鼎呢？现在何处？” 驿卒甲：“皇太女亲自运送，已上驰道，不日即可抵达咸阳！” 秦始皇畅快大笑，“好，好，好！” 无人知晓，大禹九鼎已经成了他的心魔。 夏商周有鼎，大秦没有，便缺了些底气，统御万民也没有那么的理直气壮。 他还想过，秦失九鼎，是否代表着上天不认可大秦？ 午夜梦回时，曾为此焦躁不安。 哪怕收天下兵铸十二金人，也无法与大禹九鼎比拟。 哪怕以和氏璧刻传国玉玺，其份量也不如大禹九鼎。 拥有大禹九鼎，才是真正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他还以为，这辈子无缘得见九鼎。 谁知他的乖女儿，竟然把九鼎找回来了！ 从今往后，他还有什么好心虚？ 立婳儿为皇太女，是他所做最正确的一件事！ 群臣也激动万分，齐齐贺道：“九鼎归秦，天下归心！” 秦始皇继续大笑，只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就算没有长生不老药，再活个百八十年也不是问题。 左下方的扶苏心里也充满了骄傲和喜悦。 夫子们私下常说，九鼎，德也，天子有德，九鼎不迁而至，天子无德，九鼎杳如黄鹤。 扶苏知道他们在暗示父皇无德。 一再劝谏父皇施仁政，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如今七妹妹找回了九鼎，便证明父皇有德，大秦有德！ 而七妹妹，更有问鼎天下的资格！ 这是上天的安排！ 第764章 大秦女皇(65) 七杀原想着，九鼎让蒙毅、李信等人护送回去就行，她还要按着原定的路线继续巡游。 但大家一致反对，言辞还非常激烈。 蒙毅说得很直接，巡游天下是为了宣德扬威、安服人心，如今九鼎都有了，还怕谁不服？ 就连项籍，也很想去看看咸阳的风光。 七杀只好退让，在行宫稍事休整，便率领人马奔向直通咸阳的秦楚大道。 期间有个小插曲，路过居鄛县时，县令殷勤接驾，还推举了一位乡间贤士，是名七十岁的老头子，名叫范增。 蒙毅深觉这县令不靠谱，“七十岁？吃喝都得人伺候了，耳朵也背了罢？还能做什么？” 44岁的刘季他都嫌老，更何况七十岁的范增。 居鄛县令赔笑道：“范公虽年老，却耳聪目明，身体健壮，且胸有沟壑，好出奇计，在本地颇有贤名。” 此前他就想举荐范公，是范公自己不愿。 前几日忽然送信来，有事秦之意，他这才报上去。 七杀却是大喜。 范增乃西楚第一谋士，有大才，只是她想着此人一把年纪了，就让他终老于故乡吧，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 岂有不纳之理？ 令项籍带着一列虎贲，亲自去范家迎接。 到范家之前，项籍暗想七十岁的老头子了，还不好好在家颐养天年，非得像年轻人一样搏前程，可见这老头不安分。 对范增不以为然。 但见了范增的面，不知为何，心里发虚，比幼时见到祖父还拘谨。 范增一个眼神过来，项籍就下意识检讨自己哪里出错了，哪哪都不自在。 ......这不对劲啊！ 我项籍顶天立地的汉子，怕过谁来？ 怎见了这糟老头就心慌气短？ 项籍越想越觉得蹊跷，不信这个邪，故意横马立在范增马车前。 范增挥手：“甲士莫挡路。” 项籍色厉内荏：“兀那老头，竟敢对项某施妖法！” 范增皱眉：“你这竖子好不晓事，你家皇太女派你来接老朽，你却说老朽对你施妖法，是何道理？” 从他说第一句开始，项籍就有点慌，想认错让路，但他这辈子认错的次数屈指可数，强撑着。 等范增说完，撑不住了，以谁都听不到的声音说了句：“小子无礼，老丈莫怪。” 打马让开，头前带路。 心里懊恼得想给自己几巴掌。一个破老头子，有什么好怕的？ 为何发自内心的觉得，不听他的话就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呢？ 想不通，只能归结为这老头有鬼。 特意先回去，向皇太女示警，“殿下，楚地盛行巫术，那范老头似也懂巫，见他时定要小心！” 七杀惊奇：“何出此言？” 楚国巫风盛行，这个她知道。 为后世留下端午节的屈原大夫，据说就是世袭的大巫，就算他两度被贬，楚国君也不能抹去他大巫的身份。 《楚辞》中的《礼魂》、《招魂》等篇章，描写的就是祭祀亡灵的仪式。 但是，范增也通巫术？没听人说过呀。 项籍迟疑了一下，道：“此前项某从未见过他，可一见之下，总觉得欠了他似的。这不是巫术是什么？” 原来是因为这个。 呵呵，你可不是欠了他！ 他都是被你气死的。 项梁、项羽叔侄刚起事时没有谋士，全凭蛮干，范增听闻后，不顾年老体衰，前去投奔。 立放羊娃熊心为楚王，就是他出的主意。此计很有效，短时间内凝聚了大批反秦志士。 项羽对他也很尊重，称为“亚父”，但尊重归尊重，范增的建议，他不一定听进心里。 范增一再提醒他小心刘邦，还力主在鸿门宴上杀刘邦，奈何他就是不听。 后来陈平施以反间计，项羽果真疏远了范增，还收回了部分权力。 范增一气之下辞官归家，路上背生毒疮发作而死。 倘若项籍真有冥冥中的感应，这一世见了范增就觉羞愧也是正常。 七杀：“退下。” 项籍还不放心，又道：“要不，找几名大巫做陪。” 七杀：“不必。” 说话间范增颤颤巍巍的到了，项籍管不住自己的手，亲自去扶。 弄得蒙毅一阵侧目，阿籍怎么了，不是还在告范增的状么？怎地见了范增又这般客气？ 001：“哈哈，就像得了精神分裂症。” 当日，七杀跟范增相谈甚欢，范增也明明白白的说了，愿意事秦，是因为大秦得到了九鼎。 九鼎在手，才算是正统。 要是早知道九鼎还有这种功效，七杀可能刚到大秦就琢磨着怎么打捞了。 而被九鼎吸引来的不只一个范增，还有韩信和陈平。 第765章 大秦女皇(66) 皇太女车驾过淮阴县，举县围观，行宫外挤满了人。 七杀晚间歇息时，还能听到外面的喧哗声。 001：“......宿主大人，想让你听不到也难啊！” 神识一放，这片土地上蚂蚁搬家的动静她都能知道。 七杀：“闭嘴。” 然后她听到了一个名字，韩信。 有人大声嘲笑：“韩信，你这竖子也配来拜九鼎和皇太女？还是操心明日的饭食罢！” 另一人笑道：“韩信，男儿汉连自己都养不活，东家混到西家，也亏得你有脸。” 又有几人相继嘲讽，韩信却一言不发，默默承受。 001：“啧啧，果然是能忍胯下之辱的韩信，人家骂到脸上了，他都能忍住。” 七杀：“人家说的也是真话。” 韩信和刘季有相似的地方，都是不事生产，不拘礼节，常常依靠别人接济度日，被乡邻们所厌恶。 而且，正如刘季被吕太公所赏识，也有个乡南昌亭长觉得韩信不是凡夫俗子，时常让他来家里吃饭。 不过，亭长夫人很讨厌他，某次故意不给他准备饭食。 他没有刘季那么厚的脸皮，便再也不去了。 落魄时期的韩信，唯一比刘季强的地方在于他只拖累自己，不拖累亲友。 也可能是因为亲友都离世了。 还有胯下之辱这件事，也不是很符合七杀的价值观。 倒也不能说韩信不对，如果他当时冲动了，杀了屠夫又逃不掉，很可能被官府判死罪，也就没有机会建功立业。 忍一时之辱，换来海阔天空，这才是正确的。 美玉也不该与瓦砾硬碰硬，不值。 但如果是七杀，哪怕没有修为，拼着小命不要，也得弄死那屠夫。 如果是项籍，嗯，屠夫只是坏，不是蠢，怎么敢招惹项籍这种人。 韩信跟她和项籍，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前者理智隐忍，后者快意决绝。 因而就算韩信是军事天才，在汉朝“国士无双，功高无二”，她也没想着招揽。 可是，他既然自己来了，那就是缘分，不能错过。 而且韩信和项家叔侄不同，虽也是原楚国人，却对大秦没什么不满，只要给他舞台，他会尽情表演，很省心。 “阿籍，阿籍！” 项籍应声而来，“何事？” 七杀：“行宫外有个人叫韩信，去把他带来。” 项籍狐疑地道：“你怎么知道？” 他从早到晚都在嬴伊婳身旁，没听谁跟她提过韩信这个人。 七杀：“本宫知而你不知的事情很多，快去。” 不多时，韩信被项籍带回来了，是个高瘦的青年，长得平平无奇，穿着灰色的布衣，整个人都灰扑扑的，毫不起眼。 难怪刘邦没在最初赏识他。 以貌取人，是很多朝代的通病。 例如，张良相貌出众，刘邦一见就觉得此子不是寻常人，一番交谈，引为知音。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韩信见了刘邦很多次面，刘邦都没发现他的不凡。 要说韩信言之无物，或者不懂话术，那不太可能，他跟萧何说过几次话，萧何就上演了一出月下追韩信，说什么都要将他追回汉营。 夏侯婴也是跟韩信交谈过一次，便将他推荐给了刘邦。 可见最大的影响因素就是长相。 刘邦那厮，可能是个颜控。 但七杀可以确定，项羽不赏识韩信，与韩信的外貌无关，而是他太自负，谁都不赏识。 韩信和普通村夫的区别在于，背着把大宝剑。 001：“剑，在秦汉时期是士人的标志，由此推测，韩家祖上也曾阔过，只是到韩信这一代没落了。” 七杀：“这不是显而易见吗？韩家要是不阔，韩信哪能读书？” 按照礼仪，面君不可携带武器，储君也是君。 因而，韩信的大宝剑在殿外就被卸下了。 七杀以神识观之，就是把普通的青铜剑，无甚特殊之处。 进得殿内，韩信恭敬地行礼，“草民韩信，拜见皇太女殿下！” 七杀瞥一眼项籍，道：“免礼，赐坐。” 心中暗暗纳罕，从刘季、萧何、张良、范增等人身上，可以看出项籍对那一世的仇敌和战友有所感应，怎么见到韩信还这么平静呢？ 韩信心里很激动，自己何德何能，竟能让皇太女殿下单独召见？！ 他此次来县城，也只是想远远看一眼传说中的九鼎，没想着能面见皇太女啊！ 上天待他不薄！ 七杀提了几个军事上的问题，韩信的回答极为出彩，眼睛也越来越亮。 一旁听着的项籍却觉得那种打法太窝囊太麻烦了，他还是更喜欢大开大合的战术。 不过，并非人人都有他这般神勇，谨慎些也没什么不对。 想到这里，项籍也就原谅了韩信的畏手畏脚。 第766章 大秦女皇(67) 跟韩信谈了半个时辰，七杀就说要征辟他，请他明日跟自己一起回咸阳。 韩信喜出望外，当即表示誓死效忠陛下和殿下，誓死效忠大秦！ 来县城之前，他哪能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蹉跎多年，一事无成，他都以为自己永无出头之日了，有时想来，也是心灰意冷，不知路在何方。 没想到，天降横福！ 皇太女殿下，真是他的伯乐啊！ 001：“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一位战神，妙！” 七杀：“韩信也很可爱么。” 平凡的面容，现在看起来也有飞扬的神采。 仿佛璞玉，逐渐显露属于自己的光华。 韩信随宫女下去歇息，七杀还是很想弄明白项籍的心理。 便道：“阿籍，若有一日你为一军之帅，手下有位郎中很会打仗，你却未能发现，也不重用他，那郎中不甘就此埋没，投奔了你的敌人，将你打得落花流水，一世基业尽毁。你恨不恨那郎中？” 项籍莫名其妙，“他如果真会打仗，我为什么未能发现？” 七杀：“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你眼神不好。” 项籍断然否认，“不可能！我若未发现，就说明他不会打仗。既然不会打仗，又怎能将我打得落花流水？殿下，你这故事不合常理。” 七杀：“......退下。” 本宫在跟你讲故事呢？本宫是在说你的人生经历啊项憨憨！ 这天既然聊不下去，就不要再聊了。 项籍察觉皇太女不悦，委委屈屈地道：“好罢。假设殿下说的都是真的，真有这么个郎中，我也不会恨他。” 七杀：“为何？” 项籍：“我自己有眼无珠在先，不能怪他。且战场上的事，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我若败了，甘拜下风，认这郎中是英雄豪杰。哪还有脸恨他？” 话虽如此，心里却想，一个只能当郎中的人也想打败他？ 嬴伊婳说的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七杀：“嗯，下去罢。”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西楚霸王也是个怪人，有时心胸狭窄，有时又有着异乎寻常的胸怀。 恨刘邦、萧何、张良等人，唯独不恨灭他最给力的韩信。 重用韩信之前，刘邦遇上项羽是屡战屡败，再有优势的战也是输，重用韩信之后，把项羽给打没了。 难道，项羽认可了韩信的军事才能，惺惺相惜？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次日刚用完早膳，县令期期艾艾地来了，说要举荐一位慕名而来的贤才。 谁呢？陈平。 陈平是原魏国人，离淮阴不近。 一得知大秦皇太女捞起九鼎，他就从家乡立刻启程，算着皇太女行经的路线，翻山越岭到达淮阴等候。 贿赂了县令大笔钱财，才让他开口推举。 蒙毅一心回咸阳，不愿再耽搁。 但七杀对陈平挺有兴趣，召了人来，是个容貌不输张良的俊美青年，询问几句，让他和韩信乘一辆车，一并带回。 神奇的是，项籍见到陈平，又有杀人的冲动了，对他没个好脸色。 001：“西楚霸王还真是双标啊，陈平和韩信都背叛了他，还都对他造成了严重的损害，他不恨韩信，却恨陈平。” 七杀：“两人不是一回事。” 项羽在韩信身上付出的很少，在陈平身上付出的却多，给他卿一级的爵位，还封他为信武君。 陈平却跑去投奔刘邦了。 但也不能怪陈平，只能怪项羽杀性太重，刘邦攻下楚国所占的殷地，项羽就打算把己方阵营里平定殷地的将士官吏全杀了，陈平是为首的那一个，不能不跑。 如果要让七杀评价陈平的话，那就是聪明机变，识时务。 能熬过汉朝初期，以及吕后临朝初年和末年的血雨腥风，全身而退、善始善终，就证明了这一点。 要论明哲保身这项技能，萧何、张良都不如陈平，韩信就更不必提了。 车队上路，七杀看看后面装着各色人才的车辆，露出笑容。 其实大秦朝堂上不缺人才，但一朝天子一朝臣，那是秦始皇的臣，她需要有自己的班底。 可是，一个人到底有没有才华，又不是一眼就可以看出，能照着历史按图索骥也不错。 她想做的事情那么多，这些人还远远不够呢。 001：“还不够？宿主大人，你究竟想做什么？” 七杀：“就是想当个称职的大秦女皇而已。” 001：“本系统不信！” 七杀：“爱信不信。” 第767章 大秦女皇(68) 回到咸阳的那一日，七杀更加深切的理解了何为“九鼎归秦，天下归心。” 咸阳十里外，已是人山人海，来的不只有咸阳及周边的人，还有很多远道而来者。 这个时代出行并不容易，需要到官府办理通行证，称为“传”。 传通常由木片制成，上面有颁发的日期、颁发官员的名字、持有者的姓名、出行的事由等等，如果带着马，还要单独办理“马传”，整套手续很麻烦。 但再麻烦也冷却不了大家想看九鼎的炎热的心。 老秦人很骄傲，有了九鼎，咱老秦的天下就稳了。 原六国人也少了许多杂念，九鼎被大秦皇太女寻到，可见是天意。 而远在家乡下相的项梁，收了朝廷一车又一车的赏赐，当着差人强颜欢笑，回屋就砸了一套茶具，差点气中风。 为嬴政捞到九鼎的是阿籍，多可笑啊！ 父亲在天之灵，都难以安息！ 阿籍这个竖子，怎就这般蠢？九鼎若为项家所得，反秦指日可待！ 如今，如今他只能暗地里骂人，在外面还得称赞阿籍忠于秦室，为项家争光。 怎一个苦字了得！ 项梁的痛苦纠结，大侄子项籍自然体会不到，护送着皇太女入宫，还得到了秦始皇的亲口嘉奖。 秦始皇一身的王者之气，几乎所有人首次见他，都会为其气势所折服，小心谨慎，战战兢兢。 但项籍近距离看他，觉得也就那样，没有传闻中那般恐怖。 前几年秦始皇巡游到会稽，项籍远远的看到过，还说出了“彼可取而代也”的豪言壮语，现在他没这个想法了。 因为取代秦始皇的人已经出现，就是嬴伊婳。 接连三日，秦始皇每日下朝都去太庙观赏九鼎，还带着心爱的女儿。 七杀很乐意陪同。 说来也是神奇，虽然九鼎铸造工艺精妙，镌刻的图案纹路完美，但在七杀眼里，九尊大鼎还是凡物。 若不论其附加价值，充其量就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可一送入大秦太庙，九鼎的气韵忽然发生了改变，充满了玄妙、古朴的气息，并与各州气运有所交融。 七杀仿佛看到了当年大禹铸九鼎、祭鬼神的情形。 这才是真正的国器。 在大秦国运的蕴养下，有了灵器的雏形。 再过个几千年，也许会成长为神器。 但她肯定看不见了，总不能在这个世界停留几千年。 秦始皇珍惜的拂过摆在最末的青州鼎，忽道：““婳儿！” 七杀等了数息，见他还是不说话，道：“父皇，婳儿在。” 秦始皇沉默良久，回头凝视着女儿，微笑道：“婳儿，为父要传位于你。不是百年之后，是现下。” 七杀万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一时愣住。 哪个皇帝不是到死都抓着权力不放，硬要撑到最后一刻。 秦始皇同志，你为什么总是与众不同？ 难道你享受不到权力的滋味？ 还是说，你已经到了视权力如浮云的境界？ 秦始皇似是被她的呆样逗乐了，笑了几声，道：“怎么，不敢接？” 七杀：“敢！” 身为剑修，哪能说不敢？ 秦始皇欣慰地道：“这才是我嬴政的女儿！” 提前传位，是得知女儿找到九鼎后一个偶然的念头，但深思熟虑过后，越想越觉得妙。 一来，婳儿是女子，他活着的时候，群臣不敢不服她，他要是死了呢？还不如让她早点上位，早日树立自己的威望。 有他在一旁看着，量群臣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到他离世那一日，想必婳儿也坐稳了皇位，大秦也就无忧了。 二来，他遍寻不到的九鼎，婳儿轻轻松松就找到了，这必定是上天的喻示。 上天都认可婳儿为大秦君主，既然如此，宜早不宜迟。 他也想亲眼看到，婳儿会给大秦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再则，九鼎的出现，以及女儿的种种神异之处，让秦始皇又一次相信了苍天有灵，有灵就有仙。 方士们全是废物，他想亲自研究典籍，找到神仙存在的痕迹。 长生不老他是不执着了，但孔子说的这句话很有道理，“朝闻道，夕死可矣。” 庄子则说，“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不是不论，是圣人也不知其究竟，无从论起。 他却想知道，六合之外是什么。 七杀想了想，道：“父皇，您不必如此，婳儿不急，可以等。” 敢接是敢接，可她真的不急，晚一点也不影响什么。 秦始皇：“为父已经做出决定了。” 顿了一顿，笑道：“放心，为父不会如赵武灵王般昏聩。” 七杀：“赵武灵王怎配与父皇相提并论？” 笑了一下，又道：“就算您如赵武灵王，女儿也不会比赵何弱。” 秦始皇大笑：“好！” 赵武灵王是个神人，前期英明神武，推行胡服骑射，使得赵国越来越强大，甚至能与秦国一较高低。 晚年却脑子短路了。 他的原配是韩王之女，为他生了公子赵章，立为太子。 后来遇上真爱吴娃，生了儿子赵何。 他爱屋及乌，废了赵章，改立赵何为太子，并在活着时就禅位给他，自号主父。 过得一段时间，他后悔了，想把赵国的代郡分给赵章，让赵章也称王。 这么一分，赵国就小了。赵何当然不乐意，大臣们也不乐意。 父子三人数番斗法，最终赵何大获全胜，赵章被杀，赵武灵王也被饿死在沙丘。 秦始皇说自己不会像赵武灵王，是表明自己的态度，不会在女儿登基后扶持别的儿女与她相争。 七杀的意思则是，您尽管来，我不怕。 秦始皇是强人，自然也希望继承者是强人。 第768章 大秦女皇(69) 秦始皇表露出禅位的意思，举朝皆惊。 但正如他当初立女儿为储君那样，大家惊归惊，敢站出来反对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而像萧何、张良、范增、韩信、陈平等被皇太女发掘的人才，更是暗喜在心。 项籍也喜，当皇帝的虎贲，比当皇太女的虎贲可威风多了。 喜过之后，心里也有些难以言说的感觉。 嬴伊婳真的要登基了，大秦要有女皇了。 六国故旧的复国之念，从今往后可以熄灭了。 心里不是不惆怅。 但想到嬴伊婳那身神力，以及她的为人处事、心胸眼光，又不能不释然。 而范增、张良等人私下说起此事，都对秦始皇有了极大的改观，钦佩万分。 每一朝大位更替之时，都最容易发生变故。要么新君稚弱，掌不住朝事，要么群臣欺新君脸嫩，不肯还权。 总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纷争，才能平静下来。 最理想的状况，是老君王在感觉到体衰力弱时主动让位，这么一来，既能帮助新君顺利渡过登基初期那段艰难的时光，又能让王朝拥有年富力强的君王。 但话虽如此，哪位君王甘愿放下手中掌控万民的权柄？ 秦始皇能。 这是何等魄力！ 范增感慨道：“始皇陛下，真明君矣！” 就在一年之前，秦始皇还到处求不死之药，范增悄悄跟家中子弟说，秦始皇利欲熏心，疯魔了。 不想短短一年，他就连皇位都不要了。 真是世事难料啊。 秦始皇雷厉风行，既拿定了主意，便立即下令有司筹备。 大秦君王禅位是首次，皇太女即位也是首次，有司忙得脚打后脑勺，恨不能将一天当成十天用。 是年八月十八，黄道吉日，诸事皆宜，大秦始皇祭告天地祖宗，禅位于七女嬴伊婳。 仪式盛大而庄严，秦始皇三让，七杀三辞，宗室、众臣劝进。 礼成，七杀身着玄色帝王服饰，一步步走上正殿，与秦始皇并肩而立。 接受众臣三拜之后，已升格为太上皇的秦始皇离殿，七杀率领群臣又是三拜，随后坐上了龙椅。 众臣再拜，“女皇陛下，洪福齐天，长乐无极！” “洪福齐天，长乐无极！” 满宫回响着恭贺女皇陛下的声音。 七杀下的第一道诏书，是始创年号为“元昭”。 华夏史上第一个采用年号的皇帝是汉武帝，七杀觉得这个创意很好，便拿来用用。 汉朝拿了秦朝那么多有形无形的资产，秦朝拿个汉朝年号创意不算什么。 第二道诏书，是册封长兄扶苏为贤亲王，世袭罔替。 其他兄弟姐妹，也各自晋爵封赏。 所有公子晋为王，所有公主晋为长公主，但全都有爵位无封地，只享受相应的爵位禄米。 第三道诏书，是任命蒙毅为丞相。 她亲自带回来的贤才们也没有任何失落，大家再自信，也没想过一入朝就成为百官之首。 以后倒是有可能。 秦始皇兴致勃勃地看着女儿的种种举措，暗赞一声有章法。 待诸事走上正轨，便挑了个时间，与她商讨充盈后宫之事。 秦始皇很直接：“我儿，为父已为你挑选了一批俊才，皆在新阳殿中，你若有空，便去看一看，若不满意，可让他们回乡，重新再选。” 七杀还没说话，001就大叫：“危！宿主大人，危！小心大师兄！” “闭嘴！” 说到这件囧事，七杀真是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她刚回咸阳，长姐嬴阴嫚和几位素来豪放的姐妹就拉着她打趣，说她有艳福，神色间甚是羡慕。 天知道这种艳福她一点儿也不想要！ 更没去新阳殿看过。 后来她就忘了。 没想到秦始皇竟然亲自来跟她说，这父亲也当得太过尽职了吧。 “那项籍虽是项燕之孙，但已归服大秦，又有常人不及之力，且有寻回九鼎之功，婳儿若对他有意，可立为皇夫。其余俊才，封为郎君即可......” 七杀打断他的话：“父皇，儿臣谁也不选。” 秦始皇还以为她害羞，笑道：“为父不催你，慢慢挑。” 七杀正色道：“父皇，儿臣真的不需要后宫。” 001：“呵呵，要是敢开后宫，大师兄会打死你。” 七杀将它丢入小黑屋。 这和大师兄打不打死她压根没有关系。 她穿越各界，起初是为了赚取积分，好面见主神提出三个愿望。 实际上她只需要一个，就是让主神帮着找到大师兄。 后来大师兄自己出现了，积分就变得不重要，悟道才是她的目的。 但不管穿越的原因是什么，她都不想跟各界人士发生任何情爱纠纷。 不是因为大师兄的管束，是她自己就没那个意愿。 与人卿卿我我，哪有修炼飞升有意思。 何况，凡夫俗子们怎配得上她这个小仙女？ 秦始皇沉下脸，“莫非有人跟你说女德？” 大秦的女皇，怎能被什么女德约束住？！ 七杀：“不是！” 秦始皇：“难不成是为了项籍？” 如果女儿只喜欢项籍一个人，为他遣散六宫，倒也不是不行。 他相信女儿不会陷于男女之情，误了国事。 七杀：“......父皇，男子只会影响女儿开疆拓土的速度！女儿谁也不要，只要大秦！” 若是寻常的父亲，听女儿说类似的话，肯定会着急。 然而秦始皇岂是寻常人？愣了一愣，立刻认同了女儿的说辞。 还叹道：“婳儿类我。” 因为，他也没有爱上过任何一位妃嫔，也觉得妃嫔们碍事得很，大秦才是他最喜爱的。 但是，“子嗣怎么办呢？” 七杀：“长兄家的孩儿，儿臣觉得都很不错。” 秦始皇心想女儿还是想将皇位还给扶苏一脉，赞道：“婳儿仁义。” 就此接受了女儿不婚的事实，再也不催婚，还为她挡住了许多非议。 第769章 大秦女皇(70) “婳儿，当皇帝的感觉如何？” 重新修缮过的花园大气疏朗，步步成景。长公主嬴阴嫚亲密地挽着七妹妹的手臂，边走边聊。 七杀诚实地道：“挺好的。” 嬴阴嫚笑叹：“没想到啊，当初那个喜欢拽着我衣角的小妮子，竟然当上皇帝了！大秦女皇，壮哉！” 说着慢慢放开手，道：“我与大秦女皇并行，已是僭越。” 七杀拉她一起走，“长姐，婳儿就算当了皇帝，也是你的七妹妹。人前也就罢了，人后莫要如此。” 嬴阴嫚便也没推辞。既然七妹妹不想跟她生分，那她也不愿主动疏远七妹妹。 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无比尊贵，也无比寂寞。 她不希望七妹妹像父皇一样，当皇帝越久，越没了人味，像一尊漠视凡尘的神。 迟疑一下，道：“婳儿，阿高托我问一问，他也想当御督使，你能答应么？” 001皮一下很开心：“阿糕？哈哈，不知道好不好吃。” 七杀反问嬴阴嫚：“长姐，他为何不直接来找我呢？” 嬴阴嫚嗔道：“还能为何？怕你呗！” 七杀纳闷，她又不是胡亥，登基后没有拿任何人开刀，怕她做甚？ 嬴阴嫚看出她的不解，笑道：“兄弟们说，你在朝堂上比父皇还有威势。” 七杀：“......这话要让父皇听到，非骂兄弟们不可。” 嬴阴嫚自认对父皇还是有几分了解的，道：“不，父皇只会高兴。” 顿了一顿，追问道：“你怎么说，许是不许？” 七杀：“不许。” 御督使这个体系太重要，与军权紧密相连，当朝皇子最好不要插手，以免生出不该有的野心。 她在的时候，倒是有把握节制住所有皇子，不管他们有没有军权。 但后世的秦君就不一定了。 所以最好从一开始就定下规则。 子婴能进入御督使的队伍，是因为他属于宗室，且父亲叛秦，继位的可能性很低。 听得她说不许，嬴阴嫚倒也没有太失望，更没勉强，只道：“那我回去便告知他。” 七杀：“长姐没生气罢？” 嬴阴嫚笑道：“生什么气？你不许，自有不许的道理。我一个未参国事的公主，难道还能比女皇陛下更有见识？” 七杀也笑了，原身这位姐姐，又风趣又豁达，很有大姐姐的风范。 “长姐，你告诉阿高兄长，莫要着急，不能当御督使，还有很多为大秦效力的机会。其他兄弟也一样。” 以她对诸位公子的观察，公子高想当御督使，并非认识到了御督使的重要性，更不是想要谋夺军权，纯粹是因为不想闲着。 嬴阴嫚：“好，我就知道，婳儿这么聪明，心地又好，不会防着他们。” 七杀面不改色地接过她抛来的高帽子，又添了一句，“姐妹们也一样，若有心效力大秦，便告知我一声，我会让大家都如愿。” 嬴阴嫚眼睛一亮，“真的么？” 七杀：“自然。” 嬴阴嫚跃跃欲试，“那，算长姐一个。” 自七妹妹当了皇帝，姐妹们心思都浮动了，包括她，只是没想好怎么开口。 没想到婳儿主动提了，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妹妹。 说白了，若有机会指点江山，谁爱管那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事？ 七杀：“好呀。” 她需要人才，很多很多的人才。秦始皇的儿女都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比一般人强得多。 总有一个岗位适合他们。 嬴阴嫚喜上眉梢，恨不能立刻跟姐妹们分享这个好消息，但又挂心着另一件事。 “婳儿，你怎把项籍、张良、陈平打发到上郡去了？” 七杀：“......长姐，你还漏了个韩信。” 嬴阴嫚：“韩信？有这个人么？也是你带回来的？” 七杀无语。 人家只是长得略为平凡，你就连听都没听过了。韩信要是知道，怕不是要哭晕在厕所。 嬴阴嫚想了又想，还是想不起来韩信是谁，不管了。 面带捉狭地笑道：“全都打发走，你舍得？” 父皇为七妹妹找来数十位美男子，就等她回来挑选，结果她把人全部遣走了。 姐妹们都说，她喜欢的肯定是外面带回来的那几位。 大家偷偷看过，项籍英武，张良俊美，陈平清雅，都比父皇找的美男子强。 姐妹们还打赌谁会是皇夫，四妹妹说是张良，五妹妹说是陈平，她看好的却是项籍。 谁输了，谁请一顿酒。 不想七妹妹把他们都送往上郡了，这顿酒不知何时才能喝上。 七杀：“为何舍不得？他们虽有才，也须在军中历练。” 这下轮到嬴阴嫚无语。 暗想这就是差距啊，七妹妹和父皇一样，心里没有儿女情长，只有大秦。 早在带人回来时，七杀就想好要送他们去军中。 某些用人单位很奇怪，招收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却嫌弃他们没有丰富的工作经验，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她才不是那种老板呢。 就算天生将才，也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韩信、张良、陈平能在楚汉之争中大放异彩，是因为他们在此前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经验。 项籍也不例外，成名战钜鹿之战前，已经跟着叔父项梁打过几次秦军了。 现在虽不能让他们在战争中成长，到军中历练还是可行的。 七杀亲自给蒙恬写信，介绍了这四人的性格，请他重点关照。 相信他们再次归来时，会有很大的变化。 至于范增和萧何，全都交给蒙毅，任命为舍人，让他们熟悉秦朝中枢的运行模式。 等项籍四人回来，他们就可以搭档出发了。 范增年纪最大，七杀目前对他没什么要求，好好活着就行。 萧何壮年，身体也很健康，七杀便与他探讨秦律可改进之处，让他拿出初稿。 001吐槽，资本家见了宿主大人都会流泪，太狠了，不榨干萧何的价值不罢休。 看着萧何日渐消瘦的身形和黑黑的眼圈，七杀也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了，让他多休息。 但话才出口，萧何就像受了莫大的冤屈，质问女皇陛下他犯了什么错？ 七杀也只好由得他去。 员工这么努力，当老板的哪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涨薪水。 第770章 大秦女皇(71) 登基的第二年，七杀改革了官制，改三公九卿为六部，具体参照明清官制。 爵位体系不变，平民以军功晋的爵，也享受原定的权益。 不过，为了不让君王过于劳累，保留了丞相之职。 但另外设立了直属于君王的监察院，上至丞相，下至九品芝麻官，都在其监察之例。 监察院与六部相互制衡，避免一方坐大，也就不会威胁到君权。 地方上的改革很小，还是郡、县、乡、亭、里、什、伍等等。 皇帝与大臣们的相处方式也没有改，群臣见了皇帝无需跪拜，在皇帝面前依然有座位。 萧何劝七杀：“始皇陛下定的制，这么快就改了，岂非不孝？” 七杀：“父皇让朕放手施为。” 萧何：“但也不能让始皇陛下不悦。赵武灵王晚年之祸，陛下也应听闻过。” 七杀：“放心罢，朕的父皇，朕比你懂。” 正式颁诏令之前，她已经与秦始皇商议过，秦始皇认真听了她的设想，极为赞同。 只要是对大秦有益的事，秦始皇绝不会反对，更不会对她有意见。 果不其然，几位官员不赞同改制，在朝堂上提出异议，当天晚上，秦始皇驾临为首者的府第，要与他彻夜长谈。 那人吓得一口气没上来，若非施救及时，当场就得死。 秦始皇：......竖子休想赖朕，朕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怏怏然回宫，找女儿诉苦。 “婳儿，为父既没多长一只眼睛，也没头上生角，怎就将那竖子惊吓至此？” 七杀：“都怪他胆小！” 心里对那人有三分同情，秦始皇上门，还要彻夜长谈，谁有过这待遇？吓得上不来气也正常。 对秦始皇的同情却有七分。 如果那人被吓死了，秦始皇就又多了一桩残暴的事迹，说都说不清。 以残暴着称的秦始皇，没有杀过一个功臣，这一点，后世很多明君、仁君都没能做到。 无论君臣情分多深厚，无论当初说得多好听，该杀就杀。 秦始皇的恶名，倒有大半是胜利者随意书写的。 有个很搞笑的例子。 《史记》记载，秦始皇出巡时，在湘山祠遇到大风，几乎不能渡河，他迁怒于湘君，命人把湘山上的树全部砍光，湘山变得光秃秃，露出了红色的地面，很丑很可怜。 一个神经病暴君的形象，跃然纸上，被口诛笔伐了几千年。 可现代出土的秦朝简牍记载，秦始皇过湘山，称赞“其树木野美”，明令“皆禁勿伐”。 太史公若再世，可能会尬得用脚趾抠出三室二厅。 而后世对秦始皇的污蔑，又岂只这一件。 不过，这一世秦朝未灭，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秦始皇在史书上，将是举世无双、万民称颂的千古一帝！ “父皇，这都三年了，那徐福一去不返，甚是可恶，我们把他抓回来，好么？” 秦始皇微怔：“抓回来？” 不返大秦，就代表着背弃。 他当然想抓回来惩治，可上哪儿抓去？ 徐福带着三千童.男.童.女东渡，去到何处不得而知。 七杀：“沿着他当初的路线，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秦始皇：“若找不到，岂非白白耗费人力物力？” 说完此言，觉得很熟悉，似乎有很多人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没想到如今轮到他跟女儿说了，哈哈。 七杀一笑：“就算找不到，秦军所过之地，也将是我大秦的疆域。” 秦始皇连声大笑，当晚多吃了一碗饭。 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嬴家列祖列宗可以放心了。 过得数月，将韩信和张良、陈平调回来，以韩信为主帅，张良、陈平为参军，再带上一个御督使，东渡大海去抓徐福。 项籍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离开上郡去干大事，气得砸倒了一棵树，被蒙恬罚栽十棵。 他边栽边在心里咒骂，嬴伊婳，臭丫头，为什么不让你项爷爷去？ 其实七杀考虑过项籍，他在水边长大，懂水战，有优势。 但是，扶桑那边的倭人，从古至今都透着种怪异。知小礼而无大义，畏威而不怀德，强必寇盗，弱而卑伏，不顾恩义。 她怕项籍一个看不惯，全杀光光了。 这个孽造下来有点大，估计项籍扛不住，迟早被天道算账。 不在这一世，也会在下一世，或者下下世。 何况，空无一人的扶桑郡，她要来何用？ 人力是资源呐！ 不能全灭，最好的办法就是同化。 好在这一点上，华夏向来做得完美。 让倭人学习大秦的文字、使用大秦的语言，移风易俗，度量衡什么的也和大秦一致，接着植入儒学。 过上几代，等还记得故国的人去世，倭人就真成秦人了。 不，那还不算什么国，充其量是大型部落。 七杀觉得，给韩信五万兵，差不多就能横扫扶桑了。 但想到他那个“多多益善”的名言，又给他加了一万，六六大顺。 七杀还考虑过让范增也去，这老汉老谋深算，很适合放去扶桑搞阴谋诡计、收拢人心。 但看看他老态龙钟的模样，还是算了吧。 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海上风浪。 遂让韩信等人跟他多交流，他也不藏私，说了许多建议。 行前一切军需筹备，则由萧何负责。 他做事井井有条，完成得很好。 蒙毅忍不住跑去跟秦始皇说，新皇真有眼光。 秦始皇笑而不语。 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 大军出发前一夜，七杀梦里有个小孩嚎啕大哭，“乱了乱了，全乱了！都怪你，现在全部乱了！” 七杀：“离远点，泪水别溅到我身上。” 小孩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向她吐口水，被她一脚踹出梦乡。 弱鸡天道还敢入她的梦？找打！ 001为祂掬一把同情的眼泪，“这么惨的天道，本系统好像只见过一个，这是第二个。” 七杀：“祂太笨了，竟然没发现自己长大了好多。” 001：“一根筋天道？” 七杀：“这个外号不错。” 第771章 大秦女皇(72) 无论是华夏历史还是这个时空，秦朝的造船技术，在同一时代都属于世界一流。 现代曾出土一座秦朝造船遗址，约建造于秦始皇统一岭南时期，规模极为巨大。 综合造船木材的选择，以及船台的大小等因素，专家们认为当时已经可以造出宽8米、长30米、载重五六十吨的木船。 这是什么概念呢？ 这么说吧，1492年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时，所用的船只仅仅130余吨。 而秦始皇统一岭南的时间大约是公元前214年，中间相隔约1700多年。 若非造船技术先进，徐福也不能东渡大海。 但也有些史学家认为，秦朝的造船技术不足以支撑这么远的行程，因而怀疑徐福去的并非日本。 可是，《日本国史略》中明确记载，“孝灵天皇七十二年，秦人徐福来。” 不过对于七杀来说，徐福去的是不是日本并不重要，反正秦军就是要去日本抓他。 咱华夏人，必须师出有名。 想到那茫茫大海，秦始皇也有所忧虑，私下跟女儿说：“若全军覆灭于海上，为父便告知众臣，出军是为父的主意。” 岭南虽也遥远，还有各种防不胜防的瘴气毒虫，至少是在陆地上，出事也能逃走一部分。 海上则不同，不出事便罢，一出事逃都没处逃。 这是女儿下的第一道出军诏令，成功了会为她带来赞誉，若失败，也会引来朝臣、宗室的质疑。 但没关系，有他在。 提前禅位，不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替她担着？ 001：“呵呵，好一个积极主动的背锅侠。” 七杀颇为动容，道：“父皇安心，不会出事的！” 皇帝到了晚年，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权力也挥霍过了，最重视的就是史书上的名声，恨不能把黑锅都扔给别人。 秦始皇却能为她考虑，不容易啊。 父女虽是伪的，但父女之情像真金一样经得起火炼。 秦始皇：“没错，是父皇多虑了！我大秦军威，岂惧风浪？” 实际上还是有点担心，徐福不过是个没用的方士，死不足惜，但这六万大军要是葬身大海，他会心疼的。 誓师出发时，韩信遥遥看着城楼上的女皇陛下，心里充满了豪情和感动。 他万万没想到，女皇陛下竟让他统帅六万大军！ 这是何等的信任与看重！ 他还以为，女皇陛下最喜爱的是项籍，其次是张良和陈平，之后是萧何、范增，自己排在最后。 可如今，项籍还留在蒙恬军中，张良、陈平只是他的参军，萧何与范增也只能留在咸阳。 原来，他才是女皇陛下心里最重的！ 这等赏识之恩、信重之情，万死难报！ 女皇陛下，臣定将那徐福抓回来任你处置，扶桑诸岛也是你的了！ “咚咚咚！” 沉重而激烈的战鼓声中，大军开拔。 渡海首日，海上风平浪静。 这六万士卒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锐士，上山能打虎，入海能擒蛟，一个晕船的都没有。 但次日凌晨，狂风渐起，巨浪袭来，一层比一层高，直欲将战船掀翻。 张良心中冰凉一片，功未成、业未立，还未在这世间留下自己的足迹就死去，好生窝囊啊！ 陈平也是后悔，早知今日，他宁愿留在家中陪妻儿，虽然默默无闻，好歹有条命在。 何必为了功名死在异乡？ 韩信则目眦欲裂，他死不足惜，可他对女皇陛下的承诺，就成了空话！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就在众人绝望时，却见那当头的巨浪就像被什么挡住了似的，缓缓向后落，后面的那些波浪，也慢慢平复。 战船只是略为颠簸，并没有倾倒。 “天佑大秦！” “天佑大秦！” 不知是谁喊出第一声口号，须臾，这喊声响彻海面。 001：“呵呵，保佑你们的不是老天，是宿主大人！” 说着顺便拍个马屁，“宿主大人威武！” 七杀：“不必谄媚。” 忽必烈的大军两次攻打日本，都因遇上风浪而失败，因而她一直分出神识看着呢。 待那风浪一起，便施法镇住。 此方天道跳出来阻止，不许她干扰扶桑的运势，被她揍了一顿，缩在角落里不敢再有动静。 七杀也有点小得意，再稚嫩的天道也是天道，谁敢说揍就揍？ 她敢，哈哈！ 看着大军上了岛，她就没怎么关注了，韩信加张良加陈平，再加六万指望着军功改换门庭的精锐秦军，这种梦幻配置，推平扶桑都没有太大难度。 七杀的注意力在岭南。 第772章 大秦女皇(73) 秦朝征服岭南靠的并不仅仅是武力，还有文化和经济。 大军在前，其后紧随着被抓住的逃犯、赘婿、商人等等。 每打下一地，秦军就留下一部分人。 如此一来，既能保持较为稳定的后方，又能适时补充秦军的人力消耗。 当然了，这些人并非全是自愿，但也算不得强迫。 于逃犯而言，发配岭南免了坐牢之苦；于商人，岭南路虽难走，很是辛苦，但获利也颇大。 至于赘婿，赘婿在秦朝没人权，低人一等。 也因为这些人的存在，中原的各种先进技术传进岭南，极大地促进了岭南的经济发展。 当地普通百姓的生活比以前好得多，因而对秦人极为感激。 他们对秦始皇、秦王朝没什么概念，认为秦军主将任嚣、赵佗就是最厉害的人物，对他们又怕又敬。 两人因此有了不臣之心。 此时，子婴和另外十位御督使已到征南大军中，不出所料，任嚣、赵佗果然有抗拒之心。 明里不敢说，暗中想各种办法为难御督使，想让他们知难而退。 但御督使们也不是吃素的，培训时，老师们就推测过有这种状况，给出了种种应对的方法。 因而并没着急，也不怯步，有条不紊地开展工作。 先讲五伦，再讲忠秦忠君，道理一套一套的，话术一环套一环，把思乡心切的将士们感动得热泪盈眶。 又有大秦做靠山，不到一个月，就收服了中、低层将官。 任嚣本就身患重病，气怒之下一命呜呼了。 子婴还代表大秦皇室送去了奠仪。 没了任嚣，赵佗也作不起妖，收起不该有的野心，老老实实当大秦的将军，继续为大秦卖命。 南越武王什么的，只能在梦里当了。 半年后，这支即将脱离秦朝中央掌控的大军，重新认识到了自己的使命，誓死效忠女皇陛下。 子婴很有成就感地给七杀写信，宣称“五十万将士重回大秦，任女皇陛下驱策！” 七杀表扬了他，赏赐许多东西。 然后调了三十万士卒回来，发往上郡以北，名义上交由蒙恬统管，实际的主帅却是项籍。 平日无事就找匈奴练练手，增加一下将帅士卒之间的契合度。 岭南已平，留二十万足矣。 这三十万，应当做为走向世界的前锋。 项籍收到诏令，眉飞色舞，大笑三声，恨不能立时让韩信知道。 你才有六万，你项爷爷有三十万！ 嬴伊婳真是个好姑娘，最好最好的姑娘！ 这么大的兵力调动，秦始皇不能不过问了，“婳儿意欲何为？” 七杀沉吟了一下，道：“父皇可知，天地到底有多大？” 秦始皇：“......不知。” 他只是想知道女儿为什么要调兵而已，怎么就说到天地多大了？ 这话题，他有点接不上。 七杀：“儿臣也不知。但东方之民说，再往东而行，依然有高山峻岭；南方之民说，再往南，还有无边海域；西方之民继续向西，北方之民继续向北，都走不到大地的边缘。” “父皇，儿臣很好奇，何处是天边，何处是地界！” 秦始皇的神情先是茫然，然后透出一种被说中心事的欣喜，激动地道：“为父也想知道！” 求长生也好、派徐福东渡大海也好，本质上都源于他想探寻未知。 已知的事物，已提不起他的兴趣。 未知，才让他血脉偾张！ 婳儿竟也和他一样，吾道不孤矣！ 想到这里坐不住了，霍然起身，来回走了几圈，道：“项籍毛头小子，担不得事，为父率军亲往！婳儿以为，从哪里出发较好？” 001：“哈哈，阿籍要是知道秦始皇想跟他抢差事，可能会犯上！” 七杀：...... 现在换成她接不上秦始皇的话了。 她只是想帮秦始皇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谁知他立刻就想从这大门走出去。 这，有点太激进了！ 秦始皇越说越兴奋，“带哪些人呢？嗯，带蒙恬罢，项籍留给你。” 他早就想御驾亲征了，奈何大臣们总是阻拦，说什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怕他在战场上出意外，导致大秦出乱子。 现在好了，他不是皇帝了，大秦有新君，新君还十分称职，根本不用他操心，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无牵无挂，自由自在！ 七杀：“......父皇，不可以。” 秦始皇兴头上被泼了盆冷水，怒了，“为何？” 七杀：“儿臣斗胆，敢问父皇贵庚？” 这个问题秦始皇不想回答。 他已四十有八，身体也不太康健，以前时常头晕乏力，禅位后休息得好，才有了一些改善。 不用女儿多说，他也知道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长途征战。 他有种感觉，自己若敢强行前往，婳儿就敢将他软禁。 这个女儿以前胆子小，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而长子扶苏，大概会哭晕在他驾前。 为了不让女儿犯错误、不让长子哭伤身体，他只能打消念头，颓然叹道：“罢了。” 七杀安慰道：“父皇，待新的郡县设立好，你再去巡游。” 秦始皇心情稍好，“也行。” 停顿一下，又道：“婳儿，你想走多远？” 七杀：“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秦始皇：“但愿有朝一日，阳光普照之地，皆为我大秦之土！” 七杀：“......儿臣尽力！” 天地良心，她最多想着先到美洲找点物资，再打到西域、波斯、罗马，没想过全世界。 秦始皇思维真广！ 001也被秦始皇这宏大的愿望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想吐槽，又觉得无从槽起。 过了许久才道：“所以，这一世你要当世界之主？” 它只是一个弱小无助的小系统啊，怎么配得上这么狂拽酷炫霸的宿主大人？ 不，狂拽酷炫霸的是宿主大人这一世的爹，大秦都盛不下他了！ 七杀：“试试。” 自信如她，也不敢打包票了。 倒不是绝对做不到，而是太麻烦。 但这既然是秦始皇的愿望，她就试试吧。 第773章 大秦女皇(74) 兵法有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大军没有粮草，比飞机、坦克没有油还可怕，因为飞机、坦克饿了不会叫唤，更不会造反，但饿极了的士卒会。 所以，走向世界之前，需要解决好将士们的温饱问题。 而这个问题，仅靠大秦是解决不了的。 还好世上有个美洲，物产极为丰富，就像个天然大粮仓。 派人去美洲搜寻物产，并不是七杀异想天开。 事实上，早在殷商时期，就有殷人到达美洲大陆了。 商纣王在位期间，曾派遣一支十万士卒的大部队远征东部，并携带家眷、奴隶等，约合二十五万人。 后来商被周所灭，这支队伍也没有了音讯。 去哪里了呢？很多证据表明，去的就是美洲大陆。 因为后世在美洲发现了许多殷商时期的古代遗迹，如甲骨文、商代船锚等。 怎么去的呢？ 通过一个神奇的地方，白令海峡。 白令海峡既是北冰洋和太平洋的分界线，也是亚洲和北美洲的分界线。 亚洲人从这里去北美洲，只需渡过37公里的狭窄海域，就能到达后来漂亮国的阿拉斯加州。 最妙的是，如果是冬天去，海峡结冰，船都不需要就过去了。 当然，这时候白令海峡还不能叫白令海峡，是个无名之地。 1728年，俄国彼得大帝雇佣了丹麦探险家维他斯.白令，穿过此地并进行考察，这海峡才以“白令”命名。 七杀为它想了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大秦海峡。 待项籍练兵练出一定成效，在军中建立了威信，匈奴人也越逃越北，七杀便将他召到咸阳。 同时叫来蒙毅、萧何、范增、李信等人，召开军事会议。 始皇陛下自然也列席。 几千年后，这次军事会议被称为“全球探索与开发的起源”，也被某些人称为“无耻掠夺的开端”。 此时的七杀自然不知这些事儿。 亲自绘制了巨大的地图，挂在大殿中央，手中拿着根青竹杆，一点一点指给大家看。 “长城以北，经过这里，这里，然后是这里，就会看到大秦海峡，过去后，一路向南，那里有很多好东西，能带的都带回来。” 她口中的几个“这里”，指的是东北、海参崴、西伯利亚等地。 相当一部分地域，在后世的毛熊国手里。 但这个时间点上，呵呵，国的影子都还没有呢，游走着雅利安人、匈奴人及一些西域人氏。 还是那句话，秦军所过之地，都将属于大秦。 项籍：“大秦海峡？陛下，你现取的名字？” 七杀：“不行么？” 项籍：“......好名字。但是，陛下，你怎么知道这些地方？” 七杀：“朕知道的事情多了，需要样样跟你解释？” 范增嘲笑道：“竖子无知，便以为人人都像他那般。” 虽然他也有点奇怪，但这种嘲讽项籍的机会，他可不想放过。 姓项的白长那么大个子，听他说话跟个大傻子一样，看着就招人烦。 七杀不想跟项籍解释，但见蒙毅、萧何等人也面带疑惑，便想说自己喜欢看书，看的书多，学识也就渊博了。 刚要开口，忽听秦始皇简洁地说了两个字：“神谕！” 一脸的讳莫如深。 傻女儿，有些事情要说清楚，但有些事情，推给鬼神最好。 而且项籍这竖子忒大胆，女儿说什么他问什么，谁给他的胆子？ 七杀：“......没错，神谕！” 维护皇权的时候，封.建.迷.信比科学可能更有用。 蒙毅、萧何、范增、李信等肃然起敬，不愧是真龙天子，竟能接到神的谕示！ 项籍却想嬴家父女装神弄鬼，信口开河。 但是，就算他们装神弄鬼，他也愿为马前卒！ 征战无边无际的域外土地，比复国刺激太多了！ 一想到那场景，他热血沸腾得难以自抑，恨不能立刻上马！ “陛下，何时出军？” 七杀：“明年秋。” 在此之前，还有庞大的工作要做，粮草帐篷、御寒衣物、军马车驾等等，都需要准备出来。 七杀提供了技术支持，使得相关方面有了质的飞跃。 她还画出了马鞍、马镫的图纸，别看这装备不起眼，却能将骑兵固定在马上，大幅度提高骑兵的战斗力。 还有，与当地人如何沟通交流、如何带回找到的物产、通信怎么解决、遇上突发状况怎么处理，这些都需要提前商定好。 范增还提了个建议，放出极东之地遍地黄金白银的风声，诱使商人随军同往。 001：“老范真是老阴谋家，本系统佩服！” 七杀觉得此计甚妙，同意了。 会议快结束时，七杀着重交代了一句，“阿籍，每到一处，便立碑刻石，宣扬大秦国威！” 项籍：“诺！” 他明白，嬴伊婳这是想留下凭证，证明此地归大秦所有，他也觉得，这种手段很必要。 却不知数千年后，各洲动不动就挖出块秦碑，气得大骂秦人无耻。 而当时的华夏便以此为据，宣称这是我们自古以来的领.土。 “自古以来”，这是各洲最反感的秦语。 第774章 大秦女皇(75) 过年时，蒙恬回京述职，公事说完就开始诉苦，“陛下，蒙家世代忠于大秦，为大秦征战诸国，不惜此身！” 七杀：“蒙家的忠诚，朕与父皇都未曾忘记。” 蒙恬：“那为何不用呢？陛下派韩信往扶桑，派项籍往极东，却将臣闲置在上郡！莫非臣不如他二人？” 他也想打仗，不想没完没了地修长城。 七杀早知蒙恬会有此一问，不问，就不是有上进心的将军了。 轻叹一声，道：“蒙将军，你误会朕了。韩信、项籍在外，可胜可败，不损大秦。而大秦的根本，却是交在将军手里。” 蒙恬还没从这个角度想过，此时一想，正是这个道理。 大秦不比外域重要得多？ 陛下信任蒙家，信任他，才留他在内。 当即表示臣不负陛下所望，肝脑涂地，也要为陛下守好北疆。 回去跟兄弟蒙毅一说，发现蒙毅看他的目光略带怜悯，不解道：“怎地？” 蒙毅：“无事。” 兄长的段位，离女皇陛下十万八千里。 女皇陛下执他如执棋，想放哪儿就放哪儿。 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还心甘情愿。 因为，这盘棋大到壮观，能够成为棋子，是蒙家的荣幸。 李信的家族、王离的家族，及很多宗室亲贵同样如此。 而项籍、韩信、张良、陈平、萧何、范增等人，也具备了上棋盘的资格。 他们一样趋之若鹜。 命令一项项发布下去，整个秦王朝都在为项籍东征而忙碌。 国库也渐渐空了。 秦始皇悄悄派人去骊山皇陵，打算拆一些玉石、木料出售，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死，以后再补上就是。 七杀知道后一头黑线，赶紧派人截住。 秦大大，真不到这程度，您不用自己掘自己的墓。 国库是空了，但大秦的有钱人可不少，原先的秦国贵族、还有六国王室后裔，都富得流油。 别的不说，就说张良，国破家亡后还有二、三百仆役，家产也不少，否则他的反秦事业进行不下去。 001：“人家有钱是人家的事，宿主大人，你不是要抄家吧？” 七杀：“闭嘴，本宿主抄过谁的家？” 抄家有伤天和，发行国.债也能达到目的，还能刺激经济。 她找了半天时间，跟秦始皇和蒙毅、萧何阐述何为国.债，三人听得云里雾里。 蒙毅迟疑道：“周赧王也曾向民众借款，结果债台高筑。” 秦始皇虽也有此顾虑，却还是笑道：“蒙相勿忧，大秦绝不会沦落到周赧王那地步。” 原因很简单，百万秦军在手，就算到时还不上，又有谁敢围堵皇宫索要？ 把债主干掉，也是解决债务的一种方式嘛。 萧何则道：“女皇陛下可以肯定，极东之地真有取之不尽的物产？” 七杀微笑道：“肯定！” 这应该也是神谕，众人一致决定，国债可以发行！ 具体怎么实施，七杀交给蒙毅和萧何。 不到一个月，国库满了一半。 秦始皇看着此景，觉得自己拆皇陵的想法是多么的小家子气。 跟女儿没法比啊！ 人家这才叫大手笔！ 将士们的御寒衣物能多做两套，行军口粮也能放宽。 次年秋，项籍左手萧何，右手范增，率领三十万大军，后面跟着十多支商队，浩浩荡荡，开向大秦海峡。 范增这时七十有二，项籍见他一次就心惊胆战一次，怕他死在自己眼前，压根不想要他随行。 但是，就连女皇陛下也改变不了这老汉东征的雄心！ 知道远处还有一方美妙的天地，又有机会前往，他怎能不去？ 就算死在路上，心里也甘啊！ 碌碌无为地过了大半生，谁也别想阻止他晚年雄起！ 七杀是曾想过让他和项羽搭档，可后来看他太老，早已打消这个念头。 然而拦不住，实在拦不住。 这老汉说了，如果不让他随军，他就自组商队，跟在大军后面。 无奈之下，七杀只好给他炼了一炉保命丹。 怕秦始皇吃醋，也给他炼了一炉。 其实秦始皇不怎么相信女儿会炼丹，可这是女儿的孝心，便欣然收下，偶尔服一粒。 出军之前，七杀与项籍约法三章。 其一，虽在外域，也必须遵守秦军法令。 其二，对于普通百姓，严禁烧杀抢掠。 其三，严禁掳人为奴。 蒙毅加以补充，“大秦是通礼仪、讲忠孝的天朝上邦，秦军乃仁义之师，所过之处，都应该传颂大秦的美名。” 001拍着两只小胖手，赞道：“蒙相真是人才啊！” 七杀也觉得蒙毅是大大的人才。 新的律法初稿，萧何已经制定出来，蒙毅和秦始皇看了又看，做了少许改变，正式实施下去。 虽然平头老百姓奔走相告，极为欢迎，但既得利益阶层，并不想更改律法，是以阻力不小。 但蒙毅全都摆平了，完全没用到她出面。 这丞相，选得好极了！ 却说项籍一行，远远看到大秦海峡时，每个人都非常激动。 女皇说有这个海峡，果真有！ 项籍头脑一热，勒马回身，看着咸阳的方向高声叫道：“嬴伊婳，等着我回来！” 范增那个气啊，女皇陛下也是你个竖子能肖想的？ 连声道：“快，堵住他的嘴！” 但有谁敢？ 项籍大笑数声，一马当先，向着大秦海峡狂奔。 第775章 大秦女皇(76) 海的另一边，高大厚实的帅帐中，韩信、张良、陈平看着士卒们搬回来的战利品，互视一眼，直叹气。 张良：“就这些？” 陈平：“穷鬼！” 韩信：“这都是些什么？！” 士卒脸上也有着掩饰不住的轻视，“回禀将军，这已经是他们皇宫中最好的东西了！” 就没见过这么穷的君王。 还叫什么天.皇？呸，他们也配！ 咱们大秦都只敢称始皇，他们竟敢称天皇？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白白糟蹋了好名字。 另一个士卒怕被将军责备办事不力，费力地推开一堆造型怪异的鱼骨鱼叉，拖出一个木箱，打开来，只见里面珠光熠熠。 “将军，两位参军，这有珍珠，珍珠啊！” 韩信三人围上去，各自抓了一把细看，珍珠倒是好珍珠，可除了珍珠，就没别的好物件了！ 鱼骨鱼叉什么的，真没勇气往咸阳送。 别人且不说，项籍肯定笑掉大牙。 这会儿，他们还不知道项籍已经去世界的另一边发大财。 正当此时，又有一队士卒扛着木箱奔来，喜形于色，“将军，将军，咱们找到了金银财宝！” 果真是金银财宝，成色还不错，但只有一箱。 张良暗道晦气，就这点财货，还不够大军一半军费。 陈平一发狠，道：“宫中美人呢？抓来看看！” 女皇陛下虽不需要美人，但她可以赏赐给宗室、功臣。 士卒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连连摇头：“陈参军，万万不可！” 陈平：“为何？丑的多么？” 扶桑诸岛太好打了，他们基本没有身先士卒的机会，那简陋的皇宫也是一攻就下，娘娘、侍女、侍卫们被分别关押，是以还没见到。 至于天皇及其子嗣，已全部“战”死。 士卒嘿嘿一笑，“一张脸涂得煞白，眉毛也剃光，牙齿染得乌漆麻黑，可吓人呢！” 陈平还不信，再怎么说也是宫中娘娘，哪能那么磕碜？ 亲自去看过，回来做了一晚上恶梦，总有个身姿妙曼的女子出现在梦里，对着他露齿一笑。 魂都要吓没了。 真没想到，扶桑民间女子丑也就罢了，娘娘们更是丑上加丑，和大秦女子根本没法比。 过了几日到达另一个岛上，这岛上也有个国王。 这位国王比天.皇稍微富裕点，除了珍珠，还有几株三尺多高的珊瑚，以及一小箱砗磲。 韩信深感有负女皇陛下的重望，下令掘地三尺，然而也没找到什么珍宝。 本想拷问战俘，可看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布衣褴褛、或猥琐或木讷的模样，又失去拷打的兴致。 这鬼地方，要什么没什么，能吃饱的就算高门富户，也难为这些人能活下去。 据说各岛上的王者之间还会爆发激烈的战争，韩信笑了。 放在大秦，这就是村与村之间的械斗。 唯一的好事，是真的抓到了徐福。 这老小子藏在不二山下，建了连绵不断的庭院，没事泡泡温泉，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惬意至极。 并把七个儿子改了姓氏，派往扶桑各地。 他还将大秦的百工、谷种、农具、医术等传了一部分给当地夷人，夷人们视他如神，威望极高。 秦军若不打来，过上几年，扶桑怕不是又要出一位国王。 但秦军既然来了，徐家的一切就都姓了嬴。 他的家产倒比国王们还丰厚，除了自大秦带来的金玉，还有从各岛上找来的珍贵药材。 韩信几人都觉得，抄了他的家，回大秦也有点面子了。 徐福人老成精，还很会讲话，虽然内心惊恐，见到韩信、张良、陈平时却能保持平静，劝说他们留在此地，占地为王。 自己当家做主，不比臣服于嬴家快活得多？ 他觉得这是很大的诱惑，但韩、张、陈三人都面露不屑。 在这贫瘠的小岛上称王称霸，图什么呢？ 还是跟着女皇陛下更有前途！ 按照原定计划，韩信留下一万精锐士卒镇守扶桑，带着徐家众人及精心挑选的强壮战俘渡过重洋，回到阔别已久的大秦。 徐福一路都在思考，见到了始皇陛下该如何为自己开脱。 下船时，已经有了万全的说辞。毕竟，秦始皇对长生有多执着，他再清楚不过。 只要说自己利用不二山的天火秘密炼长生不老丹，陛下肯定信。 谁知秦始皇根本不见他，一道诏令，将徐家所有人发往上郡修长城。 诏令上还说，徐家犯欺君弃国之罪，遇赦不赦，终身服役。 修完长城修皇陵，修完皇陵，还有数之不尽的水渠，保证他们不会闲着。 徐福晕了。 醒来后哭着喊着要见始皇陛下，谁理他？ 第776章 大秦女皇(77) 韩信献俘之日，整个咸阳都沸腾了，这可是大秦首次渡海作战，首次俘虏海外之民。 哦，错了，不是渡海作战，是渡海问罪，谁让这些夷人竟敢收留背弃陛下的徐福？ 依秦律，与徐福同罪，应该发往上郡，修长城修到死。 女皇陛下实在太仁慈，只让他们修三年，三年后即可回转扶桑。 不过，这些夷人也够可怜的，听通译说修长城给饭吃，竟然激动得哭了，对女皇陛下感恩戴德。 平时过的什么日子哟！ 与夷人交涉的秦朝大小官员情不自禁抬头挺胸，充满了自豪感。 如何治理扶桑？七杀早和蒙毅及六部首官商议出了策略。 设立扶桑郡，下辖北海、本州、千岛、归义四府，其下各有二十县。 吏部推举郡守、知府、县令，依照大秦律法、礼仪习俗，代君牧民。 大家渡海时也不必担心风浪，因为女皇陛下禀明上天，赐福那一片海域，风神、水神都不敢造次。 较为特殊的是，扶桑各县都必须设立官学，开化夷人，教导儒家忠君思想。 而这一方面，总负责人便是扶苏。 七杀登基没多久，就和扶苏长谈一番，让他负责大秦的教育事业。 不重视文化教育，是秦朝的一个弊端。当世读书人大多对秦朝没有好感，主要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这也是特定时期的特定统治方式，不能苛责秦始皇没有远见。 扶苏往日也为此担忧，听得七妹妹有意发展教育，大为欣喜，岂有不应之理？ 很快便拿出了章程。 先在咸阳设立太学，再在各郡设立郡学，各县设立县学，不强制人们读书识字，但成绩优秀者，给予一定的奖励。 并且，不限男女。 七杀无不依从，拨给扶苏一大笔费用，并设立无涯院，由他担任首任院长，管理各级官学。 公子、公主们，一时无职的，都掂量着自己的学识，在各级官学任教，充实而快乐。 就连秦始皇，也去太学讲了几堂课，收获一票脑残粉。 数千年后，无涯院成为世界上首屈一指的科学圣地，在科研的道路上一骑绝尘，远超各洲。 哪怕大秦分崩离析，也没有哪方势力敢小视无涯院。 扶苏的塑像，一直矗立在无涯院内，供世人瞻仰。 经过一段时间的试行，扶桑模式运行良好，大秦后来新增的域外之地，也都照此办理。 这是后话了。 只说眼下，韩信几人得知项籍带着萧何、范增去了富庶的极东之地，哪肯干休？ 上了数道词藻华美的奏疏，意思只有一个，也要去。 可七杀觉得，再去一支大军，对美洲土着太不友好了，大秦也有点支撑不住。 便让他们去东南亚一带，挨个宣扬大秦文化。 宣扬过后，大秦国库又涨了几层，还多了几个郡。 对外事业如火如荼，内政七杀也没放下。 除了抓教育，还大力发展农业，改良种子、农具、耕作方式等等。 没有土地的游民，则迁往地广人稀之处。 君主集权制在这时很有用，无人敢抗议，一切实施得很顺利。 一、两年看不出成效，三、四年后，普通百姓只要勤劳肯干，便饿不着肚子。 也没几个人敢不勤劳，因为懒惰犯法。 七杀又设立孤老院、扶幼院，力求老有所依，幼有所养。 国库又空时，去了将近六年的项籍满载而归。 有多满呢？运送黄金、宝石、矿产、粮食的马车在坚硬的驰道上留下了深深的车辙。 大秦原来的国库装不下，临时腾出了三个宫殿。 又紧急修建了十个大型粮仓，才把所有粮食放进去。 当初购买国.债的贵族和富户，赚得盆满钵满，只恨为什么不多买些。 普通百姓也受益，朝廷有钱，便修建各种基础设施。 驰道通到了村里，水渠、水车等等，也几乎每个村都有，种地轻松多了，还不怕旱也不怕涝。 民夫服役时不但供饭，还有工钱。 若是会上一些特别的技术，比如纺织、打铁、木工等，更能让一家人生活得舒舒服服。 多带粮食回大秦，是萧何的意见。 金银财宝多到一定数量就毫无意义了，不能吃不能喝，粮食才有更大的价值。 而且，路都打通了，以后可以再来嘛。 因而力主雇佣大批土着，帮着秦军运送粮食。 项籍对此毫无异议，他对金银粮食都没有兴趣，感兴趣的是那些壮阔、奇异的河山。 在他眼里，这片大陆很美，便随意取名为美州。 特地令人挖了一个铜矿，运回大秦，建议女皇陛下再铸一个美州鼎。 001：“......这脑洞，不能不服。从今往后，九鼎变十鼎。” 七杀：“......没文化真可怕。大禹划分天下为九州，铸九鼎，是因为九乃极数。十鼎算什么？” 美州鼎是万万不能铸的，铸了，九变十，到顶点就要走下坡路了。 但可以铸铜人。 秦始皇铸了十二个，七杀不能越过他，便铸十个，立在金殿外。 看着可威风了。 第777章 大秦女皇(78) 范增竟然也还活着，入宫觐见时，眉宇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意气风发。 “不瞒两位陛下，老臣原先说极东之地遍地黄金白银，本是胡说。不想竟是真的！” “老臣站在河边，这么一伸手，就捞起了一捧金沙！士卒扎营，往地下一挖，挖出条玉石脉！” “那甘薯，大如拳头，心脆多汁，生熟皆可食，产量又高，广种耐瘠！还有那玉米，耐旱、耐寒、耐贫瘠，再荒的土地都能种，一粒种下去，能收这么多，这么多！有这两样，大秦从此无饥民矣！” 范增坐不住了，站起来激动地比比划划，描述自己在美州的奇遇。 没有一个人怪他君前失仪。 萧何补充道：“最妙的是，当地皆为未开化的蛮夷，数年前过去的殷人，也愿归附大秦。两位陛下，这是天赐之地啊！” 秦始皇含笑听着，心驰神往，心痒难耐。 范公能去，他也能去！这次任女儿说出朵花来，他也不听！ 七杀知道他的心思，答应等郡县设好，迁民过去，便安排他巡游。 觐见结束，众人告退，秦始皇也回了自己的宫殿。 七杀刚要沐浴更衣，项籍又回来了。 “嬴伊婳，你未选皇夫，也未立后宫，是在等我么？” 多位宫女同时呵斥：“大胆！” 七杀挥手让她们退下，道：“你想多了。” 项籍目光中有几丝霸道，“不，你就是等我！” 他很想嬴伊婳，去的时候想，回来的时候也想。 他不觉得自己有多喜欢嬴伊婳，只是她太过璀璨夺目，让他移不开眼睛。 人世间，再也没有像她这样的女子。 借着酒意，项籍张开双手，想要拥抱他的女皇陛下。 下一瞬，力能扛鼎的项大将军，被娇弱的女皇陛下一拳砸翻，摔得七荤八素。 七杀叹口气，“阿籍，你很好，朕不选你，是因为朕不打算成亲。” 项籍盯着她，“真的不成亲？” 七杀：“千真万确！” 项籍：“......为何？” 七杀：“因为朕有更高的追求。” 项籍：“什么追求？” 七杀：“说了你也不懂。” 项籍：“你不说，怎知我不懂？” 是你自己要听的，七杀简简单单地道：“朕要修仙。” 这下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了吧。 项籍虎目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半晌才道：“年纪轻轻的，怎么跟你爹有了一样的毛病？听哥一句劝，修仙是没有好结果的！” 七杀：......这是何等恶毒的诅咒啊！ 提起他的衣领，丢了出去，命宫女关上大门。 项籍趴着门缝叫道：“喂，你再不嫁我，我就要娶虞姬了，还有韩姬、张姬、陈姬、范姬、萧姬！” 七杀：“爱娶谁娶谁，滚。” —— 休整一年，项籍再次左手萧何，右手范增，统领五十万大军，一路向西，再向西。 韩信继续和张良、陈平搭档，统领二十万士卒，以做策应。 大秦铁蹄，踏遍各洲。 元昭二十年，阳光普照之地，真的尽为秦土！ 大秦的元昭女皇，在各洲传说中如神如魔，而项籍、韩信等人，则是女皇陛下的神将或魔将，为后世留下许多匪夷所思的故事。 元昭五十七年，一百零四岁的秦始皇寿终正寝。 临终前神色平和，轻声道：“千百年后，人们会如何评论朕呢？” 七杀：“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秦始皇微笑着合上双目。 这一生，值！ 不知过了多久，睡醒似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奇妙的地方。 有个俊美如仙君的青年笑道：“在下光曜，见过始皇陛下。” 秦始皇：“你是谁？这是哪里？！” 光曜：“陛下不是一意修仙么？这里是仙境啊。” 第778章 大秦女皇(79) 两千五百年后，世界上流量最大的某某论坛，有个贴子一直是经久不衰的热门。 贴子的名字叫“元昭女皇威武”，已盖了十几亿层楼，还在不断增加，被人笑称为全球第一高楼。 今日是元昭女皇诞辰，贴子里很热闹。 红绿青蓝：“恭祝女皇陛下生快！” 青蓝是我哥：“恭祝女皇陛下生快！” 我爱小番茄：“天空一声巨响，女皇响亮登场！” 元昭脑残粉：“女皇陛下是我的，谁也别想跟我抢！” 一二三：“楼上爬！但凡有几颗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子。” 窗外的蝴蝶：“女皇陛下永远的神，爱她爱她永远爱她！” 种花人：“若无大秦开疆拓土、奠定基业，便无华夏如今的强大！女皇陛下千古！” 可爱音响：“本人只有一个问题，女皇陛下的世界地图，到底是谁给她的？” 小竹楼：“秦史上说了，神谕！” 可爱音响：“神特么谕！你找个神出来给本人看看？” 小竹楼：“找不出来，不代表神不存在。反正本大爷认为，肯定是神谕，否则女皇陛下怎会知道大秦之外还有广阔的天地？” 白纸：“赞同神谕！” 桔子很甜：“赞同神谕！” 空镜子：“本人是无神论者。但本人坚信，女皇陛下一定有神的指引！在那个落后的时代，如无神谕，女皇陛下不可能走出大秦，成为世界之主！” a大人：“敢说我大秦落后？出来决斗！” a小人：“爱大秦，爱女皇！” 空镜子：“让本人来帮大家回忆一下女皇陛下的丰功伟绩。” “东渡扶桑，设立扶桑郡，收获诸多天然良港，扶桑因此成为大秦走向世界的重要桥头堡。” “开发美洲，获取难以估量的资源，以此为基础，横扫欧非亚，称霸全世界！” “由此，秦朝进入大航海时代，秦人足迹遍布全球，给各地人民带去了先进的科技文化，人类文明得以前进一大步！” “现在的鹰酱国，那时是秦朝的北美诸郡；现在的毛熊国，是秦朝的冰原诸郡；约翰牛、高卢鸡、汉斯猫则是西欧诸郡，其它国家更不用说，全都匍匐在大秦铁蹄之下。” “而大秦国内，商贸繁荣，交通也发达得令人难以置信！村与村之间，竟然还有公共牛车！” “最令本人佩服的是，元昭四十年，大秦实施六年义务教育，所有十五岁以下的秦人，无论男女，都必须上五年的县学，还全部免费！” “民智开得早，后来出现那么多杰出的科学家、工程师、艺术家、思想家也就不足为奇。” “生活在那个时代的秦人，幸福指数非常的高。上学、看病不花钱，到了十八岁，朝廷分地或分房，各种福利措施也很完善，各县都设有孤老院、扶幼院。” “亲们，那可是在公元前一百多年啊！” “元昭女皇的头衔，一张a四张都写不下，她是那个时代地球上所有民.族、所有部落共同的女皇，也是五大洲七大洋共同的君主！” “现在你们来告诉我，如果不是神的护佑，女皇陛下怎么能做到这么多事情？” 咙咚呛：“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沸沸浪：“穿越？” 空镜子：“呵呵，穿越？不是本人小看在座的各位。哪怕你穿越了，哪怕你带着无所不能的系统，真能做到元昭女皇的功绩？” 咙咚呛：“......扎心了老铁。好吧我不能，当个征服亚.洲大陆的皇帝，已经是我想像力的极限了。” 沸水：“本人也不能，没那魄力。” 兰花花：“所以，就算元昭女皇是穿越者，也是个非同一般的穿越者，本身就很有能力。” 空镜子：“我还是认为，女皇陛下有神的指引，甚至她本来就是神！” 春来：“这话没毛病，女皇陛下永远的神！” 江水：“这话没毛病，女皇陛下永远的神！” 绿如蓝：“这话没毛病，女皇陛下永远的神！” 忆江南：“其实，始皇陛下也很厉害啊！只是因为女皇陛下的光芒太盛，才把他显得稍为逊色。” 始皇铁粉：“不许污蔑我的真爱始皇陛下！若不是他平定六国建立大秦，又哪有后来这些事？他才是奠基者！元昭女皇也曾亲口称赞始皇陛下是千古一帝！” 留一手：“秦史记载，元昭女皇征伐全世界，是因为始皇陛下的一句话。” 不喝奶茶：“这个我会。始皇陛下说，愿光之所耀，皆为秦土。元昭女皇对曰，勉力一试！” 红伞伞：“这一试，试出个彪炳史册、一统全球的女皇！” 白杆杆：“哎，恨不能生为女皇陛下的臣民！” 上山山：“同感，我们生得太晚，没能见识那样的盛世。” 千摇：“话说两位陛下还真是亲父女啊，都是手办爱好者，当爹的铸十二金人，当女儿的就铸十个。” 孤两星：“用美洲的铜矿铸的，哈哈。” 纱罗纱：“可惜啊，这么庞大的帝国，终究还是崩塌了。” 空镜子：“不需要可惜，大秦帝国的崩塌是注定的。因为，体量如此巨大的帝国，本就不合理，除了元昭女皇，没有任何人驾驭得了。” 文化人：“是呀，女皇陛下亲自教导出来的秦三世还能勉强支持，秦四世就不行了，海外诸郡纷纷宣布独立，最终只留下了扶桑郡和东南亚诸郡。” 空镜子：“这也很了不起了，随后的一千多年里，秦朝依然是世界上最大的帝国。” 文化人：“家业够大，败家子们败了这么多年都没败完。” 空镜子：“也不能这么说，秦朝五十六世，真正昏庸败家的也没几位。” 林中小卤：“号外，号外！华夏南.极.科考队从冰层下挖出了一块秦碑！” 文化人：“我x！他当初到底立了多少？” 浮云：“十步立一碑，千里不留行！” 上山山：“立碑刻石的一百种方式，项大将军全都懂！” 陶瓷：“然而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我想知道的是，女皇陛下喜欢的到底是项籍还是韩信？” 春来：“这还用说，肯定是韩信啊！项籍太狂了，韩信比较稳重。” 毛毛虫：“不狂怎么配得上女皇陛下呢？” 文化人：“其实从两人的封号就能看出端倪。项籍被封为西楚霸王，是大秦唯一的异姓王，韩信则被封为靖安侯，见了项籍得行礼。” 春来：“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秦史记载，女皇陛下多次觉得项籍愚钝固执，不如韩信用兵灵活。” 毛毛虫：“然而她还是封了项籍为王。” 空镜子：“别胡说八道了，女皇陛下谁也不爱，只爱大业。” 江水：“对啊，谁配与女皇陛下共赏河山？” 明空照：“那是众星闪耀的时代，随便拉出来个人，都能撑起其它朝代。可他们都不配与女皇陛下并肩而立。” 付之东流：“我看过本名叫《元昭女皇记事》的野史，里面说女皇陛下也会武功，项籍都打不过她，时常被她丢到门外。” 空镜子：“哈哈，这个笑话能让本人笑一天。” 文化人：“呵，现在的人为了挣钱真是什么都敢写，毫无底限！项籍力能扛鼎，是大秦公认的第一高手，谁打得过他？再说女皇陛下也用不着在武力方面胜过他。” 爷是天道：“我就是那本书的作者，我写的都是真的！嬴伊婳力气很大，项籍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空镜子：“你怎么知道？” 爷是天道：“亲眼所见！” 绿如蓝：“......兄弟，哪个医院跑出来的？记得吃药。” 下面齐刷刷排队，都是善良的提醒。 爷是天道很委屈，祂说的明明都是真的，怎么就没一个人相信？！ 那人确实很野蛮，不但项籍不是对手，祂也不是。 还好她没待一百年就走了。 再也没人像她那样跟祂聊天打架，有点寂寞。 第779章 小花猫的报恩(1) “今天天气真好啊，我们来踢足球吧。” 七杀一个念头，识海里出现蓝天白云，以及一个绿草茵茵的足球场。 001抱紧自己，含泪祈求：“不要，宿主大人，本系统不想踢足球！咱们换一种娱乐方式好不好？” 七杀面无表情地道：“不好呢。” 话音落，飞起一脚，圆圆胖胖的001团成球，尖叫着落到场中。 七杀飞跑跟上，又是一脚。 001：“本系统不是故意的，宿主大人饶命啊！” 七杀：“再叫，本宿主就找几个队友。” 001看看远方悬浮着的青翠葫芦，赶紧捂住嘴。 一个七杀它已经招架不住了，再把仙葫界里那些人招惹出来，它哪还有活路？ 七杀踢了一会儿，觉得也没什么意思，一脚踹001上天，分出一缕神识到原身体内。 镜中，有一只巴掌大的小花猫。 圆溜溜的大眼睛，圆圆的小脸，两只耳朵尖尖的竖着，爪子毛茸茸的，皮毛光亮。 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超级可爱，超级萌。 钢铁直女七杀见了都想揉一揉。 然而，她本次穿越的原身就是这只名叫豆沙的小花猫。 她可是七杀啊！ 令各界魔头渣渣闻风丧胆、胆颤心惊的冷血剑修七杀！ 还是威压四海、名震宇宙的大秦女皇陛下！ 刚脱离那个世界，一瞬间就穿到个小花猫身上！ 人话都不会说，只会喵喵叫。 这种落差，七杀有点接受不了。 纵然上个任务得到了五百万的高额积分，她也不怎么高兴。 001小心翼翼地滚过来，“宿主大人，您的道德金光又增强了许多，不再看几眼吗？” 看得开心了，也许就不会迁怒它。 这次它是真的冤枉，并没主动接任务，任务却自己打开了。 七杀：“不。” 她怕闪瞎。 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感谢她，道德金光强得元婴剑修都无法直视。 以前是等身小金人，现在膨胀了，是大型金人，比她在秦朝铸造的金人还大一倍，看着就很壕。 青翠葫芦忽然放出绿光，七杀伸手一点，光曜的虚影显露在半空。 这是她的识海，若无她的同意，仙葫界里大概只有青江帝能随意进入。 他自然不会那么做。 “光曜道君，何事？” 两人原有师徒之名，但光曜知道真相后，哪敢再与师尊自居？ 光曜施礼：“七杀道君，始皇陛下想见你。” 七杀：“......你帮我跟他解释过了么？” 光曜：“解释过了，但他还是想见你，青江陛下让我告知你一声。” 七杀张了张口，半响才道：“我现在很忙，过一阵再见。” 所以这就是她没有亲自送秦始皇去仙葫界的原因啊！ 怎么跟他解释？ 始皇陛下，你疼爱多年的女儿其实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早被你的儿子胡亥肢.解了，你心心念念的大秦，在主线时空也灭了，你还是历史上有名的暴君。 这种话，还是不说为好。 光曜仿佛明白她在想什么，微笑道：“不用紧张，始皇陛下只是想亲口谢谢你。” 七杀：“嗯，有空再说，让他用心修炼。” 还是不想见。 光曜：“好，你莫担忧，我和盛道友会照管好他。” 顿了一下又道，“要开始下一个任务了么？” 七杀：“对......我也会帮你找到九璋。” 光曜：“我信你，保重。” 说完深施一礼，回转仙葫界。 七杀重新关注小花猫。 小花猫的怨气也能被系统捕捉到，并且形成任务，谁信？ 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小花猫的主人何小河下班回来了。 打开门丢下包，踢开高跟鞋，她就四处找猫。 看到小花猫坐在梳妆镜前，几步跑过去捧在手上，“小豆沙，你在家想姐姐了吗？姐姐可想你了！” 七杀僵住，在何小河凑过来要亲.亲时，奋力一跃，跳上了衣柜顶。 何小河叉腰抬头，哀怨地道，“小没良心的，姐姐那么喜欢你，亲一下会少块肉吗？能不能不要这么高冷？” 七杀这时发现，穿到猫身上也是有好处的，不需要演技，更不需要做任何表情。 何小河絮絮叨叨说了几分钟，见猫猫没有要下来的意思，认命地去给它准备猫粮。 这是个善良而可怜的女孩。 原身小花猫还没有自我的意识，临终愿望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 第780章 小花猫的报恩(2) “小豆沙，豆沙宝宝，快来吃饭饭啦！” 何小河端着猫粮，诱.惑小花猫下来。 然而小花猫无动于衷，端端正正地坐在衣柜顶上，像个造型完美的猫咪雕塑。 何小河星星眼，感觉自家猫猫可爱得无法形容，只恨不能抓下来好好吸一吸。 “小豆沙，下来嘛，姐姐好喜欢你哦！” 好话说尽，小花猫也没有任何表示。 何小河倒也不生气，猫主子向来这么高贵冷艳，哪天突然变得平易近人了，可能她还不习惯。 单方面跟小花猫互动了一会儿，何小河只觉一天上班的疲惫都没了，心满意足地去厨房做饭。 十多分钟后，男主人肖季辰回家，身后跟着芋头。 芋头是二哈和阿拉斯加的串串，爹妈颜值都很高，它却串崩了，尽挑丑的地方长。 而且智商为零，头上仿佛写着个大大的蠢字。 也许正是因为它又丑又蠢，才会被主人丢弃。 听到门响，何小河从厨房出来，关心地问道：“回来了？医生怎么说？” 肖季辰笑道：“没事，就是吃多了不消化，医生让多带出去溜溜就行。” 这几天芋头不怎么吃东西，精神也不好，何小河担心它生病，让调休在家的肖季辰带去看兽医。 两人说着话，自然而然的坐到一起，腻腻歪歪的跟芋头玩。 芋头跟小豆沙是两个极端，热情得很，如果不是极力躲闪，何小河肯定被它舔一脸的口水。 肖季辰推开它，笑骂：“滚开，这是我老婆，你再亲一下试试！” 芋头往他身上扑。 两人一狗闹成一团，直到厨房飘出糊味，何小河才想起自己还做着饭，尖叫一声，赶紧往厨房跑。 肖季辰也没闲着，去卧室收拾这两日换下来的脏衣服，打算趁吃饭前这段空闲时间洗出来。 看到衣柜上的小花猫，还吹了声清亮的口哨。 芋头应声而来，激动得发癫，在衣柜前疯狂地跑来跑去。 谁也不知它在激动什么。 原身小花猫不知道，七杀也不知道。 毕竟它只是一只傻狗。 等肖季辰出去，七杀释放一丝威压，想让它安静点。 它不累，她都看累了，视网膜里全是那条刷来刷去的大尾巴。 不料，这丝威压不知触动了傻狗哪根神经，它跑得更欢快了。 七杀心好累，低下头，默默把脸埋在爪子里，眼不见为净。 001强行挽尊，“宿主大人，这很可能是因为人与狗的构造不一样，并非您修为不行。” 七杀：“闭嘴吧你，再多说一句，本宿主让你长驻小黑屋。” 这么狠？ 001伸手一抹，直接把嘴抹没了。 这才保险。 外面传来何小河跟肖季辰的嘻笑声，听得出来，两人很相爱，很快乐。 可这快乐，最多维持到今晚。 因为明天一大早，肖季辰的母亲王慧仙突然来了，送她来的，是肖季辰的发小刘静。 小两口的悲剧也就拉开了序幕，最后落得双双丧命的下场。 虽然这其中有肖季辰的责任，但七杀无法用“渣男”二字形容他，因为他真的尽力了。 他唯一的错，是有王慧仙那样一个母亲，以及刘静那样的发小。 可这又是他无法选择的。 肖季辰比何小河高一届，两人都是东大的学生，都有一颗柔软的心，因热爱小动物而结缘。 谈了几年的恋爱，工作稳定后，顺理成章的领证结婚，还在容城买了房子。 小豆沙和芋头，都是他们捡回来的。 俗话说“猫狗双全，人生赢家”，两人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在朋友圈晒猫猫狗狗的照片，引来无数艳羡。 但家里光有猫狗还不行，还得有个四脚吞金兽，目前正在备孕。 此时的他们绝不会知道，未来会发生那么多事。 次日是周末，小两口双双赖床。 正睡得香，忽听到巨大的砸门声。 两人吓了一跳，慌手慌脚地穿衣开门，肖季辰还下意识地将何小河挡在身后。 门一打开，王慧仙和刘静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 肖季辰吃惊地道：“妈，刘静，你们怎么来了？” 王慧仙冷哼一声，不阴不阳地道：“来我儿子家，还需要提前报备？” 肖季辰赔笑，“哪能呢，快进来！” 见两人都穿着睡衣，刘静大大咧咧地道：“才起床呢？哥们儿，太阳都晒屁股了！” 肖季辰：“大周末的，不睡觉干啥？” 回头对何小河道：“老婆，这是刘静，咱们办婚礼时你见过的。” 何小河还没说话，刘静就笑道：“嫂子！我和王姨来得不巧，打扰你们了。” 肖季辰眉头一皱，刘静怎么回事？这话说的，妈肯定要生气。 果然，王慧仙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目光也很冷。 第781章 小花猫的报恩(3) 但何小河从小生长的环境太过单纯，是个正宗的傻白甜，压根看不出这些猫腻，热情地跟她们打招呼。 “不打扰不打扰，你们这一路上累了吧？喝点水！” “妈，吃桔子！” “刘静，把这当成自己的家，别客气！” 王慧仙气结，暗想这怕不是个傻子，连婆婆的脸色都看不出来。 001看得有趣，冒着长驻小黑屋的风险，拉开嘴巴笑道：“只要自己不生气，生气的就是别人！天然呆其实很强大。” 七杀默然。 婆媳关系是千百年来的一大难题。倘若一方较为粗线条，就会减少很多鸡毛蒜皮的摩擦，有利于家庭和睦。 以何小河这种性格，可以和大多数婆婆相处良好。 但王慧仙例外，因为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偏执狂。 年轻时的王慧仙长得很漂亮，家境不错，追求的人很多，她却选中了普通工人肖建军，令人大跌眼镜。 她也觉得自己属于下嫁，肖家该把自己当天仙一样供起来。 因而在肖家颐指气使，对肖建军的父母也不怎么客气。 虽然肖建军很爱她，可人都是有脾气的，谁愿当别人的奴隶？ 肖季辰四岁时，肖建军实在无法忍受王慧仙的霸道，宁愿净身出户，也要跟她离婚。 王慧仙万没想到老实巴交的肖建军竟敢不要自己，大哭大闹，把肖建军的工作都闹没了，也没改变他想离婚的决心。 行，非要离婚是吧？ 那就让你再也见不到儿子！ 王慧仙争取到儿子的抚养权，不许肖建军探视，肖家人只要一去，她必闹出一番事故。 久而久之，肖家人也不去了。 等肖建军重组家庭，肖季辰和生父一家更是形同陌路。 王慧仙很想再嫁一个比肖建军好几百倍的丈夫，奈何总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嫁不成，气恼不已。 反观肖建军，娶了个长相平凡的二婚女人，摆了几年的地摊，攒钱开了个汽车修理店，日子越过越红火。 可想而知，王慧仙会灌输儿子些什么。 小时候，肖季辰十分怨恨生父，认为那就是个抛妻弃子的混蛋，对母亲则是满腔的感激与怜惜，发誓要孝顺她。 长大后渐渐知道了事情的另一面。 比如，母亲总说肖建军不管他，可实际上，肖建军一直付着他的抚养费，上大学的学费，也有大半是肖建军出的。 不来看他，是因为怕了母亲。 再比如，母亲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儿啊，妈怕你受委屈，放弃了自己的个人幸福。” 可他明明听到，母亲让小姐妹们帮她介绍好男人。 没能再婚，也许是因为这些男人达不到她心中“好男人”的标准。 后来上了年纪，遇上的男人一个不如一个，才彻底打消再婚的念头。 有次还跟小姐妹说，自己这一生被肖建军和肖季辰害惨了。 肖季辰不至于因此而怀疑母亲对自己的爱，但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也能更加理智的看待母亲的言行。 这时见她面色不善，好像要对妻子发飙，忙道：“妈，我们早盼着你来了，你的房间，小河一直收拾得干干净净。” 何小河也道：“妈，要不要休息会儿？” 王慧仙要笑不笑地道：“我哪有休息的命？大早上的，正是干活的时候。” 何小河天真地道：“咱家也没什么活要干呀。” 吃饭也还早。 王慧仙忍一忍气，道：“嗯，没活，那你们继续去睡吧。” 何小河有点不好意思，“不了，你们都来了，哪能再睡？” 王慧仙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没见过这么蠢的女人，挤兑她都不知道！ 肖季辰却笑了，感觉老婆蠢萌蠢萌的真可爱。 推她进卧室换衣服，自己在客厅里招待亲妈和发小。 刘静心中很痛，以开玩笑的口吻嘲讽道：“秀恩爱，死得快！这是来自单身狗的诅咒。” 肖季辰笑嘻嘻，“反弹，没恩爱可秀的单身狗才死得快！” 001叹道：“真蠢，竟然看不出刘静爱他。” 七杀：“一般人都看不出。” 为啥？ 因为刘静虽是女生，却剪着个性的寸头，一身打扮也很中性，加上脸型轮廓硬朗，不仔细看的话，就是一个清秀的男生。 性格也像男的，跟肖季辰打打闹闹的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但是，哪怕最青春萌动的时候，肖季辰也没想过跟她谈恋爱。 在他心里，刘静是兄弟。 无论刘静怎样明示暗示，他都没把她当成女人。 还怀疑她喜欢的是女人，并为此困扰过。 后来想通了，无论刘静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作为发小的自己都应该支持她。 回老家办婚礼时，他还请了刘静当伴郎。 是的，不是伴娘，是伴郎。 那一天，刘静的心都死了，但还是强颜欢笑，真的穿上西装，当了梦中情人的伴郎。 经过一年的疗伤，她满血复活，决心勇敢地追求真爱。 第782章 小花猫的报恩(4) 肖季辰跟刘静太熟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哥们儿，来容城干嘛呢？” 刘静换个位置，坐到他身旁，笑道：“辞职了，想到容城找工作，暂时住你家，欢不欢迎？” 肖季辰丝毫没有异样的感觉，还像以前相处那样捶了下她的肩膀，“欢迎，咋不欢迎？” 兄弟之间，当然得相互帮忙。 又关心地问道：“你不是上班上得好好的吗？怎么辞了呢？” 刘静：“工资太低，养自己都难。” 她还以为，肖季辰会说“那你找个男人养你”，她就会顺势说“好男人都结婚了”，把话题往两人婚姻上引。 谁知肖季辰竟然道：“年轻时是该努把力，否则怎么养活老婆孩子？” ......这是压根没把她当成女人啊！ 刘静很伤心。 如果早知道会爱上肖季辰，她一定从小扮成淑女，而不是一副假小子的做派。 但天意弄人，等她情窦初开，想跟肖季辰谱写爱的篇章时，才发现自己在肖季辰心目中已经定了型。 是他一起打架逃课的老铁、发小、好哥们儿，唯独不是青梅竹马。 两人甚至还在初二时拜了把子，没有焚香祷告，只是简单的在公园小山坡上插了三根辣条。 有过这些经历，也就难怪肖季辰无论如何不能将刘静当成女的。 001：“有点悲催，哈哈！” 七杀：“她悲催是她的事，谁也不欠她。” 后来两人考入不同的大学，大三寒假，已经察觉自己心意的刘静找他通宵打游戏。 打累了睡在他的床上。 那一晚，没有发生任何不该发生的事情。 肖季辰觉得太挤，半夜跑去客厅睡沙发。 刘静也是有自尊的，冷了他一阵，想让他发现她的重要性。 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一直在他身边，他看不到她的好，离开，反而可以让他发现她的珍贵。 然而肖季辰没有发现，还跟何小河看对了眼。 假期回家时，动不动就跟刘静炫耀自己已经成功脱单。 刘静都快痛苦死了。 忍不住跟肖季辰说，我喜欢你。 肖季辰当时正在喝快乐肥宅水，“噗”的一声喷了，一脸惊悚。 刘静咬牙，擦干净头脸，大笑道“吓着了吧？爷吓死你！” 肖季辰松了口气，让她以后少开这样的玩笑。 刘静嘟囔着玩笑都开不起，像从前一样跟他玩闹。 心里却悲哀地意识到一件事，如果跟肖季辰表白，两人连朋友都没得做。 只有以兄弟的身份，才能参与他的生活。 但她很抗拒见何小河，肖季辰几次想介绍两人认识，刘静都以各种理由推脱。 就这么到了肖季辰结婚。 期间，刘静也想找男朋友，可始终放不下肖季辰。 正常人的观念中，再爱一个人，人家既然已经结婚了，就只能默默祝福，插足是不道德的。 但刘静不这样想，在她心里，何小河才是无耻的第三者、破坏者。 如果没有何小河，肖季辰总有一日会发现她的女性.魅力，她也会把自己变成肖季辰喜欢的模样。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肖季辰，她和肖季辰应该是心灵相通、精神契合的伴侣！ 都怪何小河这个绿茶婊！ 但没关系，结婚算什么，还能离婚。 好在她也不是没有胜算。据她所知，王慧仙很讨厌何小河。 从古至今，被婆婆搅散的婚姻多了去了。 三人正说着话，就见何小河从卧室走出来，身上穿着纯白色的t恤，粉蓝的长裙，还化了淡妆，很清新。 不由暗中嗤笑，都结婚的妇女了，还这么打扮，想勾引谁呢？ 肖季辰则眼前一亮，很佩服自己找老婆的眼光。 拉她坐下，亲昵地道：“小河，刘静要在咱家住几天。” 何小河一怔，随即笑道：“好呀，欢迎欢迎。” 她不是很喜欢刘静，觉得这个人怪得很。 但肖季辰既然说了这话，还是当着刘静的面，她难道还能不同意？ 王慧仙在一旁笑了，“儿啊，这家里你媳妇说了算？” 这话的挑拨意味太浓，肖季辰微微皱眉，道：“商量着来呗。” 何小河是天真不是傻，也能听出婆婆话里有话，但她并不怎么在乎，更不往心里去。 因为，肖季辰以前就说过，他妈妈性子执拗，不好相处，最好分开住，偶尔回去看一看，或者接来住几天就行。 等她上了年纪，就出钱给她找护工，平时回去得勤快一点。 同住一个屋檐下是万万不行的，会住出仇恨来。 老公这么明理，不偏着自己亲妈，何小河很开心，内心深处对婆婆也多了些宽容。 只要婆婆不指名道姓骂到她头上，她都能一笑而过。 001分析得头头是道，“婆媳问题很多时候来自于丈夫的不作为，丈夫要是能站出来扛事，两个爱他的女人都能各退一步。” 七杀：“这么懂，难不成当过谁家的儿媳？” 001：“......你走开！” 它倒想当，有那条件吗？ 第783章 小花猫的报恩(5) 王慧仙说了阴阳话，却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何小河跟个傻瓜似的听不懂，不但不羞怒，还在那笑。 肖季辰更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跟白眼狼没什么两样。 当下怒火中烧，下颌收得很紧，本就消瘦的脸庞显得尤为刻薄。 冷笑道：“静静，你王姨还是你王姨，你辰哥却不是曾经的辰哥了，人家呀，结婚了！” 刘静调侃道：“结婚后就不要以前的兄弟朋友了，有异性没人性......” 说到这里，忽见何小河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 刘静：“......我的话很好笑吗？” 何小河擦着笑出来的眼泪，摇头道：“不是你，是妈。” 看着王慧仙笑道：“妈，您可太幽默了！” 小时候她曾看过白云黑土的小品，对黑土那句台词记得特别清楚，“你大爷还是你大爷，你大妈已经不是你大妈了。” 没想到，婆婆也是小品爱好者，还能活学活用。 肖季辰有点尴尬，解释道：“妈，小河笑点低，全家都笑点低。” 所以他去何家时总是很高兴。 王慧仙气得发抖，简直想给何小河两个大耳刮子，婆婆说话，她当笑话听，没见过这么没素质的人！ 恰在此时，被关在阳台狗笼里的芋头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嚎叫。 楼下小公园里有很多漂亮的狗狗，它也想去玩。 王慧仙噌地冲了过去，指着傻狗就开骂。 “你这个畜生，你叫什么叫？老娘好吃好喝的待你，你还不把老娘放在眼里！你想吓唬谁呢？吓唬谁呢？我告诉你，这是我儿子的家！老娘一个火起，就把你丢出去讨饭！” 后面的话太过污秽，何小河听得目瞪口呆。 她是听老公说过，婆婆战斗力强悍，在骂人这个领域算得上翘楚，却也没想到是这种情形。 肖季辰深觉丢脸，一把关上阳台的门，对何小河苦笑道：“要不，你回娘家住几天，等妈回去了再回来。” 老丈人家离他们所在的小区不远，开车半个小时就能到，两人没事也时常回去蹭饭。 何小河犹豫了一下，道：“不了。” 总感觉把老公独自留下来有点不厚道。 刘静怂恿道：“嫂子，想家你就回去呗，我会照顾好他们娘俩儿。” 何小河心说我自己的老公，自己的婆婆，要你照顾？ 客气地道：“不用了，我们上周才回去过。” 刘静笑道：“怎么？怕我跟老肖不清白？” 何小河按捺住翻白眼的冲动，“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不清白。” 说完赶紧道歉，“啊，忘记你是女生了，不好意思呀！” 001：“哈哈，本系统猜她一定是故意的。” 七杀：“小河并不是小包子。” 只是命不好，遇上王慧仙和刘静这两个大奇葩。 刘静被何小河损了，却并不生气，笑吟吟地看向肖季辰。 老肖，你看清楚了吧，你这老婆也不是省油的灯。 肖季辰只觉刘静莫名其妙，开这种玩笑，不恶心吗？ “老刘，你消停些，这几天我妈就交给你了，她跟你有话说，你带她出去转转，哥报销车费。” 刘静强笑道：“行。” 其实她一直觉得王慧仙是个令人厌烦的老作精，为了肖季辰，才压着性子百般讨好她。 “啊！” 阳台上的王慧仙忽然惊叫起来，同时大幅度扭动身体，不断踢腿。 “你这死狗，滚开，滚开！救命！阿辰，快把这死狗拉开！” 虽然肖季辰对王慧仙有很多看法，但还是很爱她的，赶紧推开门跑到阳台，紧张地道：“妈，你怎么了？” 王慧仙一把抱住他，哭得很凄惨：“儿啊，这死狗咬我，你快打死它！” 肖季辰：“......狗在笼子里，没放出来。” 王慧仙定睛一看，那死狗果真在笼中，门也关着。 但这怎么可能呢？！ 方才她正骂得痛快，死狗疯了一样冲出来撕咬她，那种疼痛感非常非常的真实！ 现在她都还疼。 听完她的描述，肖季辰安慰道：“妈，可能是你太累了，因而产生幻觉，好好睡一觉吧。” 王慧仙：“胡说，神经病才有幻觉，妈不是神经病！” 肖季辰：“是是是，妈说什么就是什么。” 还是强硬地把王慧仙扶到次卧，半强迫她躺下，又安排刘静在一旁照顾。 小两口回房，何小河惊魂未定地道：“真是幻觉吗？” 肖季辰：“小傻瓜，当然不是。” 何小河：“但咱们都亲眼看到了，芋头好好关在笼子里，小豆沙也在自己的窝里趴着，就妈一个人在那儿，谁也没咬她！” 肖季辰叹道：“妈想找事儿呢，咱们不跟着她的套路走。” 多年与母亲斗智斗勇，他已经很有经验了。 芋头背了黑锅，晚上给它做点好吃的。 001：“......这解释，本系统给他打九十九分。” 扣除一分，是怕他骄傲。 第784章 小花猫的报恩(6) 王慧仙的幻觉，自然是七杀制造的。 让这个老坏人受此惊吓，是想先收点利息。 那一世，何小河、芋头、小豆沙都死在她手里。 何小河死的时候，还有三个月的身孕。 王慧仙下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但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不会手软。 世上有人爱屋及乌，也就有人恨屋及乌。 出于母子天性，王慧仙对儿子有着天然的母爱，但一想到肖建军带给自己的侮辱，母爱中也夹杂了迁怒。 非要肖季辰的抚养权，与其说是出于爱，不如说是想要挟前夫。 后来才发现此事不妙，带着个拖油瓶，再嫁有点难。 这时候，肖建军来找她，想要回儿子。 她大可顺水推舟，开始新的人生，但她偏不，哪怕自己受损，也绝不能让肖建军如意！ 况且，她住的房子是当年结婚时肖家买的，她以抚养儿子为由争了过来，如果儿子还回去了，房子是不是也要被肖家要走？ 那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她和肖季辰的母子关系并不算太好，虽不至于虐待，冷暴力却是家常便饭。 情绪一上来，还会对着儿子破口大骂，觉得自己所有的不如意，都是因为他们父子。 直到肖季辰上了小学，每次考试都名利前茅，她面上有光，才给他笑脸，觉得这儿子没白养。 也就是说，肖季辰身兼数职，既是王慧仙的儿子，也是她打击前夫的工具，还是她的一项长期投资。 投资就要见回报。 肖季辰大学毕业后，王慧仙让他回老家考公，以后方便照顾自己。 但肖季辰说容城更有利于他的发展，坚决不回去，还在容城买房安家。 王慧仙就恨上了何小河，觉得都是她挑唆的。 可她也不敢轻易跟儿子儿媳翻脸，只是见缝插针地劝他们回老家。 其实老家离容城也不远，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就到了。 王慧仙这么生气，只是因为儿子忤逆了她。 她心里不忿，就常跟邻居们抱怨。 刘静听到后，更觉自己跟肖季辰才是天生的一对。 王慧仙本来看不上刘静，觉得她是个男人婆。 可跟何小河一比，刘静的优势就出来了，是本地人，结婚后儿子肯定回家。 两人心照不宣去了容城，住了一个多月，把肖季辰夫妻弄得痛苦不堪。 肖季辰心疼妻子，让她一个人回娘家，自己在家应付王慧仙和刘静。 刘静就吐露了衷肠，王慧仙还帮腔。 肖季辰怎么想都想不到铁哥们儿会对他有这种心思，恶寒不已，也跑去何家找老婆。 在刘静的撺掇下，王慧仙追过去，对着何家人各种辱骂，各种闹腾，说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 何小河的母亲被气得中风，两人虽然还相爱着，婚姻也进行不下去了，黯然离婚。 事情却并没有到这里就打住。 如王慧仙所愿，肖季辰回了老家，但回家后就去找肖建军认亲。 肖建军大喜，摆了二十多桌酒席，高高兴兴地认回了儿子。 王慧仙几乎要气疯。 另一边，肖季辰明确告诉刘静，他这一辈子只爱何小河一个人，让她死了这条心，哪凉快哪待着去。 刘静痛哭几天，跑去找王慧仙，说一切都是何小河造成的。 王慧仙本就厌恶何小河，又有一腔恨意需要发泄，在刘静的刺激下，理智那根弦崩了。 坐车到容城，确定何小河依然住在原先这套房子。 等她去上班后，用原来的钥匙打开门，先下药毒死傻狗芋头，又把小豆沙摔得半死。 待何小河回来，用擀面杖生生打死了她。 肖季辰随后赶来，看到血泊中没有一丝气息的何小河，万念俱灰，顺手拿过水果刀，自我了断。 他跟何小河都说好了，等岳母病情有所好转，岳父也原谅了他，他们就复婚。 小河还有了孩子。 死前惨笑着说，“妈，你满意了吗？满意了吗？” 小豆沙也快死了，眼里忽然流下泪，强烈希望有人可以帮帮他们。 这两个人类很愚蠢，可在它快冻死的时候，是他们救了它。 他们很笨拙，但对它很好很好。 然后，七杀就来了。 第785章 小花猫的报恩(7)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天刚蒙蒙亮，王慧仙就去敲儿子儿媳的门，“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咋还不起呢？” 肖季辰正做着美梦，猛然被惊醒，心情很差。 看一眼时间，狂躁地叫道：“妈！今天是周日，不上班，好不容易睡个懒觉，你非叫我们这么早起来干嘛？！” 王慧仙半点不怵，“还早呐？都快七点了！你们在床上孵小鸡呢？一日之际在于晨，衣服不得洗？地不得拖？都这么大人了，眼里咋一点没活儿！” 何小河睡眼惺忪，又恼火又想笑，她这婆婆，词汇量可真丰富。 肖季辰：“这些破事什么时候不能做？非得早上？！” 何小河悄声道：“妈想给我下马威。” 肖季辰拍拍她的背，柔声道：“放心，大清早就亡了，婆婆给媳妇立规矩那一套不时兴了。” 门外王慧仙还在大声嘟囔，“大早上不起床，光睡大觉！咱们那会儿，哪敢睡到太阳升呢。” 刘静也起来了，劝道：“王姨，你就让他们睡嘛，昨天接待咱俩，他们也累了，起得晚一点也没什么。” 她不劝还好，越劝王慧仙越来火，边重重敲门，边回忆自己是怎么含辛茹苦栽培儿子。 刘静在旁搭腔，就像唱双簧。 肖季辰无法，让何小河继续睡，他去应付自家老娘。 “妈，我起来了！别叫唤了！” 王慧仙见只有他一个人出来，脸色一沉，就要往主卧里闯。 肖季辰一把拉住她，“妈，有事你跟我说，别去打扰小河。” 王慧仙极度不满，“婆婆和男人都起来了，媳妇还睡懒觉！妈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肖季辰：“您没见过的多了。” 王慧仙听儿子语气不好，声音就带了哭腔，“妈都这把年纪了，天不亮就起来给你们做早点，还犯错了？” 刘静也不赞成地道：“老肖，你这可不该啊。” 肖季辰看看桌上那锅清水面条，甚是无语。 何谓清水面条？就是煮挂面时不放油，不放盐，也不放任何配菜，更没有浇头肉酱什么的。 清水煮熟，再过一遍凉水，免得面条坨了，吃的时候放酱油和醋调味。 早上吃一碗，一肚子冰凉。肠胃如果不够好，吃完就得跑厕所。 王慧仙说，早上不能吃油腻的，这么吃最清爽，最养人。 肖季辰抗议无效，学会了自己做饭，王慧仙也跟他一起吃，还吃得很香。 多年不见这清水面条，肖季辰乍见之下竟然觉得有点亲切。 热情地招呼刘静，“老刘，快坐下吃，你王姨做的面条可好吃了，你不多吃两碗，都对不起你王姨的手艺！” 叫你瞎掺合！ 单身狗就是这么没眼色，人家的家务事，你跟着起什么哄？ 刘静面不改色，果真吃了两小碗，很捧王慧仙的场。 只要能拆散肖季辰跟何小河，别说吃这没滋没味的冷水面，大冬天跳冰水里她都愿意。 王慧仙对她多了几分满意。 虽然长得丑，但尊敬婆婆，比那何小河强多了！ 肖季辰暗暗对刘静竖起大拇指，也不得不吃了一碗。 这时何小河还没起床，王慧仙脸上阴沉得要下雨，“阿辰，盛碗面条给她端床头去！” 肖季辰懒洋洋地道：“算了吧。” 他希望何小河长命百岁，不想毒害她。 说着看向客厅墙壁上挂的装饰钟，刚好七点半，如果王慧仙和刘静没来，周末他跟何小河至少要睡到九点多。 上班已经很累了，周末补个觉很过份吗？ “妈，你让我们起这么早，到底要干嘛？” 王慧仙：“家里跟个狗窝似的，不得收拾收拾！” 肖季辰：“我们觉得还行，妈要是看不过眼，就自己收拾吧，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我去睡午觉了。” 又招呼刘静一句，“老刘，想睡就再去睡会儿，想出门带上我妈，晚上咱们去东顺酒店吃饭，哥请客。” 说完，潇洒地回房陪老婆睡觉觉。 王慧仙气得心肝儿疼，她一大早的闹这一出，是为了料理何小河，结果何小河睡得好好的，儿子还觉得她烦人。 刘静的表情也带了丝狰狞。 她不敢想象，隔着一扇门，肖季辰跟何小河在房间里怎么甜蜜。 可又忍不住去想，感觉心都在滴血。爱一个人，好难！ 001：“本系统觉得，肖季辰是个宅斗高手啊，气人于无形！” 七杀对这种母子间的低级斗法不感兴趣，闭目养神，暗暗琢磨王慧仙和刘静的剧本。 第786章 小花猫的报恩(8) 这一早上注定了不平静。 肖季辰欣赏了一会儿老婆甜美的睡颜，刚闭上眼睛，忽然听到芋头惊恐凄厉的嚎叫。 芋头虽然活泼，却并不爱叫，这是怎么了？ 何小河也被惊醒，小两口匆忙跑到阳台，就见王慧仙拿着撑衣杆在打狗。 “妈，你干什么呢？！” 肖季辰几步跨过去，一把抢过撑衣杆丢到一旁。 王慧仙扰人清梦，他只觉得有点烦，现在却是真生气了。 他从小就知道妈妈不喜欢小动物，因而自己再喜欢也不往家里捡，直到结婚成家，才如愿以偿捡回小猫小狗。 昨天王慧仙来了，他就将芋头和小豆沙一直关着，怕它们跑来跑去碍了她的眼。 没想到，狗不去招惹她，她还要来打狗！ 何小河也生气，“妈，芋头怎么了你要打它？” 有人喜欢猫猫狗狗，有人不喜欢，这都很正常，纯属个人爱好，不需要上升到道德的层面。 但是，就算不爱，也请别伤害。 这与猫狗本身无关，是做人的一种自我修养。 王慧仙：“我这打扫阳台呢，它一蹦一蹦的要咬我！” 肖季辰：“它那是想跟你玩！” 王慧仙：“我又不养狗，哪知道它是想玩还是想咬人？” 肖季辰：“可它在笼子里！只要你不站到它嘴边，它就咬不到你！” 王慧仙：“万一跑出来呢？” 肖季辰语塞，他也不敢保证傻狗百分百跑不出来，更不敢保证它百分百不咬人，毕竟它只是动物。 可他敢保证一件事，亲妈就是在找茬。 但他也不想当着老婆的面跟亲妈吵架，太丢脸。 何小河忽道：“妈，阳台我们昨晚才清理过，干干净净的，您用不着打扫。” 如果觉得傻狗会咬人，正确的做法不是远离它吗？怎么还非要凑到它面前？ 阳台的确整齐，王慧仙难以自圆其说，索性不圆了。 厉声叫道：“我就是打狗了，怎么地，要让我给这死狗偿命啊？！肖季辰，你来打死我，来啊！” 边说边一头撞向肖季辰，不断撕扯。 肖季辰既不能还手，也不想莫名其妙挨顿挠，只能步步退让。 何小河没想到婆婆脾气这么火爆，一言不合就对儿子动手，先是一呆，回神后连忙劝道：“妈，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您别着急！” 王慧仙回头怒道：“你给我闭嘴！如果不是你这个搅家精，我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对何小河是积怨已久。 好好的儿子，从来不喜欢小动物，跟何小河结婚后，养上猫狗了！ 猫粮狗粮那么贵，养得起吗？ 有那冤枉钱，交给她攒着不行？ 而且，儿子以前承诺过她，以后挣了钱都给她花，娶了媳妇也跟妈妈最亲，守在妈妈身边，哪儿也不去。 结果呢？跟媳妇跑到容城，家也不回了！ 这个不孝子！ 想到这里，王慧仙只觉得自己命比黄连苦，老公靠不住，儿子也靠不住，不由放声大哭。 可她却不想想，五岁小孩的承诺，能较真吗？ 较真起来，合理吗？ 楼下小区公园里，已有十多个早起晨练的老头老太太，听到这家有响动，全都抬头看，还交头接耳。 何小河只觉丢人至极，都不敢站在阳台上了，赶紧跑进屋里。 肖季辰也很头疼，强行搀扶着亲妈回屋。 几分钟后，何小河又跑到阳台，检查芋头有没有受伤，见它好端端的才放了心。 拍着它的头小声道：“芋头，咱们不理那老太婆，下次不跟她玩！” 芋头依恋的蹭着她的手，发出满足的呜呜声。 何小河安抚了它一会儿，极其不愿地回客厅，劝那母子俩休战。 001后怕道：“宿主大人，还好咱们发现了，不然这傻狗只怕会被打残。小豆沙怎么不记得这事儿呢？” 七杀：“它只是一只猫，要求别太高。” 原身小花猫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一幕，事实上，它的记忆很简单，基本全是猫粮、小鱼干、公园里的秋千和蝴蝶等等。 何小河跟肖季辰的笑脸占了一小部分，芋头只有几个画面。 001：“也有可能是因为昨天的幻觉，今天王慧仙才来报仇。这死老太婆，报复心太强了！” 七杀：“不，不管有没有幻觉，她都会伤害傻狗，也会伤害小豆沙。” 那一世，没有失去理智前，王慧仙就恨毒了何小河。 家里这一猫一狗，她以为是何小河执意要养的，以她的性子，怎会不迁怒它们？ 它们还不会告状，打了也白打。 小花猫不记得，也许是因为它小小的脑子里，已经装满了快乐时光。 第787章 小花猫的报恩(9) 七杀原先是这么打算的，顺着事情的发展，慢慢给王慧仙和刘静安排结局。 尽量显得自然、合理。 一个好的编剧或导演，不能让剧情太过突兀。 但这才短短两天，何小河跟肖季辰已经心力交瘁了。 那就快刀斩乱麻吧。 周一白天，小两口迫不及待地去上班，感觉从没这么热爱过公司。 中午，刘静给他们打电话，说王姨出事了，让他们赶快回家。 一问才知，他们走后，王慧仙又去打傻狗，没打两下，忽然就疯了一样乱叫乱跳，说是被狗咬了。 可刘静看得清清楚楚，狗缩在笼子角落里，离她足有两米。 但王慧仙非说自己被狗咬了，一通嚎哭，刘静只好将她送到小区医院。 她还吵着要打狂.犬.疫.苗，谁敢给她打？ 肖季辰额头青筋直跳，骂了句粗话，让何小河接着上班，他回去处理。 到医院一看，王慧仙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还真像个病人。 肖季辰本是一腔火气，见她这模样，心又软了，轻声道：“妈，你哪里难受？” 王慧仙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地道：“阿辰，我真被狗咬了！你看，腿被咬坏了！” 说着拉开裤腿。 在她眼里，双腿真被那只死狗咬得血肉翻飞，极为恐怖。 可在肖季辰眼里，亲妈腿上好好的，没有半点伤痕。 然而，她的神情又不像作伪。 难道她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产生了幻觉？ 这时就听王慧仙咬牙切齿地道：“阿辰，这狗是何小河捡回来的吧？她要害我！这个歹毒的女人，心肠坏得很！” 肖季辰叹口气，他就知道，妈妈被狗咬了是假，针对何小河是真。 王慧仙又道：“儿啊，你先把那只狗打死，再跟何小河离婚！必须离！再不离，妈就要被她害死了！” 肖季辰不跟她争辩，给她掖了掖被角，道：“妈，我去找医生问问你的情况。” 找医生是一个借口，他只是想出去透口气。 少年时无数次的经验让他明白，跟妈妈是讲不了道理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而自己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离婚？呵，他那么爱何小河，怎么可能跟她离婚！ 隐隐约约听到病房里有人议论，“是不是亲妈啊？咋撺掇儿子离婚呢？” “就是，没见过这么当妈的！” 肖季辰心里发苦，他也曾经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王慧仙的亲儿子，悄悄做过亲子鉴定。 令人失望的是，两人的基因匹配度达到了亲生关系那条线。 王慧仙不会知道，少年时期他有多痛苦。 现在能跟她正常友好的交流、相处，还打算以后尽力奉养她，不是忘记了曾经的那些伤害，而是他跟自己和解了。 但是，王慧仙什么时候才能认识到，他的生命虽然是她给予的，可他也是一个独立的人！ 不是她的附属品，更不是她的工具，不能任由她随心所欲地摆布。 他的幸福，同样很重要！ 在容城安家，既是为了工作方便，也是为了逃离她。 但他真的能逃离吗？不可能的！ 他和王慧仙的血缘，是一道永远无法破开的枷锁。 想到这里，一向坚强乐观的肖季辰都有些消沉了。 刘静追出来，道：“老肖，王姨病糊涂了，说话不过心，你这当儿子的，难道还能跟她生分？” 肖季辰苦笑：“哪能呢。” 停顿一下，道：“不好意思啊老刘，让你见笑了，也谢谢你送我妈来医院。” 刘静笑道：“咱俩谁跟谁，别说这种话。” 能跟肖季辰共同经历这些事情，她很高兴。 更让她欢喜的是，肖季辰没让何小河回来，这是否说明，他们夫妻之间并没有到无话不说、推心置腹的地步？ 又道：“老肖，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肖季辰：“......什么心理准备？” 刘静：“我问过医生了，他认为王姨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肖季辰嗤之以鼻：“不可能。” 他没好意思说，他妈就是在演戏，好逼他跟何小河离婚。 刘静：“但不管怎样，芋头的确会刺激到王姨的神经，要不，芋头先交给我，我帮你们养。” 她跟王慧仙不同，早知道肖季辰喜欢小动物，并非被何小河影响。 如果她养着芋头，肖季辰肯定会常去看望，相处的时间多了，她再打扮得温柔点，未必没有机会。 肖季辰想了想，摇头道：“算了，关键不在于这个。没了芋头，也还有小豆沙。” 没了小豆沙，还有何小河。 自己不跟何小河离婚，她不会罢休。 果真，当天晚上，王慧仙说自己被小豆沙咬了。 第788章 小花猫的报恩(10) “妈，小豆沙不爱亲近人，没往你跟前凑过。” 肖季辰很疲惫。 王慧仙说自己被狗咬伤了，非要住院治疗，可她明明没伤，身体也很健康，医生不敢乱开方。 加上社区医院床位紧张，医生委婉地建议肖季辰带她去市三院看精神科。 但肖季辰认定亲妈不是有精神病，而是天生爱作。 好说歹说劝回家，也懒得做饭了，叫了外卖。 吃完后肖季辰跟何小河收拾桌子、丢垃圾，她和刘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忽然又一跳八丈高，说小猫咬她。 “就是咬了！静静，你给我作证，那只死猫是不是跑过来？” 刘静真觉得王慧仙的精神出了问题。 这只小花猫存在感很低，从下午开始，一直缩在冰箱顶上，没下来过，更没跑过来咬人。 但要是照实说，难免得罪王慧仙。顺着王慧仙呢，又怕惹肖季辰厌烦。 便笑道：“刚才我低头看手机，没注意。” 王慧仙瞪她一眼，没用的东西！ “阿辰，你媳妇养的猫狗咬了你妈，你不给个说法？” 肖季辰：“......妈，芋头和小豆沙都是我养的。” 王慧仙尖声道：“你就护着她！” 那个“她”指的当然是何小河，人在现场。暗想婆婆的语文不及格呀，自己就在这里，不适宜用第三人称指代。 这让她有种不被尊重、跟他们母子疏远的感觉。 忽而反应过来，婆婆想要的应该就是这种效果。 心里有点委屈，她自认不是恶媳妇，从确定恋爱关系开始，就常给王慧仙买礼物，节日、生日嘘寒问暖，可在王慧仙心里，自己还是个外人。 要不是老公拎得清，她都要伤心了。 这么拎得清的老公，可不能让他一个人承受婆婆的怒气。 顶着婆婆要吃人的目光，何小河勇敢地站出来道：“妈，猫猫狗狗是我和季辰一起捡回来的，从来没有咬过人，更没咬过您。您看看您身上，哪有伤痕？” 王慧仙大叫：“老娘腿都要断了，你是不是瞎？！”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医生用纱布包扎了她的双腿，因而狗咬的伤痕她也看不见，但方才那只死猫又狠狠咬了她小腿，血都把纱布染红了，很疼很疼！ 何小河叹口气，不想再说话。 谁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她的妈妈、闺蜜们都和她分享过跟婆婆相处的经验，但没有一个人说过，婆婆会用这种拙劣的借口找事。 说是被狗咬、被猫咬，咬哪儿了？ 这种立马就被拆穿的谎言，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说来何用？ 要在宅斗、宫斗剧里，婆婆这种段位只怕活不过一集。 想到这儿，何小河苦中做乐，有点想笑。 但又笑不出。 此时此刻，她猛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段位高的婆婆，大多在电视和小说里，现实生活中的婆婆，一般段位都不怎么高。 因为，婆婆根本就用不着修炼宅斗技巧，她的身份，就是她天然的优势。 一个婆婆如果打定了主意要搅散儿子的婚姻，为此不惜牺牲儿子的幸福，那她多半能成。 除非儿子带着妻子远走高飞，逃出她能到达的地方。 哦，对了，还要把妻子的娘家也带走，否则不可能消停。 这一瞬，何小河觉得肖季辰很可怜，他的亲妈真没把他当亲儿子。 王慧仙还在大声大声的呵斥肖季辰，“老娘辛辛苦苦养大你，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上学读书，结果还不如你家的猫狗！肖季辰，你就和你那没良心的爹一样！” 刘静也为肖季辰感到难过，劝道：“王姨，阿辰不是那种人，他以前一直很孝顺您！” 何小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了，老公这发小，似乎也在内涵自己。 以前一直很孝顺？那意思是和自己结婚后就不孝顺了？ 恰在这时，刘静又歉意地道：“嫂子，我说话直，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何小河好气，你这是怕我领会不到你的重点，特意解释？ 但你图什么呢？我跟肖季辰分开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何小河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刘静对肖季辰有意思？不，不可能！ 就算没有遇上自己，肖季辰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刘静。 客气地反问：“我误会什么？” 刘静：“......没什么。” 肖季辰也觉得刘静是在添乱，道：“老刘，你先去休息吧，我跟我妈说说话。”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何况你一个没有结婚的单身狗。 刘静只得起身回房。 肖季辰：“老婆，你也先去睡觉。” 何小河对老公还是很信任的，闻言去叫冰箱顶上的小花猫，“小豆沙，下来，今晚跟姐姐睡！” 芋头是中型犬，发起力来她都拖不住，有自保能力。 但小豆沙那么一点点，她不放心留它在卧室外面。 谁知那老太婆会不会半夜起来做什么。 如果小豆沙出事，她会后悔死。 七杀明白她的心思，很给面子地跳到她怀里，忍受她的蹂躏，同时关注着客厅里的母子谈话。 “妈，我跟何小河结婚了，我有自己的人生，这个事实你必须接受！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跟何小河离婚。” 肖季辰的声音很平静。 王慧仙气道：“你不信我被猫狗咬？” 她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诚然，她这次来容城，就是抱着让儿子离婚回老家的念头，可她被猫狗咬也是真的啊！ 肖季辰：“你说你被咬了，可是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看不到你所说的伤口。妈，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王慧仙：“说明什么？” 肖季辰：“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在演戏，想拆散我的家。” 王慧仙矢口否认：“我没有！” 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说出来理亏。 肖季辰：“另一种，是你得了精神病。妈，如果你得了精神病，我会把你送到精神病院。” 王慧仙：...... 她不愿承认自己想拆散儿子儿媳的小家，可她更不想进精神病院。 肖季辰淡淡道：“到底是哪一种，您自己想吧。” 说完进了卧室，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王慧仙咬牙切齿，这个不孝子，翅膀长硬了，跟他那个渣爹一模一样！ 001：“呀，肖季辰也挺强硬的，本系统喜欢！” 七杀：“如果不强硬，他跟何小河这婚也结不成。” 那年为了娶何小河，他在家和王慧仙大闹了一场，都快闹出人命了，王慧仙不得不退让。 可能是看他后来依然孝顺，她便忘记了他当时的坚决。 第789章 小花猫的报恩(11) 肖季辰还以为，在他放狠话后，亲妈造成的兵荒马乱就该结束了。 然而并没有，凌晨四点，王慧仙的尖叫划破了这一片的安宁。 不仅肖季辰夫妻被吵醒，附近几栋楼也亮起了灯。 肖季辰匆匆跑过去，就见王慧仙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妈，你又怎么了？” 看到儿子，王慧仙惊恐地扑过来，拉着他哭道：“阿辰，死猫死狗又来咬我，你赶紧把它们丢掉！” “不，丢掉太便宜它们了！把它们卖到狗.肉馆、猫.肉馆！” 肖季辰无力地道：“芋头在阳台，小豆沙在我们房间。妈，咬你的大概是鬼吧。” 王慧仙忍不住打个寒颤。 别看她表面上闹得欢，内心深处也有点发虚。睡觉前她问过刘静，刘静发誓，根本没有猫狗咬她。 那么，咬她的是什么呢？ 王慧仙从来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也下意识往鬼神方面想去。 恰在此时，看到何小河抱着小花猫走进来，对儿媳的厌憎立时压过了对鬼神的恐惧。 尖叫一声，指着她吼道：“还有何小河这个贱人，也拿擀面杖打我！阿辰，打死她，打死她！” 何小河懵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人骂过“贱人”，于她而言，这是种莫大的羞辱，不可忍受！ 理智上知道要还击，要骂回去。 但实际上，她呆立在原地，一声未吭，怕一出口就是哭腔。 那更丢脸。 001为何小河打抱不平，叫道：“宿主大人，上，挠花王慧仙的脸，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七杀：“滚！” 堂堂元婴剑修去挠个老太婆的脸，像话吗？ 再说她也不会挠人，只会杀人。 001窃笑：“宿主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是猫啊，别摆剑修的谱了，上！” 七杀：......还敢提这茬？ 分出一缕神识，继续踢上次那场未结束的单人足球赛。 智障系统的惨叫声，是那么的悦耳动听。 肖季辰见不得老婆受委屈，冷冷道：“妈，小河不可能打你，别胡说八道了！” 何小河也不辩解。这有什么好辩解的？！ 真是人在房中睡，锅从天上来。 王慧仙悲从中来，扯着嗓子嚎哭，“我的命好苦啊！白养个儿子，儿媳妇打婆婆都不管！肖季辰，早知道你这么狠心，当初生你下来就该一把掐死！” 肖季辰平平静静地道：“是吗？那怎么不掐呢？” 难道她以为，他很想当她的儿子？只是无法选择罢了。 这样的肖季辰，让何小河心疼，顾不得自己生气，上前轻轻拉他的手臂：“老公！” 肖季辰看着她关心的目光，心里一阵温暖。 如果不是遇上傻头傻脑、内心柔软得不可思议的何小河，他大概会成为一个偏激极端、满心怨愤的人。 是何小河，让他实现了自我救赎。 “你回去睡觉吧，这里有我。” 何小河不想跟王慧仙共处一室，一秒钟都不想，但还是道：“起都起来了，再睡也睡不着。” 无论王慧仙想怎样，她都要跟老公一起面对。 既然是夫妻，就应该相互支持。 可肖季辰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冷酷的那一面，坚持让她回去。 何小河拗不过他，只好独自回房。 她一走，肖季辰就开始给王慧仙收拾行李。 王慧仙：“......你干嘛？” 肖季辰漫不经心地道：“帮你收几件衣服，天亮送你去三院看精神科。” 王慧仙的反应很激烈，“我不去，我没得精神病！” 肖季辰：“不，你得了。” 王慧仙缩到墙角，连声叫道：“我没得！我没得！” 这个狼心狗肺的不孝子，还真想送她去精神病院啊！ 精神病院，那是什么地方？！好人去了都得变疯子。 此时刘静揉着眼睛走进来，“老肖，这是怎么了？” 不等肖季辰回答，王慧仙急道：“静静，王姨没得精神病！你跟阿辰说！” 刘静沉吟一下，把肖季辰拉到客厅，小声道：“老肖，你真要送王姨去三院？” 肖季辰：“你不是也说她有精神病？” 容城三院，最出名的就是精神科。 还下辖一个精神病院，治好了送她回老家，治不好直接转进精神病院，很方便。 刘静：“昨晚我看了些资料。有些专家说，幻觉出现初期，如果让病人远离幻觉的源头，就有一定的机率自愈。” 肖季辰：“你的意思是，把芋头和小豆沙送走？” 刘静：“对呀。暂时送走一段时间，等王姨好了再送回来。” 其实她根本不在乎王慧仙有没有得精神病，但她知道，如果肖季辰执意送走猫狗，何小河会不高兴，夫妻感情有可能产生裂痕。 又道：“我帮你们养。” 网上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没有撬不动的墙角，只有不努力的锄头。 刘静深以为然。 第790章 小花猫的报恩(12) 为了说服肖季辰，刘静接着道：“听说市三院收费很高。而且，我看王姨除了产生幻觉，并没有其它的症状，何必去费那个钱。” 她也想通了，王慧仙不进精神病院，对她才是最要利的。 要是进去了，就少了个给何小河添堵的人。 她自认为这番话合情合理，又是完全站在肖季辰的角度考虑，他不可能不听。 谁知肖季辰干脆利落地道：“不行。” 刘静：“为啥？” 肖季辰嘴角有一丝嘲讽，“老刘，你不了解我妈。如果我把芋头和小豆沙送走了，下次幻觉源头就会是我老婆。不，不用下次，刚才她就说我老婆打她了。那是不是连我老婆也要送走？” 刘静：“......王姨是你的亲妈！你，你就这么爱何小河？” 妈妈只有一个，老婆却是可以换的！他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王慧仙不满意何小河，换个让她满意的不就行了吗？ 肖季辰：“看你这话说的，我当然爱何小河！不爱她，怎会跟她结婚？但这根本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妈从来都是个得寸进尺的人！你信不信，就算我跟何小河分开了，她依然会有幻觉。下个幻觉源头，我猜是我爸，然后是我爸的妻子、女儿，还有以前得罪过她的那些人。” “老刘你告诉我，这些人我能一个个送走吗？往哪送？怎么送？我可没那能力！” 刘静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以她这么多年对王慧仙的观察，肖季辰说的并不算夸张。 王慧仙，还真有可能借幻觉之名，行无赖之实。 肖季辰自嘲道：“所以，我永远达不到她心目中孝顺儿子的标准。” 刘静从没见过肖季辰这么脆弱的模样，恨不能搂到怀里好好疼惜，柔声道：“老肖，别难过，我相信王姨是爱你的！” 有王慧仙这样的妈，肖季辰真是不幸。 好在有她，她一定用无尽的爱和温柔，化解他心中的伤痛！ 何小河那种徒有美貌、内里空空的肤浅女人，根本不可能走进肖季辰的内心！ 只有她可以，那么多年的情谊，她没忘，肖季辰也不可能忘！ 肖季辰觉得老铁的眼神很诡异，让他有点不自在，微微后倾身子，随口道谢。 停顿一下，又道：“老刘，这两天你跟着忙前忙后的，麻烦你了！以后有事你说话，哥肯定也去帮你。” 刘静微笑：“这有什么，你妈跟我妈也没什么两样。” 肖季辰叹道：“你妈可没我妈这么作。” 说着转移话题：“老刘，天亮我就要送我妈去三院，家里乱哄哄的也没空招待你。要不，你先回家？等我这儿空闲下来，咱们再好好聚一聚。” 老刘说是来容城找工作，可看她这模样，似乎也不急着上班，那就回家去吧，别在这儿添乱。 刘静脸色阴晴不定。 她这是，被逐客了？ 强笑道：“老肖，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有人帮把手。况且王姨对我挺好的，我想多照顾她。” 肖季辰发急：“你怎么不明白呢？我妈看你在，就想拉你做外援，作得更厉害！你离开了，她觉得孤立无援，就会讲点道理了！” 直到现在，他也没相信王慧仙得精神病，只以为她在闹。 带她去三院，主要是想吓唬她。 刘静：“......那好吧，待会儿我就走。” 话说到这份上，她不离开肖家是不行了。 肖季辰抱歉地道：“这次是我招待不周，老刘，你多包涵！” 刘静：“我们之间，不必讲这些客气话。” 主卧室，趴在门后偷听的何小河松了口气，跟怀里的小花猫小声嘀咕：“你家肖哥哥最好了！” 七杀：......你家肖哥哥！ 也很理解何小河的心情。 王慧仙这个婆婆，对她的恶意都快实质化了，她有点怕。 刘静这个老公的发小，感觉也总在给她挖坑，她也怕。 都走了才好呢。 她们在这里，家都不像家了。 七点钟，刘静提着行李走了，肖季辰让何小河去上班，他请了假，一个人送王慧仙去三院。 王慧仙不去，肖季辰就说：“既然您无病无灾，那就跟刘静一起回老家吧，我开车送你们。” 两害相权，王慧仙选了三院。 她这次来就没打算一个人回，必须带上儿子。 至于儿媳何小河，那是个外人。 第791章 小花猫的报恩(13) 让肖季辰没有想到的是，三院精神科的赵医生，问诊后竟然真的认为王慧仙精神上不够健全。 “常将他人无意的、非恶意的甚至友好的行为误解为敌意或歧视，或无足够根据，怀疑会被人利用或伤害，因此过分警惕与防卫，将周围事物解释为不符合实际情况的阴谋。” “强烈地嫉恨别人，长久地记仇，对他人过错不能宽容。而且脱离实际地好争辩与敌对，固执地追求个人不够合理的权利或利益。” “肖先生，这是典型的偏执型人格障碍，说轻不轻，说重不重，需要长期的治疗。” 也就是说，妈妈的种种作种种闹，都是因为生病了吗？ 这一刻，肖季辰有点内疚，妈妈生病了，他却还以为她本性如此，见不得他美满幸福，真是不该啊！ “赵医生，我妈的幻觉，也是因为这个病引起的吗？” “并不是。” 赵医生回答道。 肖季辰急道：“那是因为什么呢？” 他信了王慧仙生病，也就信了她真的产生被猫狗咬、被何小河打的幻觉。 赵医生推推眼镜，道：“肖先生，我不认为王女士有幻觉。” 肖季辰：“......什么意思？” 赵医生：“严重的偏执型人格障碍，有可能变质为偏执型精神分裂症。一旦到了精神分裂那一步，幻觉就自然而生。但是，王女士显然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她的逻辑非常清晰，思维也很慎密，对客观世界的认知在正常范围内。更重要的证据则是扫描大脑皮层时，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 肖季辰茫然道：“可她的描述那么真实。” 赵医生微妙地笑了一下，道：“事实上，幻觉通常有漏洞。比如某些病人会看到水往上流，某些病人会看到天使或恶魔。而王女士幻觉中出现的猫、狗和您的妻子，都是真实存在的。” 肖季辰：“这说明什么呢？” 赵医生：“有个最基本的理论，幻觉是因为妄想。人一妄想起来，没有规则可言，匪夷所思，不通情理。可王女士的幻觉，很实在，目的性也很强。” 肖季辰：......您不如直接说我家婆媳关系不睦，婆婆想把儿媳扫地出门。 赵医生又道：“肖先生，您被狗咬过吗？” 肖季辰：“没有。” 赵医生：“我可以告诉您，被狗咬了非常非常疼。如果王女士真在幻觉中被狗咬得遍体鳞伤，大脑也会做出相应的反应，她早痛晕了。哪有力气跟您发生争执？” 肖季辰语气低沉地道：“我明白了，谢谢您。” 怎么还会对她抱有幻想呢？怎么还会以为她是生了病才这么差劲呢？ 这么多年了，他早该看清她的真面目。 不揭穿，不说破，只因为她始终是他的妈妈！ 但是，她基本上没为他考虑过。 不说他跟何小河之间的感情，只说现实因素，他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大头是何家出的。 他才工作了几年，哪有那么多钱？ 回家问王慧仙借，王慧仙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何小河也是月光族，好不容易存了两万块，全部给他，才刚凑够首付。 但何家父母说了，银行利息太高，不划算，就把老两口攒了一辈子的钱拿出来付了全款。 老两口让他慢慢还。 肖季辰知道，他们这是照顾他可怜的自尊心。平时相处中，也从不提此事，还常常交代何小河不许欺负他。 也是因为没有房贷，他才买得起车，物质生活不至于太差。 这样的妻子，这样的岳家，天上少有，地上难寻。 他可以断言，何小河是他此生唯一的真爱，何家也是最适合他的岳家，若是错过了，他会后悔死。 可母亲看不到这些。 或者说，看到了也不在意。 她想要的，是他永远留在她身边，像奴隶一样任她驱使。 也许是肖季辰的表情太过伤感，赵医生忍不住安慰道：“年轻人，想开点，不要钻牛角尖。” 牛角尖钻久了，就会变成偏执狂啊！ 肖季辰勉强笑笑：“谢谢您，非常感谢！” 为什么是他听诊断结果而不是王慧仙呢？ 因为王慧仙心里有数，懒得听医生胡诌，问诊完就去吃早饭了。 回来见肖季辰脸色不好，急道：“怎么了，难道我真有病？” 肖季辰：“只有小问题，开了点药，吃了就好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王慧仙还以为，这个家是指容城的家，不料一觉醒来，到了老家小区楼下。 “你什么意思？肖季辰，你什么意思？！” 肖季辰下车，强行把她搀扶出来，“妈，你回去吧，过年我再回来看你。” 不等王慧仙反应过来，开着车就走。 他可以想像，王慧仙会怎么咒骂他，他的名声会变得有多坏，但他不在乎了。 七杀识海里，因参加足球赛而瘦了一圈的001义愤填膺，“宿主大人，那个姓赵的医生敢坏咱们的好事，去修理他！” “呵呵。” 七杀随手一抛，足球放大，再放大，把001罩住了。 赵医生的诊断，在她意料之中，她也没想过现在就让王慧仙进精神病院。 原因很简单，现在进去了，肖季辰还会关心她、爱她，甚至原谅她以往的所有作为。 精神正常的儿子，怎能跟精神有问题的母亲计较呢？ 可王慧仙，不配得到那些爱与关心。 第792章 小花猫的报恩(14) 肖季辰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黄昏时分。 一进门，芋头就热情的扑上来，拼命吐着舌头去舔他的脸。 这几天都把它关在阳台上的笼子里，也没空出门遛，可把这傻狗闷坏了。 肖季辰一边感动一边嫌弃，“走开走开，别用你的口水给哥洗脸！” 抬头一看，小豆沙雷打不动地坐在冰箱顶上，乌溜溜的眼睛瞪着自己，不由笑道：“小豆沙，想没想哥？” 七杀心说，没想你，只是想看看你的眼泪擦干了没有。 肖季辰右手往后一掏，变魔术一样拿出根逗猫棒，“来呀小豆沙，哥给你买了新玩具！” 回来路过一个新开的宠物用品店，他就下去看了看，精挑细选了这根五颜六色的逗猫棒。 这两口子养猫狗，有点像养儿女。 傻狗是儿子，有饭吃有水喝就行，比较粗放，小花猫是女儿，养得精细，不但猫粮是好牌子，还关心它开心与否，玩具什么的经常往家里带。 七杀高傲地抬着头。 无知的凡人，竟敢用逗猫棒来戏耍她？真是不怕死啊！ 她要给半点回应，便不算个合格的剑修。 哪知下一秒，四肢像有自己意识一般，飞扑向肖季辰，抢了逗猫棒，又火速跑回冰箱顶上！ 七杀：...... 001：...... 肖季辰笑骂：“真是个急性子，本来就是给你买的，急什么？芋头又不敢跟你抢。” 先到这个家的是芋头，小豆沙是后来捡的。 芋头曾想当大哥，被小豆沙镇压，只能无奈地让小豆沙当大姐。 肖季辰和何小河想不通，体形比小豆沙大好几倍的芋头，为什么就打不过小豆沙？ 看了几期动物世界后，何小河恍然大悟，“这是血脉压制啊！” 肖季辰还是不懂，“啥意思？” 何小河：“老公我问你，猫的祖先是什么？” 肖季辰：“最早是一种叫细齿兽的肉食动物，后演变为原小熊猫，现代家猫的原型则是利比亚猫。” 何小河：“......换个问题。猫有一个很厉害的外甥，是谁？” 肖季辰：“......老虎。” 何小河一拍手，兴奋地道：“对啊！狗的亲戚又是谁呢？鬣狗！” 然后得出结论：“老虎和鬣狗，当然是老虎更威风啊！所以狗打不过猫是有原因的。” 肖季辰是个耙耳朵，当即大加赞叹：“老婆你真聪明，说得真对！” 小豆沙记得这个场景，是因为从那儿以后，两个愚蠢的人类看它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让它有森林之王，不，都市之王的感觉。 说回此时，七杀看着爪下花里呼哨的逗猫棒，僵住了。 001花了好大力气才忍住笑，言不由衷地安慰道：“宿主大人，肯定是小豆沙的肌肉记忆，与您无关。” 七杀：“没错就是这样的，001你言之有理！” 001：“呵呵。” 估计诸天万界没有比它更憋屈的系统，想说的话也不敢说，怕某些宿主恼羞成怒，又把它关小黑屋。 何小河也从厨房出来，忐忑不安地道：“老公，就这样把妈送回去，真的好吗？” 她快下班时才知道老公竟然把婆婆送回去了，又高兴，又不安。 没有哪家儿子儿媳会这么做吧？他们会不会太狠心了？ 肖季辰走过去一把抱住她，眷恋地亲亲她的脸颊，笑道：“没事，别担心！” 王慧仙五十二岁，一言不合能追着人骂三条街，身体好得很。 偏执型人格障碍，并不影响她的身体健康。 每月又有四千多的退休金，还有二十多万的存款，物质上能生活得很好，不需要他操心。 至于精神上，对不起，管不了。 七杀猝不及防吃了口狗粮，默念着非礼勿视，把逗猫棒丢给四处撒欢的芋头，闭目小憩。 吃完饭，小两口带上装备，出门遛猫遛狗。 芋头开心得像个失智的中二少年，尾巴都快摇断了。 七杀不想让他们担心，也跃到芋头背上。 倒不是她存心欺负傻狗，而是小豆沙向来这么拽，早把芋头培养成了它的专属座驾。 肖季辰跟何小河也见惯了，不以为怪，牵着芋头进电梯。 一猫一狗都绑着牵引绳，小两口牢牢牵在手里。 七杀很不适应，但还是忍了。 遛狗遛猫时戴牵引绳，是一种公德，既能保护别人的安全，也能保护宠物的安全。 尤其中、大型犬，更要注意这一点。 这世上，有人爱狗，也有人怕狗。怕狗的不能强求爱狗人士厌恶狗狗，爱狗的也不能强求怕狗人士跟自己一样。 求同存异，相互体谅，才能共建和谐社区。 001：“宿主大人真棒棒，为了满足小豆沙的心愿，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七杀：“哼！” 第793章 小花猫的报恩(15) 小两口住十五楼，电梯下到十楼，上来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中年男人，体型微胖，个头中等，发际线岌岌可危。 怀中抱着只大橘。 何小河印象中，橘猫都是胖胖的，壮壮的，比一般猫猫大得多，不然为啥会有“大橘为重，十橘九胖”这种形容？ 但这中年男人的橘猫骨架虽大，却很瘦，毛色也很暗淡，软软的趴在主人怀里，没有一丝精气神。 同为爱猫人，何小河不由问道：“大哥，您这猫怎么了？” 中年男人苦笑道：“得了糖尿病，刚去宠物医院看过。” 何小河奇道：“这么瘦也会得糖尿病？” 她从小喜欢猫，是以知道猫也会得糖尿病，但跟人类似，胖猫得糖尿病的机率更高。 中年男人道：“医生说它本身内分泌失调，血糖高。” 何小河同情道：“这病可不好治，以后得好好照顾。” 中年男人：“是啊！要经常给她测血糖，饮食上也得注意。” 温柔地抚摸橘猫的头顶，道：“但珊珊是我的家人，再麻烦也得治。” 何小河很感动，轻轻摸了摸橘猫，“珊珊，你要快点好起来呀！” 橘猫无力地叫了一声。 中年男人看着芋头和小豆沙，羡慕地道：“你家的猫狗养得真好。” 说到这个，何小河来了兴致，有很多心得想分享。 但电梯到一楼了，中年男人对着他们笑笑，率先出电梯，很快走没影了。 何小河有点遗憾，她还想让小豆沙跟珊珊做朋友呢，说不定在小豆沙的鼓励下，它的血糖能稳定下来。 七杀看出她的心思，暗想莫非你不知道你家这小花猫是什么德性？还鼓励，不打击就算不错了。 肖季辰却有点疑惑，他见过得糖尿病的猫，跟这个不太像。 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兽医，判断不准确也正常。 到了小区专门划出来遛狗的小花园，芋头一通疯跑，肖季辰和何小河也跟着跑，就当锻炼身体了。 期间还有件尴尬的事。 傻狗拉了粑粑，肖季辰捡完，关切地看向小花猫，还跟何小河说，“小豆沙是不是肠胃又不好了？” 如果真正热爱毛孩子，就不会只享受撸它们时的快乐，也不会只喜欢它们的陪伴，还要有一颗负责任的心，勇于捡粑粑。 001忍笑，“宿主大人，快点施展神通吧。” 七杀：“呵，让他们看到本宿主吃猫粮的幻象，已经是本宿主的极限！” 001：“可是，他们都在看着你呢，还想检查你的肚子。” 七杀无奈地屈服了。 猫爪一伸，凭空制造出不可言说的画面。 001学乖了，不敢看宿主的笑话，顾左右而言他，“宿主大人，咱们怎么救那只可怜的大橘？” 七杀：“查到秃头男的具体住址了吗？” 电梯里那中年男人就几根头发，四舍五入一下，在她眼里近似于秃头。 001：“本系统出马，岂有查不到之理？十楼，1014。” 七杀：“很好，房号跟他很配。” 那只橘猫身上尽是血腥气，根本不是得了糖尿病，更像被残酷地虐待了。 而且，橘猫向何小河叫那一声，是在叫救命。 七杀穿过来后，无师自通了猫语。 当晚，秃头男仔细地关好门窗，将橘猫带到特意装修的隔音房，狞笑着拿出一根长长的缝衣针。 橘猫惊慌地叫着避让，却因被栓在桌角而无法逃走。 “喵！喵！喵！” 一声比一声凄惨的猫叫，不但没让秃头男心生怜悯，还让他更激动了。 一把抓住橘猫，就要往它左腿刺下，忽然手臂一痛。 定睛一看，之前在电梯里见过的那只小花猫，不知什么时候进了他的家，站在桌上凶狠地盯着他。 秃头男大喜，情不自禁说了句应景的台词，“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小花猫，来了就别走了，留下跟珊珊作伴。” 这只小花猫又漂亮又神气，看着就健康，正好取代没用的橘猫。 都说橘猫生命力强，他却不信。 例子就摆在眼前，只是两个月而已，它就快死了，害他不敢痛快玩。 再捡一只吧，又怕死在他手里的动物太多，引起别人的注意。 总有那么一些爱管闲事的人，还自诩为爱心天使，讨厌得很。 可喜小花猫自己来了，这就是缘分啊！ 秃头男放下缝衣针，迫不及待地去抓小花猫。 橘猫：“快跑，快跑，别让怪物抓到！” 001：“呜呜呜，真是只善良的好猫猫啊！宿主大人帮帮它！” 七杀跳到灯罩上，一挥爪，栓住橘猫的绳子断了，还顺便治好它体内的暗伤，给了它一丝丝力气。 橘猫一愣，抬起自己的爪子看了看。 七杀：“勇敢地上吧！” 第794章 小花猫的报恩(16) 秃头男名叫魏锁。 魏锁今晚上很惨。 没抓到心仪的小花猫，还被自家橘猫收拾了。 也真是见了鬼了，拴得好好的橘猫，不知怎的挣断了绳子，力气还变得非常大。 他拼着被抓破脸都没压住。 锋利的猫爪，就像一枚枚刀片，抓入肉里很疼，比刀割还疼。 “啊！” “你这死猫竟然敢造反，别让老子逮到，逮到就炖了你！” “珊珊，珊珊，别打了，我再也不伤害你了！” 魏锁先是恐吓，后是求饶，但橘猫不为所动。 就像他折磨橘猫的时候，也不会因为橘猫的哀叫而放过它。 差点被咬断喉咙的那一刻，魏锁看着橘猫冰冷的目光，想到了老鼠。 现在的他，在橘猫眼里大概和老鼠没有分别。 老鼠在猫爪下是什么心情，他也体会到了。 灭绝生路的绝望、无法形容的恐惧。 同时很后悔，怎么忘记了呢？猫从来没有像狗一样被人类完全驯化，猫是兽，是还存有野性的兽啊！ 这一晚，魏锁以为自己会被弄死。 但是没有，橘猫可能累了，安静地回到窝里睡觉，小花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魏锁忍受着剧烈的疼痛，颤抖着给自己上了药。 然后打开手机，在业主群里发言。 “今晚我下楼遛橘猫时，遇到带着一猫一狗的小夫妻，请问是哪两位？猫是小花猫，狗是哈士奇和阿拉斯加的串串。” 他的语气非常平和，不像是找事的样子，就有热心人回他，“是1506的肖家。咋的？要交流养宠物的经验？” 小两口常在群里晒猫狗，知道他们的人很多。 魏锁不知道，是因为他一般不看业主群，除非有事。 当下冷笑一声，发了十多张惨不忍睹的自拍，@“1506肖家”，“你家猫把我伤成这样，出来说句话！” 直接找上门他是不敢的，那男人长得高大，他肯定打不过。 这些照片太恐怖了，立刻炸出许多潜水的业主，说什么的都有。 “天呐，好可怕！” “这是又咬又抓啊！” “不可能吧，那只小花猫我知道，很小很乖！” “各位养宠物的业主，你们的猫狗都不关着吗？怎么让它跑到别人家伤人？” “不是吧，在家里都不安全？我家还有娃！” 很多人@肖家，让他们出来给个说法。 肖季辰正陪着何小河看无聊的青春偶像剧，就听手机一阵接一阵的信息提示音。 打开一看，怒了。 这是什么好年月啊，送走一个亲妈，又出来个神经病！ @1014魏家，“魏先生，从在电梯遇上你，直到现在，小豆沙没有离开我们夫妻的视线。请问它什么时候伤的你？” 魏锁算了下时间，“大约一个小时前，它来我家，疯了一样撕咬我！” 虽然实际伤害他的不是小花猫，但他可以确定，正是因为小花猫的出现，他的珊珊才发了狂。 所以，肖家必须负责！ 肖季辰：“不可能！” 甩出一张朋友圈截图。 何小河恰好在那个时间点发了朋友圈。 图片上，夫妻俩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何小河抱着一脸高冷的小豆沙，芋头趴在沙发前。 配文：“岁月静好，花样美猫，丑萌傻狗。” 魏锁：“谁知道这图是不是你们以前拍的！” 何小河气愤不已，马上拍了一张发到群里，“看看我们的衣服，还有客厅的摆设，一样的。” 魏锁：“这能说明什么？你们有可能拍了很多张！” 肖季辰：“魏先生，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说话要讲证据。你口口声声说我家小豆沙伤了你，证据呢？” 各业主也追着魏锁要证据。 魏锁当然拿不出。 业主们渐渐回过味来，纷纷指责他。 都在欺负我！这些人都在欺负我！ 魏锁气得不断捶桌子，有心打橘猫出气，又不敢动手。 今天的橘猫，跟往日不同了。 肖季辰又道：“咱们这个小区，楼层外面、楼道里面都有摄像头。魏先生，明天我们一起找物业调监控，如果真是我家猫伤了你，我负责。如果不是，你道歉。” 魏锁：“好！” 第二天去调监控，看了几十遍都没有小花猫的踪影。 他疑惑不解，怀疑物业也在包庇肖家，在物业大吵大闹。 肖季辰提议报警，魏锁一下就安静了，不情不愿地在群里向肖家夫妻道了歉。 引来各种嘲讽。 但肖季辰说，魏先生的伤痕不是假的，小区里有很多孩子，如果真出现了伤人的野生动物，对孩子们十分危险，还是建议报警。 魏锁不得不承认，身上的伤痕是跟自家橘猫玩闹时被抓的，还说自己不小心弄疼了橘猫，它才乱抓，平时也是个温柔的好猫。 忍着怒火说了许多好话，才平息群里的议论。 001不明白，“宿主大人，这姓魏的秃头虽然坏，却没有触犯人类的法律，他为什么害怕警.察？” 七杀：“黑暗里的渣滓，本能地害怕光明。” 001又道：“那他为什么不说橘猫无故伤人？” 七杀：“可能是担心动物保护组织检查橘猫出了什么问题。” 001：“但是，如果没人上报，就没人管呀。” 七杀：“做了亏心事的人，下意识心虚。” 她本想带走珊珊，给它找个好人家，但它坚决不走，非要留在魏锁身边。 七杀问它为什么，它说，这个猫奴是它的。 他怎样对它，它就要怎样对他。 一人一统都觉得，魏锁往后的人生，会伴随很多腥风血雨。 七杀唯一能做的，就是又给了珊珊一丝力，确保它能用一生。 第795章 小花猫的报恩(17) 没了王慧仙和刘静的干扰，肖季辰、何小河过回了以前那种安宁的生活，上班努力工作，下班看看电影，遛遛猫狗。 偶尔去何家蹭蹭饭，很是安逸。 更让小两口高兴的是，肖季辰公司新上任的总经理对他很是欣赏，交给他一个重要的项目。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项目做完，肖季辰就能升任部门主管，挣到更多的小钱钱。 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变得更美好，日子更有盼头。 但肖季辰内心深处有一层无法言说的忧虑。 亲妈的偏激和执着，他从小就知道，何况后来她还诊断出了偏执性人格障碍。 这段时间，他看了很多相关方面的书籍，深知偏执狂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目标。 王慧仙更不会。 想到亲妈暗中策划着针对他跟何小河的阴谋，肖季辰心里就发寒。 特意给门卫几位大爷买了点礼物，把王慧仙的照片给他们看，说如果这个老太太来了，赶紧通知他。 大爷们都挺喜欢这个有礼貌的青年，让他冲印出王慧仙的照片，他们贴在门卫室里，方便比对。 就跟贴通缉犯的照片一样，很是尽心。 肖季辰各种感谢，但考虑到几位大爷老眼昏花，感觉还是不太保险。 王慧仙要是换件衣服、换个发型，他们不一定能认出。 报警也没什么用。 其一，王慧仙是他亲妈，有可能被判定为家庭矛盾；其二，王慧仙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行为。 她的精神障碍，也未到入院的程度。 可肖季辰知道，亲妈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还没等他想出万全之策，何小河就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消息。 那个周日，何小河刚起床就冲到洗手间大吐特吐，他还以为老婆生病了，急着要送医院。 何小河捶了他两下，脸上带些羞涩，嗔道：“去什么医院？我这是有了！” 她还没想好用什么方式告诉他，既然被发现了，就直说吧。 肖季辰有点预感，又不敢确定，傻傻地道：“有什么了？” 何小河盯着他的眼睛，柔声道：“阿辰，我有宝宝了，你要当爸爸了！” 肖季辰石化。 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欣喜若狂，想将何小河举高高、转圈圈，又怕吓到肚里的孩子。 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一遍一遍问，“真的吗？老婆，你会不会只是胃胀气？” 被何小河骂了一顿，打发去做饭，没到一分钟又跑回来，美滋滋地道：“老婆，你喜欢男宝还是女宝？” 不等何小河回答，就迫不及待发表自己的观点。 “我希望是女儿，咱俩颜值高，女儿肯定长得漂亮，商场里女孩子的衣服也比男孩子的好看！” “不不不，儿子也好，家里两个男子汉保护你，你可以永远当咱们家的小公主！” “不，还是女儿更好，女儿是小棉袄，贴心！我这么帅的爹，跟可爱的女儿更配！” “但是，儿子也不错呀，长大了能使唤！” 一时之间，肖季辰难以做出决定，仿佛得了选择障碍症。 何小河被他的胡言乱语气笑了，你以为这是买东西，能自由选择？无论儿子还是女儿，都是上天的恩赐。 她不挑，来什么都欢喜。 嘲讽道：“龙凤胎最好，一男一女，儿女双全！” 肖季辰大喜，激动地道：“老婆，你觉得是龙凤胎吗？天啊，这太好了！但是我家没有龙凤胎的基因，你家有吗？” 何小河无语。 推他出去，关上门，总算能好好补眠。 001看着小两口的亲密互动，叹道：“那一世，他们也是这么喜悦，这么幸福吧。可惜，全被王慧仙和刘静给毁了！” 七杀：“这一世不会了，有本宿主在！” 虽说她不太理解凡俗的男女之情，也能看出肖、何二人之间的感情很纯粹，很真挚。 肖季辰视何小河为救赎，何小河也全心全意地恋慕着肖季辰。 就算这感情只能持续到他们离世，短短几十年，却也十分感人。 在某些瞬间，甚至能迸发出璀璨的火花。 然而，肖季辰并不知道自家小花猫许下心愿，请来一位强大的元婴剑修为他们夫妻保驾护航。 狂喜过后，就是抑制不住的恐惧。 他要有孩子了！ 天知道他多渴望有一个孩子，好把自己幼时未曾得到过的爱全部给他，或者她！ 孩子过得幸福，就像弥补了他小时候的种种伤痛，那些伤口才能真正痊愈。 他会带着敬畏之心，迎接孩子的到来！ 这个孩子，绝不能有闪失！ 而他的亲妈王慧仙，就成了最危险的因素！ 第796章 小花猫的报恩(18) 有些婆婆哪怕不喜欢儿媳，也会看在孙儿的份上，给儿媳几分面子。 但肖季辰觉得王慧仙不是这种人。 她只会更加恼怒，认为这个孩子是何小河拴住他的工具！ 她会连孩子也恨！ 想到这里，肖季辰出了一身的冷汗。 等何小河睡着，就轻轻起床，到客厅打了几个电话，问到生父肖建军的号码。 对于肖建军，肖季辰的感观相当复杂。 理智上，他知道肖建军跟王慧仙离婚有着充分的理由，也理解肖建军为什么放弃他的抚养权。 不放弃，就跟王慧仙没完没了，日子没法过。 但感情上，肖季辰不能不怨。 不怨，就对不起六岁时因为一点小事，被王慧仙赶出家门，站在大雨里哭泣的自己。 不怨，就对不起十岁时被王慧仙当街辱骂掌掴的自己。 无数个躲在被窝里呜咽的夜晚，他会幻想如果生父带走自己，会不会过得稍微快乐一点？ 不管肖建军有多大的苦衷，他被放弃是事实，就跟生母不爱他这个事实一样。 他之所以依然姓肖，是因为王慧仙觉得他不配跟着自己姓王。 他们对他，都没有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 可生为他们的儿子，并不是他的选择，是他们的！ 他们没有权力这么对他！ 少年时，肖季辰怨天尤人，浑身都带着刺。后来长大了，懂事了，接受了命运给予的一切。 某些渣爹渣妈，为了彩礼把亲生骨肉卖了。 孩子自己找回来，还认为孩子破坏了他们的生活，各种苛责质问，简直匪夷所思，骇人听闻，与禽兽无异！ 不，禽兽还知道爱护自己的幼崽，某些人却天性凉薄，导致了一幕幕人间惨剧。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肖季辰勉强算幸运。 至少，生母再不爱他，也养大了他，生父也如数给了抚养费。 但肖季辰既不想跟生母修补母子情份，也不愿跟生父重建父子之情，是以从来不去找他。 哪日肖建军如果有需要，他会提供金钱上的支援，如无需要，各自安好就行，只当今生没有父子之缘。 不过，以上这些都是肖季辰之前的想法。 现在他要有孩子了！ 只要能保证妻儿的安全，他愿意跪下去，叫肖建军一声亲爱的爸爸！ 电话接通，报上身份，肖建军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激动得语无伦次。 “肖季辰？你是阿辰！阿辰，你，你这几年好吗？我听人说，你在容城，没有回老家。现在回来了吗？” “没回，爸爸，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你说你说，只要爸爸能帮的，绝对没二话！” 肖季辰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说清了王慧仙的精神状况，还有她对儿子儿媳的恶意。 以及，自己即将迎来新生命。 他的请求很简单，希望肖建军能随时关注着王慧仙，一旦她有来容城的迹象，就立刻阻止。 肖建军听说自己快要有孙儿，高兴得心花怒放，一口答应下来，让他们夫妻安心待产。 挂断电话的下一秒，肖建军加了儿子的威信，并立刻转过来两万元钱。 肖季辰本不愿收，但想了想，还是收下。 001心疼地道：“他上一世认回肖建军，估计也是想让肖建军看住王慧仙吧。” 七杀：“可能还为了报复王慧仙。” 美满婚姻被搅散，就算是圣人也会心生怨愤，报复也正常。 只是肖季辰想不到，王慧仙的脑回路会那般奇特，不杀他，不杀肖建军，跑去容城杀何小河。 这是何等的神经病啊！ 其实，肖建军也有点怵前妻，但从来没有向他求助的儿子开了口，他怎能拒绝？ 好在他的汽车修理店这几年赚了不少钱，便在王慧仙家附近租了间房子，雇了三个人，每人八小时，不分昼夜地监视着王慧仙。 他的现任妻子刘玉梅也不觉得这么做太夸张，在她心里，王慧仙就是个疯子。 安排好之后，肖建军跟儿子邀功。 肖季辰承他的情，诚挚地感谢了他。 自那日联系上，肖建军又陆续给他转来十万，还说他早就立下遗嘱，百年之后，家产由他和异母弟肖季涵平分。 肖季辰眼眶发热，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生父记着他。 王慧仙果真想到容城，但每次一出门就会遇上前夫，大吵一架，吵累了回家睡觉。 还给肖季辰打了无数电话，肖季辰都搪塞过去。 如此过了五个月，某天凌晨，他接到肖建军的电话。 肖建军的语气很低沉，“阿辰，对于我下面所说的话，你一定要冷静！到客厅去，不要吓着你老婆！” “你妈她真的疯了！” “昨晚，你的发小刘静去陪她，到了半夜，她突然用擀面杖，把刘静差点打死！” “刘静现在进了icu，你妈也被刘家人打伤，送进了医院！” “阿辰，不要着急，把你老婆送去娘家，再回来处理！” 如果不是他派去的人发觉不对，报了警，刘静可能会被打死。 第797章 小花猫的报恩(19) 肖季辰放下电话，茫然了几秒。 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像肖建军所担心的那样惊慌失措，反而有种第二只靴子终于落下来的感觉。 此前他不知道王慧仙会做出什么，现在他知道了。 虽然还不清楚具体的过程，但肖季辰下意识觉得，老刘肯定是为自己夫妻挡了灾！ 兄弟，我对不起你！ 匆匆叫醒何小河，简单收拾了一些衣物，送到老丈人家，没敢跟他们说实话，那太可怕了。 只说王慧仙生病住院，他要回去看看，请岳父岳母照顾老婆。 何家老两口自无不允。 他们有一儿一女，儿子去了广城发展，只有女儿在身边，巴不得小两口长住自己家。 回去的路上，肖季辰心急如焚。 出于母子天性，他不能不担心王慧仙，这是身为儿子的本能。 但他更担忧的是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刘静。 刘静多好的哥们儿啊，定是见他长期不回老家，才替他尽孝，没想到遭此横祸！ 他有什么颜面去见刘家人？！ 肖季辰的心情，就跟今日的天气一样，布满了厚重的乌云。 肖建军说，王慧仙和刘静都被送到市一院，他便直接往那儿赶。 到了地儿，心事重重地下车，火速赶往加护病房，想先去看看刘静怎么样了。 “阿辰？是你吗阿辰？” 一名中年男子从花台那儿扑过来。 肖季辰回头，怔了怔，“......爸。” 他很多年没见生父了，但生父的模样，牢牢地刻在他心里。 肖建军眼中含泪，一把握住他的手，用力晃了晃，叹道：“阿辰长大了，长成了个好小伙！” 肖季辰知道他肯定有很多话想和自己说，可现在忙着呢，哪有空！ “爸，我先去看刘静，我们一会儿聊！” 说着就要走。 肖建军扯住他，表情很是复杂，“别去，也别去看你妈，她们自作自受！活该！” 他特意等在这里，就是为了拦住儿子。 不在电话里告知，主要是怕影响儿子开车。 肖季辰：“......什么意思？” 肖建军犹豫了一下，道：“去市局吧，让他们跟你说。” 有些话，他真的不忍心说出口，太残忍。 肖季辰沉默着，跟着肖建军到了市局，找到经办此案的江警官。 江警官看他的目光里，带着深深的同情。 王慧仙险些将刘静打死，自己也被匆忙赶来的刘家人打伤，两人一起进了医院，这事肖季辰知道。 他不知道的是，治疗过程中，王慧仙一直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自己那么喜爱刘静，怎么会打她呢？ 街坊邻居们也证实了这一点，都说刘静跟王慧仙的儿子肖季辰是好朋友，肖季辰不在家，刘静就常去看望王慧仙。 水果、牛奶、补品什么的，给王慧仙买了许多。 王慧仙也很喜欢刘静的陪伴，两人经常手挽手逛街，跟亲母子，不，亲母女似的。 办案人员那时已查到王慧仙有精神障碍，初步判断她是睡梦中受了刺激，一时发了狂。 刘静则是无辜的受害者。 但接下来事情发生了反转。 按照规定，王慧仙的手机被收缴，办案人员很意外地从里面发现了一段录音。 录音的内容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刘静和王慧仙一起诅咒辱骂何小河，用词之恶毒粗俗，让办案人员都产生了心理上的不适。 第二个部分，刘静告诉王慧仙，肖季辰跟生父肖建军联系上了，要父不要母，她想去容城时总能遇上肖建军，是因为肖建军在看守她，不许她去找儿子。 为啥肖季辰会突然联系肖建军呢？刘静的推测是，何小河看上了肖建军的钱，因而撺掇肖季辰认父。 王慧仙怒不可遏，骂何小河是丧门星，声称要打死她。 第三个部分，刘静跟王慧仙说，她的偏执型人格障碍属于精神病的一种，而精神病人杀人不犯法。 王慧仙意动，跟刘静商量明日怎么去容城，到了容城怎么杀何小河，事后怎么推到犯了精神病。 刘静主动提供了意见，还自告奋勇，要帮她引开肖建军。 江警官：“肖先生，根据这段录音，我们可以初步判断，您的母亲王慧仙意图杀害您的妻子何小河，涉嫌故意杀人罪，而您的朋友刘静，属于教唆他人犯罪。” 肖建军愧疚地道：“阿辰，是我的错，是我刺激了你妈。” 他雇佣三个小伙子监视王慧仙时，说明了要保密，但其中有一个嘴不牢靠，跟朋友聊天说漏了嘴。 这是个三线小城市，地方小，很多人的朋友圈都是重叠的，一个传一个，就传到了刘静耳朵里。 第798章 小花猫的报恩(20) 肖季辰双手捂着头，好一会儿才颤声道，“爸，这不怪你！” 该怪的是王慧仙，是刘静！ 王慧仙，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 刘静，我是杀你父母了吗？你要这么害我妻儿？！ 肖建军想抱抱他，又怕他生气，只能拍拍他的肩膀，连声道：“阿辰，对不起，对不起！” 他还以为，王慧仙再差劲，始终是爱儿子的，可现在看来，哪有爱？分明是仇人！ 阿辰多苦啊！ 他当时，不应该因为害怕王慧仙而放弃阿辰。 等父子俩情绪平静下来，江警官道：“老肖先生，非法监控他人，侵犯了他人的隐私权，是一种犯罪行为。” 肖建军不断点头，“好的江警官，我知道错了！罚款也好，拘留也好，我都认！” 实际上他很庆幸自己这么做了，否则任由王慧仙这个疯子跑到容城，儿子儿媳就危险了！ 江警官尽到了提醒的义务，也就没有多说。 事实就摆在这里，如果不是肖家父子有所防范，就会有另一起血案发生。 肖季辰喝了口水，嗓音却还是干涩，问道：“江警官，刘静为何要害我老婆？” 她们都不怎么认识，能有什么仇怨？ 难道刘静真正想害的是他？ 因为，何小河若是出事，他也活不下去。 但他也没得罪过刘静，关系一直非常好！ 江警官面色古怪，“因为她爱你，想嫁给你，何小河挡了她的路。” 光是说出来，都觉得玷污了“爱”这个字。 肖季辰只觉匪夷所思，就像听到了天方夜谭，失声道：“刘静爱我？！可我拿她当兄弟啊！” 江警官：“我们找到了刘静在网上的一个私密账号，里面有她的心路历程。大量文字、图片、视频都证明她爱你，爱得很痛苦。” “几个月前你妻子是不是怀孕了？她在你的朋友圈看到后，就萌发了除掉何小河的念头。” “但她不敢以身试法，决定利用你的母亲王慧仙。” “昨天晚上，并不是她第一次教唆王慧仙。” “她在网上说，就算让自己身处地狱、满身污泥，也要得到你。” 肖季辰吐了。 这不是一种形容，他真的吐了，抱着桌子旁边的垃圾桶一通狂吐，胆汁都吐了出来。 肖建军给他拍背，江警官递给他一杯清水，“漱漱口吧。” 像肖季辰这么倒霉的人，不多见。 偏执的母亲和失去理智的疯狂追求者，任意遇上其一都头疼，他两个都遇上了。 那个私密账号里，刘静还对肖季辰说了很多肉麻缠绵的话。 江警官认为没有必要告诉他，不然他会吐得更厉害。 肖季辰漱了口，又问道：“为什么王慧仙会录音？” 他不想再叫那个人为母亲，她不配为人母。 江警官：“两种可能，一种是你母亲想捏住刘静的把柄，以后胁迫她听话；另一种，是她玩手机时无意中打开的。” 他倾向于第一种，这个老太太心机太深沉。 七杀识海中，001一抖幻化出来的鲜红色大披风，怅然叹道：“英雄，总是寂寞的！” 打开录音的明明是它，可是除了宿主大人，没一个人知道！ 七杀手一伸，扯着披风将它团成一个球，拍向天空。 这一阵她在研究排球。 肖季辰木然半晌，对江警官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王慧仙想伤的是我老婆，怎么变成刘静了呢？” 他知道王慧仙不只是想伤何小河，还想杀她。 可他实在无法将“杀”字和她联系在一起，只是想一想，都心疼得很。 江警官：“这一点，我们正在调查，目前还未有定论。” 顿了顿，道：“我局聘请的心理专家认为，王慧仙杀害何小河的意念太过强烈，还把具体操作步骤在脑海中摸拟了许多遍，睡着了也在想。” “以至于她醒来的时候，误认为自己已经到了容城，找到了何小河，便大开杀戒。” 肖季辰：“也就是说，刘静恶有恶报，王慧仙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江警官：“是的。” 他从警这么多年，都没见过报应来得这么快、这么爽的事儿。 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刘静脱离生命危险，活了下来。 但她的脊椎和大脑受到严重创伤，往后只能瘫在床上，还失去了语言功能，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 表面看来像植物人，实则比植物人还惨。 因为她的思维还是清晰的，能清清楚楚感知到自己的身体状况。 什么叫生不如死？这就是。 再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她的家人，真愿意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几十年吗？ 她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而王慧仙，以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又有蓄意谋杀儿媳的实质行为，两罪并发，至少十五年以上。 虽然她有偏执型人格障碍，可这种程度的症状，具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无法以此脱罪。 她的儿子也不会再认她，晚景注定凄凉。 江警官并不同情她们，这叫罪有应得。 况且，每同情一个恶人，就是伤害了一个或数个受害者。 第799章 小花猫的报恩(21) 走出警局，肖季辰忽然笑了，笑得走不稳路。 肖建军担心地道：“阿辰，你还好吧？” 肖季辰大笑：“很好啊，好得不能再好！我妈要害我，我发小也要害我，我还能好好活着，这是天不亡我肖季辰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双手合拢，对着天空叫道：“谢谢你啊，老天爷！” 001：“不用客气，小傻瓜，要谢就谢你的小花猫去吧！” 话刚说完，又被无良宿主一掌拍远。 肖建军很怕他受刺激过大，精神也出问题，小心翼翼地道：“阿辰，你要不要去医院骂她们？” 发泄出来，心里就舒服了。 肖季辰心平气和地道：“不了，见了面，我会打死她们。” 他就要当爸爸了，怎能因为那两个畜生害了自己？ 肖建军：“那，回家看看你弟弟，你阿姨？他们都很想见你。” 他可不敢让儿子叫他的现任妻子为妈妈。 肖季辰：“改天吧，我现在要回家。” 对于他来说，有何小河在的地方，那才是家。 肖建军十分体谅他的心情，并没勉强，约定好过段时间去容城看他们。 然后父子俩各回各家。 回程途中，肖季辰告诉自己，从现在开始，跟过去那个自己告别。 王慧仙给他带来的所有阴影，止于今日。 明日，他将是全新的他。 他有权力拥抱幸福。 “老公，你就跟我详细说说嘛，妈怎么会突然去打刘静？” 肖季辰回来后，并没有告知何小河全部内情，只断断续续的说了一部分。 所以何小河想不通，婆婆和刘静关系不是很好吗？之前还组团来给她添堵，怎么忽然内讧了？ 她不李姐。 肖季辰抚摸着她的肚子，笑道：“谁知道呢。不要说这些可怕的事啦，会吓到宝宝。” 何小河扯过毯子盖住孕肚，一本正经地道：“我捂住宝宝的耳朵了，现在说吧，人家真的很好奇嘛！” 肖季辰：老婆真可爱，真想扑倒！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我妈那个人，脾气向来古怪，又很暴躁。刘静呢，也是个蠢货，我妈不爱听什么，她专说什么。我妈火气上来，就给她开了瓢。” “她们两人啊，都很坏，我们以后不跟她们来往。” 何小河：“......想来往也来往不了。” 刘静重度伤残，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再也没有走路的可能。 王慧仙被判十五年，等她出来，宝宝都十五岁了。 嗯，宝宝再大，也不能让ta跟王慧仙接触。 谁敢保证，她不会再次伤人？ 何小河不想让宝宝冒一丁点险。 “对了，老公，我们明天去看芋头和小豆沙吧，我想它们了！” 何家两老知道女儿怀孕后，就强行把猫狗接过去了。 何小河怎么抗议都没用。 肖季辰：“算了吧，妈一大早就过来，你偷跑不了。” 这个妈，指的自然是丈母娘。 虽然他定期送猫狗做驱虫、打疫苗，它们感染寄生虫的可能性很低，但凡事就怕万一。 为了宝宝，再小心也不为过。 而且，芋头和小豆沙在自家只能算满足了温饱，在何家却过上了小康生活。 老丈人一开始不假辞色，勒令它们只能呆在阳台上。 肖季辰本还担心它们受委屈，直到那一天，无意间撞见老丈人抱着芋头看电视，手里还拿着一包狗狗零食，芋头吃得很香。 四目相对，都有点尴尬。 被撞破后，老丈人也不装了，跟他学会了网上购物，给芋头买了许多高档狗粮和玩具。 芋头已经乐不思蜀，不知道还能不能接回来。 至于丈母娘，以前就很喜欢小豆沙，亲手做了许多小衣服，还专门给它买了华丽的猫咪城堡。 但小豆沙一如既往的高冷，占领了何家高地，绝不给人亲亲抱抱的机会。 每天晚上，老两口乐呵呵地下楼遛猫狗。 小豆沙坐在芋头背上，驾驭着傻狗到处溜达，是那个小区最闪亮的动物明星，深得大人孩子的喜爱。 在小区里提老两口的名字未必有人知道，但只要一说芋头和小豆沙，大家就露出会心的微笑。 何小河也知道它们过得很快乐，可是，“老公，感情是需要培养的，如果它们不跟宝宝多接触，以后怎么能当好哥哥姐姐呢？” 肖季辰：“......它们叫咱俩哥哥姐姐，现在它们又成了宝宝的哥哥姐姐，亲，你这辈分乱了啊！” 何小河满不在乎，“各论各的，不要那么迂腐。” 有次她还听到老爸叫芋头小兄弟呢，她说什么了？ 肖季辰违心地道：“老婆真聪明！” 第800章 小花猫的报恩(22) “冲鸭！宿主大人是这条街最亮的崽！” 001披着披风，举着旗子，骑在幻化出来的大狗身上，威风凛凛。 现实中，七杀坐在芋头背上，目光呆滞，疏离冷淡。 当然也没人管她疏不疏离，冷不冷淡。 在何小河、肖季辰及何家老两口的认知中，这只小花猫一直这么拽，谁的面子也不给。 自从上次逛街时，七杀驱使着芋头帮一个老大爷抓住了偷他钱包的小偷，何家老两口就热衷于带猫狗上街。 美其名曰发挥余热，造福邻里。 然而七杀并不想兼职义警，这跟她这一世的人设，不，猫设不符。 这一世，她只是小花猫啊！ 一只猫，管那么多闲事干啥？每天晒晒太阳，逗逗傻狗，吃条小鱼干，生活就乐无边了呀。 但芋头很开心能在外面浪，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横冲直撞。 “喂，别跑那么快，等等我们！” 何父不得不用力拽，可芋头力气很大，拽不住。 这时七杀出手了，疾如闪电的一猫爪，把芋头打得头一偏。 对于这只傻狗，以暴力制服，远胜于以神识威慑。这是七杀的经验之谈。 芋头也回忆起不听小花猫的会有什么下场，停住脚步，回头向何父何母谄媚的笑着，催促他们快一点。 唉，像它这样的如风少年，偏生有三个行动缓慢的主子，害它潇洒不起来。 它想念肖哥哥了，肖哥哥能跟它跑得一样快。 “芋头，说多少次了，慢一点，不要摔着咱们小豆沙！” 何母赶上来，揪着它的耳朵就是一顿训。 芋头讨好地摇尾巴，狂摇尾巴。 何父帮着它，板着脸说老伴，“你看小豆沙抓得多稳，哪会摔？不要没事找事儿！你这么偏心，难怪小豆沙恃宠而骄，路都不愿走了！” 何母：“哼，说得像你不偏心一样！家里那堆玩具，不都是你给芋头买的？” 老两口吵吵嚷嚷，手拉着手向前走。 七杀仿佛看到了三、四十年后的肖季辰跟何小河。 不过，肖季辰那个耙耳朵绝不会反驳老婆，只会顺着她的话说。 走到友爱商场门口，七杀忽然直起身子，看向右边的鱼型喷泉。 那有一个穿蓝色外衣的中年女子，抱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指着喷泉给他看。 小男孩本来在哭，看到喷泉就渐渐止住哭声，拍着手叫道：“小鱼喷泉，小鱼喷泉！” 中年女子笑道：“宝宝，喷泉好看，看完咱就回家。” 小男孩：“嗯，回家，找妈妈。” 七杀一拍芋头，傻狗艰难的转头看它，可惜脖子太粗转不过来。 它没有跑得很快呀，猫主子干嘛还打它？真是个凶狠的坏猫咪！ 别人家的猫咪，明明都很好欺负。 七杀又是一掌，还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喵”，芋头终于反应过来，这是要追前面那个女的！ 很好，它喜欢追逐！ 一阵风似的跑出去，把何父拖得一个踉跄。 七杀无语，爬到它头上，直接将它的头掰向右边。 错啦，傻狗，不是追那个，是这个！ 芋头猛然刹车，转向，注意到老主人气喘吁吁，还放慢了速度。 没办法，它就是这么贴心。 中年女子怀里的小男孩看到芋头跑来，高兴地叫道：“大狗狗，小猫猫！来跟宝宝玩！” 挣扎着要下地。 中年女子抱紧他，哄道：“咱们要回家啦，妈妈在家里等着呢！” 小男孩：“不要，要跟这个猫猫玩！” 中年女子不理他，疾步离开。 没等她走两步，芋头一个加速，冲到她前头挡住。 中年女子皱眉，“这谁家的狗啊？” 何父何母这时才赶到，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是我们家的，调皮了些，但从来没有咬过人，也有狗证猫证。没吓着吧？” 中年女子不欲多说，抱着孩子绕过这只大狗，继续向前走。 谁知芋头又是一跃，依然横在她面前。 中年女子换了几个方向，都一样的结果。 老两口拉扯喝骂都无济于事，芋头就是认准了她。 小男孩以为在玩，被逗得手舞足蹈，笑个不停，中年女子却恼了，一脚踹过去，喝道：“死狗，滚开！” 芋头灵敏地一闪，无声大笑。 想打它？怎么可能！ 你以为你是坏猫？ 今天要是被你打到，本汪跟你姓！ 来呀，来呀！ 芋头蹦来蹦去的不断挑衅，中年女子气得脸通红，转身跟何父何母理论，“你们要是管不住这狗，我打电话报警了！” 何父赶紧说好话，急得想揍这只不听话的傻狗，何母却冷静下来。 这男孩身上的衣服，一看就不便宜。尤其那双鞋子，好像还是什么品牌，价格不少于一千。 但这中年女子却穿得很平常，似乎是某夕上拼来的。 虽然很多父母宁愿委屈自己，也要让孩子穿好吃好，但何母本能地觉得，这一大一小气场不搭。 必须得管，管错了，大不了道个歉。 若不管，毁的就有可能是一个家庭。 第801章 小花猫的报恩(23) 无论何父如何恐吓引诱，芋头都不怕他，就是不让中年女子走。 中年女子发急，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跑。 但芋头的速度，岂能让她跑脱？一个劲步，轻松挡住。 何父气极，也不跟它废话，现场上演人狗拔河。 中年女子趁机要走，何母拉住她，笑道：“这可太巧了！我说芋头咋一直拦着你们呢！老伴，你忘了，上次去小谢家吃饭，这孩儿也在呢，跟芋头玩得可好！” 何父：“嗯？哦哦哦，是，没错，咱们记性还没芋头好！” 什么小谢，吃的什么饭，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老伴信口开河，肯定有原因。 中年女子略有慌乱，“是吗？我妹没跟我说过，我是孩子的大姨。” 何母：“大姨？不对吧，这孩儿是小谢妹妹家的，他们家就兄妹俩，哪来的大姨？” 中年女子：“我是他们堂姐！” 何母叉腰一笑：“哈，被我骗到了吧？孩子就是小谢家的！小谢夫妻俩都没有姐妹！说，孩子你从哪儿偷的？” 中年女子争辩道：“我真是小谢的堂姐，只是嫁去了外地，不怎么来往。” 何母得意洋洋地笑道：“你又上当了，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小谢，那是套你话呢！” 001大为叹服，“啧啧，何大妈可真会编，一环套一环，无懈可击！演得也很像，本系统都差点信了！” 七杀也道：“不从事演艺行业，何大妈屈才了！” 既会编又会演的何大妈大叫，“抓人贩子啊，抓人贩子啊！” 几人在这里纠缠，本就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时不时瞟几眼。 此时听说这女的是人贩子，几乎所有人都围过来。 任何时代，任何国度，人贩子都是最让人痛恨的一类罪犯。 因为所导致的后果实在太恶劣，太惨烈。 于孩子，意味着他们失去有血缘维系的父母，走上另一条命运轨迹，被当成货物任意出售，生死难料。 这是对人性的恶意践踏。 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虽也有，总归不多。 别说什么养父母对孩子好，也别说什么生恩不如养恩，人家求着你养了？ 而且根本没什么养父母，一旦参与到这一环节，就是人贩子。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于家长，痛苦可能更深远，还夹杂着严重的自责。 这种痛苦和自责，足以毁了一个原本美满的家庭。 孩子找不回来，是一生也无法愈合的伤口。 就算找回来，也弥补不了那些失去的时光。 中年女子又怕又恨，不想束手就擒，抱着孩子就跑，被英勇的芋头绊倒，忙着稳住身形，便下意识把孩子抛开了。 电光火石间，何父准确地接住了孩子。 这孩子也是胆大，不但没吓着，还笑着说“再来一次”，小脸笑得红扑扑的，就像个红苹果。 何父后怕不已：“可不敢，可不敢了！” 他这把老骨头，受不住这种惊吓。 中年女子还想逃，被几个男子按住，还有人报了警。 没一会儿，警车就来了，何父何母带着猫狗也去做了笔录。 一番审问，这中年女子果真是人贩子，警方从她的手机里顺藤摸瓜，抓获了一个等级森严的团伙。 而那个小男孩名叫郑天天，父母都是公司的高级职员，平时由奶奶带着。 但奶奶麻将瘾很大，那天带着他去打麻将，就入了迷，孩子溜出门她都不知道。 其间有人提醒，她还说孩子走不远，一会儿就自己回来了。 结果差点回不来。 郑天天的爸妈得知此事，吓得胆颤心惊，当晚就把郑奶奶送回了家，再不敢麻烦她。 对何家老两口感恩戴德，专程带了许多礼物来感谢。 何父谦虚地道：“不是我们的功劳。要不是我家芋头非要拦住她，我们也不会发现她不对劲。” 何母不满地道：“芋头那么傻，懂什么？我看得清清楚楚，是小豆沙拍了它，它才去拦的，该谢的是我们小豆沙！” 郑爸连声道：“都谢都谢，大爷大妈是恩人，芋头是恩狗，小豆沙是恩猫！” 郑妈打开一面锦旗，上书“绝世神猫，侠义忠狗”，又打开另一面，上书“老当益壮，侠骨仁心”。 何家老两口笑眯了眼，助人为快乐之本，这话一点儿没错。 七杀也觉得这夫妻俩知道感恩，至于芋头，芋头是个实打实的文盲，看不懂。 这事儿过后，小豆沙和芋头就更出名了，有人送它们外号“猫狗双雄”，土得掉渣。 —— 怀胎足月，何小河顺利生下一个健康漂亮的小婴儿，取名肖梦河。 看着女儿的小脸，肖季辰心中充满了感动，热泪盈眶。 001：“从此，王子与公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七杀：“他们不是王子公主，只是普普通通的平凡人类。” 但平凡人类的幸福，也值得守护。 一狗一猫真成了肖梦河的哥哥姐姐。 她一出生，芋头就抛弃整天给它买狗粮的老主人，也抛弃了以前最喜欢的肖哥哥，整天围着她转。 七杀见她胖乎乎的十分可爱，也忍不住靠近了逗她玩。 看在小两口眼里，就是不可一世的傲娇猫咪都被自家女儿征服了，自豪得很。 肖季辰：“咱家女儿，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可爱、最聪明的宝宝！” 何小河狂点头，“老公说得对！” 肖梦河十岁时，肖季辰接到一个电话，王慧仙在狱中与人斗殴，重伤不治。 他愣了半天，心中无恨无怨，也不难过。 那些前尘往事，都已经离他很远很远。 又过五年，一天晚上，何小河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和老公跟王慧仙发生了很多矛盾，离婚，还被王慧仙打死，连同腹中的胎儿。 芋头和小豆沙也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小豆沙还能发出声音，它不停不停的叫，叫得嗓子里都是血。 何小河听得懂，它在叫人来帮她。 然后，不知从哪儿飘来一个美得无法形容的仙女，化为一道光影，投进了小豆沙身体里。 小豆沙活过来，对她叫了一声。 “喵！” 何小河猛然惊醒，就见床头柜上，小豆沙看着自己。 “小豆沙，你，你......” 分明是没有发生过的事，何小河却泪流满面。 小豆沙跳下来，依偎在她怀中，安安静静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小豆沙失踪。 小两口发动所有认识的人找，但心里都有种预感，它大限已到，找不回来了。 听说猫咪临死前，会与自家猫奴告别，静静离去，免得猫奴伤心。 “它只是回了喵星球，对吗？” “对，它还会看着我们的！” 虚无空间中，001不解地道：“为什么要告诉她真相？” 七杀：“本宿主高兴。” 也许，只是想让何小河知道，小豆沙有多么爱她。 第802章 美强惨男配(1) 小豆沙这个任务，七杀只得到了五万积分，很少，道德金光应该有所增加，但因为本身就很闪亮了，看不出增加了多少。 七杀也不在意。 任务结束时长出一口气，终于不用顶着小花猫的外表了。 不过，用猫的眼睛看世界，意外地给了她一些启发。 她记得华夏有位很出名的古代哲学家，曾说过“以自己方寸之心，体悟天下万物。” 猫咪，也是万物中的一种。她这次体悟得很彻底。 001却对傻狗产生了感情，脱离后唏嘘不已，对七杀说：“芋头也快到时间了吧？还好不用看着它死，不然本系统会哭。” 七杀和蔼地道：“舍不得它，想跟它作伴？本宿主可以满足你！” 001：“......不不不，宿主大人千万不要误会！谁会喜欢一只又丑又蠢的傻狗！本系统只是随便说说。” 喜欢是喜欢的，但还是跟着小七杀更有意思。 七杀在混沌中呆得很舒服，暂时不想接任务。 光曜又从仙葫芦里冒出头来，笑道：“七杀道君，始皇陛下正等着你呢。” 七杀：“......好，就来。” 不情不愿地分出一缕神识，瞬间到达仙湖界，青江帝陵。 青江帝无所事事，端坐在长乐宫最高的钟楼上，汲取日之精华。 感应到七杀神识，赶紧来相见。 “小仙姑，一向可好？” 七杀寒暄两句，道：“盛道友呢？” 青江帝：“出门游历了。整日呆在此间，不利于心境感悟。” 七杀：“盛道友根骨极佳，又有毅力，大道有望。” 不在也好，省得又看到他失望，小花姑娘可还没找到呢。 青江帝笑道：“借小仙姑吉言。” 七杀跟他无甚话可说，道：“那，我去见始皇陛下了。” 青江帝一扬手，“请！” 忽又道：“小仙姑在各界历练，可曾遇见你大师兄？” 仙界有些鬼神莫测的仙法，提及名字时也有可能被察觉，因而他不直说天枢仙尊。 七杀摇头：“未曾。不到危险之时，大师兄不会与我联络。” 就算联络，通常也不现身，只丢出颗小石子。 青江帝略有失望，道：“去罢。” 好怀念那些跟着天枢仙尊大杀四方的日子。 青江帝陵无比巨大，秦始皇极为羡慕，他还以为自己的陵寝已经够大了，谁知还不到人家十之一二。 陪葬的奇珍异宝，也无法相提并论。 不过，倒也不必妄自菲薄，他只是凡人的皇帝，青江帝却是飞升过的仙人之尊，本身就没有可比性。 能踏上修炼的道路，他已经十分满足了。 感谢大秦历祖历宗的保佑，感谢婳儿，感谢七杀小仙姑！ 七杀漫步走到青江帝分给秦始皇的玄明殿外，他已等候多时。 见到她的身影，学着光曜教他的修真界礼节，请进殿内，深施一礼，“七杀道君，某嬴政有礼了！” 七杀尴尬地回了一礼，“陛下，在此处可还安好？” 秦始皇笑道：“极好，极妙！某平生所愿，便是修真问道！七杀道君之恩，形同再造，某铭感五内，永世不忘！” 七杀：“陛下不必客气。” 停顿一下，道：“光曜道君应该告诉过陛下内情，陛下该谢的是七公主嬴伊婳。” 秦始皇叹道：“婳儿是个好孩子，但若非七杀道君，某又怎能有此仙缘？” 七杀：“再有仙缘，也需有问道之心。” 比如那项籍，说什么修仙没有好结果！哼，本来想带他来的，因为这句话，不带了。 修真这件事情上，还真是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秦始皇目光灼灼，“七杀道君，某听光曜道君所言，婳儿遇难，才请来七杀道君援助。可否告知某，婳儿有何难处？” 七杀来见他之前，已经想过他会问这个问题，也做好了告知他真相的准备。 当下从他病逝沙丘开始讲，一直讲到汉朝建立。 秦始皇心头剧震，久久不能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才颤声道：“你是说，大秦二世而亡？” 多少代秦君披肝沥血才铸就的大秦啊，竟毁在胡亥手里！可恨，可恨！ 七杀：“宇宙玄妙，稍有改变，便会产生平行时空。二世而亡的，是华夏时空中，以及七公主记忆里的大秦。陛下的大秦，不会亡得那么快。” 秦始皇：“那也是你的大秦！” 七杀：“......是。” 秦始皇又道：“胡亥真的逼死了扶苏，残害兄弟姐妹？” 七杀：“千真万确。” 秦始皇怒骂：“畜生！” 七杀轻声道：“陛下，都已经过去了。” 秦始皇面上犹有怒色，终是一叹，“对，皆是过眼云烟。” 七杀：“陛下还有事么？若无，我便走了。” 秦始皇怔了怔，道：“你还要去帮助别人？” 七杀：“这也是种历练。” 秦始皇：“功德无量！” 他可以想像，婳儿死时何等绝望，若知道有人替她完成心愿，又该如何欣喜。 而他这连带受益者，更是感激不尽。 又道：“七杀道君，往后便叫某秦政。” 从此他不再是秦始皇了，而是侥幸问道的修士。 七杀：“秦政道君，就此别过！” 以秦为姓，很好。 第803章 美强惨男配(2) 七杀神识跃出青江帝陵的同时，接到了新的任务。 “又是穿书？” 001贴心地将《除却巫山不是云》打印好，装订成册交给宿主。 “嗯，又是书。宿主大人，本系统已经看完了，文笔挺好，背景宏大，剧情引人入胜，人物塑造得也很成功。” “男主褚阙缘和女主巫云儿的爱情故事，真是感人啊！” 七杀沉默一瞬，道：“你有没有意识到一件事情，此次任务对象不是感动了你的男女主，而是男配连归藏？” 糟糕，没想到这个！ 001硬着头皮道：“意识到了。” 七杀：“所以你立场在哪里？” 001无言以对，默默走向小黑屋。 纯从观赏性来说，《除却巫山不是云》是本好看的小说。 但站在男配连归藏的角度来看，他的人生实在太悲催，简直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发愿救他的不是他的属下，也不是他曾经的亲朋好友，而是一个名叫静慧的老尼姑。 静慧与连归藏并不算认识。 连归藏临死之前，逃入了静慧的慈心庵。 他满脸血污，曾被称为“明月朗照”的面容变得凶神恶煞，静慧极为害怕，但还是给他送了食水伤药，安置在厢房。 睡到半夜，静慧忽然听到正殿里传来声音，前去察看，发现连归藏跪在观世音菩萨座前，讲述自己的生平。 讲完后，连归藏问菩萨，“错的是我，还是他们？” 接连问了数遍，菩萨虽慈眉善目，却是木胎泥塑，自然不能回答。 连归藏大怒，正要毁去这没用的菩萨，忽听殿外传来一声低泣。 “施主，你这一生也太苦了！” 连归藏回头，见是这庵里唯一的老尼姑，不由一怔，“苦？” 静慧：“贫尼幼失父母，乞讨为生，后被师父收入门下，清苦度日，原以为是苦。但与施主相比，贫尼的苦，便不叫苦。” 连归藏：“那你认为，我错了么？” 静慧眉目淡然，道：“错又如何？对又如何？终究是黄土一抔。施主何必执着？放下，才能得大自在。” 连归藏惨笑：“我放不下！” 静慧叹了又叹，面向菩萨，道：“贫尼发宏愿，愿以今生苦修之果，助连施主脱离苦海！” 连归藏看了她半晌，突然落下泪，“师太，你没骗我，你说的是真话，你真有度我之念！” 这一生，不骗他的人太少太少。 静慧：“出家人不打诳语。” 连归藏含笑死去。 能在临死前遇上一个肯真心待他的人，总算不枉此生。 静慧为他念了一夜的往生咒，并不断重复之前发下的宏愿。 这宏愿没有惊动西天神佛，却惊动了001接任务的程序。 也因静慧并未惨死，七杀不能穿越到她身上。 略想了想，跟青江帝要来万年莲藕、莲叶、莲花，化为自己的人身，循着001打开的时空路径，投到故事发生地，东极洲。 其实她有很多制作人身的创意，比如用竹子、用海棠花、用泥土、灵果等等。 但太乙真人既然用莲给哪吒重塑肉身，想必有一定的道理，便借鉴了。 《除却巫山不是云》这本书的背景很复杂，有朝堂交锋，也有江湖纷争，更上一层，还有低配修真。 为啥说低配呢？ 因为，这个世界灵气稀薄，修真并不盛行，只有少数古老世家，才掌握着修真的法门。 别说普通老百姓，就连一般的权贵，也以为修真只是传说。 但在七杀眼里，古老世家视若珍宝的修真秘籍也很低端，若在老家坤元界，没人看得上。 然而，连归藏最初的悲剧，就是因为修真。 东极洲分为乘云、御风、行雨、风雷四个大陆，连归藏所在的连家是风雷大陆赵氏皇朝的权贵，历代为相。 某一任连氏家主，偶然得知了修真的存在，便心心念念，作为秘辛传给了子孙后代。 连归藏的父亲连化鹏对此极为神往，少年时走遍名山大川，想要拜师学艺，可惜未能寻到仙师。 无奈之下，回到家中走上仕途，成为新一任丞相。 在他四十岁那年，赵朝都城天府忽然来了位卖花女，长得仙姿玉貌，最奇特的是，她卖的花四季不败，还有救人的功效。 接触一段时间后，连化鹏认定这是位下山历练的仙家弟子，喜出望外。 不顾家族的阻拦及世人的指点，休了元配，以真心打动卖花女宋妍欢，八抬大轿迎娶她为妻。 元配的家族视为奇耻大辱，岂肯干休？不断弹劾。 赵朝皇帝本就对连家心怀忌惮，顺势罢免了连化鹏的丞相之位。 整个连氏宗族，都对鬼迷心窍的连化鹏极为不满，宋妍欢更成了连氏的罪人。 连化鹏大力护妻，被连氏逐出宗族，名声也坏了。 但他并不在意，反而甘之如饴。 他觉得，自己在“不知道”宋妍欢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为她付出那么多，从天之骄子落到污泥之地，她应该被感动，进而传授他仙法，甚至带他回仙府。 但宋妍欢没有。 有一天，宋妍欢跑了。 连化鹏以为这是对自己的终极考验，一边照顾儿子连归藏，一边苦苦寻找。 几个月后，他发现宋妍欢成了当朝端王的侍妾。 那一瞬间，连化鹏呆若木鸡。 没有一位仙家弟子，会甘愿当凡人的侍妾！ 所以，宋妍欢虽有古怪之处，却不是仙家弟子！ 那他这番折腾是为什么？？？ 半生算计付之东流！ 想到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成了赵朝的笑话，连化鹏几乎癫狂。 又不敢去端王府找宋妍欢理论，便将所有怒气，都发泄在儿子连归藏身上。 连归藏能在他手里活到七岁，真的是命大。 七岁那年，连化鹏喝醉了酒，将连归藏扔进湖里，想溺死他。 连归藏在生死之际，学会了游泳，艰难地从湖里爬出来，把醉得人事不知的连化鹏拖入湖中。 以子弑父，后来成了连归藏的一个污点。 第804章 美强惨男配(3) 连化鹏死后，连归藏流浪了几个月，吃蛇、吃老鼠、吃树叶野果，吃一切能吃的东西。 还跟着人去做工，因人小力微，干不了重活，工头不给他工钱，只给口吃的，勉强维持着不饿死。 后来有人知道了他的身份，渐渐传开。 连家丢不起这个脸，只好把他接回去，像养个小猫小狗一样养着。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连归藏竟然是个百年难遇的奇才。 没人让他进连氏私塾，他只是在窗外听了一两遍，就能一字不差地背诵先生所讲的内容。 叫进来一问，回答得比课堂里所有人都好，还有自己的独特见解。 先生大为吃惊，赶紧禀报连氏族长，也就是连化鹏的父亲、连归藏的爷爷连天翱。 连天翱默然半晌，下令让三子连化鹰一家正式收养连归藏，并送入连氏私塾。 一个家族想要长久兴旺，就需要源源不断的人才。 虽说连天翱对长子连化鹏痛心失望，得知他失足落水也没掉一滴眼泪，对宋妍欢更是半点看不上。 但如果连归藏真的天资聪颖，他也会好好培养。 连归藏也没让他失望，一入私塾，就成了先生最喜爱的弟子，经史子集、诗词歌赋都学得极好，远超堂兄弟。 十六岁考入国子监，成绩依然力压同窗，惊才绝艳，前途无量。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并非他的才学，而是他的容貌，时人称为“如明月朗照，如骄阳升空”，赵朝皇帝见了，都惊叹为金童下凡。 每次上街，都有大姑娘小媳妇痴痴的盯着他看，古时美男子潘安出门有掷果盈车之景，他也不遑多让。 如此出色的连归藏，自然得到了连家人的重视，连天翱一说起他便眉开眼笑，称他是孙儿中第一得意人。 连化鹰夫妇也对他视若亲子，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 整个家族，都视他为未来的连氏栋梁。 连归藏被荣誉和关爱包围着，慢慢忘了幼时的苦痛，人也变得开朗了许多，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还对连氏很有归属感，决意为连氏奉献自己的一生，以弥补父母给连氏造成的损失。 但命运，或者说作者没有放过他。 某日休沐，他和几名同窗去郊外踏青，喜河畔秀丽风光，一个人走远了些，忽被人一棒敲晕。 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阴暗的屋子里，左手手腕被割开了一道口子，血一滴一滴的落到下面的碗里。 每当伤口要凝固，一旁那面目呆板的老嬷嬷便用力挤一下，或用小刀再度划开。 连归藏大骇，连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老嬷嬷并不回答他。 又因被捆成只粽子，挣扎不得。 此后数日，连归藏两只手腕轮流被放血，哪怕老嬷嬷每天喂他大补之物，还是不可避免的衰弱下去。 有天晚上，半梦半醒间，他忽然听到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连归藏呆住。 他记得这个声音！这是母亲的声音！ 用力睁开眼睛，果真看到了那个多年不见，却依然熟悉的身影。 他的母亲宋妍欢一身绫罗，满头珠翠。 保养得极好，面容白皙细腻，身材纤细玲珑，和离开他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还比那时多了几分雍容。 宋妍欢看到他醒来，神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淡淡道：“你的命是我给的，还给我也应当。下辈子若能再见，我会尽量弥补你。” 亲生父亲想溺死他，亲生母亲也想要他的命。 连归藏不想哭，眼泪却自己流了出来。 用尽全身力气，问出三个字：“为什么？” 宋妍欢：“有些事情，还是不问的好。” 说完转身就走。 此时的连归藏不知道生母为何这么对他，看过全书的七杀却知道。 宋妍欢并非土着，是一个来自现世的穿越者，穿越后发现自己脑海里有口灵泉。 她种的花草之所以四季不败，还能救人，是因为她以灵泉水浇灌。 穿越之前，她看过很多穿越小说，深知带有灵泉的穿越女肯定是所穿世界的女主，不管出身如何，都能嫁给皇帝、王爷，或者当世出名的世家子弟。 抱着美好的幻想，宋妍欢从偏僻的家乡来到了都城天府，果真遇上对她情有独钟的当朝丞相连化鹏。 起初，她对连化鹏是很满意的，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另有种成熟男子的魅力，且位高权重，很像老天爷给她安排的男主。 嫁入连家，她是真心想跟连化鹏做对神仙眷侣，也以为很多年后，赵朝还传颂着她和连化鹏的爱情故事。 第805章 美强惨男配(4) 但后来的发展，却出乎宋妍欢的预料。 连化鹏竟然失去了丞相之位，还被连氏除族了！ 被赶出连家时，她已经怀了孕，狠心的连家人却只给了他们一百两银子，房中所有陈设资财、衣物首饰都不许带走。 两人只能在城边买了间小房子，节衣缩食，省着花用。 她还以为，连化鹏会有后手，毕竟是连家的嫡长子，又当过丞相，面对家族的打击，不可能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然而连化鹏还真没有。 只日日念叨着有多爱她，为她付出了多少多少，跟邀功一样。 宋妍欢简直想咬死他！ 不能给她崇高的地位，不能给她富足的生活，光爱她有什么用？ 爱如果不能体现在物质上，有什么见鬼的价值？ 娶她的时候是世家贵公子、一朝丞相，现在却成了无能的落魄中年男，这跟骗婚有什么两样！ 如果不是他，她本有机会遇上更好的姻缘！ 想到这里，宋妍欢恨毒了连化鹏。 可她在天府举目无亲，无处投靠，不敢与连化鹏翻脸，只能虚以委蛇。 七杀看到这一段时，001忍不住跑出来吐槽：“本系统服了这夫妻俩，一个妄想当世家名门的掌家夫人，一个为了进入修真门派不择手段！都在欺骗对方，心机好深沉呐！” “这就叫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七杀觉得，一定是特别的缘份，才让这两个极品相遇。 可惜她穿过来的时候，连化鹏已经死了，否则她肯定让他们百年好合，天长地久。 却说宋妍欢，生下儿子后，更是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几次想掐死连归藏，又怕冥冥中的报应。 以前她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穿越后有点信了。 况且，这始终是连家的孩子，连化鹏废了，连家还是赵朝的庞然大物，若弄死连家子嗣，难保他家不怪罪。 如此痛恨，是因为一直伴随着她的灵泉，突然没了！ 生个孩子，把灵泉生没了！ 谁听过这种事？ 宋妍欢接受不了，恨不能将连归藏塞回肚子里。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操作。 理智回来后，她怀疑灵泉转移到连归藏身上，耐着性子等他长到会说话，再背着连化鹏审问。 但无论她如何威逼利诱，哭泣恐吓，连归藏都不知道灵泉是什么。 让他栽花养草，也无特异之处。 连归藏长到四岁时，宋妍欢彻底死心了，勾搭上以前就对自己有意的端王，毫不犹豫地抛夫弃子，当了端王的侍妾。 当年端王想纳她为侧妃，她衡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做正室更有盼头，便选了连化鹏。 更重要的是，端王只是个闲散王爷，既无实权，也不是当朝皇帝的儿子，只是侄子，皇帝有四个儿子，他即位的可能性很低。 但与现在的连化鹏比起来，端王显然是上上之选，做他的侍妾，比当连化鹏的正妻强得多。 在失去灵泉的情况下，这是她能想出的最好的路。 连化鹏知道此事的那一日，希望破灭，回家狠狠打了儿子一顿，丢到屋外，任凉风吹了一夜。 在此之前，连归藏惧怕母亲，对父亲却是满心孺慕，这一顿打，伤的不只是他的身，还有他的心。 当晚发了高烧，第二天醒来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不记得母亲对他的审讯，只记得母亲对他的好。 001：“真是个小可怜啊！” 七杀：“这就是传说中的美强惨。” 宋妍欢到了端王府，过得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好。 端王后院美人众多，比她娇媚的、比她清丽的、比她柔婉的，比比皆是。 且她嫁过一次，还生了孩子，端王对她的兴趣没有当初那么大。 她费尽心思，才与端王妃结成同盟，在后院站稳脚跟。 端王见她有点手段，反而多给她几分宠爱。 也就是在这时，宋妍欢知道了端王的秘密。 端王最爱的，是少年时遇上的江湖侠女褚倾城，后院这些女人，都是因为某个地方像褚倾城，才入了他的眼。 也包括她宋妍欢。 端王说，她的眼睛最像褚倾城，亲自给她化眼妆，化成褚倾城的样子。 宋妍欢不是不妒，但褚倾城已经死了，何必跟个死人吃醋？ 谁知某天夜里，端王带了个人回来，这人名叫褚阙缘，受了重伤，随时有可能断气。 端王焦急万分，亲自请了医术最好的李御医来诊治。 李御医看了半天，说此人经脉尽断，肺腑破碎，神仙来了也没有办法。 端王悲伤得像死了爹娘，用千年人参吊着他的命，四处求医。 宋妍欢好奇之下，偷听到这褚阙缘竟然是褚倾城和端王的儿子，褚倾城临死前生下的，因江湖仇杀，险些没命。 不由幸灾乐祸，娘俩儿都死了才好呢！ 可是，不到半月，形势又发生了改变。 四位皇子内斗，大皇子、二皇子身亡，三皇子被贬为庶人，于家中离奇身亡，四皇子有最大的嫌疑。 皇帝召见四皇子时，气极攻心，提起御案上的砚台就砸，也是巧了，这一砸，就要了他的命。 当然没有人敢追究皇帝的责任。 但这样一来，端王就成了与皇帝血缘最近的人，有望继承大统。 第806章 美强惨男配(5) 整个端王府，除了忧心爱子的端王本人，个个欢喜无比。 宋妍欢也很高兴，一个人躲在内室里偷笑，端王登基，她至少是贤妃，甚至贵妃！ 如果不离开连化鹏，哪能有此际遇？ 笑着笑着，忽然一顿，贵妃，始终不如正宫皇后。 琢磨了半晚，竟让她想出一条全新的思路，救治褚阙缘！ 以端王对褚阙缘的宠爱，她若救活褚阙缘，他必以皇后之位酬之，褚阙缘也将是太子！ 到那时，哪还需要看端王原配的脸色？ 何况，可能是生连归藏时伤了身子，她入端王府后便不孕了，膝下没有儿女伴身，老来无靠。 在她心中，连归藏不是儿子，而是讨债的孽障。 端王自不会让褚阙缘认她为母，但褚倾城死得早，没有照顾过儿子一日，褚阙缘幼时也受了些苦，她若精心照料，又有救命之恩，褚阙缘不可能不亲近她。 时间一长，虽非母子，也有母子情份了，她也就能坐稳皇后、皇太后之位。 想清楚这一切的宋妍欢，仿佛看清了自己真正的人生轨迹。 兜兜转转，荣登凤位才是她的宿命啊！ 但这有个现实问题，怎么救褚阙缘呢？ 若是以前就简单了，她的灵泉水能起死人、肉白骨，连续喂上十日，褚阙缘就能恢复健康。 可现在灵泉已经消失。 想至此，宋妍欢少不得在心里痛骂连氏父子。随即一笑，灵泉没了，连归藏还在。 虽然连归藏找不出灵泉，但宋妍欢坚信，自己的灵泉肯定在他身上，或许是被吸收了。 换言之，他的血肉也有灵泉的效果。 派心腹一打听，被认回去的连归藏果真十分优秀，是连家这一代的领头羊。 哼，必定是灵泉提升了他的体质和智商！ 001嗤之以鼻，“本系统真想告诉她，灵泉的确能提升体质，但对智商的提升很有限，否则她为啥还是这么蠢？” 七杀补刀，“对眼界、胸怀的提升也有限。” 不管怎样，宋妍欢更有把握了，绑架连归藏，藏在一处宅子里，以他的血制成灵药，进献给端王。 褚阙缘吃了后，果真一日好过一日，端王对宋妍欢的态度也前所未有的和蔼，赏赐了许多珍贵之物。 宋妍欢受到鼓舞，放血放得更快更多了。 连归藏也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但有天晚上，忽有一伙蒙面人冲进来，与侍卫们打成一团。 连归藏意志力极为坚定，忍着疼痛，用牙咬断绑在手上的绳索，伪装成蒙面人，竟然好运地逃走了！ 他本想直接去大理寺告状，又怕连家人担忧，便先回连府。 001：“唉，还是太年轻啊！” 七杀：“正常人谁能想到自家亲人会那么狠？” 连天翱等人，起初是很担忧的，尽了最大的力量寻找连归藏，但两天过后，便只剩埋怨了。 暗自怪他为何乱跑，为自家招来许多非议。 为啥？ 因为连归藏长得太好了，而赵朝爱南风的不在少数。 所以，他的失踪和女子失踪一样，关乎名节，有辱门风。 平日嫉妒连归藏的那些人，言之凿凿，说他要么被绑去了南风馆，要么成了某某某的禁脔。 连天翱受不住这种压力，在三子连化鹰的建议下，杀了家中一名与连归藏身形相似的小厮，宣称孙儿连归藏爬山时不慎摔下山崖，已经死了。 还大张旗鼓地给他出了殡，姻亲至交也设了路祭。 连归藏这一回来，可就尴尬了。 但毕竟是疼爱多年的孙儿，又没有发生不堪之事，连天翱还是欣慰的，只头痛该如何向世人解释他死而复生。 坏就坏在，连归藏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说了他这些天的经历。 连天翱早就知道宋妍欢入了端王府，只是端王要脸，不愿落下夺人妻子的名头，硬说宋姓小妾本是通房丫头，伺候得好才抬举了她。 而且，等闲不许宋妍欢出门。 因而知道此事的人不多，连天翱便也假作不知。 一个水性杨花的妇人，难道还要回来给长子守寡？她不配。 可现在不一样了，朝堂默认端王为储君，他的侍妾，身份自也不同，不是妃便是嫔。 如无必要，连天翱不想得罪宋妍欢。 赶紧追问连归藏细节，连归藏一一告知，还推测出，想要他鲜血的也许不是生母，而是端王府的某个重要人物。 连天翱也是这么想的。 他还知道，端王近期在为私生子求医。 两件事一相加，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虽然他还是不明白，宋妍欢为何认定连归藏的血能救人，但这并不妨碍他将连归藏送回端王府。 于是连归藏一觉醒来，又见到了那个放血的冷面老嬷嬷。 001：“惨，真是惨，不愧是美强惨！” 七杀：“这一世他负责美和强就行了，让别人惨。” 第807章 美强惨男配(6) 连归藏不但不傻，还比大多数人聪明，瞬间便想通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时心如死灰，自暴自弃。 生母宋妍欢不要他，这是他早已知道的。 但是，不要孩子的母亲虽多，却没几个会狠到想要孩子的命。 祖父连天翱是他最为尊敬的长辈，三叔连化鹰也给了他父亲般的温暖，他感激他们，敬重他们。 事到临头，才知道他们为了利益，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他。 也许，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把他当成亲人，是他自己自作多情。 一个人被父母至亲厌弃到这种地步，还能活在这世上吗？ 连归藏觉得不能。 他们要什么便拿什么吧，血肉骨头、发肤身体皆来自他们，拿走了，下辈子他就能干干净净当另外一个人了。 可话虽如此，求生却是人的本能。 就跟当年差点被连化鹏溺毙一样，绝望到极处，悲愤到极处，反而不愿认命。 凭什么？ 凭什么他这么倒霉？ 凭什么任这些不在乎他的人决定他的命运？ 上天既然让他来到世间，能决定他命运的便只有他自己，别人谁都不行！ 他要活下去！ 怀着这样的念头，连归藏压抑住内心的悲伤，小心观察环境，寻找逃跑的机会。 并且刻意改善与冷面老嬷嬷的关系，在她面前现出脆弱的那一面。 老嬷嬷虽然冷漠，却也不是铁石心肠，眼见连归藏快被亲生母亲害死了，也有一丝丝同情，愿意多与他说几句话。 001叹道：“小可怜还真有成为主角的潜质啊，要是换本书，他就是逆袭流腹黑男主！” 七杀：“可在这本书里，他只是作者为主角塑造的磨刀石。” 001不失时机地道：“宿主大人驾到，剧情如何发展就由不得原作者了！谁是主角，谁是配角，宿主大人说了才算！” 七杀：“油嘴滑舌！” 通过老嬷嬷，连归藏知道了宋妍欢要自己的血做什么，还知道了上次那群蒙面人是怎么回事。 宋妍欢梦想着做皇后，端王正妃则因着原配的身份，认定自己才是最有资格登上凤位的人。 可近几日，端王忽然对宋妍欢态度大变，这让端王妃感觉到了危险，命心腹暗中探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腹回报，宋妍欢在外面的宅子里藏了位神医，医治褚阙缘颇有成效。 端王妃也知道端王有多爱重褚阙缘，他若好起来，自己儿子的世子、太子之位难以保住。 宋妍欢也能凭此大功更进一步。 端王妃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一不做二不休，派人去那宅子里杀神医，连归藏才有机会趁乱逃走。 某种角度来说，连归藏的确是医治褚阙缘的神医。 他逃跑后，宋妍欢再也拿不出灵药，一时之间也难以再次绑架他，索性直接告诉端王，灵药是用连归藏的血炼制的。 端王大惊，问他的血何以有此功效？ 宋妍欢便说，连归藏幼时体弱，吃过一粒世外高僧给的神药，过了这么多年，药力依旧留存在他的血液里。 以人为药，伤天害理，但端王爱子心切，只犹豫了一瞬，就命人备车，要亲自去连家要人。 刚要出发，连家就把人送回来了。 为避免再出意外，端王亲自挑选了一千精壮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将这院落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归藏插翅难飞。 老嬷嬷叹道：“命该如此，你认了罢。” 连归藏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王妃和世子呢？” 老嬷嬷：“你想靠他们逃出去？省省罢，王妃被禁足，世子被王爷打发去了南边，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连归藏却还不死心，日夜盘算着怎么才能逃出去。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让他活命的竟然是褚阙缘！ 原来，褚阙缘偶然得知自己吃的灵药竟然是用人血做的，大为愤怒，坚决不吃。 端王左劝右劝，他才继续服药，但有个条件，要见一见那位自愿给他血液的好人。 是的，自愿。 为了不让褚阙缘有心理压力，端王和宋妍欢都说连归藏是自愿的。 为啥自愿呢？因为他和宋妍欢虽然早已分离，却母子情深，见母亲担忧褚阙缘，才自告奋勇，以血相救。 见面的头天晚上，宋妍欢专程来警告连归藏，一定要跟褚阙缘表明自己是“自愿”，否则要他好看。 连归藏漠然点头。一旦不将宋妍欢当成母亲，心里就不那么痛了。 次日见了褚阙缘，果真说自己是自愿的，与他相谈甚欢。 褚阙缘一把握住连归藏的手，各种感谢，还说以后这条命就是连兄弟的了，连兄弟但有差遣，阙缘万死不辞。 连归藏也真诚地表示，只要褚兄能够好转，流尽最后一滴血他也愿意。 端王被他们的情谊感动，当场收了连归藏为义子，两人真成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书中描写，自此之后，褚阙缘真心把连归藏当成兄弟，给了他许多好处，对他仁至义尽。 连归藏却包藏祸心，屡次算计褚阙缘，跟他抢机缘、抢女人，最终走上了大反派的道路，落得凄凉死去的下场。 001：“呵呵，褚阙缘竟然相信连归藏会自愿放血救他，好天真呀！” 看书的时候不觉得，此时一细想才觉得奇怪。 七杀：“因为他必须相信。” 不相信，就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连归藏的血。 连归藏就此黑化也正常，难道还指望他放下心中所有仇恨，真的跟宋妍欢冰释前嫌？跟褚阙缘兄友弟恭？ 别开玩笑了。 七杀若是他，估计也会想尽办法弄死宋妍欢和端王，以及连天翱等人。 至于褚阙缘，表面看来没什么错处，毕竟不是他主动绑架连归藏，也不是他放连归藏的血。 可作为既得利益者，他真就一点责任都没有？ 七杀不那么认为。 而且褚阙缘也没那么傻，不可能看不出连归藏都快被宋妍欢弄死了，却毫不怀疑地接受了“自愿”这个理由。 虚伪，且心机深沉。 还硬要跟连归藏当兄弟，这就有点恶心了。 假设有那么一个人，虽不是有意，却也把你伤得体无完肤，险些要了你的性命，你恨不恨他？ 若能恨，情绪还能有所抒发。 但若周围所有人，都压着你不能恨，你是不是会恨意翻倍？ 连归藏不变成反派都难啊！ 好在七杀穿越过来时，正是连归藏去郊外踏青那一天，他还没有被宋妍欢绑走，一切还来得及。 第808章 美强惨男配(7) 看着满目青翠，连归藏心旷神怡，同窗们坐而论诗，他却沿着河畔漫步，渐渐远离了他们。 跟他出来的两名小厮照看着带出来的吃食用具，也未注意到他走远。 正怡然自得，忽听前面河湾传来响动。 连归藏急走几步，转个弯便看到一名女子背对自己，负手而立。 在她脚边，翻滚着两个身形魁梧的大汉，不断叫痛。 连归藏不禁问道：“这位姑娘，两位兄台这是怎么了？” 如果是突发急病，他们出游时还带了些药丸，兴许能用。 七杀回头，颜狗001立刻叫道：“哇，好一个芝兰玉树、霁月清风的美少年！” 连归藏也怔住。 光看那妙曼多姿的背影，他就知道这定是位美人，却没料到竟这般美！ 冰肌玉骨，明眸皓齿。飘然若仙，美得难描难画。漫天星河、大好河山在她面前，也失三分颜色。 七杀微笑道：“连归藏？” 连归藏回神，忙拱手为礼，“正是在下。” “我名七杀，受人所托，特来照拂于你。” 七杀穿越这么多世界，完成这么多任务，终于能以本名光明正大示人，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连归藏又是一愣，慢慢道：“敢问姑娘受何人所托？” 七杀悠悠道：“虽在此间，却不在此世。” 她自觉此言颇具宿命的味道，极有格调，等着连归藏大惊失色，视她为世外高人。 谁知连归藏微微一叹，卿本佳人，奈何行此鬼祟之事。 这种骗局他听说过，若好奇追问，就上了她的大当，必编出什么宿世恩怨，让他舍财甚至舍命。 从怀里掏出荷包，倒出来看了看，约有十多两碎银，十多粒金花生、金葫芦、金叶子之类，又装回去，连着荷包递给七杀。 “姑娘，在下出门匆忙，只带了这些，且拿去。” 七杀：“......什么意思？” 001：“哈哈，宿主大人，他以为你是骗子呢！” 她生得太好看了，连归藏不好意思直说，也不好意思强行把荷包塞到她手里，便轻轻放到她脚边，又一拱手，转身走了。 七杀一把揪住他肩膀，“给我站住，我不是骗子！我真是来帮你的！” 连归藏心想，当我傻瓜么？十个骗子有九个像你这么说。 用力一挣，没挣脱，无奈地道：“姑娘要如何帮在下？” 七杀放开他，一踹脚边那两条大汉，喝道：“说！” 她的手段，两大汉都体会过了，不敢顽抗。 大汉甲：“端王侍妾宋妍欢，派我们来绑架连公子。” 大汉乙：“姑娘饶命！公子饶命！” 连归藏不妨会听到生母的名字，脸色大变。 当初生父连化鹏暴打他时，时常辱骂宋妍欢是个蛇蝎心肠的贱人，抛下他们父子俩，给人当了小妾。 但他不信，只以为母亲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之后的很多年，他都希望母亲突然现身，可她一直没来，他便以为她也过得不如意，没想到竟然攀上了端王。 “她为何要绑架我？” 难不成是想念他了？ 连归藏心中微动。 其实，他也很想念母亲，想再见她一面，想承欢膝下！ 连化鹏是个畜生，母亲定是发现他的真面目才离开他的！ 大汉甲：“不知。” 大汉乙补充道：“小的也不知，但不会是什么好事。” 连归藏：“......为何不是好事？” 大汉甲委婉地道：“因为，我们是为宋妍欢做坏事的，做好事的另有一拨。” 连归藏若有所思，面白如纸，心乱如麻。 当今四位皇子全都折了，端王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 也许，自己的存在妨碍了她？ 呆了半晌，才向七杀一揖，“多谢姑娘。” 七杀：“不客气。” 顿了一顿，指着两名大汉道：“如何处置他们？” 连归藏：“但凭姑娘吩咐。” 两大汉求饶不止。 七杀便道：“你等虽做恶，但罪不至死。从今往后，须改邪归正，每年做满一百件善事，可能做到？” “能能能，绝对能！”两人连连点头。 七杀一笑，“若不能，便葬身滔滔江水。好自为之，去罢！” 两人连滚带爬，飞速上了小山坡，转瞬不见踪影。 纵然满心哀伤，连归藏也忍不住道：“姑娘，他们在诳你呢。一个人变坏很容易，变好却很难。” 这姑娘或许本领高强，却太天真了。 人能有多坏，她想象不到。 七杀淡淡道：“放心。答应我的事，没人敢失言。” 001：“失言的下场，他们承受不起！” 连归藏却想这姑娘也太自信了，难道是艺高人胆大？ 算了，那两名大汉不重要。 “姑娘，在下信了你是来帮在下的，能否告知是何人托付于你？” 他说的是真心话。 因为，如果有人想谋算他，还能请动七杀姑娘这等人物，直接用美人计就行了，还扯什么宋妍欢。 况且，七杀姑娘只要出现在皇帝面前，基本上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何必谋算他。 就算他是连氏子弟，此时也还未入仕，价值有限。 七杀：“还不到时候。时候到了，自会告知你。” 等任务完成，脱离此界之前再告诉他吧。此时说了，他肯定有很多疑惑，问来问去的很烦。 又道：“你想不想知道，宋妍欢找你做什么？” 连归藏强笑道：“姑娘可知，宋妍欢是在下的生母？” 七杀：“知道。” 连归藏木然道：“她有了新的夫君，也许还有新的孩儿，我便成了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欲除之而后快。” 多少个日夜，他反复回忆母亲的好，可认真想来，这“好”便如镜中花，水中月。看得见，摸不着。 七杀：“不是的。” 连归藏：“不是什么？” 七杀：“她没有新的孩儿，绑架你，也不是为了杀你。” 连归藏急道：“那是为何？” 七杀：“今晚子时，我带你去看她，到时便知。” 说完转身就走，几个起落间，消失于山林间。 “姑娘，七杀姑娘......” 连归藏未叫住人，在原地站了数息，待小厮寻来，便跟他回去。 面上平静，心却跳得厉害，一时觉得宋妍欢要害他，一时又觉得自己想错了，宋妍欢只是想见见他这个亲生儿子。 生父想杀他也就罢了，总不能生母也想害他。 世上哪有人这么倒霉？ 第809章 美强惨男配(8) 半夜子时，万籁俱寂。 连归藏站在窗前四处张望，没有见到半个人影。 不由失笑，连府守卫森严，那七杀姑娘又如何进得来？ 说什么带他去见宋妍欢，可能只是一句玩笑话，他却当了真。 再想远一点，或许整件事情，本就是有人知道了他的母亲在端王府为妾，特意弄出来戏耍于他。 想到这里，心下忿然。 七杀姑娘那等风姿，竟被人利用来做这种事，可恶！ “你在找我么？” 连归藏正不平着，忽听身后传来声音，连忙回头，就见烛光里雪肤花貌，满室生辉。 “七杀姑娘，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连公子，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本姑娘武功天下第一。万军之中都如入无人之境，何况小小连府？” 001：“......宿主大人，这么夸奖自己真的好吗？” 七杀：“本宿主哪句话说错了？哪句话夸张？” 001略一思考，不得不承认道：“好吧，虽然听起来狂妄，却是不争的事实，您还谦虚了呢！” 不只武功天下第一，法术神通也吊打此界所有隐世大族。 连归藏：“呵呵，姑娘真厉害。咱们这就走？” 七杀姑娘定是以为他不知道江湖上的事，才信口开河。可谁人不知，啸月山庄的庄主公西拈花才是武功天下第一。 不过，七杀姑娘自吹自擂时，比一本正经的时候可亲可爱多了。 七杀：“走！” 提着连归藏手臂，腾云驾雾般到了端王府，沿途没有被任何人看到。 路上虽有更夫，也只是感受到了一阵风。 连归藏心下讶异，七杀姑娘的武功竟真的这么高！哪怕不是天下第一，也是一流高手！ 难怪她那般自信。 等连归藏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躲在一间卧室外侧的帷幕里。 这卧室奢华精美，所用寝具、摆设皆名贵之物，软榻旁那一具鱼跃龙门铜灯，更是金贵非常。 但连归藏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他的母亲宋妍欢。 不知为什么，幼时的他下意识惧怕母亲，可回忆起来，记忆中的母亲总是温柔的，慈爱的。 然而此时的宋妍欢满面狠戾，目光中尽是阴冷，慢条斯理地审问一个跪着的青衣妇人。 “陈大陈二带着我给的银钱逃走了？” 青衣妇人颤声道：“是，逃了！” 宋妍欢：“人也没绑回来？” 青衣妇人：“没绑回来！” 宋妍欢冷冷道：“谁给他们的胆子？” 青衣妇人战战兢兢地道：“奴婢不知！” 宋妍欢怒极反笑，随手抓起手边的茶盏砸下去，青衣妇人被砸得头破血流，却不敢吭声。 一旁伺候的冷面老嬷嬷劝道：“主子息怒，陈大陈二虽然逃了，谅他们也不敢在外胡说八道，您再吩咐别人就是。” 宋妍欢怒道：“想是我好说话，一个二个的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青衣妇人和冷面老嬷嬷连道不敢。 人都逃了，宋妍欢也没办法，压着声音骂了青衣妇人几句，又让她明日去找孙家三兄弟，尽快将连归藏绑来。 青衣妇人领命告退。 待她走远，冷面老嬷嬷道：“主子，老奴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宋妍欢：“你这老货！跟我还玩什么心眼，有话就说。” 冷面老嬷嬷：“主子何以认定，那连归藏的血能救褚公子？” 宋妍欢：“这你不用管，我说能救就肯定能救！” 冷面老嬷嬷犹豫了一下，道：“放了血，这人还能活么？” 宋妍欢微微一笑，“你是不是傻？他的血能救人，他还能活？救了一个褚阙缘，还有许许多多有用的人。就连王爷，也难保不会生病受伤。” 拿住连归藏，就如灵泉在手。 只恨她竟然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连归藏呆呆地听着，虽是春夏之际，却遍体生寒。 就听冷面老嬷嬷又道：“可他是您的亲儿子。王爷也知您成过亲，生过子，并未介意。老奴听说他天资过人，有王佐之才，以后若出息了......” 宋妍欢打断她的话，不耐烦地道：“王爷若即位，他还能有什么出息？” 普通的继父，都不一定愿意继子有出息，何况皇帝？ 她跟端王又不是明媒正娶，说得难听点，是私奔，是苟合。 这种情况下，端王怎么可能让连归藏出现在朝堂上？ 那是等着人笑话呢！ 可以这么说，端王一旦登基为帝，连归藏的仕途就断绝了，唯一有用处的就是那身被灵泉滋养过的血肉。 而那是她给予的，再拿回来也在情理之中，谁都怪不得她！ 冷面老嬷嬷可能也想到此节，不再说话，沉默着伺候宋妍欢躺下。 连归藏不言不语，任七杀带着回到连府自己的房间中。 七杀：“你看清宋妍欢的真面目了么？” 连归藏：“......看清了。” 七杀：“难过么？” 连归藏本来真的很难过，可听她问得这么直接，不知怎的，情绪似乎被冲淡了，张了张口，道：“还行。” ......什么叫还行？ 七杀决定不管他说什么，按照自己的台词继续下去，“难过是正常的！但你要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有的父母，空有父母之名，却不配为人父母。你也不要自怜自哀，他们不珍惜你，自有珍惜你的人！” 连归藏眼中微有湿意，“好！” 真的有人珍惜他，否则七杀姑娘怎会来到他身边？ 七杀看他受教，颇感欣慰，又道：“你须谨记，带你来到这世上的虽是连化鹏和宋妍欢，可真正赋予你生命的，不是这两个人，而是上天！他们没有资格决定你的生死！你也当自强自立，不负上天之恩！” 连归藏：“姑娘之言，我谨记在心！” 001：“真是个好孩子！好乖！” 下一刻，就听这好孩子说道：“七杀姑娘，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七杀：“你说。” 连归藏：“我的父亲连化鹏，是我杀的。” 七杀：“......这种事情，你不要见人就说。” 那一世，这件事情本没有任何人知道，是连归藏自己告诉了巫云儿，后来就传得满世皆知了。 第810章 美强惨男配(9) 连归藏忽然泪目。 他说他杀了他的父亲。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儿，七杀姑娘的反应却是叮嘱他不要见人就说。 这种被人不问原由、不讲道理维护的感觉，真好啊！ 他当然知道这种事不能告诉别人，最好只有自己知道，可压抑在心里太久太久，真的很想说出来。 “七杀姑娘，我......” 连归藏想讲述事情的经过，想解释自己并非不孝不义的禽兽，喉咙却哽咽了。 七杀：“不必说，我都知道。你也不必多想，连化鹏想杀你，你反杀他，天公地道。” 连归藏又是一怔。这么多年都无人揭穿此事，他还以为除了自己之外，唯有天知地知。 不想七杀姑娘竟然也知道，还觉得公平。 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他是我的父亲！圣人云，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我不但违背他的心意，还在脱险后致他于死地。七杀姑娘，天地会容我？” 无论理由有多么充分，无论连化鹏有多坏，他都背负着弑父的罪。 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每次抬头，他都怀疑会遭遇天罚。 七杀：“天地懒得管这种小事。” 可怜的连归藏，弑父一事可能已经成了他沉重的心理负担，才会特别想找人倾诉。 那一世他遇上巫云儿，视对方为红颜知己，全盘托出，巫云儿听完后，却觉得他天生心术不正，与他日渐疏远，转投褚阙缘的怀抱。 还化身正义的使者，义正辞严地指责连归藏。 这无疑加快了连归藏黑化的进度。 “天地懒得管这种小事？” 连归藏重复几遍，心下忽然豁然开朗。 也是，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天地何其浩渺，人在其中，只不过是一粒微尘。 若有神明，又岂会在意微尘的命运？ 七杀又道：“从连化鹏想杀你那一刻开始，他就不是你的父亲，而是生死仇人。你不杀他，是等着他再杀你一次么？” 此话并非危言耸听。连化鹏不死，连归藏活不下来。 父不慈在先，哪能怪子不孝？ 连归藏深深施礼，郑重其事地道：“多谢七杀姑娘！” 困扰他多年的心魔，自此消弭于无形。 七杀扶他起来，“不必客气。” 连归藏：“小子厚颜，还想请教七杀姑娘一件事。”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七杀姑娘似乎无所不知，任何疑问，都能在她这里找到答案。 七杀：“说。” 连归藏：“那宋妍欢，何以肯定我的血能救人？” 七杀想了想，道：“你可以这么理解，宋妍欢在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件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异宝，她生下你之后，异宝却不见了，她便以为异宝认你为主。” 连归藏喃喃道：“异宝？起死回生？认我为主？” 头脑忽然一片清明，想起一些尘封的记忆。 “灵泉！” 七杀：“你想起来了？” 连归藏低下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哀伤，木然道：“想起来了。” 温柔的母亲，总是在父亲离家的时候，面目狰狞地逼着他找灵泉。 在哪儿找呢？手上、脚上、胸前、背后，甚至脚底。 他虽然小，也知道这很荒谬。 泉水，不是应该在山里林间么？怎么会在人的身上？！ 他还以为，母亲疯了。 想告诉父亲，可母亲说，他只要敢提一个字，她就掐死他。 却原来，灵泉是真的有。也是在生下他之后消失，难怪母亲那般恨他。 “七杀姑娘，灵泉在我身上么？” 虽然他不记得什么灵泉认主，但万一他记忆有误呢？ 七杀失笑：“怎么可能？你母亲得到灵泉，也只是个意外。灵泉离她而去，是缘分尽了，与你无关。” 顿了顿，道：“不过，你的身体确实受灵泉滋养，比常人强韧，血液也有救人之效。” 连归藏急道：“七杀姑娘，你可有办法，让灵泉的功效消失？” 他不愿受宋妍欢的恩惠，宁愿自己只是个平常人。 七杀隐约明白他的心情，叹道：“何必？生为他们的儿子，并不是你自己的选择。” 连归藏咬牙：“我只愿与他们再无瓜葛！” 七杀便不再劝。若是她，可能也是一样的想法。 但灵泉从胎儿一形成便默默滋养，其功效如何能消除？重新做个身体还来得更快。 连归藏看她表情，便知不易做到。沉吟片刻，问道：“七杀姑娘，宋妍欢要救的人是谁？” 七杀：“褚阙缘，端王的私生子。” 连归藏：“好！那便麻烦七杀姑娘，明晚再带我去找宋妍欢，我愿放尽全身血，助她救治褚阙缘。” 如此，就算是还了她怀胎十月之恩。她若再算计他，便是仇人。 001大叫：“晕晕晕，这小子好刚！本系统有点喜欢他了！” 七杀也没料到他有这种想法。 第811章 美强惨男配(10) “连公子，若我告诉你，褚阙缘将是你一生之敌。与你争机缘、争地位、争女人，你还愿意救他么？” “愿意。七杀姑娘，重点不在于褚阙缘如何，这是我和宋妍欢之间的事。还了这身血，我便也干净了。” 身上流着那两个人的血，真肮脏。 说到这儿，连归藏惨然一笑，“有七杀姑娘在，我肯定死不了，到时还请姑娘救我。” 七杀：“好罢，如你所愿。” 现在她全身都是灵物，头发是藕丝所化，剪几根下来熬锅汤，效果不比灵泉水差。 第二天晚上，果真带了连归藏去找宋妍欢。 宋妍欢听完他的来意，简直呆住。 “你，你是说，你愿意放血帮我救褚阙缘？” 连归藏淡淡道：“对。” 宋妍欢：“......为什么？” 她已经又派了孙家三兄弟去绑连归藏，为防有失，还找人盯着他们。 只待连归藏落单，就能将他绑来。 谁知他竟自己来了，还自愿放血。天下哪有这种好事？哪有这种蠢人？ 宋妍欢想象不到。 连归藏：“此事一了，你我便形同路人。你早已不视我为子，我也不再视你为母，往后两清了。” 原来如此。宋妍欢冷笑：“你若想学哪咤，就学个彻底，削肉还母，削骨还父。只放一身血，哪还得了我的恩情！” 这个世界也有哪咤的故事。 七杀见连归藏被刺激得微微颤抖，便道：“哪咤的父母对他有情有义，非削肉削骨不能还。但你和连化鹏也能算人？连公子还你一身血，你还赚了。” 宋妍欢此时才发现房中还有另一个人，且貌若天仙，不由大吃一惊，厉声道：“你是谁？” 七杀：“连公子的血你还要不要？不要我们走了。” 连归藏苦中作乐，暗想七杀姑娘这语气真像在集市上买卖东西，也道：“宋娘子，你想好了，今日你若不要，便再也得不到了。” 宋妍欢：“我要！” 送上门的灵药，凭什么不要！至于两清，怎么可能？她给了连归藏生命，还给了他灵泉，他永远欠她！ 连归藏自己割开手腕，血一滴滴落进宋妍欢找来的玉瓶里。 “疼么？”七杀问他。 “疼，但心里很平静，很舒适。”连归藏笑答。 七杀没有施法为他减轻疼痛，因为他并不需要。 宋妍欢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暗暗揣测这美貌女子是谁，与连归藏又是什么关系，她能怎么利用。 七杀实在厌烦她算计的目光，忽笑道：“宋娘子，你是不是以为，连化鹏很爱你？” 宋妍欢傲然道：“世人皆知，连化鹏对我死心塌地。为我抛弃原配，为我放弃丞相之尊，为我与宗族作对。如果这都不算爱，这世上还有什么能称之为爱？” 虽然她觉得连化鹏的爱毫无价值，但这也是种炫耀的资本。 这女子美得超凡脱俗，她下意识起了好胜之心。 七杀：“呵呵，你错了，连化鹏从来没有爱过你。” 宋妍欢：“不可能！” 七杀轻飘飘地道：“他娶你为妻，是误以为你出自隐世大族，想跟你回仙府修仙呢。” 宋妍欢脱口而出：“修仙？痴线啊！” 原先只觉得连化鹏无能，没想到他还这么中二。 七杀：“你觉得修仙很可笑？” 宋妍欢：“当然可笑！所谓修仙，不过是凡人痴心妄想！” 以端王的层次，自然知道世间有修真隐族，但宋妍欢只是他的一名小妾，没有必要跟她说这种事。 七杀静静看着她，直看得她心里发麻，才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你都能穿越到这个世界了，别人为什么不能修仙？” 宋妍欢大惊失色。 穿越，是她最大的秘密！这女子如何得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七杀：“不，你很明白。总之，连化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百般讨好你，可实际上，他无数次嫌你粗鄙不堪。若不是有这个误会，他可能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001：“宿主大人，你这是不杀人只诛心啊！” 宋妍欢气疯了，大叫道：“你胡说！” 七杀也不争辩，只微笑看着她，就像看一个失败的小丑。 宋妍欢受不得那目光，扑过来要打七杀，被一脚踹翻。 冷面老嬷嬷壮着胆过来扶起，主仆两人缩到角落里，再不敢出声。 但内心深处，宋妍欢不断咒骂连化鹏，这狗男人竟敢骗她！ 虽说她和连化鹏没能白头偕老，可连化鹏痴迷于她，乃是她平生第二得意之事。 第一得意之事，是端王不顾她嫁过人生过子，接纳她进门。 万没想到，连化鹏竟是为了子虚乌有的修仙，可恶！ 身为穿越女的自尊，被他击碎了！击碎了！ 第812章 美强惨男配(11) 而还在放血的连归藏，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长大之后，他就在想一个问题，连化鹏为什么会娶宋妍欢？为什么愿意为宋妍欢付出那么多？ 所有人都说，那是因为连化鹏深爱着宋妍欢，可他不信。 回忆得越多，越觉得连化鹏对宋妍欢太过刻意，仿如台上的戏子，演着刻骨铭心的情意。 今日才知，竟是为了修仙。 所以他的出生，与情爱无关，本就是一场算计？ 可笑啊！ 连归藏咧嘴笑了。 七杀嫌弃地道：“喂，笑得那么丑就不要笑了。” 连归藏从善如流，收起笑容。 纵然出生不被期待，那又怎样？有人关心着他，托付七杀姑娘照看他，这就很好了呀。 连归藏即将失去意识时，七杀包扎好他的伤口，扛着出门。 宋妍欢大着胆子叫道：“他身上还有血！” 七杀也是服了她，好奇地问道：“你是本来就没有人性，还是后来把人性丢了？” 说完不再理会这个狠毒妇人，穿墙越巷，将连归藏带到她暂居的宅院，泡在藕丝汤里。 不到一天，又是一条好汉。 “七杀姑娘，我好了！” 连归藏专注地看着她，就像看自己的信仰。他没有说“谢”字，因为那太轻。 七杀：“真的好了？” 连归藏说了句笑话：“真好了，能背个老太太绕城跑三圈。” 七杀：“那，你能经得起再一次打击么？” 连归藏：“......能！” 父母待他如此无情，他都挺过来了，世上还有什么能打击到他？他不相信。 001：“宿主大人你没有心，你就不能让他先缓一缓？” 七杀：“有病早治早好，莫犯拖延症。” 当晚天黑后，七杀带连归藏去连府，摸到连天翱的书房。 连天翱在看书，有两名年轻俏丽的丫环服侍着他，或磨墨或添香，还不时有亲昵之举。 连归藏脸上发烧，暗道祖父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节制，丢人丢到七杀姑娘面前了。 七杀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辣眼睛。 十八新娘八十郎，一树梨花压海棠。说来香艳，若再加上“爱情”二字，似乎更加可歌可颂了。 但亲眼目睹这相处的画面，无疑是一种精神伤害。 好在没多久，连归藏的三叔连化鹰就来了。 连天翱挥手让两名丫环退下，不耐烦地道：“何事？” 连化鹰满面忧愁，“父亲，归藏还没有回家。” 连天翱：“他不是送信回来，要与同窗秉烛夜谈么？还有何可忧？” 连化鹰小心翼翼地道：“父亲，儿子不是忧此时，而是忧以后。” 连天翱的脸色也慎重起来，“你是说，端王？” 连化鹰：“没错。我听李大人的意思，最多一月，陛下便会过继端王，册封他为储君。到时，咱们连家该如何自处？” 连天翱冷声道：“如何自处？连家是忠臣，是纯臣！不需要那些花花肠子！” 连化鹰：“咱家自然忠于陛下，忠于储君。但是，归藏怎么办？” 连天翱沉默不语。 连化鹰：“端王素来仁厚，自不会因为归藏一个人便迁怒连家。可始终有此芥蒂，连家子弟若想登高位，只怕难上加难。归藏自己，更不可能走上朝堂。儿子无计可施，才来求教父亲。” 连天翱皱眉道：“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口口声声为宗族着想，实则是因归岚不如归藏，心生嫉恨。” 他共有三个儿子，长子连化鹏最为聪明，不负他所望，当上了丞相，可惜后来毁在宋妍欢手上。 次子连化鲲，孝顺温和，最得他喜爱，然而二十岁时便英年早逝。 三子连化鹰，蠢而不自知，私心还很重。连天翱最看不上的就是他，偏生只有他无病无灾的活着。 连归岚是连化鹰的长子，比连归藏大四岁，却各方面都不如连归藏。 连天翱看得清楚，老三夫妻表面上对连归藏好，实际上无比嫉妒，只是有他压着，才不敢表现出来。 连化鹰苦笑：“父亲，都火烧眉毛了，您还怀疑儿子有私心？儿子方才所言，哪句有错？” “难道您以为，端王会乐意看到归藏？” 将心比心，这是不可能的。但培养了归藏这么多年，就此放弃，着实舍不得。 连天翱想了一想，道：“宋妍欢在端王府中，是否受宠？” 连化鹰：“极受宠，据说两位侧妃都不敢为难她。但是，她对归藏可没什么母子之情。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关心过。” 连天翱叹了口气，“明日，想办法去探一探，她到底有没有将归藏放在心上。” 连化鹰追问道：“如果没有呢？” 连天翱目光中闪过一丝厉色，“蠢材，还要我明说？” 看到这里，连归藏闭上眼睛，不想再看。 七杀带着他飞越重重屋檐，回到小院。 第813章 美强惨男配(12) 刚一站定，001便迫不及待地道：“宿主大人，小连子肯定心碎欲死，请你发挥人道主义精神，好好安慰他吧！” 七杀看向连归藏，却发现他一脸的平静。 连归藏强笑道：“七杀姑娘，你放心，我其实，没有太难过。” 难过是难过的，但凡事都怕比较，有连化鹏和宋妍欢的冷血在前面，这算得了什么？ 七杀：“不难过就好。” 连归藏给她斟茶，轻声道：“说出来不怕姑娘笑话，我早已知道，祖父、三叔对我的关爱，是有条件的。” 刚回连家时，连家没有一个人把他当回事儿，他甚至没有资格称呼连化鹰为三叔、称呼连天翱为祖父。 同辈的兄弟姐妹，私下骂他是有娘养无娘教的孽种。 丫环小厮们，也没把他当成正经主子。 后来先生看出他资质不凡，祖父才改变了对他的态度。 整个连家，也都对他友善了。尤其近几年，所有连家人都对他笑脸相迎，关怀备至。 他常想一个问题，如果他才智平庸，前途晦暗，连家人还会对他这般好么？ 不会，他知道不会。 最好的结局，是长大后连家给他一点银子，远远地打发出去。哪天他死了，连家也没有人会掉一滴眼泪。 但更大的可能，是他活不到长大，就死于连家内宅争斗中。 可是，亲情不是无私、无偿的么？为何连家这般功利？ 每思及此，连归藏便微微心寒。 然而他已经无父无母了，明知连家的亲情不纯，也想紧紧握在手里，好显得自己不那么可怜。 但今晚听了连天翱、连化鹰父子的对话，便知道这镜花水月般的亲情也保不住了。 连天翱让连化鹰去打探宋妍欢对他如何，这还用说么？她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为避免被人分一杯羹，宋妍欢或许不会说出他的血肉能救人，可言辞当中，不会对他有半分牵挂。 若是连化鹰有意维护，他也许还有生路。 但正如连天翱所说，连化鹰对他嫉恨已久，巴不得他倒霉，为他求情是万万不可能的，落井下石倒是必然。 如果没有七杀姑娘，他的下场必定很惨。 “七杀姑娘，现在是否可以告知，是谁让你照顾我？” 他想知道，世上还有谁在意他的死活。 七杀：“还不到时候。” 说着转移话题，“连公子，你有何打算？” 连归藏一怔，“打算？” 光顾着伤心了，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七杀：“你是想就此隐姓埋名，平安度日，这一生默默无闻。还是想冲天而起，让嫉妒你的人望尘莫及、让想伤害你的人自食恶果，都由得你。” 连归藏越听眼睛越亮，“我能冲天而起？” 端王登基，宋妍欢会成为嫔妃甚至皇后，连家也会继续富贵下去，他怎么甘愿默默无闻地活着，像老鼠一样躲在角落里死去？！ 难道他来到人世间的意义，就是为了受这些苦楚？ 不甘，他不甘！ 他有满腔怨愤，他有不世才学，他有凌云壮志！他的人生，必须浓墨重彩，?烂多姿！ 否则，他对不起自己。 七杀：“能！” 就算没有她，他也能。 《除却巫山不是云》这本书中，连归藏给褚阙缘和巫云儿制造了很多麻烦，名声响彻天下。 虽然是恶名，也证明了他有冲天而起的能力。 唯一不好的地方，是他过于极端，树敌太多，最后玩脱了。 001：“嘿嘿，这一世有宿主大人在，小连子的成名之路可以走得更快、更宽、更远。” 连归藏不知道七杀姑娘为何对他这么有信心，但还是很高兴。 父母亲人视他如草芥又如何？ 至少还有七杀姑娘和那位恩人，在他落到人生谷底时还站在他身旁，足够了，他不贪心。 忽想到一事，忙问道：“七杀姑娘，你不会立刻离开我罢？” 七杀：“不会，我会留在你身边很长时间。” 连归藏正自欢喜，就听她又道：“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长辈。” “......长辈？” 任他怎么想，也没想过他和七杀姑娘会是这种关系。 七杀认真地道：“对，长辈。你别看我年轻，实则辈分很高，你叫我一声奶奶，我都当得起。” 001喷笑：“哈哈，宿主大人，你真是个神仙！” 七杀：“怎么，本宿主说错了吗？” 001：“没错，一个字都没说错！别说奶奶，祖奶奶、太上奶奶都行！” 七杀怀疑它在嘲讽自己，不想再理它。 这时连归藏也震惊完了，瞪得老大的眼睛恢复原状，神情复杂地道：“我的长辈没有好人。七杀姑娘，我叫你姐姐，可以么？” 奶奶什么的，实在叫不出口。 七杀：“可以。” 第814章 美强惨男配(13) 001不解地道：“宿主大人，为什么不收连归藏为弟子？” 七杀：“缘分不到。” 她听师父师伯们说过，收弟子之前，神识会有所感应。 但她见了连归藏平静如昔，并没有什么感应，可见两人无师徒缘分。 何况她只是小小元婴，自家都还未参悟大道，不敢为人师。 对于连归藏，悉心教导也就是了。 具体如何行事，她心中已有大致方案。 离开天府的头一天，连归藏提出一个请求。 “姐姐，我想见一见褚阙缘。” 七杀：“行。”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她不太确定这“见一见”的意思，便问道：“你是想揍他一顿出气，还是悄悄看一眼，满足下好奇心？” 连归藏：“......悄悄看一眼。” 虽然七杀姐姐说褚阙缘会是他一生之敌，但此时此刻，他对褚阙缘毫无恨意。 哪怕褚阙缘喝了他的血，他恨的也只是宋妍欢。 往后两人若结仇，他自会对付褚阙缘，不用七杀姐姐动手。 此时去看褚阙缘，也许只是因为羡慕。 羡慕他有个好父亲，羡慕宋妍欢为了救他想要亲生儿子的命。 夜半时分，七杀带着连归藏飞檐走壁，再次光临端王府。 褚阙缘住在主院左侧的念慈院，这院落占地极广，布置华丽，一应规格与主院同等。 可见端王有多宠爱他。 而他也当得起这份宠爱，长身玉立，高大挺拔，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虽在江湖中长大，却有种锦衣玉食贵公子的气质。 七杀看看他，又看看连归藏，觉得还是连归藏更胜一筹。 褚阙缘并不知道有两个人偷看自己，在院中练了一会儿剑，便像往日一样，去书房中练字。 练着练着，忽发出一声长叹，悲天悯人地道：“天下间的纷争，何时能止？穷苦百姓，何时才能过上无忧无虑的好日子？” 七杀和连归藏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忧心百姓疾苦的人自然有，但一般不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除非是圣人，或者伪君子。 001：“啊，这是何等的装x！” 话音刚落，书房门被推开，端王感动地道：“阿缘心中，装着整个天下！” 褚阙缘不好意思地道：“父王过誉了！” 连归藏扯扯七杀衣袖，示意她可以回去了。 他那一身珍贵的血液，用在这么个人身上，真是白白浪费。 那一年，赵朝发生了很多重大事件。 四位皇子相继丧命，为免国本动摇，皇帝不得不顺应群臣所请，过继侄子端王，并祭告天地，立为太子。 出乎众人预料的是，太子并未立原配为太子妃，而是立了侍妾宋妍欢。 而且，正式认回了私生子褚阙缘。 褚阙缘为了纪念母亲，坚决不改姓名，太子不但不怪罪，还夸奖他有孝心，在各种场合宣扬“此子类我”。 言下之意，路人皆知。 原配的母家恼怒非常，设了好多陷阱坑害褚阙缘，都被他轻松化解。 也因为这些事情，众人才知道，太子最宠爱的儿子褚阙缘，竟然还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太子引以为荣，盛赞他有先祖勇武之风。 皇帝本来觉得褚阙缘江湖气太重，不大喜欢，但某次出行时遇上刺客，全赖褚阙缘拼死相救。 之后就改变了对他的看法，经常召入宫中说话，还封他为忠武王。 嗅觉灵敏的大臣们，都觉得太子登基后，定会立忠武王为储君。 值得一提的是，忠武王对太子妃宋妍欢极为尊敬，虽非真母子，却有母子间的情谊。 母慈子孝，堪为赵朝楷模。 这些大事之外，还有件小事。 连氏族长连天翱的第四个孙儿连归藏身患绝症，不治身亡，连家低调地给他出殡送葬。 世人无不叹一声可惜，倾慕他的少女们还暗暗落了泪。 第二年的万寿节，汝阳彭云海的关门弟子奉师父之命，带着重礼入京庆贺皇帝寿辰。 皇帝大喜，特意派忠武王褚阙缘出城迎接。 双方见了面，褚阙缘有礼有节地表达了皇帝的欣慰之意，那关门弟子也转达了师父对陛下的问候。 而随行的官员们已经呆住了。 这不是连家那个死了的孙儿连归藏么？ 光天化日之下，他怎么活生生的回来了？ 还成了彭云海的关门弟子！ 要知道，彭云海乃天下公认的大贤士，精通百家学问，深谙天地奥妙，听说还有旋转乾坤之能。 他教出的四个弟子，无不在各国开宗立派。 这四支力量若凝聚起来，便能左右一国国运，是以各国皇帝对其敬仰有之，忌惮有之。 万没想到，他竟又收了连归藏，还言明是关门弟子！ 何为关门弟子？ 师门的最后一名弟子，师父对其十分满意，认为再也收不到比他更好的弟子了，此后不再收徒。 连归藏竟如此好运？ 与连家沾亲带故的李大人挤到前面，叫道：“阿藏，这是怎么回事啊？” 连归藏笑道：“大人，什么怎么回事？” 李大人：“你祖父不是说你病故了么？你怎地，怎地成了彭贤士的关门弟子？” 他还去吃了席。 连归藏云淡风轻地道：“大人兴许认错了人，连某无父无母，无亲无戚，天生地养的一个孤儿，幸得师父垂怜，收入门下。何来祖父？” 李大人：“你，你分明就是连归藏！” 连归藏微笑：“是啊，我是连归藏，可我真是孤儿。大人若不信，不如去汝阳问问我师父？” 李大人无语。 他确定这是连家的连归藏，可人家不认，有啥办法？ 难不成真去问彭云海？他没那个胆子。 算了，又不是李家的事，让连天翱那老狐狸烦恼去罢。 第815章 美强惨男配(14) “沧水公子，你与连家？” 听得李大人说此人是连归藏，褚阙缘心内暗惊。 他从来没有见过连归藏，方才还想这人姿容昳丽，气质清华，难怪能拜入彭云海门下。 沧水之名，也显得很是大气。 自家人知自家事，此前他受了重伤，又身中奇毒，无奈进京求医，巧合之下与端王相认。 但端王也拿他那一身伤没办法，正绝望之时，端王侍妾宋妍欢忽然进献了灵药。 服了几日，伤势有所好转，毒也解了大半。 宋妍欢便故意让他和端王知道，这灵药是用她亲生儿子连归藏的血液制成。 好一个阴险狠毒的妇人！ 端王见她为了自己，连亲儿子都不顾了，自是感动万分，对她格外不同。 哪怕他一眼就看出宋妍欢的算计，却也不能不承她的情。 原本他以为，连归藏与其母一样，献出血液是为了攀附富贵，他虽心下鄙薄，也愿意提携连归藏，权当报恩。 谁知没几日，就听说连归藏身死下葬。 他怀疑连归藏之死与其放血救自己有关，那这恩可就太重了，这一生都报不了。 人家以命相救，他做什么才能抵消？ 既然如此，这恩情他便不打算认。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能欠别人这么大的恩。 反正，又不是他逼着连归藏放血，给他血液的也不是连归藏，而是宋妍欢。 以后对宋妍欢好一些，也就对得起连归藏了。 怀着这样的心态，他毫无心理负担地忙正事去了，都没空亲自给连归藏上香，只派了一个小厮去。 可现在，连归藏生龙活虎地站在他面前！ 这一瞬间，褚阙缘阴谋论了，感觉自己踏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 只不知，设圈套的人是宋妍欢，还是连家，或者他那位好父亲？ 连归藏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我与连家并无瓜葛，姓连，名归藏，只是一个巧合，您无需在意。” 褚阙缘沉默片刻，道：“沧水，是彭贤士为你取的名号？” 连归藏的笑容真诚多了，“不是，是我姐姐。” 七杀姐姐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叫沧海，就能压褚阙缘一头。 虽然他不知道“沧海力压褚阙缘”这个结论是怎么推断出来的，可七杀姐姐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其道理。 但是，师父彭云海名字里有海字，他再叫沧海不合适，那不跟师父一辈了么？ 七杀姐姐觉得他说得对，想请师父改名，被他死命拦住。 让师父避讳自己？他还没那么飘！ 七杀姐姐便退了一步，让他叫沧水。 褚阙缘：“你姐姐？小王是否有缘一见？” 能取出“沧水”这种名号的女子，必定不是庸脂俗粉。 连归藏控制着自己不向左边看去，笑道：“抱歉，姐姐不爱见人。” 凭你也想见七杀姐姐？做梦！ 七杀姐姐就站在他身旁，可除了他，没有一个人能看见！ 因为，七杀姐姐是传说中的仙门弟子，精通仙法，她如果不愿意让人看见，凡人便看不见她，十分奇妙！ 连化鹏一辈子梦想着修仙，还错把宋妍欢这颗鱼目当成珍珠，然而至死都没见到仙门弟子，活该！ 他不知道修仙这回事，却有七杀姐姐关照，若说出去，能让天下所有人羡慕嫉妒。 但他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他有一个狂妄的念头：七杀姐姐为他而来，是只属于他的小仙女！ 刚意识到这一点时，连归藏幸福得想原地飞升。 当然了，小仙女什么的，只敢在心里想想，并不敢在七杀姐姐面前表露出来，怕被教训。 七杀姐姐完美无缺，教导他时毫不留情也是为了他好，他就算累得爬不起床，心里也只有感激。 001：“这小子在想什么？怎么笑得像中了一千万？” 七杀：“小男生到了一定的年纪，想法很复杂，不要乱猜。” 褚阙缘见连归藏说话滴水不露，也不再纠结于他到底是不是连家那个连归藏，引着他往皇宫行去，皇帝估计等急了。 事实上，连归藏不认，对他是好事。 若是认了，他又得考虑怎么报恩，很麻烦。 倘若后面有什么阴谋，他接着就是。 不管怎样，希望连归藏不要挡他的路，否则他也只能恩将仇报了。 第816章 美强惨男配(15) 到了皇帝所居的正清殿，连归藏奉上彭云海亲自书写的祝寿词。 行礼如仪，萧萧朗朗，观之赏心悦目。 皇帝含笑看着，忽觉眼熟，这不是连家那小谁么？ 迟疑道：“你，归藏？” 连归藏大大方方地笑道：“陛下，草民连归藏，号沧水。” 皇帝大惊：“连天翱不是说你死了么？” 他还同情连天翱跟自己一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特意赐下奠仪。 如果连归藏还活着，连天翱就是欺君啊！ 连归藏：“陛下，草民是孤儿，与连天翱连大人非亲非故。” 皇帝心里只有两个字，呵呵。 名字、长相、年纪、声音都一样，你说你不是，这谁信啊！ 而且你这相貌，世间找不出第二个。 皇帝关心地道：“归藏，若与家中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 他年纪大了，越发见不得骨肉生嫌这种事。 连归藏：“陛下，草民与连家无甚误会。连家是否与草民有误会，可就不得而知了。” 本来，他想易容改名再进京，低调一点。 但七杀姐姐说，高调又何妨？她罩得住。 一旁的褚阙缘暗想连归藏与连家这是决裂了，就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 忽心念一动，莫非是因为放血救自己？ 宋妍欢说连归藏是自愿，现在看来，只怕未必，说不定是被宋妍欢和连家逼迫的。 如果真是这样，连归藏定然也会恨上他。 褚阙缘看向连归藏的目光多了抹深沉。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真的不想杀他。 001忽然大叫：“本系统瞎了吗？竟然从褚阙缘的表情中看出了势在必得、霸道邪魅，他不会看上小连子了吧？” “......闭嘴！” 七杀被它雷得不轻。 男主爱上男配？这什么神奇的走向！她脑洞可没那么大。 皇帝又劝了连归藏几句，见他摆明了不想与连家和解，便也不再多说，改问彭贤士的近况。 区区连家，跟彭贤士比起来不值一提。 连归藏是彭贤士的关门弟子，份量也比连天翱重得多，随他去罢。 觐见完毕，皇帝派贴身大太监送连归藏去乐重馆歇息，定好了明日进宫为皇帝讲文。 “姐姐，我表现得如何？” 大太监一走，连归藏就急忙挥退服侍的下人，请七杀坐下，亲手奉上热茶，等着表扬。 七杀：“还不错。” 见他面带失望，又加了一句：“可圈可点。” 001不满地道：“宿主大人，你就不能多夸奖几句，让小连子高兴高兴？” 七杀烦它指手画脚，提着它幻化出来的长耳朵丢入小黑屋。 “阿藏，今日觐见，你看出些什么？” 连归藏：“皇帝与太子之间，只怕不像传闻中那么和睦。” 七杀：“何以见得？” 连归藏：“皇帝对褚阙缘看似亲热，实则到口不到心，后来一意拉着我闲扯，乃是刻意冷落褚阙缘。褚阙缘在皇帝面前，代表的就是太子，可见皇帝对太子不满。” 停顿一下，又道：“何况，褚阙缘不改姓赵，皇帝竟然也没有意见。如此纵容，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是赵朝，国姓为赵，太子明显视褚阙缘为自己的继承人，可臣民们又怎会接受赵朝皇帝不姓赵呢？ 褚阙缘若执意不改姓，只怕登不上皇位。 太子因着真爱昏了头，看不出这一点，皇帝也看不出么？不可能。 看出来却不提醒，也不强制褚阙缘改姓赵，也许是压根不想把江山交到他们父子手中。 这也正常，又不是亲子亲孙。 七杀：“嗯，你分析得对。皇帝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连归藏笑道：“儿子。” 七杀：“明日该如何讲文，你知道么？” 连归藏自信满满：“知道。” 七杀欣慰：“孺子可教。” 穿越这么多世界，她教过很多人。若论头脑的聪明程度，楚辞能排第一，连归藏能排第二，其他暂时并列第三。 而且，因为在胎中就经过了灵泉的滋养，连归藏的身体素质比楚辞强太多，骨骼奇佳，天生打通任督二脉，练起功来进展飞速。 这也许是身为宋妍欢之子唯一的好处。 不过连归藏并不稀罕，他宁愿用这好处去换个爱他的母亲。 但既然换不了，他也就接受。 七杀原计划用三年培养他，一年半就见了成效，还在大贤士彭云海那儿镀了金，可以进京打脸了。 彭云海本是一隐世大族的外门弟子，修真不成，才转向俗世。 七杀指点了他一些修炼上的难题，他茅塞顿开感激涕零，恨不得打板将她供起来。 收个关门弟子而已，岂有不应之理？ 连归藏虽知彭云海收他是看七杀姐姐的面子，对彭云海依然尊敬。 人心换人心，渐渐的，彭云海也对这弟子有了师徒之情，亲自写信给前面四个弟子，让他们照顾小师弟。 连归藏很感激，但不想动用师门力量为自己出气，他自己可以。 况且还有七杀姐姐。 他现在想不通的是，“褚阙缘到底想做什么？他看起来不傻，如果想继承帝位，就应该改姓赵；如果不想继承帝位，为何汲汲营营？” 七杀刚要回答，就听下人来报，忠武王来访，不禁叹道：“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连归藏：“姐姐，谁是曹操？” 七杀：“......史上跑得最快的人。” 第817章 美强惨男配(16) “沧水公子，你来京城，意欲何为？” 褚阙缘没有客套，开门进山。 连归藏笑道：“奉师父之命进献寿礼，增长见识。” 褚阙缘定定地看了连归藏数息，皱眉道：“或许，我该称你为连公子。” 连归藏满不在乎地道：“称呼而已，您随意。” 褚阙缘：“不一样的。我与沧水公子素昧平生，却得连公子以血相救。你若是连公子，便是我的救命恩人。” 连归藏笑笑，“我看您对连公子也没多感谢。” 褚阙缘很激动：“那是因为我受骗了！宋妍欢告诉我，连公子是自愿的，求的是我父王登基后的高官厚禄，后来得知你家为你办丧礼，才发现个中有内情。” 连归藏：“但你也没为你的救命恩人连公子申冤呀。” 褚阙缘：“如何申冤？宋妍欢是连公子的生母，连家是连公子的至亲，我只是一个外人。” 七杀暗想这小子真会说话，道理跟他家养的似的，怎么说怎么有理，还好连归藏看开了，不然肯定气得半死。 连归藏现在无所谓，礼貌地道：“您说得对。您还有事么？” 褚阙缘苦笑：“连公子，你不必这么戒备，我不会害你。” 连归藏心说你不害我，我已经被至亲们差点害死了，若再加上你，估计死无全尸。 “忠武王殿下，您特意来找连某，就是为了说这个？” 褚阙缘：“那是过往！褚某想跟连公子说的，是将来。” 连归藏不解其意，静静看着他。 褚阙缘大手一挥，“连公子，天下百姓苦啊！苦于何处？苦于六国林立，征伐不断！赵朝与郑朝、林朝是世仇，林朝又与段朝、李朝敌对，五朝时有交战，而成朝地处西北，土地不丰，一遇天灾便南下劫掠诸朝，百姓身处其中，难得一日之安！” 001在小黑屋中挣扎着发声：“懂了，你们需要一个秦始皇！宿主大人，放秦政！” 七杀把它的嘴封住。 褚阙缘继续道：“想让百姓安宁，就必须改变这种状况！我的志向，是结束这乱世，还百姓一个太平！归藏，我不管你是连公子还是沧水公子，但大丈夫立于世间，总得做出一番事业！” 连归藏很是吃惊，他只想当赵朝皇帝而已，褚阙缘却有当六朝皇帝之心，厉害！ 难怪他不改姓赵！ 难怪七杀姐姐对他这么关注！ 见连归藏不说话，褚阙缘道：“归藏，你是当世俊杰，我有一腔热血，你我兄弟若联手，天下可平！” 他回去后右思右想，觉得拉拢连归藏才是上策。 连归藏：“......这事儿太大，你容我想想！” 褚阙缘也不奢望他立刻便应承，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行，你好好想想。我比你年长，便厚颜自称一声大哥。褚大哥等着与你并肩作战！” 连归藏被恶心得想吐，赶紧送他出去。 回来漱口净手才去找七杀，“姐姐，我真是没想到啊！” 他想过褚阙缘包藏祸心，要不利于赵朝；也想过褚阙缘是个伪君子，沽名钓誉，为的是继承赵朝江山。 却没想到，人家想要的不只是一个赵朝，还有另外五朝。 可褚阙缘都二十多岁了，连个赵朝都还没有拿下，还想当六朝之主？这有点异想天开了罢。 他不信褚阙缘能成功。 七杀：“我也没想到。” 她没想到的是褚阙缘会来笼络连归藏。 至于平定天下，书里写了，她知道。 不过，书里描写的是，褚阙缘宅心仁厚，武功、兵法都是当世第一，又有着极强的人格魅力，众多奇人异士被他折服，认为只有奉他为天下共主，百姓才能安生。 于是求着他统一诸朝，他不忍百姓受苦，才勉强坐上那个位置。 身为男主，他自然成功了，建立新的朝廷褚朝，但只当了三年的褚朝皇帝，他就放弃俗世的权势富贵，与巫云儿同归仙府，开启另一段精彩人生。 他离开后，选定的继承人能不能镇住那些开国元老？刚平定的天下会不会动乱？六个国度的人如何融合在一起？ 这些作者都没写。 以七杀的经验，褚朝长久不了，天下将再次分崩离析。 现在的重点是，连归藏听了褚阙缘这番话，是否有所触动？ 七杀直接问道：“阿藏，你怎么想的？想不想当天下共主？” 连归藏连忙摇头，“不了，太麻烦。” 七杀：“如果你想，我帮你。” 要是她帮不了，还有葫芦里的秦政。 连归藏：“真不想，谢谢！” 七杀姐姐对他真是太好了！他说想要天上的星星，她可能都会去想办法！ 忽然连赵朝皇帝都不想当了呢。 之前起意当赵朝皇帝，主要是为了气宋妍欢和连家人，让他们后悔。 可这一年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知道经史子集之外，还有武功和修仙，都比权势更有意思。 但该做的还是要做，那是给过去那个连归藏的交待。 第818章 美强惨男配(17) “什么？！彭贤士的关门弟子沧水公子是归藏？” 连天翱本来安逸地坐着喝茶，听得三子此言，惊得一下站了起来。 连化鹰难掩激动：“父亲，您没听错！归藏，真的就是沧水公子！我亲眼去看过，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连天翱失态地坐回椅子上，半晌才道：“那你高兴什么？” 连化鹰先是一怔，随后道：“父亲，您担心归藏与我们生分？” 连天翱阴沉地反问：“你莫不是忘了，我们打算怎么对他？” 老父积威太深，连化鹰瑟缩了一下，才鼓起勇气道：“可是，话没说开他就失踪了，他未必知道......” 他们刚派人去打探宋妍欢对连归藏的态度，还没来得及下手，连归藏就失踪了。 也就是说，图未穷匕未见，他们的真面目还没露出来，连归藏不应该知道连家准备为了讨好太子而杀他。 那么，当然可以继续扮演他的至亲骨肉，借着他攀上彭贤士、再度得到朝廷的重用，恢复家族的荣光。 连天翱额头青筋直跳，喝道：“滚！” 他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儿子！ 连归藏为什么突然失踪？ 以前他以为是太子下的手，因而没有追查，没有声张，直接宣布连归藏重病身亡，识趣地为太子扫了尾。 可连归藏不但没死，还强势归来！ 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但这么长的时间内，连归藏与连家不通信息，到了京城也不回家，从这一点就可以判断出，连归藏知道连家对他不怀好意，不愿再认连家。 这时候贴上去，不过是自取其辱。 要在平时，连天翱“滚”字一出口，连化鹰就麻溜滚了，可这次他大着胆子不走，“父亲，不让归藏回家么？可惜了！” 他也不是非得从连归藏身上刮下一层油，只要连归藏能引荐他的儿子也拜入彭贤士门下就满足了。 连天翱也知道可惜，心里懊恼得像遗失了一半家产。 早知连归藏有拜彭贤士为师的运气，连家绝不会有害他之心，只会成为他坚实的后盾。 就连太子，也不会介意他的母亲是谁，说不定还会借着那层关系，将他拉入己方阵营。 因为，彭云海真的很了不得，被视为鬼谷子一般的人物。 不用他出山，他的弟子们就能搅动风云，左右天下大势。 连归藏有这样的师父和师兄们，正应了一句话，背靠大树好乘凉。 哪怕他是头猪，也能在师门的东风下起飞。 连家，本来也能乘上这股东风。却因一个决策的失误，现在只能看着连归藏独自越飞越高。 连天翱恨得双手握拳，精心保养的小手指甲都折在掌心里。 可是，有的事情错过就是错过了。有的好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落到别人家。 一想到最初是连化鹰提醒他太子有可能忌讳连归藏，连天翱很难不迁怒，狠狠一巴掌，把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孽子打了个踉跄。 “滚！” 这次连化鹰不敢不滚了。 心里却不服，他做错什么了？每一次，他都是根据局势提出最有利于连家的建议。 让连归藏悄无声息地死去，还是父亲的意思呢，现在怎么全怪到他头上？ 在门外捂着脸小声辩解道：“父亲，这不是儿子的错！谁能想到，连归藏竟有这般大造化呢？” 001是个爱吃瓜的系统，早就密切关注着连家，此时不禁笑道：“呵呵，连归藏的大造化，借你八十个脑子你也想象不到。” 不是每个倒霉蛋，都有荣幸获得宿主大人的帮助。 连家父子本以为，沾不到连归藏的光是最痛苦的事情。 但几天之后才发现，沾不到光不算什么，更严重的是，连家成了京城的笑话，这一季最大的八卦。 深得皇帝信重的沧水公子，就是连家那个连归藏。这是京城权贵们的认知。 可连归藏早在一年半前就被连家下葬了。 沧水公子说起连家，不见半分亲情，只有嘲讽。 这就有意思了。 大人们看着沧水公子俊美无俦的面容，脑补了一个又一个精彩绝伦、动人心魄的故事。 每个故事里的连家，都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的蠢货，生生把满腹才华的沧水公子逼得远遁他乡。 连家在京城经营数代，姻亲故旧很多，老对头也不少。 秉性仁厚的，在自家院子里哈哈大笑，或与友人谈论一二。 心胸狭窄的，直接上了连家的门，假惺惺地问沧水公子与连公子为何长得那么像？ 还有人当面对连天翱说，“连家真是人才济济啊，沧水公子都能说不要就不要。不知另外几位连家公子，出色到何等地步！连大人，是否让我等见识一番？” 连天翱又气又急，竟然中风了，瘫到床上无法自理。 连化鹰脸皮厚，倒还扛得住。 但他无才无德，根本撑不起整个宗族。连家的没落，几乎一眼可见。 如果再出几个不肖子孙，一朝回到发迹前也不是不可能。 巧的是，连家三代中，都是败家子居多。 第819章 美强惨男配(18) “姐姐，连家快倒了，对么？” “是呀，你高兴么？” 连归藏欣喜中带点茫然，“可我什么都还没有做。” 连家祖上，也曾有为国为民的初心，只是越富贵，这初心便越抛之脑后，只剩蝇蝇苟苟。 落到地上，也许还能找到最初奋斗的目标，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七杀：“怎么会没做？你做到了以势压人。” 连归藏：“......姐姐，以势压人不是什么好话。” 七杀：“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势就在那里，能不能借来、借来了如何运用，这都是有学问的。你学得好，才能兵不血刃压垮连家。” 如果不是他刻意引导，连家那些老对头也不会组团去刷连天翱。 连归藏被她夸得不好意思，“师父收我入门，也是因为姐姐。” 若不能拜入彭贤士门下，他哪来的势？姐姐才是他最大的依靠。 七杀：“但如果你本身平庸，彭云海也不会对你另眼相看。” 001木然道：“能不能停止你们的商业互夸？本系统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七杀把它的长耳朵压下去，“不爱听就别听。” 又对连归藏道：“你在皇帝那里进行得如何？” 其实她知道。但如果一句不问，显得不够关怀。 连归藏笑道：“很顺利。” 七杀：“那就好。” 想要谋朝篡位，通常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兵变，一种是政变。 但是，兵变必然祸及百姓，七杀就算想满足连归藏的心愿，也不愿让百姓遭受无妄之灾。 那就只能政变了，也就是俗称的搞阴谋。 他们的计划分为明暗两步，明里，让连归藏在皇帝面前展示才学，取得他的信任，成为他的股肱之臣。 暗里，进献灵药，帮助皇帝再生个儿子。 皇帝之所以立端王为太子，是因为自己没有儿子，等他有了儿子，端王的太子之位还能保住吗？ 很难。 但到手的权力，端王也不会甘愿拱手让人，两派必然相争，连归藏便站在皇帝那边，帮着他压制端王。 有七杀姐姐在，端王一系不是问题。 这么一来，皇帝想必更信任连归藏，驾崩时，极有可能将幼子托付给他，封他为托孤大臣。 再用上一、两年的时间，连归藏有把握让朝廷成为自己的一言堂。 时机成熟，就能让小皇帝禅让皇位了。 为了让连归藏更有头绪，七杀还给他讲了王莽和赵匡胤的故事，方便他吸取经验教训。 听得连归藏直呼厉害。 那王莽，未篡位之前真像个圣人啊，可以学一学他。 赵匡胤能篡位成功，则是因为手握军权，但他不羡慕。 一个七杀姐姐，能敌百万雄军！这个自信他还是有的。 夺的是赵朝江山，但两人对赵家都没什么歉疚的念头。 原因很简单。 其一，赵朝太祖得天下的手段很不光彩，背叛了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主公，还残杀了众多昔日同生共死的兄弟们。 太祖的结义大哥临死前诅咒赵朝三世而终，如今正好是第三世。 其二，太祖精明强干，子、孙却没继承到他的优点，昏庸无能，朝中乱相已现。 不是连归藏也有别人。 七杀就更看得开了，王朝更替是一种自然现象，就如田中的稻谷，时候到了就割一茬。 割完再种，种了再割。 但连归藏细细推演，发现了这个计划中存在一个致命的破绽。 “七杀姐姐，你给我的灵药不是从师父那里要来的么？皇帝服下，真能生儿子？万一生不了怎么办？” 他不是不信七杀姐姐，只是师父再有名，毕竟不是神仙，他炼的药，真有生子的功效？ 而且有件事他没好意思说，皇帝都快六十了，还能生儿育女？ 虽然乡间有些老翁七十八十还能生子，但能是少数。 七杀：“放心，肯定能有小皇子。” 如果皇帝实在不行，她还可以提供一个小木偶，保证别人发现不了，还更方便连归藏篡位了呢。 连归藏信心大增，“好，那我明日便献药。” 001叹道：“在宿主大人的调.教下，小连子越来越像反派了。” 七杀：“你有意见？” 001虎躯一震：“没有，绝对没有！像反派的小连子越来越帅了，一出门就能迷倒一大片小姑娘！” 说到这个，七杀忽然想起女主巫云儿。 书里，连归藏靠着跟褚阙缘的塑料兄弟情，保住自己的小命。 但他不想一辈子当褚阙缘的跟班，听说桂城出了本极为难得的武功秘笈，便想去碰一碰运气。 在那里遇上了巫云儿，一见钟情，从此心里眼里只有她。 巫云儿一开始对他也有点动心，跟着他来到天府，认识了褚阙缘，然后就移情别恋了。 连家所有人，还有宋妍欢，都劝连归藏不要与褚阙缘相争。 他们越劝，连归藏越愤怒。 巫云儿不喜欢他，是巫云儿自己的事，他虽然心悦于她，但也不强求，你既无心我便休。 但在这些人眼里，褚阙缘是天上的龙，他连归藏是地上的虫。褚阙缘喜欢的人或物，他多看一眼都是罪。 他这一生，似乎只能匍匐在褚阙缘脚底下。 这不公，不公啊！ 连归藏一夜黑化，决心将他们通通送去见阎王。 然而他只是男配，注定不会成功。 不过，现实中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七杀也不确定连归藏还会不会遇上巫云儿。 倘若遇上了，要不要撮合呢？ 有她帮忙，不信巫云儿还会看上褚阙缘。 七杀想了一秒，决定不要。巫云儿不配。 以她看来，彭云海的小女儿彭清韵温柔大方、细心体贴，更适合缺爱的连归藏。 001：“为了小连子的终身大事，宿主大人真是煞费苦心啊！” 七杀：“他叫了这么久的姐姐，为他着想也是应该的。” 001：“......姐姐！” 七杀：“滚！” 第820章 美强惨男配(19) 自从救了褚阙缘，宋妍欢就过上了鲜花着锦的好日子。 端王的各种赏赐，像水一样流进她的院里。 各商铺送来的首饰、衣料，也都由着她先挑，王妃被禁足，两位侧妃见了她都脸上带笑。 其他侍妾或没有名分的通房丫头，在她面前就跟避猫的老鼠似的，大气不敢出。 褚阙缘彻底康复，端王便越过王妃、侧妃，将内院中馈交给她打理。 她这些年跟在王妃身边，也学了许多，事事都办得妥帖，未出一点儿差错，又得了端王的赞赏，连着三晚歇在她院中。 更让她狂喜的是，端王被册封为太子之后，竟不顾大臣们的劝谏，以及王妃母家的阻拦，执意立她为太子妃！ 她，宋妍欢，穿越这个世界三十多年，终于走上了女主之路！ 只是舍出一个毫无感情的儿子，却能换来如今的地位，真是一本万利！ 端王，不，太子殿下如此深情，叫她如何能报？ 往后唯有为他执掌好内宫，让他无后顾之忧，用心朝事！ 见她欢喜得过了头，越来越轻狂，冷面老嬷嬷洪氏忍不住提醒道：“娘娘，老奴听说，小心驶得万年船。” 宋妍欢不以为然，“你这老货，惯会扫兴。本宫哪里不小心了？” 洪氏：“姚良娣素来恭敬，您却罚她跪了一早上。” 宋妍欢眉头一皱，“她整日打扮得妖妖娆娆的，是要迷惑谁呢！” 姚良娣年轻娇艳，还精通诗画，颇得太子欢心，是她的眼中钉。 洪氏：“以老奴之见，姚良娣并未逾矩。” 身为太子的侍妾，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取悦太子，实属正常。当年娘娘不也如此么？ 只要在规矩之内，便不必过多计较，否则生气的会是太子。 宋妍欢不耐道：“怎么？本宫堂堂太子妃，难道还处置不得一个小小良娣？” 洪氏苦口婆心地道：“娘娘，姚良娣的父亲虽只是小官，却有个舅舅是三品大员，您何必与她交恶！” 宋妍欢冷着脸道：“是她故意挑衅本宫！” 要不是洪氏为她做了许多说不得的事，她早叫人打出去了。这些刁奴，给点颜色便要开染坊！ 洪氏看出主子很生气了，但没办法，主子要是出事，她们这些伺候的也逃不掉。 为了自己着想，心一横，关上门窗，神秘地道：“娘娘以为，太子殿下为何力排众议，定要立您为太子妃？” 宋妍欢昂首道：“自然是因为爱重本宫！” 洪氏：“太子殿下爱重娘娘，这是人人皆知的。但是，立您为太子妃，却是因为忠武王褚阙缘。” 这位主子聪明起来极聪明，蠢起来也是极蠢，不把话说透，怕她听不明白。 “褚阙缘之母褚倾城，是太子殿下忘不掉的人。太子殿下爱屋及乌，属意褚阙缘为太孙。但是，原王妃和两位侧妃都有自己的儿子，她们若为太子妃，太孙就不可能是褚阙缘。” “您有救治之功，又无儿女，太子殿下方选中了您。可这并不代表您的地位稳固，救治之功，太子殿下已经给您许多赏赐，无儿女的妃嫔，也不只您一个！” 话说出来残酷，但如果不说，洪氏真怕哪天宋妍欢行事不周，触怒太子或褚阙缘，连累一院的人。 尤其褚阙缘，都说他君子端方，宽厚仁慈，她却觉得未必。 得罪了他，也许比得罪太子还可怕。 宋妍欢沉默良久，才冷声道：“退下。” 洪氏说的这些，她不是没有想到过。只是太子殿下近日的柔情，让她暂时忘记了。 果然，宫斗剧里说的是真的，有儿子，才能笑到最后！男人的宠爱靠不住，儿子才靠得住！ 她必须生个儿子！ 但，还没等她找到生儿子的办法，那连归藏竟然成了彭云海的关门弟子，高调回到了京城！ 她心里忐忑，怕太子忆起她曾为人.妇。 不料，太子对她更好了，甚至还鼓励她与连归藏相认。 但她着实不想见那个孽子，找了各种理由推脱，太子也不勉强，只说随缘。 她暗暗松了口气。 又过了几个月，某天晚上，太子忽然大发雷霆，冲到她宫中狠狠训斥了她一番，说她不修妇德，不贞不洁！ 宋妍欢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来古代这么久，她知道“不贞洁”对于女子的杀伤力有多强。 她哭着问太子发生了何事，太子不答，禁了她的足，拂袖而去。 后来她才知道，她那位名义上的父皇，后宫中竟有两名妃嫔怀了龙胎！ 而父皇老当益壮，则是因为连归藏献了灵药。 宋妍欢恨不得掐死他。 这个孽子就是见不得她好！ 出生时毁了她的灵泉，现在又毁了她的前途！ 又想那灵药定是他用自己的血肉制成，才会有此功效。 遂想尽办法请来太子，让他要么杀了连归藏，要么当做药人囚禁起来！ 太子没给她好脸色，冷笑几声又走了。 这还用你说？ 刺客早派去了，只是次次失败而已。 第821章 美强惨男配(20) 老皇帝轻轻抚摸着温妃的肚子，心里充满了骄傲。 世间有几个男子，能在这把年纪还令人有孕？ 这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是他宝刀未老、天赋异禀的证明，叫他如何不高兴？ 温妃依偎着他，柔柔地道：“陛下，昨晚臣妾梦到烈日入怀，吓了一跳呢。” 老皇帝惊喜：“烈日入怀？好兆头，好兆头啊！” 据说太祖之母，怀太祖时也梦到了烈日入怀，这必定是个承载天命的儿子！ 温妃当然也听过这个传闻，不然入怀的就有可能是金龙、佛子、或者仙君之类。 “陛下，昨日太子殿下又送来一些贺礼，好生孝顺。” 老皇帝脸色一变，“什么贺礼？” 温妃笑盈盈地道：“臣妾没细看，左不过是些金玉之物。” 老皇帝这才稍稍放心，叮嘱道：“他送来的东西，你让宫人们去收，切勿沾手。” 温妃娇嗔道：“陛下是担心累着臣妾么？” 老皇帝神情莫测：“是呀，不但怕累着你，也怕累着肚里的孩子。” 温妃：“陛下勿忧，臣妾有分寸。” 撒了一会儿娇，叹道：“太子殿下是长兄，孩儿生下来，还有赖长兄照拂。陛下，您可得跟太子殿下好好说说，定要善待咱们孩儿呀！” 老皇帝听不得这话，又不能发火，怕吓着温妃动了胎。 回到自己的寝殿才怒道：“他算哪门子的长兄？” 随身服侍的大太监哪敢掺合皇帝与太子的事儿，不敢搭腔，只能连声劝陛下息怒。 他们越劝，老皇帝越生气，疑心他们被赵颂威那个兔崽子收买了。 将朝中大臣在心里过了一遍，感觉每一个都跟赵颂威不清不楚。 之前因他无子，才过继赵颂威，并立为储君。 按理来说，宫中妃嫔有孕，赵颂威就应该主动辞去太子之位，回去做他的端王。 可赵颂威倒好，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礼数！ 大臣们竟然也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没一个提出赵颂威应该还位于真正的皇子！ 除了温妃，王美人也怀了。看王美人那怀相，估计是位公主，他不稀罕，但温妃肚儿尖尖，定是男胎！ 要说赵颂威和众大臣之间没有什么猫腻，老皇帝头一个不信。 思来想去，唯有一个人值得他信任，沧水公子连归藏！ 要不是连归藏进献灵药，也难有这孩儿。 老皇帝算是看明白了，连归藏才是真正为他着想、为赵氏江山着想的忠臣！ “宣沧水公子。” 大太监犹豫了一下，道：“陛下，天色将晚，沧水公子此时入宫，许会错过出宫的时辰。” 太祖定下规矩，每日宫门关闭，夜里无论再大的事都不得开门，必须等到次日卯时才能开启。 可连公子是未净身的健全男子，哪能留宿后宫？ 赵朝宫中就没有这样的先例！ 但老皇帝正是疑神疑鬼的时候，根本不接受大太监的提醒。 厉声喝道：“你这刁奴，莫不是急着当赵颂威的狗？朕还没死！” 这话太重，在场所有太监吓得半死，赶紧跪下请罪。 他们伺候得久了，深知陛下在外仁厚，回到后宫却相当任性，不合心意的宫女太监，轻则杖责，重则打死。 “朕今晚就要见到连归藏，宣！ ” 这次没有任何人敢提出异议了，大太监一路小跑，把正在陪七杀吃饭的连归藏拖到皇宫。 真的是拖。 大太监怕回去晚了自己小命不保，不及细说，拖着连归藏就跑。 连归藏只来得及给七杀一个眼神。 七杀点点头，表示懂了，让他放心去。 001怀疑地道：“宿主大人，你真懂小连子什么意思？” 七杀：“不懂。” 她和连归藏又没有心灵相通，怎么可能懂？ 001：“那你还点头？” 七杀：“这个世界，有什么情况是本宿主处理不了的吗？” 001：“......还真没有，宿主大人威武。” 七杀：“所以，阿藏想说什么并不重要。” 001不得不附和：“是这个道理。” 老皇帝找连归藏也没别的事，就是跟他商议怎么才能让赵颂威下台。 这也是连归藏的目标，因而两人越聊越投契，越聊越开心。 老皇帝甚至拍着他的肩膀说了一句，“生子当如连归藏！” 第二天上朝，老皇帝破例封了连归藏为忠义侯。 气得赵颂威回家揍了宋妍欢一顿。 第822章 美强惨男配(21) 老皇帝和连归藏针对太子赵颂威的计策有条不紊的实施着，朝中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 虽然大部分官员还在观望，打算等温妃和王美人生产后再站队，但也有一部分官员，认为应该遵从皇帝的意志。 赵颂威，毕竟不是皇帝亲生子。 虽然有用的时候让他当太子，没用的时候让他回家有点不厚道，可帝位传承这种事儿，何时厚道过？ 人头打成猪脑都是正常操作。 赵颂威的处境便尴尬起来，往日对他恭恭敬敬的大臣们，现在见了他躲躲闪闪，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这日回家，因某事砸了一堆东西，气还没消，又跑去找宋妍欢，骂她生了个专坏人好事的贱种。 宋妍欢伙着他各种诅咒连归藏，也没能逃脱一顿毒打。 太子理应搬入东宫，只是皇帝从一开始就膈应赵颂威，驳回了大臣们请求太子入住东宫的奏折，将端王府赐名承嗣宫，让他们一家继续居住。 离皇宫远，占地又广，完全不怕宋妍欢的哭声传出去。 但褚阙缘内力深厚，虽在自己的院子，也隐约能听到那边的声响。 冷笑一声，觉得这对狗男女好烦。 对那所谓的父亲赵颂威，又多了一层鄙视。 这个虚伪、无能的男人，除了运气好投胎皇家，其它一无是处！ 府里所有人都说，赵颂威对他的母亲褚倾城是真爱，赵颂威自己也说，凭生只爱褚倾城。 初次听到的时候，褚阙缘简直想笑。 只爱褚倾城？ 那你后院中这些美人怎么解释？三儿四女又是怎么来的？总不能是他们的母亲独自生的罢？ 这种真爱，未免过于廉价，拿去喂狗都不配。 褚阙缘不记得母亲的音容笑貌，但他看过母亲留下的笔记。 母亲说，赵颂威是个虚有其表的浅薄男人，与他春风一度，只是看上了他的表相，没想到就有了身孕。 还说，认不认赵颂威，随他自己的意思。若有利可图，认也无妨，若是无利，便当没有这个父亲，过自己的日子。 笔记的末尾，母亲交代他，不要对赵颂威抱有过高的期望，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取。 褚阙缘对母亲充满了孺慕之情，母亲看不上赵颂威，他便也看不上，从来没想过认祖归宗。 况且，禇家颇有资财，在当地也算一方豪强，待他又好，他不是非得认回赵家。 但后来意外发生了，外祖父的仇人趁夜偷袭，禇家庄化为灰烬。 外祖一家五口当场毙命，他也受了重伤，还中了奇毒，无奈之下才进京与赵颂威偶遇。 起初，他是想伤好后立刻离开京城，为禇家报仇雪恨，然后浪迹天涯，成为一代大侠。 可计划没有变化快。 天上竟然掉下了馅饼，赵颂威成了当朝太子！ 褚阙缘便不想走了。 他那几个异母兄弟，全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没一个是俊杰。 就连赵颂威，也没什么才德，只会在女人身上做功夫。 这样一家人若是统治了赵朝，百姓定会落入水深火热之中，他不忍心。 另一方面，从小他就有个主宰天下的梦想，以前没机会，但现在机会来了！ 先坐上赵朝龙椅，再率领大军横扫诸国，一统天下！ 这可比当大侠有出息多了。 到那时，禇家的仇报起来也容易。 为了这个伟大的目标，褚阙缘按捺住内心的不屑，跟赵颂威扮演父慈子孝的戏码。 之前他就认为，老皇帝是个隐患，建议赵颂威弑君登基。 他被封为忠武王，老皇帝却不赐他王府，也不给他相应的俸禄。异母兄弟们表面奉承，私底下嘲笑他是光头王爷。 虽然他不在乎他们的嘲笑，但这件事证明了老皇帝并不是心甘情愿立赵颂威为太子。 那就有可能出现意外状况。 把老皇帝送上西天才是万全之策。 赵颂威却说，皇帝年老体衰，不用等太久，顺其自然最好，免得引起臣民非议。 哼，说得好听，明明就是不敢。 如今可倒好，人家孩子都快生下来了，朝中风向也变了。 倘若是皇子，信不信大臣们当场倒戈？ 赵颂威乱了手脚，只会怪连归藏。 连归藏这小子的确该怪，也该杀，无视他的好意，一心向着老皇帝，不识抬举！ 但是，就算将连归藏挫骨扬灰又能如何？ 事情的症结根本不是他，也不是怀孕的温妃和王美人，而是皇帝！ 皇帝不死，就无法扭转局势！ 褚阙缘从暗格中取出外祖赠予他的龙泉宝剑，慢条斯理的擦拭。 赵颂威不行，就只能他上了。 为了天下百姓、芸芸众生，他要请皇帝去死一死。 第823章 美强惨男配(22) 褚阙缘不是行事冲动的莽夫，为了刺杀成功，他足足思考了三天。 又用了半个月布置各处，感觉万无一失了，才准备出手。 七杀实时转播他的一举一动，听得连归藏咂舌不已。 这褚阙缘，看起来浓眉大眼的，没想到城府这么深。 如果没有七杀姐姐，自己可能斗不过他。 想到这里，连归藏不但不沮丧，还更高兴了。 因为，任那褚阙缘再厉害，七杀姐姐帮的也是自己。 七杀不知道他在傻笑什么，道：“阿藏，褚阙缘今晚要行动了，你有把握么？” 连归藏：“有，姐姐安心歇着就是。” 论武功，他还比不上褚阙缘，毕竟他只练了一年多，而褚阙缘已经练了十多年。 但是，在姐姐的帮助下，他已经洞悉了褚阙缘的所有计划，若是这样都还让褚阙缘得手，那他也别在京城混了，收拾包袱找个地方养老为好。 当晚电闪雷鸣，风声凄厉，很适合送皇帝归天。 褚阙缘一身夜行衣，背负龙泉宝剑，跃上屋顶，向着皇宫奔去。 在七杀眼里，他的武功只是雕虫小技，但在这个世界，已经能算超一流高手。 若不遇上修仙的隐世家族，或者成名已久的江湖名宿，一对一的话，通常他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各处关卡，他已提前摸清了底细，是以没遇到任何阻碍，顺风顺水地跃过高高的宫墙，到了温妃的澄心宫。 这段时日，皇帝下朝后几乎都陪着温妃，这在宫里不是秘密，稍微用点心就能打探出来。 “陛下，尝尝臣妾亲手做的杏仁茶。” “爱妃身子重了，千万不要累着。” “多谢陛下关心，臣妾一定照顾好龙嗣！” 褚阙缘伏身在窗下，听到皇帝和温妃的对话，心下暗笑，死到临头还腻腻歪歪，就让你们做对同命鸳鸯！ 拔剑、推窗、冲入殿内，一气呵成！ 然后他愣住了。 寝殿正中，坐着两个他不认识的人，一男一女。 两息之后，褚阙缘意识到中了计，反应很快，转身便跑。 出了寝殿，忽然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抓刺客！” 须臾间，澄心宫各处涌出披盔带甲的禁军，屋顶上也出现一排排弓弩手。 褚阙缘不敢妄动。 禁军武功平常，不足为虑，但这些弓弩手能将他射成筛子。 好在，他也不是没有后手。 人不动，运起内力，口中疾呼：“北望南山！” 这是一句暗语。 禁军头领吴中缜早已投了他，听到这句暗语，就会率领手下助他击杀皇帝。 此时皇帝不知在何处，击杀不了，但吴中缜肯定会救他。 “禇兄好生文雅。北望南山？呵呵，西下东楼可还对称？” 一人摇着折扇，优哉游哉地出现在门口。 “连归藏！果然是你搞的鬼！” 褚阙缘咬牙切齿。 连归藏一笑：“正是区区不才在下我。” 褚阙缘不知道，吴中缜之所以接近他，正是出于连归藏的授意。 老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既然在行凶过程中被逮住，褚阙缘也无意狡辩。 剑指连归藏，喝道：“贼子，可敢与我一战？” 连归藏：“你才贼子，你全家都贼子！” 褚阙缘大怒：“来战！” 连归藏后退一步，轻蔑地笑道：“你说战便战，你以为你是谁？” 自己胜券在握，为何与他单打独斗？又不是有病。 “拿下！” 褚阙缘边骂连归藏不讲江湖规矩，边应战。 结果没什么悬念，禁军死了几十个，褚阙缘也中了五箭，居然还没死，被拖入大牢，打了一晚上才丧命。 受他牵连，太子赵颂威被废，并除族、贬为庶人，流放北疆。 在连归藏的说情下，皇帝高抬贵手，放过了赵颂威的其他儿女，只将他们除族，未贬为庶人，也未流放。 府中仆役重新发卖，未入罪，并且同意太子侍妾的娘家赎买她们，但太子妃宋妍欢例外，她是赵颂威的妻子，必须与他同甘共苦。 两人被押解出京那一日，连归藏特意相送。 他的人生悲剧，是这两人或直接或间接造成的，他无以为报，只能给了押送的差役一点银子，让他们好好照料，不要让这夫妻俩死在路上。 北疆风景独好，天寒地冻，常年冰封，与他们很相宜。 宋妍欢看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恨不能撕了他。 “你这个讨债的恶鬼！老娘就不该生你......” 后面还有一通不堪入耳的辱骂，但她还没骂出，就被差役堵住了嘴。 连归藏心情很好地跟她告别，“再见，宋娘子。” 第824章 美强惨男配(23) 赵颂威跟宋妍欢一样，对连归藏恨得牙痒痒。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连归藏可能已经被他们杀了十多遍。 他还恨褚阙缘。 这个不孝的孽子！早跟他说过了，不要急，徐徐图之，皇帝岁数这么大，不定哪日就自己死了。 温妃和王美人就算生下皇子，也威胁不了自家的地位。小小稚童，能做什么？ 幼主即位是大忌，为免朝堂动荡，宗室们、忠臣们定会支持他。 可褚阙缘等不了。 就跟急着投胎似的，瞒着他策划了这起弑君大案。 禁军冲入承嗣宫那会儿，他搂着一名新进的美人睡得正香，冷不丁得知褚阙缘行刺皇帝，恰如晴天霹雳。 那一瞬他很后悔，后悔为何要将褚阙缘认回来。 身为皇族，他比普通人更能明白哪些事情绝对不能做，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弑君就是其一。 成功了还好说，若是失败，皇帝不能容，臣民不能容！ 被禁军拖着往外走时，赵颂威忽然想起当年母妃不许他娶禇倾城的理由。 母妃说，江湖女子是生长在野地里的萱草，豪爽任性，无拘无束，而他是富贵乡里长大的玉树芝兰，不是一个品种。 强行在一起，要么禇倾城毁了他，要么他毁了禇倾城，各安天命才是最好的。 当年他听了母妃的话，忍痛离开褚倾城。 可后来为何非要将褚阙缘接回王府呢？！ 没毁在褚倾城手上，倒毁在了她儿子手上！ 赵颂威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一行人到了城外十里长亭，亭里一位丽人盈盈下拜，“赵郎君一路好走，多谢赵郎君放过之恩。” 丽人抬起头来，笑容张扬而灿烂，刺痛了赵颂威的心。 这是崔氏，他的原配发妻。 自从宋妍欢借着救治褚阙缘上位，崔氏这位王妃便彻底失宠。 赵颂威当上太子之后，将崔氏送到郊外庄子里，美其名曰养病。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连归藏对这位倒霉的前王妃极为同情，请求皇帝赦免她。 老皇帝可能跟他一样的想法，大张旗鼓地派人将崔氏送回家中，还赏赐了些金银绸缎，说是给她压惊。 有这一出，崔氏再嫁高门并不难。 崔家原先恼怒太子宠妾灭妻，但事发后，心里只有庆幸。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崔氏，你还不与我们一起上路？” 崔氏一身的光鲜亮丽，宋妍欢恨得眼睛都红了。 凭什么？！ 崔氏嫁给赵颂威十几年，而她只当了赵颂威不到两年的正妻，如今她都被流放北疆了，崔氏凭什么逍遥自在？ “宋娘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几个月前，不是你亲口跟我说，你才是赵颂威的妻，而我只是弃妇？” 虽然宋妍欢的神情很可怕，但崔氏笑容不变。 没办法不笑，实在太欢喜了。 宋妍欢大叫：“好女人从一而终，一日为妻，终身为妻！” 崔氏轻轻击掌，笑道：“说得太对了！祝宋娘子与赵郎君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话是好话，但宋妍欢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不是应该正位中宫，母仪天下吗？怎么沦落到终老北疆？ 褚阙缘，连归藏，都怪这两个孽子！ 那边，崔氏走到沉默的赵颂威面前，压低声音道：“王爷，我早就说过，褚阙缘和宋妍欢会害了你，你为何就是不信呢？” 如果她笑得不是那么欢快，赵颂威可能会以为她在同情自己。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崔氏，你莫高兴得太早！” 崔氏眉眼弯弯：“人逢喜事精神爽，由不得我不高兴。” 又假装吃惊地问道：“赵郎君，你那好儿子褚阙缘怎么不来送你呢？” 她的丫环笑道：“小姐，您莫不是忘了，褚阙缘已经死了呀！” 崔氏：“死了？哦，对，死了。刺杀陛下，被当场抓住，审问一晚，天亮时去了阎王殿。” 丫环绘声绘色地道：“听说死得可惨了！全身被打烂，骨头都断了！” 崔氏：“真可怜呀，埋在哪儿呢？有空咱们去烧张纸。” 丫环：“他是罪人，哪能入土为安？据说被拖出去喂了野狗。” 崔氏嗔道：“快别说了，怪吓人的。” 她边说边看赵颂威，以为他会心痛。 谁知赵颂威一脸的漠然，目光中甚至还有些许解恨的意味。 崔氏恍然。 这个狠心的男人，最爱的始终是他自己。褚阙缘令他失了权势地位，他怎能不恨？ 曾经最爱的儿子，此时在他心中大约已变成孽子。 还有宋妍欢，也是位奇人，竟舍得用亲生儿子连归藏的血去救褚阙缘。 如果她有连归藏那样的儿子，只怕做梦都会笑醒。 也难怪赵颂威会让宋妍欢当太子妃，两人一样的狠心，一样的自私。 想到这里，崔氏意兴阑珊，无意再欣赏赵颂威和宋妍欢的惨样，退往一旁让他们离开。 也给了差役几两银子，嘱咐他们务必将两人送到地方。 若是死在途中，可就便宜这对狗男女了。 第825章 美强惨男配(24) 001难掩激动：“褚阙缘死了！死得毫无价值，毫无意义，跟路人甲死了一样！” 七杀：“嗯。” 001：“宿主大人，你能不能多给点反应？褚阙缘可是本书的男主啊！你这样很不礼貌！” 七杀：“错，男主是阿藏。” 001：“那是因为咱们来了！” 七杀：“对呀。” 001感觉这天没法聊下去了，但它倔强地没话找话。 “宿主大人，原男主死了，很多人的命运也改变了，天道怎么雷都不降一道？” 七杀：“你自己去问祂。”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送你一个外号，聊天终结者。” 它要有找到天道的本事，又怎会事事受制于宿主？ 七杀：“小辣鸡。” 刚入这个世界，她便感觉到世界意志极为微弱。 她有一种猜测，或许，这个世界还没有形成自己的天道，现在的世界意志来自于作者。 作者身为凡人，对她的影响微乎其微，完全可以忽略。 001不甘寂寞，又问道：“那女主巫云儿怎么办？” 七杀不明所以：“什么怎么办？本宿主又不是巫云儿的爹娘师长，没义务管她吧？” 话虽如此，还是顺便用神识看了一下，然后无语了。 剧情惯性太强大，巫云儿正往京城赶。 书里，她是跟连归藏一起进京。现下，她跟着的人是陶琰。 陶琰出身于威远侯府，是现任威远侯的侄子，虽有些贵公子的小毛病，整体不差，与连归藏关系还不错。 前段时间，威远侯给陶琰谋了个差使，出京巡查水利。 不知道他和巫云儿是怎么遇上的。 等陶琰回到京城，连归藏势必请他喝酒，就有可能跟巫云儿碰面。 七杀眼前出现个大大的“危”字，敲开连归藏的房门，直接问道：“阿藏，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连归藏莫名其妙，“姐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七杀：“说嘛。喜欢温柔的，还是活泼的，或者清冷的？” 连归藏：“......还没想过。” 七杀：“现在想。” 连归藏：“......一定得想么？” 七杀：“对！” 连归藏想了想，脸忽然红了，小声道：“清韵姑娘甚好。” 巧了，七杀也认为彭清韵适合他，微笑道：“明日我便修书一封，替你求娶清韵。” 据她观察，彭清韵对连归藏也是有点意思的，毕竟他颜值那么高。 彭云海也不可能不答应。 连归藏借施礼掩盖羞意，“多谢姐姐。” 七杀扶他起来，语重心长地道：“阿藏，世上有很多娇美可爱的姑娘，但你既然心许清韵，便不要跟别的女子暧昧不清，好男儿贵在忠贞。” 连归藏郑重地道：“姐姐放心！” 七杀姐姐很美，天仙一般的美，他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人。 但奇怪的是，他敬重她、孺慕她、喜爱她，可以为了她去死，却生不出男女间的情意。 也许是因为，早已将她当成了亲人。 过得几日，陶琰回来，连归藏果真设宴为他接风洗尘。 巫云儿也赴宴，那清丽无双的面容、窈窕多姿的体态，立时迷倒了诸位公子。 但她看上的是连归藏。 外形出众、身居高位、前程似锦，好一个如意郎君！ 只有这等男子，才配得上她。 然而连归藏对巫云儿极为厌恶，因为，巫云儿让他想起了生母宋妍欢。 这两个女人出身、长相都不同，但不知为何，气质十分相似。 陶琰本还怪连归藏夺走了巫云儿的心，见他对巫云儿避如蛇蝎，也就释然了。 再看巫云儿，似乎没有当初那般美好，便不再追逐她，倒是跟连归藏越来越好，成了朋友。 巫云儿大为光火，她是隐世家族的仙子，到哪里都受追捧，这两个凡夫俗子竟敢无视她？岂有此理！ 某天晚上施展法术，要将连归藏和陶琰掳走。 但她踢到铁板了，被七杀捆住手脚，扬手一丢，就丢出了三千里，落到巫家门口。 巫家如何惊慌自不必说，京城诸多公子也为巫云儿的失踪伤心不已。 001很是感慨，“现在，她应该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 书里的女主温柔可亲，它很喜欢。 现实中这女的却不知所谓，真是令统失望。 或许这就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伤心的终归是天真的客户。 七杀：“随便。” 她不关心巫云儿怎样，她关心的是彭云海回了信，答应这门亲事，还问什么时候成亲？ 若是依着她，过年前就能将彭清韵娶进门。 民间有谚语，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 但连归藏不急，说是先定下婚约，等他准备好了再成亲。 七杀不知道他要准备什么，也不好问，怕他害羞。 第826章 美强惨男配(25) 瓜熟蒂落，温妃诞下孩子，是位漂亮的小公主。 老皇帝脸色铁青，当场拂袖而去。 次日寻了个错处，将温妃降为嫔。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温妃日日说着烈日入怀，他都信了，取好了名字，还想着满百日就立为储君。 不想是个公主，温妃这是欺君！ 好在半个月后，王美人生了个健壮的小皇子。 老皇帝心花怒放，立即晋升王美人为贵妃，封号为“嘉”。 孩子刚满月，就迫不及待封为太子，嘉贵妃晋为皇后。 温嫔失意了一阵，跳舞、唱歌、吟诗，想尽了办法，终于再获圣宠。 但老皇帝对她，终究不像以前了。 不过，小公主活泼爱笑，老皇帝有几分喜欢，温嫔的日子也不难过。 这两个孩子并不是七杀的小木偶，真是老皇帝的骨血。彭云海修炼不行，治男.科却有一手。 001很想建议他下山造福广大男同胞。 老皇帝吃水不忘挖井人，看着儿女可爱的小脸，想起进献灵药的功臣连归藏，又赐了他一批珍宝。 并任命他为吏部右侍郎。朝中无人反对，全是赞同之声。 老皇帝想得很长远，连归藏是忠臣良才，他要留给儿子。 先是吏部右侍郎，再是左侍郎，然后是尚书、丞相，托孤大臣。 有他在，儿子的皇位就坐得稳。 连归藏的思路跟老皇帝差不多，除了最后夺皇位这一条。 但是，万事万物都在变化，人的想法也会变。 某天晚上，连归藏状似无意地道：“姐姐，我不想当皇帝了。” 七杀一怔，“为什么，这不是你的愿望么？” 连归藏：“皇帝虽有权势，却无自由，被那个位置禁锢在皇宫一生，想想没意思得很。” “你真这样觉得？” 七杀有点措手不及，虽然她跟连归藏没有时刻呆在一起，但每日总要见上几面，没发现他有别的想法。 连归藏：“是的。姐姐，我不想当皇帝。我想回彭家，跟着师父修行，与清韵好好过一辈子。” 七杀：“不后悔？” 这时的连归藏，虽然年轻，却已经在赵朝培养了自己的势力，过上几年，权倾朝野不是问题，逼着小皇帝禅位也不是问题。 连归藏：“不后悔。” 七杀：“那好罢，你安排一下，咱们及早启程。” 彭云海怕这乘龙快婿跑了，几乎每月都来信催婚。 连归藏却没说话，静静的看着七杀，都把她看毛了。 “001，你说他在看什么？本宿主脸上又没有花！” “宿主大人比花儿还好看呢！” 001吹捧成自然，忽又惊叫道：“不好，这小子狗胆包天，爱上宿主大人啦！” 却听连归藏轻声道：“姐姐，以后我会平安无事，你走罢。” 七杀懵了。 001也懵。 大大的问号出现在一人一统头顶。 连归藏目中含泪，语无伦次，“七杀姐姐，我不知道是谁让你照顾我，我很感激，我感激那个人，也感激你！” “但是，你是仙女啊，不该停留在凡尘！你有你该去的地方，不能被我耽搁！” “我长大了，我有了武功，我学过谋略，我会些粗浅的法术，我还拜了彭贤士为师！这世间，没有什么能伤到我！” “姐姐，你可以放心了！你走罢，去踏你的仙途！” 如果可能的话，他想让七杀姐姐一直留在身旁，可是不行，人不能那么自私。 得到姐姐这么多的帮助，他该知足。 001：“呜呜呜，该死的小连子，本系统被感动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呜呜呜！” 七杀沉默了许久，抬手摸摸他的头顶，道：“好。” 不知为什么，她想起了一个故事。 在某个世界，狐狸修出九条尾巴才能成仙，可当它修到八条尾巴时，必须满足一个人类的心愿。 满足之后，它会掉一条尾巴。 也就是说，理论上它永远也修不出第九条尾巴，成不了仙。 但是，有个人类说，他的心愿就是狐狸长出第九条尾巴。看似不可能达成的条件达成了，狐狸顺利成仙。 七杀不是狐狸，连归藏却有点像那个善心人。 成全，是种可贵的品质。 “阿藏，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第827章 美强惨男配(26) 小菩山，慈心庵。 静慧像往常一样，做完早课，给自己熬了锅小米粥，热了两个馒头，再配上碗小咸菜，吃起来有滋有味。 忽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外面站着两个风华正茂的男女。 静慧看着他们，一时移不开目光。 那男子丰神俊朗，龙章凤姿，清雅贵气，如同谪仙下凡。 他已如此出色，身旁的女子却更胜一筹。 飘逸灵动，瑰颜花貌，她的眼睛里，仿佛有着璀璨的星光，而她的面容，比明月更为皎洁。 因着她的光临，小菩山上的树木花草都有了勃勃生机，比往日清新得多，慈心庵更是蓬壁生辉。 静慧拙于言辞，不知怎么去形容，只觉得这姑娘好似画中走出的仙女，绝非凡人。 七杀：“静慧师太，冒昧打扰，还望见谅！” 静慧这才回神，慌忙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恕罪，贫尼失礼了！” 心里很是懊恼，佛家讲的是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诸法空相，一切皆是虚妄。 她却被这两位施主的容貌震动，可见修为还是不到家。 七杀并不知道静慧一瞬间想了那么多，客气几句，提出要上香。 静慧引着她往正殿走，连归藏跟在后面，默默观察。 但是，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她有什么奇异之处，不会武功，也没有修真的痕迹。 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师太。 慈心庵也很平常，除了更穷更偏僻，没什么特别的。 七杀姐姐为什么不远千里，带他来见静慧呢？ 连归藏疑惑脸。 上香完毕，静慧按照惯例，笑道：“山路难行，两位施主想必也累了，若不嫌弃，不妨到厢房小坐歇息。” 这只是客套话，她以为这两人不会答应。 以他们的衣着气质，合该高坐明堂，哪能屈身于小小慈心庵的破旧厢房？ 到此上香，可能只是途经此地，顺手为之。 谁知那仙女笑道：“好，有劳师太。” 静慧怔了怔，“请！” 厢房年久失修，桌椅也有破损，但这两人没有露出半分嫌弃之意，泰然自若，安稳落座，就像回到了自己家。 静慧慢慢放松下来，也将他们当成普通人，轻声细语地讲些佛经。 001：“......不是吧？宿主大人，不是吧？你一个修仙的，怎么听起佛经了？大师兄要是知道，会打断你的腿！” 本来想顺口说“狗腿”，还好及时收住。 七杀不悦：“你是不是对大师兄有什么误会？” 大师兄虽然有时候很专制，但大部分时候，心胸还是很宽广的，哪可能因为她听佛经就揍她？ 001：“呵呵。” 你要是把佛经听进心里，想出家当尼姑，你信不信你大师兄会把你揍得你妈都认不出来。 七杀：“何况，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教原来是一家。修佛修仙，最终都是为了超脱自我。” 001：“宿主大人，别怪本系统没有提醒你，三教一家是华夏的理论，你们坤元界可没这种说法。” 坤元界的佛修一点儿也不佛，该出手时就出手，火爆得很。 每年抢弟子的时节，跟各大修真门派打得不亦乐乎。 它记得有一次抢到玄妙宗头上，大师兄放话说见一个打一个，小七杀打得最为卖力。 七杀：“闭嘴。本宿主做事，不需要你教！” 静慧又讲了一会儿，见他们认真听着，心下微叹。 喝了口清茶，道：“两位施主若是有事，但说无妨。” 她没什么名气，也无慧根，他们总不可能是专程来听她讲佛经的。 连归藏也看向七杀，他有种感觉，揭秘的时候到了。 七杀：“师太，在下此来，是为了送师太一个梦。” 话音刚落，静慧就俯在桌子上睡着了。 又对连归藏道：“阿藏，你也入梦罢。” 连归藏闭上了眼睛。 001：“宿主大人真会偷懒啊！不不不，不是偷懒，是聪明，大聪明！” 七杀收回了正要罩到它头顶的小黑屋。 一字一句的解释太麻烦，用神识化梦就方便多了。 梦中时间流速与现实不同，约一盏茶功夫，静慧和连归藏相继醒来。 第828章 美强惨男配(27) 连归藏泪流满面，静慧则是一脸悲伤，都还沉浸在梦中情绪里。 “师太，多谢你！” 连归藏率先反应过来，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梦里的他实在太惨了。先是亲爹坑，亲爹坑完亲娘坑，亲娘坑完连家人接着坑，最后被褚阙缘和禇巫云儿坑死。 他若认了天下第二倒霉，没人敢认第一。 唯一同情他、为他落泪的只有静慧师太。 静慧赶紧扶起他，“连施主，不必多礼！” 谪仙一般的连施主，在梦里厄运缠身，好似被上天所弃，被那么多人辜负、伤害，令人同情。 虽然她愿意帮助他，可那只是个梦，不敢受他如此大礼。 连归藏起身，跪到七杀面前，颤声道：“姐姐，那是真实发生过的，对不对？” 梦醒过来，痛彻心扉、黯然自伤、天地间独我一人的感觉却还在。 七杀：“对。” 连归藏急切地道：“那你是谁呢？姐姐，你是谁？梦里没有你！” 如果梦里也有七杀姐姐，他绝不会落到那般境地。 七杀：“静慧师太发宏愿，愿以今生苦修之果，助你脱离苦海。” 连归藏怔住，在梦里，他感念静慧师太一片好心，临死前终于得到久违的平静，醒来后也感激不尽。 但是，无论梦里还是现实，他只将她发的宏愿当做安慰，从没想过真会实现。 静慧不敢置信，“贫尼的宏愿？！” 七杀：“是。” 静慧很是激动，“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贫尼素来愚钝，对佛经一知半解，也未有太多供奉，竟得我佛垂怜！我佛如来，大慈大悲！” 经此一事，她的佛心更为坚固了！ 七杀：“......师太，圆你宏愿的不是佛。” 她很敬佩静慧师太，能为一个陌生人发下这样的宏愿，而且还是真心实意的。 但原则性的问题得说清楚，她可不是佛修。 静慧：“不是佛，那是何方神圣？” 七杀还没想好怎么说，就听连归藏道：“神仙，姐姐是神仙！姐姐听到了师太所求，才下凡救我这凡人！” 你要这么理解的话，也不是不行。 但做人得谦虚。 七杀：“阿藏，我还不是神仙，只是略有些法力。” 连归藏：“不，你就是！” 他早就知道，七杀姐姐是小仙女！ 定是她令时光倒流，给了他平安喜乐的一世。 七杀：“......好吧我就是。” 001：“嘿嘿，宿主大人，你虚荣心发作了。” 七杀原地构建小黑屋，飞速将它罩进去。 同时抬头看天，只见云层之上，勉强凝聚着几个神雷，但还未成形就消散了。 呵，辣鸡作者，辣鸡天道。 本君就是自称神仙你也没办法。 又对静慧道：“师太，虽说圆你宏愿的不是佛，但你有佛的菩提心、慈悲心，你即是佛，佛即是你。” 静慧若有所思，“多谢仙子点拨。” 此时的静慧，在连归藏眼里是大恩人、大善人，如此大恩大德，粉身碎骨也难报一二。 如果不是她，七杀姐姐不会下凡，自己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师太，阿藏略有薄产，厚颜求师太随阿藏下山，奉养天年。阿藏视您为再生父母！” 静慧有些心动，但还是摇头，“连施主，梦中之事，就算是真，那也是梦，你不欠贫尼。” 连归藏：“不，我欠师太！” 静慧目光中尽是慈悲，轻轻叹道：“施主着相了。贫尼发宏愿，是贫尼自己的修行，与施主何干？” 连归藏：“我受师太天大的恩情，怎能不报？” 静慧平静地道：“放下罢。连施主，不是谁都有你这般机缘。放下恩情，放下仇怨，过好你自己的人生。” 连归藏还要再劝，七杀道：“阿藏，不要扰了师太清静。” 静慧说自己愚钝，但七杀觉得她真的有佛性，有境界。 出了小菩山，连归藏站定。 “姐姐，你走罢！我会好好的！” 好不舍得啊！ 可是，他已经那么幸运了，要知足。 七杀没动。 连归藏眼圈微红，“姐姐，小皇子小公主因我来到这世上。我会回到赵朝，照顾他们平安长大，教导小皇子当一名合格的皇帝。” “我也会与清韵成亲，生儿育女，安稳度日！你放心！” 七杀：“保重！” 话都被他说完了，真没什么不放心的。 身影渐渐淡去，留下几本修炼的功法。 过了许久，连归藏才喃喃道：“保重！” 第829章 废土之上(1) 连归藏这个任务，七杀非常省心，除了教导他武功、带他入修真之门、关键时刻提醒几句，没费什么事。 因而积分只有三万，倒是道德金光，竟然看得出增加了一层。 七杀念头一转，也就明白了。 《除却巫山不是云》这本书里，男主褚阙缘成就无上霸业，不仅是凡间皇帝，还是武林至尊、修真翘楚，一生风光。 但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的霸业之路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等他和巫云儿归隐仙府，他所建立的褚朝必然崩塌，又会死伤无数的人。 七杀改变连归藏的命运，间接阻止这些人间浩劫，自然是功德。 褚阙缘和秦始皇并不是一回事儿。 秦始皇平定六国时，诸国之间本来就征伐不断，且都有雄起之心，总想着吞并别的国家，战争是常态。 统一了，才能得到太平。 甚至可以说，不是秦始皇，也有别人完成统一天下的历史使命。 只是上天选择了秦始皇。 而这个世界更为广阔，各国离得非常远，边境虽有一些摩擦，却很少有倾尽国力之战，局势可以继续维持下去，不是非得统一。 褚阙缘说这是“乱世”，言过其实了。 他口口声声为的是天下百姓，可实际上，是为了他个人的荣耀，不惜将苍生拖入苦难。 001：“小连子，再见啦，本系统会想你的！” 七杀：“走吧。” 这次她在混沌中沉眠了很长时间，消化了这几个世界的感悟才醒来，神魂之力也大为增强。 001守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她，“宿主大人，这次本系统没有乱接任务！” 智障系统满脸的“快来夸我吧！” 七杀：“乖。” 随意选取了一个，以凡人不能理解的方式和速度穿越过去。 好疼！ 头疼脚疼，全身都好疼！ 这是七杀的第一个感觉。 处境很差，躺在一个简陋的窝棚里，这是第二个感觉。 “小智障，传输任务内容。” 001习惯性当舔狗，“宿主大人，这个任务虽然有点难度，但对于你来说，诸天万界都无难事！本系统对你有信心！” 七杀没说话，略感棘手。 原身名叫钟不息，是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她生在殇世之战后。 殇世之战，发生于2099年。 西方某个大国都跟另一个横跨欧亚的大国不和，在经济、民生、军备等各方面产生竞争。 各小国纷纷站队，借着两国的矛盾为自家谋利，世界隐约分为两个阵营。 华夏保持中立。 2097年，西方大国上任了一位奇葩总统，充满了攻击性，出台各种疯狂的政策，令世界各国为之侧目。 这位总统平生最恨的就是欧亚大国，一上任，就叫嚣着欧亚大国是地球上的不安定因素，开战的意图极为明显。 众所周知，西方大国的总统其实是个代言人，背后有各大财团操控。 此时的西方大国，虽然还是号称超级大国，实际上内里很虚，各种问题层出不穷，阶级对立非常严重。 几乎每天都上演着亮丽的风景线。 为了转移国内矛盾，也为了再次从战争中获利，各财团也支持开战。 欧亚大国素来有战斗民族的外号，比西方大国更狂野。 想打战？来！ 华夏各种努力，也没能阻止两国交战，诸多小国也被拉入战争的漩涡。 一开始，无论是西方大国还是欧亚大国，都有一定程度的克制。 打归打，只是将战争做为政治的延续，没到灭国那地步。 但后来打出了血仇，局势失去控制。 2099年某日，一段西方大国虐.杀欧亚平民的视频流出，欧亚大国快疯了，威胁西方大国立刻停止军事行动，否则将动用禁忌核武器。 全世界为之震动，华夏呼吁交战双方保持冷静。 欧亚大国冷静了，但西方大国没有。 那位奇葩总统，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授意军方向欧亚大国发射了一枚核弹头。 也许他的目的是让欧亚大国被核弹头震慑住，对西方低头。 然而他失算了。 欧亚大国还以颜色，当天就回敬了三枚。 两个国家的防御系统都没有拦住对方的核弹。 上个世纪的两枚原子弹，终结了世界大战。而这一次，核弹带来了更高层次的战争。 地狱，重现人间。 各国措辞严厉地谴责两国置人类命运于不顾。 欧亚大国说，是对方先动的手。 西方大国说，欧亚大国才是罪魁祸首，丧心病狂地继续发射核弹头，并牵连华夏。 看着满目苍夷的城市，领导红了眼眶，问了随行的将军们一个问题。 敌人打到我们头上，我们怎么办？ 将军们的回答很简单，打回去。 打回去！ 殇世之战，由此开启。 第830章 废土之上(2) 大战过后，世界仿如末日，植物成片成片的死去。 西方发射核弹头的那位奇葩总统，被华夏派去的特种.部队斩首，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成为人类公敌。 但于事无补。 五分之二的人类死于直接的战争，五分之二死于无处不在的辐射。 幸存者只有五分之一。 人口剧减，国已不国。取而代之的，是废土之上的一个个城堡。 唯一的好事，是幸存者的dna发生了变异，能够抵御辐射，并且普遍比战前人健壮，得以在恶劣环境中生存。 也可以说，dna不够优越的人都被淘汰了。 其中一部分，还觉醒了超能力，能与变异后的动植物相斗，被称为超能者。 但大部分还是普通人，除了身体素质更好、不容易生病，没别的特殊之处。 001：“卷起来，末世也要卷起来！” 超能者暂且不说，所有普通人身体都好，等于谁都没有优势，这不是内卷是什么？ 七杀把它卷成球，踢远。 由于文化的断层，钟不息并不知道殇世之战的具体过程。 她只知道活着很难。 自有记忆起，大地在她眼里就是苍凉贫瘠的，要很努力才能找到可食用的苔藓、蕨根。 偶尔抓到一只巴掌大的沙鼠，便是打了牙祭。 她是一个孤儿，大约五岁时被钟世文捡回家，勉勉强强活了下来。 钟世文是战前一家大学的教授，妻儿父母皆亡，只剩他孤零零一个人。 当然了，钟不息并不知道“教授”是什么，钟世文也很难向她解释清楚。 除她之外，钟世文还捡了三个比她大的孩子，取名不灭、不离、不弃，全是男孩。 001：“不愧是教授，取名真特别。” 七杀：“都是好名字。”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不息，是钟世文对养女的美好祝愿。 不灭、不离、不弃，也透着不甘命运的倔强，承载着他对养子的期望。 世道纵然如此艰难，也希望你们好好活下去。 四个孩子不负钟世文所望，在他死后相互照顾，用力地、坚强地活到成.年。 但现实太残酷，未能觉醒超能力的他们太弱小了，最终还是一个个因各种意外而死去。 作为最小的妹妹，钟不息被三位哥哥护到最后，死时二十岁。 她仰望着漆黑的天空，想起养父讲过的一篇课文，“春天来了，小草绿了，花儿开了，小燕子穿着花衣，叽叽喳喳地飞来飞去，校园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那样的世界，她没有见过，也幻想不出来，很想见一见。 她还祈求上苍，让她的三位哥哥平平安安。 不包括养父，因为他去世的时候是笑着的，他很开心能与亲人在地下相聚。 001小小心心地爬回来，“嘤嘤嘤，小钟钟好可怜啊，宿主大人，你一定会帮她达成心愿的，对吗？” 七杀：“废话。” 她穿过来这会儿，钟世文已经死了一年多，钟不息正在发烧。 不容易生病，不等于不会生病。 体温太高，才导致全身肌肉酸疼。 那一世，钟不息是自己挺过去的。 战后的很多人，都没有看病吃药的概念，挺得过去，好了又是一条好汉，挺不过去，死就死了。 人命如草芥。 七杀不用硬挺，不过片刻便恢复了正常。 刚要起身，就听见有人推开了窝棚的门。 “小妹，喝点水。” 进来的是钟不弃，最小的哥哥，手里拿着半瓶水，小心翼翼地递到她嘴边。 七杀：“我不渴，三哥喝。” 钟不弃咽了口口水，艰难地将目光从瓶子上移开，摇头道：“不，你生病了，大哥说这水是你的，谁也不能喝。” 七杀坐起来，“我好了，不用喝水。” 钟不弃摸了摸她的额头，高兴地叫道，“真的不烫了！” 七杀：“嗯，你快喝水吧。” 钟不弃没受住诱惑，喝了一小口，拧好盖子，珍而重之的扒开地上的破烂床铺，将瓶子藏到埋在土里的铁箱子里。 这是他们最值钱的家当。 水是珍贵的资源，他们所在的三号小镇只有两处可饮用水源，每人分到的很少。 他们家又没个大人，份额常被人抢走，每天只有两三瓶。 大哥说，生病了要多喝水，所以这几天他们都省下水给小妹喝。 他真的好渴。 七杀：“大哥、二哥呢？” 这种小事，钟不息已经记不清了。 钟不弃：“他们跟着王叔去瑶山遗迹，晚点儿回来。” 如果不是要留在家里照看小妹，他也会跟去。 七杀知道，他所说的瑶山遗迹，并非上古遗迹，而是战前的城市。 城市被核弹毁了，但某些角落还留有少量可用物资，附近小镇的居民常去碰运气。 第831章 废土之上(3) 七杀之所以感觉这个任务棘手，并非钟不息的愿望有多么难以达成。 不就是救世么？她有经验。 护三个哥哥周全更是小菜一碟。 但是，她刚醒来，就感应到了极为狂暴的气息。 此方天道，似乎处于失控的边缘。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起祂的注意。 七杀与很多世界的天道或直接或间接的接触过，有的天道强，有的天道弱，但没有哪个世界的天道，给了她这么危险的感觉。 打个比方，这方天道就像个火药桶，来点火星就会炸。 也像一个暴戾的神明，鼻孔里喘着粗气，内心压抑着足以毁天灭地的愤怒，在云层间来回巡视。 她必须小心谨慎，避免被祂的目光注意到。 普通天道惹不起，疯了的天道更惹不起。 同时表示万分的理解。 好好的世界被弄成这样子，换她是天道也恼火。 天色将晚，寒风呼啸，室外温度大约降到零下，窝棚里也变得寒冷。 钟不灭、钟不离还没回来，钟不弃翻出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毯子，将七杀团团裹住。 又在窝棚中央燃起个火盆，去铁箱子里找了一会儿，拿出个拳头大的土豆放到火盆边缘。 脏兮兮的小脸笑得灿烂，“小妹，三哥给你烤土豆吃。” 战后，很多农作物灭绝或变异，可食用的很少。 好在土豆生命力强，能在某些地方种植出来，且变异程度低，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也能食用。 七杀：“我不饿，三哥吃。” 钟不弃：“你病刚好，要多吃点。” 七杀站起身，叹了口气，“三哥，我去外面看看。” 钟不弃拉住她，紧张地道：“你要去哪儿？大哥说过，天黑了不能出门！有吃小孩的怪物！” 跟他差不多大的小皮蛋、大牛子、阿花，都被怪物吃了。 七杀只好坐回火盆边。 过了几分钟，钟不弃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小妹，你是不是要上厕所？” 从门边拉过一个破桶，“给你，我转过头去。” 说着转头向另一边。 七杀：“......不是。” 001：“哈哈哈！” 约莫一个小时后，门外传来响动，钟不弃赶紧去看，随即欢呼道：“大哥二哥，你们回来了！” “嗯，小妹好了吗？”钟不灭关心地问道。 钟不弃：“好了好了！” 但大哥二哥显然不信他的话，轮流用手摸了摸小妹的额头，又摸摸她的手，才确定她已退烧。 钟不灭交代道：“小妹，以后再热也不许随便脱衣服，记住了吗？” 七杀点头：“记住了。” 这儿地处西北，昼夜温差很大，夜晚冷得要烤火，白天却热得穿不住厚衣服。 钟不灭、钟不离只是十二、三岁的小少年，但生存的压力，已经让他们脸上有了沧桑。 两人又有所不同。 钟不灭踏实稳重，是这个小家里的大家长。钟不离却沉默寡言，有时一天也不说一句话。 只有钟不弃，还保有些许孩童的天真幼稚。 “大哥二哥，你们今天收获很大呀！” 钟不弃围着他们背回来的两个背包转，兴奋不已。 说到这个，钟不离脸上都有了淡淡的笑意，打开背包，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粉红色的围巾，当场就围到七杀脖子上。 001：“虽然颜色款式都很土，不过好暖啊！” 四双灰白色的运动鞋，一人一双，尺码有点大，但没关系，往里面塞点碎布就行。 四件黑色的羽绒服，完好的那件给小妹，有破洞的三兄弟分了。 还有把寒光闪闪的菜刀。 不但能切菜切肉，还能当武器用。有了它，生命安全多一层保障。 最大的收获，则是二十袋方便面。 “方便面是什么？”钟不弃很好奇。 钟不灭：“王叔说，这是战前一种速食食品，可以干吃，也可以用开水泡着吃、煮着吃，特别香。” 找到方便面时，王叔都高兴得哭了。 但他想像不出那是种什么香味，隔着袋子，闻着没什么味道。 钟不弃担心地道：“食品？检测过了吗？” 遗迹里找出来的食品基本都有辐射，如果辐射度大于100，吃了就会变成野人。 钟不灭：“这还用你说？王叔检测过，辐射度只有45，可以吃。” 钟不离忽道：“不要吃完，省着吃。我听王叔说，方便面在城里都是稀罕物，能换很多物资。” 钟不灭：“对，刘叔、陈叔也这么说！” 他们所说的城，指的是战后新建的朱雀城。 朱雀城周围依附着十二个小镇，三号小镇就是其一。 001：“呜呜呜好可怜啊，本系统真想送他们一车皮方便面，让他们吃到吐！” 七杀：“然而你没有。” 001：“......你是魔鬼吗宿主大人？！” 七杀：“嗯？” 001：“......本系统是魔鬼，宿主大人是救苦救难的小仙女。” 第832章 废土之上(4) 二十袋方便面，最终决定只煮一袋尝尝味道，另外十九袋都藏在铁箱子里，以备后用。 “真香啊！真香啊！” “我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味道！” “好香，鼻子都香掉啦！” 钟不离忍无可忍，“你说过很多次了，能不能闭嘴？” 钟不弃怕被揍，机灵地往大哥身边靠，委屈地道：“真的很香嘛！” 战前人取名真是随意，这么香的东西，如果让他来取名，绝不会简单地叫方便面，至少也该叫香香面，或者神仙面。 可惜有个极大的缺点，费水。 这么一小袋，要一瓶水才够煮。 咦？怎么涨大了？小小的面饼，涨成了半锅！ 钟不弃惊呼：“大了大了！” 这次钟不离没嫌他呱噪，因为他自己也奇怪着呢。 水有半锅，面煮成了半锅，如果水有一锅，那是不是能煮成一锅？ 真是种神奇的食物！ 难怪王叔他们说方便面在城里都是硬通货。 面煮好，钟不灭给弟弟妹妹们分。毫不意外，七杀碗里的最多。 钟不离和钟不弃都无异议，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001：“宿主大人，小钟拿到的其实是团宠剧本呀！低配版团宠！” 七杀：“小钟也宠他们。” 有一年钟不离被城里的超能者打成重伤，钟不灭和钟不弃找超能者理论，也差点被打死。 钟不息瞒着他们当了春雨实验室的实验品，换回药物和食物，一家人才渡过了难关。 但钟不息的身体，也从此衰败下去了。 这家四兄妹，个个都是好孩子，已故的钟世文教授把他们教育得很好。 吃完面，七杀以为他们要睡觉了，谁知钟不灭拿出块木板，又从火盆里随手捡出根烧过的木棍。 而钟不弃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惊慌。 钟不灭在木板上写了个算式，72-18=？ “不弃，这道题昨天跟你讲过的，做出来。” 钟不弃抓耳挠腮，做不出来。 “昨天不是说过吗？个位减个位，十位减十位！耳朵长哪儿去了？”钟不灭的声音越来越严厉。 钟不弃：“2减8，不够减。” 钟不灭：“不够？不够不会向前一位借啊！” 钟不弃小声分辩：“万一7不借呢？” 钟不灭气极，“伸出手来！” 钟不弃不敢不伸，钟不灭用木棍打了五下，厉声道：“个位不够就十位借，记住没？” “记住了。”钟不弃抽泣。 001感叹道：“真是没想到啊！逃过了核弹，却没逃过数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做作业兄友弟恭，一做作业兄弟相残？” 七杀却觉得这场景很美。 唯有如此，文明之光才不会熄灭。 正欣慰着，就见钟不灭看过来，“小妹，前几日学的‘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还记得吗？” 说完又补充道：“记不得也没事，你生病了。” 七杀：“......记得。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钟不灭夸赞道：“小妹记性真好。” 钟不弃插话：“大哥，黄鹤楼在哪儿？烟花是什么花？长江为什么天际流？流到地上不好吗？” 他们这儿很缺水的。 钟不灭威严地道：“别废话，做你的题！” 001：“呵呵，本系统打赌，钟老大回答不了钟老三的问题。” 七杀：“精神可嘉。” 钟不灭在教小弟小妹，钟不离默默翻开一本旧书，看着看着，忽道：“大哥，我们学这些，有意义吗？” “有意义！” 钟不灭斩钉截铁地道。 他记得养父的话，“为人不读书，不如当头猪。” 猪有很多种，有的是城里富贵人养来吃的，有的在野地里游荡，吃人。 不管吃人还是被吃，都不是好事，他不想当猪。 学了约莫一小时，钟不灭开恩，说今晚就到这里，睡觉。 钟不弃如蒙大赦，立时丢开木板爬上床铺。 说是床铺，实则是堆破毯子，他还招呼七杀：“小妹快来，三哥给你捂被窝。” 钟不灭也道，“快去吧，挨着你三哥睡，他身上热。” 七杀：...... 她想自己一个人睡。 “不灭，你们睡着了吗？” 窝棚外忽然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 “没呢，王叔快进来。” 钟不灭打开门，七杀终于见到久闻大名的王叔。 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个头很高，身体壮硕，看着凶狠，却有颗善良的心，对四兄妹颇为照拂。 “不息好了吗？” 七杀：“好了，多谢王叔关心。” 王叔：“客气什么，好了就好！” 摸摸她的头，对钟不灭道：“方便面你们吃了几袋？” 钟不灭：“一袋，其它的都留着呢。” 王叔：“嗯，留着，好好留着！” 又小声道：“我听阿喜说，楚门要来选人了，十五岁以下都可以应选，你们四兄妹都能报名！” “到时候给管事的送点方便面。这是好东西，城里也缺呢！” 第833章 废土之上(5) 楚门？ 也许是当过实验品的原因，钟不息的记忆很混乱，七杀花了点时间，才找出楚门相关信息。 这里的楚门，自然不是《楚门的世界》里那个楚门，而是一个战后兴起的民间组织。 这组织以武立足，虽没有超能者，却凭借着卓越的武术成为朱雀城里一大势力。 朱雀城另外三大势力，分别是春雨实验室和超能者联盟、管.理.委.员.会。 四兄妹中只要有一个被楚门选中，这个小家就能腾飞了。 因而三兄弟都很激动，钟不弃也不睡觉了，跑过来问道：“王叔王叔，他们什么时候来选人？” 王叔：“还没确定，可能半个月后。这半个月你们不要去危险的地方，不要受伤。” 三兄弟表示知道了，一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妹妹。 他们都很期待。 但钟不息记忆里，四兄妹一个都没被选上。 选上也没什么用，因为一年后，楚门没了。 楚门的总部位于玄武城，那里还有个实力强大的圣教，两方发生冲突，楚门调集所有分部开战，大败，从上到下被屠戮殆尽。 曾经煊赫的楚门，就此慢慢淡出钟不息的记忆。 王叔又勉励了四兄妹几句，便回家了。 但他带来的消息让三兄弟都没了睡意，纷纷说起关于楚门的八卦。 钟不弃：“听说楚门的伙食很好，每顿都能吃上大白菜！” 大白菜啊，那是比土豆更金贵的食物。以前每年过年时，养父会想方设法弄点白菜给他们吃。 养父逝世后，他就再也没吃过了。 钟不灭：“除了吃，你还能想点别的吗？我听说楚门挑人还看长相，不离，不息，到时候你们把脸洗干净。” 四兄妹中，长得最好看的是不离，其次是不息。 钟不离：“好。” 淡定如他，也保持不了平静。 对于荒野上的小镇居民而言，这无疑是登天的机会。 钟不弃摸摸自己的小脏脸，不满地道：“大哥，我长得也不差。” 钟不灭：“嗯，不差，到时你也洗干净。” 养父说过，自信会增加一个人的魅力。 钟不弃应了一声，兴致勃勃地道：“有次我听人说，楚门的老祖是战前的大明星，特别好看，所以楚门收人也只收好看的。” 钟不离也忍不住道：“听说正是因为他长得好，才有仙女动了凡心，下凡传他武功。” 七杀：！！！ 001：“......大明星？特别好看？仙女传武功？这剧情好熟悉啊！啊啊啊，宿主大人，是楚辞，本系统的偶像楚辞啊！” 它欢喜得变成了粉红色，在七杀识海中不断转圈圈。 “楚哥，亲爱的楚哥，本系统来啦！” 七杀也有点激动。 离开那个世界时，楚辞曾说“期待跟你重逢的那一天”，她觉得再次相见的可能性很低。 没想到，竟然就是这个世界！ 她跟楚辞，竟然真的能重逢！ 好奇妙啊！ 天道都完全变了，是以她之前没认出。 冒着被天道发现的风险，七杀放出一丝神识，悄悄探入朱雀城。 须臾，神识回转。 001哭了，“呜呜呜，宿主大人，咱们来晚了！楚哥死了！” 七杀也心情低落，“至少，他是死在殇世之战前，自然去世，没受什么苦。” 001：“造化弄人啊！我们来了，他却走了！叫本系统这白发人送他那黑发人，上天何其残忍呐！” 说着，它幻化出一头雪白的头发。 七杀：“......楚辞死时108岁，头发也是白的。” 001热泪滂沱：“本系统不管！在本系统心中，楚哥永远是少年！” 七杀：“好吧，随你。” 生老病死乃天地之规律，未成仙便逃不出去。 七杀虽伤感，却不至于像001那样嚎啕大哭。 但，楚门她保定了。 那什么圣教敢动楚门，就等着覆灭吧。 如果楚门有错在先，她便先清除错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楚门就此消逝。 三兄弟还不知道自己抱上了楚门最壮的大腿，说了一会儿楚门老祖和传功仙女之间不为人知的二三事，又商量着怎么送礼。 钟不弃：“如果能进楚门，方便面全部送出去我都不心疼！” 其实还是心疼的，方便面那么好吃。 但楚门和十九袋方便面，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钟不离：“关键是送给谁。” 送错了人，白白浪费方便面是小事，进不了楚门是大事。 钟不灭：“这样吧，咱们送一袋给王叔，请他帮着张罗。” 他觉得自己是大人了，但在别人眼里，他还是小孩，办事不如大人方便。 钟不离：“行。” 王叔是好人，可也不能老占他便宜。 七杀：“不用。” 三兄弟转头看她。 七杀接着道：“我听父亲说，楚门选人看的是根骨，如果根骨不行，送再多的礼也进不去。” 实际上钟世文没说过这句话，但她跟钟世文相处的时间最多，三兄弟不会知道她说谎。 钟不弃忐忑不安，道：“那，我们根骨好吗？” 七杀微微一笑，“极好。父亲说我们都是根骨上佳的好孩子。” 钟不灭疑道：“父亲怎么没跟我说过？” 钟不离：“也没跟我说。” 七杀面不改色地道：“跟我说了，我忘记告诉你们。” 第834章 废土之上(6) 第二天，七杀总算能出门了，入目一片荒凉。 他们所住的窝棚用铁皮、木板、塑料布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搭成，底部压着几块巨大的石头，可能是防风沙。 周围还有许多窝棚，也是类似的款式，没有哪家看起来高大上。 五百米外，矗立着坚固的城墙，那就是朱雀城了。 由于城墙太高太厚，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建筑，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城里城外，是两个世界。 往荒野看去，不见一点绿意，只能看到光秃秃的山坡，淡黄色的土地。 很像她曾经看过的一部末日电影。 001：“看着好难过哦，就像一个人被扒光了衣服皮肉。想想办法吧，宿主大人。” 七杀：“想着呢。” 如果不是有楚门选人一事，钟不灭、钟不离今天还要跟着王叔去瑶山遗迹。 但现在嘛，两兄弟不打算去了，王叔也不建议他们去。 瑶山遗迹很危险，里面不但有很多变异后的蛇虫鼠蚁，还有野人。 昨天运气好，他们才没有受伤。 可那样的好运气，谁能保证天天有？ 若是受伤，在楚门选人时表现不好，可就得不偿失了。 王叔还说，如果这几天他们找不到吃的，他可以分他们一点，以后再还就是。 001：“呵呵，这是提前投资呢，王叔有心眼。” 七杀：“不要那么刻薄。有心眼又怎样？他帮四兄妹是事实。” 如果不是王叔拉扯着，钟世文去世后他们可能活不下来。 001立马改了口风：“啊，人性的光辉，闪耀在废土之上！” 七杀：“所以末日也有希望。” 早上起来，钟不灭烧了四个土豆，一人分一个，喝几口水，便提着家里唯一完好的铁桶走向荒野。 菜刀放在铁桶里，钟不灭、钟不离身上还藏着手掌长的小刀。 那是钟世文留给他们的。 桶里还有几根顶端尖锐的钢条，既能做武器，也是工具。 瑶山在朱雀城的东南方，他们去的是西边的山坡，就叫西山。 “大哥，今天要是能抓到沙鼠就好了！” 钟不弃想像着沙鼠的滋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沙鼠不好抓，但钟不灭不愿打击小弟，道：“希望可以吧。” 又问七杀：“小妹，走得动吗？走不动大哥背你。” 七杀：“走得动。” 钟不离默默牵她的手。 001：“哎呀，哎呀，好吧，这很纯洁。” 一路上，除了他们四兄妹，还有一些不敢去遗迹的老弱妇孺，每一个都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相互之间很少交谈。 生存不易，没有聊天的心情。 远看西山，没什么活物。走近了才发现，在一些背阴处、低凹处生长着薄薄的地衣和苔藓。 这东西不好吃，也没什么营养，但人在饿极了的时候，哪还管那些？能饱腹就行。 而且城里的管理委员会检测过，西山的辐射度在40-60之间，山上的产出基本都能吃。 到了一处地衣较多的地方，钟不灭放下铁桶，道：“就在这里吧。” 采摘地衣是从小就做惯了的活儿，三兄弟熟练地蹲下去，将地衣一丛丛摘起，小心地放到铁桶里。 七杀也学着他们，不多会儿就采了一小捧。 001嫌弃地道：“宿主大人，你真要吃这玩意儿？” 七杀：“闭嘴。” 暗暗用神识搜索附近有什么可吃的，还不敢将神识放得太远，怕被狂暴的天道盯上。 辐射严重地污染了这方世界，土地极为贫瘠，地面上除了地衣和苔藓，什么都没有。 但正如人类在辐射中变异，植物也变异了，不变异的已经灭绝。 就在他们左前方十米左右，有一棵不知名的植物，无花无叶，只有灰黑色的根茎和藤条，往下生长，结了十多个碗大的果实。 看着像薯类，又像南瓜。 钟不息记忆中从没见过这种东西，也不知能不能吃。 001激动地道：“宿主大人，本系统检测过了，果实里含有丰富的膳食纤维、淀粉、维生素、微量元素、糖蛋白等等，辐射程度还没有土豆高，可以食用！” 七杀边摘地衣，边往那边走去。 钟不灭抬头，“小妹，不要走远了，累了就歇会儿！” 他其实想让小妹再休息一天，留不弃在家照顾她，他和不离能找够今天吃的食物。 何况家里还有方便面。如果不全部用于送礼，够他们吃一阵的。 但是不行。 养父曾说，在这样残酷的时代，溺爱等于伤害。 001：“真是个好哥哥呀，时刻关注着妹妹的动向。” 七杀：“我不累。” 钟不离也怕她又生病，道：“不要逞强。” 七杀：“不逞强。” 钟不离笑笑，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块巧克力，掰成两半，一半给七杀，一半给钟不弃。 “吃吧，这是糖。” 这也是昨天从瑶山遗迹里找到的，没舍得吃，特意留着给他们。 钟不弃眼睛亮了，“谢谢二哥！” 接过去却没吃，又掰成小小的两块，递一块给钟不灭。 七杀学着他，掰了一块给钟不离。 于是四兄妹都吃到了，都很开心。 001：“呀，这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味的巧克力，本系统也想吃！” 七杀：“吃不到，气死你。” 001：“......本系统不气，气坏身体无人来代替！” 第835章 废土之上(7) 七杀绕了一圈，还是走到了那株植物上方，用脚扒拉地面。 钟不弃靠近她，“小妹，你做什么呢？” 七杀：“三哥，你说下面有没有土豆？” 钟不弃失笑：“你做什么美梦呢！土豆是春雨实验室栽培出来的，栽在城里的实验田中，外边怎么能有！” 小妹真笨笨，土豆长在土里，她就以为哪儿的土里都有土豆。 七杀固执地道：“不，我觉得这里肯定有！” 她现在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不需要讲道理。 钟不弃宽容地笑道：“真拿你没办法！” 说着跑去桶里拿出钢条刨地，权当哄妹妹了。 两人把地面刨出一个小坑，还是只有半沙化的土。 001：“连条蚯蚓都没有，差评！” 钟不弃：“小妹你看，没有土豆。” 七杀不语，又刨了一分钟，准确抓出一根藤条。 钟不弃看了一眼，叫道：“大哥，二哥！” 三兄弟齐心合力，半小时后，终于刨到了果实。 共有十五个，装了半桶。 每一个拿在手里都沉甸甸的，比土豆重得多。 “这，能不能吃？” 钟不弃觉得自己又饿了。或者说，他就没有不饿的时候。 钟不灭警惕地看看四周，果断道：“回家！” 西山上的产出，辐射度或许不高，但有些植物就算辐射度不高也不能吃，有毒。 究竟是毒物还是食物，得回去用仪器检测。 钟家本来也有检测器，钟世文刚去世那一阵，他们生活着实艰难，就拿去换食物了。 如今想检测，只能找王叔。 钟不灭暗中祈祷这种奇特的果实能吃，西山很大，地下可能还有很多。 能让许多人活命。 钟不离细心，道：“把坑填了。” 他虽然才十多岁，却已经有了很多生存的经验。默默无闻、不引人注意才能活得长久。 平白无故挖个坑，不合常理，会让人好奇。 要是有人摔到这坑里，也有可能找他们算账。 钟不灭也赞同，“好！” 001：“呵呵，这叫什么，自己挖坑自己埋？” 填完坑，时间也不早了，陆陆续续有人下山回镇。 四兄妹夹杂其中，并不显眼。 七杀忽然想起钟不弃想吃沙鼠，不动声色地用神识抓了一只，藏在前面几步之处。 走到那里，假装摔倒。 钟不离赶紧去扶，“累了吗？二哥背你。” 七杀：“不用。咦，这是什么？” 提起右脚，下面是只灰扑扑的沙鼠，还没死，挣扎着想逃。 001：“宿主大人，你的演技略显浮夸啊。” 七杀：“闭嘴。” 本道君的演技，轮不到你个智障来评论。 “啊，沙......”钟不弃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小妹这是什么运气？！ 说地下有土豆，果真挖出了果实！ 随便摔一跤，踩到只沙鼠！ 难道，她就是父亲曾说过的锦鲤？ 钟不灭反应迅速，一脚踩爆沙鼠的头，飞快丢到铁桶里，跟果实一起藏在地衣的下面。 然后转头看向七杀，目光中尽是喜悦，悄声道：“晚上咱们煮沙鼠吃，放点地衣，再放半袋方便面！” 七杀：“好呀。” 她不敢想那是什么味道。 钟不弃狂点头，“嗯嗯嗯！” 三兄弟心里都充满了幸福感。 到得山脚，有个消瘦的老妇人注意到他们的铁桶格外满，羡慕地道：“不灭，你们摘得可真多！” 钟不灭：“孙大娘，我们四个人呢。” 孙大娘：“人小吃得少，不像我家，两个大小伙子，还加个老头子，个个都像无底洞似的，大娘每天晚上饿得睡不着！” 钟不灭：“我们也饿。” 孙大娘不以为然：“小孩子知道什么饿？” 一咧嘴，露出个可怜兮兮的笑容，“不灭，好孩子，分点给大娘呗。大娘今天只摘了这么点儿，回去了会被你大爷打！” 001义愤填膺，“骗小孩的东西，不要脸的狼外婆，呸！” 七杀：“错了，不是狼外婆，是老白莲。” 她还以为钟不灭会被老白莲打动，或者至少犹豫一下，谁知他牢牢提着铁桶，淡淡道：“不分。” 001：“哇，大哥好酷！” 孙大娘抹泪，哭道：“不灭，不离，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你大爷早上就说了，不摘满一桶就不许大娘回家！你让大娘怎么办？” 钟不灭使个眼色，钟不离一手牵小弟，一手牵小妹，四兄妹加快速度，很快走到前头，将孙大娘远远甩在身后。 孙大娘还在哭。 但钟不灭心里毫无触动。 他永远不会忘记，父亲病得不能起身，他跪求孙大娘施舍半杯水，让父亲缓一缓。 之所以求孙大娘，是因父亲帮了她家很多忙，给她的水加在一起不少于五瓶。 但孙大娘皱着眉头说，人老了就该死，何必浪费水？ 她也老了，也该死，何必浪费食物。 第836章 废土之上(8) 回到家，钟不灭真煮了一锅沙鼠、地衣、方便面的混合物。 三兄弟吃得津津有味，七杀很佩服他们的肠胃。 她只吃了一小点。 不能说难吃，只能说她吃过的好东西太多，把嘴养刁了。 钟不灭一边想着小妹真挑食，必须得改，一边给她烤了个土豆。 七杀：......不是她矫情，这土豆也不好吃呀。 001义正辞严地指责道：“宿主大人，这是来自于大哥的爱心，你怎么能嫌弃呢？” 七杀一脚踢它入小黑屋，并将土豆平均分成四份，执意让三兄弟都吃了。 晚上，四兄妹带着一个果实去了王叔家，请他帮着检测。 “长在西山的土里，向下生长？” 王叔翻来覆去的看，还削开皮闻了闻。 他是从战前活过来的人，见多识广，但也没见过这种果实，肯定是变异过的。 钟不灭：“对，不息和不弃刨到藤条，还以为是土豆呢。” 王叔：“不是，绝对不是！” 他儿子王盼春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不耐烦地道：“光靠眼睛能看出什么？能不能吃，测一下就知道。” 王叔斥道：“检测器又不是万能的，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话虽如此，还是搬出膝盖高的检测器，将果实放了进去。 出生于战后的孩子们，根本不能理解战前人判断一样东西能不能吃，主要靠看、闻和尝，不靠仪器。 王盼春嘀咕：“眼睛更不可靠。” 小时候他在荒野里找到一颗小草，看着很好吃，他就吃了，肚子疼了三天，险些没命。 七杀神识一闪，很快破解了检测器的构造。 这款检测器全名为“d级物质检测器”，不仅能检测植物，还能检测动物及其它物资。 由春雨实验室开发，专供野外探险队和小镇居民，价格相对低廉。 其上还有a、b、c三个系列，功能更全。 “不息，来。” 七杀正研究着，王叔的妻子方艳递给她半碗土豆汤。 又是土豆，又是汤，这是招待亲人的规格。 七杀推拒：“方姨，我们吃过晚饭了，不饿。” 钟不灭也道：“方姨你们自己吃，我们真吃过了！” 方艳强行把碗放到七杀手里：“给你你就吃，别废话。” 她对这几个孩子心里有愧。 钟教授死后，老王想收养他们，但那时盼春摔断了腿，一家人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养孩子？ 她哭着反对，只同意偶尔帮他们一把。 想想真是狠心，可世道如此，容不得她善良。 七杀只好接过来，跟钟不弃分着吃。 小黑屋里的001感叹道：“这世间，既有孙大娘那样的坏人，也有王叔方姨这样的好人。” 说完自己封上嘴，不劳宿主动手。 几分钟后，检测器亮起绿灯，顶部的屏幕显示出几排检测结果。 辐射度：40 分类：变异旋花科番薯属草本植物 营养价值：高 是否可食：可 所有人喜笑颜开。 一种新发现的、有可能大量存在的食物，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多了一条活路！ 王叔高兴得坐不住，“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钟不灭语无伦次：“一棵，一棵就有这么多果实，十棵呢？一百棵呢？西山那么大，有一千棵吧？不不不，五百棵也够多了！” 王盼春：“在哪儿？不灭，明天你带我去挖！” 方艳急道：“我也去！” 钟不弃举手：“我知道，我带你们去！” 钟不离忽道：“王叔，我记得城里好像出过个公告，如果发现新型可用资源，可根据资源价值进行奖励？” 王叔一拍脑袋，“对啊，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还是不离记性好！明天早上，我带你们去找镇长！” 钟不离：“不，五天后再去。” 王叔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他的意思，笑着拍他的头，赞许地道：“不离想得周到。” 留出五天的时间，自己先挖够。 王家和钟家，劳动力都不行。 王盼春腿断了没接好，成了瘸子，方艳前几年生过一场大病，不能劳累，家里靠王叔撑着。 钟家不用说，全是孩子。 如果这种果实可食用的信息被公布出去，两家抢不过别人，不如先悄悄屯一些。 001没忍住，揭开嘴上的封条，幽幽道：“本系统觉得，钟小二是钟家的智力担当。” 说完又立刻封上。 七杀懒得理他。 钟不息的记忆中，家里很多事情的确是二哥决定的，大哥负责带着大家执行。 说好了明早天一亮就去西山挖果实，钟不灭便要告辞，钟不弃却不走。 嘿嘿一笑，“你们不好奇这果实什么味道？” 好奇，怎么不好奇！ 钟不灭回家拿来七个，就着王家的火烤熟，一人一个，满嘴香。 嗯，很美味，口感像紫薯，却比紫薯更甜更糯。 七杀意犹未尽，连夜放出神识，挑选出几片长势最好、果实最大的。 第837章 废土之上(9) 连续五天，钟家四兄妹和王家三口都早出晚归，一同去西山找那果实。 在七杀有意无意的指点下，收获颇丰，两家都挖了一大堆，藏在窝棚下的地洞里。 由于他们去的都是较为偏远之处，且挖了果实就埋坑，回程又用地衣、苔藓盖在上面，是以无人察觉异常。 偶尔有人看到他们刨地，也不以为怪，想在土里找食物的可不只这两家。 虽然这里的土地不适宜耕种，但运气好的话，能找到些蝉蛹或蚯蚓，补充点蛋白质。 倒是有人问王叔，“身强体壮的，咋不去遗迹发财？” 王叔便憨厚地笑道：“去了，前几天去的瑶山遗迹，伤到肩膀，想休息一阵。” 那人便也不深问。在遗迹受伤，多正常的事啊！ 背着人，王盼春叹息道：“真想晚上也来挖啊！” 王叔沉声道：“想都别想！” 夜晚的荒野，潜藏着无尽的危险。 变异蜘蛛、七星蝎子、剧毒蚊虫、巨狼、野人等等，每一样都能致人于死地。 虽然管理委员会定期组织人手清理，但这些东西根本杀不绝。 别说普通人，就连超能者和楚门弟子，非必要都不会在外过夜。 朱雀城及附属小镇流传着一句话，“饿死不赶黑天路”，饿死在家里，至少能有个全尸。 要是半夜跑到荒野找吃的，相当于给变异生物送外卖。 王盼春也只是嘴上说说，嘟囔道：“我又不傻。” “盼春哥，昨晚我们生吃了一个，很甜，很水！放点盐煮一煮，味道更好，又香又甜！” 钟不弃跟个小吃货似的，在艰难的条件下，还研究出了几种吃法。 他很理解王盼春想要多挖果实的心情，因为他也是一样，恨不能用果实填满窝棚。 好吃又好挖的食物，带给他无以伦比的安全感。 家里有这么一堆，下雨也不怕了。 听说雨在战前是一种唯美的自然现象，很多人写诗赞美。 父亲还说过“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实验室也用春雨命名。 但在这个时代，雨是一种灾难。每下一次雨，荒野里的地衣、苔藓、本就稀少的小草就会死。 更可怕的是，人类的皮肤与雨水接触超过半小时，就有可能变成野人。 因而下雨的时候，所有人都躲在家里，再饿也不敢暴露在雨中。 但就算不被雨水淋到，雨后也有人生病。比如钟世文，就是在一场暴雨后病死。 钟不弃长到这么大，最怕的两件事，一是饿，二是雨。 前两天王叔说可能要下雨，他吓坏了，想到这些果实，心里又安定了一些。 王盼春虽没他想得那么多，对果实是一样的热爱，跟他交流了许多吃果实的心得体会。 001：“这就是吃货之间的默契啊！” 第五天回家途中，遇到了一支装备精良的越野车队，七杀有种终于见到现代文明的感觉。 透过敞开的车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坐在车里的人，全都穿着黑色的作战服，一个个面无表情，苦大仇深。 车队驶过，掀起漫天飞灰，却没有一个人敢抱怨。 钟不弃羡慕地道：“楚门真威风！” 钟不灭、钟不离也面露向往。 对于没有觉醒异能的人来说，楚门是最好的选择。 001伤感地道：“宿主大人，画风不对啊！楚哥那么欢乐，那么温暖，他的门人怎么冷冰冰的呢！” 七杀：“你不如直接说他二。” 001为心爱的楚哥辩解，“二，也是一种独特的气质！” 七杀承认它说得对，楚辞的确很独特。 她怎么都想不到，楚辞竟然将武功传承下来了！ 要知道，那是和平年代啊！ 一心练武的楚辞，定然遭受了许多不理解的目光，说不定还会被人认为误入歧途。 但他肯定不在乎。 楚辞同学，一路走好，愿你来世依然灿烂。 001：“宿主大人，你也在思念楚哥吗？” 七杀：“闭嘴。” 思念谈不上，只是觉得这个凡人的灵魂比较有趣。 看着车队远去，王家三人情绪低落。 王叔、方艳都四十好几了，超过楚门选人的年龄，王盼春又腿部有疾，不符合楚门的标准。 一家三口都与楚门无缘，前途渺茫。 七杀拉拉方艳的手，认真地道：“方姨，如果我们被选中，我会请城里的医生帮盼春哥治腿，并引荐他入楚门。” 方艳苦笑。 且不说钟家兄妹能不能被选中，就算选中了，也未必能请动城里的医生，何况盼春的腿瘸了好几年，在战前也难治愈。 引荐盼春入楚门什么的，更是空中楼阁的事。 但还是感念她记着自家，笑道：“那方姨就先谢谢你们了！” 七杀知道她不信，也不解释，打算以后用事实说话。 第838章 废土之上(10) 次日，两家又去西山，挖到半桶果实就提着回镇上，按之前商议好的去找镇长，报告发现了新的食物。 所有附属小镇的镇长都是管理委员会任命的，三号小镇的镇长名叫朱鹏，跟王叔是点头之交。 “老王，这果实能吃？” “能，我检测过了，亮的绿灯，还说营养价值高！” 朱鹏又问，“谁第一个发现？” 王叔赔笑道：“我们和钟家一起上山找吃的，一起发现。” 其实他不想占这个便宜，发现果实的明明是钟家四兄妹，他没那么无耻。 但他们坚持要带上王家。 不离说，他们年纪小，说话不管用，可能被别人冒领功，加上他，才能保住这份功劳。 这话有一定的道理。可王叔知道，他们是在报答王家。 钟教授是好人，教出来的孩子也有好心肠。 这年头，忘恩负义的人多了去了。 为了儿子，他领这份情。 同时打定主意，以后一定加倍对四兄妹好。 朱鹏并不在意发现食物的是一个人还是两家人，自己也检测了一次，确定无误，才怀着激动的心情，带着果实和通行证进了城里。 如果这种果实真如老王所说，广泛生长在西山的土里，那他就立大功了，更上一层不是问题！ 普通小镇居民没有进城的权力，出示管理委员会派发的通行证才能进。 获取通行证有两种方式，一是当镇长，二是贡献度达到五百。 两种方式都很难。 没有一定的能力和背景，怎么能被管理委员会任命为镇长？ 贡献度看似要求不高，只要五百，但一般的小镇居民能对朱雀城有什么贡献？终其一生，可能也挣不到一百。 就说王叔，努力了这么多年，也只有二十贡献度。 那是他五年前给探险队带路挣来的。 钟家四兄妹更惨，一个贡献度都没有。 两家人坐立不安地等了三天，镇长朱鹏总算从城里出来了，容光焕发，脚步轻快。 “王老弟，等急了吧？哈哈！这次你们要发达了！” 经春雨实验室检测，这果实是紫薯和南瓜的杂.交变异品种，营养丰富，能满足人体多种所需。 春雨实验室为其命名紫薯瓜。 而紫薯瓜奇特的生长方式，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据说解决了实验室一个什么难题。 具体情况，朱鹏并不知道。 他只是一个附属小镇的镇长，在镇上是个人物，在城里什么都不算。 但他还是很高兴。 因为此事，管理委员会给他加了五千贡献度，他的上司也夸他能干，说是若有合适的职位，会将他调到城里。 人逢喜事精神爽，朱鹏口若悬河，眉飞色舞地吹嘘在城里的见闻。 当然，没说他也得了奖励，更没说他告诉实验室，王、钟两家是在他的领导下才找到紫薯瓜的。 钟家四兄妹静静听着，王叔和方艳不时吹捧几句。 王盼春性子急，忍不住问道：“朱镇长，我们的奖励是什么呢？” 刚才朱鹏说他们要发达了，他真的很想知道有多发达。 王叔骂道：“急什么，没看朱镇长连口水都没喝！” 方艳忍着心痛，给朱鹏端来一杯水。 朱鹏一口喝尽，笑道：“弟妹别舍不得，你家这水，今天我喝了不亏心！” 不再卖关子，豪迈地道：“一千贡献度，不是两家人分，而是你们两家每个人一千，就连小丫头钟不息也有！” 除了七杀，所有人都惊呆了。 钟不弃叫道：“一千？那我们能有通行证了？能进城了？！” 王盼春激动地道：“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城里呢！” 方艳和王叔：你爹娘也没去过！ 钟不灭和钟不离互视一眼，眼里尽是兴奋。 他们也猜到城里会奖励贡献度，但以为最多五百，谁知竟有一千！ 这代表着不但能进城，还能在城里买东西！听说城里有很多商铺，可以凭贡献度购物！ 001不忿道：“哼，这个狗镇长，自己得了五千，拿一千来打发你们！古人诚不我欺，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宿主大人，打爆他的狗头！” 七杀：“暂且留着吧，他没坏到家。” 如果朱鹏心更黑一点，直接说紫薯瓜是他发现的，想必城里不会细查，王、钟两家也没有办法为自己讨回公道。 一千就一千吧，她又不是来挣贡献度的。 世道规则如此，不是打爆一两个人的狗头就能改变，需要时间。 “朱镇长，那什么时候公布紫薯瓜可以吃呢？”七杀问道。 如果城里不打算公布或想独占，她会用自己的方式。 朱鹏笑道：“明天实验室派人采集一批，后天应该就会公布了。” 那就还行。 七杀不再说话。 王盼春：“那我们的通行证呢？” 朱鹏拍拍他的肩，“别急，下午有人来录入信息，最多两天就能做出来。” 王盼春和钟不弃异口同声地道：“谢谢朱镇长！” 马上就能进城了，好开心！ 第839章 废土之上(11) 朱鹏没有失言，下午果真带着两个管理委员会的工作人员来给王、钟两家拍照录信息。 两人到来之前，001言之凿凿：“本系统敢打赌，他们肯定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宿主大人，到时你狠狠打他们脸！” 七杀嫌它戏太多，把它丢入小黑屋。 工作人员佩戴着工作证，一个叫李伟，一个叫陈新，神态是挺高傲的，气质跟镇上人完全不同。 但意外的是竟然很有耐心，也没嫌弃他们身上脏。 钟不弃和王盼春大着胆子问起城里的情形，两人回答了，还告诉他们城里也实现配给，想买东西只能去青花街的地下市场。 听到这里，七杀问道：“不是说城里有商铺，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吗？” 李伟：“那是以前，现在不行了。” 七杀心想定是因为物资越来越少。 陈新补充道：“不过，如果你们想买粮食，可以用贡献度去春雨实验室下辖的第一粮食厂购买。” 七杀：“好的，谢谢。” 陈新笑了笑，走的时候给了她一颗奶糖。 钟不灭骄傲地道：“小妹就是招人喜欢！” 钟不离、钟不弃也与有荣焉的样子。 七杀无语。 之前001说三兄弟是妹控，她还不信，现在有点信了。 也许在他们心里，钟不息是世上最可爱的女孩子。 两天后拿到通行证，是一块3寸长、1寸宽的蓝色塑料卡片，正面印着“朱雀城通行证”，背面印着持有者的名字和派发日期。 里面有一块芯片，存储着持有者的所有信息，进、出城门都需要刷卡，必要时可当做身份.证明来使用。 也是从李伟和陈新口中，大家得知蓝色通行证是最为低端的，还有银色、金色通行证，权限更大。 但就连最会想事儿的钟不离，此时也没妄想过金色通行证，得到蓝色通行证已经很满足。 紫薯瓜能吃的信息公布出去，小镇居民欣喜若狂，都不去遗迹了，拖家带口去西山挖紫薯瓜。 得知这是王、钟两家发现的，他们还获得管理委员会的奖励，羡慕有之，嫉妒有之。 有人不阴不阳地说些怪话，但也有人专门表达谢意。 七杀还怕三兄弟被那些柠檬精影响，谁知他们豁达得很，挖紫薯瓜挖得起劲，别的并不在意。 用钟不离的话说，活着最重要，谁有空理会他们。 又过了五天，楚门来选人了。 头天晚上，朱鹏就拿着大喇叭广播了一遍，整个小镇为之沸腾。 尤其是家里有孩子的，仿佛看到了一条康庄大道，激动得睡不着。 王叔很上心，悄悄拿了自家的一袋方便面给朱鹏，让他将钟家四兄妹安排在好点儿的位置。 朱鹏假意推辞了两下，欣然笑纳。 这些事儿钟家三兄弟并不知道，七杀希望朱鹏收了好处便办事，否则她会生气。 她生气的后果，朱鹏一定不想看见。 次日一大早，所有报名参选的孩子都集中到镇管理处外面的空地上，有的是父母亲人陪同，有的是自己前来。 “谢组长辛苦了，这边请这边请！” 朱鹏点头哈腰，带着一行人走进管理处。 谢枫：“有劳朱镇长。” 朱鹏笑道：“您客气了！能为楚门效劳，是朱某的荣幸。” 这话虽有客套的成分，却也带几分真诚。他没有异能，对楚门有一份天然的认同感。 况且，如果楚门对这次选人感到满意，也会下放奖励，他就能晋升得更快。 谢枫无意与他多说，淡淡道：“这便开始吧。” 楚门一直很缺人。 练武不同于异能觉醒。 异能觉醒是刹那间的事，觉醒之后就能使用自身异能，虽然想要晋阶也需要大量的练习，但跟练武相比，还是轻松得多。 练武则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汗水。 如果不勤奋，纵然根骨上佳也很难成为高手。 说得简单点，练武很累很苦，不是每个人都吃得了那种苦。 楚门每次招收的学徒中，半途而废者占三分之二，能坚持走下去的少之又少。 故而每个楚门弟子都很骄傲。 因为他们每一次的进步，都建立在自己的努力之上，没有半分侥幸。 谢枫希望这一批能出几个好苗子。 现在的楚门，就是那几位长老撑着，如果后续无人，没落是可以预见的事。 到那时，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就彻底看不到光了。 有可能沦为异能者的附庸或奴隶，甚至被异能者淘汰。 那太残酷。 事实上，已经有激进的超能者宣称异能觉醒是一种进化，未能觉醒者，理应退出人类历史的舞台。 如果不是有楚门扛着，普通人的日子会更难过。 第840章 废土之上(12) “钟不灭、钟不离、钟不弃、钟不息，你们四个快点进来！” 朱鹏叫的第一批人就是钟家四兄妹。 有人不服：“朱镇长，为什么先叫他们？” 朱鹏横眉立目，“为什么？因为你们吃的紫薯瓜是他们发现的！” 这个理由很好，没人再议论。 王叔依次拍拍他们的肩，鼓励道：“好好表现！” 方艳又帮七杀整理了一下头发，微笑道：“去吧，加油！” 王盼春忍着心酸，大大方方地道：“你们要是通过了，我送你们一桶紫薯瓜！” 他还有一个月才满十五岁，如果身体健康，也能去试一试。 可他瘸了！ 但没关系，至少他还能为钟家兄妹鼓鼓劲。 钟不灭在前，兄妹几人依次走进管理处。 管理处是镇上唯一的土房，房屋正中立着一个两米多高的机器。 根骨是个很玄幻的概念，小说里，宗师们检测一个人根骨如何，通常是凭经验，可能还要摸一摸骨头。 但在这个时代，楚门提供相关数据，请春雨实验室研究出了检测根骨的机器，名叫根骨测量仪。 数值从1到10，5分以下，资质太差，练武无成，不必浪费时间。 6分，表明有一定的天赋，可以收入门下。 7分，资质中上。 8分，根骨不凡。 9分，出类拔萃。目前只有一个人，长老上官轩，常驻总部玄武城，也是楚门武功最高者。 10分是一个理想中的数值，大概只有楚门老祖能达到。 负责操作根骨测量仪的苏南念名字：“钟不灭？” 钟不灭举手：“是我。” 苏南拉开机器的小门，“进去。” 五分钟后，屏幕上亮出一个绿色的7。 谢枫这一组，是楚门朱雀城第四组，负责招人和协调各组之间的关系，相当于人事部。 苏南是谢枫的小师弟，一直跟着他，招收了不下十批弟子。 却没有哪一次，检测第一个应选者就有7分。 开门红，好兆头！ 苏南露出一丝笑意，让他进里间，由其他组员进一步考核悟性。 只要根骨数值达到6分及以上，楚门都会招收。但悟性如何，影响到此人会被分入什么班级。 再智能化的机器，也测不出一个人的悟性，只能一对一考核。 “钟不离！” 又是五分钟，屏幕显示的数字也是7。 苏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连着两个7分？四组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 他怀疑根骨测量仪出错，检查了一番。 但没问题，机器正常得很。 便让钟不离进里间，检测钟不弃。 还是7分！ 这次苏南镇定多了，因为他猛然意识到，这是一家三兄弟，根骨都好也就能解释得通。 随意问了句：“你们兄弟年纪相差不大，大哥二哥是双胞胎吗？” 钟不弃老老实实地道：“不是。我们不是亲兄弟，父亲收养了我们，给我们取了名字。” 一旁围观的朱鹏激动地道：“他们的父亲名叫钟世文，是战前一家大学的教授，眼光真好！” 他本来不敢出声，怕打扰楚门弟子的工作。 但是，钟家三兄弟都通过了！还是7分，这是多大的喜事啊！ 苏南：“......没有血缘关系？” 钟不弃不安地道：“没有。” 不会因为这个不要他吧？ 苏南：“进去吧，让师兄们看看你的悟性。” 这事儿有点怪，但机器没出问题。也许正如朱鹏所说，那位钟教授眼光好。 “钟不息！” 七杀走进机器里，头顶亮起乳白色的光，还有各色射线从上到下扫描。 过了五分钟，小门开了，七杀走出来。 苏南呆呆地盯了屏幕几秒钟，随即高声叫道：“谢师兄，谢师兄！” 谢枫走出来，皱眉道：“何事大呼小叫？” 楚门有很多门规，其中一条是“每临大事有静气”，不可慌手慌脚的失了风度。 这不是为了装，而是，楚门弟子都慌了，普通人更得慌。 苏南一脸震惊地指着屏幕，颤声道：“你看！” 谢枫转头，就见屏幕上一个大大的10，颜色也从绿色变为紫色。 一瞬间，谢枫的眼睛瞪大了。 根骨测量仪做好后，春雨实验室一位主任开了个玩笑，“哪天你们收到根骨10的弟子，就是老祖显灵了。” 为此，特意将10调成紫色的字体，寓意着紫气东来，宏图大展。 但所有楚门弟子，都知道根骨10只是种幻想。 谢枫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生竟然真能见到这一幕！ 根骨10啊！ 传说中楚门老祖才有的天赋！ 去他娘的静气，他想狂呼，他想高叫，他想翻跟头！ 第841章 废土之上(13) 谢枫心中，已经有个小人人撕破了身上的衣服，或以头抢地，或仰天狂吼。 但表面上，他以莫大的意志力，保持住了平静。 这个小姑娘才有九岁，千万，千万不能吓着她！ “你叫不息，对吗？” 谢枫蹲下去，与七杀平视。 七杀：“对。” 谢枫常年冰冷的面容上强行露出个笑容，“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跟你的哥哥们一起加入楚门，好不好？” 朱鹏吃惊地看着他，谢组长，你这是闹哪样？ 哪个来应选的孩子不想加入楚门，你怎么还用上了商量的语气？ 你的声音，也未免太温柔了，温柔得令人觉得惊悚。 原谅他孤陋寡闻，不知道根骨10意味着什么。 七杀：“好呀。” 钟家三兄弟根骨平常，难怪那一世没有被选中。 这一世她慢慢疏通他们的经脉，虽不能脱胎换骨，也有洗筋伐髓的功效。 三兄弟心性、悟性都不错，如果卡在根骨这一关就太可惜了。 至于她自己，不敢太冒头，免得引起天道的注意。 但也不能太平庸。 她可没兴趣扮猪吃老虎。 如果楚门弟子认为老祖根骨达到10，那她也可以达到。 虽然突出了一点点，但还在正常范围。 这样，天道就不会看到她了吧？ 谢枫：“真乖！” 此时此刻，七杀在谢枫眼里可爱得无法形容，仿如自带光芒，想拍拍她的小脸，又觉不妥。 牵着她的手走进最里面的房间，道：“哥......不，我给你看一段视频，看你能记住多少。” 不能自称哥哥，万一有堂主级别的高手看上她，收她为徒弟，那她就成了他的师姑。 根骨代表的是身体素质，能用机器检测。 看视频记招式，则是考核悟性的一种方式。 七杀：“好的。” 谢枫打开随身携带的折叠式电脑，点开一个文件。 楚辞的大头，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七杀眼前。 001蹦出来，热泪盈眶地叫道：“楚哥，本系统最亲爱的楚哥！” 楚辞对着镜头一挑眉，嚣张地笑道：“学着点，小废废们！” 七杀：...... 001：“这，宿主大人，本系统可以证明，楚哥说的小废废不包括你，绝对不包括！本系统把胆子借给他，他也不敢！” 七杀：“闭嘴。” 接下来，楚辞演示了一套拳法，七杀教的。 演示完，楚辞邪魅一笑，以一种十分讨打的语调说道：“朋友们，无论你们怎么练，都不可能达到哥的境界。但笨鸟更要先飞，免得路上冻死，懂？” 视频结束。 001暗暗庆幸楚哥不知道宿主大人会看到这段视频，不然多尴尬啊。 七杀觉得此时应该问一个问题，不问不符合她的人设。 “他是谁？” 谢枫轻描淡写地道：“楚门代言人。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记得多少？” 他当然知道那是楚门老祖。 可老祖这画风太不庄重，有损本门形象。 因而他们一般称其为代言人，反正也没错。 老祖是和平时代的超级巨星，练武只是个人爱好，后来收了个痴迷于武术的弟子邵飞。 邵飞练了十多年才成立武馆，取名楚门。 立馆初期，招收学员困难，邵飞请老祖出山当代言人，才打响了楚门的名气。 七杀：“都记得。” 谢枫：......什么意思？ 然后他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只见这小姑娘稳稳站定，做了个起手式，随后打完这套基础拳法。 虽然看着没什么力道，但那是因为她人小力微，且没有内力。 光看招式，真是行云流水，一招不差！ 谢枫还在惊讶中，“你，你以前学过？” 七杀：“没有。” 谢枫：“那你怎么会打这套拳？” 七杀：“刚才不是看过？” 谢枫难以置信地道：“可你只看了一遍！” 七杀反问：“看一遍还不会？” 这套拳法很简单，她当初学的时候，也是看一遍就记住了，大师兄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咦，好像哪里不对？ 大师兄也说拳法简单，那他怎么还佩服她呢？ 可恶！ 嘴上说着佩服，心里必定在嘲笑她。 谢枫：“......你看一遍就会？” 七杀点头。 谢枫沉默了。 他的悟性也很好，但他真的不是很理解，这么复杂的拳法，为什么有人看一遍就能记全？ 莫非，她就是传说中的武学天才？！ 谢枫不信这个邪，又放了剑法、棍法的视频，七杀都能照着比划出来。 “服了，我服了！”谢枫喃喃道。 第842章 废土之上(14) 围观七杀的不只谢枫一个，还有其他组员，以及钟家三兄弟。 他们的悟性考核都结束了，钟不离最佳，钟不灭和钟不弃差不多。 见小妹得到谢组长的看重，心里都极为高兴。 钟不灭是第一个检测的，一直担心哪个弟弟妹妹通不过，这时才放下心来。 “小妹妹，你的记忆力天生就这么好吗？”一名组员擦擦自己的眼睛，想知道她是天生还是后天变异过。 真是羡慕死了！ 七杀偏头想了想，道：“对呀。见过的大部分事物，我都记得。” 要想以后大放异彩，就得从现在开始打造天才人设。循序渐进，方不显得突兀。 钟不弃忍不住道：“小妹可聪明啦！父亲教过的课文，她从来不会忘！” 七杀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谢枫不由莞尔，听到哥哥的夸奖就开心，还是个孩子呀。 “别杵在这儿了，该干嘛干嘛去。” 挥苍蝇似的挥退组员。个个目光灼灼，吓到小姑娘怎么办？ 又对钟家兄妹和颜悦色地道：“你们都被收下了，回去收拾行李吧，今天就跟我们进城。” 钟不弃激动地拉住两位哥哥的手。 虽然刚才楚门弟子说他们符合标准，但他一直晕晕乎乎的，怀疑这是个美梦。 直到谢枫亲口说出收下他们，他才确定这不是梦！ 他们真的加入楚门了！ 钟不灭也难掩兴奋，带着弟弟妹妹向谢枫鞠了个躬，便往家里跑。 跑到外面看见等待着的王家三人，叫道：“王叔，方姨，盼春哥！我们四个都通过了！” 王叔和方艳惊喜不已，“四个都通过？！” 钟不灭重重点头，“没错，而且小妹资质最好！” 方艳弯腰抱起七杀，笑道：“我们不息真厉害！” 七杀：......聊天归聊天，动手动脚做什么？ 王盼春也为他们高兴，“哥说话算话，答应你们的紫薯瓜不会赖掉！走，回家拿去。”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说话的是谢枫。 众人这时才注意到，他跟在钟家兄妹身后，却一点声响都没发出。 钟不离暗想，这就是轻功吗？我一定好好学！ 王叔知道此人是这群楚门弟子的头头，有心交好，又明白自己没有跟楚门弟子做朋友的资格，只能赔笑道：“孩子们就劳烦您了！” 谢枫：“不劳烦，应该的。” 又兴致勃勃地道：“不息，你家在哪儿？我去帮你收拾行李。” 王叔暗中皱眉，方艳也抱紧了七杀。 他为何对不息这么殷勤？！ 两人下意识想起一些可怕的事情。 虽然楚门名声很好，但是，但是...... 001：“哈哈，他们把谢枫当成怪叔叔了！” 七杀不愿他们有此误会，大声跟方艳说悄悄话：“方姨，他们都说从来没有见过像我这么聪明的孩子，谢组长还说我是小天才呢！” 谢枫又想笑。没人夸她，她想方设法自己夸自己。 七杀不会知道，误会是解除了，但她也给谢枫留下了喜欢被夸奖的印象，导致他在往后的日子里，经常搜肠刮肚地赞美她。 原来如此。 王叔擦把汗，“呵呵，谢组长，哪能麻烦您呢？您稍候，我们去帮不息。” 钟不灭也道：“谢组长，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地洞里还有一堆紫薯瓜，他在怎么处理？ 谢枫很坚持：“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走吧。” 城外多危险啊！ 好不容易找到的天才弟子，绝不能让她出一丝意外！ 钟不灭无法，只能带着他一起回家。 路上跟钟不离使眼色，钟不离微微点头，落后几步，小声跟王盼春说，地洞里的紫薯瓜他们不带走，让他挖到自己家。 其中一半分给王家，一半请王家帮他们保管。 楚门看似很好，但谁能保证不出意外？ 父亲教过他们，任何时候都要多留一条后路。 谢枫内力很深，听得到他们的小动作，只作不知。 之前他只重视七杀，现在却觉得，这三兄弟也挺有头脑。 能在这种时代活下来的孤儿，都不简单呐。 到了钟家窝棚，王叔和方艳就开始打包，恨不能让他们将所有东西都带走。 谢枫赶紧阻止。 这些破烂有什么好带的？ 衣服、被褥、食物等生活用品，楚门全包。 最后，只带了钟世文留给他们的小刀和书本。 除了四兄妹，三号小镇还有六个孩子被选中，只是根骨、悟性都不如他们。 就算这样，镇长朱鹏已经喜不自胜了。 十个孩子入楚门，这是极大的功绩啊！隔壁四号小镇，听说只有五人入选。 谢组长还代表楚门感谢他。 也许不用多久，他就能调回城里了！ 钟家四兄妹，真是他的福星！ 第843章 废土之上(15) 这次出城招人，谢枫共调了四辆越野车。 他特意让钟家四兄妹跟他坐在第一辆，开车的就是苏南，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后座左侧的七杀。 根骨10的天才，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嘛。 跟他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并没有三头六臂。 但人家就是根骨10，而他只是根骨7，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 七杀没注意到有个人心里很酸，好奇地看向车外。 越靠近朱雀城，越能感觉到这城池的宏伟。 城墙高约二十米，以青色巨石铸成，石与石之间，似乎游离着某种神奇的力量。 坐在副驾上的谢枫回过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道：“城墙很厚，经得起变异兽冲击，住在里面很安全。” 七杀心道未必。 钟不息十七岁时，朱雀城被兽潮冲破了，死伤惨重。 说话间，车队到了城门。 两扇钢铁大门紧闭着，只在左边开了个小窗。 窗口里伸出个人头，谄媚地笑道：“谢组长，您回来了？” 谢枫酷酷地嗯了一声，道：“带了十个新弟子回城。” 那人连声恭喜，又递出一张表格，小心翼翼地道：“谢组长，规矩您知道的！” 谢枫并不为难他，接过来填了新弟子的名字，签上自己的大名。 他有银色通行证，最多可带十五人入城，但这十五人要是在城里犯了事，他视如同罪。 走完程序，城门缓缓打开，车队驶入。 钟不弃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眼睛睁得老大，趴在窗上紧紧盯着外面，唯恐少看了一样。 这就是城里啊！ 不像小镇上那么脏乱，道路两旁还有很多行人，他们穿的衣服都很整洁，脸上也干净。 钟不弃看看自己的小黑手，自惭形秽。 没过一分钟又振奋起来，他也是城里人啦，以后会过得很好！ 钟不灭和钟不离也好奇得很，但他们自认是大人，不想露怯。 两人坐得直直的，目不斜视，只看车前。 七杀知道他们这是到了陌生的环境，心里紧张，便轻轻拍拍他们膝盖上的手。 两人回以一笑，同时想到，他们都有点慌了，小妹肯定更慌，不能吓着她。 这么一想，便镇定下来。 谢枫很贴心，一一为他们介绍沿途那些建筑是做什么的。 还特意叮嘱道，“无事不要靠近城墙。” 钟家三兄弟点头应是，七杀问道：“为什么？” 如果是别人这么问，谢枫懒得回答。 但提问的是她，谢枫便解释道：“春雨实验室在城墙里设置了一些防线，用于防御变异兽，有时会误伤靠得太近的人。” “不息，你记住了，如果没有组长及以上级别的人陪同，不可靠近城墙！” 虽然以钟不息的根骨和悟性，未来肯定是高手。可在成长阶段，还是小心为妙。 七杀想到的却是另一方面，“这是不是说，朱雀城的城墙，交给了春雨实验室？” 谢枫静了一静，才道：“可以这么理解。” 七杀便道：“那可不好。” 谢枫回头看她，目光幽深，“怎么不好？” 七杀天真地道：“城墙就像家里的大门，交给别人防守，晚上怎么睡得着？” 谢枫看了她半晌，忽然笑了。 这个小姑娘，不但根骨、悟性上上乘，还有远超常人的才智。 也许真是老祖显灵了。 楚门堂主长老们，早就看出朱雀城的城墙是个隐患。 春雨实验室宣称，他们在城墙里设置防线是为了保护朱雀城，这话可信可不信。 眼下无人与春雨实验室作对，自然相安无事。 若有一日发生摩擦呢？谁敢保证，他们不会将防线用于对付人类？ 为了达成目标，春雨实验室什么都做得出来。 但是，看出来也没办法。因为这些防线，的确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谢枫只希望，春雨实验室保持住基本的底线，不要做出太过火的事，楚门也就不会与之为敌。 苏南则在心中叹息，这小姑娘也太聪明了！显得自己是那么的愚蠢。 直到去年，他才隐隐约约觉得，春雨实验室在城墙里设置防线不是纯粹的好事，人家却进城第一天就看清了。 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转过一道弯，苏南猛然踩住刹车，轮胎发出刺耳的声音。 前方路中央，站着一个两米多高的壮汉，赤着胳膊，肌肉虬结，满脸的凶光，摆明了要找茬。 谢枫沉下脸，拉开车门走下去。 第844章 废土之上(16) “孙海，你要做什么？” 谢枫走到车前，与壮汉孙海对峙。 虽然他没有孙海高，但气势比孙海强得多。 孙海瓮声瓮气地道：“挡你们的路。” 苏南把头伸出去，喝道：“好狗不挡路。” 孙海怔了怔，道：“我不是狗。” 谢枫知道他头脑不清楚，也懒得跟他说，看向站在路边的瘦高男，“章纹，今日我楚门招新，你们这样不太好吧？” 章纹眯眼笑道：“老谢，别那么见外嘛。咱们超能者联盟和楚门，是同进退的好兄弟。让小弟子们下来，哥给你们掌掌眼。” 谢枫心想你以为你是谁，给我们掌眼，你配吗？ “姓章的，你说什么笑话呢？楚门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超能者联盟过问？” 苏南拍着方向盘，小声道：“脸比磨盘还大！” 钟家三兄弟没想到刚进城就遇上这种冲突场面，都屏声静气，听着谢枫和章纹交涉。 七杀问道：“苏大哥，这人是谁呀？” 苏南：“超能者联盟的一个小喽啰，名叫章纹，外号章鱼，能变出五条触手。不用怕，他不敢跟谢师兄动手。” 七杀：“我不怕。听父亲说，章鱼很聪明的，可他看起来好蠢呀。” 此话深得苏南之心，笑道：“没错，章纹就是个蠢货！” 又打不过谢师兄，又每次见了就挑衅，这不是蠢是什么？ 如果不是想维持与超能者联盟表面上的和平，章纹大概早就被谢师兄打死了。 苏南以为，这次和以往一样，章纹挑衅，被谢师兄打脸，灰溜溜离开，下次继续。 谁知“轰”的一声，一股气浪袭来，这辆车被掀翻在地，撞上了路旁的雕塑。 苏南躺在车底，脑袋嗡嗡作响，一时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另外几辆车里的楚门弟子大惊，赶紧下车查看。 谢枫更是目眦欲裂，顾不得跟章纹扯皮，飞快跑过去，扶着倒过来的车门叫道：“不息，你们还好吗？” 边说边往里看，做好了看到伤员的心理准备。 但没有，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人受伤。 真是老天保佑！ 大家七手八脚把孩子们抱出来，苏南是自己爬出来的，除了发型有点乱，他连手皮都没蹭破。 车都翻了，却连一个受伤的没有，委实奇怪。但此时没人在意这一点。 谢枫摸摸七杀的头，轻声道：“吓着没？” 七杀：“没吓着。” 气浪袭来之时，她就护住了三兄弟和苏南。 看来楚门的处境很艰难，光天化日之下就有人伏击。 谢枫：“很好。” 看一眼众师弟，道：“照顾好他们。” 说完转身，整个人气质立时变了，仿如一柄剑，露出了锋芒。 章纹退后一步，警惕地道：“老谢，这事儿与我无关。” 谢枫不理他，抬头看向右边的一座三层小楼，冷声道：“魏斌，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 魏斌从三楼窗户探出头，笑道：“老谢，开个玩笑而已，又没有人受伤，不用那么较真。” 在他的计划里，至少会死一两个，没想到一个都没死，可惜了。 谢枫也笑，“我也想跟你开个玩笑。” 话音落，从背后拔出自己的佩剑，几步飞跃，冲入那扇窗户。 佩剑平时藏在作战服里，比上身略短。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许多围观者，还有人飞速跑去报告管理委员会下辖的城防部。 苏南也赶紧用手上的通讯器联系师门。 一名组员大声道：“大家都看到了，是他们先动的手！” 另一名组员叫道：“欺人太甚！他们这是想挑起战火！” 钟不灭心情沉重，还以为到了楚门就有好日子过，没想到楚门也不太平。 钟不离则被谢枫的轻功折服了。那么高的楼层，他就像走平地！真厉害！比异能还厉害！ 两人不用交流，便默契地把弟弟妹妹挡在身后。 七杀盯着那座小楼。 谢枫的武功很不错，在武术世界也能算一流高手，但他在这里只是一名组长，上面还有堂主、长老、门主等等。 可见战后的世界，练武相对容易。 原因也很简单，幸存下来的人类，细胞变得更有活力，身体更为健壮。 而那魏斌，异能很奇特，可以操控风力。 炸翻越野车的气浪，便是他操控着风力做的。 两人在楼里打得难分难舍，魏斌化出了很多风刃，看起来很危险。 但是，他对自己的异能，似乎没有那么熟悉，风刃偶尔还会划到他身上。 而谢枫基础功扎实，剑法精妙，越打越占上风。 并且，跟武功比起来，异能更耗体能，魏斌快支撑不住了。 果然，一分钟后，魏斌被谢枫一剑刺入腰腹，顺着窗户倒栽下来。 谢枫也跟着他落到地上，紧跟着一脚将他踢到钟家兄妹面前。 “道歉！” 魏斌踉跄着站住，吐了一口血，捂着伤口叫嚣道：“道个鬼的歉！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第845章 废土之上(17) 谢枫看着他，不说话。 魏斌又叫道：“别以为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就了不起，老子告诉你，未来是超能者的天下！没能觉醒异能的普通人，迟早被时代淘汰！” 城里也是普通人居多，因而这话立即引起了众多围观者的反感。 但除了楚门弟子，没人敢站出来声讨他。 在这种时代得罪超能者，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楚门弟子斥骂魏斌的声音中，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童声，“谢大哥，他说你是三脚猫功夫，可他被你打败了，那么他是什么？” 楚门的武功可是她亲自传授给楚辞的，这姓魏的竟然说是三脚猫功夫，可恶！ 谢枫心想小姑娘胆子很大，有我们楚门弟子的风范，笑道：“可能是老鼠吧。” 七杀：“哪怕是老鼠，也是最丑最弱的那只。” 魏斌被两人一唱一和气得肝疼，瞪着七杀道：“臭丫头，会不会说话？” 七杀冷静地指出：“你打不过谢大哥，这是事实。” 魏斌大怒，暗道我打不过谢枫，难道还打不过你？ 忍着腰上的疼痛，左手一挥，甩出一道风刃。 谢枫横剑挡住，又是一脚，让他的下巴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我说了，跟小弟子们道歉！” 魏斌呸了一声，冲着他竖中指，叫道：“谢枫，今天你不杀老子，老子明天照样收拾你！” 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谢枫不敢杀魏斌。 一来，魏斌的姑父是超能者联盟第一战队的副队长，平时对魏斌很是照顾。 二来，超能者联盟和楚门虽有矛盾，但双方上层都很克制，一旦出了人命，就没法收场了。 换言之，为了顾全大局，就算魏斌不道歉，谢枫也不能取他性命，最多打一顿出气。 但话虽如此，魏斌也该服个软，好让谢枫有台阶下，而不是一副欠揍的贱样。 章纹擦了把汗，走过来嬉皮笑脸地道：“老谢，谢哥，这都是误会，啊，误会，你看魏哥还伤着呢，今天就这样吧，改天请你吃饭。” 他之所以挑衅谢枫那么多次还能活着，就是因为懂得在恰当的时候撤退。 又对魏斌道：“魏哥，您就道个歉吧，说句话的事儿，又不伤筋动骨！” 深心里，他觉得魏斌不对。 楚门弟子个个拽得二五八万的，凭什么？不过是些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因而他看不惯，总想着打压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 但是，打压归打压，他没想过杀人，毕竟都是人类。 魏斌可倒好，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上来就翻人家的车？ 里面还有四个没有异能、没有武功的小孩，不死是万幸。 说句“对不起”不是应该的吗？ 可魏斌显然不这样想。他觉得自己今日丢尽了面子，如果不能从谢枫这里讨个说法，哪还有脸见人？ “谢枫，今天你要是不斟茶赔罪，我姑父不会放过你！” 七杀笑出了声。 三兄弟惊恐地看着她，小妹啊，这种时候你发笑，真的好吗？ “臭丫头，你笑什么？”魏斌喝道。 七杀：“我笑你啊！” 魏斌：“我有什么好笑？！” 七杀：“你们城里人真有趣。你看看你，都被谢大哥踩在脚下了，还敢威胁谢大哥。不好笑吗？” “被谢大哥踩在脚下”，这不是一种形容，而是一种描述。 魏斌趴着，谢枫为防止他暴起伤人，真是一只脚踩在他背上。 001：“啧啧，生死任人予夺，还敢这么说话，难道是梁静茹给他的勇气？” 七杀：“梁静茹不背这黑锅。” 给他勇气的，不是梁静茹，是超能者联盟。 面皮被揭下，魏斌羞愤欲死，“你，老子要杀了你！” 谢枫一脚踩上他的头，对七杀笑道：“不息，你说我该怎么办？放了他，还是杀了他？” 七杀：“那还用说？当然是杀。” 话说到这里，大家都还以为他们只是在吓唬魏斌，章纹还想硬着头皮再次打圆场。 今天真倒霉。 如果早知道魏斌会在这里伏击谢枫，他一定远远绕开。 不管还不行，会被魏斌记仇。 谁知谢枫大笑一声，道：“不息说得对！” 提起右脚，狠狠一脚踩碎了魏斌的天灵盖。 红的白的，立时流了一地。 超能者的身体素质极为强悍，普通的伤口不用多久就会自己痊愈，是以魏斌刚才被剑刺伤也不急着治。 但再强悍的身体，脑袋碎了也得死。 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苏南和其他楚门弟子。 谢枫将魏斌的尸体踹到章纹脚边，朗声道：“你们超能者联盟想试探什么，楚门很清楚。回去告诉你们盟主，这就是楚门的回答！” 第846章 废土之上(18) 魏斌死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回超能者联盟。 盟主黄孤寒正和副盟主杨浩宇商量事情，听完整个过程，皱眉道：“当初我就不赞同对楚门动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楚门建立于战前，底蕴深厚，跟其它组织不同！” 杨浩宇不忿：“难道就这么算了？” 黄孤寒：“自然不是。你去跟楚门交涉，务必让他们在瑶山遗迹多让出一成利益！” 杨浩宇：“那魏斌呢？白死了？” 黄孤寒讥讽道：“不然你想怎样？让谢枫赔命？” 杨浩宇不说话了，他也知道这不可能。 楚门向来护短，别说是谢枫，就是普通的楚门弟子，也不会交给别人处置。 而且，谢枫的师父虽然不担任什么职位，却武功高强，性子癫狂，人送外号疯狗。 谁敢动他弟子，他敢跟谁拼命。 黄孤寒又道：“我知道，魏斌的姑父丁自立是你的心腹爱将，跟了你很多年，多给点抚恤吧，报仇就别想了。” 要他说，这魏斌也真够蠢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都不懂，硬是激得谢枫杀了他。 换了他是谢枫，只怕也会出手。 杨浩宇：“也只能如此了。” 现在就给魏斌报仇的代价太大，先记账吧。 哪天跟楚门开战再收回来。 等杨浩宇离开，黄孤寒陷入沉思。 他真的不愿成为楚门的敌人。 也许是楚门近年来太低调，很多人都忘记了当年楚门门主邵吟龙一人屠尽一山变异兽的恐怖战力。 可他没忘。 邵吟龙今年四十，据说在闭关修炼楚门老祖留下来的至高秘法，很久不在外行走。 他出关后，所有曾为难过楚门的人或组织，必然迎来一波打击。 杨浩宇和几位长老都说，邵吟龙肯定晋阶失败了，抢楚门的地盘要趁早。 但黄孤寒认为还应该再等一等，不急于一时。 只是，虽然他是盟主，有时也不能不向长老们妥协。 暗示魏斌伏击谢枫一行，是一种试探，试探楚门还有没有底气。 以谢枫的性格，如果被人欺到头上还选择退让，就说明楚门真出问题了。 下一步的计划就可以跟上。 如果谢枫强硬，就代表楚门一如往昔，超能者联盟还需要跟楚门当朋友、当兄弟。 现在结果出来了。 折损了一个魏斌。 他的命能不能换回瑶山遗迹的一成利益，也还是未知数。 楚门朱雀城分部。 听完杨浩宇的来意，堂主罗江笑得前仰后合。 “瑶山遗迹三成利益？哈哈，杨副盟主，没想到你还会讲笑话！” 杨浩宇不笑，正色道：“罗堂主，我们的人死在你们手里，总得给个交代吧？三成利益不过分！” 黄孤寒的要求是一成，但谈生意嘛，总得给人留出讲价的余地。 罗江不以为然：“你说魏斌？那小子活着时不值一文，死了突然就值钱了？哪来的道理？” 杨浩宇：“罗堂主，人死为大！” 罗江摇头：“不。他不是人，他是老鼠。” 说着又笑了起来，不息这孩子，真合他心意，咋那么会说话呢。 魏斌贼眉鼠眼的，行事又鬼祟猥琐，不是老鼠是什么？ 杨浩宇微怒：“罗堂主，你不能不讲道理！” 罗江瞬间变脸：“你跟我讲道理？先撩者贱，打死无怨！” “那么多人都看到了，魏斌伏击在先，谢枫防卫在后！要讲道理，就该是魏斌给我们赔罪！” 杨浩宇强调道：“可魏斌死了！” 罗江：“死人有什么稀奇？哪天不死人？如果不是足够幸运，死的就会是我们的人！” 要不是想到门主还没出关，他都想打上超能者联盟了。 杨浩宇怒道：“魏斌白死了不成？罗堂主，今天你们不给个公道，我们超能者联盟绝不罢休！” 罗江不想跟他啰嗦，这又不是打嘴仗的时代。 隔着门窗叫道：“老童呢？来了没？” 老童就是谢枫的师父疯狗。 杨浩宇变色，“叫老童做什么？” 罗江露齿一笑：“你不是爱讲道理吗？讲给他听吧。” 杨浩宇：“......告辞。” 第847章 废土之上(19) 杨浩宇走得已经很快了，但还是在门口遇上了匆匆赶来的老童。 “童哥，回见，回见！”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老童劈手就是一个耳光。 杨浩宇竟然没躲开，心下大怒，张嘴喷出一条火龙。 老童的头发胡子被烧了，但他不在乎。 两人大打出手，最终杨浩宇仓皇而逃，老童追到超能者联盟，把人家的牌匾砸了个稀巴烂。 要论实力，杨浩宇其实和老童在伯仲之间。 但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老童为什么外号疯狗？就是因为他打起架来状如疯癫，从来不惜命。 要命的人，在他面前就输了。 砸了牌匾不算，老童还堵在超能者联盟的大门，见一个打一个，连刚觉醒异能的一级超能者都没放过。 一名长老出来指责他以强欺弱，他连长老一起打。 十分的蛮横。 而且全程没说一句话，闷头就是打。 长老边骂他不通人性，边被迫反击。 公平来说，这名长老实力胜过老童。但是，长老认为自己是玉石，而老童是瓦砾。 玉石撞瓦砾，不管输赢都是亏。 长老便找个空子跑了。 001：“哈哈，好过瘾啊！打得好，打得好！加油啊老童！” 后来超能者联盟的人不从正门出入了，他才离开。 回到楚门揍了谢枫一顿。 虽然他没说原因，但做了这么多年的师徒，谢枫知道师父这是怪他太怂，没有当时就杀到超能者联盟。 谢枫只能苦笑。他要有师父的武功，行事也会像师父一样毫无禁忌，这不是没有吗？ 打完弟子，老童摸摸七杀的头，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你很好。” 他很长时间没说话，语言功能有所退化。 七杀：“你也很好。” 老童露出个堪称狰狞的笑容，转身走了，背影很高大，很沧桑。 一看就不是没有故事的男同学。 七杀问鼻青脸肿的谢枫：“他要去哪儿？” 谢枫擦擦嘴角的血：“不知道。” 师父神出鬼没，平时不爱呆在楚门，谁也不知他的行踪。 要想找他，只能通过通讯器，有时他会搭理，有时没有反应。 这次能为自己回到城里，足见师徒情深。 谢枫很感动。 这一次，楚门统共从十二个小镇以及朱雀城里，招收到79名小弟子，根据根骨和悟性，分为甲、乙、丙三个班。 最受瞩目的当然是七杀，根骨10，在楚门历史上从未有过。 也许老祖达到了，但那时还没有根骨测量仪，并不能确定，有明确记载的，唯七杀一人。 她和另外五名根骨8的小弟子，被分入了甲班。 钟不灭、钟不离、钟不弃三人，则被分到乙班。 他们将在班级里学习基础武学两年，初级考评过后，再由有收徒资格的高手前来挑选。 如果被选中，就由师父单独培养。 如果没被选中，便继续呆在班级中，跟着楚门派来的老师学习。 七杀私下里求了谢枫，请他帮着找医生医治王盼春的伤腿。 这种小事，谢枫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很快派了门中的潘医生前去。 潘医生检查过后，感觉这腿治晚了，打断重接，也没有把握接好。 只能给他开了些止痛的药，让他在疼痛时服用。 就算这样，王家夫妇也很感激了。每逢变天，儿子就疼得满头大汗，能让他减轻些痛苦也是好的。 止痛药在这个时代比粮食还珍贵，他们根本买不起。 王叔一再感慨，“不息真是个好孩子！” 方艳却哭了，后悔没对四兄妹更好一些。 谁也没想到，大约两个月后，王盼春的腿竟然恢复如初！ 据他自己说，每次吃了药，伤腿就发热，走起路来也没有那么瘸。 两口子激动不已，这是神药啊！ 潘医生真乃神医！ 一家三口特意选了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进城看望四兄妹，并给潘医生送去了十袋方便面。 潘医生不缺吃的，但方便面是他们唯一拿得出手的好东西。 “真是太感谢您了！” 王叔拉着潘医生的手不放开。 潘医生看看行走正常的王盼春，一头雾水。 止痛药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功效了？ 他的医术，貌似也没那么神。 “不不不，王大哥，你把方便面收回去，你儿子的腿不是我治好的！无功不受?！” 王叔：“您不用解释，我们都懂，都懂！” 鞠了个躬，留下方便面就走。 潘医生看着就是个行事低调的人，这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要是传出去了，肯定很多人麻烦他。 所以这件事他们不会乱说，只告诉了钟家四兄妹。 潘医生茫然：......你们懂什么呀？我咋不懂了！ 001：“哼，宿主才是他们需要感谢的人！” 七杀：“本宿主还需要争这个功？” 001：“不需要，不需要！” 第848章 废土之上(20) 柳老四是楚门朱雀城分部看门人，虽然武功低微，但年纪最大，见闻广博，很多弟子喜欢听他吹牛。 可他从没见过像钟不息这么勤奋的孩子。 这人年纪一大，睡眠就少。因而他基本上是整个门里睡得最晚、起得最早的人。 但是，每天晚上他睡觉前巡视各处，能看到钟不息在武场练习。 天没亮起来开门，钟不息已经练得小脸微红。 这怎么能行呢！ “丫头啊，凡事讲究个过程，你不用这么拼！悠着点儿！” 七杀：“柳大爷，我不累。” 柳老四忧心忡忡，“小孩子要多睡觉，睡眠不足长不高。不息这么好看，个儿矮多可惜。” 大爷您考虑得真长远。 七杀：“......我的睡眠时间很充足。” 不是她想走勤奋路线，而是，不勤奋，怎么解释她的武功一日千里、突飞猛进？ 光靠根骨10的天赋，有点站不住脚，再加个勤奋才保险。 001：“为了不被天道盯上，宿主大人真是煞费苦心！” 七杀：“闭嘴。” 柳老四见她不听自己的劝告，决定跟领导反映。 罗江听完，无奈地道：“劝不住，说不了。是她自己非要这么努力的，谁也没逼她！” 柳老四不信：“哪有不爱睡懒觉的孩子，肯定是你们给她压力了！” 见他一脸“你们虐待.童工”的表情，罗江大无语。 作为老师之一，他早就注意到了钟不息非同寻常的勤奋，也劝她张弛有度，不要拔苗助长。 但钟不息说，练武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她乐在其中，请他们不要打扰。 他看了几天，发现她科学地安排了时间，并没有耽搁睡觉吃饭。也没弄伤自己，也就随她去了。 只是，别的小弟子课余会聚在一起玩耍，或者逛街什么的，她从来不参与，不浪费一分钟。 三位哥哥有事找她，也是边练武边说话。 以往，老师们担心的是弟子不够勤奋。到她这里，老师们担心她太过勤奋。 她就像一个莫得感情的练武机器。 小小的身影在武场上腾挪闪转，显得有点孤僻。 罗江想起老门主转述过的一句话，庸人才需要通达人情世故，天才不需要。 说这话的是楚门老祖，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 “老柳啊，天才的世界，咱们理解不了，别瞎掺合。” 罗江如此感叹。 最让他吃惊的其实不是她的勤奋，而是悟性。 所有功法，看一遍就能记住，所缺的只是熟练程度和内力。 如果所有楚门弟子都像她这般，哪还有超能者联盟的事？ 身为堂主，他面上嘉许，心里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想当年他拜师学艺时，平均三天被老门主骂一次蠢猪。 但凡有钟不息一半天资，也不会常常被骂哭。 根骨10，果然不凡！ 他已将钟不息的情况上报总部，总部回复不要过于特殊地对待她，让她在轻松的环境自由成长。 现在自由是自由了，轻松却不见得。 人家痴迷于武功，披星戴月、闻鸡起舞，他有什么办法？ 看她那架势，谁敢阻拦她练武，谁就是坏人。 罗江可不想当坏人。 更让他高兴的是，有钟不息这个榜样在，这批小弟子大多勤奋，偷懒的很少。 长此以往，何愁楚门不兴？ 七杀也对楚门感到很欣慰。 原先她还担心楚门乌烟瘴气，来了才知道，这儿有人性也有血性，是这荒凉世界的一股清流。 想来也是，邵飞能被楚辞收为弟子，品性肯定经得起考验。 他所建立的楚门，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现任门主邵吟龙是邵飞的独子，据说小时候受过楚辞的教导，不知有没有沾染到楚辞的气质。 001：“不可能！楚哥是独一无二的，独一无二！” 七杀：“不是无二，是二。” 她本想用神识看看邵吟龙闭关闭得怎样，但朱雀城离玄武城有五百多公里，距离有点远，怕惊动天道，只得作罢。 楚门行事颇有分寸，没有大肆宣扬她根骨达到前所未有的10分。 虽然罗堂主和几位组长看她的目光有点像看大熊猫，终究没有围观，让她少了一些烦恼。 对她也没有多特殊，分宿舍时都没给单间，让她和一个叫安小月的女孩子同住。 入了楚门，就不需要再担心衣食住行。 三个月后，钟家三兄弟明显长高了，脸上也多了些肉，越来越俊俏。 武功练得有模有样，尤其钟不离，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弟子。 但跟七杀没法比。 钟不离很有好胜心，如果是同期别的弟子比他强，他会很难受，说什么也要赶上。 但如果那个人是小妹钟不息，他不但不难受，还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小妹越厉害，就越能在这时代活下去。 第849章 废土之上(21) 安小月也不是城里人，来自五号小镇，根骨7，悟性也不错。 但胆子很小，别人说话声音稍大点，就能吓一哆嗦。 跟七杀做了室友，就仿如把她当成了亲人。 七杀早起晚睡地练武，她也跟着，结果把自己累虚脱了，躺了两天才好。 后来只好按照老师的课程走，不敢再学七杀。 每天给七杀打饭、洗衣服、准备凉白开，是个贴心的小姐姐。 一日课后，班上的孩子们说要去逛青花街，安小月很想去，但七杀不去，她不敢。 她也不敢开口让七杀陪她去。 001：“宿主大人，你就休息一天陪她去嘛，小姐姐好可怜！” 安小月会这么胆小，是有原因的。 她有个弟弟。而她父母极度重男轻女，对她非打即骂，口口声声说她是讨债鬼。 家里有口吃的，都是先紧着弟弟，最后才轮到她。 养着她，只不过是预防哪天找不到食物，可以用她去换。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安小月极度没有安全感，别人多看她一眼，她都怀疑这人是父母找来的买主。 楚门选中了她，父母还逼着她将名额让给弟弟，她被父亲打得半死也没同意。 这是唯一一次抗争。 当然了，她同意也没用。 她弟弟根骨太差，楚门不要。 刚来楚门时，安小月经常在梦里哭着大叫“不要丢下我”，七杀安慰过她几次，她就觉得七杀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她得到过的善意实在太少了。 虽然她有父母，过得却还不如没有父母的钟家兄妹。 七杀想想自己勤奋的形象已经树立起来了，不差这一天半天，便道：“小月姐，我们也去吧。” 安小月高兴地道：“好呀好呀。” 一群人去找谢枫报备。 楚门很爱护小弟子，不允许他们单独出门，每次出门都由大弟子带着。 又发生过魏斌伏击那件事，楚门对小弟子们的安全就更看重了。 谢枫刚好无事，便叫上苏南，陪他们一起去。 还提醒道：“带好你们的通行证。” 除了钟家四兄妹，小弟子们的通行证都是到了楚门后才制作的，楚门还给了五百的贡献度，以防小弟子身无分文。 钟家四兄妹也有，直接打在他们的通行证里。 加上发现紫薯瓜奖励的一千，四兄妹每人足有一千五贡献度呢，是小弟子中的富豪。 朱雀城规划得方方正正，管理委员会在中间，楚门在东边，超能者联盟在西边，春雨实验室在南边，北边是鱼龙混杂之地，乱得很。 而青花街就在北边。 谢枫如果运起轻功，十多分钟就能到达，但带着小弟子们，只能慢慢走，一个多小时才到。 安小月紧紧拉着七杀的手，心情很是雀跃。 没有父亲的暴打和母亲的斥责、弟弟的欺侮，世界如此美好。 “不息，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青花街吗？” 七杀：“不知道。” 安小月高兴地道：“我知道，我告诉你吧！” 七杀：“好。” 安小月：“我听柳大爷说，青花是一种瓷器，要很多道工艺才能制成，可以用来装东西，也可以当摆设。但很容易碎，一摔到地上就碎了。” “朱雀城建好第一年，有位路过的高手在这里摔碎了一个青花瓷瓶，哭了一天一夜，后来大家就叫这里青花街。” 讲完典故，安小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不息，你说战前的人为什么要制造这种又没什么大用，又容易碎的东西？” 001：“哎，这问题，真是心酸啊！” 七杀：“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就对美有更高的追求。” 安小月听不懂，崇拜地看着她，“不息，你懂得真多！” 谢枫就在她们身旁，也觉得钟不息说话很有深度。 也许是因为她的养父是大学教授吧。 青花街并不繁荣，商贩和行人都不多，跟战前的步行街不可同日而语，但小弟子们大多来自附属小镇，没见过这种景象，都有大开眼界之感。 安小月看着一个小摊上的八音盒移不开眼睛，不知不觉放开了七杀的手。 七杀走了几步，回头，瞳孔立时放大。 安小月，在她眼前缓缓倒下，胸口喷出血花。 她徒劳地向七杀伸手，但伸到一半就落了下去，喃喃道：“不息，我疼。” 说完这句话她就晕了。 七杀扑过去，按住她的伤，飞速运转灵力，修复她的器脏。 001大叫：“宿主大人，你冷静点，小心被天道发现！” 七杀：“滚！” 去它的天道！ “是谁？出来受死！” 谢枫狂吼。 小弟子们全围了上来，苏南也拔剑四顾。 安小月只是个刚入门的小弟子，是谁要取她性命？！ 还是说，这是对楚门的另一次挑衅？ 可恨！ 第850章 废土之上(22) 安小月中的是箭，从背后射入，正中心脏。 七杀本应听到破空声，只是，青花街两旁的房屋里，有人一直在练箭，破空声不绝于耳。 她便没有注意到有一支箭射向安小月。 不多时，一队楚门弟子气势汹汹的赶来增援。 小弟子一再被欺负，这是当他们楚门没人了吗？ 潘医生也在，提着医药箱跑得飞快。 看到箭矢穿透安小月胸口，心就凉了半截，这还怎么治？ 正难过着，忽见钟不息抱起安小月上半身，拔出了那支箭。 潘医生：！！！ “你做什么？不能这样！” 跑过去将安小月放平在担架上，深吸口气，让人拉起帘子，剪开安小月的衣服看伤势，上止血药。 他知道安小月不行了，但还是想尽最大的努力。 她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本应有很长的人生！ 两分钟后，奇迹发生了，安小月恢复正常心跳，身体也不再冰冷。 七杀目中含泪：“潘医生，小月姐是不是，是不是要去天上了？” 潘医生：“......不，她活过来了！” 七杀崇敬地看着他：“潘医生，这么重的伤你都能治，你真是神医啊！” 潘医生：然而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忽心念一动，莫非我真是神医？上次的王盼春，这次的安小月，都是在我手上好起来的！ 想至此处，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得了吧，你有几斤几两，你自己还不清楚？ 谢枫、苏南得知安小月能活命，都松了一口气。 “不息，你守着小月，跟潘医生他们一起回去。”谢枫道。 七杀淡淡地道：“不。” 此仇不报，她怎能走？ 谢枫深深地看了她几秒，道：“我们要去杀人，你敢不敢？” 七杀：“敢！” 谢枫：“好，走！” 他要去的是超能者联盟。 虽然没有证据，但近期与楚门结仇的唯有超能者联盟。除了他们，谢枫想不出还有谁会当众射杀楚门小弟子。 七杀：“等等。” 来增援的楚门弟子中，有一人背着弓弩。 七杀走到他面前，道：“你的弓弩借我一用。” 谢枫不发话，那弟子不动。 七杀：“我看到了，箭从那儿射来。” 说着指向左后方的小巷子。 谢枫：“给她！” 七杀接过弓弩，侧身举起，拉弦，置箭，放！ 动作简单优美，极其标准。 一两秒后，巷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叫：“大哥你别死啊，大哥！” 楚门弟子冲过去，拖出来两个人，一死一活。 死的那个，胸口插着七杀射出去的那支箭，位置与安小月的一模一样。 活的那个，是个二十多岁的长发青年，仇恨地看着七杀。 苏南二话不说，上去就踹了几脚，拖着往超能者联盟走。 他认识这两个人，哥哥叫范雄，弟弟叫范良，都是超能者。 范雄的异能是箭术，一旦选定目标，不管有没有瞄准，精确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范良的异能，则是可以在范雄的箭上附着冰霜效果，加大伤害度。 这异能看似鸡肋，却能提高范雄的成功率。 两兄弟配合默契，暗杀了不少人。 没想到，这次竟然杀到了楚门头上！ 一行人穿街过巷，杀气腾腾地往超能者联盟冲去。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来沿途行人的围观。 路过管理委员会的办公大楼时，谢枫往里看了一眼，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 不由在心里嗤笑一声，算你识相。 丰睿琪站在四楼窗边，看着呼啸而去的楚门弟子，脸色铁青，倍感耻辱。 管理委员会的职能，是管理朱雀城大小事务，维护城中治安。 听起来权力很大。 但实际上，无论是超能者联盟，还是楚门或春雨实验室，都不怎么把管理委员会放在眼里。 他这个主任，既不敢阻拦超能者联盟找楚门麻烦，也不敢阻拦楚门报复回去，只能装死。 但他发誓，这种状况绝不会长久！ 他一定会想办法压制另外三大势力，让管理委员会主宰朱雀城！ 相比丰睿琪，超能者联盟的盟主黄孤寒更心烦。 “你说什么？楚门杀过来了？！” 报信的超能者急道：“没错！带队的是谢枫，听说后面还有大批援军！盟主，咱们怎么办？” 黄孤寒：“还能怎么办？赶紧调人啊！” 超能者领命而去。 下一秒，副盟主杨浩宇推门进来，“盟主，楚门这是要疯啊！” 黄孤寒：“查出来了吗？是因为什么？” 杨浩宇目光闪烁：“不知道。” 黄孤寒太了解他了，喝道：“都这时候了，你还藏着掖着？说！” 杨浩宇：“......丁自立想杀楚门那个叫钟不息的小弟子，为魏斌报仇。” 黄孤寒大怒：“那事儿不是过去了吗？咋还没完没了的，魏斌是他亲儿子啊？” 杨浩宇：“......您说对了。”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丁自立表面上是魏斌的姑父，实际上是魏斌的亲生父亲。 第851章 废土之上(23) 杀子之仇，不能不报。 但谢枫有那么个疯狗师父，丁自立也不敢惹。 又听在现场的人说，谢枫只想让魏斌道歉，是那个叫钟不息的小弟子撺掇着他杀魏斌。 就迁怒到钟不息头上。 黄孤寒心说这叫什么迁怒，这是柿子挑软的捏。 “钟不息死了吗？” 杨浩宇：“应该死了，丁自立找了范家兄弟。” 顿了一下，不满地道：“只是个没什么用处的小弟子，楚门竟如此兴师动众，真是群疯子！” 黄孤寒无奈地道：“你现在才知道楚门疯？” 如果他早知道丁自立和魏斌是父子关系，肯定看住丁自立，或者把他打发出去探索遗迹。 以免惹祸。 疯狗老童，就是楚门疯文化的代表，但这并不意味着别的楚门弟子不疯，只是没他疯得严重而已。 说话间，谢枫等人已经到了。 守门的超能者韩遥满脸堆笑，上前问他们有何贵干？ 谢枫冷笑：“没你的事，滚开！” 今天不把超能者联盟砸了，他不姓谢。 韩遥脸上挂不住，怒道：“老谢，怎么说话呢？上门是客，老子让你三分，别以为老子怕了你！” 谁想当你家客人？谢枫刚要说“不怕就来”，一眼瞥见七杀奔过去，飞快摘下超能者联盟新做的牌匾，一脚踩成两段。 谢枫：......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比我们还猛？ 苏南则想，此女颇有师父的风格，都是一言不合就开干。 韩遥先是一愣，随后高声叫骂着去掐七杀的脖颈。 疯狗砸他们牌匾，他们认了，正常人没法跟只疯狗计较。 怎么随便出来个小弟子都敢这么做？ 超能者联盟不要面子的吗？ 小弟子没有佩剑的资格，七杀顺手抽出苏南的剑，灵活地避开韩遥袭来的右手，回手一剑，划伤他右臂。 谢枫担心她受伤，想上去帮忙，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别捣乱，让不息练练手。” “康堂主，你来了！” 谢枫心下大定。 副堂主康长明，武功已臻化境，有他在，今日就吃不了亏。 不远的角落里，章纹拉扯着孙海悄悄往后退。 孙海憨憨地道：“章哥，谢枫就在那里，我们不去找茬吗？” 章纹瞪他一眼，“闭嘴，走！” 这傻大个儿，真是只长个子不长脑子。 没看谢枫一脸杀气吗？这时候挑衅他，那是找死。 至于帮着超能者联盟抵御楚门？没想过，从来没想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为避免被超能者联盟征召，章纹带着孙海溜出了城。 七杀一人独战韩遥，不落下风。 001：“宿主大人的演技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本系统佩服！” 康长明也是看得大为赞叹。 韩遥的异能是金属化，但他等级低，只能金属化一部分身体。 这次他选择金属化未受伤的左臂，五根手指化为利刃，就像战前影视剧里的金刚狼。 如果是普通的小孩子，很容易被他捏碎脑袋或喉咙。 但不息太灵活了，轻而易举避开他的攻势，在他未金属化的身体上划了一道又一道。 伤势不太重，却让韩遥极为焦躁，露出了更多的破绽。 康长明有种错觉，韩遥仿佛变成了智力低下的黑猩猩，举止笨拙，被体型不占优势的人类戏耍。 这一瞬间，康长明很自豪。 超能者算什么？跟战前的暴发户似的，一朝暴富就迷失了自己。 侥幸得到上天的馈赠，却没几个人愿意花时间吃透自身异能，只知道显摆。 武学才是王道！ 内止懦、外止暴，不断超越自我！ 这不仅仅是一种力量，还是一种精神，岂是区区异能可比！ 谢枫、苏南等人还在一旁助攻，给韩遥施加精神压力。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的有超能者连九岁的小孩子都打不过吧？”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韩遥，你是怎么做到打不过一个小孩的？” “我们不息只练了三个月武功，要是再多一个月，韩遥你见了她就得跪！” “哈哈，今天真是开眼界了！韩遥，我要是你，现在就俯首认输！” “认输吧，虽然你成名已久，虽然不息只是个练了三月武功的九岁孩子，但你输给她不丢人！” 韩遥气极攻心，大喝一声，强行金属化另一只手，握拳砸向七杀。 他不信！ 他可是超能者啊！怎么可能打不过一个九岁小丫头？ 七杀也觉得时候到了，敏捷地踩着韩遥的脚掌、小腿、大腿、腰背，站到了他双肩上，横剑在他咽喉处。 “服不服？” 韩遥满脸屈辱：“......服！” 虽然这丫头看起来弱不禁风，但他也是刀口舔血的人，感受到了杀气。 他有种预感，如果他敢嘴硬，她真敢杀人。 七杀跳下来，“滚！” 这就是只看门狗，与安小月被害无关，杀不杀都无所谓。 韩遥滚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是他爹教他的道理。 第852章 废土之上(24) 由于长期营养不良，钟不息很瘦弱，个头也不高，看起来小小的。 可就是这个小小的女孩子，竟然打败了韩遥。 韩遥在朱雀城也有点名气，并非无名小卒，死在他手上的人类和变异兽不在少数。 而她只练了三个月武功！ 一招一式，如同武学大家！唯一欠缺的是内力！ 如果她内力足，韩遥走不过十招。 康长明目光狂热地看着七杀，如同看见了楚门的未来！ 上天在楚门即将没落时送来钟不息，何其幸哉！ 其他楚门弟子，也是心中火热，欣喜本门多了一名俊杰。 七杀回头看他们，“还愣着做什么？砸！” 来时谢枫说，不需要审问范良，那太浪费时间，他还不一定说实话。 只需要砸超能者联盟，砸到一定程度，就会有人告诉他们真相。 七杀认为这思路很正确。 当先冲了进去，见人打人，见物砸物。 谢枫、苏南等人连忙跟上。 康长明找了张椅子坐在门口晒太阳，今天的阳光可真好啊，适合晒被子。 超能者联盟也不是死的，派出许多人阻拦。 这正合谢枫之意。 砸东西有什么乐趣？打人才有意思！ 超能者联盟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楚门，不就是因为邵门主闭关不出？ 只有打到他们怕了，才不敢继续侵扰楚门！ 正如伟人所说，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反正这是超能者联盟的地盘，坏多少东西楚门都不心疼！ 抱着这样的心态，大家打架时还不忘破坏身边建筑。 一时剑光闪耀，大开大合，比老童上次造成的损失还大。 范良蹲在康长明脚边，不断颤抖。 丁自立给了他们兄弟三千贡献度，让他们去杀楚门小弟子钟不息。 大哥想着钟不息没什么背景，武功也还没练出来，不难杀，便接了这个单子。 丁自立还给他们出主意，杀了钟不息就往瑶山遗迹跑，避一两个月的风头再回来，到时就算事情泄露，也不会再有人追究他们的责任。 可他们搞砸了！ 那安小月和钟不息穿着一样的练功服，身高也差不多，大哥认错了人。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钟不息竟如此厉害，一箭射杀了大哥！ 他也被当场抓住，拖到了这里。 之前他还为大哥之死而难过，现在他只担心自己。 给超能者联盟惹来这么大的麻烦，盟主不会放过他。 安小月非死即伤，楚门也不会放过他。 他想逃走，可康长明就在这儿，他怎么逃？ 莫非，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康长明笑眯眯地安慰他，“不要怕，有什么好怕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噗通一声，范良跪到康长明面前，“康堂主，我有内情禀报！” 康长明不急不缓地道：“说。” 范良：“派我们兄弟去的是丁自立，他想杀的是钟不息！但是，我们听说钟不息是楚门这批弟子中天赋最好的，不忍杀她，就随便杀了个不起眼的。” 跟了这一路，他看得出钟不息远比安小月出色，楚门肯定重视她，不重视安小月。 康长明若有所思：“你这情报很重要！” 范良一喜：“求康堂主饶我一命。” 康长明微笑道：“行呀。” 伸手在范良脊柱上轻轻一按，范良立刻痛得想打滚，可他滚不了，只能连声哀嚎。 自脖子以下，他的身体瘫了，唯有脑袋能动！ 意识到这一点后，范良惊恐地叫道：“康堂主，你答应过我的！你出尔反尔！” 康长明笑容不变，“小兄弟，不要乱说话。你让我饶你一命，我做到了呀，你这不是没死吗？” 不息对于楚门很重要，这点毋庸置疑！ 但安小月也很重要！ 所有楚门弟子都重要！ 怎么可能因为受伤的是安小月而饶过他？ 所以康长明最烦这些超能者了，逻辑混乱，没脑子，心地还坏。 范良泪涕齐飞，“可你把我弄瘫了！一个瘫子，怎么活？” 康长明轻飘飘地道：“谁知道呢？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再哭了，很吵。” 范良紧紧咬住嘴唇，眼泪直流，却不敢哭出声。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绝不会接这个单。 楚门这些人，实在太恐怖了！ “老康，差不多得了，让他们住手吧。再打下去，咱们两家就得火拼，得利的是春雨实验室和管理委员会。” 杨浩宇背着手走出来。 康长明笑道：“小兔崽子们不听话，我哪管得住。” 杨浩宇疲惫地叹道：“明人不说暗话。这两次，先动手的是我们，但我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死了两个人，还被你们砸了两次。见好就收吧！” 康长明：“丁自立呢？交出来！” 杨浩宇：“钟不息没死，安小月也没死！一个范雄，还抵不了这次过错？” 康长明看他宛如看智障，要在战前，这厮绝对是个九漏鱼。 “杨盟主，你没发现你的话很怪吗？范雄死了，是因不息正当防卫。他的死能抵什么？罪有应得，什么都抵不了！而且他只是把刀，握刀的人是丁自立！丁自立应比范雄罪加一等！”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不明白？” “做为受害者，我们要求超能者联盟交出凶手丁自立，这有什么问题？” 001：“呵呵，没想到老康口才这么好！” 杨浩宇说不过康长明，但咬死了不交丁自立。 并非丁自立本身有多重要，而是，大家都知道丁自立跟着他混，他如果在楚门的逼迫下交出了丁自立，以后还有人敢跟他吗？ 再往大里说，这是超能者联盟和楚门的对弈，交出丁自立，代表着超能者联盟向楚门低头，很没面子。 康长明不强求，“不交就不交吧，我们自己找。” 杨浩宇黑脸：“他不在这儿！” 任你们找下去，我们大本营还要不要了？ 康长明悠然道：“我不信！” 001：“哈哈，老康有意思，宿主大人冲鸭冲鸭，拆了他们的家！什么都不给他们留！” 七杀：“本宿主不是二哈！” 001：“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第853章 废土之上(25) 杨浩宇交涉无果，楚门弟子依然在楼下打砸杀，黄孤寒大为光火。 楚门太过分了，一点面子都不给！ 丁自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死有余辜！ 但今天要是把丁自立交出去了，明天超能者联盟在楚门面前还抬得起头吗？ 对了，丁自立呢，怎么不见人影？ 惹出这么大的事，他倒当了缩头乌龟！ 杨浩宇擦汗，“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楚门弟子一到，他就派人去找丁自立，但没找到。 黄孤寒瞪他一眼，推开窗户跳下去，正好落在康长明身前。 “康堂主，为了一个刚入门的小弟子，与我超能者联盟为敌，值吗？” “黄盟主，为了一个阴险毒辣、道德败坏的丁自立，与我楚门为敌，值吗？” 康长明反问。 黄孤寒不语。 他们都心知肚明，到了此时此刻，谁先挑起的事、谁有理、谁无理都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退让就等同于示弱！ 康长明拍拍裤脚并不存在的灰尘，站了起来，气运丹田。 黄孤寒双臂微抬，寻找破绽，蓄势待发。 他有两种异能，风和火，而且等级都达到了四级，杀伤力强大，人送外号“风火燎原”。 但是，对上康长明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他还没有觉醒异能时，康长明已经是楚门高手，为朱雀城抵御了一波又一波的变异兽。 那凌厉无匹的剑光，他至今还记得。 杨浩宇也跟着黄孤寒跳下来了，这时连忙往后退，免得被误伤。 两人正对峙着，街头忽然走过来一个女人，拖着个重物。 “盟主，康堂主，我把丁自立带来了！” 女人说完，单手一抡，将重物丢到门前。 杨浩宇惊道：“丁自立！他怎么了？” 女人冷冷淡淡地道：“死了。” 又对康长明道：“康堂主，丁自立的尸体就在这里，你们可以停止了。带回去鞭尸也好，挫骨扬灰也好，都由得你们。” 康长明俯身看了看那具尸体，回头叫道：“小的们，回家了！”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有种错觉，他好像黑风洞的老妖怪，你们就是小妖！” 七杀：“闭嘴！” 谢枫带着大家出来一看，果真是丁自立，不甘心地道：“丁自立是死了，但谁能保证他的妻子儿女不会为他报仇？” 正打得爽快，不想这么快结束。 其他楚门弟子也叫嚷着必须将丁自立的亲人交出来，这样才保险。 那女人道：“不会有人为他报仇，我保证。” 谢枫嗤之以鼻：“你怎么保证？” 女人面无表情地道：“我叫魏岚，是丁自立的妻子，他是我杀的，我们的儿子早就死了。现在你们能放心了吗？” 谢枫：“......能，走！” 丁自立的尸体就不要了，楚门没有戮尸的爱好。 001：“啧啧，这女人真狠，老公说杀就杀了。不过，女人的狠，通常是男人逼出来的。宿主大人，你猜她以前知不知道魏斌是丁自立的私生子？” 七杀不猜，“无聊。” 楚门弟子走后，黄孤寒让杨浩宇带人收拾残局，自己亲自安慰魏岚：“你的付出，联盟不会忘记！” 这是最好的收场方式。 丁自立死了，楚门退兵，超能者联盟也没有服软。 他对魏岚印象不深，没想到她是这么识大体、顾大局的女子，为了超能者联盟，毫不犹豫地牺牲了丈夫！ 这种精神，值得赞赏。 魏岚：“多谢。” 说完转身就走。 黄孤寒：“喂，你还没带走老丁的遗体！” 魏岚头也不回，“拖去喂狗吧。” 黄孤寒：...... 魏岚急着回去，是因为还有一个人等着她杀，她的弟媳窦婷婷。 她到今天，才知道疼爱了那么多年的侄子魏斌竟然是老公丁自立的孩子！ 刹那间如梦初醒，想起了两件事。 十年前，她弟弟跟丁自立一起去瑶山遗迹，被野人抓走吃了。 丁自立说那是一个意外，她没有怀疑。 六年前，她儿子和魏斌同时遇险，丁自立选择先救魏斌，导致她儿子被变异兽咬伤，不治身亡。 当时她怪过丁自立，但见他伤心欲绝，也以为他只是判断有误，并非故意为之。 窦婷婷拉着魏斌给她下跪，说以后魏斌就是她的亲儿子。 她想着事已至此，魏斌是她唯一在世的血肉至亲，还能怪他不成？ 不但不怪，还对他们母子照顾有加。 宁愿自己受苦受累，也要让他们吃饱穿暖。 窦婷婷一个普通人，过得比大多数超能者还富足。 现在想想，多可笑啊！ 丁自立和窦婷婷这对奸夫淫妇，定然在背后笑她傻。 好在苍天有眼！ 她是金系异能，杀丁自立都轻松容易，收拾窦婷婷更不在话下。 老丁，你看我对你多好，魂魄不要走远，等着接你的小情人吧。 第854章 废土之上(26) “小妹！” 楚门朱雀城分部门口，钟家三兄弟翘首以盼。 见到他们回来，飞跑过去拉住七杀，查看她有无受伤。 要不是柳老四拦着，他们早就去超能者联盟助阵了。 “大哥，二哥，三哥，我好好的！” 七杀被迫转了个圈。 钟不灭担心地道：“小妹，下次遇上这种事，你......” 他想说“你避着点儿”，可他也知道，有的事情是避不开的，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讲道理。 钟不离则道：“咱们不惹事，但遇事了也不怕事！” 钟不弃认真地道：“小妹，我会好好练武，以后帮你打坏人！” 虽然他们只是孩子，虽然不是亲哥哥，但七杀还是心里暖暖的。 跟他们说了半天的话，又去看安小月。 安小月被安置在床上养病，拉着她的手泣不成声，“不息，呜呜呜，不息！我都听说了，呜呜呜，谢谢你，谢谢你！” 她的伤势看着重，其实不然，刚回到楚门心脏就好了，只留表皮的伤痕。 潘医生百思不得其解，对医学常识产生了深深的疑惑。见她精神不错，便告诉了她后续。 因而她知道不息给她报了仇，又为了她杀去超能者联盟。 “不息，呜呜呜，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从来没有！” 七杀给她掖掖被子，“小月姐，大家都对你很好！康堂主，谢师兄，苏师兄，还有很多师兄师姐都去了，不只我一人。” 安小月：“我知道，我知道！大家都很好！可你不一样！” 就算师兄们不去为她报仇，不息一个人也会去，她坚信这一点！ 七杀：“小月姐，实际上是你为我挡灾，他们想杀的是我，应该是我说谢谢。” 安小月先是一愣，然后高兴地笑道：“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幸亏她挡住了，否则受伤的就是不息，那多疼啊！ 她年纪比不息大，保护不息是应该的。 001：“这小姑娘真傻，傻得让人心疼！” 七杀：“这么弱小，又这么善良。” 钟不息和安小月那一世没有交集，所以她不知道安小月那一世命运如何，但以常理推之，不会好。 没关系，这一世她会让安小月平安到老。 还有钟家三兄弟，以及整个楚门。 吃过晚饭后，谢枫通知她两位堂主召见。 001很激动：“如果本系统没有猜错的话，他们肯定为了收你为徒争执不下，只好让你自己选择！宿主大人，让他们开出价码，谁的价高拜谁为师！” 楚门真奇怪。 以宿主大人的资质，刚进门那一天，两位堂主就该哭着喊着求她拜师！ 优秀的师父难寻，优秀的弟子难道就好找？ 然而他们没有，还让宿主大人跟着普通小弟子一起学习，这根本不是宿主大人这种旷世奇才该有的待遇！ 哎，如果楚哥还活着，早将宿主大人供起来了！ 又是想念楚哥的一天。 七杀：“闭嘴。” 罗江和康长明并没有收徒的意思，叫她过来，只是跟她闲聊。 聊她以前的经历，聊她对武功的理解，聊她怎么看待今日之事。 001：“......这两个人咋不按套路走呢？” 小说里明明写了，天才弟子好比绝世美人，必然被高人们争抢！ 七杀封住它的嘴。 聊了半个多小时，罗江和康长明面露欣慰之色。 多少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符合他们心意的弟子！ 心性澄澈，意志坚定，悟性超凡！ 两人交换个眼神，罗江话锋一转，笑道：“不息，明天第三组去瑶山遗迹，你想不想去？” 七杀：“想呀。”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一直听说遥山遗迹，早想见识见识了。 次日，她背上小背包，告别三兄弟和眼泪汪汪的安小月，跟着第三组出发。 楚门朱雀城分部共有六个组，除了谢枫的第四组常年驻扎在朱雀城，其它五组通常在外奔波。 而瑶山遗迹因是探索开发的重点，罗江派了两个组过去，并不时轮换。 如今在那儿的是第一组和第二组，第三组去了，第二组就能暂时回城休整。 过上一个月，再由第五组前去替换第一组，两个月后，第六组去替换第三组。 春雨实验室的某些研究员认为，未觉醒异能的人在遗迹超过三个月，身体就会发生病变。 会武功也不例外，除非达到邵门主那种高度。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支持这种说法，但罗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到三月就让弟子们轮换一次。 第三组组长是个开朗漂亮的女孩子，名叫李素卿，很喜欢七杀，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保护好她，还非要给她编辫子。 “不息，你不要害怕，姐会护你周全，不会让你掉一根头发！” 七杀：“嗯，谢谢素卿姐！” 001挣扎着吐槽：“可你编辫子的技术太差劲，已经扯掉了宿主大人好几根头发！再这么扯下去，宿主大人就变成秃头少女了！” 七杀：“本宿主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 001捂住嘴。 李素卿继续编辫子，“悄悄告诉你哦，瑶山遗迹有很多好东西，还有树！” 七杀很捧场，“树？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李素卿笑道：“这次就能见到了！树很漂亮，非常非常漂亮！” 忽然叹了一声：“你说战前那些人是怎么想的，那么漂亮的世界，怎么毁了呢！” 七杀：“这是个巨大的错误，我们必须纠正过来！” 李素卿：“......说得好，不息加油呀！”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不息这种天真的愿望，后来才知道有多难。 但是，虽然难以做到，幻想一下还是可以的。 第855章 废土之上(27) 第三组车队早上出发，天快黑时才到达瑶山遗迹。 李素卿特意让车队停在山顶，带着七杀走到悬崖边，俯视下方广阔的废墟，叹道：“战前的瑶山城很繁华。” 而且很大，朱雀城连其五分之一都不到。 七杀沉默了。 这个城市，她似乎曾经来过，只是那时不叫瑶山城。 她还记得那璀璨的灯火，以及灯火下跳广场舞的老头老太太，音乐极具感染力，非常的魔性。 楚辞情不自禁地跟着跳了一场，被老头老太太认出后狼狈逃走，鞋都跑掉了一只。 “素卿姐，瑶山城怎么会在坑坑里？” 她没有第一眼认出，就是因为当时这个城市是在地面上，周边也没有这么高的悬崖。 李素卿：“听说炮弹落得太多，引起了地陷，整个区域陷进去了。” 七杀：“真可惜呀。” 李素卿：“谁说不是呢。” 从她有记忆起，就知道瑶山遗迹被埋在土里，人们清理了几十年，才总算清理出大致的城市轮廓。 朱雀城里的物资，也大部分来源于此。 她可以想象得到，战前生活在瑶山城里的人，有多么幸福。 各大势力探索瑶山遗迹的营地都设置在半山腰，没人敢直接住到遗迹里。 楚门也不例外，用简易钢板盖了几间平房，24小时都有人放哨。 看到第三组的车队，第二组组长白晗老远就迎上来，含情脉脉地道：“卿卿，想哥没？” 李素卿言简意赅地回了一个字，“呵。” 白晗捂住自己的胸口，哀怨地道：“卿卿，你好狠的心啊！” 李素卿不理他，拉着七杀下车。 白晗立时换上热情的笑容，“这就是不息吧？认识一下，哥叫白晗，今年二十五岁，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四，温柔、善良、体贴！” 李素卿愤怒了，“禽兽！不息才九岁！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白晗：“从小培养她正确的择偶观......” 话没说完，被李素卿的大长腿踹飞。 “不息，他是第二组组长白晗，脑子有问题，以后离他远点！” 李素卿郑重交待道。 七杀点头，“好的，知道了。” 李素卿看她乖乖的样子，忍不住扯扯她的小辫子，笑道：“什么都不用怕，姐罩着你。” 本来就不怕的七杀：“嗯嗯，素卿姐真好！” 没一会儿，第一组组长高成带着人回到营地，跟李素卿寒暄片刻，便跟七杀握手。 沉稳地道：“不息你好，我是高成。” 七杀：“你好。” 这人看起来比较靠谱，不像白晗那么轻浮。 谁知下一秒，高成扬声对他的组员们叫道：“钟不息在这里，要围观的快过来！” 第一组组员本就密切关注着他们，听到组长发话，立即丢下手中的东西，像参观国宝一样将七杀围住。 “不息你好，坐了这么久的车，累了吧？” “不息，欢迎你来瑶山遗迹！” “不息你好可爱呀，姐姐好喜欢你！” “不息爱吃糖吗？哥那里有！” 七杀：......这组织还能不能好了？！ 还有，他们怎么像是认识自己一样？ 可她入门到现在，还没跟他们见过面呢。 第一组、第二组之前不在朱雀城，据说是去玄武城了，回来后直接到瑶山遗迹轮替。 面都没见过，就更无交情了，这么热忱不正常啊。 李素卿有点心虚，干咳一声，大声道：“别围着了，该干嘛干嘛去！不息，我们先去整理房间。” 昨晚罗堂主通知她，这次来瑶山遗迹带上钟不息。 她有点兴奋，就跟高成聊了不息的很多事迹。 比如，根骨10，妥妥的练武奇才。 再比如，痴迷于练武，废寝忘食，勤奋得令人羞愧。 且悟性绝佳，入门三个月，就能一箭射杀范雄。 还敢跟着谢枫去砸超能者联盟。 这脾气，实在太适合楚门了！ 但她也没想到，高成会那么大嘴巴，弄得第一组全都知道了。 看白晗那模样，似乎也听过不息的名声，就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 应该不是高成，高成神烦白晗，都懒得跟他说话。 第856章 废土之上(28) 晚上，高成大大方方地贡献出六袋方便面、六根火腿肠，专门款待七杀和李素卿。 白晗厚着脸皮来蹭吃，被高成打跑，又抱着一棵白菜回来，高成才恩赐了他一碗。 几人正吃着，眼前一闪，老童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定定地看着他们。 确切地说，是看着他们中间的锅。 高成默默起身，给他盛了一大碗。 老童呼噜呼噜吃完，又像来时一样消失不见。 等他走了，白晗才松了口气，“童师叔来就来呗，怎么跟鬼一样行踪飘忽，真吓人！” 李素卿心里也毛毛的，但还是习惯性怼白晗：“胆子这么小还来什么遗迹，趁早回城里！” 白晗：“明天就回了，不要太想我！” 李素卿：“赶紧滚！” 七杀对老童有点好奇，问高成：“高师兄，童师叔在这里做什么呢？” 高成：“谁也不知道，没人管得了他。” 如果童师叔服管，早就是堂主或长老了。可他从来都是自由自在的，门主都拿他没办法。 夜深人静，房间里另一张床上的李素卿也睡熟了。 七杀悄悄分出一丝神识，进入瑶山遗迹。 她看到了很多。 难以计数的老鼠，成群结队地在大楼里流窜，眼里冒着幽绿的光，有些还能吐出冰箭或火球，体型比战前的大了数倍，就像一只只野猫。 见什么吃什么，钢筋水泥都不放过。 要是遇上活物，那更是拥上去一顿撕扯，一滴血都不会浪费。 还有铺天盖地的蚊虫，也是变异过的，丝毫不受低温的影响，像一团团笼罩着瑶山遗迹的乌云。 长而锋利的口器如同针管，见之胆寒。 一群蚊虫与老鼠相遇，双方都像看到大餐，扑上去撕打在一处。 有的死了，有的吃饱了。 离这小战场不远的一栋大楼里，则活动着数千只灰不溜秋的大兔子。 体型不下于成年二哈，巨大的门牙闪着寒光，一看就知道不是吃素的。 脊背上的兔毛根根竖立，跟豪猪差不多。 虽然两只长长的耳朵看起来依然很软萌，但对于这样的兔子，七杀实在说不出兔兔真可爱。 更不想吃麻辣兔头。 比蚊虫、老鼠、兔子可怕的动物还有很多，其中的大部分，七杀已经不认识，长得奇形怪状，难以描述。 最让人不寒而栗的，则是一群群类人生物。 它们有四肢头颅，也有基本的五官，身上还胡乱围着些破布条。 但肤色惨白，没有头发，眼中发着红火。 肢体极为柔韧，没骨头似的，能从狭窄的空间钻过。 速度极快，都快赶上楚门的基础轻功了。 而且暴戾凶残，时常走着走着，就啃食身边的同类。 它们，应该就是令小镇居民和城里人都闻之变色的野人。 不需要别人告知，七杀就知道它们其实是没有扛过辐射变异的人类。 瑶山遗迹如此危险，难怪像王叔那样的普通人只敢在外层碰运气，绝不敢往里走。 就连楚门弟子和超能者们，也不敢在夜晚进去。 他们来到这里，并不是想将瑶山遗迹恢复成原来的瑶山城。 没有那个能力。 而是想将瑶山遗迹的所有物资运回朱雀城。 或者说，朱雀城之所以建立，这附近之所以还能存活人类和其它生物，是因为有瑶山遗迹。 七杀忽然想起曾看到过的一句话，一鲸落，万物生。 瑶山城就是那只巨大的鲸。 正感慨着，忽然看到了老童，他在一座坍塌的建筑里翻箱倒柜，不知道要找什么。 而外面，已聚集了一群饥饿的老鼠。 七杀顺便做件好事，用神识将老鼠驱赶走。 第857章 废土之上(29) 老童耳朵一动，放下手中的东西，飞速掠到屋外，恰好看见一群老鼠奔逃。 以他的经验，这代表着附近有更厉害的大家伙。 他拔出自己的配剑，极力倾听周围的响动。 但是，没有异常，只有些变异虫蚁在相互扑杀。 也许，那群老鼠发现了更容易捕获的猎物。 老童返回屋里，继续翻找。 七杀识海内，001忽然激动地跳跃起来，边跳边指着自己的嘴，额头上还幻化出四个大字，有话要说。 “说。”七杀开恩。 001这才敢开口，“宿主大人，你忘了吗？这里原先是一家五星级大酒店，咱们陪楚哥来这个城市开演唱会的时候，住的就是这儿！” 七杀：“忘了。” 001一脸的控诉，“你怎么能忘呢？楚哥就是在这里达到了练气一层，你还夸他天资聪颖！楚哥高兴得从三十楼直接跳了下去！” 七杀：“忘了就是忘了。” 这种小事，有什么记的必要？ 001：“哼，冷血剑修，无情宿主！本系统为楚哥感到不值......” 七杀再次封住它的嘴。 老童正找着，手腕上的通讯器忽然响了，他按下接听键，那边是个苍老疲倦的声音。 “有什么收获吗？” 老童：“没有。” 那人沉默许久，叹道：“也许老祖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秘宝。” 老祖？楚辞？ 呵呵，搞笑，楚辞有什么秘宝可留，他们白费力气了。 却听老童道：“但这儿是最后的希望。” 那边另一个人道：“那就再找找吧。毕竟，老祖也说那是他超凡入圣之地，晚年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那里，兴许留有遗泽。” 老童“嗯”了一声，又道：“吟龙还能坚持多久？” 对方说道：“我们轮流用内力支撑着，一两年不成问题。你自己小心点，不要阴沟里翻船。” 老童挂断了通讯器。 七杀暗想，原来邵吟龙出事了，难怪那一世楚门覆灭得那么容易。 老童他们可能是想在这里找到帮助邵吟龙的办法，但他们注定失望。 她不认为楚辞能在她离去后，制作出什么神奇秘宝，唢呐他倒是能自制了，技术还挺好。 想到这里，七杀忽然灵机一动。 因为不敢引起天道的注意，她只能在楚门按部就班的练武。 但练得再出色、再天才，她也只是个孩子，很难在短时间内主导楚门。 这样下去，何年何月才能完成钟不息的愿望，让世界美好起来？ 有时候，需要走点捷径。 更妙的是，瑶山遗迹里充斥着各种能量，本来就极为混乱，她稍微做点小动作，料想不会被天道察觉。 皇天不负苦心人。老童翻到第五个房间时，终于找到一个密封完好的保险柜。 他将内力灌注在剑尖上，小心翼翼地破开了保险柜的门。 里面有很多东西。 最上面是一叠时尚杂志，每本的封面都是老祖楚辞，或深沉或灿烂，无比耀眼。 老童虽然是个钢铁老直男，也不得不承认，老祖是他平生所见最帅的男子。 中间是一盒造型各异的手镯，每只手镯的内侧，都刻着朵小雪花。 老童想起门里的传说。老祖楚辞，是个绝世痴情人，苦恋一女子而不得，终生未娶。 听说那女子的名字里有个“雪”字。 老童不以为然地放下手镯。战前人真矫情，有饭吃、有水喝还不满足，还要什么爱情！ 那玩意儿有什么用？ 最下面一层，是块玉牌，上面有六个字：钟女现，楚门兴。 一瞬间，老童瞳孔放大，心头剧震。 他虽然读书少，但这六个字是什么意思，他还是理解得了的。 钟女，指的定是钟不息！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七杀就知道事儿基本成了。 001冒死嘲讽了一句，“宿主大人，自己给自己制造神迹，你不害羞吗？” 七杀：“与你无关。” 这保险柜的确是楚辞的，但还在地下几层，她提前找到，伪造了玉牌放进去，又将保险柜移到老童能翻到的地方。 不过，玉牌虽是假的，说的却是事实。有她在，楚门必然大兴！ 所以没什么好害羞。 第858章 废土之上(30) 老童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按下通讯器，跟刚才那两人说此事。 “上天预兆？老童，虽说出现了很多超能者，但咱们依然要有唯物主义世界观！一切都能用科学去解释！” 另一人持反对意见：“是吗？战前，dna没有发生变异的老祖就能平地飞升二十多米，你倒是用科学解释给我听听！” 最先说话的那人道：“那是他神功大成！老童，上官，说破了天，我也不相信什么上天预兆！” 上官：“老乌别激动，没人让你立刻相信。” 又道：“老童，朱雀城分部上次报来那个根骨10的女弟子，好像就姓钟？” 老童：“姓钟，名不息。勤奋、聪慧、刚烈，有杀气！” 上官笑道：“这评价很高嘛。老童，看来你很喜欢她。” 老童：“喜欢。谢枫、苏南他们跟她比起来，就是些没用的渣渣。” 老乌插话：“会不会是她伪造玉牌，目的是让咱们更加重视她？” 001：“呵呵，被你猜中了，老乌你真是个老机灵鬼！” 七杀揪着它的耳朵，粗暴地将它塞到小黑屋里。 老童断然否认，“不可能！” 老乌：“为什么？” 老童：“第一，她并不知道我在瑶山遗迹找东西；第二，此前她没有来过瑶山遗迹；第三，她只是个失去双亲、养父的九岁孩子，入楚门之前，挣扎在生存线上，没有能力伪造玉牌。” 老乌没说话，上官问道：“那保险箱，你确定是老祖的？” 老童：“确定。” 上官继续：“你确定没有人打开过？” 老童：“确定！” 过了几秒，上官道：“把保险箱、玉牌和钟不息都带到总部来，咱们看看。” 老童：“嗯。” 天明起床，七杀吃过李素卿做的爱心土豆饼，耐心等着老童。 李素卿给她穿防护服，交代道：“一会儿跟紧我，别掉队。” 七杀：“嗯嗯。” 心里有点内疚，抱歉呀小素卿，这次不能跟你一起下遗迹了。 透过半开的门，她已经看到了老童。 老童推开门，直接道：“不息，跟我走。” 七杀：“好。” 李素卿连忙拦住：“等等，童师叔，你让不息跟你去哪儿？” 老童：“回总部。” 李素卿愣了愣，“童师叔，罗堂主没让不息去总部！” 老童不理她，对七杀道：“拿上你的行李。” 李素卿大叫：“高成，白晗！” 光凭她一人，肯定阻止不了童师叔。 高成刚穿好防护服，白晗则带着手下正在装车，准备回城。听到她的喊叫，都飞速跑来。 “怎么了卿卿？”白晗关心地问道。 李素卿没空怼他，急道：“童师叔要带不息去总部！” 这，大名鼎鼎的疯狗，谁放心他带孩子出远门啊！ 高成笑道：“童师叔，不息才到瑶山遗迹，还没进去过呢。要不，一个月后我送她去？” 李素卿：“两个月后我送她去也行。” 白晗：“要这么说的话，我正好有空，要不，我送不息去总部？” 高成和李素卿同时怒吼：“闭嘴！” 他们说得热闹，老童毫不理会，见七杀背起了小包包，拉着她转身就走。 三人倒是想拦，可老童身法如同鬼魅一般，带着七杀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冲了出去。 李素卿赶紧给罗江报信，“罗堂主，童师叔要带走不息，说是去总部，我们拦不住，怎么办？” 罗江：“随他去吧。” 李素卿急了，“怎么能随他去呢？童师叔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怕他路上忘了不息是谁，将她丢了。” 罗江：“......你们这些年轻人，对老童太多误解。放心吧，他没那么不靠谱。” 玉牌的事，老童跟他说了，因而他知道总部那些人想见不息。 李素卿心说童师叔要是靠谱，就不会有疯狗这个外号了。 “堂主，我还是不放心！” 罗江想了想，道：“那你陪他们一起去吧，让叶凡暂代组长之职！” “好！” 李素卿挂断通讯器，施展轻功，飞快跃上老童选中的那辆车。 老童倒也没生气，让她开车，自己去后座睡大觉。 以前他去玄武城，一般不用交通工具，而是靠双脚跑着去，享受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感觉。 累了往路旁一躺，醒来继续跑。 但这次带着个小姑娘，上官特意叮嘱他一定要开车。 他都多少年没开车了，有点生疏，李素卿来了正好。 白晗大叫：“卿卿，带我一个！我回城也没事！” 李素卿将油门踩到底，送了他一嘴灰尘。 七杀坐副驾，轻声道：“素卿姐，谢谢你。” 她入了楚门便一心练武，除了钟家三兄弟和安小月，以及授课的几位老师，跟别人都不太熟，和李素卿也只是点头之交。 没想到李素卿会这么在意她。 李素卿笑道：“客气什么，我也想去总部见见世面！” 瑶山遗迹和玄武城的距离，跟朱雀城和玄武城差不多，都是五百多公里。 但这是直线。 战后地形改变，原有的直线道路毁坏，要绕许多弯弯曲曲的小路。 据李素卿估计，要三天才能到。 这还是理想状况，路上不发生什么意外。如果发生意外，那什么时候能到可就说不准了。 七杀安慰她，“素卿姐不用担心，有童师叔在呢。” 李素卿从后视镜看一眼呼呼大睡的老童，言不由衷地道：“呵呵，不息说得是。” 心里却想，不息太天真了，完全不懂童师叔的作风。 诚然，童师叔是强大的武力保障，但他惹祸的本事也不小。 希望这次他能安分点。 第859章 废土之上(31) 从瑶山遗迹通往玄武城的路，更为荒凉。路旁尽是一望无际的裸.露山坡，看得人心生疲惫。 七杀不禁想起了高速公路两旁的绿化带，以前觉得制式化，千篇一律的没有特色，现在看不到了，才觉得很美。 也许很多东西，都是失去了才感觉珍贵。 暮色降临，李素卿把车开到路旁背风处，从后车箱拿出酒精炉子煮方便面，还奢侈地打了三个鸡蛋。 很快，方便面的香味飘散开来，老童抽动着鼻子睁开眼睛。 三人分食完，老童肚里还有余缝，找了个土豆生啃，皮都不削。 李素卿：“......童师叔，我给你烤一下吧。” 老童：“不用，生的也好吃。” 还有水分，甜甜的，比烤的强多了。 李素卿：“童师叔，下次我多做点。” 主要是没怎么跟童师叔相处过，不知道他这么能吃。 老童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嗯。” 有就多吃点，没有就少吃点，他不挑。 正啃得津津有味，路上忽然驶来两辆摩托车，每辆上面，都坐着三个人。 全都打扮怪异，神情亢奋，跟精神小伙似的。 坐在后面的两人肩上还扛着枪，没枪的腰间也挂着大砍刀，一看就不好惹。 要在战前，这就是妥妥的超载，现在当然没人管了。 其中一个脸上有疤的壮汉，响亮地打了声呼哨，摩托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停在路边。 “小妞，去哪儿呢？要不要哥送你？” 李素卿拍拍身旁的越野车，笑道：“不用，我有车。” 在这个时代，“我有车”代表很多东西，通常能吓退心怀不轨者。 几位精神小伙犹豫了一下，但是，这三个人看起来实在太弱了！ 老的老，小的小，不老不小的这个小妞，看起来也娇滴滴的。 这样的肥羊，就算他们不抢，也有别人抢！何必便宜别人呢？ 几人互视一眼，都看到了伙伴眼中的贪婪。 疤脸男流里流气地笑道：“小妞，俗话说得好，相逢就是有缘！咱俩是千里缘姻一线牵，别客气啦，跟哥走！” 另一人起哄：“野牛哥，嫂子还自带嫁妆呢！” 还有人说：“野牛哥，嫂子归你，你小姨妹归我呗，我出一瓶水！” 几人边说边笑，很是快活。但并没有放松警惕，拿枪的两位对准了李素卿和老童，拿刀的手也很稳。 在他们的想象里，这三个倒霉鬼应该惊慌失措，痛哭求饶。 但奇怪的是，三人依然继续着之前的事。 老头依然啃着生土豆，小妞依然收拾着饭锅，那小姑娘安静地看着他们，眼珠黑漆漆的，宛如看智障。 野牛哥不高兴了。 听不到哭声，总觉得差点劲儿。 又想，这三人不会吓傻了吧？ 于是提高声音，重申了一遍，“我说，人归我了，车也归我了！” 他的兄弟们嘻嘻哈哈，“野牛哥，嫂子这是害羞了，她不过来，你不会过去？” 野牛哥狞笑着，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走向李素卿。 这时，老童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还不动手，留着过年吗？” 李素卿笑着解释：“事情总得一件一件来，我还没收好碗筷呢。” 这些东西乱着，她就觉得心烦。 童师叔也太急了。 老童：“哼，磨磨蹭蹭的。” 要不是想留给李素卿练手，他自己就收拾了。 哎，带着晚辈出门就是这点不好，束手束脚的。 野牛哥感觉这气氛不对，叫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李素卿回头一笑，“等着。” 放好最后一个碗，理了理头发，闪电般冲过去。 不到五分钟，战斗结束。 哦，不对，这不是战斗，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割断野牛哥脖子之前，李素卿温柔地笑道：“下辈子，见到我就躲远点。” 杀完她才想起一个问题，赶紧跑到七杀身边：“不息，你没吓着吧？” 七杀：“没有。” 李素卿：“没吓着就对了！这些都是坏人，对坏人的手软，就是对好人的犯罪，你记住了吗？” 七杀点头：“记住了！” 小素卿，这个道理本道君也很明白呢。 第860章 废土之上(32) 酷热的阳光下，阿梦和几个小伙伴目光呆滞地站在路中央，心中充满了恐惧，以及一丝丝解脱。 她知道，她要死了。不死在这个白天，就死在这个夜晚。 死了也没什么，死了就能与妈妈重逢。 妈妈经常哭着对她说，“抱歉把你带到这样的世间。” 以前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现在已经明白了。 好几次，妈妈都想带着她一起走，可最后又不忍心。 去年妈妈被打死，她成了孤儿。 她没有爸爸。或者说，连她妈妈都不知道她的爸爸是谁。 妈妈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交代她一定要活下去，活到看见光明的那一天。 可活着很难，很苦。 妈妈所说的光明，她也想象不到。 “阿梦，我有点害怕，你怕吗？” 小红靠近阿梦，声音带着颤抖。 阿梦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我不怕，你也不要怕。” 小红绝望地道：“要是没有车过来怎么办？车来了，也不一定会停！阿梦，我们会死的！” 阿梦默然不语，死就死吧。 妈妈死后，她跟着聚居点里的邻居们去荒野里找吃的，勉勉强强地活着。 后来聚居点被金鲨帮抢劫了，她成了小奴隶，受尽金鲨帮大人们的斥责唾骂，还有无穷无尽的毒打。 回想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那些人的施虐中活下来的。 前几天，她被补充进了路障队。 以身体为路障，阻拦过往的车辆，车一停下，埋伏在路旁的大人们就冲出来劫掠。 这个工作危险性很高，消耗量很大。因为不是所有车辆都会停住，有很多车会直接撞过去，人也就死了。 但金鲨帮不在乎，人死尸体在，依然能起到阻拦车辆的作用。 奴隶们都说，一旦进了路障队，就等于一只脚踏入阎王殿，迟早是个死。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阿梦自从进入路障队，连一辆车的影子都没见到过。 因而她还活着，但也活不久了。 昨晚她和小红偷听到两位大人聊天，他们说这批路障队不吉利，如果今天还是一无所获，就要用路障队打牙祭。 阿梦知道，他们不是在开玩笑。 因为这种事在金鲨帮很常见。 小红忽然激动地叫道：“来了，阿梦你看，有车来了！” 阿梦抬头，果见前方路上有灰尘扬起。 近了，更近了，是一辆动力极好的越野车。 路障队所有人都在颤抖，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想跑，可跑的下场他们也看到过。 谁跑谁死，督战队不会手软。 好在车速越来越慢，看来这次遇上的是善心人，也许不用死在车轮下了。 小红拉着阿梦跪倒在地，按着大人们教的哭道：“行行好，给点吃的吧！我们饿啊！” 车停下。 阿梦清楚地看到，开车的是位漂亮的姐姐，坐在副驾上的也是位漂亮小姑娘。 她们都穿得干干净净，白皙细嫩，一看就知道没受过什么苦。 难道在这个世界，依然有人生活在光明里？ 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阿梦猛然尖叫：“快跑，别下车，快跑！” 小红诧异地回头看她，再看一眼车里，突然也叫道：“快跑！” 受她们影响，其他几个孩子也仓皇地叫着：“快跑！” “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今晚不剥了你们的皮！” “养不熟的小崽子，二五仔！活腻味了！” 金鲨帮的大人们骂骂咧咧地从路旁的壕沟里爬起来，手中都拿着武器。 如果不是那辆车没跑，他们早把这几个小崽子打死了。 现在么，先留他们一条命，新鲜的味道才好。 一伙人走到越野车旁，肆无忌惮地敲打着车厢，谈论着今日的收获。 “这车不错嘛，带回去给帮主，他一定很高兴！” “你错了，帮主稀罕的不是车，是这两个小妞！漂亮，哈哈！” 这时他们发现后座上躺着个糟老头子，但这有什么影响呢？这种老头，再来一百个他们也不怕。 一个鹰钩鼻拍拍车头，看着李素卿阴笑道：“不要怕，只要你识相，哥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下来吧！” 李素卿笑道：“那就多谢大哥了。” 说着就要开车门，却听七杀道：“我去吧。” 李素卿迟疑道：“你行吗？” 大家都说不息是天才，可她只有九岁，入楚门也不过三个月，有点不放心。 七杀：“行！” 李素卿等了几秒，见老童没有反对，便道：“去吧，小心点。” 七杀下车，走向他们。 鹰钩鼻赞许地笑道：“小妹妹很听话。听话的孩子，有糖吃。” 又对李素卿道：“妹妹都下来了，姐姐怎么还不来，等哥抱你？” 他的同伙们发出猥琐的笑声，李素卿微笑不语，也不动。 阿梦一阵悲伤，这两个女孩子，也会落到她们这种下场吗？ 接下来的事情，颠覆了阿梦的认知。 第861章 废土之上(33) 阿梦曾见过彩虹。很美，很神奇。 妈妈说，彩虹是大自然给人类的馈赠。 她不知道这馈赠有什么用，既不能吃，也不能带给人温暖。 但今天，阿梦又一次看到了彩虹。 那个跟她差不多一样大的女孩子，化身绚烂的彩虹，从金鲨帮的大人们中间穿过。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女孩子回到车前，面容平淡地对大人们说道：“死！” 大人们神情各异，有的保持着微笑，有的满脸惊恐，但没有任何挣扎，随着那一个“死”字，全部扑倒在地。 他们身上的血，这时候才喷出来，颜色很鲜艳。 阿梦觉得很奇怪，他们的血怎么也是红的？她还以为会是黑的呢。 路障队的所有孩子都愣住了。 以他们的经验，实在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 呆呆的看着那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也看着他们。 过了好一会儿，小红颤声道：“大人们，死了？” 阿梦大着胆子摸了一个大人的鼻息，喃喃道：“死了。” 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后，脸上的表情蓦然生动起来，“死了！” 说完跳起身，狠狠踹了这大人几脚。不，不是大人，是恶徒！金鲨帮里尽是一群恶徒！ 其他孩子吃惊地看着她。 阿梦擦擦脸上的眼泪，笑道：“我们能活下去了！” 虽然希望渺茫，但她还是想活着看到光明，那是妈妈的心愿。 她很想跟那个厉害的女孩子说声谢谢，又自惭形秽，不敢上前。 车里的李素卿比阿梦、小红等人更震惊。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她是内行，因而更能看出七杀刚才施展的剑法有多精妙。 凌厉、优雅、从容，如庖丁解牛，如高山流水，看得人心驰神往。 “......童师叔，你还见过比不息更有天赋的弟子吗？” “没有。” 老童抹了把脸，平静地答道。 实际上，他心里的震惊不在李素卿之下。但他是长辈，不能一惊一乍的。 七杀一出去，他就做好了掠阵的准备。 他觉得，不息缺少些实战经验。朱雀城里那些争斗，还是太小儿科了，何况又有别的弟子在，她很难得到真正的锻炼。 荒野上这些穷凶极恶之徒，才是她的磨刀石。 可他没想过凭她一个人就能搞定。 正确的模式，应该是她一往无前、浴血奋战，虽然未能斩首所有敌人，需要他这个师叔来收场，但她也从实战中得到某种启示。 ......结束得这么快，她能学到什么？ 不，都能结束这么快了，她还需要学什么！ 何况她还杀伐果断，不跟这群歹人啰里吧嗦的讲道理，抬手就出剑，爽快！ 钟不息，好样的，我老童没看错你！ 老童眼睛越来越亮，心里却极为懊恼，只恨之前没有收她为徒。 现在总部那些人知道她了，肯定也想当她的师父。 他可能抢不过。 因为，他没他们心眼多。 李素卿下车，看一眼阿梦、小红等人，走到七杀身旁轻声道：“不息，这几个孩子怎么办？” 001：“呵，宿主大人，小素卿想考验你呢！你要是说不管，她会觉得你心狠，你要是说管，她会觉得你妇人之仁！” 七杀没理它，对李素卿道：“我想先问几个问题。” 然后对阿梦招招手。 阿梦犹豫了一下，拘谨地走过去，小声道：“谢谢。” 七杀专注地看着她：“刚才你让我们快跑，为什么？” 她记得，头一个喊出“快跑”的是这个小姑娘。 阿梦低着头不敢跟她对视，“不为什么。” 七杀又问小红：“你呢，为什么？” 小红紧张地道：“不知道，阿梦喊了，我就跟着喊。” 七杀看向其他孩子，“你们呢，为什么？” 答案都是一样的，听到阿梦和小红喊，就跟着喊，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七杀：“你们知不知道，如果我们真跑了，这些坏人肯定会迁怒你们？” 大家点点头。 七杀：“既然知道，为什么还示警呢？” 这些弱小的凡人，总是时不时做出些让她动容的事情。 孩子们说不出个所以然，甚至还有点后怕。 001举手：“这题本系统会！那是因为，苦难的生活、险恶的环境，都没能磨灭他们心中与生俱来的善良！宿主大人，你出剑那么快，是被他们感动了，对吗？” 七杀：“闭嘴。” 小弟子们没有佩剑，但她离开朱雀城去瑶山遗迹时，罗江特意给她佩了一柄小剑。 剑虽小，却足够锋利。当然了，不锋利也没什么，她不在乎。 阿梦看着阳光照耀下分外明媚的七杀，咬一咬唇，结结巴巴地道：“姐姐，你能不能，能不能救救琳阿姨她们？” 七杀微笑，“好呀。” 半个小时后，金鲨帮全体帮众在地下胜利会师。 用了这么长时间，是途中耽搁的，金鲨帮离这条路约有十多分钟的脚程，但孩子们走得慢，半小时才到。 实际解决问题时，也就用了一、两分钟，任他们躲到地下的溶洞里，也逃不过七杀的神识。 解救出来的大小奴隶，七杀建议全部带往玄武城外的附属小镇，李素卿和老童都没意见。 事实上，他们之前还担心不息想带这群孩子去楚门。 楚门虽强，却还没有开善堂的能力。 第862章 废土之上(34) 等他们到达玄武城的一号小镇，已是五天之后。 分别时，阿梦、小红恋恋不舍，“不息姐姐，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七杀：“能！” 顿了顿，道：“过段时间，楚门可能会招收弟子，你们全部去应选。” 阿梦急切地道：“选上了，就能再见到你吗？” 七杀：“嗯。选不上也不用着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阿梦：“不息姐姐，光明总会来临的，对么？” 七杀：“对！” 这是她对原身的承诺，也是对这个世界的承诺。 阿梦虔诚地看着她，“姐姐说会有光明，就一定会有光明！” 李素卿暗道这小姑娘把不息当成神了，想打趣几句，又忍住。 心里有个寄托总是好的，不然多艰难啊。 一眼望去，玄武城和朱雀城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又高又厚的城墙，阻隔了看向城里的目光。 七杀神识扫过，发现玄武城比朱雀城大，人口也比朱雀城多，更富足，更有秩序。 到了城门，李素卿出示自己的银色通行证。这证件可在有盟约的城池间通行。 守门的城防队员多看了李素卿几眼，倒也没为难。 进城后，李素卿一路向东。楚门总部及所有分部，都位于所在城市的东边。 开了十多分钟，堵车了。 战前堵车很正常，但在这时代，堵车是很稀有的事儿。因而李素卿不是路怒族，被堵住了也不急，反兴致勃勃地看热闹。 前方，走来一群穿白袍的人，金发碧眼，轮廓深邃，皮肤白皙，手里都拿着一盏烛台。 看着挺有派头，却不讲交通规则，在道路中间缓慢行走，把路给堵塞住了。 李素卿笑道：“不息，你没见过吧？这是西方人，咱们朱雀城里没有。” 七杀：“......没见过。他们怎么都穿着白袍？” 李素卿：“哦，穿白袍的都是天福圣教的信.徒，不仅有西方人，也有东方人。” 七杀觉得，这天福圣教，大约就是灭了楚门的那个圣教。 钟不息了解得少，只知圣教，不知这圣教名为“天福”。 却听老童冷哼一声，道：“什么圣教，魔教还差不多！” 李素卿无奈地给七杀一个眼神，意思是童师叔又说疯话了。 七杀：？ 李素卿只能小声说明，“我感觉天福圣教不错，导人向善，化解暴戾之气，比超能者联盟好多了。” 老童喝道：“愚蠢！正是因为有你们这些蠢货，楚门才一日不如一日！” 李素卿：“......师叔说得是。” 老童还不罢休，盯着七杀道：“你呢，你也觉得他们是好人？” 七杀：“我第一次见这些人，不知是好是坏。不过，我父亲曾说过一句话。” 老童：“什么话？” 七杀一字一句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老童抚掌，“正是这个道理！钟教授是个明白人！” 李素卿却有点茫然，“世界都已经这样了，还分我族异族吗？有什么意义？” 老童：“糊涂！你不分，他们分！等他们抽着你的筋、喝着你的血时再后悔可就晚了！” 七杀探过身去，拍拍李素卿的手，认真地道：“素卿姐，世界不会总这个样子。” 李素卿：“......像你跟阿梦说的，光明会来临？” 七杀：“是呀。” 李素卿笑了，“那就快点来吧，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这是她从一本书上看来的话，觉得很有意思。 以前的世界，定然有数之不尽的花朵。今天这朵谢了，明天那朵开了，真奢侈。 天福圣教的信.徒走过，车终于能开了。 和分部一样，楚门总部的外观也很简朴，就是两扇普普通通的木门，旁边写着街道的名字和门牌号，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 守门的也是个老头，看到李素卿眉开眼笑：“素卿来了啊，吃饭没？呀，这小姑娘是谁？长得怪好看的！” 李素卿笑道：“陈大叔，这是不息，钟不息......” 话没说完，老童拉着七杀几步跃入后院。 所以，她就是个司机？人送到了，就没她事儿了？ 老陈：“哎呀，老童这急性子，一辈子改不了！呵呵，素卿，咱们去吃饭，今天有红烧肉！” 李素卿：“走！” 不吃到想吐，她就不姓李！ 后院一间屋子里，坐着两位精神矍铄的老头，还有五位神光内敛的中年男女，七杀不知道他们是谁，老童也没介绍。 看起来，他们有很多话想问。 但七杀没给他们机会，直接道：“我想见门主。” 几人交换眼神，一位妩媚娇艳的中年女子笑道：“不息啊，门主正在闭关，咱们先聊聊呗。” 闭什么关，骗小孩呢。 七杀：“我可能有办法救门主。” 方才她用神识探过，不知什么原因，邵吟龙经脉乱了，内力不能按照既定路线走，在躯体内乱窜，极有可能爆体而亡。 现在还没爆，可能是因为长老们用内力帮他强行从外调理，但那无异于饮鸩止渴，会让他的经脉更乱。 第863章 废土之上(35) 房间里的气氛，立时凝滞住了。 七杀又重复了一次，“我可能有办法救门主。” 所有人惊诧地看看她，又看老童。 老童：“......别看我，我什么都没告诉她。” 大家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五年前，门主邵吟龙练功出了岔子，庞大的内力冲乱了经脉，险些死了。 几位长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但从此武功尽废，全身瘫痪，无法动弹。 意识倒是保持着清醒。 这无疑让他更为痛苦。 每个月，长老们轮流帮他调理、压制体内混乱的内力。 但这应该是一个秘密。 如果超能者联盟、管理委员会或者其它势力知道邵吟龙成了废人，只怕早就发起对楚门的攻击。 对于外界，楚门宣称门主闭关练功。 知道真相的也就楚门几位长老和堂主，以及没有职位的老童。 老童虽然辈分比长老们低，但那是因为他入门晚。他对楚门的忠诚经过了重重考验，毋庸置疑。 再往下，就没人知道了。 像谢枫、苏南、李素卿等人，都以为门主真在闭关呢。 所以，如果不是老童告知，钟不息怎会知道门主需要救治？ 老童百口莫辩，比窦娥还冤。 他是真没告诉过钟不息啊！ “不息，你怎么知道的？” 七杀：“这个，不太好解释，也不重要。” 001：“呵呵，宿主大人，你连编都懒得编了？” 七杀封住它的嘴，继续道：“我觉得当前最重要的，是让门主恢复健康。大家以为呢？” 众人沉默。 过了几秒，一名老头沉声问道：“不息，我们能信任你吗？” 七杀：“能！” 这个问题，就好比网上购物的时候问客服，你家是不是正品？没有哪个客服会说自己不是。 但七杀不认为他在说废话。 这老头目光如炬，炯炯有神，仿佛拥有看透人心的力量。 听声音，他就是跟老童通话的上官。 而在楚门，有一位上官很有名，第一高手上官轩。 另一位老头，很可能是老乌，长老乌鸦。 其他几位，七杀就认不出来了。 上官轩又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微笑道：“跟我来。” 老乌赶紧阻止，“上官，先等等，不要急！” 她说能救门主就真能救啊？他咋这么不信呢！ 上官轩：“放心吧，不息不会害门主。不息，跟我来。” 他看得出，这小姑娘有一颗赤诚之心。 七杀就跟着他走了，也没跟老童说拜拜。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娇媚女子不禁说道：“我只想来看天命玉牌，没想到还有这种发展！对了，老童，天命玉牌呢？” 老童从怀里取出玉牌，众人传看。 只见这玉牌晶莹剔透、温润生辉，要在战前，说不定能卖出天价。 现在不行了，黄金美玉钻石珠宝什么的，还没有一颗大白菜有价值。 “钟女现，楚门兴”六个字刻得无比清晰。 老乌忽然“咦”了一声，指着玉牌激动地道：“这是老祖的笔迹！” 他对老祖极为崇拜，曾下苦功研究过老祖留下来的签名、日记等。 老祖写“楚”字的时候，最后那一捺喜欢向上包，这玉牌上的“楚”字同样如此。 经过他的说明，大家也发现了这个特点。 他们不知道，那是七杀故意的。想要弄假成真，就得注意细节。 娇媚女子：“难道，这是老祖留给后人的预示？” 老乌兴奋地道：“肯定是！老祖堪破天机，知道楚门将在未来有难，特意留下玉牌指引我等！” 最不信的老乌信了，一开始就信了的老童反而有点犹豫，“老祖真这么神？” 老乌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语气极为坚定，“是的，老祖就是这么神！” 他对老祖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不是老祖传下武功，他们这些未能觉醒异能、也未掌握致命武器的普通人，根本没有办法跟超能者对抗，也很难在这世道生存下去。 虽然不是所有普通人都能通过练武成为高手，但楚门的存在，就如一道旗帜，也如一道防线，让超能者不敢过于放肆。 听说西方的超能者们，将普通人视为低等生物。 东方的普通人没有沦落到那种程度，就是因为有楚门。 每思及此，老乌就想去给老祖的牌位磕几个头。老祖高瞻远瞩，慈悲心肠！ 上香就免了，没那么多香，得省到过年过节时再用。 “老祖说钟女现，楚门兴，不息就一定能振兴楚门！她也一定能治好门主！” 老乌信心百倍。 第864章 废土之上(36) 上官轩带着七杀穿过甬道，进入一个清幽的小院。 甬道和小院里，都布设着粗浅的防御阵法。 七杀没有特意教过楚辞阵法，只是兴致来时偶尔提及，没想到他竟然有所领悟。 这阵法在七杀眼里破绽百出，但在这个世界应该还是很厉害的。 上官轩很严肃的交代七杀，跟着他的脚步走，一步都不要错。 001撕开嘴上的封条，叹道：“这真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关公面前耍大刀啊！” 然后又快速封回去。 某些宿主心眼是真的小，惹不起。 邵吟龙躺在床上，眼睛半睁半闭。 一个声音说，你这样还不如死了的好，为何非要活着拖累别人？ 别一个声音说，不能死，不到最后一刻，你绝对不能死！你不是懦夫，你必须坚强！ 听到门响，邵吟龙转动眼珠看过去。 来的是上官轩，还有一个眉目秀雅的小姑娘。 莫非是他孙女？不对，上官没有结过婚。 老祖曾说“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上官信以为真，一辈子都是个老处男，哈哈。 等等，上官表面上不结婚，难道不会偷着娶？偷着生孩子？嗯，也不像，这小姑娘和他毫无相似之处。 那就是他新收的弟子？有可能。 要真是如此，小姑娘辈分就太高了，门里很多人得叫她师姑或师姑祖，威风。 幻想了一下那种情形，邵吟龙想笑，然而他的肌肉已经不听大脑使唤，笑不出来。 上官轩给他掖了掖被角，温声道：“吟龙，今天好点没？” 邵吟龙眨了眨眼睛，表示好多了。 上官轩也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不恶化就谢天谢地了，又怎么会好转？ 吟龙，从小就是个贴心的孩子，从来不让大人担忧。 七杀：“很疼吧？” 邵吟龙和上官轩都看向她。 七杀：“你的躯体失去了控制，但疼痛感却没有消失，每日每夜，时时刻刻，都疼得像被刀刮过一样。” 上官轩脸色大变，急道：“吟龙，真这么疼？” 邵吟龙左右转眼珠，意思是不疼，小姑娘胡说八道。 七杀：“最疼的时候，是长老们为你调理内力时，犹如万箭穿心，犹如粉身碎骨。” 她都有点佩服邵吟龙了。 这种疼痛，一般人忍不了，宁愿死。 他却忍住了，还一忍就是五年。楚辞这徒孙不错，意志非常坚定。 上官轩颤声道：“吟龙，她说的是真的么？” 他是楚门武馆时期的第一批学员，跟着老门主邵飞学的武功。 邵吟龙算是他的小师弟，但两人年龄差得太大，他这个师兄，向来将邵吟龙当孩子养。 尤其邵飞去世后，他更觉得自己有照顾邵吟龙的责任。 结果邵吟龙在他的照顾下变成了这样，叫他怎么对得起老门主？ 之前他还以为邵吟龙失去了痛感，没想到，竟然痛到这种地步！ 万箭穿心、粉身碎骨？！ 他定是怕我们担心，才强行忍住！ 上官轩老泪纵横。 邵吟龙责备地看了七杀一眼，随后眼珠转得飞起，想让上官轩别信她的话。 疼，自然是疼的，但疼着疼着也就习惯了。哪有她说得这么可怕？ 小姑娘用词不当，危言耸听！ 七杀：“上官长老，你先出去吧，我会治好邵门主。” 上官轩：“好，不息，拜托你了！” 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任何迟疑。 除了不息，谁都没看出吟龙承受着这么大的痛苦！ 钟女现，楚门兴！ 她的确是楚门振兴的希望！也定然能治好吟龙！ 他和老乌一样，都信心百倍了。 邵吟龙目瞪口呆，不是吧？ 上官长老，上官师兄，上官大伯，你就这么走了？你都还没跟我介绍这小姑娘是谁啊！ 莫名其妙领了人来，你倒是告诉我她是干嘛的呀！ 万一她是超能者联盟派来暗杀我的呢？ 万一她是天福圣教的刺客呢？ 你这么经不起忽悠，我爸知道吗？ 然而，邵吟龙虽然内心丰富，各种吐槽，但他在七杀眼里依然面无表情。 不是控制得好，而是面瘫。 七杀走过去，右手食指、中指按在他脉门上，输入一道温和的灵力。 吐槽中的邵吟龙猛然怔住。 那附骨之疽般的疼痛，似乎，停止了？ 七杀看出他的惊异，微微一笑，“不疼了吧？我今天先为你压制暴乱的内力，明天为你梳理经脉，等身体自我修复七天，再为你修补一些关窍，到时你就能站起来了。开心吗？” 他的身体太虚弱，只能慢慢来。 邵吟龙：！！！ 真有这么好的事儿？他不敢相信！ 但事实就摆在这里，他真的不疼了！ 也许，这小姑娘没有说谎话，他真能站起来！ 老天保佑，老祖保佑！ 谢谢你，上官大伯！我发誓再也不说你是老糊涂了！ 你哪里糊涂了？你分明是天下第一清醒人！ 小姑娘好像叫不息？ 不息，以后咱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你饿着！ 不不不，兄妹情哪及父女情？我愿意给你当爹，视你为掌上明珠！ 第865章 废土之上(37) “邵门主，你现在是不是在猜测，我到底是什么人？” 七杀问道。 邵吟龙：......并没有，还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 但这无关紧要，不管你原来是什么人，现在都是我邵吟龙的家人！ 七杀看他眼睛里浮起一层泪光，知道他是喜极而泣。 这种心情她能理解，笑了笑，专门调一丝灵力，修复他的喉咙。 因为接下来的对话，需要他参与。 “邵门主，你知道楚门老祖的武功，是谁教给他的吗？” 邵吟龙快速眨眼。 七杀：“你可以说话了，试试。” 邵吟龙张了张口，果真发现早已僵硬的舌头竟然能动了！ “我，我，我，不息，谢谢你！大恩，不忘！” 七杀：“不客气，回答我刚才的提问。” 邵吟龙暗想小姑娘说话做事很利落，像我们楚门弟子。 “我，我爸说，华夏以前有武林世家，老祖，老祖找到了武功秘笈，跟，跟着秘笈学的。” 长久没说话，他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上官，上官长老说，老祖天赋异禀，自创武功！” 说话的感觉真好！嗓子虽疼，但他不怕。 他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感恩苍天，感恩不息！ “我，我问过老祖，老祖说，他，他的武功，是，是仙女传授的！” 001幻化出星星般的眼泪，“呜呜呜，楚哥，你的小仙女来了，你却走了！人世间最悲伤的事情莫过于此......宿主大人，求你了，不要丢本系统进小黑屋，本系统想听听楚哥的事！” 七杀放过了它。 又问邵吟龙：“仙女传功，你信吗？” 邵吟龙飞快答道：“不信。老祖，老祖有个喜欢的姑娘，人家虐他千百遍，他，他视人家如初恋。他，他求而不得，把那姑娘神化了。不息，世上，没有仙也没有神！一切，要靠我们自己创造！” 七杀：...... 001：“楚哥这徒孙，话可真多啊！” 如果邵吟龙能听到，就会告诉它，你要是被禁言五年，你话也多。 七杀：“邵门主，仙女传功是真的。” 邵吟龙：“那，那是传说。不是，不是我诽谤老祖，老祖有点，有点古怪，不稳重。真有仙女，也，也不会看上他，呵呵！” 001大叫：“呵你个头啊！你就是在诽谤楚哥！你这个孽子！不，孽徒孙！” 七杀：“邵门主，我，就是那个仙女。再次降临，只为救世！” 邵吟龙怔怔地看着她，怀疑这小姑娘脑子有毛病。 仙女，降临，救世？ 听起来太可笑。 七杀：“你不信吗？如果我不是仙女，怎么能治好你？” 邵吟龙：“......觉醒了治愈异能的超能者，也能治病救人。” 说话越来越通畅了，身上也不疼，真幸福。 七杀：“长老们肯定为你找过那种超能者，怎么没治好呢？” 邵吟龙：“也许，他们的等级没有你高？” 他是真的以为，她是一个天赋卓绝的治愈系超能者。 七杀：“还是不能接受我的身份吗？那就不接受吧。” 001：“宿主大人，接下来，请开始你的表演！” 七杀不理它，轻叹一声，声情并茂地道：“那年我无意中穿越时空，到了这个世界，认识楚门老祖楚辞，传授了他武功。” “那时的世界很美好。春天，百花齐放，莺歌燕舞，万物沐浴在春风里！夏天，空气中满是鲜花的香气，早晨有美丽的露珠，晚上有繁星为伴！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田野里硕果累累......” 七杀详细描述了战前壮丽的自然风光，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大杯水。 “今年，我又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发现大地满是伤痕，天空也不再清朗！那些可恶的凡人，把这个世界毁了，毁了！” 七杀脸上尽是愤怒。这不是演的，她是真的很生气。 邵吟龙看着她，没有贸然开口。 他有种感觉，她好像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察觉到邵吟龙体内暴走的内力已被完全压制，七杀举起右手，“本道君在此立誓，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世界恢复原样！” 七杀识海内，001竖起大拇指，“棒，真棒棒！为了稳住天道，宿主大人贡献了毕生最好的演技！” 没错，这些话，七杀是对天道说的。 她在打赌，赌这方世界的天道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来玄武城之前，她的想法很保守，想的是尽量不要招惹天道，慢慢改变这个世界。 但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她觉得必须加快进度。 有那么多人渴望着光明，光明要是来得太晚，他们就看不到了。 然后，她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引起天道注意，跟祂达成协议。 世界如果没有产生意志，也就无所谓天道，更无法交流。 天道若是诞生，就有交流的可能。 没有哪方天道，会喜欢自己的世界失去生机。有人帮忙维护，天道应该高兴。 但这仍然很冒险。 因为，也没有哪方天道，会喜欢外来者。 何况此方天道还处于狂躁状态，一个不爽，七杀就有可能被弹出，或者被雷劈。 虽然她满身道德金光，被雷劈了也不见得会死，但发疯的天道盯着她，她做起事来必定不顺利。 好在她赌赢了。 用灵力救治邵吟龙没一会儿，天道便注意到了，在天空中凝聚神雷，她就说了那番话。 现在，神雷散去，天空中飘起绵绵细雨。这雨是纯净的、无害的，跟战前的一样。 这就是天道的回答，祂同意了。 七杀以后做什么，祂不会干涉。 而七杀的誓言，也必须做到。 敢跟天道毁约，后果会很惨，很惨。 第866章 废土之上(38) 十天后，楚门发生了一件大喜事。 “恭迎门主出关！” “恭迎门主出关！” 玄武城及附近的楚门弟子全被召唤到总部，身着统一的作战服，气势如虹，迎接门主邵吟龙。 这么大的阵仗，邵吟龙不想缓步走出，那种出场方式太过普通。 酷炫，必须酷炫！ 七杀：“那你意下如何？” 奇怪，邵吟龙明明跟楚辞没有血缘关系，有时候却很像。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邵吟龙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手中的佩剑，突然有了个奇妙的点子。 笑道：“不息，你不是说你是小仙女吗？如果你真的是，就让我御剑飞行吧！” 七杀：“如你所愿。” 然后，整个玄武城都被震惊了。 楚门门主邵吟龙，像传说中的剑仙一样，御剑飞上天空，长啸了三声。 那一刻，城里所有人，都仿佛感受到了头顶有一柄利剑。 若对楚门心怀不轨，这剑就有可能刺下！ 邵吟龙，竟恐怖如斯！ 玄武城超能者联盟盟主刘毅看着楚门的方向，眼底尽是阴霾。 这五年来，邵吟龙闭门不出。起初那两年，他信了楚门的话，认为邵吟龙真是在闭关。 到第三年，他怀疑邵吟龙受了重伤，对楚门颇多挑衅，都被楚门打了回去。 看楚门这么有底气的样子，他又觉得邵吟龙可能没事。 但这都第五年了，又不是修真小说，谁能闭关一闭就是五年？ 因而他合理判断邵吟龙非死即伤，楚门色厉内荏。 针对楚门的行动，已经在计划中。 不料，在这关键时刻，邵吟龙突然出关了！ “盟主，袭楚行动还实施吗？”一名属下问。 刘毅：“你觉得呢？” 属下小心翼翼地道：“我觉得，还是延后为妙。” 刘毅怒吼：“知道还问？滚！” 这名属下滚了，又一名属下进来请示：“盟主，天福圣教的使者想见您！” 刘毅冷笑一声，“叫他们也滚！” 一群西方来的洋鬼子，还想在东方大地上作威作福，什么玩意儿！ 属下犹豫道：“盟主，天福圣教虽然进驻玄武城的时间不长，但实力很强，有武器，也有超能者！” 这么不给面子，不太好吧？ 刘毅：“怎么，我怕他们？” 属下讪笑，“区区天福圣教，怎会让盟主惧怕？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多树一个敌人！” 刘毅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你这么蠢，简直不配跟我混。” 这哪是树敌不树敌的问题？洋鬼子来到东方，难道真如他们自己所言，是为了传播福音？ 骗鬼去吧！ 太阳底下无新事，历史是一个轮回。他们的真面目，早在很多年前就露出来了。 只是有些人已经忘记。 然而刘毅没忘。 他也一直记得，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洋鬼子，是罪魁祸首！ 可惜，超能者联盟没有掌控玄武城，否则他绝不允许洋鬼子进城！ 天福圣教的使者来找他，无非是想跟他合谋一起对付楚门。 但他和楚门打生打死，那都是华夏人自己的事情。 他再想弄垮楚门，也不会借助洋鬼子的力量。 这是两码事。 “来人，备礼，我要去楚门祝贺邵吟龙！” 顺便看看，邵吟龙如今是什么境界，他还有没有击杀的机会。 楚门之内，一片欢腾。 虽没有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也有那意思了。 议事大厅里，邵吟龙坐在正中，长老、堂主们分坐两旁。 弟子们源源不断地进来恭贺门主，场面极有仪式感。 李素卿红光满面，跟着总部的弟子一起走进大厅，微微低头，拱手叫道：“弟子拜见门主，恭喜门主出关！” 邵吟龙笑道：“多谢多谢！” 李素卿抬头，目光狂热地看向邵吟龙。 她只是来总部出个差而已，万没想到竟然能亲眼见证门主出关！ 门主御剑飞行的英姿，深深地刻印在她心里。 幸好她来了，不然多后悔啊！ 门主，是她此生最为敬仰的男子！武功高强，一腔热血，足智多谋！ 在门主的带领下，楚门定然能更上一个台阶！ 视线中，不可避免地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门主左下方。 那是钟不息，楚门的少门主。 门主一出关，就亲自选定了不息为少门主，说她是旷世奇才，楚门的希望。 李素卿与有荣焉，不息可是她带来的哦！ 她知道不息前途无可限量，却也没想过一到总部就当上了少门主！ 只能说，门主长了一双伯乐的眼睛，慧眼识英才！ 更崇拜门主了肿么破！ 如果她知道邵吟龙现在想的是晚上吃什么，也许崇拜度会打折扣。 七杀含笑看着众弟子，只觉此景似曾相识。 当年楚辞的那些小迷妹小迷弟们，看他时就是这种眼神。 唯一不同的是，邵吟龙颜值不如楚辞。 但在这个时代，实力比颜值重要得多。 第867章 废土之上(39) “超能者联盟，刘盟主到！” 院外迎客的弟子高声通报。 邵吟龙暗道一声晦气，大笑着出门迎接，“刘老弟，五年未见，邵某甚是思念啊！” 刘毅皮笑肉不笑：“是吗？刘某也思念邵门主！” 老弟？老子比你大了十多岁，你却非要当老子的哥，这种便宜都占，不要脸！ “邵门主闭关这几年，收获很大吧？都能御剑了，厉害厉害！刘某好生佩服！” 刘毅边说边仔细观察邵吟龙，沮丧地发现，姓邵的状态更好了！ 四十岁的人，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比以前还年轻，并且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充满了活力。 反观自己，不但苍老，还沧桑。 莫非练武还有返老还童的功效？ “哈哈，刘老弟客气了！邵某对刘老弟，也向来敬重！” 邵吟龙仗着身高优势，用力拍刘毅的肩背。 刘毅如果不是早有提防，运力抵抗，就得被他拍倒。 两人虚伪地寒暄着走向会客厅，长老、堂主们跟在后面。 并非刘毅有这么大的面子，惊动楚门所有高层接待他。 而是，门主刚刚恢复，绝不能让他跟刘毅单独在一起，免得一言不合打起来。 御剑飞行看起来是很拉风，但门主毕竟在床上躺了五年，能不能打败刘毅是个未知数。 邵吟龙回头笑道，“大家都忙去吧，我要跟刘老弟把臂而谈！” 刘毅一阵恶寒，有点不想跟他独处。 却听他又道：“不息，你来！” 话音落，一个小姑娘走上前。 刘毅并没因她年纪小而轻视她，同样的错误，他不会犯第二次。 当年他刚觉醒异能，挑战小少年邵吟龙，被打得很惨，后来异能等级提升才找回了场子。 但没过多久，又败在邵吟龙手里。 两人你追我赶，一生之敌！ 刘毅的心里，时常回响着一句话，既生毅，何生龙！ “邵门主，这位是？” “哈哈，这是我楚门的少门主，钟不息！” 此时，邵吟龙已经信了七杀就是当初传功给老祖的仙女。 若不是仙女，怎能治好他，还让他的内力又深了一层？ 若不是仙女，怎敢说要救世？ 若不是仙女，怎能助他御剑飞行？ 那种随风而起、扶摇直上的感觉，爽透了！就算是老祖，也没这待遇！ 一想到仙女再次降临楚门，邵吟龙就忍不住想笑，发自内心的笑。 遗憾的是，这种事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 人心叵测，万一有人想害小仙女，或者想抢走小仙女呢？他不想冒险。 刘毅也挤出一丝慈祥的笑容，“不息？好名字！今日来得匆忙，没给你带礼物，改日补上！” 他心里有点慌。 邵吟龙竟然有继承人了？可他还没有！ 不行，回去立刻就选少盟主，绝不能让下一代输在起跑线上！ 邵吟龙笑道：“何必改日？” 随意点了个弟子，“你去超能者联盟，告诉他们，刘盟主答应送我们少主重礼，让他们赶紧送来！” 弟子领命而去。 刘毅：...... 论脸皮的厚度，他真的不如邵吟龙。 三人到了会客厅，刘毅打算像以往一样，跟邵吟龙说些不痛不痒的口水话，混上半个小时再告辞。 超能者联盟和楚门亲如兄弟的氛围，也就营造出来了。 邵吟龙应该也是这么想的，这小子看起来胸无城府、坦荡得很，实则滑不留手。 谁知邵吟龙开口就道：“刘老弟，你来得正好，我这有件大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刘毅：“什么事？你说。” 邵吟龙笑眯眯地道：“楚门要灭天福圣教，你们参不参与？如果参与，咱们还是好朋友。如果不参与，小心下一个就是你们哦。” 这是不息提出来的，他很赞同。 洋鬼子也敢在东方大地上嚣张？欺我无人！ 刘毅：“......这话从何说起？” 他只是来走个过场，不成想会听到这么劲爆的事情。 邵吟龙：“呵呵，别说你没想过。” 刘毅：“......天福圣教不好打，据说教里有样神器，能大幅度增加信.徒的力量，让他们刀枪不入，牧者、香主、神使也有神奇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他们人多！” 正因如此，他才选择了容忍。 邵吟龙轻轻松松地笑道：“刘老弟，不要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 有小仙女在，他毫无压力。 刘毅沉默了半晌，问道：“邵吟龙，你的目的不仅仅是剿灭天福圣教吧？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邵吟龙：“哈哈，被你看出来了！不息，告诉他，咱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刘毅看向七杀。 七杀：“废土之上，重整秩序，再建文明！” 第868章 废土之上(40) 废土之上，重整秩序，再建文明！ 好大的口气！ 刘毅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拍着桌子一阵大笑，“哈哈哈，你们可真幽默！” 这种笑话，他好多年没有听到了。 曾经有人这么说过，相信的人也不少，包括他。后来才发现，那是个自己骗自己的谎言。 文明崩塌后，不是不能重建。但重建的基础是地球依然有正常的生态循环。 例如，土地能提供足够的养分长出植物，植物能养出动物。野外的水源，也能提供动植物所需。 可现在呢？地球在慢慢失去生命力。 所有还活着的生物，不过是苟延残喘，走向末日。 说什么再建文明，多可笑啊！ 但邵吟龙和小姑娘都没笑。 会客厅里回荡着刘毅一个人的笑声，很尴尬。 刘毅笑不下去了，看看七杀，又看看邵吟龙。 “你们，没开玩笑？” 邵吟龙指着自己的脸，正色道：“你看我，是那种会跟你开玩笑的人吗？” 刘毅心说你是，你邵吟龙从来就不是个正经门主。 但坐在邵吟龙身旁的小姑娘钟不息，脸上有种难以形容的淡然，不像是信口开河的人。 刘毅下意识觉得，她比邵吟龙稳重可靠。 也许，小姑娘是被邵吟龙洗脑了。 于是看着她叹道：“重建文明有什么意义呢？地球快不行了！” 七杀：“不会的，刘盟主多虑了。” “人类和现今所有生物有可能灭亡，但地球不会。只要翻几个身，制造些火山喷发，或者地震几次、重组大陆板块，把所有被辐射的土地埋到地底，若干年后，就能重新焕发生机，迎来新纪元。” “刘盟主，人类能毁灭的只有自己。” 这种说法，刘毅从来没有听说过。虽然听起来很怪，但好像有一定的道理。 可这跟他们现在讨论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呢？ 七杀继续道：“地球没有翻身，是给生灵活命的机会。” 这也是她觉得此方天道还有理智的主要原因。 一方世界若没有诞生意识，世界兴盛或灭亡都不会有什么表示，但若有意识，就会有所行动。 此方天道狂暴愤怒，却不愿施展大动作，可见还是不忍。 刘毅：“......不息，听你这话，地球像个活生生的人。” 这小姑娘神神叨叨的，什么稳重，什么可靠，通通是假象！ 邵吟龙为小仙女站台，“刘老弟，你怎么能肯定地球不是活的呢？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与君共勉！” 刘毅脑袋嗡嗡的，不想再听他们胡言乱语。 “邵门主，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想灭天福圣教，凭的是什么？” 邵吟龙暗想这老小子太现实，理想的光芒，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俗人，大大的俗人！ 看来只能露两手了。 “不息，让刘老弟长长见识！” 七杀拔出佩剑，起剑诀，右手一挥，佩剑飞出窗外。 刘毅瞳孔猛然放大，如同见鬼。 邵吟龙御剑飞行，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怎么一个小姑娘也会？ 御剑，是这么容易的事吗？ 他现在拜师，还来不来得及？ 天，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超能者联盟，永远不向楚门屈服！ 邵吟龙笑道：“刘老弟，喝茶，喝茶！” 刘毅魂不守舍，端起茶碗，险些倒到鼻孔里。 大约两分钟后，七杀的佩剑飞回，剑尖钉着一面超能者联盟的五行旗。 七杀：“你们门口的旗子该换了。” 刘毅：“哦哦哦。” 不息这小姑娘都这么厉害，邵吟龙只会更强！ 邵吟龙：“刘老弟，灭天福圣教，去不去？” 刘毅：“去！” 谁不去谁是傻子！ 第869章 废土之上(41) 八月二日，楚门联合超能者联盟，向天福圣教正式发函，要求天福圣教臣服于楚门，或者退出东方。 如若不然，楚门和超能者联盟将采取必要的行动。 勿谓言之不预也。 天福圣教派到玄武城的副教尊约书亚气笑了，将信函狠狠摔到地上，怒道：“无耻！” 哼，他们怎么不直接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个问题，如果他问邵吟龙，邵吟龙会告诉他，“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是反派的台词，楚门是正派，用词得文雅、温和。 “教尊阁下，我们该如何回应？”神使之一拉斐尔问道。 约书亚平复了一下情绪，道：“去告诉邵吟龙，圣教在神的指引下来到东方，只为传播神的福泽，与楚门并无冲突！” 拉斐尔：“是！” 去了半日，回来恼怒地道：“教尊阁下，那野蛮无礼的邵吟龙说，西方的神，管不到东方人。” 实际上邵吟龙说得更难听，说什么东方自有神仙，用不着西方伪神管，还说西方伪神给东方小仙女提鞋都不配。 约书亚：“你有没有展示神迹？” 天福圣教发展那么快，就是因为有各种神迹，可在不同场合运用，为圣教招揽了大批信.徒。 拉斐尔：“......他不屑一顾。” 原本，他打算为邵吟龙展示“神的花园”，在寸草不生的荒地洒上圣水，诚心祈祷，这荒地上就会长出绿草和鲜花。 过往众多案例已经证明，这项神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人对神生出向往。 谁知邵吟龙对着天空大喊，“玉皇大帝、三清老爷、王母娘娘，请你们为我赐下更多的花花草草！” 拉斐尔听说过这些东方神仙，都是传说里的，从来没有出现过。 当时的邵吟龙，在他眼里就是个小丑。 不料，下一秒，邵吟龙脚边果真长出一片草地，还有大朵大朵的向日葵。 神的花园，与其比起来就是个弟弟。 听完他的描述，约书亚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他怎么做到的？” 楚门没有超能者，练的是武功。 但是，没有哪种武功可以改变自然元素。 拉斐尔摇头：“我也不知。” 邵吟龙倒是说了，这是东方神明的恩赐，可他怎么能信！ 世上，根本就没有神！ 约书亚深吸一口气，道：“你再去问问他，以什么立场、有什么资格驱逐我们？” 这次，邵吟龙的回复很简单，“我是华夏人，我有华夏魂。” 口水仗打到这时候，双方都知道该开战了。 八月五日清晨，楚门和超能者联盟集结完毕，杀向天福圣教。 天福圣教也没乱了阵脚，约书亚早已从青龙城、白虎城请来援军。 玄武城里没有觉醒异能、也没练过武的普通人躲在门后，悄悄观摩这场大战。 邵吟龙冲在最前面，剑光闪出，便是一片人头落地。 身为门主，他本可以呆在后方指挥。但是，从他担任门主那天开始，就一直身先士卒。 大家都习惯了。 长老堂主们也大展身手，为弟子们扫清前进的障碍。 老童杀得性起，像一台轰隆作响的坦克，向着信徒们碾压过去。 场面极为凶残，残肢断臂随处可见，鲜血与脑浆齐飞。 当然了，在七杀看来，这也只是凡人间的小打小闹。 她一个小手指头，就能让天福圣教连渣都不剩。 但有些战，需要他们自己去打，而不是缩在她的羽翼之下。 况且，邵吟龙就算信了她是仙女，也没打算全部依靠她。这很好，自立自强，才能真的站稳脚跟。 这么快就对天福圣教动手，有两个原因。 其一，钟不息记忆中，灭亡楚门的是天福圣教。 其二，她与此方天道取得共识后，扩大了神识的范围，到西方逛了一圈。 然后她怒了。 原来，西方大国发射核弹头之前，就预料到可能会被报复，因而做了一些布置，升级防御系统、储存物资武器等等。 虽然最终防御系统没起效，空气、土地、水源都被欧亚大国回敬的核弹头污染了，但藏在防空洞里的大量物资，却只损失了一小部分。 还有一群顶尖科学家和重要人物，事前就被保护了起来。 另外几个与西方大国走得近的国家，也是同样的情况。 也就是说，这场大灾难，西方虽然也死了许多人，可综合来看，没有东方严重。 靠着那些物资和科学家，他们建立了新的政权。 期间也免不了争斗。权力的游戏，战前战后都激烈地上演着。 两年前，他们分出了输赢。 并且，像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一样，当权集团将目光盯向了东方。 天福圣教，就是当权集团派出的先遣部队。 第870章 废土之上(42) 七杀跟邵吟龙说到这里时，他很愤怒，也很不理解，问道：“那他们为何大张旗鼓？” 如果想要石油、矿产之类，大可自己去开采。由于人口锐减，到处都地广人稀。 天福圣教只要稍微注意行踪，闷声发财，就不会引起东方的注意。 没有必要跟各大势力发生冲突。 七杀：“人，本来就是他们想要的一种资源。你想想，他们以前登陆飞洲时做了什么。” 现在虽然披上了一层“传播福音”的外衣，本质没变。 日夜洗脑之下，天福圣教在东方发展的信徒逐渐失去了自我，以为圣教奉献一切为荣，比奴隶还让人痛心。 奴隶，至少会反抗。 不过，等到他们控制住局势，估计会省略传.教这一步，因为到时就没这必要了。 邵吟龙恨极，冷笑道：“真会做梦！” 但这也不对啊，那时他们贩运.黑.奴，是因为种植业、工业的飞速发展，现在什么业都没了，要人力做什么？ 七杀：“他们的科学家研究出了一种e试剂，可以改良土壤环境。” 神使拉斐尔展示“神的花园”，用的圣水就是e试剂的进阶版ea09，且他觉醒了木系异能，可以在刹那间催生出花草。 不明就里的人看了，会以为那是神迹。 “什么？！”邵吟龙惊得瞪大了眼睛。 七杀：“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她让001检测过，e试剂里有种此前从未被发现的元素，能有效抑制土壤中的辐射，大幅增加土地里的有机物质和微生物。 土壤活了，生态就能循环起来，世界也就活了。 不过，e试剂有一个很大的缺陷，影响面积小。1千克e试剂，大约只能对100平方米的土地生效。 而e试剂里的那种关键元素很难提炼。 目前为止，他们只做出了50千克e试剂，全部洒出去也无济于事。 想要改善全世界的环境，还早得很呢。 纵然如此，七杀也佩服那些科学家。 但事情有两面性。 e试剂的出现，是人类的一线曙光。 可也正是因为拥有e试剂，新生的西方政权决心成为这个星球的霸主，重现当年的荣光。 对于其他地区的人类来说，这是个噩耗。 当然了，e试剂本身无罪，有罪的是那些野心家。 邵吟龙一把抓住七杀的手，急切地道：“小仙女，求你把e试剂偷回来，求求你了！” 七杀：“不是跟你说了吗？e试剂有缺陷！” 邵吟龙：“再有缺陷，也是好东西！要不，你把科学家也抢过来？楚门一定将他们当祖宗供养！” 七杀：“......不需要这么麻烦，我有更好的。” 邵吟龙狠狠给了自己一拳。 他怎么忘了？不息是小仙女啊，仙女，自然有仙法！ 这些内情，邵吟龙跟自家长老、堂主，以及超能者联盟的高层都说了，因而大家义愤填膺，下手绝不留情。 洋鬼子亡我之心不死，我必死战！ 邵吟龙没透露消息的来源，别人问也不说，显得更加高深莫测了。 副教尊约书亚对他恨之入骨，安排了十名神使对付他。 神使们漂浮在空中，口中吟诵着神的教诲，弯弓搭箭，射向邵吟龙！ 画面令人震撼。 周围交战的人们不约而同地远离他们，免得被误伤。 如果是“闭关”前的邵吟龙，不一定能在神使们的攻击下脱身，但现在的他，有了小仙女的加持，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气定神闲地挥出一剑，就破了神使们的箭阵。 他突发奇想，振臂高呼，“天佑神州！” 四面八方立刻响起呼应声，“天佑神州！” 这声音，令圣教骨干们胆颤心惊。 另一边，七杀找上约书亚。 约书亚的力量并非来自于神，而是觉醒了光明系异能。 他早已看到了七杀在战场上的表现，不敢将她视为普通的孩童。 右手一翻，掌中酝酿出一个太阳般的光团。 “赞美我主，赞美光明！光明所到之处，黑暗无所遁形！” 念着自己发明的咒语，约书亚将光团抛向七杀。 那边的科学家帮他研究过，他的光团温度达到一千摄氏度！ 人类触之即死，不管是超能者还是练过武，只要还在“人”的范畴，就不可能直面光团而幸存！ 这个小姑娘也不会例外。 然而，光团消失，小姑娘好好的站着，并没有化为灰烬，脸上还带着微笑。 约书亚悚然而惊，指着她叫道：“你是地狱里跑出来的魔鬼！只有魔鬼，才无惧光明！” 七杀笑道：“教尊阁下，你逻辑有问题，最怕光明的就是魔鬼。赞美光明。” 只是，我的光明跟你的光明不是一个概念。 为了不让人过于吃惊，交手半小时，她才送约书亚去见他的神。 约书亚的死亡，极大地影响了天福圣教的士气。 接下来的战事无需赘言，太阳落山前，楚门的旗就插到了天福圣教供奉的神灵头上。 “天佑神州！” 李素卿和同门们一起，举剑狂呼。 第871章 废土之上(43) 铲除天福圣教后，邵吟龙邀请玄武城各方势力的头头共商大计。 没有人敢不来，因为没有人想成为下一个天福圣教。 后世称此为“楚门会谈”，象征着新纪元的开始。 这场会议开了三天，与会人员从战战兢兢转为激动莫名。 邵吟龙所说的那些，真的很像战前公司领导画大饼。看得着，吃不到。 但是，只要有一丝实现的可能，他们就死而无憾！ 与其苟全性命于末世，不如搏一个新世界！ 曾经的守护者们壮烈牺牲，没有人后退一步。现在，他们要成为新的守护者。 不只守护华夏，也守护这颗伤痕累累的星球。 这么带劲的事情，真是越想越上头！ 会上，成立了华夏临时.政.府，并定下各种细则。 七杀并没有全程参与。 第一天早上她去了，半个小时后昏昏欲睡。她并不困，都元婴剑修了，哪还需要睡觉？ 可那种气氛，真的很催眠啊！ 邵吟龙为了本门形象着想，请她回屋休息。 最后一天，才请她出来做总结发言。 九岁的小姑娘，一步一步走到台前，面对各方大佬。 没有任何人敢轻视她，也没有任何人觉得她不够资格做总结。 约书亚扔出致命光团时，很多人急着跑去救她，包括老童和刘毅。 结果人还没到，光团灭了，她毫发无伤，随后猫戏老鼠一般斩杀约书亚。 老童早跟约书亚交过手，他没赢，约书亚也没输。 刘毅更不用提，只能一对一单挑神使。 见此情形，老童转身就走，不再分注意力在她身上。 刘毅则是羡慕嫉妒恨，这种天才，为何不是超能者？ 眼下倒是淡定多了，楚门也好，超能者联盟也好，都团结在了一起，只分部门，不会帮派。 钟不息是邵吟龙的骄傲，难道就不是他刘毅的骄傲？ “不息，不要紧张，加油！” 刘毅带头鼓掌。 七杀回他一个微笑，她有什么好紧张？比这庄重严肃的场合她见得多了。 皇帝都当了好几次，还怕这几个人？ 她只是在组织语言。 说什么呢？该说的邵吟龙都说完了，看大家的表情，就知道他的话语有多么的深入人心。 她再多说，就是画蛇添足。 这小子，看不出来还有这能耐。 早知道他要让自己做什么总结发言，就早早打消他的念头了。 如今只能现编。 那就，再跟天道聊聊天吧。 “这个世界很不幸，遭遇了太多的灾难。如果地球有灵，一定伤心愤怒。有位诗人说，地球是人类的母亲。可我们，辜负了地球母亲的养育和疼爱！” “不，辜负地球母亲的不是我们，挑起战火的不是我们！全知全能的地球母亲，您应该知道这一点！” “世界必须有秩序，无序带来混乱。混乱，损害了人类自己，也损害了地球母亲！我们都需要和平！” “但是，秩序，只能由遵从秩序的人来制定！和平，也只能由热爱和平的人来维护！” “我们华夏人，珍爱和平，感恩地球母亲！” 会场里掌声如雷。 邵吟龙把手都拍红了，眼里泪光闪闪，小仙女比他还会煽情！ 真是他们楚门的家养小仙女啊，气质一脉相承！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起鸡皮疙瘩了，好肉麻哦！” 七杀没有反驳它。 她也觉得有点肉麻，但考虑到是对天道说的，肉麻就肉麻吧。 希望祂能平静下来。 会议结束，天已经黑了。以邵吟龙的境界，都觉得很饿，带着众人迫不及待去食堂。 刚要开动，就见七杀站在门口向他招手。 邵吟龙在饭菜和小仙女之间犹豫了两秒，还是选择小仙女。 “不息，什么事？” 七杀：“今天，我想送这个世界一个礼物，让你做见证者。” 邵吟龙笑道：“什么礼物？希望？那玩意儿可看不见。” 七杀不再跟他废话，御剑向城外飞去，邵吟龙连忙跟上。 要不是001一再请求，她才懒得带上他呢。 到了城边，七杀选了一块空旷之地，笑道：“看好了。” 邵吟龙睁大眼睛。 约莫过了五秒钟，眼前凭空出现一棵高不见顶的巨树！ 枝叶茂盛，主干粗壮，就算在黑夜中，也散发着蒙蒙绿光，那是自然的色彩，充满了生命力，美得无法言语。 “树啊，树啊，这是树！不息，小仙女，这是树！不，这是神迹，真正的神迹！” 邵吟龙扑在那棵树上，又哭又笑，仿如失智。 多少年了，他终于又见到一棵完整的、活着的树！ 七杀没打扰他，御剑飞向更远的地方。 这是她从蛮荒世界搬到青江帝陵的穗果宝树，全身都是宝。 穗果像放大版的稻谷，又比稻谷美味。 这么一大棵，能供应城里大半人。 但七杀此时看重的并不是穗果的食用功能，而是宝树本身。 穗果宝树自带本源之力，又在青江帝陵里蕴养了那么久，从叶到根都充满了灵气。 移植到这个世界，不用多久，本源之力和灵气就能净化周边的辐射，还世界本来的模样。 地球这么大，一棵当然不够，好在她有一山谷呢。 第872章 废土之上(44) 玄武城，楚门总部，食堂，灯火通明。 自从楚门找到太阳能发电板，玄武城就通了电。 因为开会的人多，掌勺大师傅做了许多吃食，烧熟的土豆一筐又一筐，大馒头也蒸了好几锅，两个字，管饱。 还奢侈地宰了三只变异鸡，确保每个人都能喝到鸡汤。 酒就别想了。 战后没有人再浪费粮食或水果酿酒，现存的酒都是战前酿造的，喝一点少一点。 如果不是血脉至亲，没有谁舍得用酒待客。 老童蹲在角落里，啃一口馒头喝一口汤，心里美滋滋。 其他人则边吃边讨论会议上所说的各项内容，兴致都非常浓厚，口沫横飞，眉飞色舞。 浑浑噩噩过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有了目标，感觉很充实。 “我觉得啊，朱雀城肯定响应咱们的号召，不响应也没关系，咱们杀过去，哈哈......” 上官轩忽然放下汤碗，凝神片刻，看向一个方向。 随后，功力深厚的几位长老堂主，还有数位等级较高的超能者，也都看同一个方向。 不需要交流，几人飞身而出，向着那方向奔去。 老童也去了，手里还拿着馒头。 李素卿正好给他送土豆，见状忙问道：“童师叔，你们去干嘛？” 老童：“不知道。”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个方向，似乎涌现出奇特的力量，温和而强大，让人无法忽视。 非要打个比喻的话，就像黑暗之中，那里忽然亮起了明灯。 李素卿：“童师叔，我跟你们去？” 老童：“随便。” 路又不是他的，想去就去。 好奇跟去的不只李素卿一个人，还有很多。 路上偶遇行人，人家以为楚门又要去灭谁，吓得赶紧跑回家关紧了大门。 到了城外，所有人呆住了。 如果他们没看错的话，那是一棵树，一棵参天巨树！ 树叶散发着绿光，还有种沁人心脾的清香。闻一口，体内的暗伤仿佛都被治愈了。 每一根树枝上，都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实。 老童觉得自己的鼻子可能出问题了，树叶香气之外，他怎么还闻到了稻谷的香味？ 荒野里长出巨树，树上生长着花生般大小的稻谷？ 最美的梦里，他都没有梦到过。 许久，才有人颤声道：“那是什么？” 有人回答他，“你是不是瞎！那是树！大树！” 那人继续道：“我知道那是树！但是，哪来的树？怎么会有树？！” 战后自然环境中，只能生长苔藓地衣之类，大一点的植株，都需要在实验室里精心栽培。 而且，昨天他才经过了城门，并没有树！连草都没有一棵！ 这棵树是怎么长出来的？ 违背常理，不可思议！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跪倒在树下，泪流满面。 “树上有人！” 李素卿眼尖，看到树叶间人影晃动。 所有人抬头看去，同时暗暗戒备。 邵吟龙御剑飘下，身姿非常的潇洒。 如果忽视他红红的眼圈，真如世外高人一般。 上官轩等人到来前，他正在抱树嚎哭，发现有人出城才火速飞到树上。 刘毅惊喜叫道：“邵门主，不，邵总领，这棵树是你种的？” 他想起来了，刚才吃饭时邵吟龙不在。原来是忙着种树啊！ 邵吟龙：“......刘副领，你想多了。” 没看出来，刘老弟竟然这么盲目地崇拜着他。 他要有这无中生树的本领，还会瘫在床上五年？早就冲出玄武城，走向全世界了！ 刘毅：“那是谁呢？” 所有人都激动地看着邵吟龙，等一个答案。 邵吟龙想说，种树的是楚门小仙女，现在名叫钟不息！ 但他强行忍住了。 一来，如此神异的本事，若被人知道，有可能会给她带来麻烦。小仙女很强大，但传说中，神仙也是有弱点的。 二来，神仙，应该也有神仙的规则要遵守。 小仙女没有一来到这个世界就种树，也许就是受到规则的制约。 现在树是种下了，但东西方的神话里，帮助凡人的神仙都不受天庭或神殿的喜爱，还是低调点好。 “树，是自己长出来的！我认为，这是因为我们走上了正确的道路，上天有所感应，降下神树，以示鼓励！” 邵吟龙遥望夜空，情绪饱满地说道。 上官轩的第一反应是这孩子又在扯淡，什么上天感应，听起来就好假啊。 但是，神树就在眼前，这个假不了！ 上官轩用力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捏住一片叶子。 这触感，美好得让他想落泪。 有生之年，没想到还能亲手摸到树叶！ 苍天有灵，苍天真的有灵啊！ 其他人，几乎都抱着和他一样的想法。 是，大家都是无神论者，习惯了用唯物辩证的眼光看待世界，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白天开完会，晚上出现神树。 正如邵吟龙所说，这一定是上天认可了他们准备走的道路，才以这种方式鼓励大家。 “感谢上苍，感谢上苍！” 刘毅一头扑在树干上，用力咬住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不能哭，五十好几的人了，哭出来很丑。 但他虽没哭，他身边的人却哭得稀里哗啦。 少数几位心存顾虑的人，都在这一刻坚定了信念。 华夏必须再次强大！ 华夏必然再次强大！ 为此，他们愿意付出所有，不计生死。 邵吟龙的表演却还没有结束，摊开手，里面是一把白白的面粉。 “大家看，这是什么？” 李素卿抢答，“面粉！” 邵吟龙微笑着从树上摘下一颗果实，用剑削开外壳，里面是白色的果仁。 他暗压内力，捏碎果仁，果仁就变成了白色的粉。 众人目光中，他抬起手，将果仁粉送到嘴边尝了一口。 很多人一起问：“什么味道？” 邵吟龙：“大米。这是长在树上的稻谷！” 还没等别人反应过来，老童急不可待地就摘了几颗，连着皮一起捏碎放到嘴里。 果然，这是大米！又比普通大米好吃得多！ 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现场沸腾了，全都扑向神树。 邵吟龙：“小心点，树叶边缘很锋利，一不小心就会受伤。” 没有人在意。 李素卿双手被划得鲜血直流，却无视疼痛，努力摘果实。 摘着摘着，忽然想起一事。 “邵总领，不息呢？” 她记得他出门的时候，好像带着不息。 邵吟龙：“......她有要事在身，不可多问。” 他也想知道，小仙女去哪儿了。 七杀忙着种树。 东方所有大型城池外面，她都种了一棵。 然后沿着赤道种了一批，西方人群聚居之地，也种了一些。 野心家很可恶，但渴望和平安稳的民众无罪。 还好有盛锦州、光曜、秦政帮忙，不然她会很累。 不用担心成活的问题。 现在的穗果宝树，比当初在蛮荒世界里还要神奇，就算丢到外太空也能活。 有穗果宝树的滋养，不用多久，这颗星球就能重现生机。 青江帝陵里种植穗果宝树的山谷中，只剩下一些膝盖高的幼苗，和一个又一个大坑。 秦政：“心疼么？” 七杀照实说道：“心疼。” 一山谷的宝树啊，就这么送出去了，换谁都得疼！ 秦政没说“既然心疼，为何还要送”这类废话，换了他，也会这么做。 微笑道：“我们会帮你照顾好幼苗，过得几年，就长成大树了。” 七杀：“嗯，谢谢。” 秦政心想，该说谢谢的是我们，此生何其有幸，能得你照拂。 第873章 废土之上(45) 小吉米很饿，从他有记忆起，饥饿就一直伴随着他。 “妈咪，我饿。” 丽娜拍拍他的背，麻木地安慰道：“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小吉米知道妈咪在撒谎，睡着了不会不饿，只会再也醒不来。 但他还是听话地闭上眼睛，抱着丽娜的手臂，眷恋地道：“妈咪，如果我明早没醒来，记得我是爱你的哦。” 丽娜无声地哭泣。 如果生命的意义就是挨饿受冻、承受苦难，那她宁愿不要这生命。 可还有小吉米。 她很后悔，后悔将小吉米生下来。 抱歉啊亲爱的儿子，让你看到这样的世界。 天刚微微亮，丽娜就给小吉米披上唯一的厚毯子，准备去荒野里找吃的。 起得早，才能走得更远一点。 推开门，她愣住了。 小吉米指着远处的绿光，好奇地问道：“妈咪，那是什么？” 丽娜：“......树！” —— 爱德华紧走几步，跟上带路的老布朗。 “布朗大叔，翻过这座山，真有神选之地？” “有！这是神的指引！” 老布郎回头看看队伍，信心十足地回答道。 爱德华信赖地道：“我就知道，跟着布郎大叔不会错！” 老布郎在胸口画了个十字，虔诚地道：“你们不是跟着我，是神指引我们走到了这里！” 其他人也画十字，感谢神的救赎。 老布郎沉默着，继续向前走。 其实，他压根不知道前方有什么，更没有接到神的指引，他都不信教。 但自从他们被那些强盗赶出聚居点之后，整个队伍里就弥漫着绝望的气息，每天都有人自杀。 他谎称听到神谕，才让大家重新振作起来。 谎言终归是谎言，他只希望在谎言被揭穿之前，能带着大家真的找到安居的地方。 转过一道山梁，老布郎忽然停住脚步，吃惊地看着前方。 空旷的山谷里，突兀地长出一棵树！！ 一棵枝繁叶茂的树！ “永恒的主啊，感谢您的指引，感谢您的恩赐！赞美我主，赞美光明！” 爱德华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在他身后，人们也相继跪倒，心中充满了喜悦。 至高无上的神，听到了他们的祷告，满足了他们的心愿！ 树，在荒野里代表着一切！ 老布郎也缓缓跪下，原来世上真有神灵啊！ 感恩神灵！ —— 类似的场景，在地球各处轮番上演。 西方新政权最大的城市外面，也出现了一棵神树，当权集团欣喜若狂，命名为“生命之树”，组织了盛大的集会。 集会上，当权者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说。 内容不外乎上天选择了这个伟大的国度，人类崛起的责任将由这个国度来承担，等等。 为了追求最好的演讲效果，当权集团下了血本，在会场周围设置了四个大屏幕，无人机飞在空中拍摄当权者和神树。 拍到某一个点时，负责无人机的托马斯目光一凝。 那是什么？ 放大，再放大。 随着他的操控，四个大屏幕上出现了一段树干。 树干上清晰地刻着一行青色字体，made in china。 全场先是寂静，然后哗然。 “what the mother fuck!” 当权者的怒吼声，通过扩音设备传遍会场。 001在七杀识海中笑得打滚，这个小小的恶作剧，还是它建议宿主大人的呢。 你们不是爱歪曲事实吗？让你们歪曲不了！ 种到西方的每一棵穗果宝树，树干上都有这行字。 并且，宝树极为坚硬，采摘果实或者摘几片叶子也就罢了，想削树皮很难。 等他们千辛万苦削下那行字，会发现在另外一边又出现了，除非把整棵树烧毁。 但问题又来了，凡火，烧不了宝树。 “宿主大人，你心里也是偏爱东方，才会同意这么做，对么？” 七杀：“明知故问。” 她也是东方人，自然偏爱东方。 —— 朱雀城外，采摘队有条不紊的采摘着穗果。 采摘队不但有超能者和练过武的原楚门弟子，也有普通人，采摘到的果实全部交由城.政.府统一分配。 城.政.府是一个新的机构，隶属于华夏临时.政.府。 玄武城的倡议书发出后，朱雀城及所有附属小镇积极响应，成为华夏临时.政.府的一部分。 各方势力融入进来，不再分帮派。 也不是所有人都赞同，比如管理委员会的主任丰睿琪，极力反对，甚至还组织人手冲击新成立的城.政.府，很快被镇压了。 朱雀城的超能者联盟与玄武城的并没有从属关系，因而黄孤寒不需要听从刘毅的命令，但他没怎么考虑，就选择在倡议书上签字。 分了这么久，该合起来了。 没有国，哪有家？有国，才有后盾！ 春雨实验室也签了字，但拒不交出城墙防线的密码，也不解除。 邵吟龙觉得这样不好，亲自去跟春雨实验室的主事者谈了谈心。 第二天，主事者一脸疲惫地交出了密码。 再不交，他怕自己被邵吟龙烦死。 第874章 废土之上(46) “大哥，二哥，我们真的不去玄武城吗？” 钟不弃问两位哥哥。 钟不灭答道：“对。” 钟不弃想不明白，“为什么呀？这是天大的好事！” 上次邵总领来朱雀城，特意说带他们去玄武城，亲自教他们武功。他很是心动，但大哥二哥都拒绝。 邵总领很遗憾，还说他们什么时候想去都行，大门一直为他们开着。 钟不离淡淡道：“你要是真想去的话，那你就去吧，反正我不去。” 这是生气了。 钟不弃忙道：“不，二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有点笨，我只是想知道，咱们为什么不跟邵总领去玄武城？罗堂主他们都说，我们应该跟去！” 多少人想拜邵总领为师，邵总领都拒绝了。他们明明有这机会，为何不把握？ 谢枫也跟他说，玄武城是新政.府的都城，在那里能发展得更好。 钟不灭叹口气，道：“你是不是忘了小妹？” 钟不弃摸头不着脑，这跟小妹有什么关系？ “大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又没失忆，怎么会忘记小妹？” 小妹太厉害了！才到总部，就当了楚门少门主。 现在虽然没有楚门了，但邵总领说，等一切安定下来，定会再立楚门，而小妹，将是楚门的传承者！ 钟不灭：“那我问你，小妹在哪儿？” 钟不弃不解地道：“小妹不是在玄武城吗？邵总领说了，小妹立下大功，武功也有了极大的进步，现在忙于练梦，不能离开玄武城。咱们去了，就能见到她。” 这也是他想去玄武城的原因之一。 钟不灭敲他的头，“人家这么一说，你就真信了？” 钟不弃一怔：“邵总领不像骗小孩的人啊！” 钟不离冷声道：“邵总领是好人。但我听玄武城来的人说，神树出现那一晚，小妹就不见了！” 钟不弃跳起来：“不见了？什么意思？” 钟不离也烦躁起来：“不见了，就是不见了！” 钟不弃急道：“那咱们得去找她啊！” 钟不离：“往哪儿找？” 钟不弃急道：“难道就不管了？” 钟不离：“现在你着急了，刚才不是还想去玄武城吗？” 钟不弃又是一愣，“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关联吗？” 钟不离和钟不灭互视一眼，钟不灭道：“你有没有想过，邵总领为什么会想收我们为弟子？” 钟不弃呆呆地道：“因为我们聪明？” 钟不灭：“......你真自信。” 钟不弃渐渐回过味来，“你们的意思是，邵总领想收我们，是因为小妹出了事？这是一种补偿？” 钟不离黯然道：“这种补偿，我不想要。” 钟不灭：“我也不想要。” 钟不弃哭了起来，“为什么会这样？有了神树，有了希望，小妹却不见了！呜呜呜！” 钟不灭拍拍他的肩，哽咽道：“别哭，在我们不知道的某个地方，小妹一定好好活着，等我们长大就去找她！” 钟不弃哭道：“好！” 同一时间，七杀御剑飞进朱雀城，直奔原楚门。 不是她故意耽搁，种树这种事，再快也快不到哪儿去。 钟家三兄弟正悲伤着，听到敲门声，打开一看，变成了三只呆头鹅。 他们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七杀微笑道：“大哥，二哥，三哥，我回来了！” “小妹！” 三兄弟扑上去，紧紧抱住她。 —— 七杀在这个世界留了十年，十九岁时，邵吟龙说，小仙女，你该走了。 仔细想想，她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世界已经慢慢走上正轨。 在穗果宝树的滋养之下，短短一年，地球上就处处绿草成茵。 作为首先出现宝树的国度，又因为宝树上那一行字，世界各国公认华夏为神源之地，不敢冒犯。 如此发展下去，万国衣冠拜冕旒不是梦。 钟家三兄弟和她认识的朋友们，都能在这个世界一展抱负。 就连胆子最小的安小月，都变得落落大方，还跟钟不灭谈起了恋爱，成了她的大嫂。 钟不离、钟不弃也有了喜欢的姑娘。 她真的可以走了。 唯一的问题是，穗果宝树太给力，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灵气，过上几百年，若有合适的修炼功法，就能修炼了。 七杀犹豫了一下，还是给邵吟龙和钟家三兄弟留下了一些功法，他们这一批人是用不上了，后代兴许可以。 离开的那一天，早已恢复正常的天道依依不舍，给她下了最温柔的雨，展现最瑰丽的彩虹。 鲜花遍地，送别小仙女。 —— 邵吟龙讲完故事，小朋友们还围着他，不放他走。 “爷爷，爷爷，后来呢？救了世界的小仙女去哪儿了？” 邵吟龙：“小仙女啊，当然是回天上喽！” 穿红裙子的小朋友嘟嘴：“我喜欢小仙女，我不要她回天上！” 邵吟龙捏捏她的小圆脸，笑道：“喜欢，就要让她去做自己的事。” 喜欢小仙女的可多了，但他守着小仙女，不让她过多沾染凡间俗事。 小仙女，就该高高居于九重天之上，逍遥自在。 穿蓝衣服的小朋友叫道：“不对，爷爷骗人，妈妈说神树是自己出现的，不是小仙女送来的！” 邵吟龙笑眯眯地道：“嗯，你妈妈说得对，爷爷讲的是神话故事！” 红裙子小朋友反驳蓝衣小朋友，“你才不对！我爷爷奶奶说，真的有小仙女！小仙女救了这个世界！” 邵吟龙：“你爷爷奶奶也说得对！” 世人如何以为，是世人的事，小仙女才不在乎呢。 第875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1) 七杀在浩渺无垠的混沌中穿行，感觉自由又快乐。 许久才对001道：“看一下积分。” 现在她不在乎积分，但如果这是主神给的报酬，那她为啥不要？没这个道理。 001非常激动：“铛铛铛！宿主大人，请你站稳了！钟不息这个任务，你一共有积分两百万！” 七杀：“嗯。” 001：“宿主大人，你不开心吗？” 七杀：“开心。” 001：“你好敷衍哦。” 七杀：“本宿主肯敷衍你，是你的荣幸。” 001：“本系统谢你全家！宿主大人，你说咱们还能不能再次见到楚哥？” 那个世界有楚门，却没有楚辞，终究是一种遗憾。 邵吟龙虽然也很好啦，但楚哥无可替代！ 七杀：“随缘吧。” 楚辞挺有意思，见到了她会高兴，见不到也就那样吧。 积分两百万听起来是很高，但跟她在此次任务中得到的道德金光相比，就不算什么了。 之前她身上的金光虽然闪耀，还在光的范畴，看得见摸不着，如今这一身金光却每丝每缕紧密联接，摸上去宛如实质，着实霸道。 看来那个世界的天道和凡人们，真的很感谢她。 她也感谢他们。 往后，等闲的天雷，打在身上如同给她挠痒痒。等闲的天道，她都能硬扛了。 就连大师兄，只怕也没有这么厚实的道德金光，哈哈。 想到不经意间胜过了大师兄，七杀很高兴，轻轻摸着自己的光芒，爱不释手。 001：“......咦，本系统的眼睛都被辣瞎了，宿主大人，请你庄重一点！” 七杀：“别废话，接任务。” 以前001说过，积分达到五亿以上，她才能有一定的任务选择权。 她没算过自己现在有多少积分，但肯定没到五亿，然而001已经让她自由选择任务了。 怎么说呢，001是个识相的系统。 不过，大部分时候她不挑，享受开盲盒的感觉。 001凌空抛来一本书，书名《七零年代小福妻》。 七杀接住，一目十行地看完，然后叹了口气。 001：“宿主大人，感觉怎么样？” 七杀：“书写得不错，可以解闷。就是不能细想，一细想，这书里的很多人脑子有大病，尤其主角。” 001故意跟她唱反调，“宿主大人，不要这么刻薄嘛！人家是主角，人家有脑子得大病的权力！” 七杀：“呵呵。” 《七零年代小福妻》，看名字就知道，主角是“小福妻”。 小福妻名叫李玉兰，长得花容月貌，还有一颗纯洁善良的心灵，是十里八乡最漂亮、最可爱的姑娘。 故事情节大致是这样的，李玉兰来自现代，过劳死后穿越六零年，投胎到李家儿媳王翠红的腹中，成了李家最小的女儿。 也许是主角光环的作用，李玉兰天生好运。 出生的时候不像一般的婴儿皱皱巴巴，而是白皙粉嫩，接生婆连连惊叹，说是接生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 王翠红听得自豪不已，她前面已经有三个儿子了，超额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不再盼着生儿子，就盼着生个贴心小棉袄。 而且，李玉兰出生的当天晚上，爷爷李大牛挖到田鼠储藏的过冬粮食，装了满满两麻袋，足够一家人过个好年。 更神奇的是，第二天，李玉兰的父亲李贵田在路上捡到十块钱和二十斤粮票。 这些好事，李家都认为是李玉兰带来的，对她百般疼爱。 因而，她虽然生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却没吃过什么苦，享用着家里最好的资源，顺风顺水地长大。 后来经过各种阴差阳错，李玉兰嫁给下乡知青顾云华。 顾云华家里很有背景，下乡是另一种层面的镀金，本人又上进，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清北大学。 当时村里人都以为李玉兰会被抛弃，谁知顾云华带她一起回城，还帮她补习功课，让她也考上了大学。 毕业后，顾云华创办公司，恰好站在风口上，扶摇直上九万里，极为显赫。 李玉兰不甘心当他背后的平凡女人，生了双胞胎儿子后用心钻研学问，成为知名学者。 纵观李玉兰这一生，不但有钱财、有地位、有名望，还有父母亲人的疼爱，老公顾云华更是深深地爱着她，不舍得让她受一丝委屈。 幸福得让人嫉妒。 所以，七杀的任务对象必定不是她，而是她的大嫂周立秋。 几乎所有小说里，主角成神或幸福的路上，都有那么一些不长眼的炮灰，或凸显了主角的真善美、或专职被主角打脸、或推进了剧情的发展。 炮灰们还有一个特色，下场不会好，否则也不会叫炮灰了。 越是跟主角作对的，死得越惨。 就算主角不出手，也有别人替主角出手，再不济还有天收。 《七零年代小福妻》也不例外，周立秋就是个炮灰，可怜的炮灰。 当然了，如果她不可怜，临死前的怨念也不会被001捕捉到。 第876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2) 睁开眼睛，七杀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床上的被褥又破又旧，打着补丁，洗得发白，依稀看得出印的是喜庆的牡丹花。 蚊帐也很旧了，原先应该是米白色的，现在成了淡黄色。 但旧归旧，一点都不脏，还隐约闻得到皂角的香气。 由此可见，原身周立秋是个勤快且爱干净的人。 七杀正想着这是周立秋人生的什么阶段，就听“咯吱”一声，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 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端着个青色大瓷碗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里。 看到她醒着，小姑娘大喜过望，“妈妈，你醒了？” 七杀：“嗯。” 小姑娘：“妈妈，你喝点水。” 七杀接过来，喝了一口，水是热的，还有点甜。 小姑娘趴到她耳边悄声道：“妈妈，奶奶忘记锁橱柜的门，我给你放了一大勺白砂糖！很甜吧？” 七杀：“嗯，很甜，你也喝。” 说着把水递给小姑娘，小姑娘连连摇头，“我不喝，妈妈喝。” 七杀：“你要是不喝，我就生气了！” 小姑娘一点儿也不怕，捂着嘴笑道：“妈妈才不会生我的气呢！” 001双手叉腰，喝道：“兀那幼崽，你知不知道，躺在你面前的七杀道君，乃是天道征服者、末日救世者、邪恶终结者、弱小拯救者！你竟然不怕，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宿主大人，削她！” 七杀：“什么乱七八糟的，闭嘴！” 不喝就不喝吧，加了点白砂糖的热水而已，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也想起来了，这是七五年，周立秋27岁，嫁到李家7年，生了一女一儿。 眼前的小姑娘，就是周立秋的女儿李大丫，今年5岁，没有起大名，一直大丫大丫的叫着。 她还有个儿子，今年3岁，大名也没起，小名李狗蛋。 七杀：“你弟呢？” 狗蛋二字，实在不雅，她有点叫不出口。还有大丫，也透着股随意。 不行，今天她就要给姐弟俩起大名。 李大丫：“奶奶背着去地里了。” 停顿一下，担心地道：“妈妈，你还疼吗？” 七杀微笑道：“不疼了。” 李大丫这才松了口气，眼泪却在眼睛里打转，“妈妈，我害怕！小姑是坏人，奶奶是坏人，爸爸也是坏人！他们打你，呜呜呜！” 七杀摸摸她的头，“放心吧，以后，他们再也不会打妈妈了。大丫，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李大丫还不懂得名字的好坏，叫什么都无所谓，但听到妈妈要给自己取名字还是很开心，擦一擦脸上的泪水，笑道：“好呀好呀！” 七杀想了想，道：“李朝阳，怎么样？” 001大力吐槽：“宿主大人，你是真不会取名字啊，这一刻你敢说你不是想起了朝阳群众？” 七杀发誓：“不是，绝对不是！” 她只是从半开的窗户里看到了西下的夕阳。叫夕阳不太好，晦气，就改叫朝阳。 朝阳，寓意着初升的太阳，叫起来朗朗上口，多好。 李大丫很捧场，拍手笑道：“好听，比小姑的名字还好听！” 七杀又道：“你弟叫李朝晖，好不好？” 李大丫自然不会说不好，高兴了一阵，又忐忑不安地道：“妈妈，快下工了，你起得来做饭吗？” 她只会烧火，还不会做饭。 七杀：“妈妈起得来，但妈妈不想做饭。” 李大丫紧张地道：“奶奶会骂你的。” 七杀：“妈妈不怕，你也不要怕。” 眼下正是秋收，各个生产队都忙着收稻谷、麦子，村里最出名的懒汉，也不敢在这时候偷懒。 周立秋之所以能闲在家里躺在床上，是因为她被丈夫李卫国打了。 还不是简单的打一巴掌或踹一脚，而是用镰刀背砸在头上，直接砸晕了。 见她晕过去，李卫国也有点慌，想送去公社卫生所。 但婆婆王翠红说多大点事儿，睡一觉就能好。如果不好，就是她的命。 上什么卫生所，不要钱的吗？ 于是一家人把周立秋抬到床上，让大丫看着，就都去上工了。 对了，上工的人里不包括李玉兰，她这时候正在上初中，从来没挣过工分，怕周立秋死在家里，跑去找同学玩。 活着的周立秋她不怕，死了的她怕，因为她害怕死人。 李卫国和周立秋，曾经也是恩爱夫妻，但近几年两人时常吵架打架。 至于原因，都跟李玉兰有关，这次也如此。 昨天周立秋回家，从娘家带回来一包精细点心，量不多，想留给一双儿女慢慢吃。 李卫国让她分一半给小妹李玉兰，周立秋不愿意，两人话赶话的，就吵了起来。 李玉兰在旁边劝架，她不劝还好，一劝，李卫国就更生气了，顺手抓起镰刀，砸了下去。 好在他还想得起将镰刀转个面，否则周立秋当场就得交代。 那一世，周立秋躺了一个星期，硬是凭着顽强的生命力活了过来。 这一世，七杀来了，应她所请，来满足她的心愿。 第877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3) 王翠红干活是把好手，哪怕背上背着个孩子，也不影响她割稻谷的速度。 一镰刀下去，手上就攥了满满的一把，再割一镰刀，利落的绑好放到一边，自有人运送回村里的晒谷场。 “奶奶，热，热，我要回家！我要妈妈，呜呜呜！” 太阳火辣辣的，李狗蛋被晒得小脸通红，在王翠红背上挣扎。 王翠红抹一把汗，回头柔声哄道：“乖孙别哭，快下工了！下工就带你回家，乖！” 大热的天还背个孩子，孩子热，大人也热。 其实她可以把李狗蛋放在树荫下，让旁边的大孩子看着点，就算有可能被虫子咬，也强过太阳底下暴晒。 但背着孩子干活，更能体现她的勤劳能干，以及对孙儿的爱护之心。 邻近的陈阿春皱眉道：“咋不把孩子放家里？” 刚上工时她就听王翠红说，周立秋又生病了，上不了工，在家歇着。 哼，什么生病，明明就是想偷懒！ 还连孩子都不看，乡下哪有这么金贵的女人？ 也就王翠红性子好，儿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翠红轻声细语地道：“立秋说她头疼，坐不住，得躺着。大丫懂事，能照顾她。狗蛋还小呢，我怕烦着她。” 短短几句话，就将好婆婆的人设树立起来了。 与之相对的，是周立秋恶媳妇的形象。 周立秋性子直，想破头皮也想不通自己的名声为什么越来越差。 陈阿春生气地道：“你家卫国娶了周立秋这么个媳妇，真是倒八辈子的血霉！” 王翠红苦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队长不是说了吗？每个人都有缺点，也有优点。” 陈阿春嗤笑道：“那你倒是说说，周立秋有什么优点？好吃懒做，挑拨是非，整个一搅家精！” 王翠红唉声叹气地道：“以前看她很是明白事理，后来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变了！” 她可不是那种会在外面说儿媳妇坏话的婆婆，她说的都是事实。 陈阿春边埋头割稻谷边道：“她要不装得好，你家也不能娶她！” 这话王翠红打从心底里认同。 周立秋这个儿媳妇，是她查访了周边村寨才选定的。 听说又勤快又孝顺，从不跟长辈顶嘴，干活时也不偷奸耍滑。 娶回来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 可见之前都是装的，就为了嫁个好男人。 唉，可怜她的卫国，多好的小伙，却没桩好姻缘。 李狗蛋忽闪着大眼睛，忽然叫道：“不许说我妈妈，你们，不许说我妈妈！” 陈阿春笑道：“小崽子还知道护娘了。” 王翠红笑得心酸：“养不熟的小崽子！” 她虽然百般看不上周立秋，但对李狗蛋这个孙子还是很喜爱的，刚才还想着回去给孙子煮个鸡蛋。 现在嘛，她想把这个鸡蛋省给小女儿。 她对人家再好，人家心里还是只有他娘。 真是什么样的娘养出什么样的儿，根子上就坏了，掰不回来。 “镗！镗！镗！” 下工的锣声响起，田里还在收稻谷的人们收起镰刀，纷纷往家里赶。 王翠红快到家里时，下意识看了眼烟囱，果然，没有青烟飘起。 她一下子就怒了。 这个懒鬼！饭都不做！ 上午刚下地那会儿，她还惶恐了一阵，怕周立秋死在家里，更怕儿子李卫国被追究责任。 男人管教自家媳妇，多正常的事情，天经地义。 但队长开会说，现在是新时代了，不许打媳妇，打伤媳妇要吃牢饭，打死媳妇要吃枪子儿。 阻止李卫国送周立秋去卫生所，就是怕救不回来，不但白费了钱，还让人知道她是被李卫国打死的。 不送，万一死了还能扯个谎，说她是夫妻吵架气不过，自寻短见。 只要家里人不说，谁会知道真相？ 方方面面都想好了，王翠红才定下心来。 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周立秋应该不会死。儿子只是轻轻碰了她一下，怎么就能死呢？ 上个月比这打得还重，周立秋不也躺了一天就活蹦乱跳？ 要她说啊，这是打少了！ 王翠红推开门，放下镰刀冲进周立秋房里。 她怕她气上心头给周立秋一刀，到时还得抵命，不划算！ 李朝阳听到她的声音，吓得想躲起来。但看一眼安静躺着的妈妈，忽然就不怎么怕了。 001愤愤道：“这死老太婆，朝阳都被她吓出心理障碍了！” 七杀：“还小，还能治。” 王翠红板着脸，快速解开小抱被，将李狗蛋放下来。 李狗蛋张着两只小手，欢快地跑向七杀和李朝阳，“妈妈，姐姐！” 七杀坐起来，将他抱上床，轻声道：“妈给你取了名字，以后你叫李朝晖。” 李朝晖幸福地依偎在妈妈怀中，叫朝晖还是狗蛋，对他都没影响。 李朝阳也靠过去，小声道：“妈妈也给我取名字了，我叫朝阳。” 李朝晖伸出一只手拉着姐姐，“嗯嗯，朝阳，朝阳。” 王翠红快气炸了，哪家不是爷爷或爸爸取名字？她一个嫁进来的媳妇，说取名就取名，谁给她的权利？！ 第878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4) “周立秋，你在家躺了一天，衣服也不洗，饭也不做，油瓶倒了都不扶，你到底想干啥？” 王翠红尖刻地质问道。 七杀：“说话注意点。我不是在家躺一天，我是被你儿子打晕了。” 如果现在她还晕着，王翠红或许会有一点点心虚，可现在她醒了，王翠红就觉得她是装的，气不打一处来。 指着她破口大骂：“哪村哪寨有你这样的懒婆娘？我......” 可以意料得到，她后面还有很多不堪入耳的脏话，七杀觉得自己没必要听，用了个小术法。 “我，咳咳咳，我......” 王翠红抚着喉咙，说不出话。 七杀好心道：“你病了，快去看病吧。” 王翠红眼里冒火，老娘好端端的，你才病了！ 就在这时，又听到有人进门。 “妈，咋还没做饭？我好饿！” 这次回来的是李玉兰，《七零年代小福妻》的女主，李家全家人捧在手心的小心肝。 王翠红忙走出去，“玉兰饿了？妈马上做，马上做！” 训斥周立秋不急于一时，可不能饿着玉兰。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了长不高。 李玉兰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周立秋没死，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周立秋是配不上大哥，可她如果现在死了，大哥就得再娶，又得花一大笔钱，她还想买自行车呢。 想了一想，李玉兰觉得自己应该跟周立秋讲讲道理，让她好好跟大哥过日子。 “大嫂，家和万事兴，你能不能别跟大哥闹了？” 七杀：“哦，我跟你大哥闹什么了？” 周立秋都快被打死了，在李玉兰眼里却是她跟李卫国“闹”，仿佛一切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李玉兰厌恶地道：“闹什么你自己知道！” 七杀：“我不知道，要不，你跟我说说？” 她的语气很平静。 但正是因为太平静了，反而让李玉兰感觉受到了侮辱。 她一个满腹现代知识和先进理念的穿越者，竟然被一个土生土长的愚昧农妇给质问了！ 眼睛一眨，泪水滚滚而下，哭道：“大嫂，我来劝你，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狗蛋和大丫，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一边哭着，一边跑去厨房找王翠红。 七杀：“......我怎么对她了？” 她是准备给李玉兰一点颜色看看，但这还没开始呢，李玉兰怎么就哭得像被她暴打了一顿？ 001也摸头不着脑：“本系统也不知道！可能这就是脑子有大病的表现吧，咱们不理她。” 七杀：“嗯。” 李朝阳则是一脸的着急，拉着七杀的手说道：“糟了！小姑肯定跟奶奶告状，爸爸也快回来了，奶奶和小姑一说，爸爸肯定发火！妈妈，咱们去外婆家吧！” 她虽然小，也知道村里的女人要是被打了，通常会跑回娘家。 李朝晖：“去外婆家，去外婆家！” 他喜欢去外婆家，外婆屋里有大红枣，他一去就给他吃，可甜了。 七杀：“你们喜欢去外婆家呀？改天再去吧。” 周立秋娘家情况复杂。 娘是亲娘，爹却是后爹。亲爹在她小时候就病死了，娘带着她嫁给下马庄的周老四。 周老四这人吧，也不能说不好，但始终不是亲生的，隔了一层。 而且周老四本来就有两个儿子，后来又跟周立秋她娘许桂花生了一儿一女，儿女多，负担重，家境不太好。 周立秋为了不给亲娘添麻烦，从来不跟她说夫家的烦心事，受了委屈也独自咽下。 却说厨房里，李玉兰哭得稀里哗啦。 王翠红急得不行，“玉兰，是不是周立秋说你什么了？” 李玉兰哭着摇头，“没有，大嫂什么都没说！” 王翠红不信，周立秋要什么都没说，女儿能哭成这样？ “那个有娘生没爹教的贱人！玉兰啊，别哭了，眼睛哭肿了不好看书，等你大哥回来，让你大哥收拾她！” 李玉兰：“妈，不要跟大哥说，我不想家里一天到晚吵吵闹闹的！” 这是真心话，她真的不喜欢吵闹。 王翠红认为女儿实在太善良了，受了欺负也只会悄悄的躲着哭。 这怎么能行呢？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她还活着，周立秋就敢这么欺负玉兰，等她死了，周立秋就敢踩到玉兰头上！ “乖囡，这事儿你别管了，去睡会儿吧，饭熟了我叫你。” 李玉兰抽抽噎噎的走了。 自从穿越到这个家，她就把李家人当真正的亲人，大家对她也都很好，尤其王翠红，是个称职的母亲。 哥哥们也都把她当成宝，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 遗憾的是三个嫂子总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她们一进门，家里就不安宁。 等她以后发达了，一定帮哥哥们娶温柔善良的好妻子。 第879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5) 李家三兄弟和他们的父亲李贵田，今天也是割稻谷，只是去的地方比较远，回村需要走将近一个小时。 路上，李卫国心事重重。 李卫军打趣道：“大哥，你是在担心大嫂吗？” 在李家洼，或者说在此时的乡下，丈夫担心妻子是件羞耻的事情，说出来惹人笑话，还会被人认为这个男的婆婆妈妈，不够阳刚。 因而李卫国否认道：“没有，想事情呢。” 李卫军笑道：“不用担心，大嫂不会有事。” 李卫民也道：“二哥说得对。大哥，大嫂就是爱装。” 动不动就装被打伤了，装晕，以此为借口不上工，躲在家里偷懒。 难怪玉兰说大嫂奸猾，半点没说错。 李贵田背着手走在前面，听到儿子们的谈话，重重咳嗽一声，语气严厉地道：“卫国，你那个媳妇，是该好好管教了！” 父亲和兄弟们都觉得自家媳妇不好，这让李卫国很没面子，“嗯”了一声，心下对周立秋很是恼火。 她怎么就不能给他长点脸！ 以前看着还好，自从生了狗蛋，在家里就抖起来了。 跟她说玉兰身子弱，让她对玉兰好一点，她就跟个乌眼鸡似的说玉兰的坏话。 玉兰是小妹妹，多照顾一些不是应该的吗？ 婚前她说得多好，会把玉兰当亲妹妹，现在呢？ 快把玉兰当仇人了。 可能正像妈妈说的那样，周立秋生下儿子，自觉在李家站稳脚跟，就露出了真面目。 这可不行，他李卫国的妻子，必须是个善良人！ 回到家中，李卫国刚喝了口水，王翠红就迫不及待地道：“卫国，你们夫妻就是不待见玉兰，是不是？” 李卫国先是一怔，随后急道：“妈，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什么时候不待见玉兰了？我对玉兰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翠红：“哼，嘴上说得好听！心里不定怎么恨玉兰呢！老头子，咱们带着玉兰搬去牛棚住，给他们腾地方！” 说着作势要去收拾东西。 李卫国是个急性子，一把抓住王翠红的手臂，“妈，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王翠红冷声道：“怎么回事？玉兰好心去劝周立秋，反被她骂了一顿，现在还在哭呢！这个家里啊，没有玉兰容身的地儿！” 又是周立秋！ 她就不能消停点？！ 李卫国额头直冒青筋，立刻就要去教训周立秋。 一抬头，却见她带着一双儿女就站在房门边，神情很奇怪，要笑不笑，就像在看戏。 “周立秋，我xxx！” 李卫国叫骂着，几步走过去，举手要扇她耳光。 但不知怎的，膝盖忽然一软，跪在了周立秋面前。 七杀：“不用这么多礼，起来吧。” ......多礼个叉叉！ 李卫国大怒，起身去抓她。 可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他的膝盖又软了，又一次跪倒。 七杀：“还没过年呢，我可没红包给你。” 李卫国咬牙切齿：“周立秋，你给我等着！” 七杀等着。 然而，短短几步路，李卫国几乎是一步一叩首，到了门边，又无法控制地跪下了。 他心里有点慌，但没想太多，只以为是今天太累。 “周立秋，马上去给玉兰道歉！不然老子打死你！” 001：“哈哈，敢跟宿主大人放狠话，李卫国你够可以的！” 七杀低头笑道：“跪着说这种话，不觉得可笑吗？” 她的笑容，让李卫国愤怒得失去了理智，不顾自己还在跪着，猛然扑向她。 李朝阳和李朝晖吓得连声尖叫，七杀一手一个抱起来，安慰道：“不怕不怕，妈妈在呢。” 说着飞起一脚，将李卫国踹到院里，砸在了水缸上。 李贵田、王翠红夫妇，李卫军、李卫民兄弟俩，还有悄悄趴在门后偷看的李玉兰，全都惊呆了！ 周立秋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因为太过震惊，一时忘记去扶李卫国。 直到李卫国哀嚎声响起，李卫军和李卫民才匆忙跑过去搀扶。 王翠红心疼儿子，恨不能撕了周立秋，又怕自己受不住她一脚。 拍着大腿哭道：“天底下哪有这种媳妇，对丈夫说骂就骂说打就打！老天爷啊，你睁睁眼睛吧！卫国快被她媳妇打死了！” 李卫国很想堵住老娘的嘴。 被媳妇打，这是什么好事？！ 要让左邻右舍听到了，他还能见人？ 知子莫如父，李贵田理解儿子的心情，低声对王翠红道：“别哭了！还嫌不够丢人！” 王翠红立马止住。 老头子脾气上来，也是会打人的。 但大儿子不能白挨打！ 王翠红给李卫军和李卫民使眼色，让他们去绑周立秋。 李卫军李卫民很为难，周立秋是很可恶，但小叔子帮大哥打媳妇，传出去不好听。 七杀懒得理会他们在想些什么，直接道：“日子过不下去了，李卫国，我要跟你离婚。” “离婚？！” 李家所有人再次震惊。 第880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6) 虽然李家人都知道，两口子过不下去了可以离婚。 但整个李家洼村，有丧夫再嫁或丧妻再娶，就是没有一个离婚的。 在这个时代，离婚是件相当严肃的事情。 丈夫再看不上妻子、妻子对丈夫再不满意，一般都不会提离婚，宁愿吵吵嚷嚷的将就着。 一辈子又不长，混着混着就到老了。 离婚？那不是咱乡下人该想的事儿！ 王翠红那般厌恶周立秋，都没想过让大儿子跟她离婚。 她也不认为周立秋真敢离婚，这肯定是她说出来威胁李家的！ 哼，自家绝不受她的威胁！ 当下骂道：“就你还离婚？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离了我儿，还有人要你？” 李卫国忍着疼痛，高声叫道：“离就离，谁怕谁！” 他跟王翠红想的一样，以为周立秋是想用离婚威胁他。 这个时候，他绝不能服软。 心里还有点后悔，如果他早点用离婚吓唬周立秋，说不定她就不敢那么蛮横了。 李卫军叹口气，劝道：“大嫂，别闹了。” 李卫民也道：“大嫂，有话好好话。” 他们都觉得周立秋又出幺蛾子，可他们也不能不劝。 李玉兰跟他们想到一处了，快步从自己房里走出来，哽咽道：“大嫂，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说气话！” 李卫国连忙安慰她：“玉兰，这跟你没关系！她要离就离，离了她我找更好的！” 李玉兰还是哭个不停，王翠红心疼不已，冒出个以前没有过的想法，也许，卫国和周立秋离婚不是件坏事？ 卫国长得高高大大，相貌周正，人聪明，还肯下苦力，每年挣的工分都是村里最高那一拨，离了婚不愁找不到好女人。 周立秋享不了他的福，自有别人来享。 一家之主李贵田气得发抖，一个女人，敢当着公婆的面跟丈夫说离婚，还有没有天理？！ 家门不幸，娶到这种不着调的儿媳妇！ 喝道：“卫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你媳妇扶回房里？” 大儿子也是个不成器的，媳妇都管不下来。要在他手里，十个周立秋也打服了。 七杀看着这一家子，就像看着一窝子魑魅魍魉。 《七零年代小福妻》这本书，以女主李玉兰的角度展开，在她眼里，父母哥哥们千好万好。 他们在她面前展现的，也是最好的一面，善良、淳朴、无私。 但站在炮灰周立秋的角度，这家人可怕极了。 全家人围着李玉兰转，把最好的东西奉献给李玉兰，李玉兰一皱眉头，全家人都不高兴，李玉兰想要什么，全家人尽最大的努力去帮她得到。 就像中了邪。 周立秋和李卫国的第一次争吵，发生在她怀李朝阳六个月的时候。 怀相不好，她妈妈许桂花很担心，攒了一百个鸡蛋送给她补身子。 她很珍惜，每天煮两个吃。 吃了一个星期，李卫国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说话带着火气，行动摔摔打打。 她还以为他在外面跟人吵架了，关心地询问，谁知李卫国问她，为什么吃独食？为什么不分一半鸡蛋给玉兰？ 周立秋懵了。 她是孕妇，还是怀相不好的孕妇！ 这鸡蛋是她妈妈特意给她补身子的，怎么能叫吃独食呢？又为什么要分给玉兰？ 李卫国说，正因她怀相不好，所以鸡蛋不用交给妈保管，但她一个做大嫂的，怎么对唯一的小姑子不管不问？那么多鸡蛋，分一半给玉兰不过分！ 周立秋理解不了他的思维。 大嫂是应该对小姑子好，可公公婆婆都活得好好的，小姑子轮不到她来管吧？长嫂如母也还为时过早。 何况，玉兰并不缺鸡蛋。 李家养着四只鸡，一只公的，三只母的，每天至少能捡两个蛋，婆婆说要留着走人情。 但周立秋知道，婆婆经常悄悄地给玉兰煮红糖鸡蛋吃。 玉兰自己都吃腻了，说鸡蛋有股难闻的腥气。 周立秋试图跟李卫国讲道理，然而一个人若是装睡，别人怎么叫得醒呢？ 她说得越多，李卫国越觉得她挑拨离间，居心不良。 吵架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会有后面的无数次，夫妻感情越吵越淡薄。 而每一次，都是因为李家无脑维护李玉兰，周立秋想要争取自己和孩子们的权益。 比如上个月，周立秋上工回来，发现女儿在给李玉兰洗衣服，小手在盆里泡得发白。 5岁的侄女，给15岁的小姑洗衣服！ 周立秋当时就火了，问李玉兰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李玉兰哭着不说话，王翠红护着女儿，说农村里的孩子，早点学着干活有什么不对？ 周立秋就说，既然农村里的孩子要早点学着干活，那为什么玉兰连自己的衣服都不洗？ 结果不用说，她又被李卫国暴打一顿。 第881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7) 001感叹道：“小说里的宠妹狂魔，对于妹妹是保护神，但对于嫁进这个家的媳妇来说，还真是恶魔啊！” 七杀：“没错。” 李卫军的媳妇赵小梅，李卫民的媳妇孙茂芝，也对小姑子李玉兰很有意见，只是周立秋冲在前面，她们乐得在后头看好戏。 今天她们都不在家。 两人都是小王庄的，还沾亲带故，孙茂芝要叫赵小梅一声表姐。 前天有人带口信来，说是赵小梅的奶奶生了重病，想见见孙女。 这是大事，王翠红不好阻拦，打发赵小梅带着儿子李猫娃回娘家。 孙茂芝便说自己也要去看看表姑奶奶，王翠红知道她想偷懒，可看在她平时嘴甜的份上，还是让她也去了。 可想而知，等她们回来，李家还有得闹呢。 七杀不想再看这家人的嘴脸，抱着姐弟俩出了门。 李朝阳对离婚似懂非懂，抱着七杀的手臂问道：“妈妈，什么是离婚？” 七杀：“离婚就是爸爸妈妈分开住，你要跟爸爸还是跟妈妈？” 李朝阳毫不犹豫地道：“跟妈妈！” 李朝晖也道：“跟妈妈！” 他就更不懂离婚是什么了，但爸爸妈妈如果分开住，他选的肯定是妈妈。 爸爸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爸爸。 他只喜欢妈妈。 七杀亲亲他们的小脸蛋，“乖宝宝。” 成长过程中缺失父亲，的确会对孩子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但李卫国那样的父亲，有还不如没有。 很多女人遭遇丈夫的家暴、背叛，都会为了儿女选择妥协，可实际上，那是不敢改变现状的借口。 在父母的争吵打闹中长大，孩子未必觉得幸福。 七杀本想径直去找队长，但转念一想，去了妇女主任柳二朵家里。 “柳大姐，在家吗？” “在呢在呢！是立秋吗？快进来！” 大白天的，农村里没有从里面闩门的习惯，七杀推门进去。 柳二朵也从堂屋里迎出来，笑道：“大丫狗蛋也在呢？吃饭没？没吃在婶婶家吃呀！” 这就是客套话了，她家刚吃完饭，饭菜一点不剩，只剩点米汤。 李朝阳：“柳婶婶，我们不饿。” 刚才在家里，妈妈给他们吃了好吃的果子，现在肚子饱饱的。 又自豪地道：“柳婶婶，我们不叫大丫狗蛋了，我叫李朝阳，弟弟叫李朝晖！我妈妈取的！” 柳二朵哈哈大笑，“好名字，你妈妈真会取！” 她丈夫姚成材也笑，“名字不错，上学的时候也可以用！” 说着收拾碗筷，让媳妇带周立秋去房里说话。 周立秋跟媳妇不熟，平日没有太多来往，现在来家里必然有正事。 媳妇说了，她现在是妇女主任，大小是个官，他必须支持她的工作！ 支持就支持，他没意见。 柳二朵也觉得，周立秋不是来找自己闲磕牙的。 到了房里招呼着坐下，倒盘瓜子摆在面前，开门见山地道：“立秋啊，找姐啥事儿？” 七杀：“柳大姐，我要离婚。” 001：“眼泪，宿主大人，你的眼泪呢？这时候该上眼泪了啊！你的演技是不是退步了？” 七杀：“闭嘴！” 柳二朵惊道：“离婚？为啥？” 七杀刚想开口，又将还抱着的李朝阳、李朝晖放到地上，“去，跟哥哥们玩会儿。” 柳二朵有两个儿子，这时在院里抓大公鸡，又笑又闹。 都不能当着孩子们的面说了，这事儿很严重！ 等姐弟俩出去，柳二朵小心翼翼地道：“跟姐说说，咋了？” 七杀酝酿了一下，眼圈渐渐发红，虽然没哭，看着也很可怜。 “柳大姐，他们李家太欺负人了！” 周立秋是个倔强、要脸面的女子，被李卫国打了也从不找人诉苦。 在李家受的那些委屈，更是从来不说，怕说了之后别人看轻自己。 而且她还想着，要是跟李家闹翻，对一双儿女没有半点好处，是以在外面从不说李家的坏话。 也可能正是因为她的沉默，李家才会变本加厉。 但七杀没有任何顾虑，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说了周立秋在李家的种种遭遇。 柳二朵听得不断咂舌，李玉兰看着挺好一姑娘，怎么总在大哥大嫂中间搅和？ 还有，李贵田王翠红夫妻俩，也太偏心李玉兰了！ 疼女儿也不是这种疼法。 这时七杀说到李卫国家暴，顺手掀开衣服，“柳大姐，你看我的背。” 那白皙的背上，青一条紫一条，像是用草绳打的。 柳二朵看得大怒，一巴掌拍在小桌子上，“他李卫国还敢打媳妇了？走，咱们去你家，我得好好骂骂他！” 上次公社开会，她还很自豪的说李家洼村民觉悟高、懂文明，没有打媳妇这种陋习，现在打脸了。 没想到啊！ 浓眉大眼的李卫国，竟然会打媳妇！ 第882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8) 七杀一把拉住柳二朵，苦笑道：“没用的。柳大姐，你今天骂他，明天他能把我往死里打。” 柳二朵：“我看他敢！” 话虽如此，还是停住了脚步。 她又不能随时守在李家，不敢保证李卫国从此不打周立秋。 以前她听人说过，打媳妇是有瘾的。 七杀：“柳大姐，今早我就差点被李卫国打死了，我晕过去，他没事人似的上工去了，李家也没有一个人管我！这种人家，我是呆不下去了，必须离婚！” 说着拔开后脑勺的头发，那里有一个很明显的大包。 这也是她刻意留下的证据，不然早施法消了。 柳二朵吓得跳起来，“立秋，你得上卫生所啊！走，我送你去！” 离婚不离婚的都是小事，头伤成这样，得赶快上卫生所让医生看一看。 人的脑袋多重要啊，有时候轻轻一碰人就没了，李家竟然不管，真是狠心。 七杀：“柳大姐，别担心，我能醒过来，就是老天爷还不收我。我现在只想跟李卫国离婚！”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可听了这些事儿，柳二朵实在说不出劝和的话，恨恨道：“离，姐支持你离！” 小姑难缠不要紧，公婆偏心也不要紧，可要是丈夫也不向着自己，把媳妇当仇人看待，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要在旧社会，立秋只能苦熬一辈子。 好在这是新时代，不讲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一套，她可以有另一种选择！ 但是，“立秋啊，离婚之后孩子们怎么办？还有你，难道要回下马庄？” 七杀：“柳大姐，我娘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嫁出来，就回不去了。再说，我也不放心孩子们。” 这也是她来找柳二朵的原因，有妇女主任的帮助，有些事情就容易多了。 “跟李卫国结婚时，我的户口就转到了李家洼，我想留在这里，抚养朝阳朝晖长大，我能挣工分养活他们！柳大姐，求你帮帮我，跟队长说说！” 柳二朵拍着胸脯打包票，“你放心，姐一定帮你！” 又略带责备地道：“立秋，这些事情，你应该早点说的！” 七杀：“以前想差了。” 她也觉得，周立秋应该早点向外界寻求帮助，也许改变不了她的命运，但至少李卫国不敢那么猖狂。 有相当一部分被家暴者，羞于跟别人说自己被打了，殊不知这更助长了施暴者的气焰。 001：“哎，真想告诉这些可怜的女人，被打不是她们的错，没什么好羞耻。” 七杀：“说得对。” 柳二朵让姚成材看好孩子们，带着七杀就去了队长李大刚家。 李大刚也才吃完饭，坐在院子里惬意地抽水烟筒。 说起来，李大刚跟李卫国还是未出五服的堂兄弟，但周立秋的记忆中，李大刚是个极为正直的人，不会因为有亲戚关系而偏袒李卫国。 当然，他就是偏袒了，七杀也不怕，只会让他后悔。 看到柳二朵和周立秋一起进来，李大刚暗暗纳闷。 周立秋这个堂弟媳妇，他是知道的，只会埋头干活，寡言少语，怎么跟柳二朵这个爱管闲事的走一起？ “你俩吃饭没？” 柳二朵眼一瞪，“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李大刚笑道：“什么事能气着柳大主任？” 柳二朵：“队长还不知道吧？你那个堂弟李卫国，他要上天！” 李大刚：“......上什么天？” 听完七杀的讲述，李大刚皱起了眉头，卫国这小子，真不像话！ 三叔三婶也是，把玉兰给教坏了！ 七杀：“队长，玉兰是小姑子，我做大嫂的该让着她，这个我没话说。可朝阳朝晖也是孩子，怎么他们也要让着玉兰？玉兰早上在家睡懒觉，朝晖摔跤哭了几声，就被李卫国给打了！他凭什么？” 柳二朵：“这么大的姑娘了，早上还睡懒觉，啧啧！” 李大刚：“朝阳朝晖，是大丫和狗蛋？” 七杀：“对。” 柳二朵不满，“队长，立秋问你呢，李卫国他凭什么？” 李大刚：“立秋你放心，我会教训他的！” 七杀摇头：“队长教不教训他，无关紧要。我要跟他离婚。” 李大刚苦口婆心地劝道：“立秋啊，舌头和牙齿还会打架呢，夫妻之间也免不了有个磕磕碰碰，哪能一有矛盾就离婚？” 他在这里劝和，并不全是为了李卫国，而是真心觉得女人离婚了会很难。 七杀：“这婚我是离定了。如果李卫国不离，我就去公安局告他人身伤害罪！” 说完亮出脑后的大包。 其实她应该去验伤，但她有本事留住伤痕，也就省了这一步。 她找李大刚的目的，不是想让他去调解，也不是来征询他的意见，而是想单独落户在李家洼。 这事儿只有李大刚能办。 第883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9) 李大刚看见七杀脑后的大包，恨不能把李卫国抓来暴捶一顿。 这是媳妇不是仇人，他怎么忍心？！ 莫非打媳妇还能遗传？他听说三叔以前也打三婶，打得还很凶，但这些年没打了呀。 柳二朵还在旁边说道：“队长，你这堂弟，心黑啊！” 李大刚很想附和。 可是，不管是做为堂哥的身份，还是做为队长的身份，都让他还想抢救一下李卫国的婚姻。 艰难地道：“立秋，我让卫国跟你认错。婚就不要离了，给卫国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七杀：“队长，将心比心，如果我是你妹妹，这种妹夫还能要？” 李大刚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如果你是我妹妹，这种妹夫我打断他的腿！ 柳二朵察言观色，笑道：“队长，婚姻自由，人家立秋也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只是来告知你一声。离了婚，立秋打算在李家洼抚养两个孩子，想请你帮着落户。” 李大刚沉默了一会儿，道：“卫国不会同意你们离婚，三叔三婶也不会同意。” 七杀：“他们会同意的。” 李大刚：“......如果不同意，你就去公安局？” 七杀：“是呀。坐牢还是离婚，我想李卫国知道该怎么选。” 李大刚：“这事儿，你拿定了主意？” 七杀低头，擦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不离婚，我迟早要被李卫国打死！队长，树挪死人挪活，我这也是没有办法！” 李大刚见她如此坚决，叹道：“唉，那好吧，我帮你跟他家说。” 周立秋也是可怜。 一个娘家靠不住的女人，如果不是对男人死了心，哪敢离婚？ 七杀：“谢谢队长。” 要依她以前的脾气，绝不会故意示弱，只会硬碰硬。幸运的是，每一次都是她更硬，敢跟她碰的基本都废了。 但这一次，她想尽量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则来，不是害怕此方天道，而是想深入体验周立秋的人生。 这时天已经黑了，李大刚从柴垛里抽了几根麻杆儿，点着照明去李家，柳二朵也跟着去。 周立秋娘家不在这儿，她这个妇女主任就是周立秋的娘家。 李大刚本以为，李卫国一家肯定求着他帮忙劝说周立秋不要离婚，然而他想错了。 周立秋一说要离婚，李卫国立刻就同意了。 “离！谁不离谁是王八蛋！” 他会这么说，李大刚并不意外。 男人嘛，都要个面子，当着外人，媳妇提出要离婚，男人心里再不愿意，嘴上也不会服软。 让他意外的是李贵田和王翠红的态度。 他们竟然不劝，也怂恿着儿子儿媳离婚。 这样的父母，李大刚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七杀离开后，李家开了个家庭会议，一致认为周立秋不能留，留下就是乱家之源。 她都敢打丈夫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李玉兰不想挨打。 她也想通了，大哥离婚后不可能立刻再娶，等今年的钱分下来，应该够她买自行军。 主要是周立秋太让人讨厌，她一天都不想再忍耐！ 可能也是因为她支持大哥大嫂离婚，李家人就觉得离婚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卫国可以找到更好的。 李大刚：“你们，都想好了？” 李卫国一梗脖子，“大刚哥，你不用劝，我早想好了！ 李卫国心说谁劝你了？老子就算劝，也是劝你跟周立秋离婚。 王翠红还说，周立秋这种恶毒懒惰的儿媳妇，早就该休了！不是她周立秋不要卫国，是卫国不要她周立秋！ 李贵田补充道，休书上一定要写明周立秋不孝顺长辈，不友爱弟妹，是个无事生非的败家娘们。 李大刚忽然就理解了周立秋迫切想离婚的心情，无奈地道：“三叔三婶，现在是新时代了，只有离婚证，没有什么休书。” 双方都同意，这婚就离定了，去民政局办理手续就行。 有争议的是孩子。 李家不准七杀将两个孩子带走。媳妇是外人，离就离了，孩子再不讨喜也是自家的。 这本来是个很大的难题，多少女人就是因为带不走孩子才打消了离婚的念头。 像周立秋和李卫国这种情况，就算上诉，也多半会将孩子判给李卫国，因为周立秋什么都没有。 但谁叫李卫国早上打了她呢？证据也还在，想抵赖都抵赖不了。 是坐牢还是放弃孩子，李卫国选了后者。 他本不信周立秋敢去公安局报案，可妇女主任柳二朵让他最好相信，女人被逼急了，别说公安局，阎王殿都敢闯一闯。 想到周立秋踹他时的狠劲，李卫国也心里发毛。 王翠红很是不甘，要哭不哭地道：“周立秋，你给我听好了！你以后找的野男人要是敢对大丫狗蛋不好，我饶不了你！” 七杀：“我不会再结婚。” 她本不必说这句话，但忽然想到周立秋才27岁，离婚后肯定有人给她介绍对象，趁此机会表明不婚，可以省很多事。 李大刚和柳二朵都愣了，这当口也不好劝她重组家庭。 李卫国则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周立秋定是还念着他，才不想找别的男人。 第884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10) 七杀挺感激李大刚和柳二朵，这俩村干部很给力。 她都做好净身出户的准备了，两人硬是帮她从李家抠出了五十块钱，以及一些锅碗瓢盆和被褥、农具、粮食等等。 至于住的地方，村里盖农会的时候，多盖了一间装柴火的房子，大部分时候是空闲的，李大刚让她和两个孩子暂时去那儿住。 七杀保证不会住太久，来年盖了新房子就搬出去。 李大刚直叹气，一个女人，养着两个不能干活的小孩，还想盖新房子？做梦比较快。 想是这么想，他没说出来，让她放心住下。 柳二朵也让她不要着急，还送来半袋红薯和几个碗，帮着她把房子收拾干净。 还让她有事尽管说话，能帮的她都会帮。 七杀心里暖暖的，觉得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 原身周立秋和李大刚、柳二朵没什么交情，可她求助之后，他们都给出了力所能及的帮助。 这是人性之善，带给人希望。 躺在几块木板搭的简易床上，朝阳朝晖姐弟俩兴奋得睡不着。 “妈妈，这是我们的新家吗？”李朝阳问道。 七杀：“不是。这是队上借给我们住的，等妈妈挣钱盖了新房子就搬走。” 李朝阳认真地道：“妈妈，我长大了，我能帮你挣钱！” 七杀亲亲她的额头，“嗯，朝阳长大了！” 李朝晖不甘寂寞，叫道：“妈妈，我也长大了，也能帮你挣钱钱！” 七杀也亲亲他的额头，夸奖了两句，替他们掖好被子。 朝阳懂事贴心，朝晖聪明活泼，都很可爱，又懂得维护自己的母亲，她很喜欢。 但在书里，他们的下场很惨。 周立秋临死前的满腔怨气，不是因为自身的种种不幸，而是因为他们。 那一世，她和李家的矛盾越来越深，过得十分痛苦，也想过离婚，可她知道，李家不会让她带走儿女。 就算让她带走，她也没有把握养活他们。 如果她一个人走了，他们在这个家里更是无人疼惜，实在可怜。 只好忍着。 然而她没想到，她能忍，李家不能忍。 或者说，她的忍耐，换来的是李家的轻贱。 李家老老小小，谁都能挑她的错处，她不能有一句辩解。 辩解就是狡辩，就是不服，李卫国会用拳头教训她。 她在女主李玉兰眼里，就像是个人物设定为“好吃懒做、挑拨离间、私欲极重”的npc，不是个活生生的人，没有血肉、没有心肝、不会疼，想怎么伤害就怎么伤害。 有一天，李卫国又因为一件小事打周立秋，周立秋哭得凄惨，在房里写作业的李玉兰感觉很烦，出来说，过不下去就离婚吧。 让妹妹为自己烦心，李卫国觉得很内疚，真跟周立秋离婚了。 周立秋不答应都不行，不答应他就打孩子。 而且，在李家人长久以来的污蔑之下，周立秋在村里的名声极差，是一个反派小人的形象。 她又不善于倾诉，人人都觉得她被打、被离婚是活该。 是以无人帮她说话，孩子归李卫国，她没分到半毛钱，带着几件旧衣裳，回了娘家下马庄。 继父周老四跟她不亲，但继女遇到这种事情，他也没拒之门外。 两个继兄虽然不冷不热，也默许了她留下。 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还跑到李家洼骂李卫国，可惜姜还是老的辣，两个小年轻不敌王翠红，反被骂得狗血喷头，哭着回家。 不过，这都是小事了，周家的大事是给周立秋重新找个对象。 按理说，周立秋可以重嫁良人，开始新的生活。 但是，王翠红、李玉兰等人将离婚的责任全都推到她头上，巧妙地对她进行各种诋毁。 很快，不只李家洼，周边各村各寨都知道周立秋是个又懒又馋的恶婆娘。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无论周家人如何分辩，都没有人相信周立秋是个勤劳善良的好女人。 无人上门提亲，周家也不能长住，她只好跟着媒人，嫁去了外省。 新丈夫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痴傻儿，家在大山深处。 周立秋很挂念儿女，但路途遥远，通讯不方便，弟弟妹妹偶尔给她写信，都说外甥们过得不错。 她也觉得两个孩子毕竟是李家的亲生骨肉，李家人再厌恶自己，也不会过于苛待他们。 直到十五年后，弟弟给她写信，让她赶紧回来见狗蛋最后一面。 她如遭雷击，匆忙赶来，才知道姐弟俩在李家生活得并不好。 李卫国娶了新的妻子，生了个儿子，极为疼爱，对大丫狗蛋却呼来喝去，非打即骂。 狗蛋性子越来越偏激，走上了邪路，犯了国.法，被抓时拒捕逃跑，摔到河里撞到了头，吊着最后一口气等亲娘，刚见到就死了。 眼睛却是睁着的，闭不上。 至于大丫，精神出了问题，成了远近闻名的疯子。 王翠红把她嫁到本县最穷的黑山村，换回来两袋玉米。 周立秋赶到黑山村，大丫正好在生孩子，不料遇上难产，一尸两命。 临死前，大丫恢复了神智，抓着周立秋的手说，“妈妈，你为什么丢下我们？” 周立秋心痛欲死，出门就在树林里上了吊。 她的心愿，是让一双儿女幸福。 李玉兰知道这些事情后，也只是叹息了一声，她丝毫不觉得周立秋和大丫狗蛋的悲剧跟她有什么关系。 第885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11) 七杀办好离婚手续、落好户口，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 走在路上，遇到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要知道，在此之前李家洼没有人离婚，很多人活了一辈子没见过离婚证长什么模样。 她和李卫国离婚无异于一场小小的地震，震动了整个李家洼村，大家都很好奇。 尤其是那些婚姻中感到痛苦的女人，暗想离婚了也未必就活不了，周立秋就是例子。 跟书里一样，李家人不遗余力地抹黑她，但这次她不是孤立无援，有柳二朵为她正名。 柳二朵性情泼辣，为人公道，又是个热心肠，因此才被选为妇女主任，她说的话，比王翠红等人的可信度要高。 还有李大刚，偶然听到李贵田跟人说周立秋歹毒，罕见地跟长辈发了火，让三叔不要说长道短，有那力气多点儿活。 把李贵田气了个倒仰，回家跟李全福，也就是李大刚的父亲诉苦，说李大刚当了队长忘了本，不把本家亲戚放在眼里。 李全福跟他一起激动地骂李大刚，但等他一走，就平静下来，还跟老伴说李贵田越老越糊涂。 周立秋是跟李卫国离婚了，但再怎么样，周立秋也是大丫狗蛋的亲娘，一直说她坏话，对大丫狗蛋有什么好处？ 老伴则说，李贵田两口子不是糊涂，是黑了良心。 因为这些，七杀在村里受到的非议不算太多，除了个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大部分村民对她抱有同情。 但陈阿春是个例外，她跟王翠红关系极好，是王翠红的老闺蜜，天然站在李家那一边。 当初她想把女儿嫁给李卫国，王翠红也点了头，奈何她女儿长得丑，李卫国看不上，执意要娶周立秋。 从那时起，她就对周立秋有了意见，觉得她是个狐狸精。 这天上工割稻谷，恰好跟七杀分到一丘田，不忙着干活，叉着腰讥笑道：“我活了这把岁数，头一次看到被休的女人。我要是她啊，早羞得不敢见人了，哪还能出门？” 虽然她没指名道姓，但谁不知道她说的是周立秋？ 七杀低头割稻谷，不搭理她。 今年收成好，稻谷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交了公余粮，应该还能留挺多。 再加上红薯、土豆、蚕豆、南瓜等杂粮，娘三个够吃。 对了，还有小麦，也是顶饱的粮食。 陈阿春看她不搭话，以为她怕了，气焰更是嚣张，呸了一声，道：“狐狸精嫁了人也不安分，勾三搭四不检点，还挑唆着男人打小姑子，活该被休！” 一个小媳妇扯扯她的衣角，小声道：“婶子，少说两句！” 她和几个相熟的姐妹都听说了，根本不是李卫国先提出离婚，而是周立秋。 要说休，也是周立秋休李卫国，不是李卫国休周立秋。 况且，周立秋提出离婚，是因为李卫国把她往死里打。这种男人，谁遇上谁倒霉。 同为女人，她可怜周立秋。 001在识海里气得跳脚：“这个可恶的老太婆！叔叔可忍，婶婶不能忍！宿主大人，削她！” 七杀：“本宿主要跟她对骂，才是真的失了身份。” 正要施法让她噤声，就听刚好走到田埂上的柳二朵骂道：“陈阿春，不要满嘴喷粪！” 说周立秋勾三搭四？这不是无中生有吗？！ 周立秋这个人吧，不大合群，自从嫁到李家洼，上完工就缩在家里不出来，跟别的男人不多说一句话，怎么勾搭人？ 陈阿春强词夺理，“我哪里说错了？她要真是个好的，卫国怎么不要她？” 内心深处，她有点怕柳二朵。 为啥？因为柳二朵嘴皮子厉害得很，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不怎么说脏话，却能把人骂得无地自容。 而且她男人姚成材是个耙耳朵，柳二朵让干什么干什么，谁敢欺负柳二朵，他能跟人拼命。 柳二朵不客气地道：“你放的什么屁，明明是立秋不要李卫国！再说了，这是人家家务事，跟你有一分钱关系？” 陈阿春愤愤道：“跟我没关系，跟你就有关系了？周立秋都不说话，你倒替她出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柳二朵义正辞严地道：“怎么是多管闲事呢？我是李家洼的妇女主任，有义务保护受压迫的妇女同志！哪天你被你男人打了，我也帮你出头！” 陈阿春面红耳赤：“我男人不打我！” 柳二朵怀疑地道：“真的？” 陈阿春赌咒发誓：“真的！” 这话半真半假。现在她男人是不打她了，年轻时打得特别狠。 她跟王翠红聊得来，就是因为两人有共同话题。 遗憾的是，她们受了家暴的苦，却没有反抗，反而成了新一轮的施暴者。 001不断拍手：“这个妇女主任不错，本系统喜欢！” 七杀也喜欢。 如果当时周立秋向柳二朵求助，也许处境能好一点。 女人遇上家暴这种事，最怕的是什么都不说，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 打开门走出去向外求助，就算收效不大，也能让施暴者有所忌惮。 第886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12) 柳二朵又警告了陈阿春几句，走到七杀身边跟她说话。 故意大声地道：“立秋，离婚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错也不在你。以后啊，你不是嫁到李家洼的媳妇，而是咱们李家洼的村民！只管大大方方的！” 七杀：“谢谢柳大姐。” 柳二朵又道：“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没什么好怕。以后谁再乱嚼舌根，你就大耳刮子扇她！听到没？” 她还是觉得周立秋太软弱了，陈阿春欺到头上都不敢回嘴，这可不行。 从来没怕过的七杀：“听到了！” 001：“不能扇，绝对不能扇！宿主大人一巴掌下去，人就化为齑粉了！502胶水都粘不起来，多污染环境啊！” 七杀：“闭嘴，戏不要太多。” 旁边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笑起来，纷纷让柳二朵传授大耳刮子扇人的经验。 只有陈阿春心中不耻，身为女人，动不动就想着打架，成何体统？ 要在以前，这种女人嫁都嫁不掉！ 柳二朵今天来找七杀，并不是专程帮她怼人，是为了另一件事。 等七杀割到田边角落里，离其他人远远的，悄声道：“立秋，有个活儿，你想不想干？” 七杀：“什么活儿？” 柳二朵：“劈竹篾。” 见七杀还不明白，便简略地说了说。 原来，她的丈夫姚成材和几个兄弟都会编竹筐、背篓、簸箕、席子等竹制品，下工后就在家里编制，赶集日悄悄拿去卖。 竹子是野生的，村子后面有座山里满山都是，谁家要都可以去砍。只要注意间隔，不但不会损害竹林，还有利于竹林的旺盛生长。 但砍竹子容易，劈成竹篾却是个细致活，很费时间，柳二朵平时也很忙，就想着让周立秋帮她家劈，这样姚成材就能多编一些了。 “劈五根竹子一毛钱，你别嫌少。”柳二朵不好意思地道。 她倒是想多给，可她也没钱。 七杀拉着她的手，感动地道：“柳大姐说的哪里话，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一毛，听起来是很少。 但七十年代的一毛钱，购买力可不小，能抵后来的十元。 更重要的是，劈竹篾这活儿柳二朵和姚成材自己就能干。说是浪费时间，可是，以前都能浪费，现在就不能浪费了？ 分明是柳二朵想着法儿的帮她呢。 这份情，她领了。 柳二朵也很高兴，她很不愿意劈竹篾，宁愿去挖地。 临走时交代七杀，“不要跟别人说，保密！” 七杀很懂地点点头。 这是特殊时期，养点鸡、鸭去卖都有可能被割资.本.主.义尾巴，柳二朵家偷着卖竹制品，冒着很大的风险。 柳二朵还把这件事告诉她，显然对她十分信任。 不过七杀也知道，春风很快就要吹遍大江南北，市场经济即将繁荣起来，柳二朵不用提心吊胆太久。 头脑灵活的那批人，将成为时代的弄潮儿。 下工后，七杀没在路上耽搁，快步回了家。 李朝阳带着弟弟坐在门口，翘首以盼，看到七杀的身影，脸上笑开了花。 “妈妈，你回来了？” 七杀一手牵一个，笑道：“回来了。你们在家乖不乖？” 李朝晖抢着道：“乖！妈妈，我最乖，姐姐也最乖！” 李朝阳不跟弟弟争宠，只抿着嘴笑。 七杀问她：“弟弟听不听你的话？” 让5岁、3岁的孩子单独在家里，不太妥当，但她也没有别人可以托付，好在有神识。 孩子们如果遇上危险，她能在第一时间化解。 李朝晖紧张地看着姐姐，就怕她说自己不听话。 李朝阳看看他，笑道：“听话！” 其实弟弟今天有点淘气，还躺在地上打滚，可她不想告状。 因为很开心。 她喜欢爸爸妈妈离婚，喜欢跟妈妈住在这里，爸爸和奶奶他们再也不能打骂她了，真好。 七杀摸摸她的小脑袋，这是个敏感多思的孩子，在书里才会被刺激成了神经病。 李朝晖嘟嘴，“妈妈我也要！” 七杀便也摸摸他的头，让小姐弟俩等着，转身去做饭。 离婚有个好处，她可以从仙葫芦里拿些吃食出来，不用担心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也没做什么特别的饭菜，一锅米饭，一碗鸡蛋羹，一碗南瓜汤，闻起来香喷喷的。 李朝晖是个小吃货，吃饭时啥都不管，头都埋到了碗里。 李朝阳却有点吃不下，担忧地道：“妈妈，我们每天都吃白米饭，还有鸡蛋，等吃完了会饿肚子的！” 之前在李家，只有小姑才能每顿白米饭，其他人得吃杂粮掺着。 奶奶说，鸡蛋下饭是地主老财才能过的日子。 难道妈妈现在变成地主老财了吗？ 001：“呵呵，你妈库存多着呢，凭你的小肚子永远也吃不完！” 七杀给她又舀了一勺鸡蛋羹：“小孩子别想那么多，快吃吧，妈妈心里有数。” 想了想又道：“别跟外人说咱们吃什么，说了，就没有了。” 姐弟俩赶紧点头。 第887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13) 娘三个吃完，就一起去了柳二朵家。 朝阳朝晖跟着柳二朵的两个儿子玩，柳二朵洗衣服，七杀劈竹篾。 竹子是昨天晚上姚成材砍回来的，两大捆。 观其形态，节稀筒长，高大葱浓，应该是丛生的慈竹，制作竹编工艺品的上好材料。 以七杀的能耐，一剑下去，秒秒钟全部劈完，还能保证质量。 但她当然不能那么干，柳二朵有再多的钱也不够她挣。 老老实实地一根一根劈好，并且控制着速度，劈了十根竹子，就说手酸得不行，要回家睡觉了。 柳二朵很理解她，劈竹子的确累人。 爽快地付了两毛钱，让姚成材送他们回去。 七杀坚决拒绝，她又不怕黑！ 柳二朵也考虑到路上若是遇见人，对周立秋名声不好，也就没坚持，点了两根麻杆儿给她照明。 李朝晖白天玩累了，这会儿已经睡着，七杀一手抱着他，另一手抱李朝阳。 李朝阳揉着眼睛，“妈妈，我自己能走，你抱弟弟就行了。” 七杀让她拿着麻杆儿，道：“怎么能只抱弟弟不抱姐姐呢？” 李朝阳依偎在她怀里，欢喜得无法形容。 爸爸和奶奶总跟她说，小姑身子弱，她不能跟小姑争吃争喝；狗蛋是弟弟，她是姐姐，她应该照顾弟弟。 但妈妈从来不这么说，妈妈只会说她是好孩子。 不过，妈妈离婚前也不怎么抱她，离婚后才经常抱的。 妈妈的怀抱，真是温暖啊。 七杀可不知道小小的李朝阳想了这么多，正在识海中教训001. “小智障，你是在教本宿主做事？” 001：“不敢，本系统没那胆子！但是，敬爱的宿主大人，你看看你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跟寻常农妇一样下地干活，操持家务！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剑修啊！又狂又拽的剑修！” 七杀：“那你觉得，本宿主应该怎么做？” 001：“搞事情啊！搞大事情！这才不负你七杀道君的威名！” 七杀：“可这一次我想简单点。” 001：“简单点？你当你在唱歌啊！辛苦一晚上，挣了两毛钱！宿主大人，你这么咸鱼，对得起你自己吗？对得起本系统吗？对得起大师兄吗？” 说到后来，001简直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仿佛看到明珠暗投，玉璧蒙尘。 七杀笑了，“怎么，本宿主需要向你交代？还扯上大师兄，本宿主看你是嫌命长。” 如果她是普通人，做那些事情自然觉得劳累辛苦，可她不是。 割稻谷也好，劈竹篾也好，都不耗费她的精力，还能让她有种新奇的体验。 她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感觉，但能确定于道心有益。 001：“......口误！请你不要跟大师兄告黑状！” 七杀：“那就闭嘴，安静点。” 001自动将嘴巴贴上封条。 宿主这么任性，又这么强大，它只是一个弱小的系统，有什么办法？ 咸鱼就咸鱼吧。 回到家里，七杀将小姐弟俩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自己正要躺下，忽然神情一凝。 起身快速掠向村子西北边，那里有个草棚。 草棚里，点着一盏小油灯。 昏黄的灯光下，赵常胜和罗志强相对而坐，目光中是无尽沧桑。 “就这样了吗？” “就这样吧。” 七杀闯进来时，他们正要喝手里的汤。 赵常胜放下碗，诧异地问道，“你是周立秋吧？有什么事吗？” 他们虽被分到李家洼，但和李家洼的村民不怎么来往，平时干完活就回草棚。 知道周立秋，还是因为她是当地第一个离婚的妇女，这几天很多人在议论她，他们想不注意到都难。 七杀坐下来，道：“对，我是周立秋。” 罗志强眼睛近视，眯着眼道：“你来干啥呢？” 七杀：“来跟你们讲讲我的经历。” 赵常胜警惕地道：“什么意思？” 他们虽然已落到这种境地，但依然有让人图谋的地方。 如果她真是那种人，可就打错了主意！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做对不起国.家的事！ 七杀：“我命苦。小时候爹就去世了，跟着妈妈到了周家，时常挨饿肚子，经常想死。后来嫁给李卫国，被李家欺负得很惨，也有几次想死。但我都没死，因为人一死就什么都没了！” 赵常胜和罗志强默然不语。 这周立秋，应该不是那种人，就是纯粹来劝他们而已。 过了好一会儿，赵常胜才道：“你还年轻，好好活着，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七杀：“这也是我想跟你们说的话。” 赵常胜苦笑道：“我们不一样。孩子，你不懂。” 七杀：“有什么不一样呢？都是暂时遇上黑暗。我离婚后，迎来了我的光明，你们再坚持一下，也会迎来你们的光明。” 赵常胜：“没那么简单。” 七杀：“也没那么复杂，要有信心。” 不怎么说话的罗志强忽道：“或死于黑暗，或等待黎明。” 七杀轻声道：“是啊。天快亮了，我也该回去了，再见。” 说完将他们的汤拿过来倒掉，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常胜：“......还死吗？锅里还有。” 罗志强微笑道：“再等等吧，不要辜负别人的好意。” 锅里熬着的是剧毒之物，半碗就能上路。 赵常胜又道：“她怎么知道咱俩想寻死？” 罗志强：“你问我，我问谁去？” 第888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14) 《七零年代小福妻》这本书里，并没有赵常胜和罗志强这两个人。 但七杀并不觉得奇怪。 当初那个穿到大师兄身上的贾志伟，也说他是穿到了一本书里。 可七杀自己知道，那就是真实的世界。 到底是书中内容形成了世界并自动补全，还是作者偶然窥到世界写成了书？这个问题她还没有答案。 但她可以确定，相较于庞大的世界，书中内容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男、女主角的主线之外，还有很多人，发生着各种各样的故事。 赵常胜和罗志强这样的人，于国有大功，如果死于此时此地，那就太可惜了。 第二天晚上，夜深人静时，七杀给他们送去了半袋子大米。 不是穗果宝树上结出来的那种，而是仙湖界凡人栽种的，带有些微灵力，能改善他们的体质。 赵、罗二人年轻时受过重伤，身子本就亏损得厉害，这几年又吃了很多苦，加上年纪大，七杀怕他们撑不到那一天。 “这个给你们，能吃多少吃多少，吃完了我再给你们送。” 不知道为什么，赵常胜觉得眼睛有点湿润。 隔着袋子，他仿佛都能闻到大米的清香。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饱过了。可这大米，不能要。 “立秋，你也不容易，有两个孩子要养活，别管我们。” 罗志强也道：“我们有粮食，不会饿着。” 李家洼贫穷偏僻，人也相对淳朴，虽然不怎么敢跟他们接触，也没折腾他们。 该分粮食的时候，队长也没克扣他们的。 只是他们人老体衰，干活不行，分到的粮食自然也少。 不过，省着点也能熬过去，不需要周立秋匀出自家的口粮。 七杀早知道他们会这么说，没跟他们推来推去，放下大米就走了。 她速度很快，赵常胜追出来时，哪还有人影。 回到草棚，见罗志强在擦眼泪，赵常胜不由嘲笑道：“多大年纪了，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羞不羞！” 他绝不会承认，他自己也有点想哭。 心里某个本来冰冷的角落，现在暖暖的。 罗志强喃喃道：“好人，好人啊！” 七杀远远的听到了，心想你们才是真正的大好人。 次日起床，煮了香甜的小米南瓜粥给姐弟俩，再配上一盘子牛奶小馒头，两孩子吃得无比满足。 趁时间还早，太阳又好，她在门前的树上栓两根绳子，把被褥抱出去暴晒。 正整理着，忽听到隔壁农会有人吵架。 李家洼共分来十名知青，六男四女，都住在农会里，男的住左边厢房，女的住右边。 条件艰苦，知青们常有怨言。 村民们也觉得知青干活不行，还爱指东指西嫌这嫌那的，对他们很有意见。 现在吵架的是女知青刘茵和胡晓雁。 刘茵丢了五块钱，怀疑是被同屋女知青偷的，要搜身。 但谁愿意被她搜啊？ 胡晓雁脾气火爆，直接跟她吵了起来。 “刘茵我告诉你，大家都是平等的，你没有权利搜我们！” 另两名女知青给她助阵，“对，你没有权利！” “搜身太侮辱人了，我们不接受你的侮辱！” 刘茵以一敌三，不落下风，叫道：“你们不敢让我搜，就是心里有鬼！” 胡晓雁怒道：“刘茵同志，凡事要讲求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钱是被我们偷的？” 刘茵：“我的钱压在床板下，只有你们知道！如果不是你们，还会是谁？” 胡晓雁：“我怎么知道是谁，反正不是我们！哼，你的钱有没有被偷，只有你自己知道！” 双方越吵越上火，没一会儿，男知青去劝架。 嗓音最沉稳、说话最有条理的就是男主顾云华，知青们隐隐以他为首。 七杀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权当听戏。 万万没想到，下一秒，突然有人提起了她。 “同志们，咱们同甘共苦好几年了，对彼此的人品，应该都是信得过的，不要相互怀疑！刘茵同志，农会这里除了咱们知青，不是还有周立秋同志吗？要不你问问她？” 空气忽然安静，所有知青看向门外捶打被褥的七杀。 001抱着肚子狂笑：“哈哈，叫你看热闹，惹火烧身了吧！” 七杀转身，静静地看着这群知青。 她的目光很清澈，并不严厉，刘茵却觉得后背发凉，硬着头皮道：“周，周大姐，你有没有看到我的五块钱？” 七杀：“没看到。” 刘茵松了口气，立刻道：“大家都听见了，周大姐没看到，小偷肯定就在我们中间！” 001：“......这么怂！” 七杀：“莫非你不怂？” 001铿锵有力地道：“本系统什么时候怂过？本系统只是偶尔从心！” 第889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15) “你这么问，谁会承认？” 郑书文不满地道。 方才提起周立秋的就是他。 刘茵皱眉道：“周大姐才搬来这里几天，她不知道我把钱藏在哪里！” 郑书文：“是啊，她没搬来，什么事都没有，她才搬来，马上就有事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刘茵犹豫了一下，转头看看七杀，小声道：“我还是觉得，不会是她。” 她爸妈省吃俭用给她寄来的钱，她不舍得花，没想到竟然丢了，心痛万分。 可周立秋偷钱？她不太信。 一个有勇气离婚、有勇气独自抚养儿女的人，不会是小偷。 这次胡晓雁站她一边，道：“我也觉得不是周大姐。” 周立秋本分老实，从来不往她们知青屋里乱看，两个孩子也教育得很好，不像村里那些孩子又脏又没礼貌。 离婚了也没哭爹喊娘的，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很有志气。 她嘴上不说，心里挺佩服。 刘茵惊讶地看向她，随后两人各自冷哼一声，扭头看别的地方。 郑书文感觉胡晓雁就是个猪脑子，指认周立秋，就能减轻她身上的嫌疑，为什么要为周立秋说话？ 赌气道：“你们这事我不管了，爱咋样咋样！” 刘茵：“也没人让你管啊！” 胡晓雁：“不行就报警吧，或者找李队长！” 郑书文嗤笑道：“就五块钱，谁理你？” 刘茵拿不定主意，对顾云华道：“顾同志，你说怎么办？” 顾云华不赞成报警，也不赞成找队长。 先不说五块钱达不达到出警的标准，事情闹大，李家洼村民定然不乐意，之前李大刚就嫌他们事多了。 他有可靠的消息，高考很快就要恢复，知青们有望通过高考回到城里。 在此之前，最好跟当地维持良好的关系，免得被使绊子。 但小偷也必须找出来，否则谁都不安心。 沉吟片刻，顾云华道：“你最后一次看钱，是在什么时候？” 刘茵肯定地道：“昨天上工前。” 上工前看一看，干活更有力气。 昨天下工后直到现在，她除了上厕所和洗漱，就没有出过屋。 而她出屋时，屋里最少也有两个人，总不能两个人一起偷的吧？ 也就是说，这五块钱是在昨天上工期间丢的。 郑书文意味深长地道：“昨天咱们知青可没人请假，全都上工了。” 言下之意谁都懂。 胡晓雁：“可是，周大姐昨天在小湾田割稻谷，我看到的！” 郑书文看向围在七杀身边转的朝阳朝晖，没有说话。 胡晓雁：“你的意思是？不，我不信！他们也没有钥匙啊！” 另一名男知青关东扬迟疑道：“你们昨天好像没有关窗。” 李家姐弟虽然没有窗户高，但要是在下面垫个椅子，也能爬上去。 周立秋恰巧就有个高高的竹椅，柳二朵给她的。 刘茵和胡晓雁心情沉重，难道，她们看错周立秋了？ 不，也有可能是小孩子不懂事，不会是周立秋教的！ “顾大哥，郑大哥，你们在干什么呢？怎么个个一脸严肃？” 李玉兰笑眯眯地走进来，手里提着一筐白梨。 “这是我家自留地里的梨，不算太甜，倒也解渴。我大哥刚摘回来的，大家尝尝鲜。” 男知青们笑着去拿，女知青却都没动。 李玉兰拿了几个塞到她们手里，嗔道：“姐姐们，别客气！” 胡晓雁接过来，笑道：“李玉兰同志，谢谢你。你大嫂和侄女侄儿就在那儿，你不给他们吗？” 她们刚到李家洼，李玉兰就主动接近她们，释放善意。 那时她们多喜欢李玉兰啊，觉得这个小姑娘太可爱了，爱学习、有理想，是同道中人。 后来才发现，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她们接近男知青。 她们又不傻，就跟她慢慢疏远了。 不过，她也算达成了目的，跟男知青们处得非常好。 李玉兰面色僵了僵，道：“我哥跟周立秋离婚了。” 刘茵关心地道：“李玉兰同志，周立秋不再是你大嫂，侄女侄儿还是亲的啊，你家怎么就不管了呢？” 李玉兰强笑道：“我家倒是想管，周立秋不让啊。” 刘茵还要再说，郑书文不耐烦地道：“你们又不是周立秋什么人，为啥总向着她？” 不等她们反驳，道：“玉兰，问你个事儿。你侄儿侄女在家里，手脚干不干净？” 李玉兰惊得睁大了双眼，“郑大哥，你，你什么意思？大丫狗蛋手脚当然干净！” 说到这里脸色忽一变，咬了咬唇，吞吞吐吐地道：“就有一次，大丫，大丫拿了我的头绳。” 郑书文一拍大腿，“我没说错吧？我没说错吧？就是他们！” 顾云华本就对两个孩子起了疑心，再听李玉兰这么一说，心里有了判断。 出门走向七杀，其他人跟在后面。 第890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16) 朝阳朝晖见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走来，其中还有小姑，下意识拉着妈妈的手往屋里跑。 七杀拉住他们，“别怕，妈妈在呢。” 李朝晖盯着李玉兰，小声道：“大坏蛋！” 他讨厌小姑，每次她一哭，爸爸就要打人。 有时打他，有时打姐姐，但打得最多的还是妈妈。 等他长大了，他也要打小姑！ 顾云华自认是个有涵养的人，没像郑书文建议的那样上来就恐吓两个孩子，而是平平静静地说了他们的推测。 末了道：“周大姐，孩子的教育从小就要抓起。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五块钱不算多，却能让孩子养成偷盗的习惯。我想，这也不是你希望看到的。” 李朝晖不太懂他们说什么，李朝阳却能听懂，她已经5岁了。 捏着小拳头愤怒地叫道：“我没有，我没有！妈妈，我没有偷东西！弟弟也没有！” 叫到后来变成哭声，满脸都是泪水，小小的身子发着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妈妈说过，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拿了就不是好孩子。 如果妈妈觉得她不是好孩子，是不是就不要她了？ 七杀赶紧抱着她安抚，“没有没有，朝阳没有偷东西，妈妈相信你，乖宝宝，别哭了！” 刘茵也慌了，她没想到这个小孩子自尊心会这么强，跑过去拿出颗大白兔奶糖。 “朝阳乖，阿姨误会你了，对不起啊！” 李朝阳一把抢过奶糖，用力扔到远处，叫道：“我不要！” 李朝晖也仇视的瞪着她，叫道：“你们都是坏蛋！大坏蛋！” 刘茵讪讪地道：“顾同志，我们可能弄错了，走吧。” 顾云华意志坚定得很，认定了的事，绝不会被妇孺的哭声泪水所动摇，淡淡道：“刘同志，你的钱真的丢了吗？” 刘茵：“真的！” 顾云华：“钱不会无缘无故丢失，定是被人偷走。不是知青，不是周大姐，长时间停留在农会附近的也只有李家姐弟。他们有充分的时间和动机！” 说着转头看七杀，“周大姐，你也不要过分责怪朝阳朝晖，他们可能只是想要减轻你的负担。” 001破口大骂：“减你个叉叉！这种自以为是的玩意儿，本系统见一个打一个！宿主大人，灭了他！” 七杀盯着顾云华，叹道：“看你人模狗样的，还以为是个俊才，没想到脑袋里装的全是草。” 顾云华沉下脸。 李玉兰气道：“周立秋，不许你这么说顾大哥！” 七杀看她一眼，“你这么护着顾云华，是因为上个月偷看了他的信，知道了他的家世吗？” 这个阶段，李玉兰和顾云华还没有真正在一起，只是互有好感，爱意刚刚萌芽。 但书里的顾云华永远不会知道，李玉兰选定他是因为什么。 顾云华猛然看向李玉兰，“你偷看我的信？” 李玉兰慌忙否认：“没有！周立秋污蔑我！” 七杀轻描淡写地道：“你自己跟你妈说的呀，落款人叫顾云风。” 李玉兰急道：“顾大哥，我只是来找你的时候，偶然看到了信封，绝对没看信的内容！” 顾云华脸色铁青。 顾云风是他哥哥，但信封上的寄信人留的是顾山。 如果不是看完了内容，不会知道“顾云风”这个名字。 他所欣赏的李玉兰怎么会是这种人？！ “你们做什么呢？还不去上工！” 李大刚气冲冲地走来。 上工的钟声早就响了，知青却一个不见，这群懒货！ 七杀迎上去，简略地说了事情经过。 又道：“队长，我想问几个问题。” 李大刚压着怒火，“你问！” 一天不闹出点事，这群知青就不消停。 他打心眼里不信朝阳朝晖会偷钱，李家人没长小偷的手！ 七杀就一个个问过去。 “刘茵的钱，是你偷的吗？” “不是！” “不是！” 郑书文也答了不是，心想周立秋跟刘茵有得一拼，都是那么的蠢。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谁会承认自己偷钱？ 正这么想着，就听男知青游宇答道：“是！” 郑书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不是奇怪他偷钱，而是奇怪他承认。 游宇也很慌，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实话。 七杀：“怎么偷的？” 游宇无法控制自己的嘴，道：“昨天我上工时假装肚子疼，悄悄跑回来爬窗户偷了钱，又跑回田里。” 七杀：“你回来的时候，朝阳朝晖在做什么？” 游宇：“他们睡着了。” 七杀：“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偷刘茵的钱？” 游宇：“我想让家里给我买几本书，家里没钱。我刚好知道刘茵的钱藏在床板下。选择这个时候，是因为你搬过来了，可以嫁祸给你。”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带着鄙视。 李大刚还呸了一声。 游宇脸红得要滴血，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 七杀：“还有呢？” 游宇艰难地道：“我喜欢玉兰。你一直欺负她，我想收拾你。” 李玉兰还伤心于顾云华的嫌弃，没有太大反应。 李大刚爆了粗口，“奶奶的，谁欺负谁啊？你是瞎子还是傻子？” 又道：“玉兰，你跟他说什么了？” 李玉兰：“我没说什么呀！” 七杀冷声道：“你说的可多了。来，告诉大家，朝阳拿你的头绳是怎么回事。” 李玉兰有一百种混淆视听的方式，可她不由自主地道：“我的头绳脏了，我让她给我洗。” 说完痛苦地闭上眼睛，她可以想象这些知青会怎么看她。 她承受不起那种指责和蔑视。 七杀：“嗯，帮你洗头绳，却被你暗示成偷你的头绳，这群傻瓜还信了。” 转头对李大刚道：“队长，朝阳朝晖受了惊，我要在家陪他们，今天请假。” 抱着孩子们进了家，关上门。 第891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17) 娘三个走了，知青们也安静下来，全都看向游宇和李玉兰。 游宇的脸皮从红色涨成紫色，从裤兜里掏出那张五块钱，忍着耻辱递给刘茵，“还你！刘同志，我一时鬼迷了心窍，请你原谅我。” 刘茵接过钱，眼里冒火，说不出原谅的话。 胡晓雁阴阳怪气地道：“这什么人啊，偷钱就偷钱，还想着嫁祸给周大姐！” 刘茵：“什么人？我告诉你，这就叫口蜜腹剑，两面三刀！” 游宇恼羞成怒：“杀人不过头点地，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顾云华冷声道：“游宇，这事儿你有错。一时缺钱可以跟我们借，怎么能偷呢？” 李玉兰附和：“对对，顾大哥说得对！游大哥，你不该那么做。” 顾云华一眼都不看她。 如果不是她说大丫偷过她的头绳，他也不会判断刘茵的钱是大丫偷的，结果出了这么大的丑。 何况她还偷看自己的信。 这是一个好姑娘该做的事吗？ 想到自己以前有多喜欢李玉兰，还认为她天真纯洁、与众不同，顾云华就想给自己两巴掌。 周立秋没说错，他脑袋里真的装满了草。 他的态度，让李玉兰很受伤，哽咽道：“顾大哥，我......” 话没说完，一旁李大刚吼道：“你什么你？还不给我滚回家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老李家怎么出了你这号人！” 以前他对李玉兰抱有很大希望，觉得她爱读书有出息，是山窝窝里的金凤凰。 还幻想过她学了知识回报家乡，带领乡亲们过上好日子。 但周立秋和李卫国离婚，让他知道了这个堂妹有很多小心思，不像外表那么纯良无害。 可他也没料到，李玉兰会红口白牙的诬赖侄女偷东西。 还是当着外人的面！ 这小偷的名声要是坐实了，大丫半辈子抬不起头，李家也没脸。 她这是黑了心肝啊！ 不行，晚上得找三叔三婶说道说道，让他们好好管管！ 李玉兰被吼懵了，她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粗暴地对待过，回过神来哭着跑回了家。 心里恨死了李大刚和周立秋。 李大刚又吼知青们：“愣着干啥？太阳都快落山了，还不上工？” 知青们没回嘴，拿农具、戴帽子、背水壶，陆续走了。 七杀听着外面的动静，微微冷笑。 他们不会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她用上了言灵之术，让他们没法说谎话，朝阳这黑锅就背定了。 书里，朝阳之所以精神失常，最初就是因为李家人说她偷钱。 她百口莫辩，一头撞到墙上，醒来后脑子就有点糊涂。 七杀暗想剧情惯性真大，她都带着两个孩子离开李家了，朝阳还有此一劫。 这一天，她给姐弟俩讲故事、唱歌，做好吃的。 朝阳惶恐不安的小心灵，也慢慢定下来。 那么多人都说她偷东西，可妈妈信她，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晚上，七杀带着姐弟俩去找知青。 他们都坐在院子里乘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看到她，刘茵有些尴尬，起身招呼道：“周大姐来了？快过来坐！” 七杀对她笑笑，道：“不坐了，说完事就走。” 不等刘茵问她什么事，点着名道：“顾云华、游宇、郑书文、关东扬、马小军，你们损害了我和朝阳、朝晖的名誉。稻谷收完后，村里会开村民大会，我希望你们在会上跟我们道歉！” 游宇就不说了，不但偷钱，还想着嫁祸于人，其心可诛。 顾云华没有任何证据，只凭猜测就指认两个孩子是小偷。 郑书文也跳得欢，就像跟母子三人有仇似的。 关东扬、马小军也说偷钱的是两个孩子。 如果游宇是主谋，他们就是帮凶。 其他人可能也有所怀疑，但他们没明说，也没有煽风点火，留了口德，七杀便也放过他们。 巧的是，被她点名的都是男知青，一个女知青都没有。 郑书文急道：“周大姐，手下留情啊！我可以道歉，现在就道歉！” 在村民大会上承认自己的错误，跟当众脱.衣服没什么区别，往后他还有脸见人吗？ 关东扬、马小军也求情，说自己是无心的。 七杀：“无心？你们的无心，有可能毁了一个孩子！” 李朝阳狠狠的瞪着他们。 看着她圆溜溜的大眼睛，他们忽然感觉自己像欺负小孩的恶霸，全哑巴了。 顾云华慢慢道：“周大姐，依你所言，我们在会上道歉。” 颜面尽失，他很难受。 但爷爷经常说，是人就会犯错，犯错了不要紧，重要的是敢于承担犯错的后果。 爷爷要是知道他冤枉小孩，会很失望。 第892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18) 话音刚落，就听游宇叫道：“顾云华，你凭什么代表我们？要道歉你自己去，我不道歉！” 他早看顾云华不顺眼了。 仗着个子高、长得好，以知青领导自居，还迷惑了玉兰。 哼，谁封他的官？ 郑书文冷笑道：“事情都是你闹出来的，你不该道歉吗？” 游宇：“我是拿了刘茵的钱，我也还给她了！你们冤枉周立秋母子的时候，我可一句话都没说！” 他的确没说。因为还没开口，别人就替他说了。 郑书文气得想揍他，“你这个偷鸡摸狗的坏分子！我要举.报你！” 游宇色厉内荏地道：“去啊，我不怕你！” 别以为他不知道，郑书文家问题很严重，躲着上面还来不及呢。 七杀看看他，笑道：“你很有勇气，说得也对，不用道歉了。” 这小子毫无悔过之心，道歉也无用，让别人教育他吧。 游宇听她免了自己的道歉，宛如打了一场大胜仗，扬头回了房间。 七杀忍不住道：“他这情况，多久了？” 不但坏，还连好话歹话都听不出来，是不是有病？ 刘茵：“他一直那样，自以为清高，没想到，哼！” 顿了一下，内疚地道：“周大姐，朝阳，朝晖，对不起啊！我们没有调查清楚，就轻易下了结论。” 胡晓雁和另外两位女知青也围上来说对不起。 虽然她们不认为偷钱的是朝阳朝晖，但也没制止顾云华和郑书文等人。 七杀：“没关系，你们又没说什么。” 连夜去了李大刚家。 第二天傍晚，县里公安局来人，把游宇带走了。 知青们心情复杂，不敢相信周立秋一个村妇竟然敢报警。 倒也没人说她狠毒，是游宇太过分。 村民大会上，李大刚说完正事，顾云华等人就站起来诚恳地道了歉，村民们热烈鼓掌。 几人暗自松了口气，他们原以为会被村民看不起，没想到大家这么宽容。 顾云华心想，爷爷说的没错，老百姓是最可爱的。 七杀也不为难他们，道：“我代表朝阳朝晖接受你们的道歉，也希望你们以后遇上了事情多想一想。” 顾云华诚心道：“谢谢。” 七杀：“不客气。” 转头看向坐在角落里的李玉兰。 李玉兰忽觉不妙，果然听到周立秋道：“李玉兰，你也该跟朝阳道歉。” 李家人立时怒了，王翠红叫道：“道什么歉？玉兰做错什么了？周立秋，你敢胡说八道，老娘撕了你的嘴！” 李卫国也粗声粗气地道：“周立秋，我们离婚跟玉兰无关，你不要揪着她不放！” 李玉兰委屈地哭哭哭，后悔今晚来开会。 这种无聊的村民大会，她一般不参加，只是顾云华这几天躲着她，她想在他面前刷存在感，才破例来了。 七杀懒得理他们，对李大刚道：“队长，你说句公道话。” 李大刚简短地道：“玉兰，道歉！” 说句对不起又不会死，没看那几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知青都道歉了吗？ 李卫国有点生气，“大刚哥，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李大刚也有一肚子火，“我这是帮理不帮亲！” 前两天，他去找了三叔三婶，让他们管教李玉兰，免得她做出更大的错事。 老两口差点挠了他的脸，说他被周立秋蒙骗了。 蒙骗什么啊，他亲耳听到的！ 三婶竟然还怀疑他看上了周立秋，话里话外都是他为了狐狸精不顾自家妹妹，险些把他气死。 他是李家洼的队长，生活作风不能有问题，王翠红这是故意害他！ 堂兄弟俩争吵着，村民们不知个中内情，议论纷纷。 顾云华忽道：“李玉兰同志，你的确该道歉。” 李玉兰大受打击，“呜呜呜，顾大哥，你也欺负我！” 以前她一哭，顾云华就心痛，现在却郎心如铁。 “李玉兰同志，那天你自己都承认了。你让李朝阳帮你洗头绳，却跟我们说她偷你的头绳。冤枉侄女，不该道歉吗？” 如果不是她这么说，他也不会判断错误。 “什么？李玉兰真这么说了？啧啧，想不到啊！” “我就说嘛，李玉兰哪有李家人说的那么好！” “听说李卫国打周立秋，都是她撺掇的！” “小小年纪就坏了良心，以后怎么得了！” 李家洼没有多少新鲜事，难得听到这种八卦，村民们都很兴奋，不顾李家人在场，说起了闲话。 李玉兰只觉皮都被扒了一层，故伎重施，哭着往外跑。 七杀没有阻止她。 让她跑吧，以后她会知道，真诚地道歉才能挽回她的一点名誉。 不道歉，她要承受的非议会更多。 001：“这穿越女不太聪明的亚子！” 七杀：“顺风顺水惯了，受不了任何挫折。” 001幸灾乐祸地道：“哈哈，宿主大人就是她最大的挫折！” 第893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19) 有一件事情，001百思不得其解。 “宿主大人，你让游宇和李玉兰说了实话，怎么他们一点都没感觉到不对劲？” 七杀：“本宿主道法自然，区区凡人，如何能够察觉？” 他们只会以为自己心虚，一时之间撒不了谎。 倒是旁观者，可能会觉得奇怪。 但那也没什么，没人想得到她会法术，他们的脑洞没那么大。 道歉事件过后，七杀依然每天晚上去柳二朵家劈竹篾。 柳二朵知道了事情的详细经过，先是大骂李玉兰和顾云华等人，又怪七杀不找她帮忙。 七杀认真地道：“这次我自己能应付，就没麻烦你。如果我自己应付不了，当然还得找你！柳大姐，我没有把你当外人！” 柳二朵笑道：“知道啦！你自己能立起来，比什么都强。” 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要是柔柔弱弱的，遇事只会哭，只会向人求助，那才叫人担心呢。 七杀劈了五根竹子，忽道：“姚大哥，这些竹片不要了吗？” 姚成材现在编的是背篓，旁边剩了一堆用不着的小竹片。 笑道：“不要了，晒干当柴烧，你要是想要就拿去。” 自从周立秋帮他劈竹篾，他的速度就快了很多，多编了几个筐，能多卖好几块钱。 而且，周立秋劈的竹片宽度均匀，他编制时很顺手，出来的东西也美观。 劈十根竹子只要两毛钱，真的不贵。 七杀：“谢谢姚大哥。” 她拿起一条竹片，将其劈得更细，在手上左缠右绕，很快编了个小小的花篮。 柳二朵很吃惊，“立秋，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技艺！” 花篮虽小，却十分漂亮，她拿过来仔细观赏，都不想还给立秋了。 姚成材也承认花篮好看，但是，这么小的花篮，有什么用呢？一个土豆都装不了，只能逗小孩儿玩。 听到他说逗小孩儿玩，七杀灵机一动，又编了个小老虎出来。 柳二朵放在掌心，连连赞叹。 “这也太像了！虽然是绿色的，也没有虎纹，可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老虎！立秋，谁教你的呀？” 坤元界的竹艺师父。 七杀：“这几天看姚大哥编背蒌，忽然就有了些想法。要说教，就是姚大哥教我的。” 姚成材连连摇手，“不是，这种东西，我可不会编。” 七杀：“都是一样的呀。心里想着老虎的模样，就能编出来！” 姚成材苦笑：“立秋，你太高看我了！” 柳二朵不信，“真这么简单？那好，你给我编个小兔子。” 她是属兔的。 七杀想了几秒，飞快编好，比手指大不了多少，活灵活现。 “呀，真好看！立秋，你咋这么聪明！” 柳二朵喜欢得不行，当即找出根红绳挂在胸前。 又让七杀编了小牛、小老鼠、小狗，分别给姚成材和两个儿子挂上。 七杀自然不会忘记朝阳朝晖，给他们编了小马和小猴。 柳二朵高兴了一阵，道：“立秋，往后你只用每晚劈五根竹子就行，剩下的时间，你都编这些小东西，我们卖背篓的时候帮你带去卖。” 七杀惊喜地道：“真的吗？那太感谢你们了！” 001点评道：“宿主大人，你演技有点浮夸！” 七杀随手把它丢到海的那一边。 柳二朵又开玩笑道：“先说好，要是运气不好被收了，我们可不赔。” 其实，集市上已经很久没人收东西，她不像以前那么担心。 七杀笑道：“哪能要你们赔？” 她们说得热闹，姚成材不以为然，“这东西好看是好看，但没什么用处，谁愿意花钱买？” 柳二朵瞪他，“我！” 姚成材不敢跟媳妇倔，“......那卖多少钱？” 柳二朵看向七杀，道：“立秋，背篓我们叫价一块八，但一块三也能卖。你想定价多少？” 七杀不太确定地道：“一毛，或者五分？” 柳二朵：“那就一毛吧，好算账，卖不掉再降价。” 姚成材心说我那么大的背篓才卖一块多，你那小玩意就想卖一毛，傻子才买。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下一个赶集日，他帮周立秋带了十个小动物，十个小花篮，竟然卖出去一半，挣了一块钱！ 他都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七杀拿着钱，对柳二朵道：“柳大姐，你想不想学，我教你。” 柳二朵迟疑道：“教我？” 挣钱的营生，她能不想学吗？可民间古话，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姚成材那么宽厚的人，都不乐意教别人编背篓。 七杀：“是啊，我们多编一些。集市上要是没人买，还可以拿去县城里卖。” 自从她穿越过来，柳二朵帮了她很多忙，她也想帮柳二朵。 柳二朵眼睛一亮，“对，县城有钱人更多！” 兴致勃勃地跟着七杀学。 李朝阳看得有趣，也参与进来，小手很灵活，倒比柳二朵学得快。 第894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20) 李玉兰过了好几天才回过味来，村民大会上她不应该跑，她应该跟周立秋母子道歉。 流着眼泪道歉，甚至跪下来祈求周立秋的原谅。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她要是做出那种姿态，大家肯定觉得周立秋咄咄逼人。 何况，她做什么了？ 她只是说大丫拿她的头绳，并没说大丫偷刘茵的钱！ 是顾云华、郑书文他们弄错了，不是她！ 她随口一说，本是个小误会，周立秋却逼她在村民大会上道歉，纯属小题大做！ 一根头绳而已，就算大丫真拿了也没什么，谁会因为这个以为她是小偷？ 周立秋就是故意找茬！ 害得她都不敢出门了，一出门就有人用异样的眼神打量她。 大哥想找周立秋为她出气，可白天去吧，大家都上工，说不上两句话，旁边就有人帮着周立秋数落大哥。 晚上去吧，人总是不在家，也不知是不是偷汉子去了。 全家人都埋怨大哥当初不该娶周立秋进门，大哥很痛苦，二嫂、三嫂还说风凉话。 以前没发现，二嫂、三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爸妈给她买了罐麦乳精，两人就像得了红眼病，在家里指桑骂槐。 二嫂还说，村里像她那么大的姑娘都上工了，她也该上工。 哼，竟然将她和那些村姑相提并论，岂有此理！她的人生，跟村姑们能一样吗？ 再说她还上着学呢，现在是放农忙假才在家中，等学校开学，她就要住校了，只有周末才回来。 她就在家闲几天，她们都容不得，跟周立秋一样坏。 还好二哥、三哥并没有被他们的妻子影响，对她一如既往。不然的话，她会对这个家感到心寒。 李玉兰正感慨着，就听二嫂赵小梅皮笑肉不笑地道：“玉兰，你一天在家里，要是看书看累了，就帮你侄儿洗洗衣服呗。” 三嫂孙茂芝怕占不到便宜，也赶紧道：“顺便帮我刷下鞋。这几天太累，我都没空刷。” 李玉兰垂眸道：“好，大哥、二哥、三哥，你们要有脏衣服也一起拿来，我做完作业就洗。” 李卫国冷冷道：“不用，我自己有手，自己会洗。” 其实他从没自己洗过衣服，离婚前是周立秋洗，离婚后和没结婚的时候是老娘王翠红洗。 这么说，只是为了挤兑赵小梅和孙茂芝。 李卫军黑着脸骂自己媳妇：“赵小梅，你手断了吗？还使唤起小姑子了！” 大哥、二哥做出了榜样，李卫民也皱眉道：“孙茂芝，让玉兰给你刷鞋，你多大脸？” 孙茂芝叉腰反击，“我多大脸？我是你李家明媒正娶的三媳妇！怎么，你们李家就兴做嫂子的给小姑子当牛做马，让小姑子刷个鞋就大逆不道了？这么金贵呐？” 赵小梅也叫道：“李卫军，你凭良心说，我帮玉兰做过多少事？让她帮猫娃洗件衣服过分吗？合着她李玉兰是大小姐，我们就是丫环的命？没这道理！” 周立秋在的时候，家务活基本都是她的，她们俩乐得清闲。 为了讨好婆婆和小姑，还经常讥讽周立秋。 现在周立秋离婚走了，家务活就由她们妯娌分担，每天下工了也不能歇着，洗衣服、做饭、打扫屋子，忙得像陀螺。 都这么忙了，王翠红还时不时让她们帮李玉兰干这干那，两人很是窝火，不愿忍气吞声。 一合计，决定找机会大闹一场，让李家人知道她们不是好惹的。 两对夫妻吵得不可开交，李玉兰哭哭啼啼地劝架，李贵田和王翠红焦头烂额。 李大刚过来时，赵小梅和孙茂芝正哭着要去上吊，李玉兰也在自己的房间哭，王翠红忙着安慰她。 李贵田责怪两个儿子管不住自己的媳妇，骂骂咧咧。 李卫军和李卫民在老父的刺激下，准备去打媳妇。 但那两个狡猾的女人，说是要上吊，手上却拿着菜刀，像是要跟人拼命。 李卫国木然看着这一切，不知道好好的家怎么变成这样子。 离婚的明明是他，为什么家里每个人看起来都那么痛苦？ “不要闹了，再闹送公安局！” 李大刚大吼。 他最烦这些破坏生产的人，稻谷是收完了，地里还有别的活，不上工在家吵架，谁给他们的权利？ 要吵晚上吵，他保证不管！ 李家辈份高的几位老人闻讯而至，有的扮红脸，有的扮白脸，总算压下了这场闹剧。 但李家喜欢欺负儿媳妇的坏名声，算是传出去了。 柳二朵眉飞色舞地跟七杀转述，连李玉兰是什么表情都说了。 七杀：“柳大姐，他家吵架那天，你好像没在现场啊！” 柳二朵一摆手，“这不重要！不在现场我也猜得到！” “重要的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李家受了折磨，你们离婚，错在李家，你一点儿错处都没有！” “有这样的爹娘和妹妹，李卫国还想再婚？下辈子吧！谁敢嫁给他啊，哈哈！” 第895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21) 柳二朵不知道，李卫国拿到离婚证的第二天，王翠红就找了村里几个喜欢做媒的老婶子，让她们帮着物色新儿媳妇。 邻村大王庄有个叫杨燕苗的姑娘，长得很漂亮，还读过初中，就是婚姻上不太顺。 第一个未婚夫生病死了，第二个未婚夫移情别恋，结婚前两天执意退亲。 一来二去的，年纪就大了。 她赶集时见过李卫国，觉得他相貌堂堂。 杨家家境不错，王翠红很中意她，催着定亲。 亲事未成之前，王翠红交代媒人保密，也不让两个儿媳知道，准备到时候闪瞎众人的眼。 但杨燕苗想到李卫国结过婚，还有两个孩子，虽然孩子们跟了亲妈周立秋，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李家吵架这事儿一传到大王庄，她就断了嫁给李卫国的心思。 李卫国问她为什么，她说：“我可不想给小姑子当丫环！ “当什么丫环？你别听那些人胡说！”李卫国很气愤。 杨燕苗：“那我问你，周立秋和你两个弟媳妇，还有你大女儿，有没有给李玉兰洗过衣服鞋袜？李玉兰是不是从来不上工？你家有什么好吃的，是不是全都紧着李玉兰？” 李卫国：“......做哥嫂的照顾妹妹，有错吗？” 杨燕苗笑道：“没错。但你想当好哥哥，就心无旁骛地去当吧，要什么妻子儿女？我不耽搁你。” 她也有两个哥哥，她哥嫂对她也好，可她绝不会使唤嫂子，更不会撺掇着哥哥嫂子吵架。 让五岁小侄女给她洗衣服什么的，她敢说，她妈就敢揍她。 做人，得懂点分寸。 李家能养出李玉兰这种人，可见跟自家不是一路，当不成亲家。 李卫国恨恨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跟周立秋一样！我看你能嫁给谁！” 杨燕苗拿起扫帚，喝道：“滚蛋！” 李卫国还想再说，但杨燕苗的两个哥哥怒气冲冲地从里屋出来，他只好离开。 001看着这一幕，笑得长耳朵不断抖动，“哈哈，杨燕苗好样的，就是弱了点！扫帚都拿起来了，怎么不打呢？” 又道：“宿主大人，杨燕苗是个好姑娘，你帮帮她吧，给她找个如意郎君！” 七杀：“......本宿主还得当媒婆？” 001鼓励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宿主大人，请不要歧视媒婆这个职业！” 七杀：“闭嘴。” 她也是此时才发现，杨燕苗这个人，在周立秋的记忆中短暂出现过。 周立秋嫁到外省之前，听说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大王庄有个姑娘，去集市时回来晚了，被人拖到玉米地里玷污，事后姑娘留下遗书，跳了塘子。 施暴者是她的追求者，爱而不得，心生歹念，不到三天就被抓住，判了死.刑。 但姑娘再也回不来了。 这姑娘就是杨燕苗。 如果有合适的人选，七杀不介意为杨燕苗牵一牵红线，可她没有。 周立秋不善言辞，朋友圈很窄，她也差不多，穿过来快两个月了，也没接触太多人。 001：“宿主大人，如意郎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七杀：“谁？” 001：“李大刚！” 七杀恍然。 她怎么没想到呢？李大刚是个鳏夫啊！ 李大刚的媳妇三年前病死了，留下一儿一女。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续弦。 王翠红疑心李大刚看上周立秋，就是因为他没媳妇。 不过，周立秋的记忆里，直到她从外省回来，李大刚都是一个人。 也许他不想再娶？ 001怂恿道：“亲爱的宿主大人，你去问问嘛，不问怎么知道呢？” 它真的很想让杨燕苗嫁给李大刚。 李卫国要是看到新堂嫂是杨燕苗，脸色一定很好看。 就为了这个，它也得促成这桩婚事。 七杀则是觉得，李大刚和杨燕苗都是品性良好之人，外貌也般配，说不定真有缘。 杨燕苗连李卫国都看得上，李大刚不比李卫国好一百倍？ 某日下工后，就请李大刚去家里聊一聊。 李大刚戒备地道：“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咱俩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屋不合适。” 001：“哈哈，这么普通，又这么会做梦。” 七杀：“......队长，你想多了。” 看看附近没人，开门见山地道：“大王庄有个姑娘，名叫杨燕苗，前后两任未婚夫都发生了意外。” 李大刚：“杨燕苗？我认识。” 七杀：“那去提亲吧。” 李大刚看着她，就像看外星人，“提什么亲？人家是黄花大闺女，我都有两个孩子了！” 七杀：“可我听说，只要小伙人好，杨燕苗愿意当后娘。” 杨燕苗现在也是婚恋市场上的困难户，农村人迷信，觉得她克夫。 否则她也不会降低择偶标准。 李大刚脸红得像柿子，一个劲说：“不行，这不行！” 可回家后，他神使鬼差地跟老娘说了。 他娘乔杏花喜上眉梢，当晚就托人去了大王庄。 这倒霉孩子，一心想当好队长，让他再娶就像要他的命，说多了还生气，难得他主动提出想娶亲。 村里就没有什么事是绝对保密的，乔杏花也隐隐听说王翠红相中了大王庄的杨燕苗，但这有什么关系，一家有女百家求。 大刚可比李卫国强太多了，他们老俩口也不像李贵田和王翠红，杨燕苗只要有眼睛，就知道该怎么选。 不出她所料，杨家很快回信，让大刚过去相一相。 两人见了几面，杨燕苗点了头。 李全福乔杏花老俩口乐坏了，忙着张罗新房，打算腊月里办喜事。 老话说得好，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嘛。 第896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22) 李卫国得知堂兄李大刚要娶杨燕苗，第一反应是不信。 杨燕苗嫌弃他有妹妹，可李大刚也有妹妹啊！ 而且，他跟周立秋离婚后，孩子被周立秋带走了，两个小崽子现在见了他都不叫爸爸，等于没孩子，跟头婚区别不大。 反观李大刚，媳妇死了，儿女都归他养。杨燕苗嫁过来，没当新娘就当了后娘。 可哪个女人愿意当后娘呢？她莫不是被李大刚骗了？ 想到这里，李卫国跑去大王庄找杨燕苗，跟她详细说了李大刚家的情况，重点是李大刚有两个拖油瓶。 杨燕苗不耐烦地道：“我都知道！” 李卫国不解，“知道你还嫁？” 杨燕苗懒得跟他多说，道：“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她也不想当后娘，但综合各方面考虑，李大刚是近几年来提亲的人中最合适的。 李大刚的两个孩子她也见过了，很懂事，也不排斥她，乖乖地叫她阿姨。 小的那个，还对她颇为依恋，悄悄说想让她当新妈妈。 就像爸妈说的那样，人心换人心，她对孩子们好，他们以后也会孝顺她。不是亲母子，也能处成真亲戚。 在杨燕苗这里受挫，李卫国又去找李大刚，让他给个说法。 李大刚莫名其妙，“给什么说法？” 李卫国怒道：“大刚哥，你也忒不讲究了！我家正跟杨燕苗谈着呢，你怎么去提亲？俩兄弟争一个女人，说出去能听吗？” 天地良心，李大刚受了七杀的启发，让老娘去杨家提亲的时候，是真不知道李卫国家也看上了杨燕苗。 后来知道了，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新时代婚姻自由，杨燕苗想嫁谁是她自己的事，谁也不能强迫她。 难道李卫国提过亲，他就不能提？又不是亲兄弟，不在一个家吃住，不会膈应到谁。 况且，杨燕苗自己都说了，没看上李卫国，是因为感觉他脑子有毛病，不是过日子的人。 并非他李大刚在中间使坏。 找他要说法？怎么想的！ 皱眉道：“卫国，我可没跟你争。杨燕苗拒绝你了，这是事实不？” 李卫国强行辩解：“她是一时冲动，等她冷静下来，我们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对杨燕苗没有太多感情，但真心想娶杨燕苗。 因为，现在村里很多人暗地里笑话他，说他一心向着爹娘妹妹，不把媳妇当人，没人敢嫁他。 他偏要娶个漂亮媳妇让他们看看！ 李大刚忍不住发笑，“呵呵，冲动个鬼！燕苗一直很冷静，你死心吧，她选的是我，不是你。” 说完不再跟李卫国纠缠，该干嘛干嘛去了。 李卫国愤怒地看着他的背影，想冲上去踹一脚，又怕打不过他。 从小，打架他就不是李大刚的对手。 001笑道：“大刚这一记ko真漂亮，直接、果断！” 七杀：“直接点好。” 对李卫国这样的人，不需要委婉，就应该什么扎心说什么。 王翠红也咽不下这口气，跑去质问李大刚的爹娘李全福和乔杏花。 乔杏花可不是任人欺负的软包子，跟王翠红大吵一架，放话谁敢坏大刚姻缘，她就挖谁家祖坟。 001：“呃，他们不是同一个祖宗吗？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七杀：“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不管李卫国一家子怎么想，李大刚娶定了杨燕苗。 他自认是条铁骨铮铮的好汉子，最烦婆婆妈妈儿女情长，三年未娶，就是怕被拖后腿。 但这几次跟杨燕苗交谈，发现她跟普通的姑娘不同，爽朗大方，很多事情上跟他的看法一样。 这叫什么？这就叫志同道合啊。 他想早点娶杨燕苗过门，共同创造美好的新生活。 杨家也认为婚事宜早不宜迟，要了十块钱的彩礼，全给杨燕苗压箱底，还置办了一份颇为丰厚的嫁妆。 两人登了记，请亲朋好友吃顿饭，婚事便成了。 有意思的是，请客时李大刚还让老娘请了七杀，说她也是媒人。 李卫国和王翠红很郁闷，不想去吃饭，但李贵田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命令他们必须去。 两家关系未出五服，不去怎么行？会被人嘲笑不识礼数。 李玉兰也说，咱们不偷不抢光明正大，不去反而显得心虚。 该心虚的，应该是李大刚和杨燕苗！是他们不厚道！ 李卫国觉得妹妹说得对，沉着一张脸来了，听李大刚致谢媒人周立秋，差点气爆炸。 周立秋，你就是见不得老子好！ 内心深处更加确信，周立秋还喜欢着他，见不得他娶杨燕苗，才会帮李大刚和杨燕苗牵红线。 李卫国又生气又得意。 哼，你就死心吧，我这辈子打光棍也不会跟你复婚！ 七杀视他如无物，自顾自给朝阳朝晖挟菜。 李大刚带着杨燕苗走过来，挡住李卫国的视线，暗示他别找事。 没错，我向燕苗提亲，是周立秋出的主意，你想怎样？你能怎样？ 三叔三婶纵容你，我可不纵容！ 李卫国看看他，又看看面如桃花的杨燕苗，愤恨得无法言语。 夺妻之恨，永世难忘！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给我等着！ 还有周立秋，迟早收拾你！ 但表面上，他只能僵硬地笑了笑，祝堂哥堂嫂百年好合。 001：“哈哈，孬种，冲冠一怒的勇气都没有！” 看到李卫国这么难受，也不枉它千方百计撮合杨燕苗和李大刚了。 七杀：“有种男人，在家是大爷，在外是孙子。” 001：“精辟！” 第897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23) 李大刚和杨燕苗结婚这日，是腊月初一。 本地虽然不怎么下雪，但天气还是很冷。 姚成材砍竹子的速度慢下来，各种竹制品就没以前做得那么多。 不过柳二朵很知足。 周立秋教会她用竹子编织十二生肖小玩具，还有精致的花篮、插花瓶之类，在县城里卖得很好。 不算姚成材的收入，几个月下来，单她一个人就挣了二十多块钱。 何况，周立秋不爱占人便宜，用了姚成材的竹子，另算一份钱给她；让她家帮着卖，也另算一份。 这个年，可以过得宽裕一点了。 没想到啊，当初她让周立秋劈竹篾，是想着帮她一把，结果却是她帮了自己。 又一个晚上，柳二朵很有兴致地问七杀：“立秋，你现在也有钱了，想买些什么年货？” 七杀：“换几床被子，再给朝阳朝晖各做一套新衣服。” 鱼肉不用买，村里会分。 队上养着十多头猪，还有个鱼塘，听说过几天就要杀猪捞鱼了，虽然不会分到太多，也够吃几顿。 柳二朵：“给你自己也做一身呗，穿得精精神神的，过个好年。” 七杀看看自己洗得发白的衣服，“行，是该做新衣了。” 柳二朵又问：“你娘家还让你回去？” 七杀：“嗯。但我不回，我户口都落在李家洼了。” 上个月，周立秋亲娘许桂花听说她离婚，带着后生的儿女周谷雨、周小寒来看望她，还冲到李家骂李卫国，跟王翠红干了一架。 许桂花的意思是，李家洼无亲无故，回到下马庄，至少还有她照应着。 周谷雨和周小寒也让她回去，都离婚了，还在李家洼干嘛呢？ 动不动就会遇上李家那些混蛋，烦不烦！ 但七杀不去。 一个最现实的问题，周家房少人多，回去了住哪里？ 周谷雨和周小寒的房间都是耳房隔出来的。 下马庄的队长，可未必会帮她们娘三个找住处。 许桂花拿她没办法，哭了一场，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过了几天，继父周老四和两个继兄也来了，也让她回去。 周老四说，不用担心没地方住，他们帮她搭个茅草屋。 不是亲生的，还能做到这种程度，真的仁至义尽了。 七杀真诚地感谢了他们，但还是没跟他们走。 周老四也不勉强，只说以后受了委屈记得告诉家里，她不是没有娘家人。 临走之前，两个继兄去找李卫国，狠狠揍了几拳。 还跟李贵田和王翠红说，周家有的是人，他们敢欺负周立秋母子，就等着周家来找他们算账吧。 王翠红哭天抢地，但终究没敢来找七杀的麻烦。 七杀也带着孩子们回了趟周家，两个嫂子对她很是亲热，给了她半袋子花生、半袋子大枣，还有些干蘑菇。 001：“你不回去，她们应该松了口气吧？” 七杀：“人之常情，不要那么苛刻。” 两个嫂子不是坏人，只是自家都过得不好，当然不愿多出三个人吃饭。 但许桂花还是不放心她留在李家洼，总劝她回下马庄。 柳二朵也知道这情况，才会有此一问。 两人又闲话几句，七杀迟疑道：“柳大姐，我听说上次姚大哥去砍竹子，被人说了？” 柳二朵不屑地道：“不用管他们，全是些得了红眼病的！你没钱他笑你，你有挣钱的门路他嫉妒你！” 七杀：“不能不管啊。咱们挣到了钱，说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柳二朵愤然，“竹子又不是集体财产，是野生的，几百年来长在那里，谁用都可以去砍！他们凭什么说？” 七杀：“说得多了，我怕会影响你的工作。” 柳二朵沉默下来。 她也知道，要是很多人对她有意见，她这妇女主任就当不下去。 可她热爱这份工作。 好一会儿，才肉痛地道：“那这营生，不能做了？” 七杀微笑，“怎么不能做？不但要做，还要带着全村一起做！” 001摇着幻化出来的旗子，叫道：“做大做强，再创辉煌！我们的目标是，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柳二朵和姚成材都愣住了。 这种事情，怎么能带着全村一起做？隐瞒还来不及呢。 七杀：“柳大姐，姚大哥，你们也发现了吧？这两年和前几年不同了，很多以前不能做的事情，现在可以。” 这一点姚成材深有体会。 以前他去卖背篓竹筐，偷着躲着跟做贼似的，这两年，买卖东西的人多起来，虽然也有人管，但不怎么严格。 姚成材一咬牙，道：“立秋，具体要怎么做？” 七杀：“我也没有章程，要不，咱们先找队长商量？” 柳二朵：“那就走吧，还等什么？” 第898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24) “这真是你们织的？” 李大刚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巴掌大的小牛，眼睛睁得老大。 这牛角，这蹄子，真好看。 他媳妇杨燕苗则对小羊感兴趣，她属羊。 柳二朵骄傲地道：“没错。立秋想的法子，她又教给了我，我们都挣了点钱。” 杨燕苗忙道：“立秋姐，你能不能也教我？” 七杀：“能！咱们村里的人只要想学，我都可以教。” 李大刚被感动了，多好的同志啊！不但自己挣钱，还想带着大家一起挣。 但是，“买这些东西的人不多吧？做出来多了，就难卖。” 七杀：“刚开始我一个人做，姚大哥顺带着帮我在镇里的集市上卖，后来柳大姐也做，姚大哥送去县里卖。” 姚成材点头证明，“这东西虽然没什么用，但喜欢的人还不少。县里有个老大爷足足买了两套十二生肖，说是外地来走亲戚的，要带回去送给朋友。” 李大刚笑道：“他是把这当成土特产了吧？” 姚成材：“可能是。” 杨燕苗：“这的确是土特产啊！竹子是咱们本地的，编织的人也是咱们本地的，不是土特产是什么？” 001：“神特么土特产，这不是工艺品吗？” 七杀：“对，是土特产！咱们可以全村都做，卖到市里、省里，或者更远的地方......” 李大刚打断她的话：“等等，让我想想！”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上次公社开会，张主任说明年三月份，省里要开个什么展览会，让大家找些土特产去参展。 可附近村寨物产相似，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 几位队长很发愁，商量着要不你拿麦子我拿稻谷他拿蚕豆，不重样就行。 还抽了签，他抽到的是麦子。 哈哈，现在他有更好的了！ “周立秋，你还会做别的样式吗？” 七杀很有自信地答道：“会。” 不是她自夸，她在竹艺上是有点天份的，自己钻研出了许多门道。 以前在老家坤元界的时候，做过一套精美的小宅院，里面亭台楼阁俱全，所有人都夸好。 后来被大师兄强抢了。 李大刚郑重地道：“那你多做几种，我有大用！” 七杀：“好。” 她虽没随时盯着李大刚，也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 回去后，做了一套十二生肖、九个一组的各式花瓶和花篮、九个一组的猫扑蝴蝶、九个一组的古风小房子。 个个精美雅致，看得柳二朵和杨燕苗直呼厉害，把她夸了又夸。 李大刚亲自开着村里唯一一台拖拉机，将这些土特产送到公社，请张主任掌掌眼。 张主任对下辖的村寨很了解，从没想过李家洼真能拿出什么优质土特产，喜出望外。 看了又看，赞叹不已。 尤其喜欢那组小房子，自己掏钱买了。 还说一毛一个太便宜，硬是给了九块钱。 陈书记也在，买了那组猫扑蝴蝶，也给了九块钱。 剩下的十二生肖和花瓶、花篮，则被办公室里几个科员分了。 李大刚看着手里一大把钱，懵了半天。 他知道这玩意儿好看，但没想到能卖这么多钱。 是了，领导们肯定是考虑到周立秋一个女人养两个孩子不容易，故意多给。 “陈书记，张主任，这能上展览会吗？” “能，太能了！” 陈书记拍拍李大刚的肩膀，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县里下了任务，他正着急着呢。 周边几个公社，有的会做陶瓷，有的盛产柑橘，有的会熬制古红糖，就他们红星公社，什么特色都没有！ 他都做好了被其他公社嘲笑的准备，不想李大刚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用常见的竹子编出如此精巧的东西，周立秋同志真是个人才！ 她还愿意教给别人，让整个村里一起做，思想觉悟高得不像一个普通农妇，可以好好培养。 那天，李大刚被留在公社吃饭，跟陈书记和张主任聊到很晚。 回来第二天开了村民大会，宣布成立李家洼村竹制品加工厂，自任厂长，抓人事管理。 周立秋担任副厂长，抓技术和生产。 七杀：......万万没想到，还能有当副厂长这种经历。 而且，一步到厂也太快了吧，她还以为弄个村民互助小组就不错了呢，怎么忽然建厂？ 李大刚有这么大胆子？ 会上也有人质疑李大刚，这么做会不会走错了路线？ 李大刚沉稳地答道，这是公社书记和主任的建议，如果有不同意见，可以去公社反映。 七杀了悟，原来如此。 柳二朵担心的则是产品做出来卖不掉，虽然她跟周立秋实验过了，真有人买，但那是小打小闹，办厂可是大事！ 李大刚微微一笑，声音洪亮地道：“公社张主任，亲自帮我们跟县里供销社谈下了一个合同！” 按照合同规定，李家洼需要在二月二十日之前出第一批货，如果质量达标，收购总价是三百元。 厂子能开，就是因为有这纸合同。 “三百元？这么多！” 整个会场沸腾了。 第899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25) 这年代，盐、酱油、醋约是8分钱一斤，红糖月饼1毛一个，白面馒头5分一个，猪肉也才8毛左右一斤。 普通工人20的月工资，就能活得很滋润。 三百元，真的是很大的数字了，够农村里一家子辛苦很多年。 柳二朵却被吓坏了，一把扯住李大刚，颤声道：“队长，你到底跟陈书记张主任说了什么？怎么就谈合同了呢？现在就我和立秋会做，我做得还慢，万一做不出来，是不是得赔钱？” 今天都腊月十五了，离二月二十只有两个多月，离过年更近，只有四十五天。 就算这年不过，日夜赶工，也未必做得出来啊！ 李朝阳坐在妈妈身旁，举起小手，脆声道：“柳姨，你漏算我了，我也会做！” 七杀笑道：“嗯，柳大姐，我家朝阳也会做。” 这段时日，朝阳开朗多了，做的小花篮比柳二朵做的还好。 她也只做花篮，做其它的不太像。 七杀怕伤到她小手，特意用棉布给她缝了手套。 卖出去二十六个，挣了两块六，七杀全给了她，还帮她编了个不大不小的储钱罐。 她把钱藏在罐子里，每天晚上都搬出来数一数。 朝晖看得眼热，也积极学着编织，奈何手还太小，控制力差，做不成。 便帮着姐姐递竹片、递水，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朝阳也很大方，分了他五毛钱。 姐弟俩约着过年的时候买糖吃，都很开心。 001说这是雇佣童.工，七杀却觉得，从小培养他们自食其力的观念，没什么不好。 何况现代幼儿园也有手工课，难道编花篮就不是手工？ 柳二朵爽快地承认错误，“朝阳，柳姨忘了算你，对不起啊！” 又对村民们笑道：“大家别看朝阳小，人家挣的钱可不少。” 李大刚带头给朝阳鼓掌，“朝阳好样的！” 村民们也用力拍手，纷纷夸奖她。心里想着，五岁小孩都能学会，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朝阳小脸红扑扑，抬头挺胸。 李卫国看着她，心情复杂。老娘和妹妹总说大丫笨，呆头呆脑的什么都做不好。 可她如果真的笨，怎么能学会编那么漂亮的花篮？ 夸完朝阳，李大刚就怼柳二朵，“柳大主任，你怎么回事？一会儿担心做出来卖不掉，一会儿担心做不出来！像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什么事都做不成！” 柳二朵好气，她怕这怕那的是为了自己吗？是为了大家啊！ 刚要反驳，就听李大刚道：“你就放心吧，供销社常主任说了，做不够数也不用赔钱，做了多少给多少，按件付费。” 柳二朵：“常主任真是好人！” 李大刚：“但我希望能做出来。人家都给了好路子，咱们还不走，那不有毛病吗？” 他们不知道的是，常主任原先并不想收购这批没有实用价值的竹制品，但张主任口才太好，他实在招架不住，只好同意给个单子。 李家洼要是做不够数，供销社就能少付钱，他高兴还来不及。 李大刚不懂他的心思，跟柳二朵一样觉得常主任通情达理，是个好人。 绝不能让好人为难！ 李大刚看向七杀，“周副厂长，你当着大家表个态，这批竹制品能不能做出来？” 七杀：“能。” 她发现，小小的红星公社也潜藏着人才。 方才李大刚跟她说了合同上的数量，她可以肯定，那个数字绝不是随意定下的。 而是根据她的速度和她教柳二朵的速度，以及李家洼有多少人，其中又有多少能学会，计算后得出的数值。 以李大刚的脑袋，干不了这种精细活，定是他详细汇报后，上面帮他计算出来的。 李大刚：“周副厂长这种不畏艰难险阻，勇于完成任务的精神，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一通鼓掌过后，李大刚说厂里分为三个组，砍竹组、劈片组、编织组。 经过推选，砍竹组组长由村民耿新华担任，劈片组组长是姚成材，编织组组长由七杀兼任。 定下框架，村民们想去哪个组就可以报名了。 年龄上比较灵活，比如六十岁的老大娘，她想去砍竹组肯定不行，但编织组可以。 李大刚压根没想过无人报名这种状况，入冬后田地里没有太多活计，没有工分可挣，与其懒在家里，不如找点活干。 事实也如此，他一说报名，村民们就蜂拥到各组长身旁。 至于工资，李大刚没提。 陈书记的意思是，这是个新鲜事物，大家都没经验，先完成第一个订单，再来看工资该怎么定。 而且，除了副厂长周立秋，所有人都不是脱产，村里如果要干啥，大家得上工。 李大刚悄悄跟七杀说，每天给她二十个工分，让她专心想竹制品的样式，以及教大家。 还说这是陈书记和张主任特批的，让她不要辜负了领导们的信任。 七杀：“......多谢两位领导！” 她感觉得出来，这两位领导是真想做些实事，而且目光挺长远。 第900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26) 当上副厂长的第二天晚上，七杀去给赵常胜和罗志强送吃的。 罗志强让她坐下，笑道：“听说你当官了？” 七杀：“当了，副厂长。” 赵常胜：“不错，不错。孩子，好好干，谁说女子不如男，妇女能顶半边天！” 七杀：“嗯，我会努力的。” 罗志强沉吟片刻，道：“你做那些竹制品，有没有想过染色？” 七杀：“染色？想过，但不太懂。” 001：“这世上还有你不懂的事？宿主大人谦虚了。” 七杀：“闭嘴。” 竹子被砍下来后，由于其分子中的镁离子氧化，表面的青绿色会慢慢褪去，变成淡黄色。 虽然七杀喜欢这种原汁原味的原生态，但如果竹制品能多几种颜色，想必卖得更好。 竹制品染色的方法，她也知道好几种。比如热油着色、加温着色、碳化着色等。 然而，她现在只是一个读到四年级的乡下农妇，会编制各种小玩意儿，还能说是心灵手巧，有这方面的天赋。 要是会染色，怎么解释？ 罗志强并不奇怪她不懂，道：“古时候啊，咱们老祖宗将颜料分为石色和水色，石色是从矿物中提取的，像石青、朱砂，水色是从植物中提取的，像花青、藤黄。” 七杀：“罗大叔，你懂得可真多。” 赵常胜叹道：“你罗大叔学贯中西，才高八斗，什么不懂？可惜，可惜啊！” 罗志强埋怨道：“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啥？” 又对七杀道：“你们这儿的山上有种茜草，可以凉血止血，活血祛瘀，还能治关节痹痛、跌扑肿痛，是种极好的药材。而且，根茎能用来染色。” 七杀：“茜草？没有啊。” 罗志强：“有，就是你们叫的牛蔓草，小庙山上长了老多，可以染成茜红色。还有栀子的果实、槐花，能染成黄色。我知道几个配方，你后天晚上过来拿。” 他所知道的配方是染布料和给工笔画上色的，用在竹制品上肯定得调整比例，需要再琢磨一下。 七杀：“谢谢！” 罗志强微笑道：“客气什么。要说谢，也是我们谢你。” 有了周立秋送来的这些粮食，他和老赵这几个月都能吃饱，身体也好了很多。 以前总感到心慌气短，浑身乏力，现在健步如飞，就像去了趟疗养院。 赵常胜也由衷地道：“是啊，立秋，我们都得谢你。 ” 如果不是周立秋那天晚上突然闯进来，他们已经魂归天外。 可冷静下来后，他并不想死。多少困难都被他们战胜了，眼下也绝不能屈服！ 他忽然想到一点，道：“老罗，这配方要是给了立秋，她会不会被咱们牵连？” 罗志强也回过味来，懊恼地道：“你看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七杀：“我不怕被牵连。不过，罗大叔，你可以直接拿给李队长。” 李大刚这人实诚，谁为村里做了好事，他都记着。 有了献配方的功劳，罗、赵二人在李家洼应该能生活得更轻松。 罗志强：“行。” 一码归一码，他们虽然被下放到李家洼，但对李家洼没有任何怨恨，也愿意帮助这个小村子做些事。 染色配方写好后，两人找机会拦住李大刚，递上配方，并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李大刚很警惕。 他没刁难过这两位老人，但也不想接近他们，免得惹火烧身。 这配方他也看不懂。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了自己着想，他应该直接把这几张纸丢了。 可是，这字写得太好，他有点舍不得。 犹豫了半晌，骑上自行车，跑到公社找张主任。 张主任目光复杂，看完后道：“可以用，但不要大肆宣扬是他们给的配方。” 李大刚：“那别人问起，我该怎么说？” 张主任：“你不说，谁会特意问？” 李大刚倔强地道：“如果真有人问呢？” 张主任：“咋这么笨呢？你就说这是核心技术，不许问，保密！” 他都有点羡慕李大刚了，手下不但有周立秋这个能工巧匠，还有真正的能人。 但转念一想，李大刚的手下，不就等于是他的手下？ 用不着羡慕。 李大刚憨笑：“知道啦！” 张主任又详细解释了配方如何实际操作，还帮他找各种配料。 可能是考虑到李家洼的实际情况，这配方并不复杂，每一条都写得很清楚，配料也不算太难找。 当然了，如果是李大刚自己去找，那就难了。 他连说都说不清楚。 晚上回家，李大刚找来七杀，把配方慎重交给她，费力地回忆张主任对配方的解释，让她有空的时候试验一下。 七杀：“李队长，我觉得染色这个事儿，让劈片组去做比较合适。他们劈完竹片就没什么事了，有空闲时间。” 李大刚：“你说得对。但是，姚成材有那脑瓜吗？斗大的字刚识了一箩筐！你好歹还读到四年级！” “周立秋同志，能者多劳，你就不要再推脱了！张主任也说，你是个少见的聪明人，我对你有信心！” 七杀：“......好吧！” 第901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27) 李家洼目前共有80户人家，几乎每家都有人报名进厂。 调整下来，砍竹组30人，劈竹组20人，编织组人最多，有52人，包括5名知青。 七杀让柳二朵当编织组的副组长，又分成5个小组，选了5名小组长。 人员一确定，李大刚便张罗着干活。 来不及盖房子，他就召集青壮，沿着农会后墙，用竹篱笆圈了个大院子，靠墙那一边顶上搭了些茅草，糊弄出个简易厂房。 砍来的竹子放在外面，劈成竹片后再搬进来。 虽然简陋，但没有人觉得不满。 吃过晚饭后，报名编织组的男女老少都涌到简易厂房里，七杀和柳二朵坐在中间，教大家编织。 四周摆着几个大火盆，柴火烧得很旺，并不冷。 “立秋姐，你看我这个编得怎么样？” “立秋啊，这个要怎么弯过来？我总是会把竹片掰断。” “立秋姐，帮我看一下，小兔子的耳朵到底要怎么做？” 李家洼村竹制品加工厂，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开张了，连封鞭炮都没放。 李大刚说，弄那些虚头巴脑的干什么，办好厂子才是实实在在的。 七杀认同他的观点。 鞭炮有什么稀奇，烟花才好看呢。 她也会做烟花，但在这里是用不上了。 平心而论，柳二朵编得不错，教人的时候也很有耐心。 然而大家都知道她是从七杀那里学来的，有问题就先问七杀，挤不到七杀旁边才问她。 柳二朵也不生气，立秋就是比她编得好嘛，她都还想再学学呢。 七杀：“大家不用急，慢慢来。先学会基本的编织手法，再编成品，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有些人一上手就想编小动物，哪这么容易？ 像她这样的才智卓绝之人，当初学的时候也花了功夫。 柳二朵也道：“路都还不会走就想跑，不怕摔个大马趴？” 李大刚的媳妇杨燕苗笑道：“柳大姐，你这话可说错了，娃娃学走路，都是先跑后走的！” 柳二朵：“听听，这是多想有个娃娃啊！新媳妇也不害羞！” 杨燕苗闹了个大红脸，大家笑成一团。 笑过后，倒也听七杀的，有编织基础的尝试着编花篮，没有编织基础的先用废料练习。 教的用心教，学的用心学，没多久，就有人掌握了技巧，编出成套的十二生肖。 有了好的范例，大家学得更积极，心情也很愉快。 厂房里总是欢声笑语，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王翠红连续几天晚上悄悄躲在外面偷看，气得胸口发痛。 村里办加工厂，还有了供销社的订单，傻子都知道能从中挣到钱。 可是，李大刚那个不认亲戚的臭小子，竟然让周立秋当副厂长和编织组组长，想进编织组得找她报名！ 王翠红想挣钱，可她拉不下来脸。 两个儿媳赵小梅和孙茂芝拉得下脸，愿意向前大嫂周立秋低头，但公公李贵田觉得太丢人，不许她们去。 两人不好明面上跟老公公作对，就退一步，想去劈竹组。 劈竹子很简单，稍微学一下就会。 但是，劈竹组组长姚成材是柳二朵的丈夫。 在李贵田看来，柳二朵跟周立秋是穿一条裤子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而李贵田也不许她们去劈竹组。 那就只能去砍竹组，可砍竹组不要女人！ 组长耿新华说，这并非歧视妇女同志，而是山路又远又不好走，女同志体力不如男同志，扛不动成捆的竹子，建议她们去编织组。 人家说的也是实话。 除了她们，没有哪个女同志报名砍竹组。 可王翠红疑心生暗鬼，怀疑耿新华是讽刺自家，扑上去要撕耿新华，被闻讯赶来的耿老娘揪着头发扇了两巴掌。 她这才记起来，耿老娘当年是赫赫有名的母老虎，无人敢惹。 只好自认倒霉，回家寻两个儿媳的晦气。 赵小梅和孙茂芝早就憋着一肚子的火，又哭又闹，吵得家里不得安生。 李玉兰放寒假在家，不胜其烦，劝了几句，被两位嫂子指着鼻子骂贱人，说她才是真正的搅家精。 李卫军和李卫民含怒出手，将各自的妻子打得头破血流。 两人跑回娘家小王庄，现在都还没回来。 李卫民跟孙茂芝还没孩子，李卫军跟赵小梅却有个猫娃。 猫娃每天哭着要妈妈，李卫军心软，想去小王庄接赵小梅，被李贵田臭骂了一顿，说他不像个男人。 王翠红也安慰二儿子，赵小梅绝不敢离婚，让他不要怕。 李卫国看着这一切，心里有个疑问。 娘家不太靠得住的周立秋都敢离婚，赵小梅为什么不敢？ 但他也不管，爱离不离，反正赵小梅也不是什么好女人。 李家运气不好，三个儿媳妇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些还可说是与自己无关的家务事，李卫国不怎么在乎。 他在乎的是，自家三兄弟都进不了砍竹组了！ 本来他们已经报上了名，但老娘去闹了那一场后，耿老娘放话，他们要是还有点廉耻，就别去砍竹组。 如果去了，她见一次骂一次，李家三兄弟要是受得住，就尽管去。 李卫国觉得这不公平，让耿新华管管自家老娘。 耿新华一摊手，苦笑道：“你管不住你娘，巧了，我也管不住我娘。没事，你们放心来，到时我娘如果骂你们，你们也骂她，看谁更厉害。” 李卫国心说这话真无耻，村里有几个人吵得过耿老娘？ 打架他倒是可以，但他也知道，如果他敢动耿老娘一下，耿新华饶不了他。 不愧是兄弟，李卫军、李卫民跟他所见略同，三人商议了一下，都不想成为村里的笑话，决定不去了。 也就是说，在村里家家忙着挣外快的时候，李家只能干看着。 王翠红宛如错失了一个亿，恨耿新华和他老娘，恨李大刚一家，最恨的却是周立秋。 所有事情都是因她而起！ 第902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28) 李家每个人都很苦恼。 王翠红、李贵田和三个儿子，苦恼的是有钱不能挣。 如果大家都穷倒也罢了，可现在的状况很明显，加工厂只要完成第一个订单，厂里那些人就能挣一笔钱，他们就比自家有钱。 不患寡而患不均，是古今皆有的现象。 李玉兰苦恼的则是顾云华不理她了。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顾云华就对她不假辞色，无论她怎么解释，他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她真的很冤枉啊！ 偷钱的是游宇，诬赖大丫的是郑书文、关东扬他们。 就算游宇想嫁祸给周立秋，帮她出口气，那也是游宇自己的想法，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要说误导，也是他们误导了顾云华，关她什么事？ 顾云华怎么能迁怒于她！ 李玉兰告诉自己不能气馁，顾云华现在这么对她，是因为误会，等她说清楚了，就能像以前那样继续发展感情。 一天晚上，李玉兰以请教作业为名，又一次来到了知青办。 女知青都不搭理她，她也不在意，径直去男知青那屋找顾云华。 顾云华眉头一皱：“李玉兰同志，有什么事吗？” 李玉兰：“我有道数学题不太懂，你能教教我吗？” 顾云华看一眼郑书文，道：“我要看书，没空。” 郑书文识趣地道：“李玉兰同志，我教你吧。” 他们说好了，如果李玉兰再来骚扰顾云华，由他帮忙挡着。作为交换，顾云华辅导他英语。 李玉兰不喜欢郑书文，因为他长得普通，还有点矮。 咬咬唇，委屈地道：“顾大哥，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顾云华：“李玉兰同志，我觉得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顿了一下，看在以前的情面上，道：“你现在正是学习的时候，应当以学习为主，其它的事情，不要想太多。” 李玉兰顾不得还有别人在场，含泪道：“我也想好好学习，可你都不愿意教我了！” 顾云华闭口不言，起身离开。 惹不起，他躲得起。 他不能否认，曾经喜欢过李玉兰。正因如此，才更无法忍受自己喜欢过的李玉兰是个品性低劣之人。 李玉兰在他背后叫道：“顾大哥，我们回不到从前了，是吗？” 顾云华猛然回头，面容冷厉，“李玉兰同志，请注意你的用词，我们有什么从前？” 他性格内敛，纵然曾经有情，也是发乎情止乎礼，绝没有说过不该说的话，更没做过不该做的事。 表情、目光中，或许有所表示，但那是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任何人来审查他和李玉兰之间的关系，都找不出暧昧的证据。 他有宏大的理想或者说野心，不能让李玉兰耽搁了。 李玉兰“哇”的一声哭了，跌跌撞撞地跑回家。 朝阳朝晖趴在窗户看，还不时点评。 “姐姐，小姑又哭了。” “嗯，小姑就是爱哭。” “她哭着回去，爸爸和奶奶又要打人。” “我们跟妈妈在一起，他们打不到我们了。” 姐弟俩相视一笑，关上窗户睡觉觉。 李玉兰回去后，狠狠哭了一场，决心走女强路线。 男人啊，果然都是些靠不住的大猪蹄子！ 也许她穿来这个时代的意义，本就不是谈情说爱，而是要成就一番事业。 等她踏上青云路，一定让顾云华尝尝追妻火葬场的滋味。 周立秋一个没知识没文化的农村妇女都能当副厂长，她肯定能做得更好！ 具体做什么呢？她想了一晚上。 第二天吃早饭时，就跟家人们说了她的想法。 “去广城批衣服回来卖？”李卫国瞪大眼睛，不明白小妹怎么会有这种离谱的念头。 广城在外省，离李家洼多远啊，他这辈子，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 李玉兰智珠在握，笑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就算大人不穿新衣服，也得想方设法给孩子们买一身。咱们批发童装，去各村寨卖，肯定能挣钱。” 李贵田迟疑道：“咱们是种田人，不是买卖人。” 李玉兰：“爸，凡事总有第一次嘛。谁说种田人就不能做买卖？” 李卫军则道：“做买卖是犯法的吧？” 李玉兰：“二哥，时代不一样了。村里那加工厂，不也是买卖？他们做得，咱们凭什么做不得？” 她虽然不太了解历史，但也知道风向很快就要变了。种田没出路，做生意才能发家致富。 而且国家支持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有各种政策扶持。 只要胆子够大，就能抓住机遇飞黄腾达。 李家所有人都对加工厂怨气深重，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做买卖不是问题。 问题是，家里只有两百三十块钱。买了车票，再扣除路上的花费，没有多少能用来批发衣服。 对此，李玉兰的建议是去借。 李家洼之所以叫李家洼，就是因为姓李的人多，往前数几代，基本上都是亲戚。 每家借几十或上百不难，再让两个嫂子也从娘家借点，少说能凑一两千。 倒腾几趟服装，再不济也能挣一万多。 当然了，这并非李玉兰的最终目标，倒腾服装是为了赚快钱。 到手一万块，就可以进行下一步商业计划。 但李贵田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坚决不同意借那么多钱。 虽说他也觉得女儿很聪明，想法很好，可借钱的压力太大，他承受不起。 而且也未必借得到。 亲戚们又不傻，他向前两家借了，这两家人肯定私下议论，第三家、第四家还敢借他吗？ 只怕到时老脸都丢尽了。 第903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29) 柳二朵本能地觉得厂里的气氛有点不对。 编织组里女人多，平时总是有说有笑，比唱戏还热闹。 这两天却出奇地安静，很多人干活时低着头，不敢跟她有目光的交集，就像做了亏心事。 她感觉这其中藏着秘密，追着一个相熟的小媳妇问，那小媳妇却满脸为难，不说真话，一味搪塞。 又去找杨燕苗打探，杨燕苗说自己也很奇怪，还想问她呢。 “立秋，你说这是怎么了？” 等大家都散去，柳二朵忧心忡忡地去找七杀。 加工厂要是出事，她们两个领头人脱不了干系。 七杀笑道：“柳大姐，你就放心吧，什么事都没有，回家好好睡一觉，很快就会正常了。” 她也是真没想到，李玉兰能作那么一个大死。 一个现代穿越而来的灵魂，不但没有法律概念，还不管这个时代的特殊性。 不用说，这定然是个学渣。 更没想到的是，李家竟然帮着她，他们是傻了还是疯了？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觉得，肯定是主角光环的作用。” 七杀：“魅术都没这么强。” 001：“呵呵，你拿魅术跟主角光环比？看不起谁呢？” 七杀：“......看不起你这个小智障。” 经过这么多次穿越，她也明白了，主角光环分为两种。 一种是有形的，可以从商城里面购买，能以法力打碎。 另一种是无形的，不知从何而来，毫无逻辑、不讲道理，如同得了天道的恩宠，很难破除。 李玉兰可能就是后一种。七杀感应不到她身上有什么奇异之处，可越是接近她的人，越容易被她影响。 李家被影响了这么多年，救不回来了。 不过，也可能不是被影响，而是本来就那德性。 找谁捅破这件事呢？七杀将村民们过了一遍，觉得都不太合适。 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顾云华。 001叹道：“宿主大人，您这是虾仁猪心啊！” 七杀：“不好吗？” 001：“好，特别好！本系统万分赞成！此举不但能全方位打击李玉兰，还富有戏剧性，充满了爱恨情仇！” 于是，第二天顾云华去山里捡柴的时候，碰巧听到李二狗和他媳妇王招娣在自留地里边种菜边聊天。 王招娣：“孩他爹，真不告诉立秋姐吗？人家教我们教得挺好的，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李二狗：“卫国说了，不能告诉她！” 王招娣叹道：“卫国不厚道啊，立秋姐好歹是他孩子的娘，有发财的机会，怎么能不带上她？” 李二狗：“嘿嘿，不厚道才能发财呢。” 听到这里，顾云华都还没什么兴趣。乡下人见识少，芝麻大的事儿，在他们眼里有天大。 谁知王招娣接着道：“除了立秋姐和柳二朵家、队长家、耿新华家，卫国他们每家都找了吧？” 李二狗：“我听卫军说，跟柳二朵他们好的都没找。” 王招娣：“咱家没钱，只借了三十，听说二叔家借了一百呢。全部加在一起，得有两、三千吧？这么多钱，能批发多少衣服啊！” 话音刚落，顾云华急急奔出来，“你们说什么？！” 李二狗没怎么跟知青接触过，有点无措，“也没说啥，就是，卫国他们家想去广城批发过年衣服回来卖，跟我们借了点钱。” 顾云华：“你们为什么愿意借钱给他家？” 李二狗：“......乡里乡亲的，他家有难处，我们就借了。” 顾云华目光如隼，紧紧盯着他。 李二狗头上冒汗，嗫嗫嚅嚅道：“卫国说，借十块，他还十一，借二十，他还二十二，借三十，他还三十三。” 能白得三块钱，他就借了。 顾云华大脑里一会儿飘过“非法集资”，一会儿飘过“高利贷”，飘得他有点晕。 深吸了一口气，道：“批发衣服是吧？你们有没有想过，出远门是要开介绍信的，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他们要是去批发衣服，介绍信不一定开得下来！” “还有，广城哪里能批发衣服，他们知道吗？批发回来怎么卖？什么时候能回款？” 事实上，这些问题李二狗也考虑过，只是那三块白得的利息太诱人，让他愿意大胆一回。 而且，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李卫国他们就算赔了钱，人还在这里，不怕他家不还债。 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想法，加上人都有从众的心理，只要有人带头拿出钱来，剩下的就都跟风。 还觉得这是好事，因不能告诉周立秋和柳二朵等人而感到歉疚。 见顾云华这么严肃，李二狗和王招娣也慌了，“顾知青，这这，没什么问题吧？” 顾云华：“你们，唉，种你们的菜吧。” 当下也不捡柴了，快步走回村里，直奔李大刚家。 水都顾不上喝一口，言简意赅地说了来龙去脉。 李大刚根本想不到还有这种事，一时惊呆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顾云华：“李队长，我知道李卫国家和你家是亲戚，但你的立场一定要稳！现在及时制止，能避免他们犯下更大的错误！” 李大刚：“我xxx！” 第904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30) 李玉兰买到了心心念念的凤凰牌女式自行车，心情终于有所好转，暗想买买买果然可以治疗情伤。 车子是粉红色的，要在穿越之前，她压根看不上，嫌土，现在嘛，感觉是件时尚单品。 身姿轻盈的纯真少女，骑着粉红色自行车，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顾云华不懂欣赏没关系，另有懂得欣赏的人。 自行车花了一百八十五块钱，大哥见她盯着供销社的手表看，还给她买了一块上城手表，一百五十块。 他们都没想到，村民们会这么有钱，竟然凑到了两千八百六十块！ 连李贵田在内，李家没一个见过这么多钱，数着都手发抖。 也是因为凑到的钱多得超乎预料，李贵田才主动满足女儿的心愿，让大儿子带她去供销社买自行车。 多买了块表，他也没说什么。女儿在上学，的确需要手表。 以前女儿就说过，学校里好多女生都有自行车，也有手表。自家没条件就算了，有条件当然得给她买。 不能让人看不起她。 何况，主意还是她出的，花两三百块给她买车买手表不过分。 李贵田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玉兰，给他们的利息太高了！买卖服装，真能挣这么多钱？” 冷静下来后，他心中忐忑，很怕挣得不多，到时连村民们的本金都还不上。 李玉兰信心十足，“爸，你就放心吧，服装生意是最赚钱的！” 穿越前，她有个亲戚在某宝上开服装店，每件衣服的定价，几乎都是成本价的四倍，赚得盆满钵满。 她也知道给村民的利息很高，可如果不给高利息，他们又怎么会愿意借钱给她家？ 这就叫以利诱之，属于没办法的办法。 好在主动权在她这儿，她可以提高服装的售价，把这部分成本转移到消费者头上。 等她挣到足够的本金，就不用跟人借钱了，价格也能降下来，搞一把促销。 这个时代，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李卫军和李卫民也道：“爸，咱们不懂就别添乱。玉兰怎么说，咱们怎么做就行。” 他们现在很佩服妹妹。 家里所有人都认为，倒腾服装是个好主意，但借不到足够的钱。 亲友虽然是亲友，一旦牵扯到钱，大家都会小心再小心。 妹妹想了一会儿，说是咱们胆子大一点，借的范围广一点，不仅向亲戚朋友借，也向全村借。 这怎么可能呢？！简直异想天开。 亲友借钱给你，是看在亲友的情份上，如果没有这层关系，谁敢轻易借钱？ 哪怕妹妹提出给高利息，他们也觉得没什么用。 只是嘴上这么一说，村民们真敢借钱给他家？就不怕血本无归？ 而且，知道的人要是多了，必然有人怀疑。到时候别说借钱，可能还会沦为笑柄。 他们家已经给村里制造了很多笑料，再丢不起那人！ 妹妹却说，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成事。 他们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 但在妹妹的请求下，他们还是去试了试，用妹妹教的那套说辞。 借钱不叫借钱，叫入股。高出来的利息不叫高利贷，叫分红。 等于是大家一起出钱做生意，只是交由他们李家具体操作。 结果正如妹妹所说，头十家，他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他们犹犹豫豫地掏了钱，后面那些却容易得很。 甚至还有几家是私下听说后，自己主动找来。 不让大家告诉周立秋、柳二朵、李大刚等人，是李家共同的决议。 这几个人老跟李家作对，是李家的冤家对头，怕他们知道后使坏。 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带着他们发财。 原先李卫军、李卫民还不太支持李玉兰的计划，收到这些钱之后彻底信服。 别说整个村，就说整个县、整个省，除了李玉兰，还有谁能轻轻松松弄到这么多钱？ 这就是本事啊！ 最难的一关都能克服，后面那些事情，只要听她的，肯定也没错。 如今钱已筹够，就等着启程。 李家早已商量好，三兄弟和李玉兰一起去广城。 衣服批发回来后，李卫军夫妻一组、李卫民夫妻一组、李卫国和李玉兰一组，三组分别去不同的村寨售卖。 赵小梅和孙茂芝也被各自的丈夫从娘家叫回来了，得知李家有这种大事，立刻尽释前嫌、通力合作，就等着当老板娘。 两人想带契娘家，让兄弟们也拿了钱。 “玉兰，你们到底哪天去？” 赵小梅亲亲热热地问道。 李玉兰不咸不淡地道：“后天大哥就去开介绍信。” 非要等到后天，是因为有五家人想多入点股，让她等一等，他们去邻村亲戚家借。 她还记着赵小梅、孙茂芝之前是怎么骂她的，对她们一点好感都没有。 可又不能叫两位哥哥都离婚，罢了，看她们表现吧。 赵小梅和孙茂芝也知道得罪了这个有能耐的小姑子，怕她记恨，百般讨好，抢着帮她洗衣服、梳头发，总算得了她的好脸。 晚饭赵小梅掌厨，做了李玉兰最喜欢的蒜苗炒腊肉，一家人正吃得开心，忽然听到了呜呜呜的警笛声。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门外。 李贵田：“这是咋了？” 李卫国：“不知道，可能是干部下乡吧。” 他们还没联想到这是警车。 李玉兰停住筷子，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905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31) 警车的到来，不只惊动了李家，也惊动了加工厂。 好多人探头探脑的看，有几个性子活泼的，忍不住丢下手中的竹片，跑到篱笆旁边观望。 柳二朵就是其中之一。 “一，二，三！立秋，快来看啊，来了三辆警车，老威风了！可来咱们村干嘛呢？没听说有什么事呀！” 七杀：“一会儿问问队长就知道了。” 柳二朵：“咦，你说这个我才忽然想起，队长今天咋没来？” 李队长对加工厂很上心，时不时过来转一转，今天却一直没见他的人影。 七杀：“可能有更重要的事情吧。” 又笑道：“姚大哥今天也没过来。” 劈片组不是每天都工作，他们劈一天竹片，够编织组用两、三天。 但姚成材和柳二朵感情好，不劈片的时候，他也会过来。 柳二朵满不在乎地道：“哦，他可能是去翻自留地了，我们想种点萝卜。” 夫妻这么多年，腻歪话早说完了，用不着总呆在一起。 七杀笑而不语。 姚成材在哪儿，她跟李大刚一样清楚。 李大刚粗中有细，去公社汇报前做了点安排。 姚成材和李大刚的亲兄弟李大勇，还有耿新华和他的几个兄弟，躲在李玉兰家四周，紧紧盯着她家的大门。 他们的任务，是确保李玉兰家没有人逃跑。 如果有人想跑，他们就得拿下捆住，等着公社来处理。 为防止消息走漏，李大刚一再交代他们不准告诉别人，就连父母亲人都不能说！ 李大勇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只觉惊心动魄，小声问身旁的姚成材：“老姚，他家怎么了？” 他很烦这个三叔家，不怎么跟他家来往。 姚成材：“不清楚，可能跟借钱有关。” 因为李大刚让他过来蹲守前，特意问了他有没有借钱给李玉兰家。 李大勇：“借钱？借什么钱？” 姚成材：“等你哥回来再问他吧。” 他也糊涂着呢。 借钱而已，李大刚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又是去公社告状，又让他们来盯着，就连吃饭都是轮流吃。 真是想不通啊。 等警车进村，姚成材只有一个念头，李家摊上大事儿了！ 李卫民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放下饭碗出门看热闹。 他刚推开门，姚成村就带头扑上去，一把抓住他。 李大勇和耿新华愣了愣，想起李大刚的叮嘱，也扑了上去。 李卫民大叫：“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三人不说话，将他按在墙上，拿绳子就捆。 李卫民正胡乱骂着，李大刚领着警察到了。 除了三岁的猫娃，李家人一个接一个被塞进车里带走，包括李贵田和王翠红。 孙茂芝和赵小梅惊慌极了，边哭边叫冤枉。 为什么抓她们？她们什么坏事都没干啊！ 王翠红也很慌，也觉得冤枉，但她的本能反应是咒骂李大刚。 因为，警察是李大刚带来的！ “李大刚，你不得好死！你个坏种，老天爷迟早收了你！” “你再骂，再骂老娘撕了你的嘴！” 乔杏花一秒到达战场，霸气护子。 李大刚心情极为沉重，抱着猫娃，对李家人道：“你们放心去吧，孩子我会照管好。” 赵小梅差点被吓晕。 放心去？难道他们会被枪.毙？！ 老天爷，冤枉啊！ 李玉兰倒不怎么怕，她又没犯法，怕什么？ 只要说清楚了，就能平安回来。 她甚至还笑着安慰坐在旁边的李贵田，“爸，没事的......” “你给我闭嘴！” 李贵田厉声打断她的话。 如果不是车里太狭窄，不方便施展，他简直想给她一巴掌。 清清白白一辈子，临到老了被警察抓走，三亲六眷、左邻右舍会怎么看他？！ 警察还搜走了钱和账本，所以肯定是借钱惹出来的祸事！ 李家，被李玉兰这个逆女毁了！ 那憎恨愤怒的眼神，令李玉兰当场愣住。 警车远去，村民们围住李大刚。 “队长，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家犯什么事了？” “不会是抓去杀头吧？” 李大刚沉声道：“不要瞎猜，明天陈书记和张主任来给大家开会，上午九点钟，不要迟到。” 顾云华来告诉他时，他就感觉李家这事很不对劲，肯定犯错误了。 究竟犯什么错误，他也说不清，只想着控制住人，报告给公社。 可他也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听完他的叙述，张主任神情大变，端到嘴边的茶水都没喝，就像被人定住。 过了好几秒才回神，立马打电话去卫生院，让在那儿打针的陈书记赶紧回公社。 陈书记回来，又让他讲了一遍。 然后问了他三个问题。 “涉及的农户确定在六十家以上？” “确定。” “涉及的金额确定在两千以上？” “这个，不太确定，但我估计不会少。” “确定他家去广城是为了批发衣服，而不是做别的？” 李大刚：“对啊，他们跟大家是这么说的。不是批发衣服，还能做啥？” 陈书记跟张主任对视一眼，“李大刚同志，你还太年轻啊！” 问完话，陈书记就打电话去了县里，一个多小时后，警车来到红星公社，带着他一起回李家洼。 村民们问他李玉兰家怎么了，他也是真说不出。 可他感觉得到，这不只是钱的事儿，内里还有更大的问题。 第906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32) 001看着李玉兰一家被带走，既幸灾乐祸，又有些不解。 “宿主大人，他们就算犯了非法集资罪，也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吧？大刚是不是添油加醋了？” 三辆警车齐出动，这是大案要案才有的待遇啊。 七杀：“大刚要是知道你竟然这么污蔑他，会打爆你的狗头。” 001：“然而他永远不会知道，哈哈。亲爱的宿主大人，告诉本系统嘛，这是为什么？” 七杀：“非法集资是一个广泛的概念，并非独立的罪名，包括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集资诈骗罪等等。在这个时代，认识到非法集资坏处的人并不多，法律也不太完善。” 主要是也没几个人敢非法集资。 顾云华反应那么快，是因为出身良好，见多识广。 001试探着道：“那就是高利贷？” 七杀：“如果放高利贷的过程中不触犯刑.法，就没有刑事责任。而且李家还是借款方，要说犯法，也是借钱给她家的人犯法。” 001：“本系统知道了，大张旗鼓地做生意！” 七杀：“真是个聪明的小智障，说中了一小半。” 六年前有过明确的规定，无证的任何单位和个人，一律不准从事商业活动。 换言之，柳二朵家卖竹筐背篓，也是不被允许的。 只是这两年政策放宽，才有很多人偷偷发展农副产品。 001：“那另外一大半呢？” 七杀：“你猜。” 李玉兰家只是普通村民，却能煽动六十多家村民为她家集资，不管是不是因为她家给出的利息高，这都是种让人警惕的能量。 别说是这个时代，就算在现代，也必然引起当地部门的重视。 公社领导要是连这个都不管，也对不起坐着的那把椅子。 她现在只是让村民们集资入股，如果她想让村民们干别的呢？是不是也能成功？ 这么强大的号召力，太危险了。 七杀发展竹制品为什么非得拉上李大刚？不是因为她能力不够，而是因为李大刚是队长，代表着集体。 再来说具体情况。 当前，各地并不支持个人商业行为，也没多少人有闲钱买衣服。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玉兰家倒腾服装十有八九要赔本。 她家赔本不要紧，村民们的账要怎么还？ 还不上，李家洼这个小村子就会乱。 虽然借钱，或者说入股的时候双方自愿，但到那时候，上面肯定得管。 维持各村各寨的稳定，本来就是公社的天然职责。 李玉兰一家的行为，看似不违法，却已经威胁到了李家洼的安稳。 何况，李玉兰提议去的还是广城。 她会有此提议，估计是受了上辈子的影响，认为广城是全国数得着的服装批发集散地，商业也相对繁荣。 可她或许没意识到，广城是口岸城市，是华国通往世界的南大门，情况复杂。 你一个小山村里的小村姑，怎么知道广城能批发服装？谁告诉你的信息？你去了找谁？你集资去广城，是受了谁的指使？ 如果李玉兰解释不清楚这些问题，或者解释了别人也不信，立场可能被怀疑，那就严重了。 总之，希望她家经得起调查。 次日，陈书记、张主任跟一些公社领导一大早就来了，自备干粮，吃完后立刻召开村民大会。 会上有两项内容。 其一，按照李家记录的账本，将村民们的本金全部退还。 其二，劝导大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天上不会掉馅饼，美好的生活要靠自己去创造，不要走旁门左道。 001：“嘻嘻，这有点像现代的防诈骗知识宣传。” 七杀：“宣传得好。” 李家洼村民会被李玉兰家忽悠成功，一是因为李玉兰的主角光环，二是因为他们有了贪欲，又没什么法律常识。 是该好好教育教育。 不过，昨晚那一幕，已经让很多村民受到惊吓。 公安直接开车到村里抓人，这是他们从没见过的情形。 许多人活了半辈子，也没跟公安打过交道。 他们虽然不知道李家犯了什么事儿，但公安局都来人了，李家肯定有问题。 凡是借过钱的，没有一个不担心这钱打水漂。 甚至还怀疑李家要拿这钱去做什么坏事，祈祷着不要牵连自己。 有些想象力丰富的，以为自己也会被带走，怕得不行。 因而公社领导一说，大家就立刻表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以后绝不敢再犯。 是真的不敢再犯，心脏经不起这种刺激。 第907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33) 中间休息时，杨燕苗跑来跟七杀八卦。 “立秋姐，你知道吗？李玉兰家只有两百三十块钱，可她买自行车和手表用了三百三十五块，还差一百零五块的账。陈书记没办法，只好原价买下她的手表，一百五十块呢！” 七杀：“挺贵。” 杨燕苗：“是啊！我听大刚说，陈书记家两口子和孩子都有手表，这块表买回去也是白放着。你说这叫什么人，真是不省心啊！” 此时此刻，她再一次庆幸自己头脑没晕，嫁的是李大刚而不是李卫国，不然现在就该哭了。 七杀心念一动，“我正好想要块手表，要不，你让大刚帮我问问陈书记卖不卖？” 离婚分得的五十块她一直留着，加上后来陆续挣的和队上分的，她现在有一百六十块呢，是笔巨款，买表无压力。 001：“宿主大人，你学坏了哦！李玉兰回来看到手表戴在你手上，可能会气疯。” 七杀：“疯就疯吧，百因必有果。” 杨燕苗很吃惊，“立秋姐，这，这不太好吧？李玉兰要是知道了，肯定恨你。” 想也知道，以李玉兰的为人，定然觉得立秋姐抢了她的东西。 七杀微笑：“我不怕，我就是想气她。” 杨燕苗设身处地想一想，也承认这是种高明的气人方式，乐颠颠地去找李大刚。 李大刚犹豫了一下，还是跟陈书记说了。 陈书记很感动。 供销社里手表多得是，七、八十就能买到，周立秋非要买这一块，是想给他减轻负担啊。 可他一个当领导的，哪能将负担转移给群众？ 且这群众离异带两孩，生活本来就艰难。 “大刚，你去跟周立秋同志说，我谢谢她的好意。但我有钱，用不着她帮忙。” 李大刚怀疑的眼神，“您真有钱？您工资也不高呀。” 如果他有足够的钱，愿意自己买下这块表。 李玉兰家是他家的亲戚，惹出来的麻烦却让陈书记帮着扫尾，他很内疚。 周立秋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才说要买表。 要是她买了表之后钱不够用，他可以借几十给她。 陈书记：“......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会议结束，公社几位领导顺路去参观加工厂，对已经做好的各式竹制品大加赞叹，并大力表扬了各组组员。 张主任还道，“你们啊，让人说什么好，有这么好的挣钱路子，怎么还信李玉兰家那些鬼话？” 前些年他走南闯北，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好东西，是以有些鉴赏水平，看得出李家洼的竹制品工艺价值很高。 若遇上好的时机，未必不能大放异彩。 他们不摆官威，大家也放松下来，有个小媳妇红着脸笑道：“不瞒您说，我家敢把钱全部借出去，也是想着能从厂里挣一些。” 这个原因七杀从来没有想到过。 敢情加工厂还帮了李玉兰的忙？ 001：“你确定是帮忙？” 七杀：“杠精滚粗！” 张主任也是无语，只能道：“下次多长个心眼，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作为加工厂的副厂长，七杀跟正厂长李大刚一起汇报了近段时间的工作。 陈书记听她口齿清楚，逻辑清晰，有条有理，不由想到，果然不是个普通农妇，是人才！ 心里十分欣赏，如果这是位男同志，他会伸手拍拍他的肩，以示鼓舞。 但这是位女同志，只好用力握手，希望她能体会到自己的勉励之意，往后更加勤奋。 “周立秋同志，好好干，公社看好你！” 七杀：“谢谢公社的信任，我会努力的！” 手上也用了一点点力。 001大叫：“放松，宿主大人，你们不是在掰手腕！” 陈书记吃痛，率先放手，笑道：“立秋同志好大的力气。” 七杀：“从小干农活，力气就大。” 陈书记：“力气大好，能养活自己。” 如果没有这把子力气，周立秋可能也不敢离婚。 这话七杀很认同，“您说得对！” 又道：“陈书记，那块表，您卖给我吧。” 陈书记皱眉，“大刚，你没跟立秋同志说吗？” 李大刚苦笑：“说了。” 七杀：“陈书记，我买这块表，可不是为了帮您，是为了我自己。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就想气气李玉兰，以前她总欺负我。” 001：“宿主大人，你怎么净说大实话！” 陈书记自从当上领导，就没人在他面前光明正大地说过私怨，一时愣住。 李大刚忙打圆场，“陈书记，周立秋跟您开玩笑呢。” 陈书记哈哈笑了两声，道：“行，这块表归你了。” 从公文包里取出递给七杀，“钱不着急，你可以先付一部分。” 七杀也掏出自己做的钱包，数了一百五递过去，“陈书记，我有钱！” 用不着分期付款。 过年前三天，李家人全被放了回来，每个人都是一脸的颓丧。 李大刚觉得自家帮着养猫娃这么多天，也算对得起亲戚了，便将猫娃送了回去。 李卫军沉默着接过儿子，没说一个谢字。 赵小梅和孙茂芝到家就提了离婚，都等不到过年。 她们的娘家也没有反对。各村各寨，都知道了李家的事，赵、孙两家也不例外，恨不得没有这门姻亲。 赵小梅本想要儿子猫娃，但娘家劝了她半天，她也就放弃了。 拖着个儿子，的确不好再嫁。 李卫国看着李卫军手忙脚乱地带孩子，感慨万千。比较起来，似乎还是周立秋更有良心。 至少她走的时候，带上了儿女。 但也有可能，是她还放不下自己。 第908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34) 001：“宿主大人，李玉兰一家怎么这么快就被放回来了？” 七杀：“你不是一直听着吗，还来问我？” 李家为啥这么快就重获自由，一人一统都知道。 因为，001全程关注着，七杀也偶尔听一听。 001遗憾地道：“哎，领导们真是太心慈手软、太讲道理了，好气哦！” 七杀：“气什么气，他家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一开始，她就明白李玉兰家不会被关太久。 原因很简单，李家三代贫农，就在李家洼这个小山村里打转转，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县城，也没有结识什么不该结识的人。 朋友圈太干净，实在查不出什么来。 可以这么说，他们的身份，就是一层坚固的保护罩。 除非上面刻意针对，否则不会关押太久，弄清楚之后就会放了他们。 而以七杀对这个地方领导层的了解，他们还是很清明很有底线的，不会做栽赃陷害的事。 果然，到了公安局，连同赵小梅和孙茂芝在内，一家八口被分别审问。 抛开李玉兰这个因素，他们只是普通的村民，对公安有着本能的畏惧和崇敬。 因而问什么说什么，没有任何隐瞒。 李贵田和王翠红年纪虽大，但人生经历不算丰富，也不是很有城府，一对上公安的目光，心就慌了。 其他人更不用说，没见过大场面，坐在审讯室里抖手抖脚，把自己的过往交代得清清楚楚。 说老实话，李贵田没想过将罪责全推到李玉兰身上。 他虽觉得祸事是李玉兰惹来的，对她很恼火，但毕竟是疼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感情摆在那儿。 王翠红、李卫国三兄弟的想法也差不多，对李玉兰虽然有怨，也有更深的亲情。 可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究竟犯了什么法，没有为她遮掩的意识。 于是汇总信息后，警察叔叔惊奇地发现，整件事情是李家最小的女儿李玉兰主导的。 李家众人的供词可以相互印证，不存在推她当替罪羊的可能。 后面几天的工作，主要针对的就是李玉兰，轮番审问。 你怎么会有集资的想法，并且还会实际操作？ 你怎么会想去广城批发服装？ 你怎么知道入股分红？ 谁教你的？ 你在广城的联络人是谁？ 你们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说，坦.白.从.宽！ 李玉兰起初很镇定。 她见过更大的世界，心理素质比李家其他人好得多。 但也正是因为她过于镇定，不像寻常村姑，公安局觉得不合常理，对她尤为注意。 她说，想集资去广城批发衣服，是因为村里办了加工厂，家家户户都能靠着加工厂挣钱，就她家不行，她气不过，才想起做服装生意。 警察叔叔问，为什么就你家不行？ 李玉兰回答，因为副厂长是她前大嫂周立秋，跟她家有仇，暗中作梗，不许她家进厂干活。 警察早调查过，实情跟她说的不同，便加大了审讯的力度。 后面几天，李玉兰精神几乎崩溃，除了没说自己是穿越的，连内心最阴暗的念头都交代了。 比如，她讨厌侄女大丫，是因为李家本来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受尽家人的宠爱。 大丫的出生，会动摇她在家里的地位，所以她总说大丫的坏话，让爸妈和大哥觉得大丫又蠢又懒。 再比如，她恨前大嫂周立秋，因为周立秋不像家里人那样宠着她，还霸占了大哥。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如果她不闹，大哥肯定娶了媳妇忘了娘，也忘了她这个妹妹。 大哥大嫂离婚，她很高兴，因为这样一来，大哥就会变回原来的大哥，一心一意护着她。 她以为周立秋离婚后会很惨，准备到时表面上帮助她，实际上嘲笑打击她。 谁知周立秋竟然弄了个加工厂，还得到村民们的尊敬。 可她觉得，李家洼最有出息的女子应该是她，不应该是周立秋。 起意倒腾服装，是想做件大事压一压周立秋的气焰，重新树立她在村里的形象。 同时，也是为了狠狠报复知青顾云华。 为啥？因为她是李家洼最漂亮最出色的女孩子，而顾云华是最有前途的知青，他们理应在一起。 然而顾云华竟然看不上她，这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听到这里，审问她的警察叔叔微微一笑，告诉她，最初举报她家的人就是顾云华。 这种案件，不需要为举报人保密。还会作为一项功劳，写进顾云华的履历里，县上也有嘉奖。 李玉兰先是一呆，随后嚎啕大哭。 不爱就不爱，为什么还要伤害？！ 顾云华你这个挨千刀的渣男！ 第909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35) 李玉兰的供词写了十多张纸，公安局经过分析研究，确定这一家子跟迪特势力没有任何牵扯，就是普通的村民。 丧心病狂地集资敛财，一是因为没能顺利进入加工厂，二是因为脑子掉钱眼里了。 李玉兰背后也没人，她弄出这些事，主要是因为嫉妒。 集资能成，则是因为她头脑灵活，有几分小聪明。 于是教育一番后，就让他们回家了。 不然能怎样？ 首先，不可能杀头；其次，集来的钱财大部分还在，也还给村民了，达不到量刑的标准。 正治上，李家也没有什么打击的价值。 如果他们成分再高点，倒是可以发去乡下，可他们原就是乡下人。 而且李家洼偏僻贫穷，本来就是下放的地方，再放去别处也没什么意义。 因为这些，李玉兰一家很走运地回来了。 但全家没有一个人高兴。 离开的时候，公安同志说了，他家这件事很典型，有极大的警示作用，将作为案例通报全县。 换句话说，李家丢丑丢到全县了。 一想到别人如何议论、嘲讽自家，李贵田只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从今往后，他还抬得起头吗？ 与此相比，两个儿媳执意离婚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遭遇人生重创的李贵田失去了精气神，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眼看再有两天就是除夕，王翠红畏畏缩缩地跟老头子要钱，“他爹，再咋样，年还是要过的，拿几块钱给我，我去买点年货。” 陈书记原价买李玉兰那块表，补进去一百零五的账，还剩四十五块，交给了一家之主李贵田。 这也是李家目前所有的钱。 李贵田瞪着屋顶，不理老伴。 王翠红又小心翼翼地道：“他爹？” 李贵田猛然转头，像看仇人似的看着她，抓过来就打。 边打边骂：“我让你买，你买个xx！” 这个死老婆子，还敢要钱，不是为了钱，家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很快，王翠红的脸就肿了，房中回荡着她的嚎哭声。 李家三兄弟全在自己的房里没出来，就像没听到。 这件事，对三人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他们有了案底，不再是清清白白的庄稼人了！ 仿佛失去了宝贵的东西，人生都变得昏暗。 李贵田想的是在全县人面前丢了脸，他们却是连门都不想出。 迫不得已出了门，也是一路低着头，不敢跟人对视。 村里每个人似乎都在背后说他家的闲话，这种滋味，真的很难受。 至于李玉兰，起先也是大受打击，睡了一天之后冷静下来了，琢磨着怎样翻盘。 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更强大！ 这句话，她牢牢记在心里。 看她一脸斗志，001笑道：“宿主大人，这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七杀：“人家毕竟是女主。” 001：“哈哈，女主同志，请你尽情地表演吧，本系统等着！” 大年三十，加工厂放了假。 七杀从中午就开始忙碌，做了一大桌丰盛的年夜饭，小鸡炖蘑菇、红烧肉、酱排骨、清蒸鱼等等，喷香扑鼻。 朝阳朝晖小嘴吃得油油的，七杀怕他们积食，煮了酸甜可口的山楂水。 这么多的菜，娘三个肯定吃不完，七杀给赵常胜和罗志强送了一些，还给知青们分了一半。 知青们不好意思要，七杀不想推来推去，放下就走。 她不爱吃剩菜，每天都做新鲜的，倒了浪费。 胡晓雁感叹道：“立秋姐真好！” 刘茵附和：“是啊，我真佩服她！” 城市里有正式工作的女人，离婚后日子都不好过，周立秋却越过越好，还成了副厂长，在村里建立了威望，怎不叫人钦佩？ 顾云华、郑书文等人也佩服她。 周立秋这个人，颠覆了他们对乡村农妇的认知，聪明、坚韧、有眼光、懂审美，心胸宽广。 做菜也非常好吃。 郑书文吃一口红烧肉，满足地叹道：“这就叫英雄不问出处！” 按习俗，大年三十要守夜，但十点多钟，朝阳朝晖就睡着了，七杀也没叫醒他们。 打坐半小时后，睁开了眼睛。 没一会儿，门被敲响。 李卫国压低声音道：“立秋，立秋，你开开门，我有话想跟你说！” 001摩拳擦掌：“好啊，这狗贼竟然敢送上门来，小七杀，你要不打他个满脸桃花开，你就不是本系统的宿主大人！” 七杀：“能不能不要这么暴力？温柔，也是种强大的力量！” 001：“......你中邪了吗？” 七杀不理智障系统，开门道：“李卫国同志，有事吗？” 李卫国想往里闯，“我进来说！” 七杀推他出去，“不，你......” 话没说完，就被李卫国的惨叫声打断。 七杀很抱歉，赶紧跑过去扶他，“对不起啊，没伤着吧？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站都站不稳？” 刚才她一时手滑，力气没控制好，把李卫国推得后退几步，倒了。 听声响，可能砸到了院里的石磨。 李卫国忍痛站起来，摸着脑后的大包，怀疑周立秋是故意的。 要是以前，他不把周立秋打出血不算完，但现在他想复合。 强笑道：“怪我，怪我，是我没站稳。立秋，我来看看大丫狗蛋。” 提了孩子，才好提复婚的事。 七杀：“他们睡着了，你回吧。” 李卫国上前一步，要去握她的手，诚恳地道：“立秋，以前我对不住你......” “啪！” “啊！” 李卫国又是一声惨叫。 七杀边甩手边道：“李卫国同志，咱们已经离婚了，不再是夫妻！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李卫国手疼得抬都抬不起来，也不知这女人哪来这么大力气！ 忍无可忍，叫道：“周立秋，你不要太过分！” 他是有错，但周立秋也不能这么对他！ 第910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36) “立秋姐，谁啊，怎么了？” 知青们都没睡，听到声响，全跑了出来。 借着屋里的烛光，看到是李卫国，还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再看看七杀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卫国，你要干什么？” “刚从公安局出来就想耍流氓，胆子好大啊！” “立秋姐，你别怕，我们在呢！” 顾云华一个眼神，几名男知青上前，扭住李卫国的手臂。 李卫国吼道：“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这个顾云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玉兰说了，就是他去跟李大刚嚼舌根，才害了他们一家。 顾云华皱眉道：“李卫国同志，你跟立秋姐已经离婚，请不要再来骚扰她！” 这话成功激怒了李卫国，用力挣开男知青的控制，狠狠给了顾云华一拳！ 顾云华猝不及防，竟被打中了，脸上立时青了一片。 他也不怂，摸摸脸，一个左勾拳砸过去！ 两人撕打在一处，知青们忙着拉偏架，有意无意偏向顾云华。 事实上，知青们不怎么敢打架，怕履历不光彩。 但现在揍李卫国，并非打架斗殴，而是见义勇为。 001：“本系统记得，书里这位妹婿和大舅子关系可好得很，顾云华还常说李卫国淳朴善良，没有坏心眼，对他多有照顾。这怎么打上了呢？哈哈！” 七杀：“呵呵，顾云华现在连女主的面子都不给，大舅子也不是大舅子了。” 打了十多分钟，顾云华让七杀放心歇息，还让胡晓雁、刘茵等人陪着她。 自己带着几位男知青，将李卫国扭送到队长家，说了事情经过。 李大刚看着胖头肿脸的堂弟，无声地叹口气，让知青们先回去。 “卫国，大过年的，你这是闹什么呢？” 杨燕苗也道：“你跟立秋早已离婚，大半夜去找她不合适。” 李卫国仇恨地看着他们。 李玉兰最恨的是顾云华，他们三兄弟最恨的却是李大刚。 两家是未出五服的亲戚，他却为了自己的前途，不顾亲戚情份，把他家给卖了！ 好一个无情无义的势利小人！ 如果是战争年代，他李大刚肯定是欺负百姓的狗腿子！ 还有杨燕苗，明明是他先去提的亲，她却选了李大刚。哼，水性扬花，嫌贫爱富，跟戏里的潘金莲一个样！ 迟早有个武松跳出来宰了她！ “李队长，我被知青打成这样，你也不管管？” 李卫国也不叫大刚哥了，阴阳怪气地道。 李大刚气道：“打得好！我要是在场，我也给你两巴掌！” 半夜去敲前妻的门，哪个正经人会做这种事？ 李卫国大声嘶吼：“你打啊，你打！今天打不死我，你李大刚就是个王八蛋！” 边说边往李大刚面前凑。 李大刚想揍他，可看他已经被知青打得很惨了，有点不忍心。 而且他神情太可怕，像是要疯。 “行行行，李卫国，我惹不起你！你赶紧回家吧！” 李卫国不走，逼着李大刚打他。 001看得很激动：“大刚上，满足他，满足他！” 七杀却懒得理会，炒了一锅瓜子花生，跟女知青们聊天守夜。 杨燕苗看丈夫被逼得后退，怒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李卫国开骂。 “不知好歹的东西，如果不是大刚及时发现上报，你家现在早把借来的钱挥霍没了，那就等着吃花生米吧！大刚救了你家，懂不懂？” 李卫国不懂。 他只知道，送他家去公安局的是李大刚！ 怒上心头，顾不得李大刚比他壮，愤而挥拳。 李大刚不是他爹，不会纵着他，奋力反击。 这一晚上，李卫国算是遭了大罪。 等他被李大刚和李大勇架回家时，全身都挂了彩。 “三叔三婶，你们看好卫国，不要让他一时冲动做下错事！” 李大刚郑重交代李贵田和王翠红。 李贵田心里难受得要死，并且万分痛恨李大刚，淡淡道：“嗯，麻烦你了。” 王翠红也恨李大刚，却不敢像以往那样骂街。 李大刚看他家冷冷清清，没有过年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道：“三叔，事情既然发生，后悔也来不及，向前看，好好过日子。” 他不擅长安慰人，这已经是极限了。 李贵田深感羞辱，同时很气愤，如果不是你李大刚，我家会变成这样？现在你倒来装好人！ 这个大侄子，心长坏了！ 等李大刚和李大勇离开，李贵田将三儿一女叫到堂屋里，沉声道：“都打起精神来，别蔫头耷脑的让人看不起！咱家又没杀人放火，欠的钱也都还了，他们还想怎样？” 李大刚的到来，反而激起了他的生存意志。 仔细想想，他家并没做什么，要是真犯了法，公安也不能放他们走！ 李玉兰赞同道：“爸说得对！这只是一点小挫折，算得了什么！” 她又有了一个好点子，等哥哥们振作起来，就可以去实施。 李贵田看她一眼，道：“过完年，自行车推去卖了。” 李玉兰一怔：“为什么要卖我的自行车？” 李贵田斥道：“那是你的自行车吗？那是家里买的！” 如今家里只有四十五块钱，没能力让她显摆。 李玉兰委屈地道：“可是，可是，当时买的时候，就说是给我的！” 李贵田冷声道：“当时有那么多钱，现在有吗？就这么定了，别再啰嗦！” 李玉兰求助地看向三位哥哥，却发现他们匆忙避开她的视线。 心里不由一阵悲凉。 呵，这就是亲情，跟爱情一样靠不住！ 第911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37) 对于李家洼大多数村民来说，这个春节过得充实而快乐。 休息了三天，初四就忙忙碌碌地开始了新的一年。 李大刚一手抓地里的农活，一手抓加工厂，两样都没耽搁。 七杀也根据罗志强给的配方，研制出了红色、黄色染料。 但用料比例她修改过，还偷偷加了仙湖界的一种定色草，能让颜色经久不褪。 这定色草生命力很强，她移植了好几株，均匀栽种在李家洼周围的山上。 染过色的竹制品，通体流动着玉的光泽，档次一下就上去了。 不像民间小玩意儿，倒像宫廷贵人们把玩的物件。 知青们喜爱得不行，纷纷表示要买。 李大刚一口拒绝，“同志们，这是供销社的订单啊！做完这一批，下一批有剩的再卖给你们！” 他虽然读书少，也看得出这一批染色的土特产与之前的不同。 形容不出好在哪里，可一看就很贵！ 一件卖一块钱不亏心！ 卖给供销社是批发价，不管是简单的小花篮还是复杂的小房子，全是五毛一件。 他现在觉得太便宜了，准备下一批涨价。 二月二十，供销社常主任带着采购科钱科长，以及两名科员，亲自来李家洼验货。 做好的竹制品全放在农会大堂里，用油布盖着。 “这小房子可真好看！” 常主任小心地捧着一套宅院，看得心神迷醉，恨不能生活在里面。 美，实在太美了，就像神仙居住的地方！ 钱科长则拿起一颗精致的玲珑球，摇一摇，发出清脆的声音。 七杀解释道：“里面放了响雷子的核。” 响雷子是当地一种野果，略带甜味，果核圆润坚硬，撞击在一起会发出脆响。 钱科长佩服她的巧思，笑道：“孩子们肯定喜欢。” 那边，李大刚问常主任，“您看，达标了吗？” 常主任连连点头，“达标了，达标了！” 还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甚至有种感觉，这是竹制品的巅峰了！ 爽快地付了钱，请李大刚用拖拉机帮他们送货。 他们来的时候只骑了自行车，带不回去。 李大刚表示没问题，又饱含期待地问道：“那下一批您要多少？” 这是加工厂唯一的客户，得抓牢了。 常主任大概经常遇到这个问题，回答得滴水不漏，“李队长，这些竹制品我个人很喜欢，但究竟受不受大家的欢迎，还得再看一看！” 李大刚很失望：“您不订下一批货了？” 常主任没见过这么直接的人，“呵呵，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得研究研究。” 七杀：“常主任，您怕卖不掉吗？” 常主任心想这个更直接，略一沉吟，道：“说实话，你们这些竹制品非常好，兼顾技术与艺术，如果是在大城市里，肯定很受欢迎。但咱们这儿你们也是知道的，比较落后。” 七杀：“不会一直这样。” 常主任：？ 七杀：“落后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我们会比大城市还好。” 常主任：“呵呵，会的，会的。” 连李大刚都看得出来，他笑得很敷衍。 三百块的货款，七杀建议李大刚留五十建设加工厂、购买染料配料等，其它的全发下去。 工资标准也定下来了，绝不搞大.锅.饭。 编织组是关键岗位，底薪最高，砍竹组费力气，底薪第二高，劈竹组不费力也不需要太多技巧，底薪最低。 但劈竹组因为兼职染色，另有一份补贴。 在底薪的基础上，三个组都是按件提成，做得好、做得快，或者想出新款式的还有奖金。 所有人都无异议。 村里杨会计帮着算好，一笔一笔发了下去，各家各户喜笑颜开。 以砍竹组组长耿新华家为例，耿新华拿到了四块钱，他的两个兄弟也在砍竹组，各自拿到两块三，老娘在编织组，拿到了三块，老爹在劈竹组，拿到了两块。 加在一起就是十三块六。 不要小看这十三块六，能买很多东西。况且还是在不耽搁农活的情况下挣的，怎不叫人欢喜？ 其他人家可能没挣到这么多，但也是笔意外收入，都开心得很。 他们越开心，李玉兰家越显得落寞，总觉得别人嘲笑他家。 其实大家根本没空，都找李大刚打探下一批订单有多少。 李大刚让他们少打听，听从指挥就行。 心里发愁，跟七杀商议道：“要不，像你们以前一样，悄悄去集市上卖？” 七杀：“供销社里有了，咱们还去集市，想跟供销社打擂台吗？” 李大刚：“......不是！那你说怎么办？” 七杀：“你忘了？三月份咱们要参加展览会，肯定能在展览会上拿到订单！” 她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 001抖着长长的披风，语带沧桑，“所以，宿主已经不是从前的宿主，而是七.手艺人.杀！” 七杀当它抽风。 李大刚还是很低沉，“我觉得常主任说得对，这东西好看是好看，但有多少人愿意买呢？” 七杀：“李大刚同志，你是队长，是厂长，不能带头丧失信念啊！” 李大刚同志深刻地检讨了自己，可还是觉得加工厂前途渺茫，参展完后，不知何去何从。 这天正惆怅着，常主任忽然来了，还带着个人，介绍说是市供销社的采购科长，要跟李家洼订一千块的竹制品。 李大刚一扫忧愁，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就说嘛，总会有人识货！ 第912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38) 事情是这样的。 常主任很喜欢那套小宅院，自己出钱买了。他老婆看到，非要让他再买几套送给自己的父亲。 老婆发了话，他不敢不从，挑了两套素雅大方的小宅院，以及四套十二生肖，周末跟老婆一起送到市里岳父家。 他能当上县城供销社的主任，自然不是无名之辈，人脉很强，岳父老杜是市供销社的退休老干部。 那个周末，恰好市供销社王副主任找老杜下象棋，看到小宅院，惊为天人，不，惊为天物。 立刻让他帮着买几套，价格都没问。 得知这是一个小山村加工厂里做出来的，没怎么考虑就决定订货。 常主任大喜，替李家洼感谢市供销社的扶持。 王副主任笑道：“小常啊，这可不仅仅是扶持李家洼。你眼光不错，这些竹制品不同凡响，极具美感！” 上面一再指示，让供销社在保证群众日常生活的前提下，发掘、采购一些特色产品，向国际展示传统文化。 什么是特色？这些竹制品就是特色！ 还承载着几千年的文化理念。 早在先秦时期，生肖系统就存在了！要论传统，鲜有比这个更早的。 两套小宅院，也很有华国的建筑特点，飞檐翘角，布局疏朗。 他可以断言，想出这种款式的人，必定有着极高的文化素养。 听常主任说只是一个读到小学四年级的农妇，默了半天。 老杜笑道：“农妇怎么了，看不起劳动人民？老领导都说了，劳动人民是最有智慧的！” 王副主任竖起大拇指，“真知灼见！” 跟李大刚交流时，常主任自然不会说得那么细，只说了大致的过程。 李大刚感激得想叫他一声叔，“常主任，常叔，太感谢您了！您是我们李家洼的贵人啊！” 常主任的笑容逐渐僵硬。 他还不到四十，只是头秃了点，李大刚这声叔是怎么叫出来的？！ 李大刚的孩子叫他叔还差不多！ 合同签订，李大刚迫不及待跟村民们分享好消息，村里一阵欢腾。 李贵田气得饭都吃不下，借故骂了几次李玉兰。 李玉兰先还忍耐，后来也不忍了，哭闹不止，李家整日鸡飞狗跳，邻居们烦不胜烦。 村民们私下里都说，周立秋运气真好，早早脱离了这一家。 一天中午，七杀在屋外洗衣服，知青们也下工回来吃午饭。 顾云华忽然走到七杀面前，道：“立秋姐，我想给你提点意见。” 七杀：“什么意见？” 顾云华：“咱们的竹制品，得取好的名字。直接就叫小房子、小亭子、小花篮什么的，太随意了。” 就像一位美若天仙的绝世佳人，名字却叫翠花。 七杀一怔，难怪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原来是忘记这个了。 不过，就算她想起来也没用，现在她是农妇人设，起不出什么好听的名字。 001：“呵呵，宿主大人，承认吧，你就是个取名废，哪怕不是农妇人设，你也取不出好名儿。” 七杀：“这么飘？” 001感受到了杀气，立马封住嘴。 七杀：“顾云华同志，你觉得应该取什么名呢？” 顾云华早有准备，递给她几张纸。 七杀擦擦手接过，见上面用铅笔画出各类产品，除了十二生肖，全都有了。 他画功很好，虽然寥寥数笔，却惟妙惟肖，绝不会让人认错。 每个产品下面，标注着他取的名字，都很文雅，像是从诗词中得到的灵感。 而且很贴切，赋予这些竹制品更深的文化内涵。 七杀：“谢谢！顾云华同志，李家洼会记得你的帮助！” 顾云华笑笑，转身回去。 他不在乎李家洼记不记得。 这些平凡的乡下人啊，却能做出一些让他都感到吃惊的事。 加工厂从无到有，他亲眼见证着，不说感情多深，也希望它能越做越大，让这个小村子的人活得更好。 001冒死开口，“宿主大人，这小子的眼神不太对劲啊，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你可千万不能动凡心啊，大师兄会揍咱们的！” 七杀一刹那间给它盖好新的小黑屋，踢进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 又一日午后，陈书记和张主任陪着县里领导来到李家洼，确定了参展竹制品的种类。 也非常赞同给竹制品命名，好好夸奖了顾云华一番，说他是知青的榜样。 也表扬了七杀和李大刚，说他们是光荣的领路人。 青柳县是个没啥特色的穷县，李家洼竹制品冒出头来，解决了领导们一大难题，都重视得很。 一位姓于的领导当场承诺，如果李家洼能在展览会上拿奖，县里必定另出一份奖金。 成绩越好，奖得越多！ 李大刚：“您说话算话？” 于领导一阵大笑，“哈哈哈，你们看看，大刚同志还怕我们耍赖呢！放心，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李大刚握住于领导的手，用力摇了摇。 对于他来说，奖金虽好，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县里都支持李家洼，他更有信心了！ 第913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39) “妈妈，真的可以带我们去省城吗？” 朝阳有点不安。 参加展览会是村里的大事，每天都有很多人议论，因而她也知道。 她都想好了，妈妈去展览会，她就在家照管好朝晖，晚上要是不敢睡觉，就跟晓雁姐、阿茵姐她们睡。 但今天晚上，妈妈忽然问她和朝晖，想不想去省城？ 当然想了！她一天都不想跟妈妈分开！ 不过，大人出去办事，小孩子不能跟去添乱。 朝晖却高兴地说想去。 妈妈说，想去就一起去。 可这会不会耽搁妈妈的正事呢？ 七杀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妈妈说可以就可以，不要东想西想。” 她自己为两个孩子出车旅费，应该没有人会反对他们同行。 反对也无效。 过完年，朝阳六岁了，也还是个小孩子。 但她很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每天学着洗碗做饭、收拾家里，甚至还帮七杀洗衣服，让七杀很有罪恶感。 而且特别的谦让，吃饭的时候，七杀和朝晖要是多吃了什么菜，她就不吃，留给妈妈和弟弟吃。 如果只剩一块点心，她肯定给朝晖。 极度忽视自身需求，从来不跟七杀要什么东西，也不跟朝晖争抢。 是个再省心不过的女儿。 要不是经历了这么多世界，七杀也不会发现其中的问题。 朝阳的“懂事”，是李家给她留下的伤痕。 重男轻女人家的长女，要么长出一身的刺，像个小刺猬；要么长成朝阳这样的性格，善良、卑微、无私奉献、失去自我。 两者的心理都不算健康。 七杀察觉后，平日里就纵着朝阳，鼓励她想要什么都说出来，只要说出来，妈妈就让你如愿。 在她的努力下，朝阳开朗多了，不再事事都让着朝晖。 有次朝晖去抢朝阳手里的鸡腿，朝阳不给，朝晖就打她。 七杀让朝阳打回去，朝阳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听妈妈的话，抬手打朝晖。 朝晖小了两岁，打不过姐姐，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朝阳又去扶他，姐弟俩重归于好。 类似的事情有过两三次后，朝晖就不敢抢朝阳的东西了，还成了朝阳的跟屁虫。 所以这种教育方式是很正确的。 001吐槽：“宿主大人，你就像个后娘。” 七杀：“我的确是呀。” 001：“......本系统不是那个意思！算了，爱怎样怎样吧！” 七杀觉得，小孩子不懂对错，朝晖抢朝阳的东西，并不能说他是坏孩子。 但父母的处理方式却能对两个孩子造成深远的影响。 一不小心，就会有自私的儿子、懦弱的女儿。 “妈妈，听说省城很大，你以前去过吗？” 朝阳的提问，打断了七杀关于教育的思考。 “没去过，这也是第一次。” 朝阳：“妈妈，你一定要拉着我和朝晖的手，不能走散，走散了，会被拍花子的拍走！” 以前还在李家时，奶奶说集市上有拍花子的，如果她不听话，就把她送给拍花子的坏蛋。 省城比集市大，拍花子的肯定也多。 朝晖也道：“我要拉着妈妈，拉着姐姐！” 七杀：“不怕不怕，拍花子的敢来，妈妈打扁他！” 说着作势打人，把姐弟俩逗得哈哈直笑。 七杀忽眉头一皱，姐弟俩这身衣服是她过年时在供销社买的，都是红色，很喜庆，但款式有点土。 不适合穿着去省城见世面。 第二天，就去了趟供销社，买了些颜色鲜艳的布料，包括当前最时尚的军绿色，打算亲自给小姐弟俩做衣服。 还买了四双小皮鞋，让他们换着穿。 钱是足够的，但布票不够，跟柳二朵借了点。 如何设计服装、裁剪缝制，七杀也是有经验的，速度很快，没几天就各做了三套。 朝晖的是一套小西装，一套小中山装，一套小军装。 朝阳的是一套上红下白的蓬蓬裙，一套改良式汉服，一套女式小军装。 兴致上来，还给他们做了布鞋。 布料不够，里衬偷偷用了仙湖界的月光锦，柔软细密，透气舒适。 “哇，这真是给我们的吗？好漂亮！” 朝阳朝晖简直惊呆了，拿着衣服不肯放下。 柳二朵看见，也大为惊叹。 “立秋，你缝的衣服咋这么好看！比供销社里的好看多了！天，你还有什么不会啊！” 马上约定，等展览会结束，让立秋也帮她两个儿子各缝一套。 展览会三月二十六举办，二十二那天，县里就派了几辆车，送李家洼一行去市里，再从市里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到省城。 去的人选早就定下，包括李大刚、柳二朵、耿新华、七杀娘仨，还有顾云华。 顾云华虽没入厂，但不让他去不行，别人解释不清这些竹制品的名字。他也愿意帮这个忙。 县里怕他们不会说话搞砸了，又派了两个科员同去。 出发时，朝阳朝晖穿着小军装，神气极了。 朝阳脖子上还挂着个亮闪闪的东西，柳二朵细看，发现是周立秋从陈书记手里买的那块表。 表带取下来，换成了红色的绳结，当项链戴。 不由咂舌：“立秋，你这也太宠孩子了！” 七杀：“我只有这一儿一女，不宠着怎么行。” 手表买回去后，她也不怎么戴，经常放在家里。 有天见朝阳看得着迷，便教她认时间，将表改成项链款给她。 001嘲笑土得掉渣，但朝阳喜欢就好。 柳二朵想说小心惯坏了，但想想朝阳往日的表现，又觉得这孩子再惯也不会惯坏。 叹道：“立秋，你这婚离对了！” 如果不离，现在不知什么光景呢。 县里来的车停在晒谷场上，村民们都去看稀奇，李玉兰也来了。 然后就看到了朝阳挂着她的表。 气得想打人。 这个侄女，以前就像她的小丫环，如今倒抖起来了！ 真是小人得志便猖狂！ 哼，天狂有雨，人狂有祸！ 我看你能狂多久！ 朝阳也接收到了小姑怨毒的目光，先是畏缩，随后挺起小胸膛，拉着妈妈的手，一步一步走进车里。 第914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40) 除了顾云华，李家洼来的这群人都没出过远门，更没坐过火车，看到什么都惊奇得不得了。 乡下土包子的模样，逗笑了县里派来的科员徐明和赵小军。 两人倒也没有狗眼看人低，笑过之后，就为他们介绍各种新鲜事物，态度很温和。 到了省城安顿好，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家便带着竹制品匆忙进场。 上面很重视这次展览会，提前做宣传，还引来了外商。 会场里人山人海，沸反盈天。 “比过年还热闹啊！” 别说朝阳朝晖，就连李大刚和柳二朵、耿新华都觉得眼睛不够用了，看都看不过来。 顾云华心中纳闷，周立秋应该也没见过这种场面，怎么如此平静？ 这时他又想起爷爷说的话，某些人天生就有大将风范。 周立秋可能就是这种人吧。 李家洼竹制品在青柳县有点名气，县里领导还寄予厚望，但出了县没一个人知道。 因而主办方给他们安排的展台很偏僻，位置也小，摆上两张桌子就没多少空隙了。 一上午过去，没一个人停留咨询。 李大刚很着急，“你们还在这里傻站着干啥？快去拉客啊！” 如果不是嘴笨，他早去了！ 柳二朵尴尬地笑道：“怎么拉？” 这活儿她不熟。 李大刚看向耿新华。 耿新华搓着手笑，“呵呵，队长，你知道的，我不太会说话！” 这个也靠不住！ 李大刚看向七杀，目光中带着期望。 七杀果断拉起朝阳朝晖，道：“孩子们饿了，我带他们去买吃的。” 来时她就注意到了，会场西北角是用餐区。 到了那儿，七杀大大方方地掏钱买了二十个肉包子，准备拿回去一起吃。 还给朝阳朝晖各买了一串冰糖葫芦。 吃冰糖葫芦容易产生蛀牙，但他们还要换牙呢，不妨事。 “孩子，你拿的这是什么？”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叫住朝晖。 朝晖胆子大，不怕陌生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答道：“奶奶，这是玲珑球，还会响呢。” 说着摇了摇。 他喜欢这个妈妈专门给他做的玲珑球，走到哪儿都拿着。 老奶奶笑道：“呀，这孩子真可爱！”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李家洼的展台，老奶奶买了六套十二生肖，六个玲珑球，说要拿回去送给孙子孙女。 李大刚对朝晖刮目相看，“可以啊小朝晖，帮咱开了张！” 朝晖骄傲地昂起头。 不知是什么原理，开张之后，陆续有人过来看，到下午收摊时，各类竹制品都卖出去了一部分。 其间还有个小插曲，有对夫妻看上了朝阳穿着的蓬蓬裙，问在哪儿买的，得知是七杀亲手缝制，非要她帮自家女儿也做一套。 人家一片拳拳爱女之心，七杀能说什么？只能成全。 让他们买了布料，又向所住招待所借了缝纫机，当晚就做好，第二天交货。 那对夫妻很满意，也很阔绰，给了二十块钱，说值这个价。 整个过程，把李大刚给看愣了。 钱这么好挣的？！ 柳二朵：“好挣？您做一套试试？” 跟编织竹制品比起来，做衣服可难多了。立秋不瞒着她，边做边教，但教完她还是糊涂。 像立秋这么灵巧的人，世上少有。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大家敢去拉客了，介绍得也比较好，到中午时分，竟然订了个两千块的单。 对方是邻省一个市的供销社，那边经济较为发达，财大气粗。 李大刚兴奋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两千块，哈哈哈！ 如果不是怕吓到别人，他真想高歌一曲！ 正欢喜着，忽然有个外国人带着翻译来了。 李大刚赶紧让大家整理仪容仪表，不要丢国家的脸。 “托马斯先生问，这套微型宅院，为什么叫绿芜墙绕？” 这是顾云华的活儿，他上前解释：“绿芜墙绕青苔院，中庭日淡芭蕉卷。出自宋朝词人陈克的菩萨蛮，描述的是春日幽雅恬静的场景。您看这小宅院里，有绕墙的绿藤，还有颗芭蕉树，不正是陈克写这句词的地方吗？” 陶翻译嘴角抽搐。 他学过古诗词，他的英语也很溜。但是，用英语翻译宋词，他没这本事啊！ 兄弟，算你狠！ 托马斯催促：“ tao？” 陶翻译艰难地开口。 说了几句，顾云华礼貌地打断他的话，用英语为托马斯介绍。 什么叫阳光暗淡，芭蕉树的叶子有点卷？这么硬生生的翻译，还有什么美感！ 托马斯也觉得顾云华翻译得更为优美顺畅，听得不断点头，华国文化源远流长，随意一句话里，都蕴藏着深深的哲理！ 李大刚、耿新华等人崇拜地看着顾云华，感觉他身上闪着光。 这种叽里咕噜的鸟语都会说，真是厉害啊！ 不愧是知识青年！ 以前他们还嫌知青干活不行，现在知道了，人家擅长的是文化活，跟他们这种大老粗不一样！ 第915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41) 顾云华跟托马斯交谈一会儿，转头对七杀道：“立秋姐，能不能现场为他演示一下？” 七杀：“没问题。” 事前他们就想到可能有这个环节，特意带了一些染过色的竹片。 七杀拿过来，略一沉吟，编了个很有民族风情的傣家小竹楼。 托马斯放在手掌心细细观看，一脸的惊艳，飞速说了一串英文。 李大刚等人听得云里雾里，必悠特佛、汪得佛、麦结克，啥意思？ 顾云华：“立秋姐，他说你是位伟大的艺术家！” 七杀：“谢谢！” 顾云华：“他想跟你合影，可以吗？” 七杀：“可以。” 看得出来，托马斯是真把她当艺术家了，很荣幸的样子，合完影又跟她握手，竖大拇指。 然后爽快地下了订单。 “你说多少？！” 李大刚抚着自己的胸口，怀疑听错了。 顾云华也有些激动，又说了一遍，“一千英.磅，换算成咱们的钱，在一万以上！” 目前汇率具体是多少，他也不清楚，能确定的是换算后不少于一万。 他为国家挣外.汇了，开心！ “一万！” 李大刚呆了两秒，猛然握住托马斯的手，“大兄弟你放心，我们村的竹制品质量很好，款式也新，你不会亏本！” 托马斯也笑着说了一段话。 这次不用顾云华，陶翻译抢着道：“托马斯说，这些艺术品别出心裁，独具匠心，体现了神秘的东方美，他很喜欢。” 再不主动点，饭碗不保。 李大刚：“谢谢谢谢，您真有眼光！” 托马斯：“叽里咕噜，呜哩哇啦。” 顾云华微微皱眉，顿了顿才道：“李队长，托马斯先生问，这些艺术品是怎么染色的？” 难道这位外国友人看上的其实是染色工艺？ 他早就注意到了，李家洼的染色工艺很特别，染色后竹制品呈现玉质，带着玉的光泽。 不等李大刚说话，七杀道：“这是秘密，不能说。” 顾云华便翻译成“这种染色工艺传承自两千年前的古老部族，属于商业秘密，无可奉告”，托马斯虽然遗憾，还是如约付了定金。 来华国之前，家族就已商定了想要购买的货品，其中不包括艺术类。 但一千英.磅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到时就算卖不出去，他也可以自己收藏，或者赠送亲友。 他喜欢这些奇特的艺术品，可作为商人，他更感兴趣的实际上是其中的染色工艺。 托马斯家族旗下多种行业都用到染色，然而他发誓，从没见过这么通透、美丽的颜色。 没关系，等艺术品到货，就能让家族科研团队去研究。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感觉这洋鬼子可能想偷师。” 七杀：“偷吧，他能偷到，算本宿主输。” 仙湖界的定色草，你不列颠能有？ 晚上回去，所有人围着顾云华一通夸奖，都把他夸得不好意思了。 朝阳红扑扑的小脸上尽是向往，“妈妈，我长大以后，也要像顾叔叔这么有本事！” 朝晖：“还有我还有我，妈妈，我要比顾叔叔更厉害！” 大家都笑，顾云华道：“那等你们上学，可要好好学习哦！” 朝阳郑重点头，“我会努力的！” 朝晖举手，“我也会努力！” 001：“见贤思齐，孺子可教！朝阳朝晖真可爱！” 七杀没说话，思考着怎么才能帮助他们走上学霸之路。 爱学习的小孩，她最喜欢了！ 次日刚到会场，又有两家外国公司各订了一千的单。 李大刚乐得合不拢嘴，不由分说抓过朝晖举高高，笑成一片。 大家都觉得这是打开了市场，只有七杀知道，那两家外国公司是托马斯家族的竞争对手，见托马斯买了，他们便也买。 但不管因为什么，订单是真的就行。 展览会一共五天，李家洼收获了六个订单，除了三个外单，另外三个都是周边市里供销社的。 总金额将近四万，订金都收了一万多。 李大刚后悔没带会计，将钱贴身藏着，让耿新华寸步不离自己。 连去厕所都让耿新华陪同。 更让大家高兴的是，最后一天评奖，一套名叫“流霞春映星河晚”的小宅院获得铜奖。 虽然只是第三名，大家也很知足了，对县里也有个交代。 七杀也有收获，找她做衣服的那对夫妻名叫陈友民、高慧慧，是省城的小干部，跟她交换了通讯地址，说是亲戚多，孩子也多，以后还找她做童装。 001：“宿主大人，有没有考虑过开个服装厂？” 李玉兰想倒腾服装，结果进了公安局，名声扫地。宿主要是开起服装厂，她可能会气死，哈哈！ 七杀：“算了吧，没兴趣。” 她又不想当商界女强人，弄这个竹制品加工厂，只是想改善李家洼的整体环境而已。 李家洼要是一直穷下去，她就不能让朝阳朝晖过得富足快乐，那太打眼。 现在这样刚刚好。 第916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42) 直到坐上回县里的车，李大刚激动的心情才慢慢平复，然后就愁上了。 “周立秋同志，你说这可怎么办？” 七杀不解，“什么怎么办？” 李大刚：“订单太多，我怕到时候交不出货！” 合同上写得清楚，延误交货日期是要赔钱的！ 但也不能为了完成订单而放下地里的活儿，那是农民的根本！ 七杀：“这还不简单？去附近村寨多招一些人，扩大规模就行。” 远的不说，就说下马庄她的继兄继嫂弟弟妹妹们，已经不止一次提过想跟着她学，她都说再等等。 现在，她等的时机到了。 李大刚：“......扩大规模？周立秋，你还真敢说啊！” 七杀反问：“不然呢？” 同坐一辆车的顾云华也道：“李队长，看现在的发展情况，扩大规模势在必行。” 李大刚说不出话。 最初，他只是想搞点副业，带着大家挣点过年的钱。 怎么越做越大了？ 他有种失控的感觉。 七杀：“要不，回去后请示一下领导？” 领导们十分赞同扩大规模。 通过两位科员每天晚上的电话汇报，他们已经知道了李家洼竹制品在展览会上大受好评，还挣了外.汇，受到省里的表扬。 几位领导一商议，决定拨款给李家洼建厂房。 现在那个不叫厂房，叫窝棚。 于领导也兑现了之前的承诺，奖励五百元。 李大刚拿着钱只觉得烫手，大脑也晕晕乎乎的。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他此前的人生经历，一时难以适应。 见到公社张主任，他仿如见到了救星，“张主任，这加工厂厂长你来当吧，我当不好！” 张主任心动一秒，笑骂道：“说什么胡话！好好干，这是公社交给你的任务！” 李大刚：“我怕搞砸了！” 张主任：“怕什么，这不还有立秋同志吗？” 七杀：“放心吧大刚同志，我会帮你的。” 李大刚：“......我谢谢你！” 你可真有自信！ 张主任在说客套话，你听不出来吗？ 001：“呔，大刚竟然不信你！宿主大人，给他露两手！” 七杀：“不露。” 李大刚实际上挺有能力，在村民中也有威信，当厂长当得不错，眼下有点怂，大约是被那些钱震住了。 等他回过神来，就会为了当个称职的厂长而努力，用不着她多说。 李家洼此行，称得上圆满成功，载誉而归。 车子进村时，众人都有些意气风发的姿态。 柳二朵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跟大家诉说此行的所见所闻，已经有了腹稿。 李大刚也基本稳住了，琢磨着怎么扩厂。 杨燕苗因为学得快，被委任为编织组临时副组长，带着大家干活。 听到车声，知道是他们回来了，撒腿往晒谷场跑。 看到李大刚，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眼泪哗哗往下流，“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李大刚有点不好意思，“你这是干啥？” 他才去了几天，燕苗就这么想他？当着这么多人，怪害羞的。 杨燕苗：“杀千刀的李卫民，把咱们害惨了！” 李大刚：“怎么回事？” 杨燕苗口齿伶俐，很快说了事情的经过。 之前，县供销社的常主任帮李家洼拉了个一千块的单，因而他们去了展览会，厂子也没停。 做好的成品像以前一样，放在农会大堂。 前天李卫民请了假，没去地里干活，趁农会没人，悄悄跑来放了把火。 恰巧有个名叫许城的知青上工时崴了脚，请假回去休息，郑书文想偷懒，也请假陪他回去。 正好撞见从农会跳墙出来的李卫民，还从门缝里看到里面腾起烟雾。 两人没反应过来，让李卫民跑了。 知道追不上，他们也没去追，先提水灭火，然后郑书文飞速跑去地里叫人。 因灭火及时，损失不太大，只烧坏了放在外层的二十多个小花篮。 李大刚焦急地问道：“抓住没？” 杨燕苗：“抓住了！他躲到李家祖坟，是大勇抓住的！” 她恨死李卫民了！大刚和立秋姐不在家，将编织组交给她，她却搞砸了，心理压力很大。 李大刚：“送公安局了吗？” 杨燕苗：“没，等着你们回来处理。” 她和姚成材是提议送公安局的，但李家几位长辈站出来阻拦，说是家丑不可外扬，让大家给李卫民一个悔过的机会。 李大刚听得冒火，“人呢？” 杨燕苗：“关在大爷爷家。” 李大刚：“老子扒了他的皮！” 将装着钱和合同的公文包往七杀手里一塞，快步去找李卫民算账。 杨燕苗怕他把李卫民打死，也连忙跟去。 001有些遗憾，“怎么是李卫民？是李卫国才好呢！” 七杀：“耐心点，李卫国同志不会让你失望的。” 001：“哈哈，宿主大人真是个夺笋小能手！” 七杀不再理它，对送他们回来的驾驶员说道：“同志，麻烦你稍等会儿，我们队长可能需要你帮个忙。” 驾驶员笑嘻嘻地道：“这个忙，我很乐意帮！” 半个小时后，李大刚押着被他打得鼻血直流的李卫民过来了。 李贵田一家跟在后面，王翠红哭哭啼啼地求李大刚放过李卫民。 还有几位李家长辈，也劝李大刚不要这么绝情。 李大刚充耳不闻，将李卫民捆到车里，亲自送去公安局。 说他绝情？开什么玩笑！ 他几万块的订单，绝不能出差错！ 李卫民这小子要是还在村里，他睡觉都睡不安稳。 看着车子绝尘而去，李玉兰忽然大喊：“李大刚，周立秋，你们会遭报应的！” 七杀：......又关我什么事？我只是站在这里吃瓜而已！ 第917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43) 上一次李家人侥幸过关，是因为没有触犯具体的法规，也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这次不一样，故意纵火是重罪。 而且，农会两旁厢房住着知青，虽然当时没人在，也属于住宅区。李卫民在这里放火，危害到人身.安.全，罪加一等。 七杀估计，他至少会被判四年。 001对这个案件很感兴趣，远程偷听，实时转述。 有一天大叫道：“我晕！没想到啊，李卫民放火，竟然是李玉兰教唆的！” 七杀也没想到。 她还以为，经过上次那件事，李玉兰的女主光环没了，无法再影响李家人。 看来她想得简单了。女主光环还在，只是减弱了一些。 李卫民倒没直接说李玉兰教唆自己。 他说的是，他们一家子都认为，如果村里不办加工厂，他家后来就不会犯错误，不会进公安局。 赵小梅和孙茂芝也不会闹着离婚，就依然是团团圆圆的一家人，不会弄成现在这样家不成家，还被村里人笑话。 所以他家经常诅咒加工厂办不下去。 第一笔订单交货后，李玉兰说加工厂完了，不会再有新的订单。 谁知市供销社没多久就来签合同。 李玉兰又说，如果这笔订单不能按时交货，加工厂有大麻烦。 可按照加工厂的速度，按时交货没问题。 有天晚上李玉兰说，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知青做饭的时候如果不小心，可能引起火灾，把放在农会大堂的竹制品烧了。 一家人便都盼着真有个知青粗心大意，把火星落在竹制品里。 但是，盼了好几天，也没见农会冒烟。 李卫民就想，他可以冒充知青去放火。 农会锁着门，但院墙不高，他翻进去很容易。 只是运气不好，翻出来的时候遇上了许城和郑书文。 听到这里，年轻的警察叔叔打断他的话，“李卫民，你应该庆幸！如果不是他们及时灭火，你的罪更大！” 李卫民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问道：“警察同志，我都交代清楚了，什么时候能回家？” 他也听说烧坏了一些竹制品，愿意赔钱，多多的赔钱！ 李大刚和加工厂那些人应该能消气吧？ 警察叔叔无语。 对于这种法盲，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边派人去抓李玉兰，一边跟他普法。 不用说，李玉兰的被抓，又在李家洼掀起轩然大波。 等李玉兰被抓到公安局，李卫民也知道了他这次肯定得进去，具体进去几年，看他的表现。 崩溃之余，李卫民本能地推卸责任，拼命拖李玉兰下水。 先说李玉兰指使他放火，又说放火的火柴是李玉兰给他的。 李玉兰自然极力否认。 说她虽然给了李卫民火柴，那是因为她以为三哥要去烧自留地里的杂草，不知道他是要去破坏加工厂。 指使李卫民放火就更是子虚乌有，她只是说了农会有可能失火，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卫民做什么都跟她没关系。 李卫民反驳，如果不是你提起火灾，我会想得起来？ 又扯旧账，之前集资也是你出的馊主意，我们全家被你害惨了！ 兄妹俩狗咬狗，一嘴毛。 001：“女主光环也不管用了？哈哈！” 七杀：“可能是他发自内心的恐惧，战胜了李玉兰的女主光环。” 没过多久，判决书下来了，李卫民被判五年。 至于李玉兰，她只提过一次农会有可能失火，不存在明显的教唆倾向，递火柴一事也不能证明她知道李卫民要去纵火。 而且李卫民智商正常，具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李玉兰却只有十六岁。 所以，法.庭认定她无罪，只是教育一通就放她回家。 001叹道：“又被她逃过一劫，这女人真是比小强还强！本系统佩服！” 七杀：“对于她来说，回家可未必是好事。” 李贵田和王翠红对李玉兰的宠爱，一是因为老来得女，自然偏爱一些；二是因为她一出生就给家里带来了好运。 可现在，她给家里带来的是噩运。 李贵田夫妻还会像以前那样宠着她吗？不太可能。 还有李卫军，当儿子猫娃哭着要妈妈的时候，他难道不会想这一切是谁造成的？ 就算他主要痛恨的是加工厂，也会迁怒李玉兰几分吧。 唯一还宠爱李玉兰的，大概只有李卫国。 果不其然，李玉兰一回到家，刚要跟爸妈诉苦，就被李贵田吆喝着李卫军绑到了柱子上，打得皮开肉绽。 王翠红苦苦求情，李贵田连她也打。 李卫国不在家，不知道去哪儿了。 李贵田边打边骂，言语之恶毒，令李玉兰悲愤欲绝。 “我打死你这个孽障讨债鬼！李家变成这样，都是你这个死丫头害的！早知今日，一生下来老子就掐死你！” “老子给你饭吃，养大了你，你倒害得老子的儿子进了监狱！死丫头，进监狱的咋不是你！” 有一点七杀猜错了，李玉兰的女主光环没有她想像中那么厉害。 李玉兰最受家人宠爱的日子里，她在李贵田心里的位置也没有高过三位哥哥。 李贵田是这么认为的，女儿可以疼爱，一个家的兴旺却要靠儿子。 现在三儿子李卫民进去了，李贵田觉得李家塌了一半，对李玉兰恨之入骨。 为啥恨李玉兰呢？ 因为卫民说了，是李玉兰教他放火的。 如果不是李大刚忽然出现，李玉兰可能会被李贵田打死。 暴力不可取，家暴更应该被唾弃。 但七杀想想书里周立秋和一儿一女的遭遇，对李玉兰生不起同情心，只觉得这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第918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44) 李大刚去李玉兰家，是为了要钱。 烧坏厂里东西不用赔吗？这跟李卫民坐牢又不矛盾。 法庭也判了李家赔偿加工厂的损失。 “一共坏了二十四个花篮，我们给市供销社的价是五毛一个，合十二块钱。三叔，你拿钱给我，我去找会计入账。” 杨会计以前只是帮忙，眼下也正式兼任加工厂的会计。 李玉兰的自行车卖了一百六十块，加上原有的四十五块，李贵田不缺钱。 他也不敢不给，怕法.庭把账算到李卫民头上。 拿出钱扔到李大刚脚边，不阴不阳地道：“大刚，三叔教你个道理，做事不要做绝，给你儿子积点德！” 李大刚见他家一片狼藉，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凄惶，下意识有了怜弱之心，但一听他这话，顿时火了。 到底是谁需要积德？！ 养出个故意损害集体利益的儿子，他还有理了！ 如果李贵田年轻十岁，不管他是不是长辈，李大刚非跟他掰扯清楚不可。 人，不能仗着自己是长辈就胡搅蛮缠！ 可眼前的李贵田佝偻着背，看起来苍老而憔悴，口水仗打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李大刚便不想跟他多说，忍辱负重地捡起那十二块钱。 临走时又道：“三叔，你不要再打玉兰了。这年头，爹妈打死女儿也是犯法的，要吃枪子儿！” 李玉兰这姑娘是该打，可也不能往死里打。 以前他就跟三叔三婶说过，玉兰长歪了，得严格管教。 他们是怎么说的？ 说他看上狐狸精周立秋，伙着外人作践自家堂妹。 这会儿尝到苦果了吧！ 能怪谁？只能怪他们自己教女无方！ 李大刚出了李玉兰家，长出一口气，先不急着去找杨会计，而是绕到新厂房工地。 新厂房建在村子东南方的开阔处，很大。 李大刚本想召村民盖土房就行，帮县里省点钱。 但七杀建议盖砖房，李大刚拿不定主意，问了陈书记。 陈书记骂他目光短浅，盖什么土房，咋这么小家子气？ 骂完帮李家洼向县里申请施工队。 县里很是支持，很快就派了人来，还开来几辆李家洼村民从未见过的大车，稀奇很很。 工地上热火朝天，李家洼村民有事没事就跑过去帮忙。 人一多，八卦就多，眼下最火的是李家的事儿。 陈阿春绘声绘色地道：“李家一窝子都坏了心眼，要我说啊，该把李卫国和李卫军也关起来，免得他们哪天又搞破坏！” 她和王翠红曾经是闺蜜，对王翠红言听计从。 闺蜜情之所以破裂，还是因为集资那件事。 出于对王翠红的信任，她逼着儿子把家里的钱全部借给了李家，妄图大赚一笔。 后来事发，公社陈书记等人到李家洼退钱，并开展防诈骗知识宣传，明确说李家集资是个骗局，根本还不上。 陈阿春后怕不已，等王翠红回来就去质问她。 王翠红支支吾吾说不清楚，陈阿春就知道公社领导没说假话。 很是伤心，觉得王翠红辜负了她们长久以来的友谊。 骗别人也就罢了，怎么连我也骗呢？ 常言道，闺蜜回踩最致命，陈阿春本来就爱传是非，此后更是成了李家的职业黑粉。 李家的很多事情都是她传出来的。 别人也不知真假，当乐子听。 有个编织组的小媳妇笑道：“婶子，李家有几只耗子你都知道，这次咋不知道他家要烧加工厂呢？” 她能笑得出来，是因为小花篮不难做，柳二朵带着大家很快就做好了，不会耽搁交货。 陈阿春呸了一声，道：“我眼睛又没落他家，咋能事事都知道？” 又一个村民小二狗说道：“咱们以后可得多盯着些，不能再让李家破坏加工厂！” 虽然这次实际动手的只有李卫民，但大家都说，李家所有人都对加工厂不安好心，这次是李卫民，下次可能是李卫国或李卫军。 村里成立了联防队，防的就是李家。 在场的众人深以为然，小二狗这话说得对，往后见到李家人，得注意看他们要去干啥。 001：“哈哈，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李家人定然不知道，他们已经陷入人民的海洋！” 七杀：“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他们防不住的。” 好在有她。 只要她乐意，就能全方位360度无死角的实施监控。 可李家人说的话、做的事，简直像种精神污染，让她很不耐烦。 七杀：“001，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001精神抖擞，用力挥舞小短手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七杀抿嘴笑了笑，叫住刚走过来的李大刚：“队长，你来看施工进度呢？” 李大刚：“你不也来了？” 七杀：“......正好有点事想麻烦你。” 李大刚：“什么事？说！” 七杀：“等厂房盖好，我想请施工队帮我盖房子，也用青砖瓦片。你能不能帮我跟他们说说？” 看了这半天，她觉得这个施工队干活还行。 李大刚瞪着她，半响没说话。 第919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45) 周立秋是个好同志，就是有时候私心比较重！去展览会非要带朝阳朝晖，就是一种私心。 现在又来了，想让县里的施工队给她盖房。 她咋就那么理所当然？ 李大刚正准备喷，突然想起陈书记的话，“大刚同志，立秋同志虽是女的，格局比你大，要有什么事情拿不准，你先问问她。” 他不知道格局是啥玩意儿，但陈书记的意思他明白。 陈书记觉得周立秋比他聪明。 七杀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笑道：“队长，我们还没房子呢，总不能一直占村里的便宜。” 去年她就说今年要盖新房，剑修说出来的话，怎么能不算数？ 新房位置她选中了李家洼村尾的一处空地，背靠大山，面朝小河。 春天的时候，河岸边生长着各色小花，颇有几分野趣。 李大刚：“......行，地可以批给你。” 周立秋是李家洼的村民，批宅基地给她没问题。 “但是，想让施工队白干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七杀：“我有钱，我付钱！” 李大刚心说口气还挺大，你是能挣钱，但盖房子它烧钱啊！ 村里大多数人家，房子一盖，数年积蓄就没了。 “不够你说话，我借给你。” 几百他没有，一百以下他随时拿得出来。周立秋是村里的功臣，他愿意尽最大的力量帮助她。 七杀：“嗯，谢谢队长。” 001不乐意了：“大刚这是看不起谁呢？咱们七杀道君像是差钱的人吗？” 七杀：“......请你安静点！” 她现在，是有那么一点点差钱。 陈友民、高慧慧夫妻又找她帮亲戚做了几次衣服，县里也给了她两百块的奖励，现在手里一共有五百八十六块。 如果盖老式土房，那是绰绰有余，但如果想盖好一点，可能不够。 她还想着可以跟村里或厂里暂时借一下。 李大刚既然说了这话，那不够就找他。 房子的款式她也想好了，正房两层，左右厢房，带个小院子。 直接用竹片编织出了模型，让施工队照着盖。 其实，画设计图纸更好一些，但周立秋一个乡下农妇，会编竹制品还说得过去，会画设计图实在没法解释。 施工队长白向武将模型拿在手里，左看右看，惊奇地道：“立秋姐，你手可真巧！” 当时柳二朵也在场，自豪地道：“立秋要是手不巧，咱们也不会有这个加工厂！” 白向武又道：“那具体尺寸是多少？” 没有尺寸，他不好施工。 七杀：“呵呵，你看着办吧，只要大致不走样就行。” 她知道尺寸，可她不好说。 如果是十多年后的建筑队，没有尺寸绝不敢施工。但白向武胆子很大，七杀敢说，他就敢盖。 盖出来的效果还不错。 就是预算超了很多，总价九百五十块。 李大刚一听这数目，数出一百给她，另外从厂里借了她三百，约好了从她的工资里扣。 001叹道：“谁能想到，咱家剑修大人也会有房贷！” 七杀：“这叫什么房贷？本道君一年就能还完！” 房子竣工后，几乎所有村民都跑去看了，柳二朵和杨燕苗还说，等再攒一年钱，也要盖新房子。 就盖周立秋家这样的！ 搬迁那天，七杀张罗了几桌好菜，请李大刚家、柳二朵家、耿新华家、几位知青，还有相熟的村民，以及下马庄娘家人，好好吃了一顿，就当乔迁宴了。 吃完饭，周老四就带着长子、次子一家回下马庄，让老伴许桂花和小儿子小女儿住一晚。 许桂花看着大女儿整整齐齐的房屋，崭新的家具，不由得喜极而泣，老泪纵横。 大女儿刚离婚那阵，她愁得整夜整夜睡不着，哪能想到，大女儿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晚上，周谷雨和周小寒在院子里陪朝阳朝晖玩耍，许桂花从怀里掏出个手绢，一层层打开，递给七杀一叠钱。 “立秋，妈知道你盖房子拉饥荒了，这些钱你拿着。” 七杀不要，“妈，我没欠多少钱，你不用担心。” 许桂花：“这钱啊，是你爸让我拿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这里的“爸”，指的是继父周老四。 许桂花自从带着大女儿嫁给周老四，就让她改姓周，还一再叮嘱她将周老四当成亲生父亲。 这么些年下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也有些父女感情。 得知大女儿要盖房子，许桂花就准备将自己的私房钱拿一半给她，另一半，留着给小儿子小女儿。 她没想到的是，周老四竟然也拿了一百块给她，让她转交给立秋。 “你爸是个好人！” 001：“哼，好什么好，他肯拿钱给你，还不是因为你把他儿子儿媳都招进厂子里了！” 七杀：“世上多的是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的人！作为一位继父，周老四不错了。” 书里周立秋没帮到周家，周老四和两个儿子依然为她撑腰。虽说结局不太好，可那不是周家的错。 但钱她真不能要。 对许桂花道：“妈，马上就要发工资了，我是副厂长，能发五、六十呢。” 许桂花咂舌：“这么多？真好，真好啊！” 想了想，便把周老四给的一百块收起来，她自己的私房钱二十块是一定要给的，就当提前给朝阳朝晖压岁钱。 七杀推却不过，只好收下。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院里周谷雨叫道：“谁？” 第920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46) 七杀快步走出去，问道：“怎么了？” 周谷雨迟疑道：“好像有个人躲在河边的树林里，不知道要干啥。” 刚才他想去外边折几根树枝，跟朝晖玩骑大马，却隐隐约约看到树林里有个灰色的人影，探着头向这边看。 他一出声，那人就跑了。 这时许桂花也跟出来了，担忧地道：“你们村里没有坏小子吧？” 七杀看了看河对面，笑道：“没事，谷雨可能看错了。” 谷雨张了张口，想说自己没看错，又怕吓着她们，暗想晚上自己警醒些。 许桂花还是不放心，道：“这边人家不多，光你和两个孩子住，是得小心着。要不，给你们找条看家狗？” 朝晖拍着手笑道：“小狗，我要小狗！” 朝阳则道：“大鹅也很厉害！” 在七杀的有意纵容之下，她现在敢于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了。 队上养着几只大鹅，很是凶悍，最爱欺负小孩，每次她遇上了都远远躲开。 但，大鹅白白的，走路高高的昂着头，她又很喜欢。 七杀：“好，那我们就养小狗，也养大鹅。” 朝阳喜得扑过来抱住她，“妈妈，你真好！” 只有妈妈，会在意她的愿望。 七杀拍拍她的小脸，跟他们一起玩。 河边树林里那个人，是李卫国，已经蹲在那里一个多小时了，什么也不干，就痴痴地看着她家。 七杀很理解他的心情，所以就让他看。 这么结实、漂亮的房屋，应该刺痛了他的眼睛；院子里的笑声，应该伤害了他的心灵。 李卫国腿蹲麻了，慢慢跑回家。 李贵田阴沉着脸问道：“去哪儿了？” 李卫国不答，坐在角落里发呆。 李卫军吸着水烟筒，冷不丁来了句：“去看周立秋了吧？” 李贵田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怒道：“你去看她干啥？” 李卫军怪笑道：“还能干啥，看人家吃香喝辣，过得比地主老财还滋润！大哥，如果你不离婚，现在你也能住新房子了！哈哈！” 李卫国冷声道：“说什么风凉话，你不也离婚了？要是不离婚，猫娃至少还有娘！” 李卫军：“赵小梅又没新房子，跟老子一样穷！说起来，还是你的损失更大啊！” 李卫国：“呵呵，大丫狗蛋长得白白胖胖，猫娃呢？就像旧社会的小乞丐！” 猫娃主要是王翠红带，王翠红记恨赵小梅不顾情份，在李家最艰难的时候离婚，连带着也不怎么待见猫娃，并不上心。 脏兮兮的也不管，吃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猫娃只比朝晖小几个月，看上去却小了一圈。 李卫军：“你说谁乞丐？” 李卫国：“谁承认说谁！” 曾经兄友弟恭的两人互相伤害，揭伤疤已经成了习惯。 眼看他们要动手，李贵田喝道：“都少说两句！” 李卫国和李卫军各自转过头去，谁也不看谁。 正巧李玉兰来叫他们吃饭，李贵田顺手就是一巴掌。 眼里冒着火，暴躁地骂道：“都怪你这个丧门星！好好的家，就是被你给毁了！” 李玉兰捂着脸，不敢哭出声来。 低垂的眼眸里尽是恨意，李贵田这个老王八蛋，学也不让她上了，还天天打她！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这么对你姑奶奶！ 李卫国不悦道：“玉兰也不是故意的！爸，你别总打她！” 李卫军嗤笑道：“这还护着呢？李卫国，我真为你感到悲哀！你都被她害得妻离子散了，还把她当仙女儿！蠢成这样，难怪周立秋不要你！” 很多事情，李卫军觉得自己想明白了。 李家走下坡路不是因为加工厂，而是因为大哥和周立秋离婚。 如果他们不离婚，周立秋就依然是李家人，加工厂也有一半是李家的，后面的那些坏事儿肯定不会发生。 而大哥之所以跟周立秋吵架打架，最后到了离婚那一步，都是被李玉兰搅合的！ 要不是她欺负大丫狗蛋，对周立秋鸡蛋里挑骨头，还挑唆着大哥打周立秋和孩子们，这婚也不会离。 所以，李玉兰是李家的罪人！活该打死！ 李卫国反驳：“现在你说这话了，当初你不也说周立秋好吃懒做，挑拨离间？” 李卫军：“我那是上了李玉兰的当！” 李玉兰忍不住道：“二哥，我做什么了你上我的当？明明是你自己看不惯周立秋，怎么还怪到我头上？” 李卫军恼羞成怒：“男人说话，女人插什么嘴！” 说着要去打李玉兰，被李卫国拦住。 李玉兰好恨，这个家里，只有大哥李卫国对她一如往昔，其他全是些狠毒的小人！ 包括王翠红。李贵田打她，王翠红只会哭着求饶，却不敢阻挡李贵田，这叫什么母亲？ 时刻盯着她的001跟七杀汇报：“宿主大人，李玉兰的眼神好恐怖，本系统觉得她又要作死！” 七杀：“让她作。” 第921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47) 没两天，一人一统就知道李玉兰打算干什么了。 她要走李卫民的老路，放火。 不过，她想烧的不是加工厂，而是李家。 她从山上捡了很多易燃的干树叶、干松针、柴禾之类，故意堆在院子里。 还求着王翠红给她打壶煤油，说是晚上想自学课本，要点小油灯。 王翠红疼爱女儿成了习惯，虽觉得她自学也没啥用处，还是偷了李贵田一块钱，打了满满一壶煤油给女儿，让她省着点用。 其实李玉兰有钱。 以前她每年都有压岁钱，每个星期去学校也有零花，几年下来攒了四、五十块。 但李家最难的时候她都没拿出来，说自己的钱早花完了，李贵田让李卫军去搜她房间也没搜到。 她感觉一壶油不够，又悄悄买了三壶。 买时故意穿了王翠红的黑色土布大褂，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涂了锅底的灰。 售货员要是再一次见到她，不一定能认出来。 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村里家家户户睡得香。 凌晨四点多，万籁俱寂，等待良久的李玉兰忽然睁开眼睛，开始行动了。 她轻手轻脚地提着煤油壶，从门缝里往房间倒。 李贵田和王翠红的房间、李卫国的房间、李卫民和猫娃的房间，还有她自己的，一个也没放过。 001虽是系统，也看得不寒而栗，“她这意思，是要连王翠红和李卫国也一起干掉？可他们对她不薄啊！” 七杀：“还没看出来吗？她是想伪造成自然失火现场。如果提前让王翠红和李卫国避开，就有破绽了。” 001：“天呐，真狠毒！到时候她就成了孤儿，会得到村民们的同情，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七杀：“我猜她不想再留在李家洼。” 李家洼这么小，怎么容得下她这尊大神？ 杀人的方式有很多种，她选择放火，可能是想让人以为她被火烧成灰了，也间接洗清了她放火的嫌疑。 作为穿越者，李玉兰知道未来的发展走向，离开本省，去往南方，靠着上一世的所知，未必不能成功。 她本可以一走了之，可她想报仇，仇人就是李贵田和李卫军。 从很多细节可以看出，李玉兰自视甚高，骄傲得很，这样的人，怎么能忍受李贵田和李卫军的辱骂责打？ 为此，她愿意牺牲对她好的大哥和母亲。 不，李卫国和王翠红没能救她脱离苦海，内心深处她可能也有怨言。 也许她从来没有把李家人当成自己的亲人。 七杀一直都认为，地府的孟婆汤很有必要，带着前世的记忆，怎么可能真的开始新的人生？ 有些时候，遗忘才是生命最大的馈赠。 001：“宿主大人，她要点火了，咱们怎么办？” 七杀不语。 救，还是不救？这是一个问题。 眼看火着了起来，李玉兰不敢耽误，背着早就收拾好的小包，推门往村外走。 七杀略施法术，给猫娃穿好衣服鞋袜，抱到门外。 长大后的猫娃虽然也会跟朝晖打架，却是李家唯一善待过他们姐弟俩的人。 春日的风还有点凉，猫娃揉着眼睛醒来，发现自己一个人站在门外，不由嚎啕大哭。 孩子的哭声惊醒了左右邻居，但猫娃哭是常事，大家骂两句李卫军不管孩子，准备继续睡。 可猫娃哭得越来越凄厉，没有停止的迹象，住在李家右边的刘文江很是烦躁，起身上厕所。 一开门，就瞥见李家浓烟滚滚，吓得魂掉了一半儿。 用平生最大的嗓音叫道：“失火啦，救火啊！” 叫声惊动了隔壁几家，赶紧拿着桶和盆跑去救火。 这一排都是土木房，一家着火，家家危险！ 001：“哎，宿主大人，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把猫娃弄出来也就算了，怎么还扩大他的哭声呢？ 凌晨时分人睡得最沉，宿主要是不刻意惊动邻居们，他们不会醒，李家也就全烧死了。 但真那样的话，邻居的房子也会被波及。 七杀：“死是最大的惩罚吗？” 001：“......好吧你是宿主你有理，你想怎样都可以。” 李玉兰跑到村口，回头看看李家屋顶上隐约可见的火光，畅快地笑了笑，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再见，可恶的李家洼！ 等我再回来那一天，我要你们匍匐在我的脚下！ “哎呦！” 她忽然踩空，猛地摔倒在地，脚还崴了。 该死，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强忍着疼痛，爬起来一瘸一拐往前走，天快亮了，她必须尽快离开！ 翻过一座小山坡，脱离了李家洼的范围，李玉兰终于敢坐下来休息会儿。 她的脚已经肿得像馒头，钻心的疼，可能是伤到了骨头。 但她顾不得那疼痛，找了个僻静处，从包里拿出王翠红的行头，给自己装扮上。 要是不仔细看，还真像个乡下老妇人。 现在她就算遇上熟人也不怕了。 找了根树枝当拐杖，艰难地往集市上走。 她准备到集市上搭车去县城，再到市里，只要坐上南下的火车，她就海阔凭鱼跃了。 介绍信她也有。 伪造的，公章用的是萝卜。 虽然字不太好，但应该能蒙混过关。 好不容易到达集市，李玉兰松了口气，踉踉跄跄地走向简陋的车站。 美好的未来在向她招手，心情控制不住的雀跃。 迎面走来一个人，但她低着头，没看见。 “李玉兰？” 顾云华看了好几秒才刚确定。 李玉兰全身一颤，假装他认错人了，继续向前走。 顾云华一把拉住她，目光变得警惕，“李玉兰，你为什么打扮成这副模样？你要去哪里？” 李玉兰挣不开他的束缚，悲愤大叫：“要你管！跟你有什么关系？” 曾经她觉得顾云华是她命定之人，现在她觉得顾云华是她命里的魔星，专门挡她的路。 001笑得肥肉乱颤，“哈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922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48) 顾云华会在这儿，是因为他前两天请假去市里。 他家一位长辈上个月复职，后被调到本市领导层，让他前去一见。 说完事情、述完旧，他就想回李家洼继续复习功课。长辈有确切的消息，明年将恢复高考。 他不想浪费一天时间。 那位长辈极为廉洁，压根没想着给他安排车什么的。 天刚蒙蒙亮，他就赶最早的班车到县里，再从县里到集市，一下车，就看到一个弓腰驼背的老奶奶。 他不认识这老奶奶，却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再仔细一看，这不是李玉兰吗？ 鬼鬼祟祟的，肯定又干坏事了！ 不管她如何狡辩、如何挣扎，拖着她往李家洼走。 李玉兰大喊“有人耍流氓，救命啊”，倒还真引来一些见义勇为的人，纷纷指责顾云华不应该。 这小伙长得怪好看的，怎么跟个老奶奶耍流氓呢？啧啧！ 顾云华铿锵有力地道：“各位大叔大婶，你们看仔细了，这姑娘才十六岁，却装成老奶奶的样子！我怀疑，她是打入咱们内部的迪特分子，要破坏咱们的大好形势！” 他并不是信口开河，而是真有这种怀疑。 昨天晚上，他家长辈请他看了场电影，里面的迪特分子跟李玉兰很像，他不能掉以轻心。 李玉兰哭着辩解，但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真让人听出这是个小姑娘。 大家就相信了顾云华。 有两个大王庄的小伙还自告奋勇，要帮他押李玉兰回村。 顾云华担心路上还有李玉兰的同伙，也同意了。 001：“为了让他亲手逮住李玉兰，宿主大人真是费尽了心思！” 七杀：“你不觉得这样更好玩吗？” 001：“好玩，特别好玩！” 顾云华等人走了一半路，遇上李家洼的联防队，带队的是李大刚，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李玉兰心里只有三个字，事发了！ 脚一软，瘫倒在地上。 李大刚远远看见顾云华，叫道：“顾同志，有没有看见李玉兰？” 他也只是顺口一问，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但顾云华默默指了指瘫着的李玉兰。 虽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预感到，李玉兰这次犯的事儿绝不会小。 还好被他逮回来了。不经意间，又做了一件好事呢。 李大刚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眼睛瞪得像牛眼，拳头下意识硬了！ 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惨的事，这么狠的人！ 李玉兰，你到底是个什么妖怪投的胎！ 扑过去抓住她的脖颈，铆足了劲左右开弓，没几下，李玉兰就脸颊青紫，嘴角流血，含糊不清地求救。 大王庄的一名小伙看她太惨，心里不忍，劝道：“同志，有什么事咱们讲道理，打人不好。” 李大刚不回话，继续打。 他兄弟李大勇也是联防队员，平息一下自己的心情，道：“这个狠毒的臭丫头，昨天夜里放火烧家，一家人全睡着觉呢！” “什么？！” 大王庄两小伙惊呆了。 顾云华急道：“有没有人伤亡？没烧到别人家吧？” 李大勇的声音分外低沉：“发现得早，没烧到邻居。但我三叔三婶吸了太多烟尘，去了。李卫国和李卫军还有口气，就是皮被烧烂，耿新华他们用床板抬着送卫生院，就在后面。” 村里有拖拉机，可土路太颠簸，没人敢用拖拉机送他们，怕在路上被颠散架。 就算用床板送，也不敢走得太快。 光是听着他的描述，大王庄两小伙都觉得毛骨悚然，看李玉兰的目光就像看怪物。 顾云华：“孩子呢？” 他记得李卫军有一个孩子，好像叫什么猫娃。 李大勇：“老天保佑！猫娃夜里想尿尿，自己出了屋，见大门开着，就出了门。看到家里着火吓得大哭，才把邻居惊醒了。” 其实，猫娃根本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门外，这都是大家的推断。 七杀表示，推断得非常到位。 说话间，耿新华等人抬着李卫国、李卫军来了。 李大刚揪着李玉兰的头发，让她去看两位哥哥的惨状。 李玉兰吓得尖叫，闭着眼睛不敢看。 她从来不知道，被火烧伤的人会这么可怕，这么恶心！ 李大勇粗暴地撑开她的眼皮，喝道：“你给我看！好好看！现在不敢了，放火的时候咋不怕呢？你爸妈也被你害死了！我告诉你，李玉兰，你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 李玉兰涕泪俱下，拼命摇头，“不是我，不是我！你们弄错了！” 没人看到她动手，他们没有证据！ 李大刚厌恶地道：“李玉兰，你总是喜欢把人当傻子！” 李家失火，李玉兰却不在家，这是疑点之一。 疑点之二，着火的房间里有煤油的味道，尤其李贵田和王翠红那间，味道特别浓。 村里有人遇到王翠红买煤油，她说是给玉兰买的，玉兰晚上要看书。 再说了，如果不是你，你跑什么？ 而且还打扮成这个鬼样子！ 有什么冤屈，去跟公安同志说吧。 第923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49) 这起案件虽然性质极为恶劣，但并不难调查，也不难判。 很快，李玉兰被依法判处死.刑，且立即执行。 法.庭上所有人看她的目光中，都透露出不想掩饰的憎恶。 这姑娘看着清秀漂亮，却有种蛇蝎般的心肠！ 其中一道目光，分外的热烈，热烈得想将她扒皮抽骨。 李玉兰心理早已崩溃，茫然看去。 李卫国揭开脸上的纱布，露出一张可怕得无法直视的面容。 他被抢救过来了，不顾医生的叮嘱，执意来旁听。 不知道为什么，李玉兰忽然哭了，悲伤地叫道：“大哥，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害你！救救我！” “李玉兰，爸妈在地下等着你，安心去吧。” 李卫国的声音，带着种死气沉沉的平静。 这就是他疼爱了十多年的妹妹，到了此时，她还是连句对不起都不肯说！ 她怎么忍心？她怎么忍心啊！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不，她是畜生，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自己这一生，被她毁了！李家，也被她毁了！ 李玉兰被拖出去，李卫国也在护士的搀扶下回了医院。 他还活着，可他觉得他已经死了。 又过一天，李卫军也脱离了危险期，但他看到自己的脸后，被吓晕了。再醒过来，就成了疯子。 这疯子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藏起来的水果刀，把李卫国杀了。 李卫国可以抵抗，然而他没有。 他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卫军也被关到了精神病院。 他的儿子猫娃则被李大刚收养，杨燕苗是个有同情心的人，对猫娃很好。 猫娃慢慢忘了以前的事，把杨燕苗当成了亲娘。 001叹道：“虽然这家子有点惨，但这就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七杀没说话。 那一个时空的周立秋和大丫、狗蛋，应该可以瞑目了。 —— 朝阳嘟着嘴，跟七杀撒娇：“妈妈，我不要姓李，我要跟你一样姓周，我要叫周朝阳！” 朝晖有样学样，举手道：“妈妈，我也不姓李，我要叫周朝晖！” 七杀笑道：“好呀。” 离婚的时候她没坚持让两个孩子改姓，一是为了避免李家纠缠，二是觉得没必要。 李是一个好姓，李贵田一家也代表不了“李”这个姓。 另一方面，她没有传承周姓的执念。 因而姓李也没什么，天下姓李的好人多着呢，比如李大刚。 但两个孩子既然不想姓李想姓周，那也没什么不可以。 得到妈妈的许可，朝阳高高兴兴地在课本封面上，端端正正地写下了“周朝阳”三个字。 今天，她上小学一年级了！ 别的小朋友还不会数一二三，她已经认识很多字，还会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都是妈妈教的。 妈妈说，要让她成为全校学习最好的小朋友，长大了去京城上最有名的大学！ 她这么聪明，肯定不会辜负妈妈的期望！ 朝阳翻开书，预习明日的课程。 001心疼地道：“宿主大人，你给朝阳太多压力了！” 七杀：“胡说，朝阳学得很开心。” 001：“这能说明什么？只要跟你在一起，她什么时候都开心！” 七杀想了想，道：“不是的，朝阳天生聪明，离极限还远着呢！” 她觉得朝阳没有压力，有的是一种求知若渴的精神。 001：“呵呵，可能每一个父母鸡娃时都像你这么自信吧，小心以后反弹，成了个叛逆少女。” 七杀：“闭上你的乌鸦嘴！” 但话是这么说，她也担心朝阳有压力，有次聊天时笑道：“不管你成绩好不好，都是妈妈的乖宝宝！” 朝阳很感动，扑到她怀里撒娇，然后更努力了。 并且越努力越快乐，还很豁达，根本不像有压力的样子。 001这个小智障简直胡说八道。 原本，李家洼的适龄儿童需要就读位于集市的公社中心学校。对于孩子来说，那是相当长的一段路。 这时又不兴家长接送，都是几个孩子一起约着上下学，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要一、两个小时，很辛苦。 要是下雨天，就更是造孽了。 七杀认为自己不是那种溺爱孩子的家长，也认同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句话，但有些苦头，孩子们真的不必吃。 便建议县里在李家洼设立小学。 理由也很充分，加工厂招收的员工越来越多，办个子弟小学，能提升员工的主观能动性，也是一项给员工的福利。 展览会过后，李家洼竹制品仿佛有了些名气，又陆续接到一些订单，虽然不像在展览会上接的外单那么高，加在一起也有八千多。 这代表着销路真正打开了，李大刚也对加工厂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但是，他从没有想过办子弟小学，压根没那个意识。 办学校，那是他一个乡下人能想的事儿吗？！ 周立秋同志，你还真是，真是......李大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第924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大嫂(50) 让李大刚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开玩笑一样跟陈书记说了此事，陈书记竟说周立秋这个想法很好，还帮着申请。 没过多久，县里就下了文件，批准李家洼村竹制品加工厂办子弟小学，择日建校。 李大刚将文件仔细收好，决定以后再也不质疑周立秋，无论她的话语有多么离谱。 家里有孩子的家长们喜上眉梢，听说这是七杀提议的，成群结队来感谢她，南瓜、白菜、杏子、野果送了一大堆。 往后孩子们就能在家门口上学了，谁不高兴？ 七杀默默收下。 其实，大家该感谢的是罗志强和赵常胜。 李家洼是个偏僻小山村，相对平静，但实际上，这一年天崩地裂、惊心动魄，也是历史大转折的开始。 自此，走向辉煌。 罗志强和赵常胜也等来了自己的曙光。 某天早上，来了辆小轿车，悄悄将他们接走。 两人走之前，找到七杀，想带上她和朝阳朝晖。 他们都愿意认七杀为义女，也会像对待亲外孙一样对待两个孩子。 七杀婉言谢绝。 李家洼挺好的，她哪儿也不想去。 罗志强说，可以给朝阳朝晖更好的教育环境。 七杀不为所动。 她觉得自己就是最强的师资力量。 两人无法勉强，只好留下联系方式，让她有困难一定联系他们。 七杀虽感觉没必要，还是说了谢谢。 她也没料到，他们后来会动用战友、同学、朋友、亲眷等关系，跟本省本市本县的很多人打招呼，请他们适当关照李家洼。 当然，前提是能力许可、职责范围、不渎职不违法。 办子弟小学，就在这个范畴之内。 拜他们所赐，李家洼的孩子们上学方便多了。隔壁下马庄、大王庄、小王庄等村子，也选择让孩子来李家洼上学。 至少比集市近。 一位头脑灵活的村民，蒸了包子去卖。 见没人管，随后就有人买糖三角、野山桃、覆盆子等等。 有工厂，有学校，有小贩，李家洼越来越热闹。 工厂也不需要七杀多费心，聪明人多着呢，又有上面的照拂，肯定能持续发展下去。 —— 第二年，顾云华、胡晓雁、刘茵三人通过高考离开李家洼，郑书文、关东扬等人没考上，失落了一阵，继续刻苦读书。 朝阳本应上二年级，但她觉得二年级的知识太简单，跳到了四年级，依然保持着年级第一的记录。 朝晖也闹着要上学，还不上一年级，直接上二年级。 老师们不同意，但出题一考，跟朝阳一样是满分，没有阻止的理由，只好让他一来就跳级。 大家私下里说，周立秋智商不一般，朝阳朝晖是遗传到了她的聪明才智。 为啥？ 首先是因为加工厂，虽然她只是副厂长，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没有她，加工厂连影子都不会有。 其次是因为她会做好看的衣服，外省都有人专程花钱请她做。 还有，尽管她上学时只上到四年级，可在知青的帮助下，居然自学完了高中课程！ 有位姓夏的老师初来乍到，不信这个邪，出题考她，批卷满分。 然后她出题考夏老师，夏老师不会做，从此视她为偶像。 顾云华等人去高考时，约她一起，被她拒绝了。 001：“宿主大人，上，用你高考状元的实力，闪瞎这些凡人的狗眼！” 七杀：“要去你去。” 001：“......你这是为难我胖虎！” 它哪来的身躯？ 七杀：“那就老实呆着。” 在这里又没人指望她高考，何必多此一举？ 其实她不想在学习上也出风头，但是，如果她不学，以后怎么辅导朝阳朝晖？怎么打造姐弟俩的学神之路？ 这可不是给他们压力，而是，姐弟俩的智商、体能真的高于普通人，如果按普通方式培养，就浪费了。 七杀推测，这是因为他们长期食用含有微薄灵力的食物，刺.激了脑部的发.育。 这些食物自然来源于仙湖界。 但这也证明他们本身就聪明，如果是愚钝之人，再刺.激也改善不了多少。 不过，这也有个上限，到了上限之后，再吃也没多少用处。 七杀高兴的是，朝阳朝晖的上限似乎很高，无论在哪个阶段，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而且还不是只会学习的书呆子，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在哪儿都耀眼得像小太阳。 姐弟俩的志向不同。 朝阳对头顶的天空极为着迷，成为全球首屈一指的天体物理学家，朝晖却对数学感兴趣，是顶级数学大师。 两人都为国.家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多年前，没人认为这两个小山村走出来的孩子，能到达这样的高度。 他们是李家洼的骄傲，也是七杀的骄傲。 —— 朝阳朝晖上初中时，七杀接到一封奇怪的信，顾云华写来的。 信里，顾云华说他相亲了好几个姑娘，都觉得跟她们没有灵魂上的共鸣，反而和她有默契，因此向她求婚，还保证会善待两个孩子。 并且已经征得了家里的同意，只要她答应，他就立刻来和她办结婚证，接她和孩子们去京城。 七杀看完，脸上只有个大写的囧字。 “小智障，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周立秋的外貌不算太出色，而且跟顾云华相处的时候，真的是老大姐的作派，他怎么还能产生这种念头？ 这不科学！ 001没好气地道：“哼，本系统早就看出这小子居心叵测！” 为防宿主大人心动，它各种诋毁顾云华，从容貌到内在，批判得一无是处。 姓顾的太讨厌了！这些年来，为了阻止别人给宿主介绍对象，它费了多少力气啊！ 七杀不厌其烦，将它关入小黑屋。 当天晚上，七杀梦到大师兄用标准的播音腔，字正腔圆地朗诵那封信，一遍又一遍，语气越来越讥讽，越来越危险。 七杀抢信没抢到，打人也打不过，只好蒙着脸，蹲在角落里羞耻地听着。 原来，这就是社死的感觉！ 现在搬去外太空还来得及吗？ 第925章 捉鬼小天师(1) 周立秋这个任务，七杀只得了两万积分。 这也合情合理，在那个世界，她做的事儿也不多。李玉兰一家基本是自己作死的，她起的作用不算很大。 除了为李家洼开发出竹制品，她也没有太大的贡献。 人设一直坚挺，就是个善良的乡下女人，除了心灵手巧、聪明独立、热爱知识，没有别的特殊之处。 道德金光或许增加了，但不太看得出来，因为她本来就金光闪闪，耀眼夺目。 她不忍朝阳朝晖过早承受丧母之痛，活到九十才离世，而那时他们都已经事业有成，儿孙满堂了。 就算她离开，姐弟俩也不会再孤单。 稍事休息，便接了下一个任务。 穿越过去后，001传输任务内容。 七杀快速看完，微一挑眉，笑道：“有趣！” 原身名叫崔黛青，是个有故事、有手段、有决心的姑娘。 能被001接收到怨念，就说明她的结局不会好。说真的，如果不是惨到一定程度，也无法启动001的任务程序。 此前的诸多任务对象，都证明了这一点。 崔黛青也不例外。 不一样的是，她的惨，只惨在人生的最后一个月。 在此之前，都是她让别人惨，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爽快得很。 凡是伤害过她母亲和她的，没一个有好下场，包括她的父亲。 表面上钟鸣鼎食，实际上藏污纳垢的崔家，被她整治得七零八落，在她面前俯首贴耳，摇尾乞伶。 最后虽然阴沟里翻船，也强撑着把害她的都弄死了。 临死之际，她想的不是报仇，因为她所有的仇都自己报完了。 而是报恩。 永安六年，大成王朝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事情，兴文伯萧信琛阴谋造反，被举家诛杀。 当今皇帝为示仁德，金口玉言不株连三亲六眷，不累及出嫁女。 但娶了萧氏女的人家还是惶恐不安。 有些人家紧张过后，见皇帝真的没有降罪的意思，便像以前一样对待萧氏女。 有些人家休妻或和离，跟萧氏女划清界限。 趋吉避凶，倒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未免让人觉得薄情，影响家声。 何况，萧信琛谋反一事疑点重重，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朝中很多忠正之士相信他是清白的，对他家亲眷暗中照拂。 在这种情况下，极重名声的长乐侯崔家就不能休妻。 崔家长子崔璞伦娶了萧信琛四女萧意鸿，夫妻恩爱，生下长女崔黛青，也就是原身。 萧家出事，崔家长辈一商议，都认为萧意鸿不能留。 表面上陛下不怪罪萧氏女，可那些留着萧氏女的人家，家中子弟要么被贬，要么明升暗降。 萧家绝不能犯这种错误，但名声也很重要。 便找来崔璞伦，晓之以情理、动之以厉害，逼着他处理萧意鸿。 话不用明说，崔璞伦也知道家里要让他干什么，不能休妻，就只能丧偶。 他可能也犹豫过，但最终还是准备向萧意鸿下杀手。 好在萧意鸿素日待人宽厚，有个小丫头受她大恩，不忍她横死，无意中听到此事后，悄悄给她报信。 家人亡故，萧意鸿已经无比悲伤，再得知往日恩爱的丈夫也要致她于死地，更是心如死灰。 按她本意，压根不想挣扎，死就死了，正好能去泉下与家人团聚。 可她还有女儿黛青。 崔家虎狼之心，容不得她这个萧氏女，又怎么能容萧家外孙女？ 于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带着女儿逃亡江北，一路上吃尽了苦头。 后来，母女俩在玉屏镇落脚。 萧意鸿是大家闺秀，能诗善画，会做胭脂裁衣裳、绣花织锦，还懂一些膳食秘方。 可她担心暴露行踪，一样也不敢实施，靠浆洗养活女儿。 黛青六岁时，萧意鸿一病不起，魂归天外。 镇上的人见黛青可怜，今天东家给个馒头，明天西家给个饼，硬是将她拉扯到七岁。 有一日，望星观的天都道长路过玉屏镇，见四个男娃围着一个又黑又瘦的男娃打。 那黑瘦男娃虽然势单力薄，却手脚灵活，打得也狠，跟拼命的狼崽子似的，四个男娃都拿他不下。 就是没有章法，打的是无师自通的王八拳。 忍不住笑道：“兀那小子，拜我做师父，我教你怎么打架。” 他这只是句玩笑话。 玉屏镇背靠章水，土地肥沃，百姓只要肯下苦力，就能活得下去，谁舍得让家中孩子做道士？ 谁知那黑瘦小子一听，架也不打了，跑过来纳头便拜：“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天都道长赶紧扶他起来，怕落个拐带孩子的罪名。 但黑瘦小子又磕了三个头，才起来笑道：“师父，您仙乡何处？咱们何时上路？” 天都道长：“哎，这，老道随口一说，娃儿你怎么信了呢？赶紧回家吃饭罢！” 黑瘦小子不笑了，“师父，是你先说收我为徒的，我头都磕了，你想赖账？” 看他那样子，大有天都如果敢赖账，他就敢找县官来评理的架势。 天都骑虎难下，想了半天道：“这等事体，你个娃儿做不得主，你父母家人同意，老道才能收你。” 黑瘦小子露齿一笑，“师父，我家人都死绝了。” 他虽然笑着，天都却似乎看出了他笑容背后的悲凉，拒绝不得，只好收下。 然后才发现，这竟是个女娃！ 天都瞠目结舌，他想反悔，奈何女娃虽小小年纪，却辩才了得，说什么木已成舟，想反悔不但得不到木头，连舟也会失去。 这些似是而非的道理，说得天都脑瓜子嗡嗡直响，他也怜惜这无父无母的小孤女，便带她回望星观。 不用说，这女娃自然是崔黛青。 001：“啧啧，这姑娘不一般呐，小时候就这么聪明！” 七杀：“是啊，如果不是最后遭遇背刺，她拿到的就是大女主剧本。” 第926章 捉鬼小天师(2) 望星观位于连山，师徒俩走了半个多月才到。 观里原本只有天都道长和一个做饭的聋哑老道，但现在崔黛青来了，两人没有照顾女娃的经验，便去山下雇了个中年仆妇陈婶。 此后，崔黛青就跟着天都道长学习武功、道术、医术。 只是这两人在武功上天赋平平，天都的武功只能算二、三流，崔黛青更惨，学了很多年，也只比普通人强一些。 对付后院深宅中的贵妇人、娇小姐倒是够用了。 再来说道术。 天都道长画个符、念个咒，都是时灵时不灵，捉鬼抓妖什么的更不用想。 至于崔黛青，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师父能将热茶瞬间变成冰茶，根本不信世上有道术。 她画出来的符箓龙飞凤舞，做法的招式眼花缭乱，看着很能唬人，却全是样子货，没有半点实际用途。 001：“哈哈，两个小菜鸡！” 七杀：“难道你很聪明？” 001乖巧地捂住嘴。 师徒俩也不是没有优点，医术不错，而且记性好，道家典籍背得滚瓜烂熟。 且天都道长很有自知之明，要是因为头疼脑热需要驱邪来请他，他当仁不让，将对症的药丸和符水混在一起给病人服下，就算不能符到病除，也能有所缓解。 要是听说妖怪作乱或亡魂生事，坚决不去。 如此数年，师徒俩装神弄鬼的时候从来没有露过馅儿，在当地颇有名气，望星观也修缮一新。 崔黛青十五岁那年，天都道长离世。 两人名义上虽是师徒，却有着父女情份，崔黛青哭得死去活来，咒骂老天爷不让她好过。 亲爹不慈，亲娘病逝，半路认的师父也去了。 剩她一个人孤零零活在世上，何其残忍！ 但她终究是坚强的，哭过后，决定遵从师父的遗愿，振兴望星观。 又一年，京城崔家忽然派了人来，说要接她回去当大小姐。 崔黛青想了想，跟着来人回京城。 她当然知道崔家不安好心。可是，所有事情她都记着，从来未曾忘记！ 娘亲萧意鸿一再交代她，不要管萧崔两家的事，不要回京城，心里不要装满仇恨，自己好好活着就行！ 她听娘亲的话。 可现在，不是她主动招惹崔家，是他们找上了门！ 复仇之念，便再也压抑不住。 001叹道：“黛青姑娘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一生，就这样开始了！可惜啊，这么霸气的姑娘，竟然也没能勘破情关！” 七杀：“这不是她的错。她只是一叶障目，忘了人心易变。” 崔黛青到了京城，没两日就弄清楚了崔家为什么去接她。 首先是老皇帝上了年纪，对当初冤杀萧家一事感到后悔，虽然碍于面子不能翻案，却赏赐了善待萧氏女的人家。 其次，崔黛青的生父崔璞伦想巴结苏贵妃。 苏贵妃本身不怎么受宠，但大皇子、二皇子夭折后，她生的三皇子就是事实上的皇长子，有望继承大统。 前些年，崔璞伦不敢轻易下注，在三皇子和四皇子之间观望，现在他觉得三皇子胜算大，准备投靠。 但直接说以后我跟你混，三皇子怎么敢信？ 崔璞伦就打算从苏贵妃入手。 苏贵妃娘家有个弟弟苏浩良，飞扬跋扈、欺压良善。后来遭了报应，纵马过闹市时摔断了腿，性情变得更为残暴。 可想而知，他的婚配成了困难。 真正要脸面或者爱女儿的人家，谁愿把女儿送入火坑？ 但也有一些人家上赶子攀附，苏家又嫌弃别人门第太浅。 崔璞伦略一琢磨，找人跟苏家递话，说自家有个大女儿，贤良淑德、貌美如花，愿与苏家结亲。 他也没隐瞒，直说这女儿是萧氏女所出，因而养于乡下老宅。 苏家问苏贵妃的意见，苏贵妃表示无妨，陛下不会在意。 于是这门亲事就定下了。 崔璞伦怎知崔黛青在望星观呢？ 这是一个巧合。 崔黛青长得很像她的姑姑，崔璞伦早逝的胞妹崔宝春。 某次她跟天都道长去一富户家驱邪，却不知那富户的老娘曾是崔宝春的奶娘。 一见之下大为吃惊，但这奶娘颇有城府，当着崔黛青没表现出来，却在给侯府老姐妹的信中说了此事。 老姐妹禀报给崔璞伦，他让人一查，也就知道了。 只是当时已经没有杀她的必要，接回来更是不行，现任妻子不会同意，便当做不知。 直到他想抱三皇子大腿，才忆起还有个女儿。 在他想来，崔黛青能有机会回到富丽堂皇的长乐侯府，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肯定对他感恩戴德。 然而崔黛青只想请他去死一死。 也不仅仅是他，还有当年参与逼迫谋害娘亲的崔家长辈们。 经过一系列宅斗、政斗，崔家真被她弄垮了。 崔璞伦气得中风，爵位也被她夺给了一个听话的旁支子弟。 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们，起初还想着欺负她，后来在她面前噤若寒蝉，她若沉下脸来，所有人胆战心惊。 “未婚夫”苏浩良也不是问题，崔黛青见了他两面，差点把他吓成神经病，哭喊着自己是个没用的残废，配不上崔大小姐。 苏家没办法，只好跟崔黛青解除婚约。 这个过程中，崔黛青认识了个人，永宁郡王张重闻。 张重闻对崔黛青一见钟情，爱她入骨，曾为她身中剧毒，曾为她身陷险情。 他虽对皇帝不满，却没有谋反的念头，但崔黛青想为外祖家报仇申冤，做了一些事，渐渐成了皇帝的眼中钉。 张重闻为了保护她，走上造反的道路。 崔黛青被深深地感动了。 因为娘亲的遭遇，她对天下男人都抱有戒心，可张重闻竟能为她做到这一步！ 如果这都不是真爱，世上也不会有真爱了！ 你对我情深意重，我便回报你一颗真心。 张重闻再次表白时，崔黛青嫁给了他，夫妻俩戮力同心，拉拢了朝中大部分官员，政变成功。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张重闻登基前一天，给她下了苗疆剧毒七花断肠散。 第927章 捉鬼小天师(3) 七花断肠散无色无味，服下后半个时辰毒发，中之无解，肝肠寸断，死状极惨。 崔黛青忍着疼痛，问张重闻这是为什么？ 张重闻笑得高深莫测，可能是考虑到她即将身死，也可能是做成大事很有倾诉欲望，说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原来，他是重生者！ 那一世，崔黛青同样回到了崔家，翻云覆雨，手段高明，是崔家实际上的掌权人。 她嫁的也是张重闻。 只不过，那一世的张重闻早早露出了自己的野心，正好崔黛青也想为外祖家报仇，两人一拍即合，齐心协力挖大成王朝的墙角。 最后他们也成功了，张重闻顺利登上皇位。 这其中，崔黛青功劳很大，她帮着张重闻联络外祖家的旧故门生，还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当朝丞相。 张重闻很感谢她，发誓绝不辜负爱妻，要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起初他信守诺言，但两年后广纳后宫，还纵容着美人们挑衅皇后。 崔黛青大为光火，可考虑到儿子的太子之位，咬牙忍了。 结果张重闻变本加厉，想废了长子，改立王美人所出的皇三子。 放着聪慧果决的嫡长子不立，立小妾所出的庶子？自古以来就没有这样的道理，朝臣们自然反对。 但凡是反对的，都被他血腥镇压。 这个时候崔黛青也看出来了，张重闻防的不只是她，还有由她牵线而来的那些朝臣。 如果她和儿子倒下，朝中必然迎来一轮清洗。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给张重闻下了毒，扶持儿子即位为帝，自己当了尊荣的皇太后。 张重闻幽幽道：“你知道你给我下的是什么毒么？” 崔黛青：“......七花断肠散？” 张重闻咬牙切齿，“是啊，七花断肠散！很疼，肠子都疼断了！黛青，这次换你疼，哈哈！报应，这就是报应！” 崔黛青心说这怎么能是报应呢，无论前世今生，都是你先对不住我。 道：“我有一事不明。” 张重闻：“你说。” 崔黛青脸上满是疑惑，“如你所说，上一世我帮了你，对你有功无过，你为什么容不下我呢？” 张重闻沉默片刻，道：“黛青，你很有能耐，是我两世见过最有能耐的女子！你在旁边，我怎能睡得安稳？” 这一世，他连孩子都不敢让崔黛青有，自己喝了避子汤。 崔黛青喃喃道：“张重闻，你真是个懦弱无能的小人啊！” 说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张重闻以为她死了，伸手试探鼻息。 不料崔黛青猛然睁眼，反手一刺，削铁如泥的匕首刺入张重闻胸口，顿时血流如注，摔倒在地。 张重闻无比慌乱，挣扎着问道：“你，你，你怎么没有中毒？！” 狡诈的崔黛青，果然早有防范！这定然是她的阴谋！ 崔黛青拍拍他的脸，笑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儿。你该关心的，是你们张家的命运。” 张重闻仿佛明白了什么，大叫道：“不行，你不能杀他们！你不能！黛青，你不能！” 崔黛青回头一笑，“我能，我可以，我要把你们家杀得干干净净，以解心头之恨。还有你说的那些宠妃，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张重闻怒吼，“崔黛青，我死后必定化为厉鬼，找你索命！” 崔黛青轻蔑地叹道：“两世都是手下败将，还敢在这儿大放厥词？我要是你啊，早没脸见人了！” 说完扬长而去。 张重闻凄厉悲呼，哭出了血泪，死不瞑目。 但崔黛青没有举起屠刀，她只是故意吓唬张重闻而已。 接下来，她过继了大姨家的孙子，改名萧承运，立为新君。 路已经铺好，能不能坐稳龙椅，就看萧承运自己了。 一个月后，崔黛青毒发身亡。 她确实中毒了。 能多活一个月，是因师父天都道长，曾经给她烧过一张呕心沥血画出来的避毒符。 但天都道长功力不济，这避毒符遇上必死之毒，只能延长一个月的生命。 符箓起效用的时候，崔黛青就在冥冥中知道了这一点，因而抓紧时间安排好一切。 两世都能算赢家，她没有太多怨恨，对人世间的富贵权势也没什么好留恋。 唯一的遗憾，是未能将望星观发扬光大。 她也没法发扬，身无灵觉，感应不到师父所说的玄气。 001：“放心吧崔姑娘，我们会帮你完成心愿的！” 七杀：“注意，只有我，没有们，你就是个小废废。” 001一滞，迅速转移话题，“哈哈，张重闻真惨！宿主大人，本系统敢打赌，他要是第三世还有记忆，肯定不敢招惹崔姑娘，更不敢利用她。” 七杀：“不一定，万一他不信邪呢？” 001满不在乎地道：“那就再虐他一次罢，这有什么难的！” 第928章 捉鬼小天师(4) 七杀穿过来这个节点，天都道长已经去世三个月，享年五十九岁。 正常来说，修道之人寿命会更长一些，但天都道长年轻时受过重伤，留下暗疾，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出乎他自己的预料。 因而面对死亡很是平静，把观主之位传给徒弟，交代她照顾好自己，就安详地离去了。 七杀整理完记忆，出了房间，去偏殿给他上香。 可惜来晚一步，不然她兴许能救回天都道长的性命。 但也有可能，天都注定丧命于三个月前。 望星观虽是小道观，历史却很长，传承了一千多年，偏殿里供满了历代祖师爷的牌位。 七杀不好厚此薄彼，又取了一捆香烧上，力求每位祖师爷都能分到一股香火。 正烧着，就见陈婶慌慌张张地走进来，道：“黛儿，门外来了很多马车，说是要接你回京城。” 天都道长为崔黛青取道号“元妙”，平时也要求陈婶用元妙道长称呼她，但陈婶从小照顾崔黛青，早习惯了叫她黛儿。 七杀知道来的是崔家，安慰陈婶道：“莫慌，待我去打发他们。” 陈婶扯住她的衣袖，问道：“黛儿，你会跟他们走吗？” 七杀：“不会。” 陈婶迟疑了一下，道：“老观主说过，哪天如果你真想走，可以走，帮望星观收个道童就行。老观主只希望你能过得好。” 七杀微笑道：“不，我不走，望星观就是我的家。” 天都道长真的是个好人，虽然想传承望星观，却也不勉强。 到了道观大门口，见聋哑老道拿着扫帚挡在门前，不许崔家人进。 崔家这群男女仆役，在京城都敢狗仗人势，到了乡下更是把自己当土皇帝，吵吵嚷嚷，要聋哑老道滚开。 聋哑老道名为端成，虽无甚道术，对道经也不怎么精通，但从小就生活在望星观，是望星观真正的元老。 崔黛青视他和陈婶为亲人，在京城站稳脚跟后，时常使人送来衣食财物，让他们安度晚年。 七杀：“端成师伯，让我来！” 端成依然拿着扫帚乱挥，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七杀这才记起他既聋又哑，便不再说什么，上去接过扫帚冲入崔家仆役群中。 001兴奋地叫道：“好一出狼入羊群的戏码！过瘾，过瘾！” 崔家仆役鬼哭狼嚎，一个肥胖的老嬷嬷叫道：“大小姐，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京城长乐侯府上的人！您的父亲就是当代长乐侯，他派我们来接您去京城享福！您快住手罢！” 七杀又打了一会儿，才笑道：“诸位认错人了。小道元妙，不认识什么长乐侯短乐侯。” 众仆役以为她真忘了，七嘴八舌地解释长乐侯府和她的关系，以及他们的来意。 七杀：“我不信，你们可能是人贩子！” 众仆役暗想，穷乡僻壤长大的就是没见识，天下哪有这么光明正大的人贩子？ 对这所谓的大小姐又多了一层鄙视。 一名下巴尖尖的俏丽丫环藏住眼里的嫌弃，跺脚道：“大小姐，长乐侯真是您的父亲！奴婢桃红，是侯爷亲自给您选的大丫环！” 又有名腰肢纤细的圆脸丫环叫道：“奴婢丹色，也是侯爷给您选的大丫环！” 桃红、丹色，崔黛青的记忆中有她们。 这两人是上房的丫环，长得颇有姿色，常趁夫人姚氏注意不到，给崔璞伦抛媚眼。 崔璞伦馋了许久，姚氏偏不如他的愿，还借这次机会，把她们塞到崔黛青身边。 崔黛青又将她们转送崔璞伦，引得姚氏醋意大发，给崔璞伦找了好大的麻烦。 那位肥胖老嬷嬷姓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心性狠毒、为人刻薄，是崔璞伦放在崔黛青身边的眼线，对她指手画脚。 崔黛青多喝一杯茶，她都说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后来被崔黛青的手段吓到，反而成了她的狗。 这一世，七杀无意去崔家，也就不必跟她们虚以委蛇。 “好罢，你们说的或许是真的。请回去告诉长乐侯爷，我已归入道门，不管红尘间的恩恩怨怨，让他莫要扰我清静。否则，我们祖师爷会降罪于他。” 001嘎嘎怪笑：“希望你们不要不识好歹，不然的话，长乐侯就真变成短乐侯了！” 看着紧闭的道观大门，崔家仆役面面相觑。 有心硬拆，又怕彻底得罪这位大小姐。 大小姐再不受宠，也是侯爷的亲生女儿，她若回去告个状，只怕大家都吃不消。 就此回去更不可能。这种小事都办不好，侯爷饶不了他们。 这一行以申嬷嬷为主，她想了又想，决定暂时住到附近的镇里，然后每天来劝崔黛青。 她就不信了，这长在乡下的黄毛丫头会不想当侯府大小姐！ 哼，定然是在拿乔，以后有得她好受！ 第929章 捉鬼小天师(5) 这一日，申嬷嬷带着桃红和丹色，又一次来到望星观。 七杀让陈婶招待她们，自己在房中看典籍。 其实，她大可不让她们进门。 但她忽然想到，陈婶爱热闹，而且很健谈，望星观里却只有三个人，端成师伯还不能说话。 陈婶虽不说，七杀也看得出她有点孤寂。 申嬷嬷三人固然心怀鬼胎，说话解闷还是可以的。 说来也奇怪，申嬷嬷心里看不起陈婶，可陈婶说的那些乡野奇闻，却让她十分爱听。 桃红和丹色从小在侯府为奴，更没听过这些，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夕阳西下，三人才懊恼这一日又白白浪费了。 001：“呵呵，三个人精，被咱们陈婶忽悠瘸了！” 七杀：“本宿主怀疑，陈婶的口才是黛青姑娘培训出来的。” 001：“极有可能，刚来望星观那会儿，陈婶可没这么能说！” 申嬷嬷和桃红、丹色刚要告辞，观里忽来了客人。 “天都道长救命！” 郑阿山面如土色，见了端成便要下跪。 端成默默看着他，不明白这个小伙子要干啥。 陈婶眼疾手快，扶起来道：“居士，天都道长已乘鹤归去，如今观里主事的是元妙道长。” 郑阿山又要跪，“求元妙道长救命！” 他听说望星观的天都道长擅于驱邪，才特意找来。 谁知天都道长不在了，希望元妙道长也有驱邪的本事！ 陈婶：“......这位是端成道长，元妙道长在正殿。” 怎么配合才能让客人，不，让居士心甘情愿掏出银钱，崔黛青早制定好了套路。 她没来的时候，望星观年年亏钱，天都道长得去走镖才能维持观里的正常开销。 但她一来，望星观就挣钱了，逢年过节，天都和端成喝得上小酒，黄纸、朱砂什么的，也供应得上。 陈婶带着郑阿山来到正殿，七杀盘坐在大殿正中的蒲团上，左手捏个玉皇诀，右手握拂尘，双目微闭，姿态出尘。 望星观虽小，却供奉了很多神仙，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这三位在中。 左边主要是天庭那一系，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天蓬元帅、卷帘大将、七仙女、嫦娥等等，另有女娲娘娘、九天玄女、斗姆元君、骊山老母等。 右边只有一位，老祖天师张道陵。 天都道长曾教导崔黛青，张天师是本家，上香时要虔诚，其他神仙都是请来镇场的，也不可怠慢。 陈婶恭恭敬敬地道：“元妙道长，郑居士有难，请道长相救。” 七杀眼睛半睁半闭，淡淡道：“何难？” 申嬷嬷三人躲在门后偷看，见了这一幕，更觉得崔黛青和陈婶故弄玄虚。 别以为她们不知道，平常崔黛青不是这副模样，陈婶跟她说话也不拘谨，随意得很。 这摆明了是要骗人。 三人交换一个眼神，心照不宣。 陈婶看向郑阿山，“郑居士，你说罢。” 郑阿山怔了怔，犹犹豫豫地道：“元妙道长，怎地，怎地是女子？” 而且还这么好看！ 陈婶喝道：“居士慎言！” 随后赶紧对着诸神仙稽首祷告：“女娲娘娘在上，王母娘娘在上，玄女娘娘在上，诸位元君，请恕郑居士不敬之罪！” 道长之称不分男女，元君却是专指女仙，天都为徒弟取道号元妙，就跟凡俗中家长为孩子取名英俊、大富、大贵一样，带着美好的期望。 郑阿山看她这么严肃，也慌了，连忙跟着道：“小子无礼，请女神仙们恕罪！” 他怎么忘了，天上是有女神仙的，那人间有女道长也就不足为奇。 七杀用一种缥缈的语调说道：“诸元君恕你无罪。” 陈婶就催道：“女神仙们不怪罪你了。快说罢，到底何事！” 郑阿山想起村里发生的怪事，忍不住发抖，但看了看殿中诸神仙，又镇定下来。 这么多神仙在此，邪祟应该不敢追来！ 他是山下郑家庄之人。半个月前，族长的儿媳妇康氏上吊死了。 从那日开始，郑家庄就不太平。 好多人一大早起来，会隐隐约约看到康氏吊在自家大门的横梁上。 族长请了好几位神婆仙姑都没用，就是送不走康氏。 无奈之下，族长只好派出族中子弟，往各处请道长法师。 还说此事若能圆满解决，愿酬谢银子一百两。 听到这里，陈婶就知这事儿应不得，不断给七杀使眼色。 郑族长肯出这么多银子，又有那么多人看到，可能真有鬼！ 七杀微微点头，表示明白她的意思。 问郑阿山：“你看见了么？” 郑阿山老老实实地道：“我没看见。但我几位堂兄弟和婶娘们都看见了，瘆人得很。” 七杀：“嗯。此事我应了，明早便启程。” 陈婶吓了一跳。 安排好郑阿山住下，便急着来找七杀。 “我的大小姐啊！你怎么敢去，你不是最怕鬼么？” 七杀略一沉吟，道：“现在不怕了。师父去后，我的道术大有进展，区区女鬼不在话下。” 陈婶怀疑地道：“真的？” 七杀很自信：“比真金还真！” 第930章 捉鬼小天师(6) 次日天明，七杀收拾妥当，跟郑阿山前往郑家庄。 这是她穿过来后第一次接单，很是重视，穿了绣有太极八卦的青色道袍，还多带了一套天仙洞衣，以备做法事时用。 陈婶心内忧虑，却阻拦不了，一咬牙，说要跟她一起去，至少有个照应。 七杀悄悄跟她说道：“您怎么能离开？观里藏着银钱呢！” 陈婶一想也是，端成道长那耳朵就是个摆设，小偷把观里搬空他都不一定知道。 那可是老观主和黛儿辛苦挣回来的钱！ 正拿不定主意，申嬷嬷和桃红、丹色带着四名小厮到来，闹着要陪大小姐去郑家庄。 她们是这么想的，崔黛青压根不会法术，这是去骗钱，她们跟去揭穿，她也就没有留在望星观的理由，会跟她们乖乖回京城。 七杀看她们一眼，笑道：“那就有劳诸位了。” 有这么多人陪同，陈婶也就稍微放心。 她打听清楚了，崔家这次派人来，是想让黛儿回去成亲，料想不会在外下手谋害。 申嬷嬷想让崔黛青见识侯府的富贵，特意摆出侯府大小姐出行的架势，让人套了辆华贵的大车，喝令桃红、丹色扶大小姐上去，随后自己也跟上。 另有一辆青篷车，供四名小厮和郑阿山坐。 郑阿山从没坐过这么好的车，也没见过排场这么大的道长，出个门还要带上嬷嬷丫环，小厮车夫。 心下紧张，忍不住问小厮们，“敢问几位大哥，你们为何称元妙道长为大小姐？” 一名小厮鼻孔冲天，不耐烦地道：“不该你管的事儿少打听！” 另外几人也对郑阿山各种贬损，极尽讥讽之能事。 他们都觉得这乡下人不配跟自己同坐一辆车。 郑阿山暗暗叫苦，他这是请了什么神仙？！ 元妙道长好说话，她身边这群小鬼却着实难缠！ 001很气愤，且不解，“为人奴仆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他们咋还骄傲上了？” 七杀：“宰相门前七品官。侯府的看家狗，哪看得起平民百姓。” 别说郑阿山，就连她这个货真价实的“大小姐”，估计这群刁奴也不放在眼里。 希望他们不后悔跟来，郑阿山身上可是真的有鬼气。 马车经过山林，惊起飞鸟无数。 傍晚时分，终于到了郑家庄。 桃红、丹色掀开窗帘，目露不屑，小声嘀咕这村庄真穷，和侯府的庄子没法比。 申嬷嬷却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她年纪大，经过的事情也多。在她印象里，每个村庄都有狗，外人进村，总会引来几声狗叫。 可这郑家庄安安静静，不但没有狗叫声，蟋蟀声都听不到。 家家关门闭户，路上一个闲人都没有。 迎面吹来的微风中，还有种怪异的阴冷。 申嬷嬷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件事，崔黛青可能不会道术，存心骗钱，但郑阿山所说，未必是假的！ 兴许，郑家庄真有鬼！ 不不不，侯爷曾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 她活这么大年纪，从来没有见过一个鬼，帮夫人做坏事也没遭到报应。 可见夫人说得对，世上根本没有鬼神，都是编出来吓唬人的。 申嬷嬷拍拍胸口，决定不要自己吓自己。 001：“宿主大人，这老太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七杀：“发现也晚了。” 她感应得出来，郑家庄周边有结界，能进不能出。 之前郑阿山说过，他三天前就出门了，打探许久才找到望星观。 可能结界是在这三天中才设下的。 那就说明，邪祟的能力在增强。 郑阿山心里也很奇怪，正是饭时，大伙儿怎么不端着碗出门说话？都缩在家里做什么？ 引着一行人来到族长大宅前，敲门叫道：“王伯，王伯！开门啊，我是阿山，我请来道长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族长家的老苍头王伯颤声道：“你真是阿山？” 郑阿山急道：“这还能有假？你快开门请道长进去！” 再不开门，那几个凶狠的小厮要砸门了。 大门打开一条缝，王伯探出头来，紧张地道：“你请了多少道长？咋这么多人？” 七杀上前，单手竖胸前，拇指食指相扣，这是道教单手礼，取意一气化三清。 “小道元妙。他们都是随行的下人，劳烦安排食宿。” 桃红、丹色听她介绍得如此随意，心里好气，她们是普通下人么？她们是长乐侯府的一等大丫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金贵呢！ 可又不能明着嚷出来。 侯爷和夫人交代过，接大小姐回京一事，不宜宣扬。 王伯一怔：“道长怎么是女的？” 忽又想到，女鬼作祟，也许正需要女道长来对付。 连忙请了进去。 第931章 捉鬼小天师(7) 接待七杀的不是郑族长，而是他的二儿子郑习武和二儿媳程氏。 据说郑族长被吓病了，卧床不起，老伴李氏照顾着他。 郑习武从来没见过女道长，不相信她有镇压女鬼的本事，但看她美若天仙，两名丫环也各有姿色，心里便有几分喜欢。 不想为难她们，踌躇着没开口。 程氏知道他的毛病，瞪他一眼，狐疑道：“元妙道长，你在哪座仙山修行？我怎么从来没听过你的名号。” 七杀：“除了我之外，你们还有别的选择么？” 程氏一时说不出话。 公公派了很多人出去，却只有郑阿山请了道长回来。 虽然这道长是女的，而且漂亮得不像道士，但她也没别的选择了，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郑习武：“那就麻烦元妙道长了！” 七杀微微颔首，“说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康氏只是吊在门上吓人，不至于把整个村子弄得死气沉沉。 郑习武的声音中带着恐惧，“阿山他们走后第二天，大嫂显现得更频繁，不只吊在门上，有时走着走着就会撞上。” 他也撞上过几次，差点吓死。 “更可怕的是，天黑后，响起了婴儿啼哭声！” 说到此处，郑习武情不自禁打个寒颤。 那婴儿哭声仿佛能勾魂摄魄，有些人听着听着，就走出家门，上了后山的坟地，在坟地里转圈圈。 七杀：“这些人还活着吗？” 郑习武：“活着。” 天一亮他们就清醒了，吓得肝胆俱裂，赶紧跑回家紧闭门窗。 七杀：“看来这小鬼心地不坏。” 都能诱使人到坟地了，再让他们跳个崖上个吊不是难事。 程氏怒道：“什么心地不坏！鬼还有良心？” 七杀不理她，对郑习武道：“还有别的吗？” 郑习武握紧椅子上的扶手，颤声道：“有！昨天晚上，村里的鸡鸭鹅狗猫，全都死了！” 001：“唉，小动物们招谁惹谁了？真可怜！” 七杀也觉得小动物们遭了无妄之灾。 但这也没办法，大多数人鬼眼里，动物的生命权都低于人类，否则投胎畜生道也不会是惩罚了。 又道：“怎么个死法？” 郑习武一字一字道：“开膛破肚！” 他自诩是胆大之人，看到家里老狗的死状，也吓得魂不守舍。 程氏补充道：“今天早上，有人想离村避难，却发现村子出不去了！大家只好躲回家里。” 说完咬牙切齿地道：“这定是康氏和那孽种搞的鬼！元妙道长，你若能镇压他们，我愿多出银两！” 七杀：“孽种？” 听说这起事件里有婴儿哭声，她就知道与孩子有关。可康氏说孩子是“孽种”，很有故事的样子。 程氏：“对，就是孽种......” 郑习武怒气冲冲地打断她的话，“别胡说，那不是孽种！” 程氏叫道：“不是孽种是什么？大哥病了这么多年，哪还能有孩子？” 郑习武：“大嫂说孩子是大哥的，就是大哥的！” 程氏气得面容扭曲，“我就知道！郑习武，我就知道你和那贱货有首尾，才事事维护她！那孽种也是你的......” “啪！” 郑习武抡圆胳膊，狠狠给了程氏一巴掌。 程氏偏头，不敢置信地叫道：“你打我？你为了那个贱人打我？” 又恨又怒，扑上去撕扯郑习武。 桃红和丹色一左一右站在七杀身后，恰巧哼哈二将。 郑习武和程氏讲的这些，把她们吓得脸色发白。可看见夫妻两人开撕，眼里又燃起了八卦之火。 七杀轻轻敲击桌面，落在郑习武、程氏耳里，却像是惊雷乍起。 两人马上住了手，张惶四顾。 七杀彬彬有礼地道：“天就快黑了。你们是想跟我说前因，还是想继续打架？” 堂屋里所有人向外看去，果然，天快黑了！ 门外泛起一层薄雾，有种不祥的意味。 巨大的恐惧之下，程氏暂时忘却对郑习武的怨恨，紧紧依偎着他。 郑习武也没推开她，强笑道：“让道长见笑了。” 原来，他的大哥郑习文胎里带病，自幼体弱，从小把药当饭吃，大夫断定活不过十六。 十六岁时，果真命悬一线，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当地有冲喜的风俗，郑族长就想给长子找个媳妇冲一冲。 找来找去，找到了本村的康氏。 康氏跟郑习文一样年纪，鹅蛋脸，柳叶眉，是村里少见的漂亮姑娘。 命却很苦，父母双亡，跟着叔叔康二牛一家过，每日有干不完的活计，还时常被打骂。 郑族长派人一说，康二牛立刻就同意了，要了一百两的彩礼，等于是把康氏卖给了郑家。 康氏到了郑家也很勤快，无微不至地照顾着郑习文，博得了郑家上下的喜爱。 但四年后，也就是今年，郑习文死了。 第932章 捉鬼小天师(8) 程氏恨恨道：“肯定是被康氏克死的！” 郑习武：“......爹娘也这么想，对大嫂百般责骂。” 七杀：“等等！大夫说你大哥活不过十六，在康氏的照料下，活到了二十。你家人还觉得是她克的？” 郑习武苦涩地道：“我知道，这很没道理，可我改变不了爹娘的想法。” 七杀：“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郑习武顿了一下，道：“大哥去后两个月，大嫂肚子鼓了起来，请大夫诊脉，发现大嫂怀了四个月的身孕。大嫂说，是大哥的。” 程氏：“哼！要真是大哥的，她为什么不早说，非得等到大夫诊出来才说？” 郑习武：“因为她此前不知道！” 程氏：“呵呵，一个女人，怀了四个月的孕都不知道，怎么可能！” 桃红忍不住道：“怎么不可能？我曾听说过，有人怀孕五个月而不自知。” 见七杀没呵斥她，丹色也小心地道：“我也听说过，有些人怀相不显，还不爱吐，怀了几个月跟没怀孕一样。” 她们倒不是想帮七杀，只是对康氏心生同情。 郑习武：“两位姑娘说得对，正是这样！” 程氏冷笑道：“对什么对！非要我直说？大哥坐起来都难，大夫早说过他不会有子嗣！” 郑习武：“大夫不是神，说的话也会错！” 眼看夫妻俩又要吵起来，七杀问道：“然后呢？” 程氏：“然后孩子没了，康氏伤心过度，上吊自尽。” 郑习武懊恼地捶头，“如果我在就好了！” 程氏讥讽道：“是啊，你在就可以安慰她......” 郑习武忍无可忍，怒道：“人死为大！你能不能对大嫂多些尊重？” 程氏不屑，一不小心说出心里话，“一个冲喜的穷丫头，算哪门子大嫂！” 内心深处，她从没将康氏当成妯娌。 七杀：“程居士，康氏母子皆已过世，你嘴上留点德。” 程氏张了张口，终究没敢再说过分的话。 七杀又对郑习武道：“康氏死的时候，你没在家？” 郑习武点头，道：“查出大嫂怀孕没多久，爹就让我去南边铺子查账，前几天才回来。” 顿了顿，道：“我离家之日，特意请爹娘善待大嫂，没想到，唉！” 001：“宿主大人，这小子肯定有鬼！事情发生时他不在，怎么看都像刻意避开！” 桃红、丹色见多了侯府阴私，此时也觉得他不在家未免太巧，很像故意置身事外。 侯府的老少爷们都会这一招。 难道真被那粗鄙的程氏说中了，康氏腹中孩儿是他的？ 体弱多病的大哥，青春娇美的大嫂，郑习武看起来又很好色，他真能把持得住，不去染指康氏？ 哼，这些臭男人，惯会把错事推到女人头上！ 一时之间，两人看向郑习武的目光中多了些鄙夷。 郑习武又不傻，自然看得出她们的意思，辩解道：“两位姑娘，我与大嫂清清白白，你们莫信程氏胡言！” 桃红、丹色只笑笑，不说话。 郑习武还要解释，忽听屋外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片刻后，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但再大的雨声，都压不住不知何处传来的婴儿啼哭。 近了，那婴儿的哭声越来越近了！ “呜哇，呜哇，呜哇！” 桃红、丹色惊叫一声，顾不得上下尊卑，一人抓住七杀一只手臂。 程氏牙齿咯咯作响，也抱紧了郑习武。 她记得，康氏死的那一晚，也是这么大的风，这么大的雨。 七杀微笑道：“你很害怕？” 程氏发着抖，反问道：“你不怕？” 七杀：“不怕，害死康氏的又不是我。” 此话意有所指，程氏叫道：“也不是我！” 七杀：“那就好。” 她不知道郑习武和康氏清不清白，但郑习武身上只有粉红色的桃花障，没有冤孽缠身。 这说明康氏之死与他无关。 倒是程氏，身上缠着黑色的冤孽，背着需要以命相偿的血债。 如果她不相救，程氏活不过今晚。 桃红和丹色万分后悔，她们为什么非要跟来？ 都怪申嬷嬷，说什么跟来才能抓大小姐的马脚！现在好了，遇鬼了！ “大小姐，真有鬼啊！怎么办？” 七杀挣脱她们的拉扯，右手拂尘一扫，左手捏个五雷诀。 曼声念诵道：“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光明太元！斩妖缚魔，杀鬼万千！案行五岳，侍卫我前！凶秽清荡，遁气常存，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完，从怀中摸出一张镇鬼符，随手一扬，符箓飞向花厅大门，贴在门楣上。 桃红胆颤心惊地道：“大小姐，这样就行了么？” 七杀心说我哪知道行不行，用这种方式对付鬼怪，本道君也是第一次。 001大力吐槽：“宿主大人，你有没有发现？你这咒语简直长得离谱！等你念完，黄花菜都凉了！” 七杀：“咒语又不是我发明的！” 长是长了点儿，好在有用，婴儿哭声慢慢消失了。 厅中众人松了口气。 下一瞬，雨中冲进来一个人，“二少爷，二少奶奶，不好了，老爷夫人出事了！” 来的是服侍郑夫人的余妈。 郑习武是个孝子，赶紧带着七杀去父母所住的正院。 第933章 捉鬼小天师(9) 郑家不同于普通的乡下土财主，祖上据说曾出过进士，是本县有名的耕读世家。 宅院虽不如何华丽，却很是广阔。 等七杀一行赶到，就见郑族长身着单衣，在地上缓慢地爬行，如婴儿一般。 郑夫人李氏则手拿白绫，踩着凳子要上吊。 服侍他们的丫头扶这个，拦那个，忙得满头是汗。 郑习武大惊：“爹，娘，你们这是干什么？！” 桃红、丹色暗想这人是不是傻，还问干什么？他爹娘分明是被鬼上身了啊！ 两人更加靠近七杀，恨不能挂在她身上，一步也不敢远离。 郑族长看见郑习武，呜哇呜哇的叫着，扑过来要咬。 发出来的声音和之前的婴儿啼哭一样，郑习武吓得腿软，可那是自己爹，也不敢抬腿踹开。 只能用力后仰，推着郑族长的下巴叫道：“救命！道长救命啊！” 七杀左手捏法诀，准备念诵咒语。 001：“......大姐，等你念完，估计郑习武已经凉凉！” 七杀一想也是，挥舞着拂尘，几下逼退郑族长。 “日出东方，电烁金光！幽冥地府，听我号令！太上雷霆，众鬼俯首，定！” 郑族长果真被定住，嗷嗷叫着，却挣扎不得。 附在李氏身上的女鬼康氏见状，且不忙着弄死李氏，过来相救。 但七杀的定魂咒，岂是她能破？忙活半天，郑族长还是动不了，他身上的小鬼也无法脱离，急得直哭。 那哭声尖厉刺耳，郑习武和桃红、丹色等人虽然捂着耳朵，还是中了招，神色恍惚，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七杀舌绽春雷，喝道：“醒来！” 几人如梦初醒，忙不迭躲到七杀身后。 康氏凶光大盛，离开李氏的身体，向七杀扑去。 李氏软软地倒在地上，郑习武赶紧去扶。 这时康氏早已不是活着时的样貌，双目赤红，流着血泪。脸色青白，头发长到膝盖，指甲又长又尖，像一把把利刃。 身上的衣服看款式像寝衣，颜色却鲜红如血，跟传说中的厉鬼一模一样。 七杀又飞出一张镇鬼符，符纸很轻，康氏却难承其重，虽奋力抵抗，还是被压倒在地。 “太上诞生，台光英灵。劈阴阳鬼，保命阳精。邪气不入，真灵长存。阴随七魄，阳随三魂。依吾指教，奏上天庭，急急如九天玄女律令敕！” 001叹气，“请问宿主大人，您念咒的意义在哪里？” 康氏已无还手之力，你还念咒，不觉得多余吗？ 七杀：“你懂什么，用符就得念咒，这是规矩！” 咒语太长，用符之前念诵可能来不及，过后也得补上。 小鬼关心母亲，哭得一声比一声凄惨，竟然撼动了七杀的禁锢，向母亲的方向挪动了几寸。 康氏也关心小鬼，满脸焦急，看着七杀露出哀求之意。 001：“哎，都变成鬼了还记得母子之情，本系统很是感动！” 七杀也有点感动，但该问的还是要问。 “康氏，人鬼殊途，你既已死去，为何不归幽冥？留在人间作祟，害的还是你自己。” 凡人死后，会有黑白带路赶往幽冥地府，清算这一生的善恶，再根据善恶排队投胎。 去得晚了，可能错失投胎的机会。 若是作祟，还会被地府派出的差役缉拿归案，依律惩处。 按理说黑白引魂这一套程序不会出错，但再精密的仪器都有容错率，有时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导致鬼魂滞留人间。 没有执念或执念浅的鬼魂，下意识留在原地等待，不用多久，黑白会再次寻来。 执念若深，就有可能生事。 金丹及以上的修士就不用这么复杂了，无法再次投胎为人，只能等着魂魄耗尽，消散于天地间。 康氏满脸痛苦，连比带划。 七杀这才想起，鬼魂不能直接跟人说话。 小鬼的哭声是一种攻击手段，不是交流方式。 “混混沌沌，喉开耳鸣。正气不禁，宣说来音。先通天脉，二通地津。人间有事，无所不闻，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摄！” 咒语念完，众人就听到了康氏的声音。 “道长！民妇有天大的冤屈，求道长为民妇做主！” 七杀：“什么冤屈？” 康氏：“道长容禀，民妇自入郑家，洒扫庭除，侍奉公婆，照料夫君，未有一日懈怠。夫君病逝，公婆让民妇为夫殉葬，可民妇不愿！” 001：“我x！殉葬？难怪康氏要找郑家麻烦！” 七杀看向郑习武，“宫中妃嫔都无需为皇帝殉葬，你家倒比皇家还讲究。” 郑习武汗颜，“道长言重了！这是陋习，我绝不同意！” 他的母亲李氏正好醒来，听到康氏说话极为恐惧，见她被镇住，又有了些胆量，叫道：“习文那般喜爱你，你为何不能陪他去死？” 康氏并不理她，继续对七杀道：“道长，民妇不是怕死，民妇愿与夫君共赴黄泉！可夫君说，他最爱村头的梅花，让我替他看到八十岁。我答应了他，便不能不做到！” 第934章 捉鬼小天师(10) 七杀设想了很多，唯独没想到康氏和郑习文竟是真心相爱。 到了此时，康氏没有必要说谎骗人，她说愿与郑习文共赴黄泉，应该不是假话。 而郑习文让康氏替他赏梅到八十岁，大约也是看出她心存死意，才做此约定。 他们都深爱着对方。 一个愿意生死相随，一个不忍她韶华早逝。 七杀原以为，康氏会有怨气。 被贪财的叔叔婶婶卖给命不长久的病秧子，哪个少女会乐意？没有寻死觅活，已经算能忍了。 但是，如果郑习文诚心相待，从小没有得到过关心爱护的康氏还真有可能爱上他。 001：“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宿主大人，本系统真的感动啦！郑习文，是个很温柔、很温暖的人啊！” 七杀：“唯一的缺点是不长寿。” 李氏恶狠狠地道：“看什么破梅花，分明是你的借口！康氏，你若真的心悦我儿，就该为我儿殉葬！他孤零零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墓穴里，你怎么忍心？” 001：“哼，你不忍心你怎么不去陪他？这老虔婆好生可恶，宿主削她！” 七杀也觉得她太烦人，凌空一指，点住了她的哑穴。 让人不能说话的符箓很多，但咒语太长，念起来虽然有意思，用在李氏身上却有点大材小用了。 某些时候，武功比道术合适。 康氏感激地道：“多谢道长！” “民妇不愿为夫殉葬，公婆便屡次为难。小叔在家时，他们还收敛几分，小叔不在家，便苦苦相逼！” 郑习武惭愧地道：“大嫂，我不知道他们，我没有想到，唉，真是对不住！” 康氏默然半晌，道：“不关你的事。他们在你面前，是极好极好的爹娘。” 儿子的好爹娘，却未必是儿媳妇的好公婆。 “过得两月，诊出身怀有孕，民妇欣喜若狂。公婆先也欢喜，后来却说孩子不是夫君的，诬赖民妇与家中长工阿贵偷情！” 郑习武一怔：“阿贵？我这次回家没有见到他。爹娘说他偷家里的东西，把他赶走了。” 康氏：“他们是这么跟你说的？哈哈，哈哈！” “道长，公婆命人严刑拷打，逼着阿贵承认与我私.通。阿贵脾气犟，也不忍心害我，一直不认，被他们活活打死，胡乱埋在后山！” “当天晚上，民妇也被他们灌了红花，待孩子下来，便用牛绳将民妇勒死！却对外宣称民妇自尽！” 001义愤填膺：“身为一族之长，理应为本族之表率，却做出此等恶毒之事！本系统断定郑家吃枣药丸！” 七杀：“只会早，不会迟。” 郑习武只觉心中冰凉，眼中不自觉有了泪水，看着李氏艰难地道：“娘，大嫂说的，是真的么？” 李氏没说话，她也说不了话。 但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郑习武崩溃，跪在地上吼道：“爹，娘！你们为何非要这样？大哥爱重大嫂，希望大嫂好好活着！甚至让我为大嫂另觅良人，帮她找个好归宿！你们若真的在意他，为何不能满足他的心愿？”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大哥，却害死大哥的妻儿！娘，你们到底着了什么魔？！” 李氏面色不豫。 七杀：“郑夫人，你是否现在还以为，康氏有孕是私通所致？” 李氏点点头。习文身子骨弱，不能有子嗣。 七杀：“你错了。小道可以确定，那孩儿是你郑家血亲。” 李氏愕然，浑身颤抖。 如果这女道长所言非虚，那就是说，她害死了自己的孙儿？！ 天呐，天呐！ 郑习武更是痛心，捶胸顿足，自责不已。 康氏看了他们一眼，冷冷道：“民妇、念儿、阿贵！三条人命！道长，民妇向郑家索命，难道不该？” 夫君曾说，若上天垂怜，让他们夫妇有孩儿，便取名念恩，感念天恩之意。 也许上天真的听到了他们的祷告，赐给他们一个孩子。 可她却没有保护好！ 她该死，公婆更该死！ 一念至此，康氏痛苦得发了狂，指甲暴涨，仰天狂呼。 桃红、丹色，以及郑习武的娘子程氏吓得两股战战，几欲昏迷。 兴许是母子连心，小鬼发出嘤嘤怪叫，竟然脱离了郑族长的肉身，扑到康氏怀里。 康氏愣了愣，慢慢冷静下来。 七杀叹口气，收回镇鬼符，让康氏得以抱住她的孩子。 康氏小心将孩子抱在怀里，小鬼眷恋地搂着她，心满意足。 母子俩虽然面容恐怖，但那浓浓的母子之情，却令人十分感动。 桃红和丹色忽然不怎么怕了。 程氏无法控制地尖叫，“道长，她能动了，他们能动了！快镇住他们啊，快点！” 七杀：“你在教我做事？” 程氏叫道：“镇住他们！不，灭了他们！我加钱，我加三百两！” 桃红、丹色同时斜眼看她，你的命只值三百两？忒小气！ 而且这位二少奶奶心也太狠了，她们不认识康氏，都觉得她死得太冤太惨。程氏与康氏曾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巴不得她消失。 什么仇什么恨？！ 第935章 捉鬼小天师(11) 郑习武也没想到程氏会这般狠厉，喝道：“你给我闭嘴！” 康氏阴森森地笑起来，“弟妹啊，你想再害我们母子一次？你来，你来呀！” 程氏抖如筛糠，强撑着叫道：“我没害过你们！害你们的是公婆，是他们让人勒死你的，不是我，不是我！” 康氏慢悠悠地道：“哦，是么？那是谁日夜在公婆面前诋毁我？是谁出主意让我殉葬？是谁告我和阿贵有私？是谁给我灌的红花？就是你啊，好弟妹！害我的是公婆，递刀的是你啊！你快来陪我罢！” 程氏受不了这种刺激，眼睛往上翻，向后倒去，居然吓晕了。 郑习武不知道她背着自己使了这么多坏，狠狠地瞪她几眼，并不去搀扶。 而是对七杀道：“道长，求您放过我大嫂和侄儿，不要伤害他们！” 七杀：“......二少爷，你好像没有搞清楚状况，现在不是我放不放过他们，而是他们要报仇。” 郑习武惨然道：“我知道。” 起身跪到康氏母子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大嫂，我爹娘犯下大错，你该报仇！但他们毕竟是我的爹娘，为人子者，不能看着爹娘去死！我愿替他们赎罪，任杀任剐，绝无怨言！” 说完闭上眼睛，静待康氏母子出手。 李氏和清醒过来的郑族长大惊，顾不得害怕，跑过去拉他。 一家三口哭哭啼啼，拉拉扯扯。 001疑道：“这小子是不是在玩苦肉计？” 七杀观察了一下，觉得不像，郑习武是真的愿意用自己的死，平息康氏母子的怨气。 心里感觉很奇怪，郑族长和李氏这种父母，却养出郑习文、郑习武这样的儿子，真是歹竹出了好笋。 也许是基因突变？ 康氏不想杀郑习武，对郑族长夫妻却不客气，狰狞地笑着，伸手就要捏断他们脖子。 她怀里的孩儿也蠢蠢欲动，伸出青紫的小手。 康氏将他的小手抓回来，另一只手再次伸向郑族长夫妻。 七杀：“且慢！” 康氏转头看着她，语调凄婉，“道长，莫非他们不该死？” 七杀：“他们该死。但是，你方才为何不让孩子动手？” “前几晚，孩子用哭声将村民迷惑到坟地，是想杀他们罢？可他们都活着回来了。” “受难而死的婴儿，变鬼后只有杀戮的欲望。但直到今晚，郑家庄都没有一个人被他害死。” “大少奶奶，是你阻止了他，对么？” 康氏不语。 七杀：“所以你知道的，你们一旦开了杀戒，便不能顺利投胎。要么被天收，要么入地狱道、修罗道。” 康氏犹豫了一下，道：“没错。我变鬼后，自然而然知道了这一点。念儿不知道，兴许是因为太小。” 桃红和丹色互看一眼，交换眼神。 原来大小姐不让康氏杀郑族长夫妻，是为了康氏。她们还以为大小姐想保护他们呢。 虽说郑族长夫妻是人，康氏母子是鬼，但这两人比鬼还可怕啊！ 她们站康氏这一边。 七杀：“今晚你要是杀人，便不能投胎了。” 康氏身上泛起血光，咬牙道：“我愿意！杀子之恨，血海深仇，不投胎也要报！” 她不投胎没关系，只要念儿能投胎就行。 七杀：“这仇我帮你报。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他们害了三条人命，到了官府是死罪。你和孩儿放心去投胎。” 康氏眼睛亮了亮，又黯然道：“郑家有钱有势，公公跟县令又是至交，官府定然偏向他们！” 桃红觉得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骄傲地道：“在我们面前说有钱有势？哈！” 丹色的感觉也差不多，自信地道：“大少奶奶，元妙道长是侯府大小姐，普天之下的县令都不敢在她面前摆谱，你就放心罢！” 她还长了个心眼，只说侯府，没说是长乐侯府。 康氏看看七杀，半信半疑，“侯府大小姐怎会修道？” 桃红和丹色闭上嘴。 这个问题她们解释不了，也不敢解释。 七杀叹道：“大少奶奶，你若不投胎，就不能与郑习文重逢了。” 康氏先是一愣，然后满面急切地叫道：“什么意思？我还能与夫君重逢？” 七杀：“彼此深爱，便有机会再续前缘。” 她可不是欺骗康氏。这个世界的道家典籍上说，两人若感情极深，姻缘红线就系得牢固，下一世都不会断。 康氏大喜：“好好好！我去投胎！” 可她和孩子都不知道怎么去地府，黑白也不知何时才会到，七杀少不得助她一臂之力。 问了他们的姓名，捏法诀，踏禹步。 边走边念：“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通天达地，出入幽冥。速请开府，以正法序！康若梅，郑念恩，还不归去？” 幽幽的风声不知从何处响起，待众人回神，康氏母子已不见踪影。 001喃喃道：“这就成了？” 七杀：“成了。” 望星观的传承博大精深，遗憾的是天都道长只学了皮毛，崔黛青则连皮毛都没学到。 第936章 捉鬼小天师(12) 危险解除，郑族长夫妻松了一口气，叫醒程氏，一起跟七杀道谢。 “道长活命之恩，郑家永世难忘！” 郑族长决定多给酬劳，一百两太少，至少五百两！ 这道长虽是女的，年纪也小，却比很多神婆仙姑有本事。 七杀微笑道：“不客气。你们是自己去，还是我带你们去？” 三人一怔，去哪儿？ 丹色恶声恶气地道：“当然是去官府！还能去哪儿？” 桃红冷哼：“才说过的事儿，立马就忘了，什么记性！” 做为长乐侯府的一等大丫环，她们不用把郑家放在眼里。 郑族长：“......老夫一把年纪了，这，这，真的得去？” 七杀：“我劝你去。” 李氏哭道：“道长，您通融通融啊！” 七杀还没说话，桃红就道：“想必康氏死的时候，也求你们通融。” 李氏：“......可我们是她的公婆啊，就算不小心害了她，也没有赔命的道理！” 丹色刁蛮地道：“那我们不管。反正大小姐说了，你们得去官府。” 程氏漏听了后面那一段，惊慌道：“去官府做什么？我没害过康氏，我没有！” 李氏指着她骂道：“没有？如果不是你一再挑唆，我们怎么会厌恶康氏？你这个丧门星，害了我的孙孙！” 说完对七杀道：“道长，程氏才是罪魁祸首，你带了她去，给康氏和我孙孙偿命！” 程氏叫道：“凭什么让我偿命？娘，是你先说康氏克死了大哥，每日咒骂她，我才顺着你的话，提议让康氏为大哥殉葬！如今反倒怪起我来了！” 七杀懒得听她们狗咬狗，转身回郑家安排的小院。 两丫环连忙跟上。 她们现在对七杀又敬又畏，战战兢兢地服侍她洗漱净面。 七杀：“申嬷嬷呢？” 桃红趁机上眼药，“她呀，早睡了！” 丹色也道：“真是没规矩，大小姐还没歇下呢，她倒睡得香。” 别看她们都被派到大小姐身边，其实不是一伙的。 申嬷嬷是夫人的心腹，帮着夫人防范她们，平日不给她们好脸色。 七杀似笑非笑，“这话说得对。你们长乐侯府，的确没什么规矩。” 申嬷嬷睡得香？呵呵，不太可能。 丹色：“不不不，大小姐您误会了！没规矩的是申嬷嬷，府里规矩大着呢！” 如果侯爷也误以为她影射侯府没规矩，非剥了她的皮不可。 七杀也不跟她争执，笑道：“下去罢。” 桃红、丹色正要告退，忽听窗外传来申嬷嬷惊恐至极的叫声。 “来人啊，有鬼，有鬼！救命啊！” 屋里三人都没动。 七杀：“你们不去看看她？” 桃红和丹色拼命摇头。 开玩笑，有鬼她们还去看？又不是有病！ 郑家庄实在太危险了！从现在开始，她们一步也不要离开大小姐！晚上就给大小姐守夜罢。 七杀也不管她们，闭目养神。 没一会儿，申嬷嬷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颤声道：“大小姐，咱们快走，郑家庄真的有鬼！” 桃红：“是啊，郑家庄有鬼！” 丹色：“您才知道？” 申嬷嬷：“......你们不怕？” 两丫环异口同声地道：“有大小姐呢。” 申嬷嬷看看桃红，又看看丹色，目露疑惑。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两个死丫头怎么突然转变了对崔黛青的态度？ 七杀：“申嬷嬷，你撞鬼了？” 申嬷嬷一拍大腿，“是啊！” 一到郑家，她便倚老卖老，命桃红、丹色贴身服侍大小姐，自己则吃过郑家下人送来的饭菜，舒舒服服地睡大觉。 她打算养精蓄锐，明日再抓大小姐的马脚。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小孩的嘻笑声。 “来跟我玩捉迷藏呀，快来快来！” 申嬷嬷暗想这孩子真烦人，大人也不管管。 翻个身准备继续睡，却看到一个浑身青紫、面露诡笑的小孩走到床前，拉着她就走。 申嬷嬷自然不去，边骂边甩手打人，却打了个空。 那小孩很生气，嘶叫一声，露出满口利齿，眼中射出恐怖的血光。 这绝不是正常孩童该有的模样！他还踮着脚尖走路！ 鬼，这是鬼！ 郑家庄真的闹鬼！ 申嬷嬷惊叫挣扎，偶然回头，却看到自己还躺在床上。 那这小鬼拉扯的是什么，难道是她的魂魄？！ 申嬷嬷恨不得晕过去，却晕不了，清醒着被小鬼拉到后山坟地，淋着大雨，捉了半晚上的迷藏。 坟地里还有很多穿红着绿的大鬼，都站在一旁围观。 她要是藏得不好，或者跑得不快，他们就用手中的枝条打她。 打得可疼了！ 第937章 捉鬼小天师(13) 申嬷嬷撸起袖子，肥肥的手臂上是一条条青黑的印痕。 “你们看，我没有撒谎！” 桃红又是害怕，又是解气，道：“那你怎么逃脱的？” 申嬷嬷：“我躲着躲着，忽然发现所有鬼都不见了，就自己跑了回来！” 魂魄入体，醒过来时，她还以为是个噩梦。 直到看见手臂上的印痕，感受到身上的疼痛，才相信自己真的撞了鬼。 七杀：“用不着害怕，那小鬼又没害你，只是在跟你玩耍。” 申嬷嬷还处于惊恐中，忘了伪装表面上的恭敬，怒道：“只是玩耍？你倒说得轻巧！” 她老命都快玩没了！ 丹色斥道：“申嬷嬷，不许对大小姐无礼！要不是大小姐，你哪还能回来！” 申嬷嬷：“......什么意思？” 死丫头，真认崔黛青为主子了？ 当晚，桃红、丹色无心睡眠，活灵活现地跟申嬷嬷讲述大小姐如何收服康氏母子。 申嬷嬷听得目瞪口呆。 天爷，崔黛青真的会道术，而且还很高强！ 那她还愿意回京城充当崔家的棋子么？ 就算她愿意，侯爷和夫人敢用她？ 鬼都能收的人，谁不怕？！ 桃红和丹色倒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位大小姐要是回到京城，肯定不怕后宅中的纷争。 天光大亮，三人才想起马夫和小厮，跑过去一看，正吃早饭呢。 再一问，他们昨晚睡得好极了，没遇鬼，也没做噩梦。 申嬷嬷极为恼怒，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受罪？ 但这事儿没处说理，只能在心里抱怨。 “大小姐，这是为什么呀？” 桃红帮七杀梳头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想知道个中奥妙，以后好避着点儿。 七杀：“马夫、小厮都是青壮，阳气重，手上又无人命，也就不易被邪祟缠住。” 换言之，申嬷嬷撞鬼不仅因为她年老体弱，还因为她背负着人命。 桃红、丹色暗暗心惊，不由得提醒自己，再想过好日子，也不能害人。 伺候着七杀用完早饭，两人就去收拾行李。 七杀却道：“先不忙，等一等。” 等什么呢？这个鬼地方，她们一刻也不想呆了！ 桃红：“大小姐，您是担心郑族长他们不去官府投案么？” 丹色：“您不用担心。咱们来时带了侯爷的名帖，派个小厮送去县衙，让县太爷捉人即可。” 七杀失笑，“我不担心这个。” 正说着，郑习武来了。 只过了一夜，他却像老了五、六岁，轻浮之气一扫而光，英俊的脸上尽是疲惫。 “元妙道长，我欲替父母顶罪，特来告知您一声。” 等安排好家中大小事务，他便押着程氏去县衙。 在这个世界，子女替年迈的父母顶罪，于律法上不可行，于道义上却为人称颂，是孝道的一种体现。 很多官员会选择成全。 七杀：“你若真为他们好，便让他们承担起自己的罪责。” 郑习武一脸的痛苦纠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刑！” 桃红不客气地道：“二少爷，你糊涂啊！你以为你去顶罪了，你大嫂就会满意么？她又不想要你的命！她要的是冤屈得以洗清，正义得以伸张！” 丹色：“二少爷，你的确糊涂！如果你不糊涂，怎会被父母娘子轻易蒙骗？你大哥让你照顾好康氏，你却无所作为，让她和孩儿被害死了！现在你想去顶罪？哼，你是存心让康氏死不瞑目！” 001：“......两个臭丫头一唱一和，真讨厌！本系统的台词都被她们抢光了！” 七杀很客观地道：“你可没她们能说。” 郑习武被骂得狗血喷头，脸色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七杀：“二少爷，人这一生，行善作恶，上天都记着账。活着时若无报应，下了地府也会清算。你爹娘若不被治罪，死后会很惨。你若真是孝子，就请官府严惩他们罢。” 郑习武沉默了半晌，黯然道：“我现在就送他们去。” 七杀抬头看了看天色，道：“等一等。” 又是这句话。 桃红、丹色同时看天，雨过天晴，万里无云，不像是又要下雨的样子。 到底等什么呢？ “道长，二少爷！还是出不去！” 一名下人大汗淋漓地跑进来。 他奉二少爷之命，去县城给老爷拿药，到了村口却出不去，在原地转了半天的圈圈。 “什么？！” 郑习武霍然站起，桃红和丹色也惊了。 康氏母子都被送走了，村子怎么还是没有恢复正常？ 三人一致看向七杀，七杀喝了口茶，淡然道：“所以我说要等一等，郑家庄被封住了。” 第938章 捉鬼小天师(14) 定住康氏母子后，七杀就知道郑家庄的结界不是他们设下的。 原因很简单，这母子俩太弱了，根本没有能力设结界。 而且，康氏虽不让孩子开杀戒，自己却不在乎。 那她为什么不在之前就杀了郑族长夫妻和程氏，非要等到昨晚呢？ 当然不是为了跟七杀胜利大会师。 七杀觉得，是因为她到昨晚才积攒了足够的力量。 好笑的是，厉鬼害人的手段很多，她却只能附在李氏身上，让李氏上吊。 对于一只鬼来说，这未免太原始、太愚笨了。 足以说明她的弱小。 但有一点很奇怪，康氏弱归弱，却保有生前的全部记忆，思维清晰，逻辑也很通畅。 这是很难做到的。 通常只有那些修炼多年的鬼物，方能达到她那种程度。 可康氏母子半个月前才亡故，哪来的时间休炼？ 按理来说，她纵然化身为厉鬼，也只会有报仇的执念，不会有神智，然而她有。 这一切都说明，此事背后有人操纵，康氏的异常，很可能是背后之人造成的。 也可能不是人，而是妖魔鬼怪。 随便什么吧，七杀都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在这个世界，她相信自己实力第一，绝不会翻车。 或者是因为她太镇定了，郑习武也放下心来。 但还是问道：“元妙道长，您可有破解之法？” 七杀：“有。” 郑习武一揖到底，“劳烦您出手！” 七杀：“时机未到。” 现在出手，固然可破结界，但那就打草惊蛇了。还不如等一等，看看幕后黑手是谁，究竟要干什么。 她觉得不会等太久。 幕后黑手一旦察觉康氏母子消失，定然前来查看，她就可以逮个正着。 郑习武也不敢多问，见她没有别的吩咐，便出去安抚村民。 桃红、丹色再次化身小尾巴，七杀走到哪儿，她们跟到哪儿。 还有申嬷嬷，知道村子被封，也跑来跟着七杀，还变着花样的表忠心，就怕被她抛下。 到了午时，村里还是没有其它的动静。 七杀忽然想起望星观一个召土地的法门。 没错，望星观祖上，竟然能召唤土地公公。 召土地最合适的地方自然是土地庙，正好郑家庄有，郑习武亲自带路。 到了地儿，七杀先烧一张请神符，又烧十万金元宝，还摆出一幅黄色的锦缎。 然后踏着禹步，念道：“天法灵灵，地法灵灵。谨请此方土地神，听我号令，速速现形！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申嬷嬷首次见到她施法的场景，立时跪下了。 桃红、丹色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跪，昨晚她们没跪，但今天大小姐请的可是土地爷啊！ 算了，跪罢！跪土地爷不吃亏！ 郑习武也是这么想的，跪在她们身后。 七杀心想他们都跪了，要是召不出土地，她可就尴尬了。 好在五息后，锦缎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声音也很稚嫩。 “召唤本座的是何方神圣？” 七杀默了一默，道：“望星观道士元妙......你真是土地公公？” 她咋那么不信呢！ 小身影：“竟敢质疑本座！本座要走了！” 七杀：“慢着，小道有事请教！” 不怪她质疑，谁能想到这里的土地竟是只灰色的大松鼠，人立而起，眼里闪着智慧的光芒。 抱着小手，蓬松的尾巴一摇一摇，让人很想抓过来揉一揉。 与其说它是土地，不如说是精怪。 大松鼠：“有事快说！” 七杀：“郑家庄外的结界，你知道是谁设下的么？” 大松鼠：“知道，十斤松子。” 001：“我晕，它还会开价！此鼠绝不是土地公公，绝对不是！” 七杀：“......行，十斤松子。” 大松鼠也干脆，得到她的答复，左爪便向空中一挥。 七杀便看见，村外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道士，身材瘦小，目光阴鸷，手中拿着一个罗盘，不时拨弄着。 随着他的拨弄，郑家庄的结界越来越重。 七杀：“他设结界是为了什么？” 大松鼠：“二十斤松子。” 七杀：“给你三十斤。” 大松鼠脸上露出拟人化的笑容，道：“他想用郑家庄的亡魂祭炼法器。” 可能是觉得七杀大方，又免费奉送一个消息，“本座听别人叫他紫阳道长。” 七杀：“谢谢。” 大松鼠：“不客气。要帮忙么？一百斤松子。” 七杀：“......不用。” 打个凡间的道士还要松鼠帮忙，大师兄听到会笑死。 大松鼠遗憾地道：“你答应的松子快点送来。” 说完身影渐渐淡去。 七杀看向郑习武，“二少爷，你听到了？” 郑习武擦汗，“听到了，听到了！” 回去后立刻派人送上好的松子到土地庙，足足送了两百斤。 对自家村里的土地爷，哪能小气？ 第939章 捉鬼小天师(15) 郑家庄的上空，弥漫着普通人看不到的浓重血光，血光深处盘踞着一只乌云形成的恶虎。 虎口大张，欲择人而噬。 郑家庄村民还不知道危险即将降临，在郑习武的安抚下，慢慢定了心神，回家或洗衣或纺线，暂时不往村外去。 但他们躲在家中也无济一事，时辰一到，照样会化为恶虎的养分。 始作俑者紫阳却没有多高兴，遥遥看着郑家庄，眉头紧皱。 在他的预料中，此时康氏母子应该把全村人都杀了，两百多条亡魂，足以让他的法器黑玉虎印更上一层楼。 然而村里没一个人死去，这不合常理。 他的徒弟清风小心地道：“师父不用忧心，那女鬼不中用，咱们可以自己动手。” 紫阳斥道：“你懂什么？不到万不得已，手上不可沾血。” 如果他想自己动手，何必大费周章帮康氏化为厉鬼？ 半个月前，他偶然途经郑家庄，发现康氏母子在村中游荡。 那时的他们还不能算鬼，只能算执念，除了吓一吓阳气弱的人，做不了别的。 若是不管，最多三日就会消散。 他灵机一动，暗中用秘术助他们化为厉鬼。 康氏虽然只想要郑族长夫妻和程氏的命，但在秘术的作用下，只要她杀了一个人，就会凶性大发，失去神智。 她那未出世的孩子更不用说，本来就没有善恶的概念，对所有生者都抱有天然的仇恨。 到时候，郑家庄不会有一个活口。 而他设下的结界不但能封活人，更能封亡魂。 最妙的是，人不是他杀的，这份因果算不到他头上。 可康氏母子怎么不杀人呢？紫阳道长想不通。 清风暗骂师父虚伪，手上不可沾血？呵，师父是没直接杀过人，可被他设计死的人随便数数也有好几百。 这叫手上不沾血？骗谁呢！ 要他说，想杀就杀，何必顾忌那么多！ 因果报应什么的，不一定存在，天上的神仙们哪有空一直盯着地上的凡人？ 不过，清风想是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 道：“师父，你说是谁搞的鬼？会不会是昨天进村的女道士？” 紫阳摇头，“不像。” 那女冠年纪轻轻，排场又大，一看就知出身于富贵人家，吃不得修炼的苦，就算有法术，也不可能高深。 因而他没有阻拦她和随从们进村，还高兴又多了几条亡魂。 清风：“那怎么办？放弃这里么？” 紫阳没说话。 结界不是好设的，每设一次，都要耗费大量天材地宝。就此放弃，着实舍不得。 想了一想，紫阳说道：“你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冤死者。” 若能引到郑家庄，计划便能继续进行。 清风明白他的意思，躬身道：“是！” 顿了顿，又道：“师父若怕脏了手，弟子愿意效劳！” 紫阳不耐烦地道：“无需多言，快去！” 他和清风是师徒，清风为他杀人，因果肯定牵扯到他身上。否则还用清风多说？他早下命令了。 清风：“谨遵师命！” 实际上，他对紫阳也没有多忠心，讨好紫阳只是为了多学道术。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风云突变！ 郑家庄上空的血光乌云，忽然四散开来，仿如遇上了强敌！ “师父，出事了！” 清风失声叫道。 这还用你说？老子不知道出事？紫阳咬牙，运起全身功力，拼命掌控手中的罗盘。 这罗盘名为定风，是设立结界的关键法器。 此时，定风盘上指针乱跳，毫无规律可言。 紫阳知道，这是有人在破他的结界。可他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霸道的破解之法！ 结界其实也是阵法的一种，有阵眼，有压阵法器。 这次他用的压阵法器是二十四根炼制过的虎骨，均匀分布在郑家庄的四周。 正常的破阵方式，是按一定的顺序毁去这些虎骨，结界便不攻自破了。 他也担心有人破阵，每根虎骨旁边都有两个傀儡守护。 可他没想到，破阵之人不按规矩来，却以蛮力直接冲击阵法，好似霸王硬上弓！ 不讲道理，极其蛮横，太过嚣张！ 如此破阵，若是失败，此人必定会被阵法之力压得尸骨无存！ 青云观的尘镜天师、天一宫的长春天师，都不敢这么做罢？ 主要是也没有必要。 敢这么破阵的人，不会找不出压阵法器。 找出来，再一一毁去，斯斯文文地破阵不好么？ 为什么要这样？ 他扛不住了啊！ 紫阳嘴角流血，心内大恨。 如果破阵之人去毁压阵法器，他就能有所感应，对方实力若太强，他便从容逃命。 现在却想逃都逃不了！ 第940章 捉鬼小天师(16) 郑习武家后院里，起了一座简易的法坛。 七杀身着全套天仙洞衣，头戴上清莲花冠，作法破阵。 拜过三清及诸神，她站立正中，面向东方。 “临！”双手十指紧扣，食指伸出相接，结独钻印。 “兵！”食指收回，中指伸展相接，结大冲虚宝印。 “斗！”无名指、中指、拇指直立，小指、食指弯曲，结外圆玄印。 “者！”拇指、食指、小指伸展相接，其余紧扣，结内八字印。 “皆！”十指收回紧扣，左手在前，结无束缚印。 “阵！”双手紧扣，右手在前，结万神印。 “列！”左手食指立起，用右手握其指，拇指弯内侧，结八卦印。 “前！”十指伸展，手心向外，拇指、食指相接，结日月印。 “行！”左手拇指和食指圈起，其余手指握拳，右手包左手，结宝葫芦印。 九字真言念完，七杀右手一指天空，喝道：“破！” 这本是入山时的六甲秘祝，在山里行走时，经常念诵这九个字，便可避开灾祸。 后来发展成了诛邪破阵的九字真言。 就听晴空一声霹雳响，郑家庄所有人都感觉心上一松，仿佛呼吸更为顺畅，村子边缘那些淡淡的雾气，也随风散去。 001双手捧着小胖脸，眼中冒星星，“哇，好帅啊！宿主大人，虽然你没有穿小短裙，没有神龙诛邪，还是帅到窒息啊！” 七杀：“你犯花痴了？” 须臾，空中传来一声愤怒的虎啸。 郑习武吓得一哆嗦，“道长，这是虎妖么？” 七杀：“不是，这是只可怜的老虎，方才终于解脱了。” 有了大松鼠的指引，她的神识轻而易举找到紫阳道长，也就知道了他想祭炼的法器黑玉虎印中，封印着一只黑虎。 在法器中封印生灵，是修道之人的常规操作，可让法器更有灵性，威力更大。 但这一般是你情我愿的，生灵濒死之际，选择进入法器成为器灵，以另一种方式存活。 紫阳道长却为了保有黑虎的凶性，虐杀了这只黑虎。 结界一破，黑虎的魂魄趁机从黑玉虎印中逃出，那紫阳道长有得受了。 七杀放出神识，发现黑虎果然在攻击紫阳。 可惜紫阳反应快，一把抓住徒弟清风，塞到了黑虎的嘴里。 黑虎肉身早被紫阳吃了，魂魄无法在阳世停留太久，不甘地散去。 001：“哎，可怜的小老虎，还是全黑的，属于珍稀濒危物种，要在现代肯定是国宝级。宿主大人，请你帮它报仇！” 七杀：“好。” 001不说，她也要让紫阳付出应有的代价。 仗着道术为非作歹、欺负弱小，太可恶了！ 村外的树林中，紫阳道长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往山下逃。 结界被破，他本就遭受了严重的反噬，黑虎噬主，他又心神受损。 虽然用清风挡了黑虎，可他知道自己并不安全。 那破阵之人不会放过他！ 而他没有把握打赢那个人。状态最好的时候都没有，更别说现在。 “道友这么着急，准备去哪儿呀？” 紫阳一抬头，就见前方树下站了个小道姑，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姿如松，秀美绝伦。 若是往日，他定然为其容颜所倾倒，琢磨着怎么才能拐带回去。 今日却不敢，此女十有八九就是破阵之人。 美色虽好，小命更重要。 “请道友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七杀：“我不是放马的。” 紫阳瞳孔一缩，“得饶人处且饶人，道友莫要赶尽杀绝！” 七杀：“你不饶郑家庄村民，我也不饶你。” 紫阳目露狠色，“道友这般心狠，竟不肯给我一条活路？” 七杀：“杀人者人恒杀之。说罢，你想怎么死？” 她就不明白了，这些人怎么如此双标？敢情你害人的时候随便害，别人要杀你就是心狠手辣？ 紫阳忽然跪了，哀求道：“道友，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您若放我走，我必奉上多年积蓄！” 七杀：“我不稀罕。” 她随身带着一个世界，想要什么没有？ 紫阳膝行两步，似是还有话要说，到了七杀身前，忽然右手一抬。 袖中飞出一枚毒镖，直取七杀胸口。 论斗法，他肯定斗不过。但这道姑年纪太小，不知江湖险恶，身边又没个大人跟着，容易上当。 法术能杀人，毒镖也能杀人！ 小道姑，道爷今日给你个痛快！ 紫阳道长露出了笑容。他能在过往数次险情中化险为夷，凭的就是这种机变手段。 但还没笑开，就变为惊惧。 那小道姑不但抓住毒镖，还捏碎了！ 001：“哈哈，傻了吧？我家宿主大人魔武双修！不，道武双术！” 七杀不想再跟他废话，举手欲杀。 忽听一人叫道：“道友且慢！” 七杀侧头，道：“怎么，你们要救他？” 她早知道有一群人奔来，并不在意，因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如果他们要救紫阳，她不介意连他们一起收拾。 谁知来人激动地道：“鬼才救他！道友，贫道想说的是，能不能分一杯羹？” 七杀：“......我只想杀人，不想煮汤。” 她可没有烹.人的爱好。 第941章 捉鬼小天师(17) 这群人说了半天，七杀才明白来龙去脉。 原来，紫阳此前就用同样的方法祭炼法器，偏僻地方的小村庄，毁在他手上四、五个。 一开始他隐藏得很好，谁都不知道是他做的。 但风过留痕，人做过的事情，也总会留下些痕迹。 青云观和天一宫身为道门两大巨擘，有维护世间安稳的义务，各自派人调查。 查出是紫阳所为，两大道门便下了通缉令。 拿住或杀死紫阳的人，有丰厚的奖赏。 天下道士闻风而动，或为了奖赏，或为了正义，纷纷加入追杀紫阳的行列。 只是紫阳极其狡猾，用一件法器隐藏了自己的命格，使人推算不到。 平日在外行走也不用真名，不露真容。 几年过去，他还是逍遥法外。 天都道长和崔黛青不知此事，是因为望星观太小了，不入流，师徒俩在道术上又是半吊子，没有资格参与。 要是知道徒弟现在能抓住道门精英都抓不住的人，天都道长在棺材里都会笑醒。 这群人是青云观“至”字辈弟子，为首者名叫至纯，查出紫阳用邪术害人的，便是他们的师父玄明真人。 紫阳久不现身，很多道士以为他可能死了，遂放下此事。 只有玄明真人没放弃，每年派出弟子寻找紫阳。 他们能找到这里，是一个巧合。 并非发现了紫阳的行踪，而是正好路过此地，听到虎啸，觉得有异，便前来查看。 这一看不得了，紫阳老贼！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至纯感慨万千，“紫阳老贼终于被抓住，师父总算可以放下一桩心事了！元妙道友，贫道感激不尽啊！” 追杀紫阳已经成了他们这一脉的心病，用师父的话说，紫阳不死，他道心便有裂痕。 他的师弟至朴则豪爽地道：“元妙道友，你帮了我们的大忙！往后若有差遣，只管说话！” 每年都要下山抓紫阳，又抓不到，他真的很烦，很焦虑。 七杀也会说场面话，“紫阳老贼血债累累，人人得而诛之，两位道友不用客气。” 至纯叹道：“元妙道友，我们的心情，你体会不到。” 七杀：“......那，让给你们杀？” 至纯眼睛一亮，“这多不好意思啊！” 至朴急道：“师兄，我好意思，我不要脸！” 亲手宰杀紫阳老贼，是他们所有人的心愿。为此，他愿意暂时把脸放在口袋里。 至纯：“......” 有这么傻的师弟，他心好累。 不要脸就不要脸，用得着这么大声？ 七杀退开一步，笑道：“请动手罢。” 见至朴和其他师弟目露渴望，至纯也不再推辞，拱手道：“那就承元妙道友之情了！” 001：“不要乱说话，什么情不情的，小心本系统告你诽谤！” 紫阳愤恨地看着他们。 他没说话，不是无话可说，而是被七杀定住了，还点了哑穴。 一朝不慎，阴沟里翻船！但没关系，像他这样老谋深算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后手？ 他修炼了一个秘法，能在死后夺舍重生，再世为人！ 郑家庄离得这么近，到时他找一个灵觉高的，重新修炼道术，再找元妙、至纯等人报仇。 他的目光太过恶毒，至朴上前，二话不说先打了两个耳光，随后拔出自己的桃木剑。 “师兄师弟们，一起！” 众人互看一眼，也拔出桃木剑，齐齐刺向紫阳。 紫阳被刺成筛子，口吐鲜血而死。 大部分道门的桃木剑只是法器，青云观却不同，能将桃木剑当武器用。 “小河湾、四李寨、邱家沟子、八王村、柳杏庄的诸位村民，你们大仇得报，安息罢！” 至纯带着师弟们，为被紫阳害死的村民们祝祷。 然而他们没有阴阳眼，看不到紫阳魂魄离体，满脸怒容地瞪着他们。 他们身上所带的法器，会在鬼魂靠近时示警。 可紫阳此时还不算鬼，只能算魂。 法器全都安安静静。 他也不敢久留，记住这些人的相貌，便向郑家庄飘去。 没飘动。 再用力，还是留在原地。 紫阳不禁回头，就见那小道姑看着他笑了笑。 她竟然看得到自己，还能再次定住自己！ 这一惊非同小可，紫阳有魂飞魄散之感，心知必须赶快离开，否则大事不妙。 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挣不脱身上的束缚。 心里十分绝望，早知会遇上此人，他绝不到郑家庄！绝不！ 片刻后，七杀若有所感，抬头看去，见一黑一白从虚无中走来，手中提着长长的锁链。 黑白过处，紫阳消失。 以他那身罪孽，下辈子、下下辈子，再过十辈子都做不了人，只能在畜生道里打转。 甚好。 第942章 捉鬼小天师(18) “什么？大小姐，你要去青云观？” 桃红揪着手中的帕子，想阻拦，又不敢。 七杀：“我对青云观向往已久。” 这话不假，崔黛青师徒的确对青云观很是向往。 事情办完，至纯、纯朴等人邀请她去青云观做客，顺便领取擒获紫阳的奖赏。 她能将人让给他们杀，他们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冒功。 七杀不贪图奖赏，却想去看一看这个世界的顶级道门是什么样。 丹色毫无底气地道：“可是，您得跟我们回京城呀！” 七杀一笑，“回去告诉长乐侯爷，世间再无崔黛青，只有元妙。我与他的血缘之亲，就此断绝。” 申嬷嬷硬着头皮道：“大小姐，您是侯爷的嫡长女，血浓于水，哪能说断就断？” 001：“哼，这会儿说血浓于水，当初迫害崔黛青母女的时候怎么不说？无耻！” 七杀却没动气，诚恳地道：“我不回去，对所有人都好。相信我。” 没办法，崔黛青太给力，两世都将长乐侯府折腾得支离破碎，导致她都不好意思再对付他们了。 感觉像在欺负弱智。 所以，只要长乐侯府不来招惹她，她就不会对他们做什么。 当然了，如果非要来招惹，她也不会客气。 七杀的声音很温和，脸上还带着笑容，申嬷嬷却没来由打个寒颤。 这姑娘她不一般！她能捉鬼，能召土地，还能破什么结界，青云观的道士们都对她毕恭毕敬！ 望星观就算了，只是个乡下小道观，没啥名气，但青云观的仙长们，在皇帝面前都极有面子！ 侯爷还想让她嫁给苏浩良？她怎么可能答应！ 她要是一个不高兴，将那些神神道道的手段用在侯府主子们身上，谁能吃得消？ 也许她说得对，她不回去对所有人都好。 申嬷嬷不再劝说，带上桃红、丹色和马夫、小厮，回望星观与大部队汇合，准备从那边回京。 七杀让她带口信给刘婶，她不敢不应。 桃红和丹色眼泪汪汪，马车临走时，丹色忽然叫道：“大小姐，我们要是有闲暇，能不能再来看你？” 七杀：“可以呀。” 这两个小丫环虽然势利了点，本性却不坏。 她们的势利也是长乐侯府那种环境造就的，主子势利，下人也淡泊不起来。 得到她的答复，两人都笑了。 她们从来没有见过大小姐这样的人，看似柔弱，却无论什么时候都胸有成竹，强大而自信。 真是让人羡慕。 郑习武也将自家爹娘和娘子送往县衙。 在他的一再解释下，郑族长夫妻总算明白自己做下的血债必定得还，活着不还，死后也得还。 为了死后不下油锅，来生不入畜生道，两人承认了罪行。 县令与郑族长是好友，且看他们年老，又是自首，意欲轻判。 郑族长犹豫了一下，请求重判。 如果是以前，他必定设法脱罪，可现在他见过鬼了，知道地府是真实存在的！ 阳世的律法能逃，但鬼神难欺！ 要是判官认为他这债还得不够，让他下辈子当猪狗，那才真叫绝望！ 他都这把年纪了，本就活不了几年，何必因小失大？ 县令觉得他脑子出了问题，也不勉强，判了绞刑，秋后执行。 001：“呵呵，县令可能从没见过这么想死的人。不过，这位郑族长也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七杀：“要是不狠，也做不出缢杀儿媳的事。” 程氏却不想死，拼命抵赖，可事实就摆在那里，又有人证，她抵赖不了，被判了秋后处斩。 此间事了，七杀便跟着至纯、至朴等人前往青云观。 “元妙道友，你一定会喜欢青云观的！” 至朴爱说话，一路上给七杀讲解青云观的种种特色，像个导游。 七杀含笑听着，不时附和两句。 青云观名气虽大，行事却奉信简朴，弟子们出行，如无要紧事，都靠的两条腿。 遇上紧急情况，就用神行符，坐车坐轿是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 除非地位更高的人非要请他们。 至纯见了侯府那群人，就知元妙道友俗家来头很大，本还担心她不习惯，后来却发现她体力极好，又不娇气，走了一天都不叫累。 暗想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不到家，还得再炼。 当晚在郊外的一个破庙歇息。 正吃着馒头，至纯忽感应到妖气，使了个眼色。 师弟们与他配合默契，知道有异常，暗中戒备，还有几个拿起了桃木剑。 七杀：“可能是找我的。” 至纯：？ 七杀看向门口，“进来罢，我们都看见你了。” 数息后，一只大松鼠扭扭捏捏地走进来，蹦到七杀身边，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 至纯：“......元妙道友，你认识？” 七杀：“嗯，我在郑家庄召土地公公，召到了它。” 至朴：“元妙道友，你不会以为它真是土地公公罢？” 七杀：“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帮了我。” 她早知道这大松鼠不是土地公公。 因为，土地虽小，却也是天庭册封的福德正神，身上应该有神格。 但这只大松鼠没有。 不过，它也有些许道德金光，可能曾做过什么好事。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呢？” 忍不住摸了摸它蓬松的大尾巴。 大松鼠努力睁大小眼睛，一本正经地道：“我叫云松子，我没有说自己是土地公公，如果你误会了，是你自己的事，我可没骗你哦。” 七杀：“嗯，你没骗我，我也没误会。” 大松鼠狡猾狡猾的，当时她问它到底是不是土地公公，它没正面回答，转移了话题。 云松子：“你给我很多松子，你是好人。” 七杀：“对呀，我是好人，很多人都这么说过。” 云松子忽然抱着她的手臂大哭，“我媳妇被人抢走了，你帮我抢回来好不好？求求你啦！” 第943章 捉鬼小天师(19) 接下来，七杀和至纯、至朴等人听到了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动物版本的。 云松子有个青梅竹马的梦中情鼠，名叫云果，两松鼠很幸运地开了灵智，在大遥山深处快乐地玩耍，修炼。 有一天，忽然来了个恶霸，自称田大王，看上云果的美貌，要抢回家当王后。 听到此处，至朴忍不住问道：“云果化形为人了么？” 云松子：“没有，怎么了？” 至朴很艰难地忍住不笑，“没事。” 他只是想像不出，一只松鼠能有多美貌。 至纯明白师弟在想什么，瞪他一眼。用人的眼光去看松鼠，自然不觉得有多美，可在松鼠眼里，人也未必好看。 师弟狭隘了。 七杀比较好奇的是，“田大王也是松鼠么？” 总不会是个人吧？ 云松子不屑地道：“它也配是高贵的鼳族？哼，不过是低贱的田间老鼠，连给云果剥松子都不配！” 001：“哈哈，它们也有种族.歧视！” 云松子继续讲述，云果和它情比金坚，不想嫁给田大王，只想给它生小宝宝。 但它们两只加在一起也打不过田大王，云果还是被抢走了，它只好逃到山外请救兵。 路过郑家庄，发现这个村里的松子特别好吃，便多呆了几天，平时藏在土地庙里。 正好遇到七杀来召土地，就蹦了出来。 云松子再次重申，“元妙道友，我不是故意冒充土地公公，是想帮你。那个紫阳道长是坏人，他身后血光冲天。你是好人，你的气息很干净。” 又斩钉截铁地说道：“你要是肯帮我救云果，我就把我所有松子都送给你！一粒也不剩！” 看得出来，它是真的很爱它的小女友。 七杀：“......松子你留着罢，我不要。” 云松子抬头，大尾巴摇摇晃晃，可怜兮兮地道：“那你帮我么？” 七杀：“帮！” 001：“这小子还会用美鼠计，狡诈！” 七杀不理它，对至纯、至朴等人道：“抱歉不能同行了，你们先回去，待我帮云松子抢回云果，再去青云观。” 至纯看看师弟们，道：“我等同去！” 强抢民女什么的最讨厌了，遇上了怎能不管？ 就算云果不是民女是民鼠，也不能让它被田大王强迫。 七杀虽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但多了他们也不碍事，并未阻止。 众人贴上神行符，在云松子的带领下连夜赶路。 次日午时，便到了云松子的老家，大遥山落英谷。 落英谷不负其名，谷中长满了玉兰树，落英缤纷，香气扑鼻，景色美不胜收，仿如人间仙境。 至朴看云松子的目光很复杂。 他所居的小院都没这么好，这大松鼠真有福气。 为了避免被田大王察觉，至纯用了敛息符，将云松子和所有人都笼罩在符箓范围内。 只要不使术法，说话、走路，发出各种声响都不要紧。 又走了一刻，最前面的至朴忽然停住。 谷底正中的小径上，停着一顶镶金嵌玉、做工精良的花轿，但花轿再华贵，人类也用不上，因为只有南瓜般大小。 坐只松鼠倒还行。 花轿前后，是拿着各色乐器的老鼠，体形跟猫相似，看得人心里发麻。 老鼠们没有吹吹打打，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嘿，兄弟，你们说大王今天能不能娶到美娇娘？” “难哦！那叫云果的小娘子眼光高着呢。” “我就想不通了，大王英俊潇洒，云果凭什么看不上它？” “凭什么？就凭咱们是田鼠，人家是松鼠！” 云松子抬头挺胸，傲然道：“松鼠，比田鼠高贵一万倍！” 七杀顺顺它的头毛，忍笑道：“嗯，高贵，很高贵！” 001：“在鼠类的世界里，田鼠想娶松鼠，大概就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差不多吧？” 七杀：“形容得很准确。” 云松子伸爪一指鼠群前方，叫道：“田大王在那里！” 不用它说，众人也都知道那就是田大王。 原因无它，此鼠太特别，比这群老鼠大得多，足有半人高。 打扮得很喜庆，穿着红色的新郎服，脖子上系着朵大红花，还不伦不类地戴着顶金冠，非常滑稽。 至纯：“沐猴而冠，可笑之极！” 田大王并不知道自己被人鄙视了，双手叉腰，对着东南方的山坡高喊，“云果，你就从了本王罢，本王会为你寻来这天底下最好的松子！” 山坡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你个驴见驴踢猪见猪踩的造孽鼠！长成个歪瓜裂枣还敢肖想老娘，也不去河边照照你那副尊容！老娘告诉你，全天下的鼠类都死绝了，老娘也不会看上你，趁早给我滚！” 众人看向云松子。 云松子很骄傲：“对，它就是我家云果！” 单身狗们猝不及防吃了口松鼠发的狗粮，感觉很微妙。 第944章 捉鬼小天师(20) 被强烈嫌弃的田大王并不气馁，“本王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要再不出来，本王就把这山谷烧了，看你能躲到哪里！” 云松子欣慰地道：“我家云果特别聪明，藏得很好。” 大家不想再听它秀恩爱，抬头寻找云果，却不见其影，只听到它毫不示弱的叫骂声。 “天打雷劈的贼老鼠！有本事你烧！你敢烧老娘的家，老娘就把你打成鼠渣渣！” 田大王气得吱吱哇哇，但不知为何，没有像它所威胁的那样火烧山谷。 云松子：“哼，山洞里有我家祖上留下的阵法，它要敢点火，就会两败俱伤，谁也逃不掉！” 七杀：“......你不是说云果被抢走了么？” 看这情形，田大王连云果的小爪爪都没摸到，何谈抢字？ 田大王那模样，看起来也不像会破阵法，云果躲在山洞里很安全。 难怪云松子还有空贪图郑家庄的松子，因为情况并不那么危急。 想不到她聪明一世，竟被这大松鼠骗了。 云松子理直气壮地道：“我要不说得严重点，你们也不能立时赶来呀。” 此话有理，七杀无语。 罢了，难道还能跟只松鼠较真？人家也是关心它的爱侣。 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原谅你了。 至纯等人也意识到云松子没说真话，暗想开了灵智的就是不一样。 田大王还在叫嚣，“云果果，你别得意，本王是不敢烧山谷，但本王的搬山大法即将炼成，到时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云松子：“我，云果我来救你！” 说着就要跑去打田大王，七杀捏住它的后脖颈，直接飞出一张缚妖符，将田大王捆到面前。 田大王晕头转向地站起来，“谁，谁偷袭本王？” 云松子一个左勾拳，“你老子我！” 随后扬声叫道：“云果妹妹，我回来了！田大王已被拿下，你出来罢！” “云松哥哥！” 云果一声娇呼，从山洞中飞出来，扑向云松子。 云松子跃上半空，稳稳地接住它。 两松鼠情意绵绵地相拥在一起，羡煞田大王。 它嫉妒得面目全非，愤怒地叫道：“云松子，你个怂货还敢回来！本王要剥了你的皮，用你的心肝下酒！” 云果狠狠给它一脚，“不许吓唬云松哥哥！” 只这一脚，七杀就看出来了，它的道行比云松子高。 被心心念念的女神这么对待，田大王心都碎了，“呜呜呜，云果，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我哪点不如云松子？它胆子又小，本领又弱，你到底看上它什么？” 它的鼠臣们先是被吓呆，这时也磨磨蹭蹭的围过来，七嘴八舌地为自家大王说话。 “是啊，云果娘子，我们大王比云松子厉害多了！” “当我们的王后不好么？松子要多少有多少，还有核桃！” “云松子就是个小白脸，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 云果跟它们吵，“不许这么说我云松哥哥，在我心里，云松哥哥是最好最好的！” 云松子很感动，“云果妹妹！” 云果：“云松哥哥！” 两松鼠再次拥抱在一起。 001不忍直视，蒙住眼睛，“要不要这么琼瑶？本系统的眼都被这对狗松鼠闪瞎了！” 此情此景，深深地刺激了田大王，它嚎啕大哭，泪水打湿了胸前的红花。 本来就丑，再这么一哭，更丑了。 至纯、至朴等人也没想到事情如此发展，恶霸田大王，原来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鼠。 但不知怎么的，它越悲伤，他们越想笑。 这不厚道！ 至纯轻咳一声，拍拍田大王的肩，“感情的事勉强不得，你放手罢。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他会安慰田大王，也是因为发现这群老鼠身上都没有血光冤孽，可见没害过人。 田大王收了泪水，沧桑地道：“你不懂，云果是我心中唯一的芳草，自从见了它一面，我就......啊啊啊，你们是道士，快逃啊！” 它被爱情伤透了心，这时才注意到他们穿着道士服饰。 道士啊，专杀妖怪的恐怖人物！ 众鼠如惊弓之鸟，四散而逃。 田大王逃不了，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们不能杀我！我爹的干爷爷的二舅妈的三表哥是金甲神！” 七杀算了算，没算清楚这是什么亲戚关系，道：“这次放过你。但如果你敢伤人，或者再来骚扰云松云果，我必取你鼠头！记住了？” 田大王：“......记住了。” 七杀解开缚妖符，它看了云果一眼，飞也似的逃向山林。 那边，云松子和云果总算抱够了，牵着小手来跟七杀道谢。 “多谢元妙道友！” 云果比云松子略小一圈，眼神极为清澈，比云松子更萌。 七杀没忍住，揉了它一把，道：“山里还有很多危险，你们要不要跟我走？” 两松鼠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这是我们的家。” 七杀表示理解，临走时送了它们一叠护身符。 云果很大方，回了她一袋无花果，云松子也拿出一袋松子。 见它一脸肉痛，很是舍不得，七杀就收下了。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敢保证，你要是稍微客气一下，它肯定顺势收回去！哼，就没见过这么小气的松鼠！” 七杀：“再小气也可爱。” 001：“......以貌取鼠，肤浅！” 第945章 捉鬼小天师(21) “元妙道友，你不但道法精妙，身体也很是健壮啊！” 至朴由衷感叹道。 与那两只松鼠分别后，他们又连续赶了三日的路，他都觉得疲惫了，元妙道友却依然神采奕奕，令人佩服。 至纯：“......元妙道友，至朴不会说话，你莫放在心上。” 用“健壮”来形容一位年轻貌美的女道士，至朴你怎么想的，不怕被打？ 七杀倒没生气，她的确很健壮，至朴没说错。 “至纯道友，我有一事不明。那日你们怎么不追杀田大王一伙？” 像青云观这样的名门，不是应该以斩杀天下妖物为己任么？ 至纯：“精怪开智不易，它们又没伤人，何必要它们性命。” 那田大王也不嗜杀，否则云松子哪能逃走。 七杀：“你们青云观，胸怀真是博大。” 至纯一笑，趁机道：“元妙道友，我们观中也有女冠，你可以多盘桓几日。” 若能留下就更好了。 相处这段时日，他越发觉得元妙道友与众不同，不但精通道家典籍，还有很高的灵觉，施展法术顺畅自然，暗合天道。 他甚至怀疑，她可以不念咒语就施法。 这等人物，该留在青云观才对。那什么望星观，听都没听过，有什么前途。 至朴等人也是这么想的，热情地请她多留一段时间。 七杀笑道：“好，我也有很多问题想要讨教。” 她也想跟青云观的人多交流，以增强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崔黛青记忆中的那些人那些事，只是这个世界的一小部分。 或者说是表层，还有更深的里层，是崔黛青两世都没有涉及的。 又行了半日，遥遥看见一座城池，七杀停住脚步。 “至纯道友，前面就是林舟城？” “没错，过了林舟城，再行十多日，就到青云观了。” 至纯笑答。 001：“这有什么好高兴的，还很远嘛！” 七杀看着林舟城，不说话。 至纯收起笑容，“元妙道友，有什么不妥么？” 同时用心感应，但什么都没感应到。 七杀：“不妥，很不妥。你们不要进城，我去看个究竟。” 她很久没见过这么浓厚的阴煞之气。 紫阳在郑家庄制造的血光与之比较起来，连个弟弟都算不上，压根不在一个层次。 回想一下，她上一次见此情形，还是在老家坤元界，当时有个小国被魔修屠戮一空，难以计数的冤魂形成了一尊凶神。 凶神没有冤魂的记忆，也没有人性，只知杀戮。 她那时结婴不久，境界还未稳定，但还是御剑斩杀凶神，又杀了魔修祭奠冤魂。 冤魂却还是不散，大师兄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卷普元安魂经，她在小国都城念了七七四十九天，冤魂才消去怨念，被地府重新接纳。 林舟城的阴煞之气虽没那个小国多，性质却差不多。 莫非又有魔修在此肆虐？！ 识海深处的本命剑青瞑，从沉睡中醒来，跃跃欲试。 那凌厉的气势，吓得001缩成一团球。 “等等！元妙道友，我跟你一起去！” 至纯还是没有看出异常，林舟城与往日并无不同，进出城门的人很多，一派繁荣之象。 但他相信元妙道友的判断。 师父玄明真人曾说，他要是遇见紫阳，也要费一番力气才能擒住，元妙道友却很轻松。 “至朴，你和师弟们在此等候，若一柱香后我们没出来，就用紧急传讯符向师门求援！” 交代完毕，至纯不等师弟们提出异议，快速跟上七杀，走向城门。 七杀默许他跟着。 当年她下山历练，也去了很多险地。 不经风雨，不能成长。 进城还要交一文的入城费，至纯赶紧交了，没让七杀拿钱。 四名城门卫高大威猛，而且很热情，满脸笑容。 至纯特意观察他们的表情，也没看出什么异样。 城里十分热闹，店铺中人来人往，还有小贩沿街叫卖。 “卖板栗啦，又香又甜的板栗！” “我家的包子馅大皮薄，都来尝一尝！” “小糖人儿，甜甜的小糖人！” 很正常，一切都很正常。 至纯左右看看，小心地道：“元妙道友，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七杀：“你看那边。” 至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跑得太快，撞到了街角的石头上，满头满脸都是血。 那孩子哭了一声，立刻转为大笑。 一名中年妇人匆匆赶来，可能是他的母亲，看到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又赶紧笑起来。 边笑边给他擦血。 那孩子也是，眼泪都疼得流下来了，却还是笑着。 至纯胆子很大，却也没见过这种诡异的场景，心里直发寒。 再看看周围，所有人都在笑，没有一个面带愁容。 他第一次觉得，笑容也会让人害怕。 七杀：“你还好么？我可以送你出去。” 至纯倔强地摇头，“不！” 青云观弟子，怎能遇上危险就退缩？ 七杀微笑：“好，跟紧我。” 至纯：“......你不要笑！” 第946章 捉鬼小天师(22) 一个人要是长期生活在忧愁、哭泣的环境中，情绪难免低落，严重的甚至会得抑郁症，对人生失去希望。 因而人应该多笑，遇上再多的困难、再大的苦痛，都学会笑着去面对。 毕竟现实不会手软，哭泣改变不了什么。 但是，凡事不能极端。 当生活中彻底没有了哭声，没有了负面情绪，只有笑，会是怎样一种情形？ 眼下的林舟城就是如此。 至纯只觉毛骨悚然。 每个人脸上，仿佛都戴着一张开怀大笑的面具。 他亲眼看到，有两人不知何事起了纠纷，边打边骂，互相问候对方祖宗，可他们的脸上，却还保持着和熙的笑容。 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好朋友。 这些人，是不是中邪了？ 可什么邪祟，能让他们表现得这么反常？ 七杀：“至纯道友，你说如果此时有人悲伤哭泣，会发生什么事？” 至纯沉重地摇摇头，“不知，但肯定不妙。” 七杀看着他。 至纯愣了愣，反应过来，掐了自己一把，揉着眼睛哭起来。 001：“这小子演技不行呀，眼泪都没有。” 七杀：“不要苛求，他又没上过表演课。” 至纯很难为情。 自从长大以后，他就没哭过。 但元妙道友都明示了，他也没办法。 哭得虽然有点假，声音倒是很大。 渐渐的，以两人为中心，这条街上所有人都停止了自己手上的动作，惊骇地看着他们。 也只是目光惊骇，笑容依旧。 离他们最近的卖布姑娘笑得像一朵花，颤声道，“不要哭，千万不要哭！” 至纯自己加了点剧情，边哭边道：“姑娘，我好惨啊，我本来有屋又有田，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卖布姑娘：“不要哭！” 至纯：“呜呜呜，我好惨！” 卖布姑娘不再理他，转身便跑。 其他人见状，也拖儿带女、携老扶幼，须臾之间跑得一个不剩。 整条街上，很快只剩了他们两人。 至纯：“......还哭么？” 七杀：“继续。哭的时候投入一点，不要流于表面。” 至纯：“......元妙道友，我认为哭得怎样不重要。就像他们的笑容，其实也不是发自内心。” 七杀没说话，承认他说得对。 她只是一时技痒，忍不住指点他一二。 至纯又干嚎了一会儿，不远处传来僵硬的脚步声。 随后，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出现在街头，手中拿着脚镣手铐，看似缓慢，实则快速的向他们走来。 两者都戴着高高的帽子，帽子上还绣着血红色的大字，黑色的那个是“天下太平”，白色的那个是“一见生财”。 “黑白无常！” 至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白天的，黑白无常怎么就现身了？！ 能驱使黑白无常的邪祟，他这辈子就没见过！他师父、师祖可能也没见过！ 元妙道友打得赢么？ 不不不，黑白无常是鬼差，更是地府正神，只听从十殿阎罗王的命令！ 十殿阎罗王当然不会跑到林舟城作祟，眼前的黑白无常，定是假的！ 而且，虽然他没见过黑白无常，但传说中的黑白无常面无表情，这两个却嘴角含笑，怎么看怎么怪。 至纯刚要提醒元妙道友，就听她斥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冒充七爷、八爷，就不怕地府降罪？” 嗯，多虑了，自己都看得出来，元妙道友更不会上当。 白无常本名谢必安，在十大阴帅中排在第七，位于文判官、武判官、牛头、马面、金将军、银将军之下，故称七爷。 黑无常本名范无咎，排在第八，故称八爷。 七杀能一眼看穿这两个是冒牌货，一是因为他们身上没有神格，二是因为不久前才见过黑白无常，跟这两个一点儿也不像。 冒牌白无常尖声笑道：“哟，原来是道士，难怪这么嚣张。” 至纯心说我们嚣张什么了？笑就是嚣张？指出你是西贝货就是嚣张？ 好不讲道理！ 冒牌黑无常恶心地舔了舔嘴唇，笑道：“道士好，十殿下就喜欢道士，本尊也喜欢。” 说说笑笑间，两人蓦然出手！ 一个举着脚镣，一个举着手铐，袭向七杀和至纯。 他们没有动手前，至纯还不觉得怎样，只是看不穿这两个是什么东西，非人非鬼，非妖非魔。 身上的气息极为混乱。 但他们一动手，至纯立时感应到无边无际的邪恶污秽之气。 更可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不听使唤，僵住了。 明知要避让，要反击，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冒牌黑无常的狞笑越来越近。 这是什么邪法？！ 他什么时候中的招？ 至纯暗叫糟糕，只盼至朴机灵点，早点叫师父来救他们，不必非得等一柱香。 下一瞬，他的眼睛睁大了。 已经快要触及他的冒牌黑无常，身形忽然拔高，好高好高。 “啪！” “啊！” 落下来的时候，震起了一层灰尘，听着就好疼。 元妙道友竟然完全不受邪法的影响，实在太好了！ 第947章 捉鬼小天师(23) 冒牌黑无常想不通自己为何这么痛。 他已经不是纯粹的肉.身，而是介于肉.身与魂魄之间，想要伤他，必须作用于魂魄之上。 可这女道士又没用术法，用的是武功，一脚将他踹飞。 他怎么能像普通人一样被踹中，并且感受到疼痛呢？！ 七杀不会告诉他，那是因为她用了一点点灵力。 冒牌白无常见势不妙，转身就跑，丝毫不讲兄弟情谊。 以七杀的修为，一剑就能将他斩杀。 但她觉得自己应该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用这个世界的方式。 踏着禹步，左手捏剑诀，念道：“谨请北方黑杀神，急来正好护我身。随天入天，随地入地，遇妖斩妖，见鬼除鬼！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去！” 右手拂尘一指，冒牌白无常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七杀等了会儿，不见他的魂魄出现，甚为遗憾。 她还想看真正的黑白无常上来拘魂时，见到这两个冒牌货是什么表情呢。 001：“亲，他们是半魂体，你那一击，把人家魂魄直接击碎了，渣都不剩，还等什么呢？” 七杀：“......一时忘记。” 也怪这冒牌白无常太弱。 好在还有冒牌黑无常。 见她转身走过来，冒牌黑无常惊恐无比，偏生又要保持笑容，一张脸显得十分怪异。 至纯也很吃惊。 说杀就杀，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元妙道友真是杀伐果断啊！ 七杀解释道：“这里还有一个，想知道什么可以审问他。” 至纯：“......好的，您做主就行。” 七杀一脚踩上冒牌黑无常的头颅，“说，林舟城怎么回事？” 冒牌黑无常目光中射出恶毒的光芒，痛苦地笑道：“竟敢在此地放肆，你们死定了，诸位殿下不会放过你们，哈哈！” 诸位殿下？ 他此前还提过十殿下，难道，林舟城的邪祟不只一位，至少十位？这可棘手了！ 至纯略想了一想，道：“元妙道友，我们带上他去青云观！” 元妙道友是很强，可好汉双拳难敌四手，他又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请师父、师叔们来处置比较好。 冒牌黑无常大笑：“还想走？做什么美梦！我劝你们乖乖等着被殿下们炮制！” 七杀：“我问什么你都不会回答，对么？” 冒牌黑无常叫道：“对！本尊对殿下们的忠心，可昭日月！” 001：“他为啥这么说？表演的痕迹很重啊！宿主，本系统怀疑他的主子们时刻监视着林舟城大街小巷！” 七杀：“有道理。” 对冒牌黑无常说道：“我成全你的忠诚。” 用力一踩，碎了冒牌黑无常的头颅和魂魄。 她很敬佩忠诚的人，真的。 至纯：“......就这么杀了？” 七杀：“不杀留着过年？” 四面八方，隐隐响起马蹄声、兵戈声，还弥漫起厚厚的阴气。 至纯：“我预感这是来抓我们的。” 七杀：“你的预感很正确。” 至纯：“跑！” 同一时间，七杀也说了一个字，“战！” 至纯跺脚：“战什么战，走为上策，不要逞强！” 顾不得男女之别，抓着七杀的手臂往巷子里跑。 那边的动静相对较小，突围也容易。 七杀想让他别白费力气，这又不是真的兵马，倒有点像阴兵，速度非常快，他们从哪个方向逃都会被堵住。 刚要开口，小巷右边忽然开了一扇门。 一人探出头来，小声道：“这边！” 至纯没怎么犹豫，便拉着七杀跑了进去。 他们一进门，那人就迅速在门背后贴了几道符箓，又带着他们到厢房，揭开一块地砖。 下面是间秘室，四周贴满了五花八门的符箓，七杀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 也许就是因为这些符箓，她的神识才没有特别注意到这个地方。 秘室不大，却躲着十多个人，有的着道袍，有的着僧衣，还有的衣着普通，不像有法力。 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很紧张。 “至纯道友！” 一名道士从后面挤上前来，激动地道：“你怎么也来林舟城了？莫非，各大道门已经知道林舟城有异？” 至纯定晴一看，是玉清山的诚微道长，以前曾见过几面。 忙单手行礼，“诚微道友，贫道有礼了！” 诚微：“哎呀，这时候还讲什么虚礼！你师父呢？他来了么？” 至纯：“......没来。” 等他说清楚自己也是偶然路过，师门并不知道林舟城有事发生，众人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失望之色。 至纯觉得很抱歉，安慰道：“大家放心，我师弟至朴还在城外，此时他应该已经传讯师父了。” 诚微：“他离城多少里？” 至纯估摸了一下，道：“大约五里。” 诚微苦笑：“林舟城外方圆十里，都传不了讯。他若警醒些，向外行去，兴许还有几分希望。若是入城打探，可就糟了。” 听他这么说，至纯不由着急起来。 至朴可不怎么灵光！ 他要是发现传不了讯，很可能带着师弟们入城。 怎么办？！ 七杀：“至纯道友，至朴道友向外退走了，你不用忧心。” 至纯：“你怎么知道？” 用神识看到的。 七杀：“感觉。我的感觉很灵验，你相信我。” 修道之人的感觉，和普通人的感觉可不一样，至纯略微放心。 诚微看着她，问道：“这位是？” 至纯忙介绍道：“望星观的元妙道友。” 诚微回想一番，没听过望星观的名字，倒也没轻视她，叹道：“元妙道友，你这张脸，唉，事情解决之前，你便不要出去了。” 美貌女子在此地的遭遇，惨不忍睹。 尤其长相上佳的女道士，更是那群禽兽的首选目标。 至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现在，他都还是稀里糊涂的。 七杀也想知道，因而才没有冲出去大杀四方。 诚微的表情难以描述，“你们能想象么？有人想要在人间造地府！” 在人间造地府？ 什么意思？ 至纯不明白。 七杀也没听过这么狂妄的事。 第948章 捉鬼小天师(24) 最先发现林舟城有问题的不是诚微道长，而是五仙观的华虚道长，也就是引七杀和至纯到这秘室的人。 华虚有个姑姑嫁到林舟城，他偶尔下山探望，对林舟城较为熟悉。 十日前，他又一次来姑姑家，进城的时候不觉有异，后来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笑，没有人敢哭。 就连不懂事的婴儿，脸上也带着扭曲的笑容。 姑姑看到他，笑着把他往门外推，说要跟他断绝姑侄关系，让他以后再也不要到林舟城。 华虚和姑姑感情甚深，没想过有一日会被她赶走。 但他那时已经知道林舟城不对劲，也就不怎么伤心，悄悄躲在姑姑家附近，想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到得夜间，林舟城忽然风云变幻，宛如鬼域。 华虚看到，城里所有百姓打开大门走到街上，个个一脸哀容，悲悲切切，就像死了最亲近的人。 包括他姑姑一家。 大家跪地长呼，恭迎十殿阎罗王。 华虚只觉荒谬，“十殿阎罗坐镇地府，凡人如何得见？又为何要见？活人见到十殿阎罗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没想到的是，随着一声锣响，林舟城泛起迷雾一般的阴气，整个城池变得如真如幻。 接着阴兵过境，过了一个多时辰。 随后十大阴帅登场，引导着十顶大轿进入郡守府。 林舟城隶属大成王朝宁西郡，且是本郡治所，郡守府位于东南方，修得极为宽广，足够那假的十殿阎罗居住。 听到这儿，七杀好奇地问道：“华虚道友，你见到那十个假阎罗的真容了么？” 华虚：“他们坐在轿中，未曾亲眼看见。” 后来他查到，林舟城中百姓之所以白日笑、晚上哭，是假十殿阎罗定下的规矩。 如若违反，就会被带回郡守府，从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至纯提出疑问，“不对啊华虚道友，大人还能守规矩，婴儿难道也知道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该哭？” 华虚：“五岁以下的孩童，神智已被他们用邪术控制，哭笑都由得他们。” 五岁以上不能控制自己情绪，白天哭或晚上笑的，已被抓走很多。 换言之，现在还能在街道上自由行走者，都遵循着白天高兴、晚上悲伤的规矩。 至纯：“这规矩好生奇怪，华虚道友，你查到为何他们定下这等规矩么？” 华虚：“惭愧，没查到。” 至纯下意识看向七杀，“元妙道友，你有何高见？” 见他如此重视七杀，其他人也看过来。 七杀还真有想法，“华虚道友，你是否觉得，这城中之人慢慢丧失了活人的特性，变得越来越像行尸？” 华虚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最让他恐惧的就是这一点。 被抓到郡守府的人怎么样了，他打探不到，也不敢贸然闯郡守府。 但他确定城里其他百姓还是活着的，可奇怪的是，他们的三魂七魄像是随时会脱出肉身，化为鬼魂。 尤其是夜晚，几乎不像人了，像行尸走肉，没有神智，没有记忆，只知服从郡守府的命令。 如果他是天黑后入的城，他姑姑可能连他是谁都不记得，更不会让他离开林舟城，只会让他留下，一起侍奉十殿阎君。 这位元妙道友今日才进城，怎会知道此事？ 七杀：“我猜，他们定下白日笑晚上哭的规矩，是为了一步步剥夺林舟城百姓的正常感知能力，击溃其心智，让他们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时日一长，可不就成了行尸？” 001：“宿主大人，你这个解释很勉强啊！” 七杀：“我尽力了。” 不然怎么说？难道说她是元婴剑修，有着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城中百姓魂魄不稳，胎光不明，正处于转化为行尸的过程中？ 并且，城中有一座邪异的阵法。 她不知道是什么阵，但隐约知道其作用是颠倒阴阳。 再过一段时日，百姓们可能会变成冒牌黑白无常那样的存在，不人不鬼，虚虚实实。 林舟城也可能变为真正的鬼城。 众道士互相看了看，觉得元妙道友的见解很独特，但他们还是不明白。 盘坐在角落的一位老和尚忽道：“佛在人心中，魔也在人心中。女施主的意思是，他们将人的佛性关了起来，放出魔性？” 七杀略茫然，她想表达的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但她还是点点头：“没错。” 华虚：“多谢元妙道友、慧通大师解惑。” 当他察觉一城百姓有可能变成行尸之后，就知道这事儿自己扛不下来，准备出城求援。 然而他出不去了。 用尽毕生所学，也无法迈出城门一步，仿如遭遇了威力翻倍的鬼打墙。 至纯：“可是我们进城之前，明明看到有人出去！” 华虚：“至纯道友，你确定你看到的是人？” 至纯不敢确定，看向七杀。 七杀：“是人。但肉.身里的魂魄还是不是原来那个人，就不知道了。” 至纯不寒而栗，如果不是原来那人，又会是谁？想去哪里？准备干什么？ 华虚也有同感，但眼下管不了那么多，自身都还难保。 第949章 捉鬼小天师(25) 发现出不去，华虚便找了间带秘室的闲置屋子，四周贴满符箓。 他的道术不算弱，竟真的在林舟城中开辟了一处安全地。 秘室里这十多个人，都是他陆续救进来的，大部分是修炼过的道士、和尚，有种种自保手段，才能撑到他相救。 还有两名未修炼过的普通人，则是练过武功，反应灵敏，而且运气好，跑到秘室附近躲避，华虚也把他们带入秘室。 华虚所知的情况讲完，至纯又问道：“诚微道友，你是哪日来的？” 诚微：“五日之前。我去夙州做法事，经过林舟城，便被困住了。” 他的遭遇比华虚危险得多。 华虚没有跟那群冒牌货正面对上，他却对上了。 那日，天快黑他才赶到林舟城，进城没多久，就遇上了华虚所说的全城悲切，恭迎十殿阎罗的情景。 他自知斗不过这种大邪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恭恭敬敬，满脸愁容，不时擦擦眼泪。 但他看见，十顶大轿过后，人群中站出数名年轻漂亮的姑娘，恍恍惚惚地向郡守府走去。 这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没忍住，暗中跟上去阻止。 姑娘们却充耳不闻，眼里只有那座郡守府。 他贴了清心咒，姑娘们清醒过来，慌张而逃，很快被冒牌的黑白无常用锁链拖进府里。 诚微跟他们打了一场，没打赢，寻机跑了。 第二日又悄悄跑去郡守府，见里面关着很多姑娘，她们保有自己的神智，眼中尽是惊恐。 偷听她们说话，诚微才知道，这伙邪祟以地府众神自居，想在人间另造一个地府！ 一应设置，都与地府雷同。 城中略有资色的女子，都被掳到府中，分给十殿阎罗、十大阴帅为女奴。 如果伺候得好，可升为女御、侧妃、王妃。 如果伺候不好，便赏给阴兵为食。 郡守夫人和两个女儿，就是因为不听话，惹怒了八殿下，被赏赐给阴兵们，一滴血、一缕魂都不剩。 她们还说，诸位殿下最喜欢的是灵觉高的女冠、尼姑，似乎有利于他们修炼。 是以诚微道长才提醒七杀不要露面。 至纯愤怒地道：“这群畜生！真该让真正的十殿阎罗来惩治他们！” 七杀：“你们青云观有请十殿阎罗的法门？” 至纯：“......没有！难道你们望星观有？” 七杀：“有，就是不知道灵不灵。” 至纯：...... 华虚：“两位道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如有多余的符箓，也请拿出来加固这秘室。” 请个大仙儿上身还有可能，请十殿阎罗？自古以来就没有这种事！ 元妙道友真是天真得可爱。 至纯打开荷包，七杀却道：“加固？难道你们还想躲在这里？” 华虚叹道：“我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可目前唯有暂避锋芒。” 不是他认怂，是实在打不过。 那漫天的污秽邪气，凶煞血海，光是自保已经耗尽他所有法力。 遇上单独的阴兵他还略有胜算，若遇上轿中邪祟，只有死路一条。 为今之计，只有保存自身，等待援军。 林舟城在大成王朝颇有名气，邪祟不可能一手遮天，总会有人发现异常，报告给各大道门。 至纯道友的师弟们不也在城门么？ 他就不信了，各大道门联手出击，还会拿这伙邪祟没办法！ 到时候，他姑姑一家定然能恢复正常。 七杀看了他一会儿，才道：“华虚道友，莫非你真的以为这里很安全？”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华虚急急问道：“何意？” 七杀：“哪怕无人监督，城中百姓也不敢在白日哭泣，一哭就会被抓走，可见邪祟有监视全城的手段。你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天，救了这么多人，邪祟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 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华虚呆了呆，道：“如果发现了，为何不来捉拿我们？” 七杀：“大概是没必要罢。” 秘室在城中，城在邪祟阵中，跑不了。等全城百姓都被转化为行尸，他们难道还能逃走？ 也许邪祟现在就拿他们当乐子看。 华虚颓然退到墙角，七杀安慰道：“无须介怀。华虚道友，你已经尽力了。” 众人慌乱起来，一名普通人颤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七杀：“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其实，听了这么多，她还是没有弄清这伙邪祟的来路和最终目的，搞这么大阵仗，总不会是在玩过家家罢？ 但这也不重要。 谁爱管他们想干嘛。 邪祟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身为维护正义、除暴安良的小道士，她做自己能做的就行。 “天黑了，我去会会他们！” 七杀解下自己的桃木剑递给至纯，“拿着，在此等候。” 桃木剑上有她的剑意，能护他们平安。 至纯不接，脸红脖子粗地道：“看不起谁呢！我也想会会这群邪祟！” 其他人怕虽怕，也是一样的意思，那两名普通人也不例外。 七杀略感意外，挑了挑眉，笑道：“走！” 到得门口，看见街道上已经站满了人，个个眼神空洞，哭丧着一张脸。 七杀带着众人向前走去，一直走到了主街上。 等了半个时辰，啰声响起，百姓跪拜。 浓浓的雾气中，十大阴帅引十顶大轿行来。 七杀捏着法诀，步罡踏斗，念出自己目前所会的最强咒语。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杀！” 一股庞大的力量，瞬间从七杀的灵台冲出，冲散了邪祟的队形，绞杀无数。 众人纷纷侧目，元妙道友着实猛，比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还猛！ 第950章 捉鬼小天师(26) 邪祟反应也很快，又是一声锣响，被冲散的阴兵迅速结阵，杀向众人。 至纯、诚微、华虚等人平日最多用法术收过鬼怪，从来没有与大兵团阴兵作战的经验，腿有点软。 但软归软，还是拿出了趁手的法器，准备迎敌。 七杀不想有人受伤，取出一叠六丁六甲符，飞快贴在他们的背上。 还好她来到这个世界便勤练符箓，各种符箓都画了许多，不然可能不够。 至纯惊喜地道：“元妙道友，你这符箓好生厉害！” 001：“哼，元婴剑修画的符，能不厉害吗？” 七杀谦虚地道：“就是常见的六丁六甲符，你们自己也会画。” 至纯：“......我画的肯定没这效果！” 俗话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真是至理名言。 六丁六甲符他画过几千张，全部加在一起也不如元妙道友这一张。 他能感觉得到，体内的玄气忽然间变得极为充盈，举手投足间如神灵附体，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此时的他，有把握一剑一只阴兵，还不用担心自身安危，因为那符箓护住了他的肉.身和魂魄。 诚微、华虚等人也是精神大振，有这符箓护身，何惧邪祟？ 几名大和尚却心情复杂，道家术法神鬼莫测，佛家很难与之争锋。 最先杀到阴兵阵中的竟是一名普通人，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武功天下第一，登峰造极，无坚不摧！ “杀啊！” 有了六丁六甲符的加持，所有人战力大增，打起阴兵如砍瓜切菜。 七杀没管他们，找上了十大阴帅。 白天她杀了一对假的黑白无常，现在又有一对补充进去，同样执着手铐脚镣，阴气逼人。 为了不显得过于突出，她压制修为，用了十招才将十大阴帅斩杀。 十个大邪祟坐不住了，最前面那顶轿子里，忽然传出一个缥缈而浩大的声音。 “何方宵小，竟敢阻吾等成神？” 这声音似乎蕴藏着某种规则之力，至纯、诚微等人纵然有六丁六甲符护体，也觉气血翻涌，恶心欲呕，不得不停下来调整气息。 七杀则睁大了眼睛。 成神？！ 你要说这个的话，我可来精神了。 她苦苦修炼这么多年，所思所想也不过是成仙，这邪祟倒好，直接说要成神。 兄弟，你这么有志气，你妈妈知道吗？ 神仙神仙，神和仙可不是一回事。 仙，可通过修炼达成，超脱于凡俗，遨游于天地。 神，在自然规则下产生，类似于天地化身。 说得直白点，仙是后天的，可以有很多。 神是先天而成，有定数，除非愿意失去自我融入天道，否则人世间各种族都只能修炼成仙，无法修炼成神。 因为那是天地规则所不能允许的。 七杀：“你们想成神？” 轿中邪祟：“吾等本来就是神。” 七杀：“我不信。” 轿中邪祟：“为何不信？” 七杀：“神护佑众生，你们却残害林舟城百姓！” 轿中邪祟发出一阵大笑：“谬矣！神至高无上，代天牧民，生杀予夺，一念之间。凡人，蝼蚁尔！” 七杀也笑，“你说的这种，叫邪神。听过后羿射日的故事么？” 轿中邪祟可能没听过，很安静。 七杀：“上古天帝帝俊与太阳女神羲和生了十位神子，神子同时现于天空，给人间带来灾难。有位名叫后羿的勇士，张弓搭箭，射杀九位神子，救万民于水火。” “神，是可以被弑杀的。何况你们还不是神，只是邪祟。” 邪祟二字，可能刺激到了它们敏感的神经，众邪祟齐声喝道：“大胆！吾等乃神明！” 话音未落，一股搬山移海的力量扑向七杀，欲将她轰成粉末。 “锵！” 一柄青光四溢的宝剑，忽然出现在七杀身前，挡住了那股力量，并且震得十顶大轿不断晃动。 原是青瞑剑察觉到主人有危险，自动护主。 至纯暗想元妙道友这长剑藏在哪里，同行这么久，怎么从没见过？ 再一看她手中的拂尘，突然明白了。 定是藏在拂尘柄中。 肉眼无法观察到的空间中，十个邪祟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但始终攻不破青瞑剑的防线。 青瞑剑骄傲地转了个身。 身为它的主人，七杀知道它想表达什么。 001疯狂拍马屁：“青瞑大人威武！小小邪祟，任它们打一年，不，打十年百年，也伤不了青瞑大人分毫！” 七杀：“够了。” 她可不想让青瞑在001的吹捧中迷失自我。 青瞑剑光愉快地亮了亮，表示自己不会。 十个邪祟还在发动猛烈的攻击，轿中泛起各种颜色的光芒。 至纯机警地跃到七杀身边，问道：“元妙道友，你这宝剑能支撑多久？” 如此强大的法器，定是她师门长辈留下来的，可能还是镇观之宝。 但法器里的玄力也会耗尽，也许，他们应该趁宝剑挡住邪祟，赶紧逃往城外。 七杀：“一、两千年没问题。” 至纯愕然，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第951章 捉鬼小天师(27) 七杀认为自己很有幽默感，但此时真没开玩笑。 还在老家坤元界时，她的青瞑剑就被好事者评为十大凶器之一，并且是唯一一柄主人只是元婴境的凶器。 其它九大凶器，主人的境界都在元婴之上。 青瞑，秉承着天地之间的锐气而生。 它是七杀锻造出来的，可那剑意，宛如天定。 华夏有言，“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青瞑之于七杀，也是偶得之。 让她再去锻造另外一柄，万万没有青瞑的威势。 她说一、两千年还是自谦的说法，事实上，只要她活着，青瞑剑的力量就不会枯竭，邪祟没有战胜剑意的可能。 那她能活多久呢？ 七杀觉得会很长。 她有预感，等她神魂回到肉身，立刻便能晋阶，再加上这身金灿灿的道德金光，说不定能连升两个大境界！ 做人得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青瞑这还只是守，若是进攻，邪祟分分钟灰飞烟灭。 七杀强行按住它的杀意，是对这些邪祟比较好奇，想再交流交流。 穿越这么多世界，首次遇到妄图成神的邪祟，她挺有兴趣。 “诸位，暂时休战罢！你们打不过我的，不要丢人现眼了。” 十顶大轿果真停止攻击，七杀怀疑它们借坡下驴。 一阵微风吹来，吹起了第一顶大轿的轿帘。 七杀极目望去，见里面坐着个怪异的物事，穿着肃穆庄重的王服，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书。 说它是生灵吧，缺少生灵的灵动，说它是泥塑木雕吧，又有一种生灵特有的生机。 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雕塑有了自己的意识，但又未彻底成精，十分别扭。 它张开嘴，威严地道：“汝究竟是何人？” 001统仗剑势，叉着小胖腰猖狂地道：“我家宿主的来历，你个妖怪不配知道！” 七杀：“望星观道士元妙。” 邪祟翻开书，眼中射出金光，须臾，狐疑地道：“生死册上并无你的名号。兀那妖精，从实招来！” 七杀看它装模作样，忍不住想笑，问道：“你们又是什么？” 邪祟一拂袖，缓缓道：“吾乃一殿秦广王，专司人间寿夭生死册籍，接引超生，幽冥吉凶！” 后面的邪祟一个接一个介绍自己。 “吾乃二殿楚江王，掌纵横八千里之活大地狱，并十六小地狱。” “吾乃三殿宋帝王，掌纵广八千里之黑绳大地狱，并十六小地狱。” “吾乃四殿仵官王，司掌合大地狱。” “吾乃五殿阎罗王，掌人间地狱众生灵寿命生死。” “吾乃六殿卞城王，掌大叫唤大地狱，并十六小地狱。” “吾乃七殿泰山王，掌热恼大地狱，并十六小地狱。” “吾乃八殿都市王，掌热恼闷锅地狱，并十六小地狱。” “吾乃九殿平等王，掌无间地狱，并十六小地狱。” “吾乃十殿转轮王，专司各殿解到鬼魂，掌堕落生册。” 它们的声音振聋发聩，每个音调都仿佛蕴含神力，叫人情不自禁想要膜拜。 城中百姓本来呆呆地跪在一旁，这时脸上有了狂热之色，不断叩拜，口中高声叫道：“阎君降世，福寿吉昌！” 阴兵们也收了攻势，伏地跪拜轿中邪祟。 就连至纯等人，也忽然觉得轿中邪祟面容祥和，威仪万方。 看着它们，心里就升起敬仰之情，觉得自己无比渺小，很想跪在它们面前，祈求它们的护佑。 或许，它们真的是神！ 手中的武器，不知不觉放下了。 但七杀不为所动，冷静地道：“不，你们不是。穿了王服，并不能证明你们就是阎君，正如某些无能之辈，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同时意念微动，青瞑发出一声清脆的剑啸。 “我刚才到底在想什么？！” 众人神智猛然清醒，再次拿起武器，守在七杀周围。 邪祟术法被破，很是恼怒，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道：“吾看不破汝的真身，但吾知道，汝不是神。” 七杀：“我不是，我也没说自己是。” 成仙还有希望，成神她没想过。 邪祟：“跟随吾，吾让汝也成为神明！” 七杀就事论事，道：“阎罗只有十殿，我就算跟随你，也成不了第十一殿阎君。” 邪祟：“吾之后位尚且空缺，汝若臣服，吾册汝为秦广王后，与天同寿，共享吾的神柄！” 001大怒：“好啊，说来说去就是觊觎我家道君！青瞑大人，砍了它祭天！” 青瞑剑光流转，剑尖直指邪祟。 七杀再次按住它，微笑道：“可我不想为后，只愿当王。你若心诚，便把王位让予我。” 邪祟忽然从轿中出来，身高两丈，居高临下地道：“吾看中汝，是汝的福气，别不识抬举。” 说着伸出巨掌，要去抓七杀。 七杀握住青瞑，举手就是一剑。 邪祟目光凝住，身体随着剑光化为虚无。 七杀叹道：“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 001：“宿主大人，再来一剑，把后面那几个全送上西天，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我x，这是怎么回事？！它还会定点重生？” 那邪祟竟然又在轿中出现！ 青瞑斩杀妖邪，从来不只是斩肉身，还斩魂魄！ 按理来说，那邪祟绝不可能再生！ 可它真的又出现了！ 青瞑恼羞成怒，如同遭受奇耻大辱，又要去斩那邪祟。 七杀握住剑柄，让它稍安勿躁。 至纯等人不知青瞑威力，只以为邪祟法力高强，反倒没那么吃惊。 十个邪祟大笑起来，“哈哈哈！雕虫小技，也敢在吾等面前卖弄！” 七杀从没遇过这种情况，不耻下问，“这是什么法术？” 自称秦广王的邪祟傲然道：“这不是法术，是神力！汝不用白费力气，世间任何术法，都伤不了吾！” 如果它之前说这话，七杀不会信。 现在她不能不信，事实就摆在眼前。 如果连她都斩不了这邪祟，这个世界更没有人能做到。 但她也不是束手无策。 请出仙葫芦里的青江帝，有八成把握能灭它们。 可是，过于强大的异世力量，容易引起空间的动荡，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好在她还有另一个更妙的办法。 第952章 捉鬼小天师(28) 七杀随手一抛，青瞑剑凌空翻转，再次挡在轿前。 “诸位大王，你们认识李逵么？” 邪祟：“吾等不识，那是何方神圣？” 七杀：“真遗憾，你们应该认识他的。” 邪祟：“为何？” 七杀微笑道：“因为，如果认识李逵，你们就不敢当李鬼了。” 转身对众人道：“哪位道友带着香？烦请借我三柱。” 至纯就有，赶紧从包裹里拿出来给她。 七杀将拂尘背在身后，双手执香，郑重其事地拜过四面八方。 “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透冥府。金鸟奔走如云箭，玉兔光辉似车轮。拜请十殿阎罗君，飞云走马降来临。” “一请一殿秦广王，二请二殿楚江王，三请三殿宋帝王，四请四殿仵官王，五请五殿阎罗王，六请六殿卞城王，七请七殿泰山王，八请八殿都市王，九请九殿平等王，十请十殿转轮王！” “弟子元妙，三清门下，诚心一片，恭侯阎君！” 手一翻，三柱香无火自燃，青烟却不往上，而是往下没入地底。 七杀举着香，垂首肃立。 至纯：“......元妙道友，你请的是十殿阎君？这，这不太可能成功罢。” 诚微、华虚等人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承认元妙道友神通广大，比自己厉害得多。 但请十殿阎君？这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传说中，三界之主玉帝都管不了地府，十殿阎君又怎会应一个凡人的召唤，现身于人间？ 元妙道友还是太年轻啊。 不过，他们也不想打击元妙道友，便闭口不言。 “哈哈哈！” 十个邪祟发出大笑声，自称二殿楚江王的笑道：“吾等便是十殿阎君，待阵法完成，此地便是新的地府，汝何必舍近求远？” 七杀不理它们，继续保持虔诚的姿态。 它们可能也想看七杀出丑，没有趁机攻打过来，而是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画上去的眼睛越来越有灵性。 当然了，就算攻打也讨不了好，青瞑不是吃素的。 三柱香燃了寸许，在场所有人忽然打了个寒噤，毫无缘由地感受到莫大的恐惧。 没有神智的林舟城百姓，一个个趴伏在地上，全身不自觉颤抖。 那一排排一列列难以计数的阴兵，身影逐渐变得虚幻透明，直至完全消失。 十个邪祟的脸上，全都透出一丝惊恐。 真的只有一丝，因为它们的脸是泥塑的，做不了太大的表情。 刹那间，十个邪祟不约而同地想逃，可那大轿宛如被封印了，它们左冲右突，还是逃不出去。 “何事拜请吾等？” 随着话音，一条黑色的河流突兀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水流潺潺，仿佛从每个人神魂之中流过，又熟悉，又陌生。 其中还隐约有白骨骷髅，恶鬼幽魂。 十尊地府神只，带着玄奥的气息，挟着无上的威压，投影在河流之上。气势磅礴，睥睨众生！ 至纯捂住左胸，大口喘气！ 虽然没有人跟他说，但他知道那条河定是忘川！ 地府的十殿阎君，居然真的应元妙道友所请，随着忘川而来！ 他何德何能，得见此奇景？！ 至纯平静不下来。 其他人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震惊、骇然，跪拜！ 这可是真正的十殿阎君，拜一拜不亏！ 七杀拱手行礼，道：“十殿阎君容禀，此地有邪祟冒充诸位殿下，残害百姓，欲将林舟城变为地府，还妄想借此成神！弟子无能，恳请诸位殿下诛杀邪祟！” 十殿阎罗向她看来，然后做了个谁也没想到的动作。 齐齐抬手，遮住眼睛。 楚江王和转轮王抬的还是左手，估计是左撇子。 001：“这是地府的礼仪吗？好奇怪哦。” 七杀：“......他们可能看到了我的道德金光。” 地府司职特殊，清算六道生灵善恶。 大善者，定有道德金光，地府各级官吏应该都有探查的法子，以便优待。 身为地府阎君，他们也许能直接看到。 而她现在是个光芒四射的金巨人，不遮着点，他们的眼睛大概会被闪瞎。 一息之后，十殿阎君向她回了礼。 为首的秦广王开口道：“准！” 十尊神只大袖一挥，十个邪祟连同轿子化为红光，钻入神只袖内。 顿时空气为之一清，曾经充斥城内的污秽邪恶之气，就像不能容于光明中的黑暗，全部退散。 什么殊死搏斗，什么挣扎苦战，不存在的。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弱者只能被碾压，连哭喊声都发不出来。 秦广王又道：“百姓已无恙，一个时辰后自会醒来。” 七杀：“多谢殿下！” 至纯等人不敢跟他搭话，也不敢直视他的容颜，五体投地，像木头人一样不言不动。 秦广王对她点点头，道：“就此别过。” 七杀：“且慢！” 至纯暗暗叫苦，邪祟伏诛，百姓也平安，十殿阎君要回地府你就让他们回罢，这还留客呢？ 他真的很害怕，那可是十殿阎君啊！ 第953章 捉鬼小天师(29) 秦广王很客气，“善人有何见教？” 善人？果然能看到她的道德金光。 七杀：“殿下能否为弟子解惑，这些邪祟是何来历？又为何胆敢妄想成神？” 她以前所见的邪祟，胆子最大的也不过是想要颠覆人间，或者跟正道开战，企图覆灭正道。 想成神的一个都没有，想入魔的倒很多。 这群邪祟何以如此特别？她真的推断不出来。 秦广王微一沉吟，看向其他九殿阎君。 众阎君跟七杀拱了拱手，脚下忘川奔涌向前，瞬间消失。 他们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没空分神。 说来也怪，自从他们坐镇地府，就没有人能召唤或命令他们，可今日正在各自殿中理事，忽感受到强烈的召唤之念。 一时好奇，便投影到忘川，现于人世。 随后便见到了一团金灿灿、亮闪闪的道德金光。 道德金光他们见多了，很多魂魄身上都带有丝丝缕缕，可谁都没她多，没她亮！ 亮得他们心生羡慕。 身为神只的他们，也没她那么闪耀。 此人究竟做了多少善事？！ 十世，不，百世、千世善人也达不到她那种程度。 也许是天庭神仙下凡历劫？天庭那一群，最喜欢玩这一套。 可惜不能请她到地府一叙。 半空中只留秦广王一神，他缓步而行，落于七杀身旁。 “吾等收了邪祟真元，已知前因后果。它们，是吾等在天地间第一批法相金身！” 七杀暗想这秦广王还挺会用词，什么法相金身，不就是雕塑？ 秦广王：“数千年来，它们受着无数百姓的供奉敬仰，吸取了足够的愿力，生出一缕残破神格，便起了妄念。” 神格只有一缕，还残破？难怪她看不出。 七杀：“林舟城的阵法，是谁教它们的？” 秦广王：“没有谁教。这是它们领悟的规则之力，若教它们得逞，林舟城便会化为鬼域，可接引四方亡魂，掌其转世轮回。” 七杀：“......也就是说，它们的确是在创造另一个地府？” 这明显是想跟地府抢业务啊！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难为秦广王还这么淡定。 秦广王：“没错。完成一个轮回，它们残破的神格便会被补全，此间地府便会扩张，其神格也将逐步壮大。” 七杀：“所以，假以时日，它们真能成神？” 秦广王冰雪般的面容上，忽然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白日做梦。” 成神若这么容易，世上早神满为患了。 既已有成形的地府，天道又怎会允许另一个地府出现？那不符合天地规则。 天地早将转世轮回的职责赋予他们，在他们陨落前，任何生灵都不得干涉转世轮回之事。 因而它们找到了成神之路也没用，会有一个又一个意外等着它们。 元妙善人出现在此地，并能请到他们，不就是一个意外？ 退一步说，哪怕元妙善人折在它们手里，也会有另外的人，想出另外的办法，破了它们的阵，坏了它们的好事。 秦广王简略解释了一下，又道：“何况，它们一开始就错了。” 七杀：“错在何处？” 秦广王：“神明，也可杀戮。但它们欲以转世轮回之功德成神，怎可满手血污？” 七杀想起了林舟城中那些因白日哭、晚上笑而被抓走的人，还有那些不幸的美貌女子。 也不知还有几个活着。 秦广王：“毕竟是泥塑木胎，纵有了残破神格，也蠢笨得很，看不破其中关窍。从它们杀第一个人开始，这条路就断了。” 语气带些轻蔑。 它们想制造鬼域，应该寻找未能及时入地府的孤魂野鬼，再找一阴地，徐徐图之。 而不是大张旗鼓地转化一座人间城池，那是故意找雷劈。 七杀：“你们为什么没发现呢？” 秦广王：？ 七杀：“林舟城死了这么多人，阴阳秩序混乱不堪，你们为何没有及时发现？”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生死每日都在进行，黑白无常数日不能从林舟城拘到魂魄，他们就没有一点怀疑？ 如果怀疑了，早点前来制止，伤亡也不会那么大。 秦广王：“......它们与吾等系出同源，难以察觉。” 如果是一般的邪祟，弄出这么大动静，地府早被惊动了，可它们相当于十殿阎君的化身，便被忽略。 七杀：“殿下，不管怎样，你们失职了。” 至纯等人险些吓晕。 元妙道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指责十殿阎罗！ 谁借你的胆子啊？！ 至纯很想爬起来捂住她的嘴，让她别说了。可身上没有一丝力气，抬手指都难。 秦广王倒没怒，淡淡道：“善人说得是，吾等自会领罚。” 七杀：“......您莫误会，弟子不是责备诸位殿下，只是心痛死者。” 秦广王心想善人就是善人，见不得死亡。 可于他们而言，凡人的死亡，不过是另一个新的开始，没有那么多感触。 地府也未因此事而动荡，便说明林舟城命中有此一劫。 “元妙善人，还有事么？” 七杀：“没了，耽搁殿下许久，多谢。” 秦广王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符，道：“多亏善人，吾等才能发现林舟城之异常。此为吾之名帖，赠予善人。” 七杀再次道谢，秦广王身影淡去。 他离开好一会儿，至纯等人才从地上起来，全都看向她，目光难以形容。 七杀叹道：“十殿阎君原来这么平易近人，往日是我误会他们了。” 至纯等人：......我们无话可说。 第954章 捉鬼小天师(30) 华虚道长找到姑姑一家，强行将迷迷瞪瞪的他们搀回家里。 一个时辰后，所有被迷心智的百姓纷纷清醒，回想这段时日的经历，光怪陆离，真如一场噩梦。 郡守府中还活着的美貌女子，也被至诚等人放了出来。 压抑多时的情绪得到抒发，城里哭声一片。 至朴听到哭声坐不住了，一咬牙，道：“师弟们，等不及了，走！” 白天，至纯师兄没有如约在一柱香内返回，他赶紧传讯师父，却发现传不出去。 当时他就要往城里冲，被师弟至远拦住。 至远说，林舟城可能很棘手，至纯师兄和元妙道友都处理不了，他们冲进去也是白送人头，让师父知道这里的情况才是上上之策。 他觉得有理，一行人往外退去，走出十里开外，传讯符才生效。 师父听完很重视，说马上赶来，让他们留在原地等着与他会合，不要轻举妄动。 但至朴放心不下，又带着师弟们埋伏到林舟城外，时刻关注着城里的动向。 他不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一阵接一阵的恐怖威压。 好不容易威压散去，他们能动弹了，城中又哭爹喊娘。 不能等了，再不能等了！也许至纯师兄和元妙道友危在旦夕，就指望着他们救命呢！ 等师父赶来，黄花菜都凉了。 至远也没有反对，他之前拦至朴，是担心大家都折在这里，师门还不知道，并不是怕死。 师兄弟几个视死如归地冲入城里，见一城百姓抹着泪回家，还有些人又哭又笑，极为怪异。 但是，半点妖邪鬼气都没有，林舟城干净得很。 他们想象中那种情形也没发生。至纯师兄和元妙道友没有被吊在城门上，更没被哪个妖鬼抓住。 “这是怎么回事？！” 至朴试着传讯至纯，竟意外地联系上了。 两方汇合，至朴见师兄和元妙道友都没少胳膊没少腿，这才放下心来。 听完整个过程，咂舌不已，忽然问道：“师兄，邪祟既除，你为何不告诉我们呢？” 至纯：“......想等天亮。” 其实他是忘记了。 从真的十殿阎君现身，他就忘了还有几个师弟在城外，过后也没想起来。 至朴：“师兄是怕我们还在睡觉么？唉，师兄，你们陷在林舟城，我们哪还睡得着！” 至纯：“呵呵。” 赶紧转移话题，“师父快到了罢？” 青云观距此有十几日的路程，但师父珍藏着几张上品神行符，比普通神行符快数倍。 不用一夜，就能到达林舟城。 至朴猛然站起，“哎呀，我还没有传讯师父林舟城灾厄已解。” 至纯：“无事，师父也不能半道上回去。” 过了一个半时辰，玄明真人传讯，他与延文真人、守一真人联袂而来，即将到达。 这三位在道门中地位极高，不只青云观众道士，诚微、华虚等人也出城迎接。 七杀自然也在其中。 众人在东城门外没等多久，就见三道光线从天边射下。 眼前一晃，出现三位道士。 因修行有成，看起来全都年轻俊朗，风姿不凡。 为首的玄明真人尤为出色，雍容雅致，孤冷出尘。 至纯带着众师弟上前，激动地道：“拜见师父，拜见两位师叔！” 师父师叔们没见过十大阎君，他见过，哈哈！ 七杀和诚微、华虚等人也行道礼，“见过三位真人！” 玄明微微颔首，道：“城中现在如何了？” 他怎么觉得林舟城一片祥和，没有半分冤孽之气？ 难道至朴夸大其词？不，至朴心性虽然简单，其他弟子却不蠢。 林舟城若无大事，绝不敢骗他星夜行路。 听他这么问，所有人下意识看向七杀。 七杀回以礼貌的微笑。 半个时辰后，天色破晓。 林舟城外一座长亭中，至纯跟师父禀报了遇上七杀后的所有事情。 玄明真人凝视七杀：“元妙道友，紫阳老贼被你拿下？” 七杀：“是。” 玄明真人：“你请来了十殿阎君？” 七杀：“是。” 玄明真人心头剧震，面上却很淡然，“元妙道友救下林舟城，功德无量。” 请神请到十殿阎君，闻所未闻，典籍中都没有记载。 他以为自己见多识广，看来还是孤陋寡闻了。 七杀：“不是我救的，是十殿阎君。” 延文真人：“无量天尊！若不是你请动十殿阎君，他们也不会知道林舟城险些化为鬼域！” 守一真人则道：“贫道冒昧问一句，道友请十殿阎君的法门，是何人所创？”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七杀：“望星观祖上，具体是哪位不清楚。” 望星观的祖师爷们很有创造性，而且还特别喜欢做记录，留下许多神奇的术法。 见守一真人很感兴趣的样子，七杀道：“真人想知道么？我告诉您。” 守一真人大惊：“元妙道友，贫道并未觊觎你的秘法！” 他不是那种人！ 每个门派都有些不可外传的法门，外人若非要探问，便是居心不良。严重的，甚至会引起两派之间的纷争。 可他只是想知道谁有如此大才而已。 第955章 捉鬼小天师(31) 七杀：“没关系，我们望星观向来乐于与各门各派交流道术。” 接着详细地说了她请十殿阎君的咒语、步骤。 不是她傻大方，而是，看到她请十殿阎君的人太多，她也没办法给他们全下禁口令。 技术上能做到，理论上不行，逻辑圆不过来。 要是事情传到某些鼠辈耳朵中，说不定会打她的主意，想从她手里抢夺秘法。 林平之家是怎么灭门的？怀璧有罪是怎么回事？她全知道。 与其如此，还不如主动说出来，让秘法不再是秘密，免去后续的麻烦。 反正除了她之外，她不相信别人能成功请到十殿阎君。 就连望星观祖上，她也觉得他们只是偶然创造了这个法门，实际上却未做到。 因为，谁都没有她这身道德金光。 而十殿阎君今夜能来，分明是因为她满身金光，又闪又亮。 001：“嘿嘿，你们尽管去试，要能成功，算宿主大人输！” 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元妙道友实在太慷慨！这么神奇的法门，她竟然不用任何代价就说了。 守一真人有点后悔，他不该问那个问题。 可他哪知道元妙道友这般实诚？！ 别人一问她就说，不问的她也说。 玄明真人则认为元妙道友天真浪漫，不识世事。这就是师门单薄的坏处，也没个长辈教她江湖经验。 转念一想，若非心灵澄澈，元妙道友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有这么高的道术。 望星观不教她人情世故，或许是为了保持她的赤子之心，倒也不算错。 不过，青云观更能帮她挡下所有俗事，让她潜心修炼，所以她还是拜入青云观的好。 玄明真人和徒弟们心有灵犀，都觉得青云观才是元妙道友最好的归宿。 在林舟城盘桓一日，之后青云观众人便与诚微、华虚等人告别。 林舟城的事情他们不必再管，郡守府官吏并未死绝，已有人报给上官，朝廷会重新派遣郡守。 诚微、华虚知道七杀要去青云观领奖赏，一再叮嘱她，回程时若有空，务必到他们宗门做客。 七杀一一应了，跟着玄明等人上路。 青云观的风格上下如一，不管是刚入门的小道士还是成名已久的真人天师，出行通通靠自己的腿。 但玄明真人见元妙道友弱柳扶风，姣花照水，怕她受不得路上的风霜，想破例给她雇顶轿子，或者找个马车。 七杀还没开口推辞，至朴就豪爽地笑道：“师父放心，元妙道友看着瘦弱，实际上强壮得像小牛犊！” 玄明抚额。 至纯：“......师弟，你挺好一个人，可惜长了舌头。” 至朴不满地道：“师兄，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讽刺我不会说话！可我又没说错！元妙道友确实很强壮，比我们都强壮！” 七杀笑道：“至朴道友过奖，你也不错。” 至朴高大魁梧，砂锅般的拳头，比他的师兄弟们强壮得多。 两人惺惺相惜，相视而笑。 玄明：“......走罢。” 一人贴个神行符，数日后到达浮玉山，青云观就在浮玉山顶上。 如果用上品神行符，很快便能到。 但修为若不到家，用上品神行符是自己找罪受，速度太快，五脏六腑都让你移位。 而且上品神行符无比珍贵，用一张少一张，若无急事，谁舍得用？ 玄明真人肯用上品神行符来救徒弟们，足见师徒情深，换了别人，可能会觉得徒弟不如上品神行符。 “元妙道友，到了青云观不必见外，就当自己师门一样。” 守一真人笑道。 同行这几日，他跟元妙道友说了许多话，深觉这是个旷世奇才，若能留在青云观就好了。 七杀：“好，多谢守一真人。小道久慕青云观之名，今日终于有缘拜访，不胜荣幸。” 玄明真人本来走在最前头，闻听此言，回头道：“元妙道友，你的来访，令青云观蓬荜生辉。” 守一、延文两位真人惊讶地看向他。 至纯、至朴等人也齐齐盯着师父，就像见了鬼。 青云观无人不知，玄明真人惜字如金，轻易不开口，但凡开口，说的都是正事。 客套、寒暄之类无意义的话，他从来不说。 更没对哪个女冠另眼相看。 七杀笑道：“玄明真人，您太抬举我了！” 青云观这些人也不知怎么回事，有事没事就恭维吹捧她，还好她定力强，否则可能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玄明真人正色道：“无须妄自菲薄。元妙道友，像你这样的人，世间难寻！” 他说的是实话，元妙道友灵觉之高，悟性之强，是他平生仅见。 但大家的眼神更为惊悚。 守一真人升起一个荒谬的猜测，玄明师兄是不是看上了元妙道友？！ 天呐，这怎么可以！ 虽然玄明师兄是正当年华的青年模样，可他都七十多岁了！ 元妙道友还是个小姑娘！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玄明师兄祸害人家！ 第956章 捉鬼小天师(32) 浮玉山不是一座单独的山，而是绵延数千里的山脉。 山脉之上最高的几座山峰，都为青云观所占据，建了众多道观和亭台楼阁，仿如琼楼玉宇。 青云观历史悠久，据说最早可追溯到上古神话时代，是以底蕴深厚。 望星观与之相比，就好像乡下穷小子比之于名门贵公子。 且这名门贵公子谦和内敛，待人真诚。 自观主以下，凡有闲暇的，全都到山门迎接贵客。 隔着老远，观主归同天师就拱手笑道：“元妙道友驾临，青云观柴门有庆啊！” 七杀赶紧回礼，“天师言重了，能到青云观一游，小道三生有幸！” 青云观是真能处，连观主都这般热情。 等她跟着归同天师进门，守一真人一把拉住玄明真人，黑脸道：“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玄明真人很坦然：“我跟归同师兄建议的，让他以最高礼仪迎接元妙道友。” 守一真人咬牙，“为何如此？” 玄明真人悠悠道：“因为值得。” 有些事情不能细想，越想越惊心。 在凡人眼里，他们这些能活两三百岁的修道者是仙师，手眼通天、法力无边。 但他们知道自己也是凡人。 公认的道门第一人，他的师伯尘镜天师，活了三百六十岁，也不敢说自己超凡入圣。 那些不可言说的存在，并不将他们这样的人当回事。 请神下凡，只在话本子里出现过。 尘镜师伯灵觉也很高，能借用一些神灵的神力，但只是借用，想让神灵现身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在神灵那里没这么大的面子。 元妙道友却请到了十殿阎君，像朋友一样跟他们说话聊天！ 虽然阎君管地府，自带忌讳，在人间没有天庭神仙那么受欢迎，可他们同样是高不可攀的神明！ 阎君之首，那位执掌人间生死的一殿秦广王，特意留下为她解惑，还赠她名帖！ 这一切都说明，元妙道友不一般，非常、非常的不一般！ 她是可以跟神明直接对话的高人！ 青云观能与她接触，是莫大的机缘，万不可错过。 若能将她留在青云观，也许青云观能继续辉煌几千年，不用担心被天一宫超越。 既然想留人，自然要拿出最大的诚意。 这些心思，玄明真人没有跟守一真人解释。这么明显的事情，他觉得师弟应该能懂。 然而守一真人不懂。 “师兄，元妙道友只有十五岁，还是个孩子！” 玄明真人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不可因她年幼而轻视她！” 守一真人：“......谁敢轻视她？” 这就护上了，大事不妙！师兄情根深种，怎么办啊？ 玄明真人：“最好没有。” 说完飘然而去，陪在七杀身侧。 他问过至纯，元妙道友身世凄凉，六亲不靠，因而他要让她感受到亲人般的温暖，再也不舍得离开青云观。 此后数日，玄明真人一改往日寡言少语的风格，像个殷勤好客的主人，带着七杀游遍青云观各处。 七杀过意不去，有天游玩回来，对玄明真人道：“明日让至纯至朴陪我就行，不必劳烦您。” 玄明真人微笑道：“近日无事，正好陪你。” 至纯优柔，至朴鲁莽，难当大任，必须他这个做师父的亲自出马。 七杀感叹道：“你们青云观也太多礼了。” 给她安排的住处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套精美的宅院，坐落在风景秀丽的凤仪峰。 拿下个妖道紫阳，青云观给出的奖赏竟然是随意翻阅观中典籍！ 并且不限时长，往后她想什么时候看都可以。 天一宫的奖赏就简单多了，是一颗千年魂珠，可拘禁魂魄。 青云观为免她劳累，特意派弟子去帮她取回来。 行事大气，胸怀宽广，难怪能成为此界第一道门。 001连声冷笑，“嘿嘿，嘿嘿！” 宿主不愿探人隐私，到了青云观便收起神识，它可没关闭监控程序。 所以它知道青云观为什么对宿主大人这么好，可它绝不点破。 看着他们痴心妄想，蛮好玩的。 玄明真人并不知道自己被只系统鄙视了，专注地看着七杀，道：“元妙，你喜欢青云观么？” 七杀：“喜欢。” 喜欢就好。 玄明真人觉得时机已经成熟，道：“那你留下来，好么？” 听到这儿，躲在门外的守一真人忍不了了，抬脚往里冲。 师兄啊，你这和诱.拐.无知少女有什么区别？！ 没冲进去，被延文真人捂嘴拖走。 延文真人想不明白，守一师兄为什么非要坏玄明师兄的好事？ 说什么年龄相差大，凡间还有八十娶十八的呢！ 何况他们寿命长，玄明师兄也不是那等齿摇发白的老翁，跟元妙道友站在一起，是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观主乐见其成，元妙道友也不反感玄明师兄，守一师兄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等等，莫非守一师兄也对元妙道友有意？！ 还真有可能！ 这几日，守一师兄总是跟在他们身后，经常玩什么偶遇。 不行！青云观同门阋墙，说出去会被天一宫笑死！ 延文真人决定看紧守一师兄，不让他行差踏错！ 第957章 捉鬼小天师(33) 浮玉山云遮雾绕，山高谷深，悠然世外，是一处修炼的好地方。 青云观也是极好的道门，每个人对她都很真诚。 但七杀还是摇了摇头，道：“承蒙真人错爱，可我不能留下。” 玄明真人很失望，道：“为什么？” 七杀：“因为我要振兴望星观。” 玄明真人沉默片刻，道：“小小望星观，值得你振兴么？” 他听尘镜师伯说，两百多年前，望星观风光过一阵，然后没落至今，成了坑蒙拐骗的野观，被正统道门所无视。 元妙道友留在望星观，就如明珠之暗投。 七杀认真地道：“真人，这是我生于世间最大的使命。” 玄明真人察言观色，知道她所说发自内心，不由叹了一声。 如果当年捡到元妙道友的是他就好了。 现在他有点嫉妒天都道长，运气好得离谱。随便一捡，就捡到天赋异禀的元妙。 更难得的是，元妙对望星观如此忠诚。 也许，这代表着望星观时来运转，将在此世大放光华？ “元妙道友，纵回望星观，也常回青云观看一看。” 七杀：“青云观的情谊，我不会忘记，也欢迎真人到望星观做客。” 青云观大方，她也不吝啬，凡是看过的典籍，都写出一份心得体会，交给观主归同天师。 归同天师视若珍宝，郑重珍藏，再一次遗憾她不愿留在青云观。 很多晦涩难懂的经文，经她一解释，忽然就明白了。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咋这么大？ 有人终其一生，也琢磨不透某本经文，有人只是看了一眼，就通达其意。 她说她此行收获大，却不知青云观也有极大的收获。 玄明师弟真是个绣花枕头，连个美男计都施不好。早知他不顶用，就该让守一师弟上，守一还更俊俏呢。 一个月后，七杀告辞，归同、玄明、守一、延文，还有至纯至朴等人，依依不舍地送到山门外。 七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诸位留步。后会有期！” 众人：“后会有期！” 七杀向着他们笑了一笑，贴上神行符，向山下飞奔而去。 归同天师目光忧郁，主动送上门的奇才又跑了，唉！ 恨铁不成钢地瞪玄明一眼，大袖一甩，气冲冲回山。 玄明真人：......我做什么了？ 延文真人大着胆子拍拍他的肩，道：“师兄啊，你叫师弟怎么说！” 为了给玄明师兄制造机会，他对守一师兄围追堵截，斗智斗勇，玄明师兄却未能打动元妙道友，白费他一片苦心。 玄明真人：......什么意思，我怎么了？ 就连至纯至朴等弟子，看师父的眼神中也透着种怒其不争。 他们本来不知道，后来听延文师叔一说，也觉得元妙道友若能成为他们的师娘，是件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儿。 可惜师父不争气。 玄明真人：......逆徒，管好你们的眼睛！ 只有守一真人，欣慰地道：“师兄，我之前误会你了，抱歉！你是光风霁月的君子，我以你为荣！” 这什么跟什么呀，全疯了不成？ 玄明真人不想搭理他们，自回居所。 七杀行了六十多里，放缓速度，揭下神行符。 001在她识海中笑个不停，“哈哈，真好笑，笑死本系统了！” 七杀：“什么事情这么好笑？说来听听。” 001机智地道：“没什么，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个笑话。” 它才不会让宿主知道青云观想让玄明真人打她主意呢。 有些言情小说里，女主本来没看出男主喜欢自己，对男主也无意，但被人点破后，突然爱上了男主。 身为一只智慧的系统，它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毕竟玄明真人长相不差，虽然赶不上它最爱的楚哥，在这个世界也算一等一的美男子。 万一宿主大人忽然眼瘸动了凡心呢？ 后果太严重，它承受不住。 七杀也只是随口一问，她才懒得管智障系统在想什么。 取出秦广王赠送的名帖，轻声念道：“皇天浩瀚，借道幽冥，开！” 语音落，林间蓦然寂静，难以言喻的阴寒之气环绕在七杀周围。 少顷，七杀身前出现一条弥漫着白雾的小路，影影绰绰看不清路上有些什么，也不知通向何方。 她毫不犹豫踏了上去。 拿到这张名帖没多久，她就自然而然知道了名帖的作用之一，可借道阴路，快速到达想去的地方。 虽然跟御剑飞行没法比，但比神行符、缩地成寸什么的好用得多。 秦广王这礼物，实用性很强。 总感觉这个世界的人、神对她都很好，也不知是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穿越多次，完成了一个又一个任务，她终于炼出了让人神见之拜服的王霸之气？ 七杀颇为自得。 就不知，这股王霸之气能不能震住大师兄？ 想象一下那场景，七杀笑了。 第958章 捉鬼小天师(34) 走阴路，对于七杀来说也是第一次。 她在坤元界剑荡八方，人见人愁，却没跟地府打过交道。 举着秦广王的名帖，默念着望星观的名字，脑海里回忆着望星观的模样，一步一步走得谨慎。 刚开始，狭窄的路上只有她一个。 慢慢的，就感觉到阴路越来越宽，行人，不，鬼魂越来越多。 每个鬼魂都是苍白飘忽的，茫然的向前走着。 但其中有一些，胸口污黑，四肢也现出禽兽的特征。 七杀推测，这些人生前作恶多端，要么是禽兽投胎，要么是下一世投胎为禽兽。 不管怎样，还有数轮清算等着他们。 就不知是下哪个地狱，受何种刑罚，反正不会好过。 还有一些胸口纯白，生前应该是好人，可以洗净前世记忆，再次投胎为人。 “我不想死，你们放我回去！我不想死啊！” 身后忽有鬼魂哭叫起来，七杀回头，见黑白无常押着一个脑满肠肥的老头走来。 在阳世时，如果不通过一些术法，活人听不到鬼魂的声音。此时能听到，应该是在阴路的原因。 那老头不只胸口黑，上、下丹田也黑得让人恶心，也不知做了多少恶事。 七杀避到一旁，让他们先走。 老头却看到了她，眼睛一亮，大声叫道：“仙姑救我，若能救本官还阳，本官给你黄金万两！不，十万两！” 他曾听说过，有些道士法术高强，能以活人之躯下地府。 这样的道士，定然也有救人还阳的本领！ 道士也是人，是人就爱钱和权。 “仙姑，本官名叫刘呈，深得陛下信任！你助本官还阳，本官将你举荐给陛下，册封你为天师！” 见七杀不为所动，又哭道：“仙姑，我家里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两岁的稚儿，不能死啊！” 白无常一扯手上锁链，阴森森地道：“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刘呈被勒得直翻白眼，向着七杀徒劳地伸手。 七杀微笑道：“刘大人，拔舌地狱、刀山地狱、油锅地狱都在前面等着你呢，放心去罢。” 黑无常冷冷道：“还有舂臼地狱、血池地狱、石磨地狱、刀锯地狱！” 七杀：“刘大人，慢慢享受哦！” 刘呈一点也不想享受地狱套餐，呜呜直哭，还想逃跑，被黑白无常砸断双腿，拖着往前走。 就像拖一条死狗。 白无常看一眼七杀，漠然道：“活人莫走阴路，走多了，可就......” 说到这儿忽然顿住。 七杀：“就什么？请七爷指点。” 白无常：“没什么，随便走。” 活人走多了阴路，会被阴气侵蚀，迷失其中，再也出不去。 可她有秦广王名帖护身，还怕什么阴气，阴路也能当成阳路。 白无常又道：“刘呈这厮，草菅人命，贪婪无度，罪大恶极。“ 黑无常跟他本就是好友，又共事多年，很有默契，道：“刘呈曾利用官职之便，贪污百万赈灾款，致使无数灾民丧命。又陷害忠良，滥杀无辜！咱们如何折磨他，都不为过。” 七杀心想你们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难道怕我跟秦广王告状，说你们虐待鬼魂？呵呵，想多了。 忽心念一动，陷害忠良？ 崔黛青的外祖父兴文伯萧信琛，就是大成王朝的忠良！ “敢问两位爷，刘呈陷害的忠良有哪些？” 白无常说了几个，其中果真有萧信琛！ 但崔黛青的记忆中没有刘呈这个人。 七杀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 崔黛青不是普通女子，格局很大，认为罪魁祸首是皇帝，目标是扳倒皇室，刘呈这种小人物，不被她放在眼里。 而且她得势时，刘呈早死了，想报复也来不及。 自己既然遇上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两位爷，若有苦主告状，刘呈的刑罚是否会加重？” 白无常：“......你是苦主？” 七杀：“刘呈陷害的萧信琛，是我外祖。” 什么，此女竟是萧信琛的外孙女？！ 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 刘呈悲愤地想天要亡我，不给活路。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白无常道：“那便随我们前往森罗殿，面见秦广王！” 有没有苦主，实际上并不影响对鬼魂的处置。 生前做了什么坏事，该受何种处罚，该下哪处地狱，早有铁律，谁也不能徇私枉法。 这是一个人最后也最为公平的审判。 而且，大部分苦主死后就忘却前尘往事，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冤屈，没有告状之说。 但是，这女冠有秦广王的名帖！ 黑白无常觉得，还是让秦广王亲自跟她解释比较好，他们就不掺合了。 第959章 捉鬼小天师(35) 行了没一会儿，到了个三岔口。 胸口纯白者往左边走，胸口污黑者往右边走。 黑白无常则押着刘呈上了中间那条路，七杀跟在他们身后。 眼前很快出现一座巍峨庄严的黑色大殿，高高的匾额上写着“森罗殿”三个大字，观之胆寒。 守卫大殿的阴兵阴将们，也看到了七杀手中的秦广王名帖，没有多问，任她直入殿内。 秦广王正在处理公务，心有所感，抬头一看，又是一团熟悉的金灿灿。 他闭了闭眼睛，关上天生的万相灵眸，再看过去，就是个琼姿花貌的少年女冠。 “......元妙善人，来此何事？” 说实话，他虽赠名帖给她，只是想结份善缘，并没想过这么快就与她见面，还是在地府。 七杀说了来意，秦广王翻开手边书册一看，道：“善人确是苦主。” 顿了一顿，又道：“善人想让刘呈受何刑？” 跪在下面的刘呈绝望地叫道：“小人不服！您是阎王爷，应该大公无私、秉公处理，不能私下做人情！” 白无常冷声道：“当了一辈子的奸臣贪官，死后倒知道大公无私了，呵呵。” 黑无常：“奸臣嘛，道理总是很多。” 秦广王一眼扫来，黑白无常住口，同时施法堵住刘呈的嘴。 七杀这才道：“下油锅？” 秦广王：“依他所犯之罪，本就该下油锅煎炸魂魄。” 七杀：“剥皮抽筋？” 秦广王：“本就有。每日下油锅之后，便剥皮抽筋。” 七杀：“烈火炙烤？” 秦广王：“也有。生前损公肥私，行贿受贿，死后入火山地狱，日日受火山活烧而不死。” 七杀想了想，道：“入畜生道？” 秦广王：“这是必然的。此等恶魂，岂有投胎为人之理？” 七杀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秦广王补充道：“此人犯欺压百姓之罪，还该入石磨地狱、刀锯地狱，每日磨成肉酱，重塑人身，以锯锯毙。再复其形，周而复始。” 刘呈听着他们的对话，骨寒毛竖，惊恐万状。 这一刻，他是真的后悔了，后悔活着时不该做那么多坏事。 可谁能想到，地府竟然真的存在！竟然真有鬼神，等着审判人之一生！ 若早知这一切，他肯定补路修桥，积德行善！ 秦广王还问七杀：“如此，善人可还满意？” 七杀没有什么不满意。她能想到的酷刑，秦广王都说了，她没想到的，秦广王也说了。 现在她只担心一个问题。 “殿下，刘呈受得住么？” 如果受不住，且不是便宜他。 秦广王目光微妙：“他又不能再死一次，受不住也得受。” 某种意义上，死是人最后的退路。做了鬼，连这条退路都没了。 所以活着的每一天，都应该珍惜。 那些轻贱自己生命的，终将后悔。 七杀：“可我听说，人死为鬼，鬼死为聻。” 秦广王：“道听途说，不足为信。鬼即是终点，无法再死。可化为聻，但聻也归地府统管。” 懂了，刘呈就算只剩一个细胞，也会被复原，接着受刑罚，逃不开，躲不了。 这就是贪官污吏的下场，逃得过人间的律法，逃不过地府的因果。 七杀：“多谢殿下！” 秦广王：“不必多礼，吾并未为汝破例。” 就算元妙善人不来，刘呈也是如此判决。 “押下去！” 黑白无常拖着就走，刘呈回头，怨毒地看着七杀。 他想骂人，想诅咒，可他开不了口。 七杀好心情地摇摇手，“刘大人，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随后对着秦广王深施一礼，“殿下容我诉说外祖家的冤屈，感激不尽，铭记于心。告辞！” 秦广王也不留她，淡然道：“有缘再会。” 七杀迟疑了一下，道：“殿下，我若烧些金银冥纸，你能收到么？” 秦广王：“......慢走，不送。” 出了森罗殿，七杀跟001吐槽，“我又不是贿赂他，只是想表达谢意，怎么就生气了呢？” 殿中的阴冷之气更重了，她感觉得到。 001：“他可能是觉得你俗气吧，哪有人一送就送钱的？送些香花供果多好，符合他神只的身份。” 七杀觉得有理，决定回去后多加一尊秦广王的塑像，让他享受望星观的供奉。 望星观供了那么多神明，不多他一个。 001：“你不怕这塑像又成精？” 七杀：“呵呵，敢在本宿主眼皮子底下作妖，打不死它。” 向前走了数息，眼前忽然出现一道朦朦胧胧的门。 门后面，隐约可见望星观。 七杀不再耽搁，飞身过去，越门而出。 第960章 捉鬼小天师(36) 森罗殿中，文判官大惑不解，问道：“殿下，这位元妙善人，究竟何许人也？” 秦广王许久才道：“不知。” 生死册上写得明明白白，元妙道长，俗名崔黛青，享年三十五岁。 但就在他看清的那一瞬，这一条目消失了。 意味着她脱出了生死册的管控。 这本来是极其严重的状况，代表着天地秩序有了疏漏，天道该有所警示。 可奇怪的是，地府风平浪静，天庭也没人咋咋呼呼的跑来说什么。 他也就不管了，一切照旧。 文判官叹道：“她为何会有那么厚实的道德金光？这得救多少人，做多少好事？咱们那位地狱未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菩萨，金光都没她闪亮。” 秦广王嘴角露出一丝讽刺，吐出两个字：“呵呵。” 世人皆知，地藏王菩萨发大宏愿，要度化地狱众生。 地狱一日不空，他便一日不成佛。 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听起来壮烈而慈悲，让人感动。 可世人往往忽略了一点，他的最终目的，是成佛。 度化地狱众生只是一种手段，借此获取功德。 企图如此明显，目标如此明确，天地岂会不知？他的功德，又怎么会多？ 六道生灵功德加身的前提条件，是不功利。 一旦功利，就成了交易，为天道所不喜。 因而这么多年过去，地藏王菩萨依然在地狱里，功德也没增加多少，跟来时相差不大。 不知什么时候，他才能醒悟过来。 但也有可能他早已醒悟，只是骑虎难下，唯有继续。 想到这里，秦广王发自内心的微笑。 他是神，无个人好恶，可地藏王菩萨此举，极大地影响了地府的正常运转。 地狱众生，活着时是些什么人？ 丧尽天良，无恶不作。但凡罪孽小一点，都不会下到地狱。 地藏王菩萨却要度化他们，还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和地府存在的意义悖道而驰，也和十殿阎君的神职大相径庭。 好人必须有好运，恶人必须有惩罚。 因果报应在阳世若不能得到体现，在地府也须得补上。 这是秦广王及其他阎君的信念，也是天地赋予他们的职责。 地藏王菩萨度化恶人，恶人也就逃过了本该承受的刑罚。这摆明了是跟地府作对。 况且，凭什么呢？ 坏事做尽，放下屠刀就能成佛？当坏人的成本也太小了些！ 这叫好人们情何以堪！ 还有遭受残害的苦主们，他们都不成佛，害他们的反倒成佛了，何其可笑！ 秦广王很想建议诸位菩萨，别帮恶人了，去帮好人罢。 但他知道，此话一说，菩萨们有无数经文偈语等着他，说不定还想度化他。 为了自家清静，只能忍一忍。 想想家里这些糟心事，再想想元妙善人，秦广王觉得她就像一朵纯洁无瑕的彼岸花。 语言能作假，行为能作假，道德金光可作不了假。 某日有闲，秦广王开启万相灵眸，想看一看元妙善人在做什么。 最初看见的依然是一团金光，好在离得远，不伤眼睛。 适应后，见她拿着一柄刻刀，聚精会神地雕刻一尊神像的眉眼。 仔细一看，这不是七殿泰山王么？！ 环视周围，就见泰山王旁边还有三个泥胚，而侧殿之上，赫然供着排行在前的六位阎君，他在最中间。 色彩鲜艳，巍然屹立。 秦广王首次见到凡人雕刻十殿阎君的过程，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看了好一会儿才合上灵眸。 七杀不知有神偷窥，刻得很专注。 陈婶和端成老道给她打下手，不时递递工具，清扫下地面。 “黛儿真是聪慧，学了几日，便会做神佛雕像！做得还这般好，比积年的老师傅强多了！” 类似的话，陈婶已说过不下十遍。 七杀告诉她，雕塑这门手艺，是这次在青云观学的，青云观的道长们和蔼可亲，乐于指导晚辈。 陈婶欣慰极了，说哪日道观要是开不下去，也有谋生之技。 她唯一觉得不妥的，是十殿阎君的样貌。 想了又想，还是道：“黛儿，我在其它道观寺庙见过的阎罗王，可不是这样子。你会不会弄错了？” 阎罗王，就该虎目圆瞪、青面獠牙、长须飘飘。 可黛儿雕刻的这些，又年轻又好看，还谁都没胡子。 居士们来进香，看到这样的十殿阎君，定然觉得望星观糊弄人。 虽然的确是糊弄，总得装一装。 七杀边工作边回答：“不会。青云观的道长们说了，这是十殿阎君的真容。” 望星观离青云观这么远，陈婶不会有机会证实。 她回来后，歇息了一天，便张罗着做雕像。 大师兄说得对，技多不压身，关键时候不用求人，还能省钱。 本来只打算供秦广王一个，后来想起不知哪儿听来的一句话，宁舍一村，不舍一人。 厚此薄彼的确不好，便全部做了。 为此还扩建了侧殿，确保每位神明都有自己的地盘。 正做得热火朝天，忽听大门被拍得山响。 端成老道乐呵呵地用粗布摩擦泥胚，听不到门快被敲倒了，陈婶赶紧跑去开门。 然后，七杀听到了丹色的哭声。 “大小姐，救命啊！” 第961章 捉鬼小天师(37) 丹色第一次到望星观时，光鲜亮丽，傲慢自大，并不将落难的大小姐放在眼里，恭敬也只是装出来的。 但现在她荆枝作钗，粗布为裙，面容憔悴神色慌张，还断了一条腿，落魄极了。 陈婶给她一碗粥，她狼吞虎咽的喝完，跪到七杀面前哭道：“大小姐，求您救救桃红！” 七杀：“怎么回事？” 丹色擦着眼泪，讲了起来。 她们回长乐侯府后，因没完成任务，除了申嬷嬷所有人都被罚了。 好在罚得不重，只是扣了一个月的月例，打了五个板子。 歇息半天，也就好过来了，可以继续当差。 过了几日，夫人让她们去伺候侯爷。 要放在以前，这是她们求也求不到的美差，梦想着傍上侯爷，生个一儿半女，后半生过富贵日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经历了郑家庄之事，她们那颗向往富贵权势的心，忽然有些淡了。 夫人让伺候侯爷，她们就老老实实的伺候，没有非分之举。 后院中美貌丫环多的是，她们不愿意，自有别人愿意，侯爷也没花心思在她们身上。 饶是这样，也不得平安。 侯爷有个小妾玉娘，长得妩媚多姿，娇俏可人，平日最受宠爱。 她怀了七个月的身孕，肚儿尖尖，有经验的老妇人都说怀的是男胎。 侯爷膝下只有一儿一女，闻言大为欢喜，对这一胎十分重视，亲自过问玉娘院里的琐事。 夫人也很贤惠，主动免了玉娘早晚问安，让她好生养胎。 侯爷院里配有小厨房，为表爱意，时常让人做些吃食送去给玉娘。 一日，命厨房做了莲子猪肚汤，随口派一旁伺候的桃红和柳枝去送。 当晚玉娘肚子剧痛，落下个已经成形的男胎。 侯爷震怒，命心腹严查，一查就查到那莲子猪肚汤中有马钱子，如果量再多一点，不止胎儿，玉娘也得丧命。 跟这碗汤有关的人便倒了霉。 小厨房的厨娘和柳枝被当场杖毙，桃红还留着口气。 不是她命大，而是玉娘护着她。 陈婶第一次听这种侯府秘辛，听得很是入神，忍不住问道：“不是她送去的汤么？玉娘为什么护她？” 如果是当初的七杀，可能也会疑惑，现在却心里有数。 能在深宅后院混出头的女人，没一个是傻的。 丹色含恨道：“因为，玉娘怀疑害她的是夫人！” 夫人说，害玉娘的是桃红。 桃红早就想当小妾，嫉妒玉娘得宠又有孕，担心她生下儿子站稳脚跟，自己没有立足之地，便下了毒手。 后来还在桃红的床板下找到剩余的马钱子，守门的小厮也说，曾无意间撞见桃红去医馆买药。 证据确凿，夫人要打死桃红给那胎儿偿命。 但玉娘不信桃红有这么大胆子，要留着她找出幕后主使。 虽然玉娘没直接说，可大家都知道她指的幕后主使是夫人。 侯爷在一妻一妾间为难，桃红就暂且留得一命。 陈婶叹道：“这可真是，唉，富贵人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丹色哭道：“大小姐，不是桃红，奴婢可以保证肯定不是她！我们现在已经不想当侯爷的小妾了！只想攒钱自赎自身！求您救救她！” 她和桃红不是侯府家生子，是从外面买进去的，无亲无故，跟府里仆役只有面上的情份。 一旦出事，人人避之如蛇蝎，谁都不肯帮忙。 思来想去，唯一能求的，竟然只有远在望星观的大小姐。 虽然相处时间短暂，可她看得出来，大小姐心地柔软，道术又高强，她若援手，桃红兴许能有几分生机。 七杀：“你怎么能从侯府跑出来？” 丹色哭得更悲伤了。 她为桃红求情，被打断腿赶出侯府，所有衣物积蓄都不许带。 一路乞讨，千辛万苦才走到望星观。 陈婶听得面露怜悯，可怜见的，这侯府也太蛮横了，求情的都打断腿，黛儿不回京认亲是对的！ 七杀：“我先帮你看腿罢。” 丹色急道：“不用看，奴婢腿没事，断了就断了！咱们快回京城，奴婢怕去晚了桃红被打死！” 其实她担心桃红现在就已经死了，但还是想尽力。 七杀：“你对桃红倒是有情有义。” 丹色泪如泉涌，“大小姐不知，那日本该奴婢当值，只是奴婢一时头痛，桃红心疼奴婢，替奴婢应差！她是替奴婢挡灾啊！” 001：“也算不错了！” 没想到这两个小丫环还是重情之人。 七杀：“别急，桃红若此时未死，我便保她不死于此难。” 丹色对她全心信赖，“多谢大小姐！” 第962章 捉鬼小天师(38) 七杀检查了丹色的断腿，给她上了药，包扎好，又让她换了身干净衣服，即刻下山。 离开望星观范围，便用布条蒙住她的眼睛。 丹色摸头不着脑：“大小姐，不，元妙道长，咱们这是要干什么？” 元妙道长说，她被赶了出来，就不是侯府的仆役，不用再自称奴婢，也不要再叫她大小姐。 七杀：“去京城，我带你走近路，捂住耳朵。” 丹色不解，但还是依言而行。 七杀拿出秦广王的名帖，念动咒语打开阴路，拉着她的手臂走了进去。 秦广王略有所感，抬眼看去。 距离太近，又被闪了一次。 元妙善人这是真把阴路当阳世之路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算了，不管她。 送出去的东西，总不能又要回来。 丹色不知七杀带自己走的是什么路，只觉越来越冷，心里越来越害怕，仿佛身边有无数等着吃人的妖魔鬼怪。 好在没过多久，身上一暖，双手被元妙道长拉下来，眼睛上的布条也被解开。 “到了。”元妙道长说。 丹色睁开双眼，愣在原地。 这地方很熟悉，宽阔的长街，朱红的大门，门前还有两只威武的石狮子，以及四五个小厮。 门楣大匾上刻着几个大字，丹色没念过书，可她知道，那几个字是“敕造长乐侯府”。 这么会儿功夫，她们竟然到了长乐侯府！ 要知道，她从京城赶去望星观，足足用了半个月！ 中间有一段路途还是有人可怜她，见顺路，让她坐了几日牛车。 老天爷，元妙道长会的不是道术，是仙法啊！ 丹色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了，想给她下跪。 七杀一把搀住她，走向侯府。 小厮们见七杀一身道家打扮，头上戴的莲花冠看起来很名贵，且气质高冷，姿容绝世。 不敢怠慢，快步迎上来。 “这位仙姑，您有什么事？” 七杀：“找人。” 小厮赔笑：“找谁？” 七杀：“长乐侯崔璞伦。” 小厮：“这，您可有拜帖？” 七杀：“无。你们快去通传罢，就说望星观元妙来访。” 小厮们犹犹豫豫，没有动作。 堂堂长乐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让人见到的。 他们若是这样没头没脑的报上去，定会被管事责罚，说不定还会丢了这份美差。 但这女道士通体贵气，可能有大来头，他们也不敢直接拒绝。 正迟疑着，忽听门内喧哗，数人谈笑着走了出来。 小厮们忙垂手避到一旁。 “崔侯不必远送，止步罢。”一名高大英挺的男子笑道。 “王爷慢走！今日招待不周，望王爷海涵！” 崔璞伦拱手鞠躬，笑容得体。 他和永宁郡王张重闻素无来往，但听说他失了一个孩儿，张重闻竟然亲自上门探望。 这其中有什么玄奥，他得好好想一想。 张重闻又跟崔璞伦客气两句，准备上王府的马车，目光随意一转，看到了七杀。 瞳孔顿时放大，胸口巨痛袭来，猛然往后倒去。 “王爷！” 不仅张重闻的随从，崔璞伦也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人。 张重闻若是发急病死在自家门口，他可说不清。 “王爷，您怎么了？” 张重闻满头大汗，面色苍白，捂住胸口强笑道：“本王无事，改日再聚，告辞。” 三个月前，他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了头，不知怎的，就有了很多奇怪的记忆。 他本来不太信，可这三个月以来，京城发生的大小事情，都与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这让他又喜又忧。 喜的是，有了预知之能，许多事情做起来便容易。 忧的是，他有个两世之敌，崔黛青！ 每一次，她都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平生抱负尽付流水，还赔上性命。 一想起这个恶毒的女人，他就恨得心头滴血，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 更可恨的是，他竟然害怕她！ 她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段，他对付不了，真的怕了。 因而他决定，这一世不去招惹崔黛青，让她好好当崔府的大小姐。 没有他的助力，她也走不出内宅，问题也就得到了解决。 如果她敢嫁人，他就提前将她选中的男人杀掉，看她还能怎样！ 可是，这一世崔黛青居然没回京城，这是一个很大的变数！ 他按捺不住，才到长乐侯府走这一趟，命跟来的随从们暗中打探。 随从们悄悄告诉他，崔璞伦曾派人去接崔黛青，但她不回来，崔璞伦也不勉强，似乎放弃这个女儿了。 张重闻松了口气，若能不跟崔黛青对上，那自然是不对上的好。 那女人，就像个无法打败的恶鬼！你都把她生路断绝了，她依然能从地狱里爬出来反杀你一刀！ 不管她因为什么不回京城，张重闻都觉得自己该庆幸。 谁知刚出门，就看到了那个两世的冤家！ 果然，她不会放过我！ 利刃刺入胸膛的感觉，立刻重现。 一刹那间，张重闻只觉天地失色，昏暗无光。 第963章 捉鬼小天师(39) 001笑得打滚，“哈哈，笑死本系统了！一个照面，这小子就被吓尿了！哈哈，没见过这么怂的人！” 七杀：“不是他怂，主要是黛青姑娘威武。” 001：“对对对，黛青姑娘威武雄壮！” 如果它没猜错的话，张重闻这是有了前面两世的记忆，光是一世，不至于让他怕成这鬼样子。 “宿主大人，你说他这是幸还是不幸？” 七杀：“当然是不幸。” 一无所知也就算了，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有两世折在崔黛青手里，第三世也翻不了盘，痛苦肯定得加倍。 001：“那你说，他还敢对付黛青姑娘吗？” 七杀：“敢。” 典型的赌徒心理，总觉得自己下一把会赢。 001：“哈哈，放马过来，宿主大人等着你！” 等张重闻马车离开，崔璞伦便看向七杀，踱步过去笑道：“仙姑是来化缘？” 他完全没将张重闻的失态和七杀联想在一起，毕竟这两者风马牛不相及。 也没看出这是他遗弃多年的亲生女儿。 申嬷嬷是说过，崔黛青当了道士，还有些怪异的本事。 可他只是听闻，未曾亲眼所见，心里没有概念。 至于丹色，换了青色的道袍，发型也变了，又一直低着头站在七杀身后，他没认出来。 以他侯爷之尊，自然不会搭理来历不明的女子。但这女冠美得不同寻常，他有几分兴趣。 七杀：“化缘？嗯，也可以这么说。” 崔璞伦笑得更为和蔼，语气中透出种不易察觉的轻浮，“不知仙姑想化什么？金银绫罗，还是胭脂水粉？” 001气得跳脚，“我x，这是什么畜生！宿主大人，把他交给秦广王，让他尝尝十八层地狱的滋味！” 七杀：“有些事情，本宿主想自己来。” 她本来不打算对崔璞伦怎么样，因为黛青姑娘极其爽快地报了两次仇，已经释然。 但某些人，让她见了就想打，也不知什么道理。 崔璞伦就是其中之一，他应该感觉到荣幸。 “侯爷，贫道要跟你化个人。” 崔璞伦：“哈哈，仙姑要化的不会是本侯罢？” 001在七杀识海里暴走：“打死他！宿主大人，立刻打死他！本系统一秒钟都不能忍了！” 七杀烦恼地叹了一声。 她是个有脑子的剑修，虽然崇尚一路强推，有时候也讲究策略，不是非得打打杀杀。 可这崔璞伦，油腻得像自带大油田，让人忍不住想给他去去油。 罢罢罢，还是遵从本心好了。 七杀一脚踹翻崔璞伦，提着拂尘劈头盖脸就打。 “啊！” 包括丹色在内，现场没有谁能想到她会突然暴起伤人，全都吓傻了。 这是长乐侯府，这是长乐侯爷！ 怎么有人敢在长乐侯府门口打长乐侯爷？！ 什么人能做出这种事？ 最荒唐的梦里，都没有这种情景！ 直到崔璞伦惨叫声起，护卫、小厮们才反应过来，惊叫着扑上去救主。 可他们打来的每一拳、每一脚，最终都落在崔璞伦身上。 “李阳生，你是不是瞎了，怎么专门照着本侯打？” “啊，谁踢我？张老三，本侯不会放过你！” “谢小志，你敢以下犯上？” 被他点到名的赶紧认错求饶，他们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知怎么回事，手脚会自己转弯。 邪门，真是邪门！ 其中有几个机灵人，不敢再救侯爷，跑回府内叫人，但不管来多少人，都是一样的结果。 还有人想跑去报官，不等七杀出手，就被丹色用板砖放倒。 门口闹成这样，府里的主子们也不可能不知道。 侯夫人姚氏火急火燎地往大门口赶，她倒要看看，哪个道姑胆敢殴打长乐侯！ 崔璞伦的老娘杨太夫人还在世，是以崔府没分家，崔璞伦的二弟崔璞理、三弟崔璞道也在府中。 下人们不敢惊扰杨太夫人，请了崔璞理、崔璞道。 叔嫂三人几乎同时到达门口，各自带了一票人，斥责怒骂，扑身相救。 但全都不管用。 七杀想教训的人，还没人能救得了。 申嬷嬷方才偷懒，躲在房里歇息，没能及时赶上姚氏的步伐，晚来了一步。 见到七杀，大惊失色，叫道：“大小姐，你怎么能打侯爷？侯爷是你的亲爹啊！” “什么？！你就是崔黛青？” 姚氏怒了，各种指责，骂她忤逆生父不忠不孝，迟早被雷劈。 七杀充耳不闻，该干啥就干啥。 这场闹剧持续了约两刻钟，她觉得差不多了，拂尘一扫，所有来救崔璞伦的人向后摔倒。 “侯爷，我们进府细说？” 崔璞伦气若游丝，“进府，快快进府！” 再不停手，他就没命了。 七杀提着崔璞伦的后衣领，当先走进长乐侯府。 丹色一手板砖，一手从小厮手里抢的木棍，顶着姚氏和申嬷嬷杀人一样的目光，跟在七杀身后边走边抖。 打死她，也想不到有一日会用这样的方式重新回来。 但是，心里好高兴啊，从来没有过的高兴！ 第964章 捉鬼小天师(40) 七杀没来过长乐侯府，但有神识指引，不存在迷路的问题，直接去了侯府待客的垂花厅。 自动坐了主位，将崔璞伦摔在脚前，笑道：“侯爷，我想化个人。” 崔璞伦的脸已经不能看了，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双腿也在地上磨出道道血痕。 他还要摆父亲的谱，倔强地坐起来，抽搐着嘴角厉声道：“你是萧意鸿的女儿？” 七杀：“没错。” 崔璞伦一手指着她，怒道：“不孝女，竟敢殴打生身之父！” 七杀：“为父不慈，打就打了。” 那满不在乎的态度，气得崔璞伦肝疼，“我要报官，我要将你这不孝女沉塘！” 七杀从袖里取出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随手把玩着，道：“报罢。贫道也想让全京城百姓听听，长乐侯是怎么当父亲的。” 崔璞伦心一沉。 自从当年萧意鸿带着女儿逃走，长乐侯府的名声就坏了。 许多古板没眼色的人，说崔家薄情寡义，不可深交。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长乐侯府在京城不说是笑话，也相去不远。 今日这事儿要传出去，定会成为京城人的谈资，他出门也没脸。 更可怕的是，那不孝女手里有刀，离他又近，随时能翻脸弑父。 事实已经证明，她压根没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而护卫们救不了他。 调弓箭手也救不了。 他毫不怀疑，危急时刻这不孝女会用他挡箭。 申嬷嬷没说错，不孝女在外面这些年，学了些歪门邪道。 “你说，你到底要什么？！” 七杀诧异地道：“我说了呀，我要化个人，是你们一直胡搅蛮缠。” 所以他在家门口被打了一顿，这不孝女还觉得他胡搅蛮缠？ 崔璞伦深吸一口气，道：“谁？” 七杀：“桃红。” 崔璞伦不想知道她和桃红有什么交情，也不想知道她是不是又在耍自己，转头吼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姚氏，“把桃红带来，快！” 姚氏犹豫道：“桃红身上牵扯着别的事儿，能不能换一个？” 七杀笑道：“夫人，您当集市上买菜呢？” 崔璞伦：“快去！” 他毕竟是夫君，是侯爷，姚氏不敢违抗他的命令。虽不情愿，还是命申嬷嬷去带人。 申嬷嬷拖着肥胖的身子跑得飞快，怕跑慢了被侯爷迁怒。 边跑边想，大小姐不会是专程来救桃红的罢？ 不可能，她们都不怎么认识！ 七杀看向门外一众人，亲切地道：“诸位居士，为何都在门外站着？进来坐呀！” 厅中只有她和崔璞伦，其他人都在门外，那道门槛就如楚河汉界，分出了敌我双方。 没一个人敢进去，或摇头，或摆手，或讪笑，齐齐后退一步。 他们都知道，她是崔璞伦的嫡长女，侯府的大小姐，说来还是至亲。 但经历了刚才那一幕，谁敢跟她攀亲？ 反正姚氏不敢，别看方才她骂得欢，其实心里一直打着鼓，怕七杀放下崔璞伦来找自己。 骂人，主要是骂给崔璞伦听的。 崔璞理和崔璞道也不敢，这煞星连生父都打，还打得那么狠，难道会对他们客气？ 谁愿意上赶着挨揍？他们最想做的，是离她远一点，再远一点，最好从此不再相见。 只是侯府之主崔璞伦还在她手上，他们也不能就这样离开。 见娘子、兄弟不肯与自己共患难，崔璞伦心下悲凉，喝道：“还不滚进来！” 三人对视一眼，硬着头皮进屋，在离七杀最远的位置落座。 崔璞伦大为光火，他还指望着他们吸引不孝女的注意力，好让他有机会逃脱。 离那么远做什么？尽是贪生怕死之辈！ 既然进到屋里，也不能干坐着，崔璞道僵硬地笑道：“黛青长大了，小时候就好看，现在更好看，呵呵！” 001：“呵你个头！” 崔璞理也道：“黛青，小时候二叔还抱过你呢，你还记得么？” 看着那柄锋利的匕首，他心里忽然起了个念头，要是崔黛青将大哥杀了，他是不是就能成为新的长乐侯爷，继承长乐侯府？ 唉，也不行，大哥有儿子，真可惜。 七杀：“居士，贫道不在俗世中，无父无祖，也无叔伯。” 崔璞理：“......在下失言，仙姑万勿怪罪！” 姚氏暗中松口气，不认亲，就不会长住，更不会跟自家女儿争风头，她也就放心了。 以前还想着用崔黛青巴结苏贵妃娘家，现在彻底没这想法。 应该说，自从听申嬷嬷描述了崔黛青的长相，她就没那打算了，并且说服了崔璞伦。 美貌，是女子的一大利器，多少英雄好汉就栽在那上头。 一个女子要是不但美貌，还聪明有本事，可就更难掌控了，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不想给自己添堵。 对了，申嬷嬷是死在路上了么，怎么还没将桃红带来？ 七杀对着他们微微一笑，“府里的孩子们呢？贫道想见一见。” 姚氏紧张地道：“你要干什么？” 七杀：“不干什么，只是想帮帮他们。” 帮他们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 001：“宿主大人日行一善，棒棒哒。” 七杀：“来都来了，就做点好事吧。” 第965章 捉鬼小天师(41) 姚氏尖声道：“谁也不需要你的帮助！” 七杀淡淡道：“居士，你可能对贫道不太了解。贫道想帮助谁，那人不能拒绝的。” 哪有这样的人？姚氏为之气结。 “你想帮他们什么？” 七杀：“这你就不用管了，先把人叫来。” 姚氏：“......都在学堂，不好耽搁他们的功课。” 她绝不能让这不孝女伤害孩子们！ 不算崔黛青，崔府三兄弟共有十二个孩子，崔璞伦一儿一女，皆是姚氏所出。 二爷崔璞理有三儿两女，只有长子是原配方氏所出。 三爷崔璞道有两儿三女，长子、长女是原配丁氏所出。 眼下，公子们都在崔氏族学念书，姑娘们则跟着姚氏特意请来的老宫女学规矩。 七杀：“不行，我要帮他们的可是人生大事，功课少学会不打紧。” 念书、学规矩什么的，在长乐侯府就是个玩笑。 崔氏的族学，跟红楼里的贾氏族学差不多，教书的先生是食古不化、没啥真才实学的老腐儒。 学生就更好玩了，明明还是小孩子，心却早就长歪了。 打闹嬉戏、喝酒赌钱，时不时偷偷去青楼逛一逛，或者跟相貌俊俏的同窗发展出不一样的感情，好似宝玉和秦钟。 反正除了正经事，他们什么都乐于尝试。 再说姑娘们，学了几年的规矩，也不知礼义廉耻，更没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概念。 出门做客，恨不得把自家姐妹往死里踩，好显出自己的知书达理。 但这也不能全怪她们，长乐侯府从根子上就坏了，想让她们出染泥而不染，难度很大。 姚氏还要推脱，就听到了女儿崔钰青愤怒的声音。 “爹，娘，谁敢在咱们长乐侯府放肆？” 她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身后跟着堂姐堂妹们，以及一票丫环婆子。 虽然姚氏不许下人告诉小主子们，但“大小姐回府，还打了侯爷”，这么大的事儿，下人们哪能忍住不议论？ 长乐侯府本就不是什么有规矩的人家，姚氏的管家之能也不怎么高明。 崔钰青听了只言片语，火冒三丈，琴也练不下去了，不顾老宫女的劝阻，快步跑来前厅。 什么大小姐，长乐侯府的大小姐明明是她！ 就连两位堂姐，也只是旁支，无法跟她相提并论！ 这突然冒出来的崔黛青，母亲是罪臣之女、下堂妇，早就失去侯府小姐的资格，给她提鞋都不配！ 见女儿像要打人的样子，姚氏赶紧拉住她。 “我的儿，这是大人的事，与你不相干！快回后院，娘一会儿就回去！” 崔钰青早被宠坏了，哪肯听母亲的话？ 挣开她的手，指着七杀叫骂道：“你就是崔黛青？这不是你的家，给我滚，滚回你的破道观！” 她听申嬷嬷说了，崔黛青所在的道观又破又旧，穷酸得很。 姚氏吓得半死，小姑奶奶，你怎敢跟这煞星这么说话？！ 想捂她嘴，又被她闪开。 001叹道：“小丫头勇气可嘉，本系统佩服。宿主大人想让她怎么死？” 七杀并没生气，看崔钰青就像看个跳梁小丑。 “姑娘们都到了，公子们呢？也该下学了罢。” 崔璞伦皱眉道：“黛青，你究竟要干什么？” 他刚才试探着坐到了椅子上，七杀没管，他便觉得这女儿不至于无药可救，有种诡异的欣慰感。 但有件事情他心里不太舒服。 他被打成这样，钰儿怎么就不知道关心一下呢？ 七杀：“贫道素来宅心仁厚，不忍见人伦惨剧，才想要点拨一二。” 崔璞伦不以为然：“什么人伦惨剧？休要危言耸听！” 七杀：“等人到齐了再说。放心，价格不贵，十二万两白银足矣。” 萧意鸿当年的嫁妆，包含器物、书画、良田、宅院等等，崔黛青算过，总价约为十二万两银子。 七杀没想着刻意来要，没这钱，她依然能振兴望星观。 可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 崔家所有人吓了一跳，十二万？你怎么不去抢！ 何况，谁请你点拨了？ 崔璞伦：“你若是缺钱，为父这里还有些。” 此时此刻，他真的愿意给长女银钱，就当破财消灾了。 七杀：“十二万两，一文不能少。” 崔璞伦怒道：“你不要不识好歹！” 七杀把匕首拍在桌子上，一句话没说。 但崔璞伦气势立马弱了下来。 女儿、侄女们都在，他要是再被不孝女打一次，哪还有脸见人？ 正在这时，垂花厅外面的院里又一阵喧哗，公子们下学回家了。 路上，他们就听小厮长随说了府里的事儿，心里着急，又很好奇，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他们刚进垂花厅，申嬷嬷也带着桃红到了。 第966章 捉鬼小天师(42) 桃红受了几天的折磨，虚弱无力，走不快，申嬷嬷找了两个仆妇搀扶着她。 “大小姐！” 一见七杀，桃红就哭得泪如雨下，丹色赶紧上前扶住，小声说了事情的经过。 桃红感激涕零：“多谢大小姐！” 她还以为这次死定了，怎么也想不到，丹色会去求大小姐救她，而大小姐也真来了。 身上的伤口很疼，眼泪也停不下来，心里却暖暖的。 七杀：“莫哭，往后就好了。” 她能在这里气定神闲的跟崔家人闲聊，也是因为早用神识探过，知道桃红性命无忧。 又跟姚氏要桃红、丹色的卖身契，姚氏不敢不给。 七杀见卖身契上是一人五两的卖身银子，便取出十两银票放在桌上，对姚氏道：“银子给你，人归我了。” 姚氏忍辱负重地道：“好。” 崔钰青愤愤不平，想出言讽刺，但母亲的目光太过凌厉，她一时不敢造次。 其他公子、姑娘心里有很多疑惑，此时也不敢开口，都被姚氏那非同寻常的神情震住了。 他们哪里知道，姚氏只求这煞星早早离府，不要横生枝节。 迫不及待地道：“黛青，天也不早了，再过一会儿，城门该关了。” 七杀：“居士忘了么？贫道说过，要帮崔家公子小姐们一个忙。” 姚氏和崔家三兄弟：......你怎么还记着这茬？！ 七杀：“今晚赶不及出城了，暂时住在府里。东拐角的水心院不错，桃红、丹色，你们先去那儿歇息，咱们明日再启程。” 说着掏出两瓶药，让她们内服、外敷。 桃红看着凄惨，但认真说起来，丹色的伤还要更重一点。 她腿被打断之后没有治疗，也没有休养，一路跋涉到望星观，加重了伤情。 若不是遇上七杀，不但腿保不住，还有可能伤口发炎，感.染致死。 现在，这两个可怜的小丫环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交代完两人，七杀看向姚氏，“居士，桃红、丹色现下是我的人，在侯府是做客。你不会为难她们罢？” 姚氏咬牙摇头，“不会，绝对不会！” 不就一晚上么？行！ 你有胆子住，我就有胆子让你永远消失！ 下毒、失火，办法多得是。别以为有几分蛮力，就可以横行无忌。 崔钰青气得发抖，好个崔黛青，还真当自己是侯府大小姐了，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水心院，是一处精美华贵的院子，她早就看中了，要了几次，母亲都没答应，说要留着给她弟弟崔广陵成亲用。 几百句骂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又强行忍住。 不是她能忍，而是姚氏死死盯着她，不许她说话。 七杀：“那就好。你们去罢，需要什么跟崔府下人说。” 桃红怕她吃亏，迟疑着没动，丹色搀着她就走。 元妙道长的本事，她再明白不过！ 等两人离开，七杀环顾崔家人，重点看了公子小姐们的脸，忽然笑了。 崔璞伦狐疑道：“你笑什么？” 七杀：“笑你家真乱，父不是父，子不是子，女也不是女。” 崔璞伦：“什么意思？！” 七杀：“你看你的一双儿女，长得很像你，双眼皮，大眼睛，高鼻梁。” 崔璞伦不明白这有什么问题，目光略带茫然。 七杀：“但你没发现么？他们跟你的三弟崔璞道也很像啊。” 言下之意，就连年纪最小的崔宝青也听懂了。 姚氏猛然站起，指着七杀叫道：“小贱人，竟敢污我清白！” 七杀最讨厌别人讲粗话，微一皱眉，拿起拂尘挥了两下，“贫道面前，嘴巴放干净些。” 姚氏就像挨了两个耳光，嘴角都被打破了，但她顾不上擦拭，急着跟崔璞伦解释：“侯爷，您可千万不能信她！她故意害我！” 崔钰青也反应过来，叫道：“小贱人，竟敢辱我母亲，我跟你拼了！” 这些人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叫她们嘴巴干净些，她们当听不到。 七杀一视同仁，也给了崔钰青两下。 崔钰青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直接被打懵了，哭倒在嬷嬷怀里。 “娘，呜呜呜，她怎么敢打人，呜呜呜！” 001：“哈哈，你要来得早一点，就知道我家宿主连你爹都打！咦，这姑娘是不是缺心眼？她爹一头一脸的伤，她就没想过是怎么来的？” 七杀：“人蠢，没办法。” 崔广陵见母亲和姐姐被欺负，叫着冲上来，没到七杀跟前，膝盖就疼得像针扎，跪倒在地，惊慌地哭叫起来。 一时间，垂花厅中只闻姐弟俩的哭声。 不过，他们哭得虽惨，七杀却一点儿也不同情。 那一世，崔黛青起初并不想对付兄弟姐妹们，觉得他们都是小孩子，还没有犯下大错。 她想对付的只有崔家长辈。 但后来她改变了看法。因为，近墨者黑，崔家这些孩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就说崔钰青，嫉恨长姐美貌，指使丫环用手炉中的火炭去烫崔黛青的脸，幸好崔黛青躲得快，否则就毁容了。 还有崔广陵，是长乐侯府中的小霸王，崔黛青不帮他绣荷包，他就找来疯狗吓唬她。 崔黛青若没有轻功，难以逃脱。 经过了这些事，她对崔府的公子小姐们也就不再心软。 儿女受了惊吓，姚氏却没空安慰他们，扑过去拉着崔璞伦的手臂哭道：“侯爷，你信我啊！你信我！自入崔门，我恪守妇道，生儿育女，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侯爷的事！” 七杀只是随口一说，又没摆出证据，按理，崔璞伦不应该信。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很奇怪，阴晴不定，目中含怒。 一见他这模样，姚氏就知道他心中生疑了。 呵，这个男人就是如此多疑，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却对自己的枕边人没有半点信任！ 七杀：“诸位居士，我给你们讲几个故事。” 001幸灾乐祸，“哈哈，宿主一讲故事，就有人要倒大霉。” 第967章 捉鬼小天师(43) “从前，京城某小官有个女儿，长得秀眉凤目，容色清丽，如同出水芙蓉一般。” “一家有女百家求，姑娘到了年纪，上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但姑娘的父母眼光高，定要将姑娘嫁入高门大户，拒了那些家世普通的少年郎。” “姑娘自己也觉得，只有钟鸣鼎食之家，才配得上自己的品貌。” “某年元宵灯会，这姑娘邂逅了一位名门公子，两人互许终身，一往情深，姑娘放下女儿家的矜持，与公子越了雷池。” “事情过后，姑娘满心欢喜，在家等着公子提亲，谁知等来等去，等到了公子成亲的消息。” “原来，那公子看不上她的家世，对她并无真心，只是当个乐子。” “受此打击，姑娘病了一年多。等她身体好转，发现京城风云突变，那公子家一门姻亲出了事，公子家不但不救，还落井下石，在仕林间的名声一落千丈。” “后来，公子的大哥丧了发妻长女，急着续弦，姑娘灵机一动，制造种种偶遇，最终嫁入高门，成了那公子的大嫂。” 随着七杀的讲述，厅中诸人的表情变得丰富多彩。 姚氏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而崔璞伦额头青筋直跳，眼中闪过阵阵凶光，一巴掌将姚氏扇倒在地，恶狠狠地问道：“你这不贞的贱妇！说，奸夫是谁？崔璞理还是崔璞道？” 他和姚氏在成亲之前就圆了房，当时黑灯瞎火的，匆匆忙忙，未曾细验是否有落红。 主要是他也没想到养在深闺的姚氏竟早已与人私通，且那人还是自家兄弟！ 如今想来，一切都是她的预谋，还说什么对他爱之入骨，情难自禁，原来是为了掩饰她的失贞！ 可恨！ 崔璞理和崔璞道同时分辩道：“大哥，不是我！” 姚氏也疯狂摇头，“侯爷，不是我，她说的不是我！” 崔钰青：“爹，你为什么要打娘？崔黛青胡说八道......” 话没说完，被崔璞伦暴戾的目光吓到收声。 七杀：“居士，稍安勿躁，故事还没讲完。” 姚氏惊恐地叫道：“你还要说什么？崔黛青，你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害我？！” 七杀反问：“这怎么是害你呢？贫道是在帮你的儿女找生父呀！” 崔璞伦急得不行，“黛青，你说，你快说！别管那贱妇！” 七杀：“好。” “姑娘当上高门贵妇，享受荣华富贵，看着昔日的情郎，现在的小叔，心里又是痛快，又是难过。” “这时，她发现了一个秘密，夫君的发妻和长女并没有死，而是知道夫君要下毒手，提前逃走了。” “夫君家还派人追杀这可怜的母女俩，过了两三年，局势又有变化，夫君觉得前妻母女就算活着，也妨碍不了自己，便不再派杀手，任那母女俩自生自灭。” “但是，姑娘，不，夫人担心她们有朝一日回到京城，危及自己的地位，就拿了压箱底的银子，让奶娘的儿子收买几个亡命之徒，继续追杀那母女俩。” 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也亏姚氏说得出这话。 好几次，崔黛青和母亲险些被她派去的人杀了。 听到这里，崔璞伦有点不自在，回头想想，当年对萧意鸿和黛青是有点狠了，可那也是形势所逼，没有别的办法。 如果黛青处于他的位置，肯定能够理解他。 而且，他派去的人全是废物，没有真正伤害到萧意鸿母女。 萧意鸿是自己病死的，与他无关。 至于长女，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黛青，说那贱妇，咱们的事儿慢慢再说！” 他们是亲父女，血浓于水，再大的误会也能解开。 姚氏委顿于地，目光中尽是绝望，崔黛青连这种事情都知道，那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今日，她还有活路么？ 七杀没吊崔璞伦胃口，道：“那夫人的性情也是古怪。她自己也派人追杀从来没有伤害过她的前妻母女，却觉得夫君冷血无情，不是善良人，于是生了外心。” “她那曾经的情郎，大约也觉得当了大嫂的旧爱分外美丽，两人干柴烈火，旧情重燃，生下了孩儿。” 崔璞伦颤抖着声音道：“告诉我，是谁？” 七杀举起一根食指，在惶恐不安的崔璞理和崔璞道之间点来点去，“是......” 崔璞理：“不是我啊，真不是我！” 崔璞道：“大哥，不是我！” 七杀点住崔璞理，笑道：“就是你。” 撺掇着崔璞伦杀崔黛青母女的，除了那几个已经死了的长辈，还有崔家两兄弟。 都不是什么好人。 第968章 捉鬼小天师(44) 七杀又对崔钰青笑道：“小居士，你的亲生父亲找到了，高兴么？” 崔钰青很高兴，高兴得要疯，高兴得泪流满面。 “呜呜呜，你胡说！我爹是长乐侯，不是崔璞理！呜呜呜！” 故事只是故事，怎么跟她扯上关系呢？她才不是崔璞理的女儿，她是长乐侯崔璞伦的女儿！ 她不想承认，方才她还觉得这故事挺有趣。 崔璞伦暴跳如雷，要扑过去打崔璞理。 崔璞道抬手擦汗，大大松了一口气。 七杀：“居士莫急，故事还没完呢。” 崔璞伦：“......还有？” 难道，广陵也不是他的儿子？！ 如果真这样的话，他非杀了姚氏和崔璞理不可！ 崔广陵已经被吓傻了，他长这么大，每日都是吃喝玩乐，还从来没有遇过这种事情，不知该如何应对。 当然了，也没几个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应对自如。 讲到这儿，七杀也懒得用夫人、情郎什么的来代替，直接道：“姚氏与崔璞理有私，崔璞理的娘子蒋氏岂能不知？可她性子软弱，不敢揭破。” “但是又忍不下这口气，便想了个绝妙的法子报复他们。” 七杀一笑：“大家猜是什么法子？” 厅中数人抽气，崔璞伦怒气值下降，目光闪烁。 七杀：“可能有人想到了。没错，她勾引了崔璞伦，还帮着崔璞伦，跟崔璞理的妾室牵线搭桥，孩子也生了几个。” ......竟有这种事？！ 这次换崔璞理勃然变色，“大哥，你怎能这么对我？” 蒋氏和崔璞道的娘子金氏去城外上香了，否则他现在就杀人！ 崔璞伦：“是你先对我不起！” 崔璞理：“不不不，你对不起我的时候，并不知道我对不起你！是你生了坏心！” 001笑出声音：“哈哈，崔二爷逻辑满分，赞一个。” 七杀：“崔大居士，你看，你有什么可生气的呢？崔二居士只帮你生了一个女儿，你却帮他生了好几个，说来还是你占便宜。” 崔璞伦气得语无伦次，“你，你，你......” 七杀：“故事还多着呢，大家不要激动。” 垂花厅中所有人都觉得头皮发麻。 已经这样了，她的故事还没完？还有谁的脸皮要被她揭掉？ 七杀：“俗话说，情到浓时情转薄，姚氏和崔璞理也不例外。不过一两年功夫，崔璞理就嫌弃姚氏不解风情，抬了好几个小妾通房，姚氏伤心不已。” “这时候，有一个人出现了，大家猜是谁？” 虽然没有证据，但崔璞伦和崔璞理都不敢置信地看向三弟崔璞道。 七杀微笑：“聪明，又被你们猜到了，就是他。” “崔璞道是惜花之人，见大嫂整日郁郁寡欢，就安慰了她。有了他的安慰，姚氏的心情终于好多了，又一年，诞下麟儿。长乐侯有后，整个侯府为之欢腾，最高兴的自然是崔璞道。” 七杀看向崔广陵，“听到了么？你的父亲是崔璞道。” 崔广陵跟姐姐一样，根本无法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实，大喊大叫：“不是，不是！我是长乐侯的儿子，未来的长乐侯！” 叫着叫着，白眼一翻，竟然晕过去了。 001：“啧啧，这种刺激都受不了？真不中用！” 崔家三兄弟互相瞪着，宛如有深仇大恨。 众公子小姐凄凄惶惶，不知如何是好。 七杀：“别急，故事马上完了。” “崔璞道是庶出，对两位嫡兄向来不满。眼见姚氏生了自己的儿子，一狠心，瞒着姚氏，给大哥下了药效极猛的绝子药，坐等数年后成为长乐侯府的太上老爷。” “......什么？！崔璞道，我杀了你！” 七杀说了很多，但前面那些加起来，也不及这一句对崔璞伦的伤害大。 崔璞道：“我没有，你诬陷我！大哥，我真没有！崔黛青，有本事你拿出证据！” 七杀笑道：“贫道没有证据，大家可以不信，就当贫道胡说罢。” 这些事情，有的是那一世崔黛青查到的，有的是她探知到的，绝无虚言。 但提供证据就免了，爱信不信。 她不是来查案的，也不是来主持公道，只是想搅乱长乐侯府而已。 又道：“崔大居士，贫道认为，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崔璞伦：“什么事？” 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更严重？ 七杀：“你都被下绝子药了，玉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哪儿来的？” 崔璞伦：...... 七杀：“故事讲完了，贫道先去歇息，诸位自便。” 第969章 捉鬼小天师(45) 崔家祖上，曾经也是征战沙场的勇士，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保境安民，受百姓所敬仰。 遗憾的是子孙不争气，一代不如一代，崔璞伦的爷爷那一代还成点样子，否则萧家也不会与崔家联姻。 崔璞伦和萧意鸿的婚事，便是两家老爷子定下的。 但到了崔璞伦的父亲那一代，崔家门风就变了。 等崔璞伦上位，长乐侯府已经成了肮脏之地，套用红楼里的话，除了门口那对石狮子，没一处干净。 平日还披着层兄友弟恭、夫妻恩爱的皮，现在这层皮被撕开，每个人都露出了险恶丑陋的真面目。 尚且年幼的公子小姐们看似无辜，可这雷又不是七杀埋下的，要怪就怪他们的父母不懂廉耻二字怎么写。 垂花厅中乱成一片，崔璞伦要杀崔璞理、崔璞道和姚氏，崔璞理要揍崔璞化和崔璞道，也要揍姚氏。 姚氏大骂崔璞伦与弟媳苟合，又骂崔璞理负心薄幸，不是个男人。 公子小姐们忙着拉架，却不知道该帮的究竟是叫了这么多年的父亲，还是生身之父？ 下人们也傻了眼。 主子们乱成这样，他们事先也没想到，只知其中一两样，这会儿真是开了眼界。 七杀仙风道骨地挥挥手，施施然离开。 这出大戏该如何收场，跟她元妙道长有什么关系？ 她又不是崔家人。 001：“宿主大人，不留下来吃瓜看戏？” 七杀：“不了，让他们自己闹吧。” 见识过神龙雄鹰的惨烈厮杀，哪还看得上菜鸡互啄？ 扯头发、拉耳朵什么的，很辣眼睛。 走到门口，七杀忽然想起一事，回去对崔璞伦道：“可能你不太在意了，但贫道还是想告诉你，玉娘的孩子是姚氏弄掉的。她不知崔璞道已经给你下了绝子药，怕玉娘生出儿子，以后分崔广陵的家产，就给玉娘下了药，并嫁祸给桃红。” 不等崔璞伦有所反应，又道：“说好的十二万两，不许赖账哦，明天送到水心院。” 正和二弟崔璞理互殴的崔璞伦：......我跟你说好什么了？！ 一个不留神，被陷入疯狂的姚氏抓破了脸皮。 001叹道：“没看出来，姚氏战斗力这么强！” 七杀不以为然，“强什么强？本宿主让她双手双脚，她也伤不了本宿主分毫。” 001：“......大哥，你拿你自己跟她比，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 到了水心院，桃红、丹色还没睡下，心惊胆颤地等着她。 见她回来，两人面露喜色，也没问详情，忙着伺候她用饭。 都这么晚了，元妙道长还饿着呢。 侯爷、夫人霸道惯了，半点也不体恤人，拉着道长说了这么久的话，饭也不让吃。 真势利啊，道长不认亲，他们就把道长当外人。 丹色选择性地遗忘了道长把侯爷打得有多惨。 七杀将卖身契还给她们，道：“明日去官府销档，你们自由了，不再是丫环，不用做这些事。” 两人互看一眼，不接卖身契。 桃红含泪道：“道长救命之恩，桃红没齿难忘，愿永远侍奉您。” 丹色也道：“道长，我们无处可去，让我们跟着您，好不好？” 七杀稍一思索，道：“好。” 望星观正准备扩招，她们赶上了好时候。 可惜两人都无灵觉，学不了道术，只能念念经文，充个人场。 平时也可以给陈婶做个伴。 道门不禁婚嫁，她们若是要嫁人生子，也不犯什么清规戒律。 “拿着卖身契，望星观不需要仆役。” 这次桃红、丹色不再推拒，接过卖身契，连连道谢。 她们在乎的不是自不自由，而是有了可依托一生的归宿。 两人也很有分寸，没有冒昧地提出想认七杀做师父，只请她赐下道号。 桃红、丹色一听就是小丫环的名字，不像道姑。 七杀：“......待我好好想想，明早告诉你们。” 吃好饭、洗漱完、躺到床.上，七杀还是没有想到合适的名字，不得不屈尊请教001：“你有什么建议吗？” 001忍着笑，道：“本系统觉得，桃红可叫赤羽，丹色可叫丹池。” 它就知道宿主想不出好名字，早就开动了小脑瓜。 七杀：“不错。” 001趁机道：“宿主大人，你看本系统这么聪明，这么有用，以后对本系统好一些。” 七杀：“明白。世间一切美好，本宿主都愿意送给你。” 001瞬间脸红心跳，“真的吗？” 原来小七杀这么爱它？！哎呀，它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七杀：“前提是不超过一块钱。” 001：“......好吧。” 一块钱怎么了？一块钱也很多！ 这个夜晚，长乐侯府很热闹。 热闹得张重闻派来的杀手不敢轻举妄动，怀疑他们被发现了。 第970章 捉鬼小天师(46) 七杀能推断出张重闻惧怕崔黛青，可她根本想不到，这种惧怕的程度有多严重。 有名有号的永宁郡王，正宗皇亲贵胄，他已去世的父亲封号湘王，和当今天子乃是亲兄弟。 虽然湘王在世时对他并不重视，皇帝对他也只是平平。 可他是板上钉钉的宗室子弟，皇帝的亲侄子，皇室玉牒上记录得清清楚楚，谁也不能否认。 该有的地位、权势、富贵，他一样不缺。 朝中众臣见了他，谁不恭恭敬敬称一声王爷？ 可没有人知道，深沉稳重的永宁郡王，只要一想到崔黛青这个人，就反射性的胸闷气短、心悸头痛、全身虚汗。 这还只是想到。 等真的见到，他就像胸口又挨了一刀。 崔黛青于他，如鲠在喉，如蛆附骨。 他甚至还生出种“既生闻，何生黛”的感慨。 确定两世记忆是真的之后，他不止一次想过该如何对待崔黛青。 上策，是与她形同陌路，不招惹，不认识。 中策，是利用她的智谋决断，助自己登上皇位，但不娶她，只将她视为谋臣，善始善终。 下策，是见之即杀。 为啥“见之即杀”是下策？不是因为他想饶崔黛青一命，而是他没有把握。 那两世，每次他都胜券在握，可每次他都死在崔黛青手里。 一次是七花断肠散，一次是断胸一刀。 他已经死出了心理阴影。 潜意识里认为崔黛青不可战胜。 但有些事情，做不到也得去做，总不能干坐着等死！ 回到王府，张重闻悲愤地流下了热泪，悲愤地吃完晚饭，悲愤地召来心腹干将孟季庭，让他安排一次天衣无缝的刺杀。 心腹孟季庭：“属下斗胆，敢问王爷为何要杀此女？” 一个弱女子，竟然让王爷动用藏于暗中的力量，这不合常理。 况且，虽然崔璞伦无勇无谋，在朝中军中都无甚影响力，没有拉拢的价值，可他毕竟是个侯爷，何必树敌。 张重闻沧桑地道：“你不懂。” 他眼中的伤痛，让孟季庭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拱手道：“王爷放心，属下这就去安排，明日便教她命丧黄泉！” 张重闻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明日？不，今晚就送她上路！” 这么急，是因为他派出的探子回报，长乐侯崔璞伦在自家门口，被一名身着道袍的不明女子殴打成伤。 探子还说，那女子长得极美。 张重闻嗤之以鼻，美？罗刹女就长那样！ 这一世的崔黛青似乎更加凶残，甫一照面，就将亲生父亲打成个猪头。前两世，她至少还装了一阵子淑女。 话说回来，她对生父都这么狠，又怎么会放过他？ 某种角度来看，张重闻也是被逼无奈。 入夜，孟季庭亲自带着三十名杀手，悄悄奔向长乐侯府。 他本来只想调三名，加上他一共四个人，杀个弱女子不在话下。 但侯爷说那女子武功高强，还会用毒，执意让他加到十倍。 三十一个训练有素的顶尖杀手，杀江湖上一流高手都够了。 一行人潜入府中，打算绑个仆役逼问崔黛青的下落，却猛然发现，侯府各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孟季庭心下一沉，担心崔府早有防范，右手一挥，示意大家分头隐藏，见机行事。 有那藏得靠近主屋的，就听见了崔家人的争吵声。 “二爷饶命啊，非是奴家不守妇道，是二夫人命令奴家伺候侯爷，奴家若是不从，二夫人便要打杀了奴家！” “你老实说，哪个孩儿是崔璞伦的？” “呜呜呜，奴家也不知啊！” “老子打死你个贱妇！” 吵得最凶、打得最狠的是崔璞伦和崔璞道。 “你竟然给我下绝子药！三弟，你可真狠啊！” “哼，我能有大哥狠？父亲明明给我留了京郊几个大庄子，你却说没有，只给了我一个破败小庄！” “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偷你大嫂！” “呵呵，先偷大嫂的，难道不是二哥么？大哥为何揪着我不放？” 侯夫人姚氏和一双儿女相拥而泣。 “娘，你为何要跟二叔来往？我不想当二叔的女儿！” “我也不想当三叔的儿子！娘，你说过的，我长大后就能继承长乐侯府！” “儿啊，你们别着急，侯爷不敢不认你们，他丢不起这么大的脸！” 众杀手听得饶有趣味。 你们长乐侯府可真会玩。 孟季庭也想继续听下去，但对永宁郡王张重闻的忠诚，还是战胜了八卦之心。 绑了个路过的丫环，问清楚崔黛青所在，带着人杀将过去。 001一下蹦起来，“宿主大人，敌袭，敌袭！” 发现得这么晚，是因为它看戏太过投入。 七杀：“这也叫敌？你是不是对敌人有什么误解？” 势均力敌的才能叫敌人，张重闻派来这些，最多算扰人清梦的蚊虫。 第971章 捉鬼小天师(47) 在张重闻的授意下，孟季庭暗杀过很多人，经验丰富。 留四人守住水心院大门，以作接应，又分派好其他人，自己提着刀，当先走向主屋。 主屋的门突然被推开，出来个身形纤细的女子。 七杀：“来了？” 孟季庭瞳孔微缩：“崔黛青？” 七杀：“黛青已是前尘往事，贫道元妙。” 孟季庭不管那些，一声呼哨，提刀便砍。 七杀喜欢他这种爽快不废话的作风，拂尘轻轻一扫，一股强劲的力道袭出。 孟季庭猛然向后飞去，沿途撞倒许多花花草草，直到撞上了院墙才停止，只觉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 “你，你......” 七杀一收拂尘，微笑道：“张重闻没跟你们说过么，贫道武功高强，乃绝世高手。” 说是说过了，可谁知道你能强到这种地步？！ 孟季庭吐出一口血，捂住疼得要裂开的胸口，还不忘为主子洗刷嫌疑。 冷酷地道：“你弄错了，我们不是张重闻派来的！我们根本不认识张重闻是谁！杀你，只是因为你该死！” 七杀责备道：“话怎么这么多？” 才说你爽快，你怎么就磨唧上了？现在的人呐，真是经不起夸。 孟季庭：“......上！” 杀手们各出绝招，从四面八方攻向七杀。 七杀身形不动，轻挥拂尘，大家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了。 只是回去的力道有点大，院墙撞得砰砰作响，还有几个杀手没忍住，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 七杀皱眉：“别叫了，注意你们的形象！” 001轻叹：“宿主大人简直为这群不争气的杀手操碎了心。” 守门那几个微一愣神，也提刀冲来。 七杀同样用拂尘送他们去与同伴汇合。 一群人滚在一起，有的抱伤腿，有的扶断手，有的揉肚子。 但都没叫唤了，再疼也忍住，忍不住就咬嘴唇，尽最大的努力不发出呻.吟。 这是他们身为杀手最后的倔强。 001意犹未尽，“啧啧，打斗场景一点儿也不精彩，还结束得那么快。如果这是影视剧，肯定被观众骂太假。” 七杀：“本宿主不当演员很多年。” 孟季庭的眼睛因惊恐和诧异而睁得老大，他总算知道王爷为什么让他多调集人手了。 实际上，王爷的描述不太准确。 崔黛青不是一流高手，是江湖老怪级人物，只存在于传说中，很少有人亲眼见过！ 但那又怎样？他孟季庭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对王爷忠心耿耿！ 就算被擒，就算遭受严刑拷打，也绝不供出王爷！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一样！他们早已发誓效忠王爷，此生此世，绝无更改！ 孟季庭低声道：“兄弟们，考验大家忠心的时候到了！” 所有杀手都看向他，坚毅地点了点头。 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们心里有数。 七杀无语，走过去随意踢了孟季庭一脚，笑道：“戏不要太多。” 崔黛青的记忆中，有很多关于孟季庭的事儿。 但与风花雪月无关，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警惕。 警惕什么呢？ 很长时间里，她怀疑孟季庭对张重闻抱有不纯洁的想法。 后来证实她想多了，孟季庭喜欢的是温柔的女孩子，对张重闻是纯粹的忠诚，因而心甘情愿当张重闻手里的刀。 可张重闻对不起这份忠诚，大业将成时，设计杀害了孟季庭。 崔黛青知道后，曾去质问张重闻。 张重闻却说，杀孟季庭是为了给她出气，他不允许任何人对她不敬，哪怕是孟季庭也不行。 当时崔黛青信了，还有点感动。 因为，孟季庭的确经常说她的坏话，还说她是祸国妖姬，总劝张重闻疏远她。 后来回想起这件事，崔黛青想吐。 这个恶心的臭男人，明明是鸟尽弓藏，却让她背锅！ 001：“宿主，孟季庭也是个可怜人呐，点醒他，让他不要再忠于张重闻！” 七杀：“行。” 对孟季庭道：“张重闻豺狼心性，你为他做再多事，也不能得到他全部的信任。早点离开他，不然你会被他害死。” 竟敢污蔑王爷，不可饶恕！ 孟季庭怒从心头起，一抬手，想发射藏在袖中的暴雨梨花针。 七杀一脚踩下，对001道：“你看，我尽力了。” 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随他去吧。 水心院打成这样，已更名为赤羽、丹池的两个小丫环都没醒，七杀给她们下了安神咒。 其他仆役想装作没发现都不行，战战兢兢地禀报给崔璞伦。 此时，崔璞伦仗着是长乐侯，已喝令下人将二弟、三弟都拿住，用大板子打得正欢。 听说水心院有事，不得不跟来一看。 七杀一见他就笑了，“居士来得正好，去找些绳子，再跟我走一趟。” 崔璞伦想说不，但双腿发软，真心不敢。 这些黑衣人拿刀拿剑，满脸凶狠，一看就不是善茬，人数还很多，却都拿她没办法。 他一个提不得刀、上不了阵的小小长乐侯，更不是她的对手。 况且他也不想再被打一顿。 第972章 捉鬼小天师(48) “黛青，咱们去哪儿？” “别问，跟着就行。” 崔璞伦牵着一串人，跟在七杀身后亦步亦趋，胆颤心惊。 他不想知道是谁要杀崔黛青，也不想大半夜出门闲逛。 可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想便能不做。 走着走着，他发现一件更为惊悚的事情。 京城有宵禁，现在约莫子时，可他们在街道上走了这么久，也没惊动更夫或执金吾。 难不成，这条街上的更夫都瞎了聋了？！ 黛青这些年到底学了些什么啊！崔璞伦想不明白。 孟季庭心里也很慌，因为他发现这条路很熟，再过一个巷子，不就是永宁郡王府？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我不走了，不走了！” 孟季庭拼命挣扎起来。 七杀抛过去一个眼神，“男子汉大丈夫，不要一惊一乍的，显得轻浮。” 孟季庭：...... 他全身心的抗拒着，双脚却不听使唤，随着崔璞伦轻轻扯动的力道，乖乖走向前。 其他杀手也一样，明明不想动弹，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001笑道：“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呵呵，一群口是心非的小可爱。” 七杀：“......恶心！” 却说永宁郡王府内院，张重闻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孟季庭已经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难道失败了？ 不不不，崔黛青的武功并没那么高，若单打独斗，她打不过孟季庭，以前就试过。 若是用毒，在事先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也不能立时毒倒三十多人！ 这次他行动很快，崔黛青忙着收拾崔璞伦，应该还没想到对付他。 不要自己吓自己，冷静一点。 张重闻喝了一口酒，又想着要不要调弓箭手前去支援？ 可朝廷严禁民间私自拥有弓弩，尤其像他这样有王爵的皇室宗亲，更要避嫌。 如果行踪不密被发现，皇帝饶不了他。别说他真想篡位，就算不想，也会被皇帝罗织罪名。 他那位皇伯父，别的本事没有，在保卫龙椅这一项上，却真正做到了登峰造极。 再等一等罢。 孟季庭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这一世，他若也像以前一样忠诚，便可以不杀他，留他共享荣华。 张重闻再喝一口酒，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他也练过武功，勉强能算高手，有点内力，比普通人五感稍强。 脚步声很乱，有的轻有的重。 他的第一反应是孟季庭刺杀成功，来向他请功了！ 随即否认，不对！ 王府重地，普通杀手根本没有资格踏足！且孟季庭知轻重，懂礼数，不会忽然带这么多人来见他。 更重要的是，外人入府，怎么没有侍卫仆从向他禀报？！ 她来了，她来了，肯定是她来了！ 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证据，但张重闻就是知道，崔黛青杀上门来了！ 一时心乱如麻，呼吸困难，后退一步，重重地跌坐在珠窗旁边的贵妃榻上。 “王爷，您怎么了？” 一旁伺候的美人连忙来扶。 张重闻一个字都不想说。 怎么了？三世的大冤家来索命了！ 下一瞬，门口出现一张清雅脱俗的笑颜，“王爷，别来无恙？” 张重闻看她一眼，眼睛仿佛被刺痛，立时移开目光，看到了她身后的崔璞伦，以及崔璞伦牵着的那一串人。 崔璞伦脸上写着个大大的“苦”字，“王爷，呵呵，还没歇下呢？” 当着七杀的面，他不敢说自己来永宁郡王府是被逼迫的，也不敢放下绳子就走。 只希望张重闻能通过他的眼神，看出他的苦衷。 孟季庭狂叫：“崔黛青，为何带我们来这里？我们不认识眼前这个人！我们刺杀你，跟他毫不相干！” 杀手们也用力点头，佐证他的说辞。 七杀看着张重闻微笑，“是么？” 张重闻一脸的灰败之色。 他觉得自己像戏台上的丑角，一笔一画地往脸上添油彩，想将自己打扮成英俊潇洒的小生，可有些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丑角的本质。 无力地道：“崔黛青，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别人，放他们走罢。” 不是他好心为他们着想，而是不想让这么多人看到他被崔黛青摧残。 就算死，他也想保住身为王爷的尊严。 七杀：“王爷有令，贫道岂敢不从？” 一挥手，让崔璞伦和孟季庭、众杀手离开。 崔璞伦如蒙大赦，都没跟张重闻道别，转身飞快跑了。 不孝女和张重闻有什么纠葛，他半点也不想知道。 孟季庭和杀手们踌躇着没走，王爷舍身饲虎，他们怎能丢下他不管？ 张重闻厉声喝道：“滚！” 孟季庭眼中闪出泪花，不愧是他孟季庭的主子，多好啊！ “属下不走！属下要跟王爷同生共死......” 话音未落，被七杀踹出院墙，其他杀手也陆续从院墙上飞出，那服侍的美人也未能幸免，娇呼着摔在一个杀手身上。 杀手温香软玉抱个满怀，身上很疼，心里有点甜。 第973章 捉鬼小天师(49) 七杀最烦这种腻腻歪歪的戏码。 “你走！”“我不走！”“你快走！”“不，我就是不走！” 听着就想打人。 “闲杂人等已经退场，王爷要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张重闻目中尽是悲怆，心里回荡着四个字：此生休矣。 “你也忆起来了，是不是？” 七杀笑吟吟道：“忆起什么？两次弄死你么？” 张重闻字字泣血，“崔黛青，你说实话，我与你有何化解不开的血海深仇？” 七杀：“没有，有也报了。” 张重闻大叫，“那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 七杀：“王爷，咱们做人得讲道理，每次都是你先对我起了杀心。” 张重闻：“可我没一次成功！” 这次先动手，也是想抢占先机，然而还是失败了。 七杀：“技不如人，怪得了谁？” 看着她淡然的神情，想着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张重闻崩溃了，跪伏于地，抱头痛哭。 001：“哈哈，这小子是本系统见过最惨的男主，没有之一！本系统都忍不住可怜他了！” 七杀也想为他掬一把同情的热泪，轻拍他的肩膀，道：“这次我真不打算对你做什么，放心罢。” 孟季庭等人都活着回到王府了，他怎么还质疑她的诚意？ 张重闻抽抽噎噎道：“那你为何来京城？” 七杀：“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来京城，只是为了救一个小丫环。” 张重闻擦去脸上的泪，心灰意冷地道：“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信不信的，有什么区别？ 001咂舌：“黛青姑娘究竟给他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本系统很好奇。” 七杀：“活该。” 001：“当然活该！普天之下的渣男负心汉要是都有这待遇，很多被辜负的小姐姐就不会再痛苦。本系统的好奇，是纯学术问题。” 七杀不再理它，对张重闻道：“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张重闻下意识道：“去哪儿？” 七杀：“阴曹地府。” 换了任何一个人，听到七杀要带自己去阴曹地府，要么觉得她在开玩笑，要么极度惊恐。 但张重闻不在此例，他无动于衷。 因为对于他来说，有崔黛青在的地方就是阴曹地府。 七杀取出秦广王的名帖，念动咒语，开启阴路，拉着张重闻踏了进去。 “这是哪儿？！” 张重闻本来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颓丧中，可这条莫名出现的道路，让他感受到了别样的恐惧。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源自本能的战栗。 人体有自我保护机制，有时候理智还没发现异常，潜意识就已经感受到了，并且会做出相应的反应。 七杀：“阴路。” 张重闻：“......难道，你已经死了？现在是鬼魂？！” 不是鬼魂，怎么能上阴路？ 七杀：“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活得好好的。只是精通道术，能借道阴路，也能去地府。” 精通道术就能借阴路、去地府？ 你骗三岁小孩呢！ 当我没见过道士？皇伯父供奉的几位仙师，也没有哪位敢说自己能下地府！ 张重闻感觉她又在吓唬自己，可很快他就看到了路上蹒跚而行的鬼魂。 之前他没见过鬼，但此时他能确定，这些苍白摇晃的身影就是鬼！ 跟传说中一模一样！ 天呐，鬼！ 张重闻紧张过度，双腿一软，倒向七杀。 七杀扶住他，小声道：“站稳了，别晕，你要是晕倒在地，可就出不去了。”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张重闻咬紧牙关，重新站直身子，跟着七杀继续往前走。 森罗殿中，秦广王微微皱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元妙善人白天才来过一次，怎么晚上又来了？ 她想干嘛？ 生死有别，阴阳两隔，地府不是她可以随意串门的邻居，这道理莫非她不懂？ 看一眼文判官，道：“去见元妙善人，问她意欲何为。” 文判官领命而去。 七杀正四处张望，想再一次偶遇黑白无常，就见一道身影逆着鬼群，飞速接近她。 “元妙善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文判官长得凶神恶煞，声音却意外的柔和。 七杀拱手：“判官太过客气，贫道数次叨扰地府，给各位添乱了，惭愧惭愧！” 张重闻听着他们寒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跟路过的鬼魂脸色差不多。 恍惚间，他觉得这是一场噩梦，等他梦醒，依然是高贵优雅的永宁郡王，住在美轮美奂的王府内，从来不认识什么崔黛青。 可掌心的疼痛提醒着他，这一切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崔黛青，真的带他到了地府！ 第974章 捉鬼小天师(50) 文判官客套完，道：“秦广王殿下问善人，此来地府，所为何事？” 张重闻麻木地想着，她不但认识地府判官，还认识秦广王。 这也意味着，他死了都逃不出她的魔掌，呵呵。 七杀一指张重闻，“贫道这位好友，对地府诸多刑罚颇感好奇，想见识一番。判官能否派位使者，替贫道引路？” 顿了一下又道：“待贫道回望星观，定为使者上香。” 张重闻：我不是，我没有，我不好奇！ 文判官这时才看向张重闻，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 此人身上竟有着浓郁的龙气，乃真龙天子之相！怎地竟被元妙善人挟持到地府了？ 没错，是挟持。 他看得出来，此人对元妙善人万分恐惧，并非自愿随她来地府，更不像对地府刑罚感兴趣的样子。 但那又怎样？ 道德金光比天子之相珍贵得多。 他自从担任判官之职，见过的真龙天子没有一千也有一百，早就不稀罕了。 而元妙善人身上的道德金光之坚实浓厚，为他平生仅见。 也不只是他，十殿阎君也没见过。 大家在她面前都客客气气的，这位有天子之相的凡人，又怎能违逆她的心意？ 文判官露出个狰狞的笑容，显得更凶狠了。 “本官正好有空。善人，这边请。” 然后，张重闻身不由己地开始了地府一夜游。 他从来不知道，做鬼竟是这般惨！ 在阳世做的恶，地府全记在账上，死后一起清算。 虐杀生灵者，要上刀山，那刀山连绵不绝，永无终点。 盗贼抢劫、欺善凌弱者，要下油锅，那油锅沸腾炙热，让鬼魂瞬间骨肉分离，却不能以死逃避，只能惨叫哀嚎。 对昏君、贪官的惩处就更严厉了，撕魂裂魄，分骨刨心，还要去相应的小地狱受刑。 日夜循环，直到赎清其罪孽，才能转世投胎。 还不一定是人，有可能是猪狗，也有可能是虫蚁。 文判官还带他去看了前朝那位有名的昏君，那昏君都死五百多年了，依然在火山上奔跑。 据说还有一千多年的刑期。 清晨，七杀告别文判官，带着张重闻回到永宁郡王府。 张重闻不敢相信自己还能重回人间，呆了半晌，激动得热泪盈眶，看最恨最怕的崔黛青都觉得可亲可爱。 “黛青，黛青！你带我回来，对我恩重如山，以后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们好好的相处，再也不要互相伤害，好不好？” 七杀：...... 001笑出波浪纹，“哈哈，宿主大人，这小子被你玩坏了！” 七杀想不通张重闻为什么是这个状态，难道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不管，她说自己想说的就行。 “我知道，你想谋朝篡位......” 张重闻赶紧打断她的话，“绝无此念！” 乱臣贼子什么下场，他亲眼看见了。 忽又想起她对自己很了解，忙道：“曾经有过，但现在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从今往后，我张重闻将是大成王朝第一忠臣！” 七杀：“......倒也不必如此。” 张重闻坚定地道：“黛青，你放心，我会忠君爱民、清正廉洁，为大成王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铿锵有力的声音，震得七杀心头迷茫。 她想要的，并不是这种结局。 001叹道：“宿主大人，你药下得太猛，把他的权力欲毒死了。” 七杀：“......我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张重闻，听我说！你必须谋朝篡位，因为现在的皇帝是位昏君，他残害忠良，草芥人命，昏庸无道，残暴不仁！他在位一天，忠臣、百姓就难过一天！” “你站出来颠覆他的朝纲，是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朝中民间，都将颂扬你的美名！” “......真的？” 张重闻很混乱，乱臣贼子万万不能当，受不住死后的酷刑。 不过，如果谋朝篡位是件好事，做了有可能抵消他以前犯下的一些错误。 七杀肯定地道：“千真万确，相信我！” 张重闻一咬牙，拼了！ “黛青说该做，那我便做！” 七杀：“很好！” 张重闻：“秦广王面前，还请黛青帮我美言！” 七杀：“放心！” 又道：“但你切记，登上皇位之后，定要做明君！” 张重闻心说你这话有点多余，“呵呵，你觉得我敢做昏君么？” 七杀觉得他不敢。 带他去地府走这一趟，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给天下一位明君。 如今坐在龙椅上的那位，真不是什么好皇帝，百姓苦其苛政久矣。 为啥非得是张重闻呢？ 一方面，张重闻虽不修私德，没什么良心，但他有重整江山的抱负，精明强干，比现任皇帝和皇子们强太多。 好皇帝不一定是好人，好人不一定能当好皇帝，这是七杀的经验之谈。 另一方面，张重闻能重生三世，就说明此方天道很看好他，非要他当这个皇帝不可。 虽然这天道貌似有点弱，连个崔黛青都扛不住，但七杀还是想成全祂。 再弱的天道，也是天道，基本的尊重还是要有。 身负重任的张重闻：“黛青，我绝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七杀：“我相信你，勉之！” 走出永宁郡王府那一刻，七杀觉得心好累。 第975章 捉鬼小天师(51) 回到长乐侯府，七杀隐约听到内院有嚎哭声、叫骂声，挺嘈杂。 闹吧，尽情地闹吧，她也想知道崔家要如何收场。 是一床大被掩腌臜，还是挑破脓包重新开始？ 这是个艰难的抉择。 赤羽、丹池还没起床，七杀便也进了卧房，盘腿打坐。 001忽然道：“宿主大人，本系统怎么感觉这事儿越想越不对。” 七杀：“什么事？” 001：“张重闻是咱们的冤家对头，不取他小命，主要是因为黛青姑娘没那意愿，并非他变好了。就算这样，咱们也该时不时坏坏他的好事，怎么还鼓励他当皇帝呢？” 七杀：“你觉得，鼓励他当皇帝是让他占了便宜？” 001：“难道不是？坐拥天下，富有四海，人间极权！哪个男人不向往？不对，不只是男人，女人也向往！” 七杀：“呵呵，天真。” 作为一个当过好几次皇帝的人，她可以负责任的告诉001，当皇帝一点儿也不好玩，很累。 注意，不是普通的累，而是以她元婴剑修的健壮体魄、强横精神力，都感觉累的程度。 纵观史上，风评好、有建树的皇帝就没一个不累。 某传里的四大爷，整日流连后宫，一会儿宠爱这位小主，一会儿怜惜那位妃嫔，好像除了这些没别的正事可干。 但真实历史中的四大爷，经常早上五点起床，处理政务、批阅奏折直到晚上十二点，哪有空理后宫娘娘？ 自他登基，十三年间只有两位皇子出生，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很多人认为，四大爷是累死的。 悲催的是，他这么勤政这么拼，名声还不怎么好。 再看宋仁宗，“仁”是封建时代朝臣对皇帝的最高赞誉，证明大臣们对他很满意。 那他过得如何呢？这么说吧，很憋屈，很无奈，最后得了精神病。 明朝中后期大部分皇帝，都是出了名的奇葩，公认的任性，比如将近三十年不上朝的万历、修仙问道的嘉靖。 然而，万历皇帝拼尽半生，也没能将心爱的三儿子推上储君之位，一气之下回了内宫。 嘉靖皇帝智商奇高、作风强硬，但海瑞上《治安疏》将他骂得狗血喷头，他气得半死，却不敢杀海瑞，只能一关了之。 还得捏着鼻子称赞海瑞像比干，留下遗诏赦免海瑞。 所以，但凡有一丝顾忌，或者有一丝想成为明君的心，这皇帝就不好当。 当然了，如果选择当昏君，摆烂到底，做皇帝就是件欢乐的事情，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生活乐无边。 今天进个美人，明天杀个忠臣，后天修座宫殿，怎么开心怎么来。 问题是，见识过地府种种的张重闻敢当昏君吗？ 001：“......他自己都说了，不敢。那他只能当老黄牛，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迟？” 七杀叹道：“是呀！” 张重闻说要为大成王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现在只是将大成王朝换成天下百姓，料想他也没意见。 001喃喃道：“总感觉这小子成了工具人。” 七杀：“工具人也有工具人的快乐。” 001：“本系统为他默哀一分钟。” 默哀结束，001又开始八卦：“对了，玉娘的孩子是谁的？宿主大人知道吗？” 七杀：“呵，本宿主什么不知道？玉娘孩子的父亲，是她的青梅竹马袁大郎。两人自幼定亲，但姚氏为了固宠，命人四处采买美女，玉娘的爹娘贪图钱财，就将她卖进了长乐侯府。” 袁大郎也跟着进了侯府，努力向上爬，今年终于当了崔璞伦的长随。 两人私会，珠胎暗结，崔璞伦喜当爹。 001：“可怜的小情侣！” 七杀：“收起你的同情心。玉娘是自愿的，她早已嫌弃袁大郎家贫，而袁大郎，跟进侯府也是想从玉娘身上弄银子。” 001：“......本系统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道门！” 七杀：“也可能是气场相近，互相吸引。” 001竖起胖胖的大拇指：“宿主大人真知灼见！” 待天光大亮，七杀命水心院服侍的丫环去找崔璞伦。 没一会儿，疲惫至极的崔璞伦来了。 怎样才能掩饰府里这一桩桩丑事？他真的好难啊！ 七杀也不跟他废话，直接道：“十二万两准备好了么？” 崔璞伦：“......黛青，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七杀：“那是我的事。” 崔璞伦：“一时之间，你让我去哪儿凑那么多银子！” 七杀：“那是你的事。” 崔璞伦不想给，还要推诿，就见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他本来不认识这个人是谁，但昨晚认识了，此人是永宁郡王的心腹孟季庭。 也不知他是如何通过层层关卡进了崔府内院。 这种小问题，现在的崔璞伦没空理会。 孟季庭腰上挎着雁翎刀，有意无意露出雪亮的刀锋，皮笑肉不笑地道：“崔侯爷，元妙道长想要什么，还请侯爷快快奉上。” 其实他也很纳闷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王爷对崔黛青的态度怎么突然变了？ 以前是恨不能致她于死地，如今却想打板把她供起来。 要不是王爷其它方面很正常，他都要怀疑崔黛青给王爷下了迷魂药。 崔璞伦：“......这是王爷的意思？” 孟季庭傲慢地道：“没错。” 崔璞伦默默转身，寻思着去哪儿找这笔银子。 有了！ 二弟、三弟让他蒙受世间少有的耻辱，不该赔偿么？ 而且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二弟三弟应该也巴不得崔黛青赶紧离开。 二房、三房的所有财产，再加上姚氏的嫁妆、私银，足够十二万两！ 萧意鸿的很多首饰，姚氏眼下都还用着呢。 一个时辰后，长乐侯府处处哭声，崔璞伦凑够了银两，还贴心地兑换成富通钱庄的银票，方便七杀携带。 孟季庭清点完毕，亲自交给她。 七杀收好，微笑道：“那么，再会了。” 崔璞伦和孟季庭同时长舒一口气。 总算能送走这尊煞星！ 第976章 捉鬼小天师(52) 来时着急，七杀带赤羽走阴路，回去就不用那么赶了。 买了辆宽大的马车，沿途游山玩水，优哉游哉地往望星观行去。 七杀本想雇个车夫，赤羽、丹池大力阻拦，说费那个钱干什么，硬是学会了赶车。 001夸赞道：“勤俭节约，挺会过日子。” 七杀无所谓：“本宿主有钱，用不着节省。” 十二万两呢，不花出去，留着生虫？ 001：“......炫富可耻！” 一日玩得太高兴，错过了宿头，歇在一处荒郊野岭的破庙里。 如果只是赤羽和丹池，打死也不敢住这种地方，看着就阴森，谁知半夜会出来些什么。 但有元妙道长在，她们完全不怕，快手快脚地收拾出一处干净的地方，做了可口的饭菜。 两姑娘都很上进，当初为让崔璞伦另眼相看，特意学了厨艺，一个做得一手好菜，一个擅于做点心。 如今倒便宜了七杀。 说说笑笑的吃完饭，两人铺好寝具，请七杀歇息，她们守夜。 七杀吃完最后一块红豆糕，道：“你们先睡，我要做晚课。” 守夜什么的，根本没必要。 赤羽给她多点几根蜡烛，叮嘱道：“道长不要太晚，早点歇息。” 丹色也道：“明日还要赶路呢。” 这一路行来，她们已适应了七杀的性格，知道她性情爽快，心口如一。 她让她们先睡，那就是真心让她们先睡的意思，不必担心她是不是在试探、考察自己。 有这样的主子，不，不是主子，是观主，她们现在不是普通人了，是女冠！有这样的观主，她们前世积了德。 睡着后，两人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001：“两个小丫头，肯定是梦到吃糖了！” 七杀：“上个集市不是买了许多？她们都吃得不爱吃了。” 日有所思，夜里才会有所梦。吃糖吃到腻，又怎会梦到？小智障还是不了解人类。 半夜，忽然阴风阵阵，破旧的庙门吱呀作响。 001：“呵呵，送人头的来了。” 七杀飞出两张定神符，贴在赤羽、丹色的被子上，道：“错，不是人头，是鬼头。” 001：“......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一个幽怨的女声，在庙外呜呜咽咽的响起。 “过路的君子听我言，听我言呐！小奴我，姓夏名如月，年方二八，长得恰似一枝牡丹花。落花恋流水，流水总无情。君子若有意，采奴带回家。” 小曲唱得蛮好听，可在这种地方、这个时辰，响起这种歌声，容易让人联想到女鬼。 若是寻常人，定然心惊肉跳。 七杀却找出半两碎银抛出去，道：“唱得不错，这是打赏。” 门外的女鬼估计也没想到她是这种反应，轻笑一声，又唱道：“云敛晴空，冰轮乍涌。风扫残红，香阶乱拥。离恨千端，闲愁万种......” 七杀打断她，问道：“你还知道西厢？” 001：“宿主大人，这个世界的确有西厢记，别问本系统为什么，问就是不知道。” 女鬼可能生气了，不再唱小曲儿。 四面八方，响起了悲凉诡异的乐声。 七杀细听，有唢呐、二胡、琵琶、丝竹、大鼓等等。 庙门“啪”地一声被阴风吹开，破庙前方，不知何时搭起了戏台，台上站着个红衣女子，满头珠翠，面如白纸，应该就是唱曲的夏如月。 台下坐满了人，每一个身形都很消瘦。 无论男女老少，脸上都带着微笑，唇角上弯的角度一模一样，两腮涂着红红的胭脂。 眼睛又大又亮，眉毛又粗又浓。 男穿蓝，女穿红，款式相差无几，就像冥店里的纸人。 七杀轻哼一声，取出白纸、剪刀，立时剪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纸人，往地上一放，迎风而长，长成个娇俏的白衣小姑娘。 论剪纸技术，她没怕过任何人。 小姑娘巧笑倩兮，梨涡若隐若现，闭着眼睛，向七杀盈盈一拜，冲向戏台下那群人。 别看她娇小纤弱，力气却很大。细细的手臂一伸，抓住一个青年，往两边一撕，那青年就惨叫着化为纸屑。 旁边的人惊叫着躲闪、反抗，却哪里是她的对手？ 只要被她抓到，就逃不开一撕两半的命运。 001看得津津有味，“这才叫正宗手撕鬼子！” 眼看台下的观众要被白衣小姑娘撕完，夏如月似乎慌了，一挥水袖，凌空飞来。 小姑娘抓住她，用力一撕，没撕开，还被她打了一掌，踉跄着倒在地上。 七杀哪能看着自己人受欺负？ 轻声道：“睁眼！” 随着她的话音，小姑娘眼珠滚动几下，猛然睁开眼睛。 001：“这双眼睛真好看！美目盼兮，皎皎其光！宿主大人，不得不说，你的审美一直在线。” 七杀自信地道：“那当然。” 睁眼后的小姑娘战斗力大增，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压着夏如月打，还想扭断夏如月的脖子。 观众们想救她，却哪里救得了？小姑娘跟他们一样，又不怕痛，被打几拳就像挠痒痒。 001：“真凶残啊，哈哈！” 夏如月又唱上了，“小奴好似蒲草丝，惜无磐石可依靠。郎君啊郎君，救我一救，救我一救！” 001无语：“她就不能好好说话？” 七杀：“可能是个人爱好。” 这时，就听林中传来一个深厚的男声：“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娘子且莫慌，小生来矣！” 七杀抬头，见丛林间飞来一个瘦高男子，身着戏服，画着油彩。 她心念一动，小姑娘放开夏如月，飞身迎上男子，一拳揍翻。 男子落在夏如月身旁，两人像苦命鸳鸯一般，抱在一起痛哭。 哭着哭着又拉长调子开始唱。 小姑娘对音乐不感兴趣，飞速撕完观众，然后对着男子和夏如月微微一笑，一手一个掐着脖子提到七杀面前。 七杀：“能说人话么？” 夏如月：“......能！” 男子：“......能！” 第977章 捉鬼小天师(53) 七杀：“为何在此地装神弄鬼？” 夏如月以袖掩面，凄婉惆怅地哭道：“道长，我们本来就是鬼！” 七杀：“......鬼就能吓唬过路的行人？” 夏如月哀怨地道：“您也没被我们吓着呀！” 七杀怀疑地对001道：“是因为我没拔剑吗？她怎么不怕我？” 001：“嘿嘿，本系统能检测到她的精神波动很剧烈，怕是怕的，可能本性是个杠精吧。” 对付杠精，七杀很有经验，微一示意，白衣小姑娘抱着夏如月的头就往上拔。 夏如月叫出了猪叫声，那男子也拼命相救。 七杀看他们吓得不轻，才道：“说。” 男子怕夏如月再次得罪这厉害的道长，抢着开口，“仙姑容禀！” 原来他叫邱兴尧，和夏如月是对命运坎坷的爱侣。 两人都是孤儿，幼时被佟家班的班主佟大喜捡回了家。 佟大喜虽为人刻薄，爱财如命，却也没少他们吃喝，还教他们唱戏。 夏如月身段婀娜，又有一把好嗓子，十五岁登台之后，就成了佟家班的台柱子。 邱兴尧也不差，唱念做打样样精通。 两人一个英俊潇洒，一个貌美如花，朝夕相处生了情意，不顾佟大喜的阻拦，毅然相爱了。 佟大喜还指望着将夏如月嫁给有钱人，自己也好赚上一笔。 得知两人情投意合，他暴跳如雷，狠狠骂了一顿，最终还是给他们订了婚，但要求夏如月登台到二十五岁才能成亲。 邱兴尧和夏如月感念佟大喜的养育之恩，并无异议，还承诺以后给他养老送终。 那一年，夏如月二十四岁，佟家班到清水镇范大财主家唱堂会。 邱兴尧：“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我们到时，范家四处挂白，正在办丧事，戏台就搭在灵堂前。” 七杀：“你们佟家班，唱的是冥戏？” 邱兴尧：“不是啊！” 正因为不是，所以他才觉得不对劲。 这个世界的戏班子通常分为两类，一类是花戏，唱给活人听；一类是冥戏，唱给死人、鬼神听。 花戏班要是唱了冥戏，路就走窄了。 传扬出去，别人办喜事时不会来请，也没法子在集市上自己搭台唱戏。因为人家觉得晦气。 唱过冥戏的花旦、小生，也会被同行看不起。 001表示理解，“好比降了咖位。” 于是邱兴尧和夏如月就去问佟大喜，佟大喜先是支支吾吾，后来才说，范家的大公子范寒溪意外坠马，不治身亡。 他生前最喜欢听佟家班的戏，范大财主便请来了佟家班。 佟大喜还补充说，不是他贪财，主要是范家给得太多。 事已至此，邱、夏二人再生气也不能甩手不管，只得装扮上台。 邱兴尧悔恨地道：“若知后事，我们那会儿就应该走！” 七杀：“后来发生了什么？” 夏如月哭倒在邱兴尧怀里，“奴的命好苦啊，呜呜呜！” 邱兴尧表情痛苦：“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七杀：“到底怎么了？” 夏如月哭个不停，邱兴尧道：“当晚唱完戏，我们住在范家安排的客院里。到得半夜，我忽然被佟班主叫醒了！” “他说，范家要让如月嫁给范寒溪，让我赶紧带着如月逃跑。” 七杀：“范寒溪不是死了么？” 随即反应过来，死了还能配阴婚！ 果真，邱兴尧苦涩地道：“范家找人给如月相了面，说她和范寒溪有三世的姻缘，若嫁入范家，与范寒溪同葬，可保范家兴旺发达！” 七杀正色道：“这是不可能的。祖宗坟地若选得好，能给家族带来些许余荫，但横死的子孙辈，保佑不了活着的长辈亲族。一个家族若想兴盛，还是得靠活人努力，死人靠不住。” 邱兴尧：“......仙姑，您当年若是在场就好了。” 佟大喜收了范家的钱，末了却又良心发现，告知邱兴尧真相。 邱兴尧又怒又怕，顾不得与佟大喜和范家理论，带着夏如月就跑。 却还是没有跑出清水镇，被范家抓住了。 佟大喜赶来圆场，说愿意退还范家的钱，再赔偿一百两，让范家放过他们。 范家不肯，硬要拉夏如月去给范寒溪陪葬。 戏班子老老小小都怒了，在佟大喜的带领下，跟范家下人打成一团，最终寡不敌众，被范家下人捆回客院。 而夏如月，还是被活生生钉入范寒溪的棺材。 夏如月伸出两手，掌心带着钉子印，哀哀哭道：“好疼啊！” 邱兴尧紧紧抱住她，“不疼了不疼了，如月乖乖的！” 这还没完，范家怕佟大喜、邱兴尧等人去报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放火烧了客院。 对外却宣称佟家班有人夜里烤火，致使客院走水，佟家班所有人不幸遇难。 还煞有介事地给他们出殡送葬，迎得赞美之声。 邱兴尧黯然道：“仙姑，我们这种下九流的人，死了也没有人真正在意。” 七杀：“清水镇范家？明日贫道便去为你们讨公道。” 邱兴尧看了看她，忽然咧嘴笑了，“仙姑以为，范家还存在？哈哈哈！” 直到此时，这个之前略显窝囊的男人才显出一丝厉鬼的猖狂。 第978章 捉鬼小天师(54) 七杀叹道：“是贫道想岔了。你们有了本事，怎能不报仇？” 邱兴尧：“班里最小的孩子才十岁，未曾见识这世间千姿百态，便死于范家。还有佟班主，虽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却也罪不致死。道长，二十五条人命，我们不该报仇么？” 七杀：“该。换了贫道是你们，也不会放过范家。” 邱兴尧很感激，“多谢仙姑体谅。” 又大义凛然地道：“今日既然犯在仙姑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七杀：“你们的故事讲完了？” 邱兴尧：“......讲完了。消了心头之恨，我和如月魂魄未散，便滞留于此，偶尔吓人取乐，却没伤过一人性命！” 七杀：“不，没讲完。帮你们的人是谁？贫道想会一会。” 邱兴尧蓦然怔住，夏如月的哭声也停了。 过了两息，邱兴尧才诧异地道：“仙姑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夏如月也道：“没有人帮我们！若有人帮，我们也不会沦落至此！” 七杀：“你们是不是当贫道傻？” 说着提起夏如月的胳膊捏了捏，“夏姑娘，你和你的郎君，现在是纸人啊！如果没有人帮忙，你们怎能寄身于纸人中？” 生死之间有界限，鬼魂说的是鬼话，活人根本听不见。 鬼魂若想伤害活人，通常直接作用在魂魄上，或入梦、或勾魂、或附身，那时方能开口吓人。 上次在郑家庄，七杀给康氏念了开喉咒，她才能说话。 夏如月和邱兴尧却一开始就能唱活人可听的小曲儿，因为他们寄身在纸人里面。 但是，据七杀所知，化纸为人这种术法，只有活人能施展，鬼魂施展不了。 也就是说，就算邱兴尧和夏如月生前对此有所涉猎，死后也不能剪个小纸人投身进去，肯定得到了别人的帮助。 两人互视一眼，都闭上了嘴，打定主意什么也不说。 七杀微笑，“以为这样贫道就拿你们没办法么？” 转头对着白衣小姑娘下令：“去！” 小姑娘一跃而起，冲向丛林。 邱兴尧急道：“仙姑这是做什么？” 七杀：“山不来就我，便把山拖过来罢。” 邱兴尧和夏如月惊疑不定，他们此前也遇见过道士和尚，却都没她这么强横。 自己安然坐着不动手，剪个纸人便将他们制服。 恩人，大约也不是她的对手。 不，恩人法力高强，定然不会着她的道！ 七杀：“邱公子，你还说了句谎言。” 邱兴尧赌咒发誓，“仙姑，邱某平生从不说谎！” 001：“呵呵，演技不错，却瞒不过宿主的火眼金睛！对了，宿主大人，他还说了什么谎？” 七杀：“邱公子，你说你和夏如月没伤过一人性命，那么你们背后的血光冤孽是怎么来的？” 如果只是杀了范家人，可算因果报应，不会有这么重的血孽。 邱兴尧一愣：“血光冤孽？” 七杀：“对。浓厚到这种程度，下了地府必受酷刑，还有可能投不了胎。” 邱兴尧紧张地道：“请教仙姑，这血光冤孽是仅我有，还是如月也有？” 七杀：“你们都有，一样厚。” 邱兴尧神情变幻，方寸大乱。 怎么会这样？！恩人明明告诉他，如月引诱生人，再由他夺人阳气，致人死地，如月便不会背上因果。 背上因果的只会是他。 他也心甘情愿，恩人对他们恩重如山，他愿以永不超生做为报答。 可他想要如月好好的投胎转世，有美满的下一生！ 等等，恩人不会骗他，会不会是这女道士信口开河？ 夏如月倒很想得开，深情款款地道：“受刑便受刑，只要能与兴尧哥在一起，怎样我都愿意！” 还真是情深意重啊。 七杀淡淡道：“在不了一起，受刑的时候要分开。” 夏如月哇的一声哭了，边哭边道：“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去过地府！” 七杀：“我去过。” 邱兴尧宁可信其有，爬到她脚边不断磕头，“求仙姑发发慈悲，救救如月！救救如月！如月没有做错任何事！” 夏如月怔了怔，也跟着磕头，“仙姑娘娘，求你救救兴尧哥，求你让兴尧哥好生投胎！” 七杀：“贫道说了不算，得看地府怎么判。” 001：“宿主大人，帮帮他们吧，好可怜啊。” 七杀铁石心肠地道：“被他们害死的人更可怜。” 她同情邱兴尧和夏如月，可无论有什么样的原因，他们伤害无辜是事实。 第979章 捉鬼小天师(55) 说话间，白衣小姑娘扛着一个人，从树顶上飞速奔来。 到了破庙门口，小姑娘将那人扭断手脚，丢到七杀面前。 那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因疼痛而扭曲了面容，不断惨叫。 邱兴尧、夏如月顾不得自己，赶紧去扶，还准备开口求情。 七杀：“别说话，让贫道来猜一猜。你们死后，魂魄不甘离去，在清水镇附近游荡，遇上这老头。他帮你们变成厉鬼，杀了范家人，你们便帮他办事，在此害人性命。对么？” 邱兴尧：“......大体如此。” 夏如月：“我们是自愿的！” 001：“这姑娘是个傻白甜啊！” 老头忍着疼痛，抬起头来道：“千错万错，都是老朽的错！仙姑莫怪他们，老朽一力承担！” 邱兴尧和夏如月被感动了，争着认罪。 七杀：“我问你两个问题。” 老头：“请讲！” 七杀：“你害人性命，是为了什么？” 老头极为坦诚地道：“不瞒仙姑，老朽家有八十老母，年老体衰，老朽不忍她离去，千方百计寻到了延寿丹的配方。炼丹时需要大量阳气，老朽不得已，请了兴尧和如月帮忙。” 邱兴尧点头，“仙姑明鉴，恩人所说属实。” 他们见过恩人的母亲，的确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妇人。 当初愿意帮恩人，其一是为了报恩，其二是被恩人的孝心感动。 夏如月：“仙姑知道么？活人身上都有阳气，不论男女。” 以前她还以为只有男子有阳气，听恩人说了，才知道活人都有。死了，就一丝阳气都没有。 七杀自然知道，阴阳平衡，五行俱全，方是活人。 “所以你们害人的时候不分男女？” 夏如月：...... 七杀看向老头，道：“贫道见多识广，博古通今，从来没听说炼延寿丹需要阳气。况且，你是双亲早亡的面相，何来八十老母？” 老头打算狡辩，七杀又道：“第二个问题。让夏如月给范寒溪配阴婚，是不是你的主意？” 会这么问，是因为她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老头罪孽满身，其中两根因果线，连向的是邱兴尧和夏如月。 这本来也正常，如果他忽悠邱、夏二人为他害命，的确会欠他们困果。 可夏如月那根线，比邱兴尧那根明显得多。 这就代表着他对不起夏如月，胜过对不起邱兴尧。 为何如此，七杀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 “什么？！” 邱兴尧和夏如月大为震惊，不敢置信。 一切的悲剧，源于范家要为死去的范寒溪娶夏如月，如果这是恩人给范家出的主意，他们这些年岂不是认贼作父？ 怎么对得起冤死的佟家班众人？ 老头矢口否认，“不是老朽，老朽与范家素不相识！更不会出此丧心病狂的主意！” 邱兴尧：“恩人，邱某有一事不明，还望告知。” 老头：“兴尧，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们！” 邱兴尧：“恩人既与范家不熟，那时为何会在范家别院？” 他和夏如月的魂魄进不了范家主宅，只能在范家别院作祟，正如遇上恩人。 恩人同情他们的遭遇，施法将他们化为厉鬼，他们才能报仇雪恨。 如今想来，为何这般巧？ 老头：“......我只是偶然路过，借宿范家。他们狗眼看人低，把我安排在别院。” 邱兴尧迎天笑了三声，猛然伸手，穿透了老头的胸膛。 老头想不到他这般决绝，“你，你，你......” 颓然倒地，死不瞑目。 邱兴尧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幽幽道：“恩人，我信仙姑，不信你。” 其实他知道恩人不是好人。 好人不会害那么多人的命，不管为了什么。 只是为了报恩，他选择不去细想。 谁知这“恩”也是假的，仇还差不多。 邱兴尧拉着夏如月又给七杀下跪，“仙姑，任你处置。” 无论是人是鬼，都要为自己所犯的错付出代价。 七杀：“该管你们的是地府。” 取出秦广王的名帖召唤黑白无常，这是名帖的第二个作用。 须臾，阴风大作，黑白无常提着锁链，从虚无中走出。 七杀：“到了地府好生赎罪，罪孽赎完，还有机会重新做人。” 夏如月指着刚化为鬼的老头，愤愤道：“他呢？” 竟然欺骗他们，实在太可恨了！ 七杀：“罪孽太重，可能要赎几千年罢。” 白无常插话道：“元妙善人，此人就算赎完罪，也失去了做人的资格，约莫入畜生道。” 夏如月这下满意了，主动脱离纸人，举起双手，让黑白无常锁上。 邱兴尧也一样，临走前还跟七杀道：“多谢仙姑！” 这没完没了的日子，他也过够了。 001叹道：“这么善良的人，偏偏被逼成了恶鬼！” 七杀：“人之坏，远胜于鬼。” 好在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第980章 捉鬼小天师(56) 天蒙蒙亮，赤羽、丹池起床洗漱，发现庙门口一片狼藉。 两人没有多问，给七杀熬了香甜的小米粥，做了油炸鬼。 吃完收拾行装，又走了十多日，终于回到望星观。 看着大门上的匾额，三人都有种亲切感。 听到马鸣声，陈婶快步迎出来，见是她们，高兴得每丝皱纹都透出欢喜。 七杀看了看她，道：“陈婶，你怀里抱的是什么？” 陈婶摸摸怀里的白色小松鼠，笑道：“你说稀奇不稀奇？半个月前，有两只老大的灰松鼠，带着这只小白松鼠来咱们望星观安家，端成道长还给他们编了个笼子，里面放上厚厚的棉花，舒服得很。” “这一家三口啊，可灵性了，就像听得懂人话似的！我听人说，道观或寺庙若是兴旺，便有飞禽走兽前来相投。黛儿，咱们是不是要发达了？” 七杀：“......那两只大灰松鼠呢？” 陈婶：“怪就怪在这儿，前儿晚上，两只大松鼠把小白送到我手里，不断给我作揖，然后跑了。” 说着举起浑身雪白的小松鼠，解释道：“小白是我给它取的名字。” 她对小动物并没有特别的爱好，但这只小松鼠实在太漂亮，一根杂色毛发都没有，白得晶莹可爱，两只眼睛又圆又亮，无辜而纯净，看得人心头发软。 七杀心说看出来了，这么白，不叫小白就得叫小雪。 又不死心地问道：“两只大松鼠没回来过么？” 陈婶遗憾地道：“没。” 顿了顿，道：“但它们肯把孩子留下，说明还是看好望星观的。” 七杀宁愿它们没那么看好。 除了云松子和云果，也没别的松鼠会专程把孩子托付给她了。 ......这什么爹娘啊？一点责任都不负！ 对她也并不怎么了解，就敢把孩子送来！真不靠谱！ 养育孩子耽搁它们什么了？ 001叹道：“宿主大人，听过一句话吗？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七杀听过，内心对小白产生一丝同情，勉为其难地接过来，道：“我看看。” 小白站在她掌心，怯生生地盯着她，忽然摇了摇尾巴。 七杀没忍住，轻轻揉了两把。 同时听到了云松子和云果的声音，它们用了一个小术法，把话语封存在小白身上，与七杀接触才能触发。 原来那次跟七杀分别后，它们就成亲生娃，一共生了四个，其中三个灰不溜秋的，天生就开了灵智，小白最好看，却傻乎乎的没开灵智，和普通松鼠没有太大区别。 001：“呵呵，所以它用智商换了颜值？” 两鼠一商议，决定把小白送给七杀。 云松子说得好听，“元妙道友，你修道寂寞，让我家老三陪伴在你身旁，也能添几分乐趣。要不是你救过我们，这种好事也轮不上你！” 七杀想说我谢谢你全家。 云果就实在多了，语气也很诚恳，“元妙道友，劳烦你了！老三未开灵智，与兄弟们在一起玩耍时总受欺负，不利于它的成长。思来想去，让它跟着你才最为妥当。你若不愿要它，就请将它丢到山脚，我们自会捡回。” 丢到山脚？万一你们来得不及时，被野猫野狗吃了呢？ 七杀做不出遗弃小可怜的事，只好捏着鼻子认下。 晚上，秦广王特意通过名帖，告知她谋害邱兴尧、夏如月的老头名叫金远素，本是长乐教的道士，因修习邪术，被逐出师门。 他害那么多人也不是为了炼延寿丹，而是为了借寿。 表面看起来，他六十多岁，实际上都有一百零六了，而他在生死簿上的寿命只有四十年。 邱兴尧和夏如月也不是被他第一批利用的人，在他们之前，金远素就用同样的方式，利用了十多个无辜者。 他罪孽深重，要受三千年的酷刑，再投十八世猪胎，每一世都葬身于他害的那些人腹中。 七杀沉吟了一下，问道：“殿下，此人作恶六十多年，坑害了无数活人死人，为何地府不能察觉？” 秦广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善人满身金光，并非常人，当知天意从来高难问。地府秉天道意志而生，该知何事，该何时知，自有天定。若不知的，便是时候未到。” 001：“这，万金油话术嘛，怎么说都是他有理！” 却听秦广王又道：“况且，善人真觉得地府或天庭对人间全知全能是好事？” 七杀下意识摇头。 若将天道比喻为庞大的程序，地府、天庭便是程序的监察系统、纠错系统、防御系统。 如果这些系统从来不出错，人间便不会有奇迹，所有人在天道的编程中按部就班、日复一日。 系统出了漏洞，才会有人脱离天道的掌控，获得一定的自由，或者闪耀出独特的光彩。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这一，便可以理解为bug，各个世界的很多人，都在拼尽全力寻找它，比如修真世界的修士、科技世界的科学家，等等。 只是凡事有利有弊，bug能成为奇迹，也能滋生罪恶造成悲剧。 想通此节，七杀便也理解了为何地府不能及时制止。 第981章 捉鬼小天师(57) 没开灵智的小白，在望星观生活得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陈婶几乎把它当成自家儿子，赤羽、丹池两个也对它爱不释手，就连端成老道，也给它做了好些精致的小笼子、小木屋。 但它最喜欢的还是七杀，只要有机会就缠着她。 晚上睡觉时，时常偷偷蜷缩在七杀脚边。 有天早上起来，七杀忽然感觉不对，脚边不是小白松鼠，而是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白白胖胖，短手短腿。 小男孩也醒了，揉着眼睛，习惯性的扑来让她抱。 七杀：“......小白？” 小男孩：“小白饿了，要吃赤羽姐姐做的松鼠桂鱼，要吃丹池姐姐做的糯米糕，还要吃陈婶买的椒盐松子。” 他自己就是松鼠，还最爱吃松鼠桂鱼。 001饶有兴趣地道：“成精了，真成精了！” 七杀：“什么精？吃货精吗？” 变成小男孩的小白委屈巴拉地道：“元妙姐姐，少阳、少然、少宫不是好孩子，他们抢我的桂花糕，还扯我的尾巴！你打他们！” 七杀跟001吐槽：“也可能是告状精。” 此时望星观已扩建得很大，占了半座连山，收了许多弟子。 一开始收弟子很难，真心向道的人不会来望星观，还是青云观帮着宣传了一波，才有人前来拜师。 七杀又带着弟子们送走了好些厉鬼，除了十几位妖邪，渐渐打出了名气。 道士圈里还流传着一种说法，望星观的元妙道长与地府有交情，和地府有关的事儿，搞不定的都可以找她。 于是七杀仿佛成了道士们的后援，形象变得越来越高大上。 到了今年，望星观已经是江北一带最有名的道观。 崔黛青振兴望星观的愿望已基本完成。 少阳、少然、少宫是灵觉最高的弟子，人也勤奋，七杀难免偏爱些，小白就吃醋了。 跟个小绿茶似的，七杀给弟子们讲课，它就趾高气扬的爬到七杀肩膀上坐着，目光中尽是优越感。 现在化形为人，还不知要怎么作呢。 说了一会儿话，小白伸手抱尾巴，小短手抱了个空，看了看自己的手脚，猛然尖叫起来。 丹池匆忙推门，“怎么了怎么了？” 一眼看到小白，脱口道：“观主，你什么时候生的孩子？” 001大怒：“小丫头眼瘸了？宿主大人，揍她！” 七杀觉得可以不揍，只是需要给她治治眼睛。 等知道小男孩是小白变的，全观老少无不为之震惊，震惊过后，也就坦然接受。 甚至还有点自豪。 望星观真是人杰地灵、神仙洞府，傻傻的小松鼠来了几年，竟然能变成人了！ 小白长到约十岁，硬要当大师兄，少阳打不过他，只好让出大师兄之位。 对于弟子们的良性竞争，七杀并不多管。 001：“宿主大人，其实你就是暗搓搓的暗示大师兄是只松鼠吧？” 七杀义正辞严地道：“人心，不，统心怎么能坏到这种地步？001，你这是以小统之心，度君子之腹！” 001：“呵呵。” 为避免被暴躁的宿主迁怒，机智地转移话题，“宿主大人，张重闻给你准备了个惊喜，要封你为国师哦！” 七杀：“知道。” 五年前，张重闻政变成功，真的当上了皇帝。 政变的过程也控制在上层范围，没有波及百姓。 他刚一登基，就想封七杀为国师，七杀怕被某些顽固老臣认定为张重闻谋逆小集团的一员，影响声望，便拒绝了。 如今五年过去，张重闻也坐稳了龙椅，名声还非常好。 七杀就打算做这个国师，因为有利于望星观的发展。 001：“说句公道话，张重闻这皇帝当得不错。” 七杀：“他也不敢当坏皇帝。” 张重闻做了许多事。 先为包括萧信琛在内的冤死之臣翻了案，又停了先帝正在建造的新宫殿，放出宫内三分之二的宫女。 太监如果想出宫也可以，只是大部分太监宁愿老死宫中。 登基至今，他只娶了一位皇后。大臣们让他广纳后宫，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 赈灾不要钱么？养军队不要钱么？办孤济院不要钱么？ 国库如此吃紧，你还让朕花钱纳妃，究竟是何居心？ 大臣们铩羽而归。 他还亲贤臣、远小人，勤政务实，时刻把百姓放在心上，为了百姓不惜与世家豪族为敌。 001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叹道：“谁能想到？得了被害妄想症的渣男张重闻竟真是位明君！” 顿了一下又道：“本系统担心他会猝死。” 原因无他，张重闻太卖力了，不是996，接近007，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吃什么药都不管用。 当了五年皇帝，瘦了二十斤，看着一阵风来就能吹倒。 七杀：“死就死呗。” 张重闻当皇帝是还行，但少了张屠夫，大家也不用吃浑毛猪。 等云白、少阳等弟子能独当一面，七杀就潜心研究这个世界的典籍秘法。 这个世界很有趣，没有发展出完整的修炼体系，但也有可取之处。 打个比方，就像修炼之路走歪了，却也强行走出了自己的风格。 数十年精研下来，七杀获益颇丰。 脱离此界时，弟子们都很舍不得，但他们修道多年，知道死了只是换一种方式存活，倒也没有太过悲伤。 秦广王特意来送七杀，“善人慢走，有缘再会！” 七杀把名帖还给他，“再会！” 秦广王却不要，“留着罢，本王有预感，还能与善人再次相见。” 不知为何，七杀也觉得这不是最后一次见秦广王。心念一动，试探道：“殿下，你认识天枢仙尊么？” 秦广王目露诧异，还有点激动，但沉默了一会儿，却道：“不认识，从未听过此名号。” 七杀心里大叫，他果然认识！ 刚想细问，就被弹出这个世界。 第982章 绝世好小姑(1) 新的任务位面，是一个如同华夏古代的世界，国号苏。 原身名叫宋望湘，七杀愿称她为绝世好小姑。 因为，她的愿望是帮助大嫂林雪枫觅得如意郎君，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 别误会，她大哥宋安豪没死，林雪枫没有守寡。 001：“哈哈，真是感动天下好妹妹！” 七杀：“你根本没细看任务内容。” 要是看了，小智障不会说这种话。 林雪枫和宋安豪的故事，活脱脱是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的翻版，宋安豪就如同那无情无义的薛平贵。 不过，林雪枫比王宝钏稍微幸运一点点，没守十八年，守了十三年，宋安豪就回来了。 还有一个区别，薛平贵与王宝钏相遇时，孑然一身，没有亲人，宋安豪却有寡母和四岁的妹妹，也就是宋望湘。 宋家原是乡下富户，但宋父过世之后，宋安豪不事生产，也没读过几年书，偏要科考，又止步于童生，死活考不上秀才。 渐渐把家业败光了，从富户沦为穷人。 林雪枫则是吏部尚书林瑁最小的女儿，因是老来女，林家夫妇格外疼惜，不舍得说句重话，养成了她天真娇憨、不识世事的性情。 某年，林雪枫带着丫环到郊外踏青，还放最喜爱的美人风筝，结果风筝被吹到树上，丫环拿不下来。 正着急，宋安豪恰好路过，爬到树上帮她取风筝。 林雪枫见他相貌俊秀，谈吐不俗，又乐于助人，生了几分好感。 过得一日，两人又在城里书店相遇。 林雪枫偷着看了许多才子佳人的话本，深受影响，暗觉自己与宋安豪有缘。 更巧的是，三日后林雪枫跟随母亲去城南观音庙上香，又遇上了带着母亲妹妹同去上香的宋安豪。 林雪枫认为这是上天的安排，自然而然起了淑女之思。 001：“啧啧，这上天跟林雪枫到底多大仇？这是硬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宋安豪的生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美貌、如此高贵的女子，也是心动不已。 两人便偷偷来往，感情越来越深。 后来林家要将林雪枫嫁给宣安侯的次子，林雪枫誓死不从，非要嫁给宋安豪。 林瑁见女儿吃了秤砣铁了心，也不忍勉强她，叫来宋安豪考校学问。 这一考校，对宋安豪万分失望。 诗书礼仪不通，才学平庸，人又莫名桀骜，能有什么前程？ 他绝不会将心爱的小女儿嫁给这种人！ 任女儿哭闹绝食，也不同意这桩亲事。 林雪枫长这么大，想要什么基本都能得到，有点被宠坏了。 见父亲不答应自己，拿金簪顶着喉咙，说如果不能嫁给宋安豪，活着也没什么趣味，情愿去死。 林瑁不信女儿真敢自尽，不予理会，谁知林雪枫以为父亲不再疼爱自己，真刺下了。 等她醒来，林瑁头发白了大半，说她可以嫁入宋家，条件是从此与父母亲人决裂，也没有任何嫁妆。 林瑁很伤心，林雪枫也很伤心，都觉得遭遇了最严重的伤害。 就这样，尚书千金林雪枫嫁给了穷小子宋安豪。 也许她不是一个孝顺的女儿，却是合格的儿媳，敬重婆母，友爱小姑。 日子虽苦了点，但夫妻恩爱，有情饮水饱，林雪枫并不后悔嫁给宋安豪。 宋安豪也待她十分体贴，发誓会给她荣华富贵，和她白头到老。 成亲一个月后，北竹国入侵，宋安豪投笔从戎，去了前线。 宋母身子不好，在他去的第二年就离世了，林雪枫给婆母送终下葬，之后靠着织布绣花，抚养小姑宋望湘。 对于宋望湘来说，她是真正的长嫂如母，兄长得往后排。 七杀穿过来时，是大苏永治七年，过完中秋节的第二天，宋安豪已离家十三年，期间杳无音讯。 很多人都说他死了，只是没有找到尸首。 林雪枫不信，执意等他回来。 001：“唉，这个时间点不太好，如果早来十多年，就可以劝林雪枫远离渣男。” 七杀：“哪怕早来一年，或者一个月，也能劝得林雪枫对他不抱希望。” 偏偏是今天。 宋望湘的记忆里，中秋过后第二天傍晚，她那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恶心兄长回来了。 还臭不要脸地调戏林雪枫，试探她这十三年是否贞洁。 001：“对了，林雪枫呢？” 这会儿，家里只有宋望湘一个人，看着灶火蒸馒头。 七杀：“可能是去地里择菜了。” 等等，择菜？！ 林雪枫被宋安豪调戏，不就是在菜地里？ 宋家的菜地在进村的道路旁，宋安豪装作迷路的行商，用金银引诱林雪枫与他春风一度。 七杀四处看了看，看中了门后那根又.粗.又.长的捣衣杵，提着出了门。 第983章 绝世好小姑(2) 果不其然，到了村头，七杀就看见林雪枫在菜地里。 路上站着个高大壮硕的男子，牵着匹马，穿得像暴发户，脖颈上挂着金玉链子，手上戴了好几个金戒指，腆着脸跟林雪枫说话。 看来这就是宋安豪了。 那马通体白色，神骏非常，骨骼坚实，蹄子又大又圆，可惜有这么个主人。 北地不比温风细雨的江南，严寒酷暑，风沙大，宋安豪虽在那儿身居高位，也免不了一身风霜，显得苍老。 体形也有了极大的变化，以前修长挺拔，是书生的模样，现在却虎背熊腰，一看就是军汉。 因而林雪枫认不出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不想跟外男多讲话，指了路就低头拔小青菜，那人却越靠越近，说话也越来越放肆，她心中害怕，想跑回家，却被他拉住了衣袖。 “小娘子莫走，某与娘子前世有缘，今生才得以一见。若能红袖添香，不失为美事一桩！” 林雪枫强压恐惧，厌恶地道：“君子自重！” 她越是抗拒，宋安豪心里就越是高兴，但还想再试一试。 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元宝，硬要塞到林雪枫手里。 林雪枫怒道：“谁要你的臭钱！” 说着把金元宝砸还宋安豪。 宋安豪又掏出一只玉镯，调笑道：“娘子皓腕如雪，戴上这只玉镯好看极了。” 林雪枫脸红得要滴血，不是羞的，而是怒的。 想大叫非礼，向远处的村民求助，又担心此人倒打一耙，自己说不清楚。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她虽不是寡妇，夫君也多年不在家，家里又只有一个小姑子，这些年听了好些流言蜚语。 谨言慎行，才保得平安。 此刻，她既希望有人路过，解她窘境，也害怕有人路过，误会她与人有染。 正避让推搡间，林雪枫忽然听到了小姑子的声音。 “嫂嫂莫怕，我来矣！” 抬头一看，小姑子提着捣衣杵飞快跑来。 林雪枫大喜：“湘儿！” 湘儿虽是姑娘家，力气却极大，寻常男子都打不过她。 有几次村里浪荡子去敲她们的门，就是被湘儿打跑的。 婆母活着时说，宋家人天生有力气，公公当年也以力大无穷出名。 妹妹也来了？十多年不见，宋安豪甚是想念，含笑道：“湘儿......” 这会儿，他可以确定林雪枫是个忠贞女子，准备与她们相认。 然而话音未落，七杀一脚将他踹了个大马趴，提起捣衣杵，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此时的宋安豪，已不是当年的文弱书生。 宋家人力气大的基因，在他身上也有显现，加上多年行伍生涯，于战场上拼杀出一身好武艺。 被打第一、第二下，他不想还手，怕伤着妹妹。 后来打疼了，心头火起，想还手拿下妹妹，再跟她们表明身份。 然后让他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他还不了手。 妹妹似乎毫无章法，可捣衣杵每一次落下，都恰好打散了他凝聚起来的力气。 ......怎么回事？！ 身上很疼，宋安豪忍不住道：“湘儿住手，我是你......” 话没说完，就听林雪枫尖叫：“湘儿也是你叫的？好个登徒子！” 她以为这个无耻的登徒子调戏了自己不够，还想调戏小姑子，气不打一处来，去旁边树上折了根树枝，跟小姑子一起揍人。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小姑子叫湘儿，很简单，她先叫了小姑子的名字。 宋安豪被打出了真火，恼怒万分，奋力跃起，要去抢七杀手中的捣衣杵，又被她一杵击中膝盖弯，跪了下去。 林雪枫边打边骂：“以为自己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不要脸！” 如果是一般的村姑，可能不敢对这种一看就有钱有地位的人动手，但她毕竟当过十六年的尚书千金，比村姑有胆识。 宋安豪心情复杂，痛并快乐着，娘子不为金钱所动，甚好。 后来就只剩下了痛。 妹妹下手也太狠了！ “湘儿，你......” 林雪枫听他还敢惦记小姑子，照着那张黑红黑红的脸抽了几下，小树枝打得啪啪作响。 “我让你叫，我让你叫！” 宋安豪躲避不及，两颊迅速肿了起来，话都说不清楚了。 001乐不可支，“哈哈，林雪枫这姑娘，脑子虽然不大清楚，却真能处，有事她是真上！” 七杀：“嫂嫂，你这样打不行，他不疼，看我的！” 一杵过去，角度刁钻，将宋安豪下巴打脱臼了，口中飞出两颗带血的大牙。 001：“宿主大人真好，免费帮他拔牙，还省了麻醉钱，哈哈！” 宋安豪满面狰狞，艰难地道：“山尔，窝丝泥哈锅！” 林雪枫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看看地上那两颗牙齿，解气了，也终于知道害怕了。 这人被打得这么惨，会不会找她们麻烦？ 丢下小树枝，提起菜篮子，拉着小姑子就跑。 第984章 绝世好小姑(3) 001：“宿主大人，林雪枫是不是缺心眼？” 如果宋安豪真是有权有势的登徒子，想报复她们，跑有什么用？到村里一打听，不就知道她们是谁了？ 这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七杀：“她要是不缺心眼，怎会非要嫁给宋安豪？” 001：“呵呵，这倒也是。” 实际上，不仅是七杀和001，就连原身宋望湘，也时常觉得嫂嫂有点傻，换了是她，绝不会为了一个男子与家人断绝关系。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很爱很爱嫂嫂，想要改变嫂嫂的命运。 宋母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宋父去世后，她整日沉浸在伤春悲秋的情绪里，对幼女疏于照管，只顾着自己难过。 宋望湘饥一顿饱一顿，饿肚子是常事，大冬天还穿着肮脏的单衣，生病了也是硬挺，能活下来纯属命大。 而且宋母重男轻女，潜意识里觉得宋家有儿子宋安豪就行，女儿是拖累，对她没个好脸色。 宋安豪对这唯一的妹妹，也没多少疼惜之情，只觉得她哭起来没完没了，很烦。 直到林雪枫嫁进宋家，宋望湘才像正常孩童一般，饿了有饭吃，晚上有温暖的床铺，衣服脏了破了，有人清洗缝补。 被村里小孩子欺负，也有人为她出头。 可以这么说，林雪枫给了她无以伦比的安全感，是她生命中的一缕阳光。 宋安豪从军、宋母去世后，姑嫂俩相依为命，感情更是深厚。 很长时间里，宋望湘一直以为林雪枫才是她的母亲。 哪一个女儿，不希望母亲好呢？哪怕这母亲有诸多缺点。 宋望湘也会暗中埋怨林雪枫处事天真，但谁若敢当她面说半句林雪枫的不是，她立时就会翻脸骂人。 骂不过就打，自她满十四岁，村里就鲜少有人敢招惹她们了。 回到家中，林雪枫惊魂未定，关紧大门，上了门闩。 紧张地道：“湘儿，那人不会追来罢？” 七杀：“不会。来了也不用怕，有我呢。” 林雪枫想想她往日的战绩，镇定下来，笑道：“湘儿真厉害！” 在七杀看来，林雪枫才是真厉害。 从锦衣玉食的尚书府千金沦落为贫寒农妇，豁出一切下嫁的情郎也无影无踪，她竟还能保持稳定乐观的心态，佩服。 换了别人，肯定懊恼后悔，悔不当初，自我折磨。 001分析道：“可能缺心眼的奇葩比较想得开吧。” 七杀：“不许说嫂嫂缺心眼，也不许说她是奇葩！” 001不服：“你自己不也说？” 七杀：“以后不能说了，湘儿会不高兴。” 这世上所有人都能批判林雪枫，唯独宋望湘不能。 如果没有林雪枫的养育照顾，无父无母，兄长也不在的宋望湘如何存活？ 可能坟上的草都有人高了。 不，坟都不会有，或许会被村民丢到后山峡谷。 锅里的馒头早已蒸熟，林雪枫又煎了三个荷包蛋，煮了个青菜汤，再配上一碟子自己腌的萝卜，招呼小姑子吃饭。 “饿着了罢？再饿也慢慢吃，免得伤肠胃。” 尚书府的一些习惯，林雪枫到了宋家也坚持。 三个荷包蛋，她分给小姑子两个。 七杀还给她一个，“嫂嫂，我吃一个就够了。” 林雪枫又把荷包蛋放回七杀碗里，慢声细语地道：“湘儿，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才能长高。” 湘儿真是可怜，把鸡蛋都当成了好东西。 不像她，从小娘亲就请了御医御厨调理膳食，有滋补之效的山珍海味、美味佳肴不知吃了多少。 身体也好，几乎不生病。 小姑子幼时失于保养，多病多灾，力气虽大，每年秋冬之际都咳嗽头疼，有一年差点没了，吓得她两天两夜没合眼。 好在今年她省吃俭用，攒下了一笔钱，到时可以给小姑子买药。 七杀：“嫂嫂，我已经比你高了。” 宋家人个子高，宋安豪约有一米八，宋望湘也有一米六五左右，在这个时代，属于少见的大高个。 林雪枫：“......可你太瘦，身上没肉。你看赵地主家的三姑娘，长得胖乎乎的，多招人喜欢呀。” 七杀埋头吃饭，不跟她争辩。 赵地主家的三姑娘才六岁，胖胳膊胖腿的，很是可爱。 也许在林雪枫眼里，小姑子宋望湘还是个跟赵三姑娘差不多大小的孩子。 但她要有这么多赘肉，会被大师兄打死。 倒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而是剑修得锻体，胖了，就代表偷懒。 大师兄和秦始皇有一个相同的观点，偷懒等于犯罪。 她怀疑师门玄妙宗的内卷之风，就是大师兄带起来的。 第985章 绝世好小姑(4) 吃完饭，夜幕降临。 林雪枫点燃小油灯，就着昏暗的灯光纺线。绣花更挣钱，可她怕伤了眼睛，只在白天绣。 她觉得自己很有智慧，妥善安排时间，绝不因小失大。 宋望湘也听过她白天绣花、晚上纺线，保护眼睛、细水长流的理论。 她还得意洋洋地问宋望湘，“湘儿，嫂嫂是不是很聪明？” 宋望湘对她万分敬爱，却也无法违心说出个“是”字。 嫂嫂若真是聪明人，就该居于金玉之堂，呼奴唤婢，珠翠满头，而不是落到一贫如洗的宋家。 七杀坐到林雪枫身旁，道：“嫂嫂，我想和你说说话。” 林雪枫笑道：“湘儿又想听故事了？好，今晚便给你讲个吕纯阳飞剑斩黄龙！” 她看过许多书，装了一肚子故事。 宋望湘小时候很喜欢听，长大后却觉得，有些故事很怪异，故事里的公子小姐，不太像正经人。 当时她就想，嫂嫂这么傻，可能是看多了这类话本。 反正嫂嫂不可能本来就傻，定是别人的错。 七杀：“不，我不听故事。嫂嫂，今年你二十九岁了罢？” 林雪枫没想到她突然说起这个，怔了怔，叹道：“十六岁嫁入你们宋家，如今已过了十三年，嫂嫂都二十九了，很快便满三十，半截身子埋到黄土里了！” 这年代人均寿命四十多，她这么说也不算夸张。 但七杀还是觉得别扭，“在湘儿心中，嫂嫂青春少艾，风华正茂！” 林雪枫被逗笑了，“湘儿莫取笑嫂嫂！” 心里很欣慰，不枉她将湘儿当亲妹妹，湘儿也将她当亲人呐。 只有亲人，才会忽略她粗糙暗沉的皮肤、浑浊的眼珠、额头的皱纹，瞎了眼一样以为她貌美年轻。 又慈祥地道：“嫂嫂老了不要紧，只盼湘儿嫁得有情郎，夫唱妇随，生儿育女，嫂嫂死了也安心。” 001忍不住开嘲讽，“嫁得有情郎？呵呵，像你一样么？” 七杀：“闭嘴！” 不想再跟她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道：“嫂嫂，大哥约莫已经死了，你不要再等他！” 林雪枫：“......不许胡说！童言无忌，随风飘去，呸呸呸！” 七杀：“大哥真的死了！” 林雪枫责备地看了她一眼，皱眉道：“湘儿，你大哥没死！” 七杀好奇道：“嫂嫂何以如此肯定？” 宋安豪的确没死，可林雪枫怎么会知道呢？ 林雪枫信心满满地道：“嫂嫂与你大哥心有灵犀一点通，他若死了，必会托梦给嫂嫂。没托梦，就证明他没死！” 七杀：“......托梦之说，子虚乌有！” 还以为她有什么证据，就这？ 林雪枫依然很有自信，“别人的梦做不得准，嫂嫂的梦却十有八九灵验。何况，嫂嫂和你大哥情比金坚，上天不会拆散我们！” 七杀：“那么问题来了，大哥若是活着，为何不回家？为何不通信告知我们？” 林雪枫停住纺线的手，“也许他被困住了，或者，失忆了？湘儿，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北地找他？” 001又忍不住了，“无药可救的恋爱脑啊！” 七杀也是无语。 平息一下情绪，才道：“嫂嫂，还有一种可能。他娶了新的娘子，有了新家，不要我们了。” 林雪枫呆住，半晌才道：“不会的。他说过，会为我挣来凤冠霞帔，会让我诰命加身！” 七杀：“嫂嫂，我听隔壁许大娘说过一句话。” 林雪枫：“什么话？” 七杀：“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林雪枫：“......他是你大哥！” 七杀：“湘儿只有嫂嫂，没有大哥！” 林雪枫神情恍惚，过了一会儿，坚定地道：“不，你大哥不是普通男子，他不会负我！” 七杀：“若是那女子比嫂嫂富贵，比嫂嫂有权势，比嫂嫂好看，是一国公主呢？” 这次的任务，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 不难，是因为局势不复杂，也没有棘手的大boss，所有人物在七杀面前都是土鸡瓦狗，她一只手就能摆平。 难，是因为要让林雪枫幸福，就得改变她的想法。 自古以来，改变别人的想法都是最难的事情。 林雪枫失笑：“你大哥怎会与公主有交集？” 七杀追问：“若有呢？” 林雪枫想都没想，道：“你大哥既已心许于我，便不会对其他女子动情，哪怕她是公主。” 七杀：“如果他真的娶了公主呢？” 林雪枫斩钉截铁地道：“那他就不是我的有情郎！” 七杀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一根筋到底。 她真怕林雪枫说不管怎样都会爱宋安豪，愿与公主共侍一夫。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杀了宋安豪，绝了林雪枫的念想。 第986章 绝世好小姑(5) 七杀又道：“嫂嫂，今日那个登徒子，湘儿回想起来，感觉他很像一个人。” 林雪枫惊道：“谁？” 湘儿乖巧纯良，怎会认识那等歹徒？ 七杀：“我大哥。” 林雪枫：“......你是说安豪哥么？” 七杀：“除了他，我也没有别的哥哥。” 林雪枫断然否认：“不是他，我不可能连自己的夫君都认不出！” 她的夫君青松之姿，那登徒子却肥壮魁梧，怎么会是一个人？ 七杀：“他一去十三年，相貌有所改变也属正常。我听闻北地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还爱喝牛奶羊奶，习俗与中原大为不同。吃食变化大，体形、容貌自然也变化大。” 林雪枫还是不信，摇头道：“不是，你大哥不长那模样。” 七杀：“嫂嫂，恕我直言，你只是他的妻子，我却是他的亲妹妹，血脉相连。一见他，便如同见到了亲人！” 林雪枫眉眼弯弯，掩唇而笑，“越说越不像话了。见到亲人，你用捣衣杵招呼他，把他打得那么惨？” 001：“哈哈，宿主大人，逻辑出漏洞了吧？林雪枫也没那么蠢，说话注意着点儿！” 七杀：“......亲人若犯了错，该打还得打！” 林雪枫觉得小姑子强词夺理的样子很可爱，笑道：“湘儿，夫君从军时你只有四岁，还不记事呢，哪知道他长什么样？” 七杀：“我们是一母同胞的至亲，冥冥中自有感应！” 林雪枫：“好，那我问你，那人若是夫君，为何不直接回家？为何轻薄于我？” 七杀就等着她问这个呢，道：“嫂嫂，我是这么猜测的。” “大哥到了北地，偶然认识了某个小国的公主，与她比翼双飞，共结连理，还生了儿女。公主的父王去世前，传位于他，他就成了那个小国的国王。” “到了今年，大哥忽然良心发现，记起了远在中原的原配和寡母、幼妹。已为王后的公主不许他回来，他便悄悄收拾了盘缠，骑着白马，一个人回了中原。快到家乡时，他担心起了原配的贞洁。” “十三年很长，原配林雪枫是否苦守寒门，一心一意等着他回来呢？是否移情别恋？是否爱他如初？大哥不敢肯定，便扮做路过的行商试探你。” “嫂嫂，你看到了么？大哥腰上还挎着刀，你若对行商有一丝动心，他便会将你一刀两断！从此心无挂碍，回北地当他的国王，与王后相守一生！” 这不是猜测，而是事实。 大苏王朝控制了北地好几个小国，十三年前造反的是北竹国，另有北羌国、北契国、北突国等依附于大苏，主动出兵跟随大苏军队，镇压北竹国。 宋安豪长相出色，杀敌勇猛。 而且，和粗犷鲁莽的北地人比起来，他谈吐文雅、胸有沟壑，很快吸引了北羌国靖武公主的目光。 一国公主的青睐，大大满足了宋安豪的虚荣心，他没有告诉公主，自己已经娶妻。 甚至没说家里还有寡母和妹妹，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 直到这次回来之前，他才对靖武公主坦诚相告。 靖武公主气得半死，想杀他，又舍不得。 宋安豪敢坦白，也是笃定靖武公主离不开他。 更重要的是，他已当上了北羌国的国王，培养了一批心腹，公主想清理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某种程度上，靖武公主也是个受害者，无意中被小三了。 以她公主之尊，怎愿意嫁给有妇之夫？ 林雪枫听得呆住，半晌才强笑道：“湘儿，这个故事曲折离奇，很有趣。你若写话本子，一定好卖。” 湘儿说的，她一个字也不信。 夫君虽然玉树临风、才学出众，但娶公主、当国王？简直天方夜谭！ 不是她看不起老宋家，前几天她才去扫过墓，宋家祖坟没冒青烟，夫君没那个命。 可不知为什么，有一股寒气自脚底而起，凉到了顶明心。 什么样的人，才会离家十三年后，不问母亲是否安好，不问幼妹是否康健，不问妻子是否劳苦，却疑心妻子贞洁？ 不！ 她林雪枫选中的郎君，不会是这等用心险恶、龌蹉卑鄙的人！ ......如果那登徒子真是宋安豪，她这一生，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林雪枫一阵头晕。 第987章 绝世好小姑(6) 七杀也知道自己的话对林雪枫冲击很大，且林雪枫一时不能全信，因为无凭无证。 她倒也不指望林雪枫立马转变观念。 有时候，爱一个人是种习惯，会有惯性，需要时间来停止。 具体到林雪枫，七杀觉得她爱的其实并不是宋安豪这个人，而是她幻想出来的一个完美形象，套在了宋安豪身上。 如果宋安豪没有离家从军，一直跟她在一起，也许她早就看出他的种种不堪，离他而去。 可惜宋安豪一去十三年，她失去了及早发现他真面目的机会，才会酿成后面的悲剧。 林雪枫心里没来由的难受，收拾着纺车，道：“湘儿，嫂嫂累了，先去歇息，你也早点睡。” 七杀：“等等！嫂嫂，我们明日去林府罢。” 林雪枫：“......去林府？！” 七杀：“是呀。嫂嫂，你给林尚书和林夫人做的鞋，我看到已经做好了，我们送过去。” 明面上，林府不管林雪枫，私下里给了很多帮助。 林雪枫织的布、绣的花，都能卖出高价。 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做这些活计哪能比得过绣娘？却比绣娘多挣好几倍，否则她别说养宋望湘，养自己都难。 常到村里收货的那个李四娘，就是林府安排的。 林雪枫还以为自己技艺独特，沾沾自喜。 附近村寨的闲汉浪荡子不敢惹她们姑嫂，也不仅仅是因为宋望湘力气大，打人敢下狠手，还因为林府派人警告他们了。 可这一切林雪枫和宋望湘都不知道。 林雪枫也有意思，很硬气地跟林府决裂，出嫁后从未踏进林府一步。 但是，每逢父母寿辰、各大佳节，都会用心给父母做鞋子或衣服，再出三文钱，请村里人帮忙带去。 十三年来，她没有忘记过一次。 平时吃到什么好吃的野菜野果，或者见到什么稀奇玩意儿，也会想着给林府送一份。 父母寿辰，她必通宵诵经，祈愿父母多福多寿，无灾无难。 今年没有在中秋节前将鞋子送到林府，是因为她常请的杜二牛不慎崴了脚。 杜二牛家种菜为生，每日都到京城卖菜，很喜欢帮林雪枫这个忙，轻松不费事，还能挣钱。 林雪枫是只给三文，可林府阔绰，哪次不打赏二、三十文？ 有次好运遇上林府大公子，问了林雪枫近况，几句话的事儿，竟然随手给了四两碎银！ 这可比卖菜强太多了。 因而杜二牛的老娘恳求林雪枫等两日，待儿子脚好了，立刻去送。 林雪枫认为父母不疼爱自己了，也不会在意自己有没有送礼，迟几日无妨，便点头答应。 小姑子说要去林府，她一万个不赞同，父亲当日那般狠心，要跟她决裂，母亲也怪她不孝，她才不要去看他们呢！ “湘儿，咱们不去林府，永远不去！” 001：“林雪枫这个奇，奇特的女子！本系统有时觉得她可爱，有时真想揍她！脑袋里装的全是水吗？” 七杀深吸一口气。世界很美好，千万不要暴躁！ “嫂嫂，你知道王六儿么？” 林雪枫：“知道。湘儿，为何提起他？” 四桥村和附近村庄的人，谁没听过王六儿的名字？ 王六儿的父亲王五儿是个赌徒，母亲是暗门子张红娘，两人生了王六儿，却谁也没把他当回事儿。 有就给口吃的，没有就任他饿着，也不教他做人的道理。 估计他们也不懂。 王六儿长大，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好赌如命。 为了挣得赌资，他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是四桥村周边头一号恶人，活得像个鬼。 正经百姓，谁不对他又恨又怕又厌？ 七杀：“我心悦于他，要与他成亲。” 林雪枫先是石化，随即暴怒，大声吼道：“宋望湘，老娘打断你的腿！” 七杀看着她，叹道：“嫂嫂，林尚书、林夫人当年听说你要嫁给我大哥，和你此时的心情一样。” 林雪枫：...... 她想说王六儿给宋安豪提鞋都不配，但父母当时的心情，她似乎真的能体会到了。 犹如一道闪电刺进了心里。 沉默良久，林雪枫颤声道：“湘儿，我错了么？” 七杀心说是的，你脑子出了问题，大错特错。 但宋望湘绝不会伤害林雪枫。 所以她深沉地说道：“嫂嫂，你没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就不明白了，如果非要找个人背锅，为什么不找宋安豪？世道多无辜啊！” 七杀：“顺口。” 001：“......心疼世道一秒钟。” 第988章 绝世好小姑(7) 次日清晨，林雪枫抱着装有鞋子的包裹，带着小姑子，花钱雇了辆牛车，忐忑不安的去了京城。 七杀也提了个包裹，里面装着林雪枫的婚书、户籍，和一些她喜欢的小玩意儿。 林雪枫不需要再回宋家，去了林府便留下罢，相信林尚书夫妇肯定很高兴。 太阳底下无新事。 豪门千金非要嫁给乡下穷小子的戏码，在大苏王朝的历史上也曾发生过几次。 只是，那些豪门为了自家声誉，往往宣称女儿死了，此后就当没这么个人，永不来往。 绝情一点的，还会真将这违逆家族意愿的女子弄死。 林家却没这么做，宁愿被人嘲笑，也不给林雪枫出个活丧，还暗里照拂林雪枫，可见亲情犹在。 听说林尚书本有机会更上一层楼，却因女儿林雪枫被参了一本，政敌说他不能齐家，何以治政？ 皇帝觉得有道理，便提拔了别人。 能保住现在吏部首官的职位，已经是林尚书拼尽全力的结果。 但自从林雪枫出嫁后，他没在任何场合骂过林雪枫一句。 有这样的家人，是林雪枫的幸运。 可能就是因为这方面太幸运了，上天才会降下宋安豪这个劫难。 姑嫂俩靠近京城时，宋安豪也回到了四桥村。 为啥昨天他不跟着妻子妹妹回家呢？因为被打得太惨，整个人太狼狈了，不符合他衣锦还乡的设想。 现在的他，不是当年那个考不上秀才的落魄书生，而是北羌国的国王！ 他若表明身份，沿途官府得诚惶诚恐地接待他！ 到了京城，进了皇宫，大苏皇帝苏云瑄也得给他笑脸！ 苏云瑄是一国之君，他也是一国之君，两者地位相等！ 狗眼看人低的林瑁，连跟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这等大人物，怎么能灰头土脸地出现在旧识亲友面前？ 因而他去了五里外的桃花镇，治了伤、擦了药，休息了一晚，又换上一身昂贵的新行头，回家接母亲妹妹和妻子去北地享福。 妹妹下手不容情，打得他很疼。 但他想得很明白，妹妹这般凶悍，还知道护着嫂嫂，哪有男人敢靠近雪枫？ 雪枫定是贞洁的，不负他多年思念。 可惜他是一个人回来，没有带仪仗、护卫，不然更能给她们荣耀。 按着记忆找到宋家，却发现门上挂着锁。 隔壁许大娘在院里扫地，见他在宋家门前转悠，就出门问道：“这位老爷，您找谁？” 宋安豪仔细辨认了一下，激动地道：“许大娘，我是安豪啊！” 许大娘茫然：“安豪？” 她人虽老了，记性还行，不认识叫安豪的老爷。 宋安豪：“......小耗子！” 他娘迷信，非说有鬼怪要勾儿子的魂，取个贱名好养活，因而他乳名小耗子。 父母辈的人，都不会称呼他的大名。 许大娘一把抓住他，眼里闪着泪花：“小耗子，你回来了？！你不是死了么？” 宋安豪：“没死。” 谁这么缺德说他死了？他只是十三年没回家而已。 许大娘：“没死怎么不回乡呢？你娘想你，想得眼泪哗哗的！” 宋安豪简洁地道：“忠孝不能两全。” 男子汉大丈夫，当建功立业，马革裹尸！母亲盼他有出息，定会体贴他！ 如果七杀知道他这么想，会问他忠的是谁？ 身为大苏子民，却在战争未结束的时候就转投北羌国，这是哪门子忠？ 诚然，北羌国目前认大苏为宗主国，与大苏关系良好，但国与国之间没有永久的利益。 北羌的臣服，也是大苏打出来的。若两国再起纷争，宋安豪如何自处？ 怕许大娘扯个没完，宋安豪赶紧问道：“许大娘，我家怎么锁着门，我娘子去哪儿了？” 许大娘目露羡慕，“我听湘儿说，雪枫带她回尚书府。” 湘儿年纪这么小，就能去尚书府吃香喝辣，她这把年纪了，还连尚书府大门往哪儿开都不知道。 说来说去，儿子不争气，没本事娶个千金大小姐回来。 当然了，像雪枫那样的千金大小姐，世上也难寻。 宋安豪脸色一沉：“回尚书府？” 林雪枫曾经跟他说过，爹娘不待见他，就是不给她脸，她再也不回去了。 还说人要有骨气，不靠尚书府，他们也能过上好日子。 难不成都是骗他的？ 许大娘：“是呀！再决裂，那也是娘家人，早该走动走动。小耗子，你到了岳父岳母面前，好好认个错。尚书大人若原谅了你，提携你一把，岂不是好？” 宋安豪冷笑，认什么错，他做错什么了？ 他又不是诱.拐林雪枫私奔，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掏空了家底。 何况，当初也是林雪枫非他不嫁，林家若要怪，就该怪自家女儿管教不严。 他若不娶林雪枫，到了北地一样能娶靖武公主，还不用隐瞒公主自己已经成亲。 还说什么提携，他早已爬到林瑁可望不可及的高度。 宋安豪不欲跟许大娘这等没见识的愚蠢村妇多说，道：“我娘呢，不会也去了罢？” 许大娘：“你不知道么？你娘早在你走的第二年就过世了啊！” “什么？！” 宋安豪怔住，随后推金山、倒玉柱，猛然跪倒在门前，嚎啕大哭。 “娘啊，孩儿来晚了！” 许大娘忍不住捶他，“小耗子，你没良心啊！咋能一走就杳无音信？你从军，别人也从军，别人都能带信回家，只有你，一去就没了！你娘是想你想死的！” 宋安豪只知道哭。 他是真没想过，他娘会死得这么早。 定是林雪枫照顾不周！ 却听许大娘道：“雪枫是个好女子，当了首饰衣物给你娘看病，若不是她，你娘也撑不了五个月！还有湘儿，也是雪枫当女儿养大的！” 宋安豪：“娘啊，你怎么就走了？痛煞我也！” 许大娘：“人死不能复生，小耗子，你节哀。” 宋安豪：“我娘是怎么没的？” 许大娘叹道：“得了风寒，一病不起。” 又道：“雪枫这些年甚是艰难，你得好好待她！” 宋安豪哽咽道：“我会的！” 话虽如此，还是疑心林雪枫没有尽力，小小风寒，怎么就能送了命？ 富贵人家都有各种保命的药，尚书府肯定也有，林雪枫就不能回去求一求父母？ 人生大悲，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 宋安豪擦干眼泪，买了香火纸钱给母亲上坟，在坟前又哭了一场，哭完直奔京城而去。 001磨刀霍霍，“小子，你来，本系统等着你！” 七杀：“那你站城门口等他？” 001：“请问，一个系统要怎么站城门口？” 七杀：“谁知道呢，那是你的问题。” 001：“......债见！” 第989章 绝世好小姑(8) 到了林府门口，看着记忆中那道大门，林雪枫近乡情怯，踌躇着不敢往前。 “湘儿，我......” 七杀轻声道：“嫂嫂莫怕。” 林雪枫定一定神，拉着小姑子走过去。 两人都穿着青色的粗布衣裳，头上也没什么首饰，一看就是乡下来的穷人，与尚书府格格不入。 守门的小厮倒也没粗鲁地驱赶她们，以为她们是来找在林府做工的亲人，笑道：“两位小大姐，这是主人家进出的正门，你们若要寻人，去后门罢，在那儿。” 说着指了个方向。 另一个小厮补充道：“跟守门的钱大婶说要找谁，她会给你们找。” 林雪枫脸涨得通红，不说话，也不动弹。 昨晚她辗转反侧，一夜难眠，想了很多事情。 也许，当年真是她伤了爹娘的心。再喜欢夫君，也不能对父母说那些绝情的话，该徐徐图之才是。 爹娘还会认她么？ 小厮耐心地道：“找谁？” 罢了，乡下人胆子小，可能怕走丢。左右他也无事，进去帮着找个人也不是不行。 林雪枫：“我......” 话没说完，旁边传来一声惊呼，“六姑娘，你回来了？！呜呜呜，六姑娘，你真的回来了啊！” 两名小厮惊呆了。 六姑娘？难道这位就是传说中脑袋有毛病的六姑娘？ 天呐，他们竟然将六姑娘错认成乡下穷苦人，还让她去后门！ 李管家若知道，非剥了他们的皮不可。 上次有仆役偷偷议论六姑娘，被李管家杖责二十赶去了乡下庄子。 两人低着头缩着肩，假装自己不在。 林雪枫循声看过去，见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迟疑了一下才道：“李伯？” 李伯老泪纵横，连连点头，“正是老奴，难为六姑娘还记得！” 他原是林瑁的长随，上了年纪跑不动了，就当了林府的管家。 林雪枫吃惊地道：“李伯，你怎地这般老了？” 李伯叹道：“六姑娘，十三年了，你都离家十三年了！快快快，快回家，今日休沐，老爷也在家呢！” 爹也在？！ 林雪枫握紧了小姑子的手，看着眼前的大门，就像看着一道天堑。 李伯跺脚：“六姑娘，你还等什么呢？” 七杀：“嫂嫂，走罢！” 林雪枫一咬牙，迈步进了家门。 爹娘若怒气难消，就让他们狠狠打一顿，她绝不求饶！ 李伯多看了七杀几眼，他悄悄去四桥村看过六姑娘，知道这是六姑娘的小姑子宋望湘。 若不是看在她一向维护六姑娘的份上，这尚书府她进不得。 说来也是奇怪，心机深沉、寡廉鲜耻的宋安豪，竟有个深明大义的妹妹。 也可能是近朱者赤，宋望湘跟着六姑娘长大，自然心地善良。 林瑁正和夫人闲话家常，忽有小丫环一路急奔，掀开内室的珠帘，脆声道：“回禀老爷、夫人，李管家让奴婢来报，六姑娘回来了！” “......你说谁？” 林夫人手里的茶碗落了地，砸成四五片。 小丫环也是满脸激动：“六姑娘！夫人，六姑娘回来了！” 夫人有多思念六姑娘，她们这些近身服侍的人最清楚。 “这个没良心的不孝女，十世不修得来的孽障！” 林夫人嘴上骂着，双脚却情不自禁往外走，要去迎一迎她，被林瑁一把拉住。 林瑁面沉似水：“好好坐着，天下哪有娘亲迎女儿的道理？” 林夫人反问：“哪家娘亲不迎女儿？” 林瑁恨恨道：“这孽障不配！” 这时，李伯带着林雪枫和七杀已来到正院，恰巧听到这句话。 林雪枫知道爹爹说的是自己，眼圈一红，转身便要回去。 七杀拉住她，低声道：“嫂嫂，想想王六儿！” 林雪枫瞪她一眼，走向内室。 湘儿若执意嫁给王六儿，在自己眼里大约也是孽障。 “六姑娘来了！” “老爷夫人正等着六姑娘呢！” 丫环们殷勤地跑上来，簇拥着林雪枫进门。 挤不到林雪枫跟前的丫环灵机一动，亲亲热热的来拉七杀的手。 讨好不到六姑娘，讨好六姑娘的小姑子也不错。 “爹，娘！” 不见父母的时候，林雪枫觉得他们心狠，非要阻自己的姻缘。 这一见到，眼泪就控制不住往下流，急步上前，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林夫人抬手，想狠狠打她几下，手却轻轻落到她肩膀上，将她揽入怀里。 哭道：“枫儿，枫儿！你这个没良心的可算回来了！” 林瑁心里也很激动，面上却十分威严，沉声道：“孽障，你还回来做甚？！当日抛母别父不顾天伦，如何又是唱的哪一出？” 林雪枫哭得说不出话。 七杀回身，取下支窗户的竹竿递给林瑁。 林瑁不接，眼里闪现两个问号。 七杀：“林大人，嫂嫂该负荆请罪。但我们来得急，没空去找荆条，您将就用用。” 林瑁：...... 林雪枫也膝行过来，硬把竹竿往她爹手里塞，“爹爹，你打！呜呜呜，你打死枫儿好了！枫儿不孝，辱没了门庭，败坏了门风，打死枫儿，家里也就清静了！” 001叹为观止，都这时候了，还敢跟她爹这么说话，明为认错，实为撒娇。 “宿主大人，本系统总算知道什么叫做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七杀：“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从小得到了很多很多的爱。” 或许林雪枫内心深处也知道，无论她做错了什么，父母都会原谅。 正因如此，才能保持她天真乐观的心性。 第990章 绝世好小姑(9) 林瑁额头三条黑线，抓过竹竿丢往远处，怒道：“请家法！” 家里又不是没有板子，要什么竹竿？ 丫环们互相看了看，谁也没动。 林瑁：“怎么，我的话不管用？” 林夫人：“罢哟，还请什么家法，再打跑了，我看你哭去！” 别以为她不知道，自枫儿离家，老爷哭的次数并不比她少。 林瑁：“谁哭了？！今日不好好教训这不孝女一顿，天都不容我！” 林雪枫：“你打，你打！” 李伯站在院子里，没进内室，闻言劝道：“老爷，六姑娘身娇体弱，受不得家法！老奴求个情，您就饶了她罢！” 林瑁：“哼，看在李管家的份上，暂且饶过你。” 林雪枫还要再犟，却突然发现，父母亲不再是她记忆中雍容华贵的模样，他们老了！ 一时之间，她感觉到了时光的残酷。 “爹，娘！女儿不孝，女儿知错了！” 林雪枫哭倒在母亲怀中，林瑁也不禁垂泪。 枫儿若知道悔改，那真是祖宗保佑！ 丫环们知道主人家要说贴心话，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七杀自己找个椅子坐下，看着这一家三口。 001：“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哈哈！” 林瑁果真有点尴尬，端起茶碗喝了两口，掩饰眼中的泪意。 七杀向他使个眼色。 他没看明白，也不想明白。 自始至终，他就不赞成女儿嫁入宋家，跟宋家小姑娘也没什么好说，并无认亲的打算。 不迁怒于她，已经是他大度。 七杀索性站起来，向林瑁一拱手，道：“林大人，小女有事，想单独请教您。” 林雪枫顾不得哭了，忙着说她，“湘儿，你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事？不要烦扰爹爹！” 爹爹性子严厉，湘儿定会被他吓到。 林夫人也道：“湘儿，有事你跟我们说。” 她也不待见宋家人，但女儿认准了宋安豪，她不能不给女儿几分薄面。 七杀不语，看着林雪枫。 林雪枫脑补了小姑子目光中的千言万语，招架不住，期期艾艾地道：“爹爹？” 林瑁心里很气，语调平平，“跟我去书房！” 宋家人到底给枫儿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宋安豪，迷得枫儿不要爹娘，再来个宋望湘，女儿也似对她言听计从。 老话说女生外向，果然没错。 可恶至极！ 到了书房，林瑁官威十足地道：“说罢，何事？” 七杀：“林大人，小女想跟您说两件事。其一，嫂嫂对小女恩重如山，小女视她如姊如母，唯愿她此后安康顺遂，喜乐如意！” 她说得很诚挚，但林瑁是官场上的人，见多了嘴上一套心里一套，怀疑她这么说是为了从林家捞好处。 不为所动，淡淡道：“其二呢？” 七杀：“再过两刻钟，估计我大哥就到林府了。” 四桥村在京城近郊，一个多时辰就能到，否则宋安豪也无法一次又一次与林雪枫偶遇。 林瑁：“......他不是死了么？！” 他再厌恶宋安豪，也不愿女儿痛失爱侣，派了好几拨人去北地寻找，却都没找到。 还以为宋安豪死了，谁知又回来了！真是阴魂不散啊！ 七杀：“没死。看那样子，还活得极好。” 随即说了昨天宋安豪调戏林雪枫的事儿，也没漏下自己把宋安豪打成个猪头。 林瑁怒极，顺手拿起书桌上一枚印章，狠狠砸下。 他林瑁的女儿，如珠如宝的养大，竟被宋安豪这小子如此侮辱！ 可恨，该死！ 七杀眼疾手快，接住印章放回桌面，安慰道：“林大人息怒。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咱们怒也无用，只能商议一下该如何处置。” 好一会儿，林瑁的心情才平复下来，道：“莫不是你认错了人？” 宋安豪从军时，宋望湘应该还很小，不一定记得兄长的长相。 何况，枫儿对宋安豪死心塌地，怎会相见不相识？ 七杀知道他心中所想，道：“绝不会认错。嫂嫂没认出他，一是因为他相貌大改。这二嘛，嫂嫂大约并没那么喜欢大哥。” 枫儿没那么喜欢宋安豪？！ 这是近几年来，林瑁听过最动听的话语，急道：“枫儿跟你说了什么？” 七杀委婉地道：“也没什么。只是嫂嫂所说的大哥，和村里其他人所说的大哥，好像不是一个人。” 这可不是她杜撰的，原身宋望湘的确有这种感觉。 林雪枫对宋安豪又崇拜又怜惜，提起他各种赞誉。 但在四桥村村民眼里，宋安豪就是个平凡普通的农家子、读书人，顶多长得好看点。 既无过人的才华，也没有值得颂扬的品行。 唯一的不普通之处，是他娶到了尚书府的千金大小姐。 因而宋望湘经常怀疑嫂嫂说的是另一个人，不是自家大哥。 第991章 绝世好小姑(10) 林瑁微微一怔，思索半晌，方有些明白七杀的意思。 枫儿自小就有些异于常人的想法，还曾信誓旦旦地说以后要嫁给盖世大英雄。 难不成，她喜欢的其实是心里想象的那个大英雄，只是误以为那大英雄是宋安豪？ 女儿家的心思，还真是复杂。 但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晚间再告诉夫人，让她去开导枫儿。 林瑁看向七杀，目光中带着审视。 “宋姑娘，你是宋安豪的亲妹妹，为何一心向着枫儿？” 如姊如母什么的，他有点不信。 七杀知道，这个问题若是回答不好，林瑁不会信任自己。 “亲妹妹？呵呵。林大人兴许不知，家母钟爱大哥，常说大哥才是宋家的指望，说小女是白给别人养的赔钱货。” “大哥深以为然，将小女当丫环使唤。小女才三、四岁，便要为他洗衣做饭。他在外面若不顺，回家就打小女出气，家母还纵着他。” “有次家里缺钱，大哥跟母亲说卖了小女，人牙子都上门了，又嫌弃小女年纪太小，怕养不活，小女才得以留在家中。” “若不是嫂嫂进门，小女可能早就命丧黄泉！后来大哥一去不复返，也是嫂嫂一粥一饭，养大了小女！” “林大人，嫂嫂虽不姓宋，却是小女唯一的至亲，对小女有再造之恩！小女若还向着大哥，岂不是狼心狗肺？” 林瑁还没说话，就听守在书房外的李管家哽咽道：“老爷，宋姑娘也是可怜人！” 宋姑娘有良心，六姑娘没有白疼她。 七杀扬声道：“多谢李伯。” 李管家：“不客气，不客气，以后啊，你们都好好的！” 林瑁：“......李大个，这儿用不着你，去厨房看着烧几个好菜。” 李管家答应着走了。 他会跟来，也是六姑娘怕老爷骂宋姑娘，特意让他跟来劝一劝，眼下两人好端端的说着话，确实用不着他。 七杀：“林大人，我大哥快要到了，咱们怎么办？” 林瑁反问：“你说呢？”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小姑娘仿佛早就有了对付她大哥的策略，问他，只是出于礼貌。 七杀：“逾期不归，当军法从事！” 宋安豪如今是北羌国的国王，偷偷摸摸进入大苏京城，犯忌讳，大苏皇帝肯定得治他。 但宋安豪的国王身份，七杀不应该知道，那就只能挑他逾期不归的错处。 他既然从军，就受军法管控。 死了也就罢了，活着却不归队，你是何居心？ 林瑁抚掌，“好！” 又道：“宋安豪当年投的是镇北军，巧了，镇北将军江越铖，是老夫好友，眼下正在京城休养。”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七杀补充道：“押他过去之前，不妨再揍一顿。” 作为娘家人，林府揍宋安豪的理由很充分。 林瑁：“此事万不可让枫儿知道！” 七杀：“更不能让她见到我大哥！” 她看不出宋安豪有什么魔力，但现阶段，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别让林雪枫见到他为好。 一老一小相视一眼，都觉得对方很靠谱。 却说宋安豪，策马扬鞭，回到阔别已久的京城。 林家主宅和十三年前一样雄伟，但他的心情已大为不同。 站在门前，他不再怯懦，不再惶恐。 今日之林府，于他不过是稍微大一点的宅院，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意义。 以一种上位者的语气，对守门的小厮淡然道：“小哥儿，麻烦通传林尚书，就说女婿宋安豪前来拜访。” 小厮瞪大眼睛：“您是六姑爷？” 这让宋安豪有点意外，他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跟这些刁奴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份，顺便打脸林府。 谁知这小厮很懂事。 “没错，是我，快去通传！” 小厮推开侧门，叫道：“哥哥们，六姑爷来了！” 林瑁安排好的护卫一拥而上，揪着宋安豪就打。 边打边道：“姑爷莫怪，这是您母亲的吩咐！” 宋安豪双拳难敌四手，怒道：“休得胡言，我娘怎会让你们打我？” 护卫首领：“亲家夫人临死前，说你不忠不孝，想亲自动手教训你，如今她去了，我们便代劳。六姑爷，得罪了！” 话说得平和，下手却狠。 人多势众，很快就将宋安豪打得抱头痛呼。 行人围过来看热闹，护卫首领就解释道：“各位父老，非是尚书府仗势欺人，乃是迫不得已。” “此人是我家六姑爷，十三年前从军，不带一丝口信回来，对母亲和幼妹不管不问，亲家夫人大失所望，临终前让我家代为管教！” 就有人疑惑地道：“十三年前？那是北竹造反，战不是早打完了么，他为何不写信？” 倘若不会写字，也可以请军里的文书代写。 护卫首领：“岂止是不写信？他还不归镇北军，畏战逃窜！” 行人大惊：“这可违了军法！” 护卫首领：“谁说不是呢？如今家法行完，该行军法了！走！” 几人架着半死不活的宋安豪，向镇北将军府走去。 京城人人都知道，镇北将军最恨畏战之人。哪怕是尚书府的女婿，也得脱层皮。 闲来无事的人们便嘻笑着跟去，想看镇北将军如何处置宋安豪。 边走边议论，林尚书真是个好官，大公无私，大义灭亲！ 第992章 绝世好小姑(11) 林瑁并不想公开承认宋安豪是自己的女婿，嫌丢脸。 但七杀问他，你不承认有用么？ 没用。 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都知道林家六姑娘拼着跟父母决裂，也要嫁给穷书生宋安豪。 事实既成，不是他想否认便能否认的。 就算他不认林雪枫这个女儿，在京城人心里，宋安豪也是他女婿。 有些事情，并不以当事人的意志为转移。 既然如此，还不如大方认下，认下了，才好和离。 经七杀劝解，林瑁也想通了此节，还顺便刷一刷自己的名声。 身为吏部尚书，就得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大公无私是基本的为官品质。 什么都不知道的林雪枫，终于吃到了最爱的盐水鸭、花雕鸡、冰糖肘子，感觉很幸福。 七杀也吃得很满足。 林雪枫做饭的手艺，比宋母好得多，但跟林府厨子没法比。 她想亲自动手，但一来没有上好的食材，二来不好解释厨艺忽然变好。今日有幸吃上大户，得多吃点。 虽然吃得多，礼仪上没有问题，绝没有狼吞虎咽的吃相。 林雪枫暗暗骄傲，她教出来的孩子，就算出身农家，也不会失礼。 饭后，林夫人用茶水漱了口，柔声道：“枫儿，来了就多住几日，咱们娘俩多年未见，娘有好些话想跟你说。你的芳草院一直留着呢。” 顿了顿，又不情不愿地道：“湘儿也住下。” 她不想让女儿和宋家人接触，但看这情形，若不留宋望湘，女儿也不会留。 林雪枫犹豫了，她只是回娘家一趟，没做好长住的准备。 夫君若知道她贪恋娘家的富贵，定然生气。 还有，家里养的几只鸡关在院子里，会自己从土里找食，一时半会儿饿不死，但要是被偷了怎么办？ 她和湘儿就指着这几只鸡吃鸡蛋呢。 七杀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嫂嫂，留下罢！湘儿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宅第！” 林雪枫心一软，点头答应。 湘儿真是可怜，从小日子过得苦，什么都没见过。 反正夫君也不在家，回去也是她们姑嫂相守，在哪儿都一样。 如果七杀知道她在想什么，肯定大惑不解。 到底是谁可怜，谁苦？ 你当了十六年的千金大小姐，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忽然变成个乡下农妇，一衣一食，都需要辛苦劳作。 从来未曾拥有也就罢了，因为想象不出来。 拥有过又失去，那是怎样的痛苦？ 林雪枫却不以为然，甘之如饴，实在让人想不通。 晚上，林夫人想让女儿跟自己睡，林瑁却说，湘儿初次来林府，若一个人住，难免心中害怕，该让枫儿去陪她。 林夫人气个倒仰，枫儿是自家亲生女儿，宋望湘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倒要女儿去陪她！ 老头子是不是老糊涂了？ 等林雪枫挽着七杀退下，林夫人阴阳怪气地道：“外人若不知道，只怕还以为宋望湘才是你女儿呢。” 林瑁叹道：“湘儿是个好孩子。”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夫妻俩说了大半晚的话。 次日，林夫人对七杀的态度就有了极大的改变。之前将她当做不得不招待的客人，现在恨不能立时收为女儿。 一大早就派人去芳草院，为她们姑嫂量体裁衣，还特别说明，给六姑娘做六身衣裳，给湘姑娘做八身。 首饰、摆件等等，七杀也比林雪枫多。 林夫人厚此薄彼，是为了故意气女儿。 小小年纪的湘儿都知道自家大哥不是好人，靠不住，你却不知道，还一心等着他回来！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那一瞬间，林夫人对女儿又恨又爱，既想将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也想揍她。 林雪枫会被气着吗？当然不会。 她开心得很，兴高采烈地道：“嫂嫂就知道，我家湘儿温柔可亲，讨人喜欢，你看，连我母亲也喜欢你呢！” 七杀：“嫂嫂过誉了。你心地善良，林夫人也心地善良。” 林夫人为何忽然对她这么好，原因她很清楚，跟她温柔可亲没有半分关系。 001：“呵呵，宿主大人还挺有自知之明嘛。” 知道自己既不温柔，也不可亲。 七杀懒得理它。 林雪枫嗔道：“叫什么林夫人，叫林伯母。” 又道：“母亲眼光极高，一般的姑娘家，都入不了她的法眼。” 她这么高兴，还有一个原因。 母亲能接受小姑子，自然也能接受夫君，两下和解，她就不用舍弃哪一方了。 想到此处，林雪枫心满意足地道：“湘儿，等你大哥回来，咱们就能一家团聚，安稳度日！” 七杀虚伪地笑道：“是呀。” 等呗，你要能等来，算我输。 林雪枫心心念念的宋安豪，此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第993章 绝世好小姑(12) 镇北将军江越铖，性烈如火，治军极严。 虽年过六十，依然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骁勇战将。 这日正按捺着性子陪小孙子下棋，忽听下人来报，林尚书府送来一个逃兵，立马掀翻棋盘，前去处置。 小孙子不满地嘀咕，“祖父真狡猾，眼看就要全军覆没，便溜之大吉。” 吓得他的乳母慌忙道：“小公子慎言，不可乱说！” 宋安豪被提溜到江府会武堂，像一条死狗趴在地上，气息微弱。 其实，他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惨。林府护卫打人有章法，并没将他往死里打。 但如果不装着一点，他怕又被收拾。 交接完，林府护卫就走了。 江越铖沉声道：“宋安豪？” 宋安豪屈辱地道：“正是标下！” 到了此时，他反而不愿表明北羌国国王的身份。 因为，江越铖出了名的好战，对北地诸国都没有好感，曾进言大苏皇帝，愿率二十万精锐，荡平北地。 他若知道自己是北羌国国王，不知会做什么文章。 江越铖：“十三年前入镇北军？” 宋安豪：“是！” 江越铖：“先锋还是后营？何军何队？何人属下？” 宋安豪一一答来。 一旁的陶参军翻开军册，核对无误，对着江越铖点点头。 江越铖又问他因何与大部队失散，因何十三年不归队。 宋安豪临时发挥，编了个战场受伤，被农家女所救，伤好后失去记忆的故事。 他自觉这个故事天衣无缝，但江越铖呵呵一笑，令左右拖下去，先来一套分筋错骨手，再弹一弹他的琵琶骨。 失忆？ 几乎每一个被抓回来的逃兵，都会说自己失忆了。 江大将军觉得，这是对自己智商的羞辱。 他是武人，可武人不等于傻瓜！ 敢用这种一听就假的借口搪塞他，就得付出代价。 陶参军提醒他：“将军，这是林尚书的女婿。” 虽然是林尚书命人押过来的，但正因这样，才更需要卖林尚书一个面子。 江越铖冷哼一声，道：“军法非儿戏！就算他是天王老子的女婿，今天老子也得治他！” 身为将军，他最厌恶、最痛恨的便是逃兵。 一人带头逃窜，就有可能导致军心不稳，溃不成军，好比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叫他怎能不恨？ 陶参军想到宋安豪和林府的恩恩怨怨，也就没有多话。 他要是有这么个女婿，估计也巴不得让其吃点苦头。 只不知那位林六姑娘后悔了没有？ 月上柳梢，宋安豪的琵琶骨弹奏出神奇的乐章。 过程十分痛苦，宋安豪嚎叫得像受伤的野狼，数次要说自己是北羌国国王，话到嘴边又强行忍住。 他有种预感，如果他说出来，江越铖会假装没听见，然后直接拆了他的骨头。 忍着忍着，他晕了过去。 酷刑就这么结束了么？并没有。 江越铖临夜给宫里递了信，得到皇帝的首肯后，当晚给宋安豪喝了参汤，治疗伤口。 第二日，拖着宋安豪游街过市，出城门，进入京郊大营。 当着全军上下，江越铖袒胸露背，亲自行刑。 “看好喽，这就是逃兵的下场！” 浸透了鲜血的军棍重重打在宋安豪背上，一下又一下，就像永远不会停止。 好疼，简直比分筋错骨还疼，疼入骨髓，疼得让人想发疯！ 宋安豪哭不出声，精神都恍惚了。 他为什么回中原？好好留在北羌国当国王不好么？ 林雪枫，我为了你，不远千里辗转回乡，你爹却送我入虎口！ 此仇不报，我宋安豪誓不为人！ 不过三十棍，宋安豪就晕了。 围观的军士看得心惊肉跳，告诫自己千万别做逃兵。 逃跑十三年，还是尚书的女婿，依然被抓回来受刑！ 这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江越铖不屑地呸了一声，“没用的软蛋！” 令人将他拖回军营，好生养着，明日继续。 按大苏军法，逃兵当受三日军棍，每日五十，熬得过来，免其罪责，熬不过来，死也白死。 江越铖当了这么多年将军，没见一个人熬过来。 也是，若有熬过军棍的胆气，又何必当逃兵？ 当日上朝，林瑁得了皇帝的嘉奖，皇帝用词肉麻地夸他心中装着君王，不徇私、不枉法，还赐他一柄玉如意。 林瑁觉得，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升官有望。 回到府中，忍不住唤来七杀，笑道：“湘儿，托你的福，陛下称赞了老夫。” 七杀心说不是托我的福，是托宋安豪的福。 略一沉吟，道：“陛下是否对某位阁老不太满意？” 大苏官制与明清时期相仿，六部之上还有内阁，那才是朝廷的真正中枢。 吏部首官本来也应入阁，只因被参了个不能齐家，林瑁才被挡在阁门之外。 林瑁捋胡须的手停住了，好一会儿才道：“湘儿真是聪慧！” 他是官场上的老狐狸，当然知道皇帝是借他敲打阁老们。 但乡下长大的湘儿也能看破这一层，就很难得了。 001骄傲地道：“哼，这有什么！宿主大人的履历说出来，能活活吓死你！” 七杀谦虚道：“过了过了，林尚书胆子没那么小。” 第994章 绝世好小姑(13) 林瑁深觉上天不公，又蠢又坏的宋安豪，怎配有如此聪慧明理的妹妹？ 老谋深算、算无遗策的自己，却有个傻傻的女儿。 但这是上天的安排，没办法，只能接受。 “湘儿，你可曾念过书？” 七杀：“没上过学堂，嫂嫂教我认字。” 林瑁想让她去林氏族学，可一看她绮年玉貌，青春年少，又觉不妥。 族学里都是些精力旺盛的年轻小子，她若去了，定会被唐突。 心念一转，林瑁从书架上拿了本前朝通史递给七杀，道：“无事看着玩，若有不解之处，可来寻老夫。” 七杀：“多谢林大人！” 在这个时代，借书比借钱难多了，林瑁肯主动借书给她，还应承为她解惑，显然是将她当自己人。 林瑁微笑道：“好了，去找枫儿罢。在府里不要拘束，就当你自己家。” 七杀却没走，从袖袋里取出一物，“林大人，这是什么？” 林瑁接过去细看。 细看。 忽然站起身来，大惊失色，声音都颤抖了，“湘儿，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七杀：“那匹白马的马鞍里。” 宋安豪人不行，骑回来的白马却让七杀很是心动。 良禽择木而栖，良驹也该自择其主。 他被押到镇北将军府，白马可没跟去，被小厮们牵回府里。 七杀开口一要，林瑁就爽快地将白马给了她，还要找人教她骑马。 因马鞍、辔头等做工精细，用料也不凡，林瑁便没让人换，一整套交到马房。 今日中午，林夫人抓着女儿说体己话，七杀就跑去骑马。 林家几代以来都是文官，没有马场，但李管家硬是让人在后花园里清理出一条小径，让她可以过过瘾。 没骑一会儿，七杀就发现了藏在马鞍下面的东西。 宋安豪也有几分小聪明，这东西要是藏在身上，难保不被人偷去，藏在马鞍里就保险得多。 谁能想到，一国之主的印信会藏在马鞍里呢？ 没错，马鞍下的东西是北羌国国王的印信，以青色玉石制成，上面刻着“玉羌昌盛，天神护佑”八个字。 大苏称北羌为北羌，他们的自称却是玉羌。 因为只是蕞尔小国，印信不配称为玉玺。但在北羌国内，这印信也有玉玺的作用。 宋安豪回转中原，早已设想过迫不得已揭露身份，震惊四方。 不带着印信，怕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也没想到有一天会人马分离。 林瑁虽没见过北羌国王的印信，但他见过北羌的国书，印在上面的字体、形状，和这枚印信一模一样。 激动了半天，林瑁才想到一个问题，这印信是怎么到宋安豪手里的？ 沉思许久，他想出一种可能性，一种很不利于林府的可能性。 “湘儿，莫非咱们都误会你大哥了？也许他对大苏忠心耿耿，卧薪尝胆十三年，盗取了北羌国的印信！回来想献功，却被咱们不由分说，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果真是这样，将宋安豪押去镇北将军府的他，就犯了大错。 七杀：“......不像。” 以前她奇怪林雪枫为啥这么天真，现在有点知道原因了。 001：“不能怪林大人，主要是他没有那么强的想象力。” 七杀：“这倒也是。” 如果不是有上帝视角，她也想象不出宋安豪能当北羌的国王。 林瑁：“为何不像？” 七杀：“如果他想盗印献功，回来就会直奔有司，哪还有空跑去四桥村戏弄嫂嫂？” 林瑁若有所思，“府里护卫打他时，他也没说明此事。还有，江将军以军法治他，他也没为自己分辩。” “但这印信，究竟是怎么回事？” 七杀：“大人不如禀报陛下，由陛下定夺。” 林瑁：“也只能如此了。” 闭目片刻，又道：“湘儿，老夫也不瞒你。就算宋安豪立下大功，老夫也不能让枫儿与他过下去。” 为了立功，抛弃至亲十三年，这同样不是值得托负的良人。 七杀莞尔：“湘儿也想劝大人，大哥纵然攀上登云梯，也是一副黑心肠。” 林瑁大笑。 湘儿这孩子，他真是越来越喜欢。 可惜枫儿的三个哥哥都成亲了，不然就能成为一家人。 七杀离开书房后，林瑁也没耽搁，即刻带着印信进宫面圣。 皇帝苏云瑄左手托着印信，一边咳嗽一边笑。 “林爱卿，你真是朕的福将！回家一趟，就给朕带来这么个宝贝！” 出使过北羌的鸿胪寺少卿陈珏也在场，经他仔细辨认，确定这是真品。 大太监张有寿凑趣，“陛下赐林大人玉如意，林大人回以一国印信，真乃千古美谈！” 林瑁连道不敢。 笑够了，苏云瑄漫不经心地道：“林爱卿，你和江爱卿尽管去审，朕要知道真相。” 一国印信，听起来很重要，实际上没有太大的作用，想凭这枚印信去调北羌的兵，那是痴人说梦。 最多只是让北羌国丢回脸。 然而北地诸国在大苏，本来也没什么脸面。 因此苏云瑄不会因为这个，就对宋安豪另眼相看，反而觉得此人极为可疑。 第995章 绝世好小姑(14) “说，北羌国的印信是怎么来的？” 刑部大牢里，昏迷中的宋安豪被泼了桶冷水，悠悠醒转。 林瑁是吏部的官，从来没有审讯过犯人，也没进过刑部大牢，受不住牢里的气味，厌恶地用丝帕掩着鼻子。 宋安豪睁开眼睛，一眼就认出了林瑁。 十三年了，这老王八蛋怎么还没死？当年在林府所受的白眼，他现在还牢记心间！ 嘶声叫道：“林瑁老儿，你公报私仇，故意害我！” 林瑁皱眉：“不得胡言乱语！” 他和宋安豪的确有私仇，也的确借机报复。 但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别人若说出来，打死不认。 江越铖喝道：“北羌印信怎么在你手里？给我老实招来！” 宋安豪冷笑，他要如实招了，还能活着出去么？ “什么北羌印信？标下不知道！” 江越铖夺过狱卒手里的鞭子，唰唰就是两鞭。 “你说不说，说不说？！” 宋安豪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挣命似的大口喘气。 “将军，您要标下说什么？标下真的不知道北羌印信是何物，听都没听过！” 江越铖虽然没有证据，却感觉他在骗自己，心头火起。 加上林瑁在一旁撺掇，便又开始抽鞭子。 刑部侍郎苗宁风看不下去了，开口道：“江将军，停一停手，再打就打死了。” 幸好陛下又指派了自己，否则光靠这两位大人，能审出真相才怪。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话一点儿没错。 江将军有大将之风，林尚书也是位好官，但在审案一事上，他们真的不专业，还得靠他苗宁风。 “呵呵，苗大人，有何高见？” 林瑁心说打死才好呢，但苗宁风官职虽不高，却简在帝心，他说的话，不能等闲视之。 苗宁风：“两位大人外面安坐，待下官来问他。” 等林、江二人出去，便让狱卒将捆在刑.具上的宋安豪放下，还找人为他沐浴更衣，上药疗伤。 之后安排了一桌酒席，客气地请他吃饭。 宋安豪明知苗宁风用怀柔之策，唱的是红脸，还是不可避免地对他有了些许好感。 因为只有苗宁风，给了他一点点尊重。 吃饱喝足，宋安豪面无表情地道：“苗大人，宋某真的从没听过北羌印信！” 苗宁风叹道：“宋公子，本官也不知你为何要隐瞒。盗取北羌印信，乃大功一件！说句不该说的话，江将军镇守边关那么多年，也未曾立下这样的功绩！” “陛下想知道的，只是你盗取的过程。一旦说清楚了，立刻加官进爵！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你究竟在犹豫什么呢？” 宋安豪瞳孔放大，盗取北羌印信？！ 他们，似乎误会了什么。 他好像也误会了。 是了！ 印信在他的马鞍里，并不能证明他是北羌国王，也有可能是他为大苏盗取的！ 这就是他忠于大苏的证据！ 唉，这几日受伤太重，竟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明白。 宋安豪心念电转，迅速编了个新故事。 “苗大人，宋某对大苏、对陛下的忠诚，天日可表！自那日与大军失散，无时无刻不想着归队！只是迷失了方向，越走越远，深入了北羌国境内！” 苗宁风：“本官听江将军说，你还失忆了？” 宋安豪点头：“是，回复记忆时，已经过了七八年。也是宋某胆小，犯下如此大错，不敢回中原，便想做一件大事，将功抵过。” 苗宁风：“于是你就盗取了北羌印信？” 宋安豪：“没错。” 苗宁风：“北羌印信深藏于北羌王宫之中，你怎么盗取的呢？” 宋安豪：“宋某结识了北羌王宫两位老侍者，并对他们有救命之恩，在他们的帮助之下，宋某才能躲过王官的巡查，盗得印信。” 顿了顿，道：“方才不说，也是担心消息泄露出去，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苗宁风轻轻鼓掌：“宋公子有仁有义。” 使个眼色，狱卒又将宋安豪吊了上去。 宋安豪大叫：“苗大人，宋某所说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苗宁风不理他，径直走了。 牢中有机关，另一个房间的林瑁和江越铖也听到了宋安豪的供诉。 等苗宁风出来，江越铖嘲笑道：“你信？” 苗宁风：“破绽百出，一个字也不信。” 江越铖：“那你还问他？白费口舌！” 宋安豪的军棍，可还没打完呢。 苗宁风好脾气地笑道：“将军不知，对于此等顽固犯人，不怕他说谎，就怕他什么都不说。” 只要肯开口，哪怕是谎言，也能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比如现在，他能判断三件事。 其一，宋安豪没有盗取北羌印信。 其二，北羌印信是宋安豪藏在马鞍里的。 其三，宋安豪和北羌有着莫大的关系。 究竟是何关系？ 只要有充足的时间，苗宁风相信自己肯定能查出来。 第996章 绝世好小姑(15) 但苗宁风没想到，听完他的汇报，皇帝苏云瑄淡淡道：“不用查了，宋安豪说什么，咱们就信什么。” 苗宁风一脸懵。 江将军：？ 林瑁：......宋家小子有灌人迷魂汤的本事，难不成陛下也中招了？ 苏云瑄觉得这三位爱卿的表情很傻，但他没有解释的义务。 何况，为人君者，本就应该高深莫测，不让臣属猜到自己的心思。 “来人，传朕旨意！宋安豪献印有功，封为从四品宝印将军，赐黄金二十两，宅第一座，并追封其母为怀义安人！” 林瑁松了口气。 他多虑了，陛下没有被宋安豪迷惑。 从四品，在京官中不入流。且“宝印”二字，显然是陛下临时想出来的，非定数，不在大苏军爵之列。 赏赐黄金二十两是个笑话。 虽然二十两黄金不算少，能买很多东西，但郑重其事地写在圣旨上，只会让人觉得滑稽。 今上并不吝啬，以往但有赏赐，数量都在百两以上。 二十两，寒碜谁呢？ 几乎摆明了皇帝的态度，你宋安豪在朕眼里就值二十两黄金。 ......嗯，陛下还是给高了，宋安豪不值那么多。 追封其母为怀义安人更是个笑话。 要知道，六品小官的妻、母、祖母就可封为安人，从四品将军的母亲，应封为恭人。 陛下是用这种不算隐晦的方式，折辱宋安豪呢。 希望他体会得到。 江越铖和苗宁风也听出来了，面上带笑。 苏云瑄又召来鸿胪寺卿，让他拟一封国书发往北羌国，内容主要是这样： 北羌国君印信不慎遗失，被大苏的一个小卒捡到了。大苏天朝上邦，自有风范，愿无偿归还印信，速速派人来取。 林瑁第一个称赞道：“陛下英明神武，宅心仁厚，臣佩服得五体投地！大苏有此明君，乃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苗宁风、江越铖、鸿胪寺卿等在场的官员暗骂一声老不要脸，也赶紧跟着赞美，还特别注意词语不重复。 林瑁并不在意他们鄙视的目光，面不改色。 哼，要不是老夫会说话，能稳坐吏部首官这么多年？ 苏云瑄：“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林瑁：“陛下保重龙体！” 苏云瑄：“咳咳，无妨！” 喝口茶，又道：“林爱卿，你放心，朕不会让宋安豪跳到你头上。” 林瑁感激涕零：“多谢陛下！” 如果宋安豪凭着献印之功，官职比他还高，他真会无比郁闷。 更不用说宋安豪小人得志，定会跑到林府耍威风。 好在陛下没让那种事情发生。 虽然陛下心眼很多，手段莫测，倒也不失为一位好皇帝，大事上不糊涂。 唯一的大问题，是身体太差，不知还能撑几年。 太子年幼，皇叔们年富力强，若陛下过早崩逝，只怕朝中生乱。 可他一直是忠于陛下的纯臣，没办法及早做打算。 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苏云瑄挥挥手，“都退下罢！” 因了林家之事，他对宋安豪早就略有耳闻，印象十分不好。 京城嘲笑林家的人很多，但也有一些人默默祝福。 他们认为宋安豪与林雪枫真心相爱，突破家庭的阻碍，勇敢地走到一起，多年后会成为一则美好的传说。 苏云瑄却觉得，宋安豪自私自利，不负责任。 勾引林雪枫，为的是攀附尚书府。 倘若他真的心悦于林雪枫，就该做出一番功业，再去林府求娶林雪枫，而不是让锦绣堆里长大的林雪枫跌到灰尘里。 这算什么男人？爬不到心上人的高度，就将心上人拉下来将就自己。 不仅自私，还可怕。 苏云瑄不相信这样的人会对大苏有多忠诚，更不相信他会冒着生命危险去盗取北羌印信。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北羌印信的确被宋安豪带到了大苏。 他说是他盗取的，那就是罢。 义士蛰伏多年，只为盗印报国，也是种不错的说法。 如果他背后有人，见他安全了，自然会与他联络，到时就能一网打尽。 将印信还给北羌国，则可展示大苏威仪，震慑北地。 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 苏云瑄放下一桩心事，回内宫服药。 宋安豪从牢里出来，如同重见天日，跟着传旨太监进宫，结结实实的磕了好几个头。 大丈夫能屈能伸，等他离开中原，恢复北羌国王身份，再与苏云瑄平等论交。 但回北羌之前，他要与林瑁、林雪枫好好算笔账。 001很无语，“宿主大人，宋安豪是不是脑子被打出毛病了？” 七杀：“怎么说？” 001：“出狱之后，他最应该问的，难道不是北羌印信的下落吗？他可倒好，不管印信，一心找林家的麻烦！” 印信送回北羌，靖武公主和北羌大臣们得知这是他献上去的，会怎么看他，他还能回北羌当国王？ 一个字，悬！ 大臣们也有意思，表面上对他客气，实际上看不起他，更没有人专程跟他说印信要送回北羌。 最妙的是，他也不问，就像没那回事。 七杀：“可能是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也可能他本来就有毛病。” 没毛病的人，做不出来他做的那些事情。 第997章 绝世好小姑(16) 一大早，宋安豪又来林府，吵着要见林雪枫。 小厮假假地笑道：“宋将军见谅，老爷上朝不在家，六姑娘不便见外客。” 被封为从四品宝印将军，却不用上朝。 也只有宋安豪自己，才会觉得这是优待。 他家老爷可忙着呢，除了休沐，每日都要上殿面君，处理公务！ 宋安豪怒道：“外客？瞎了你的狗眼！本将是林雪枫的夫婿，你们拦着不让我们夫妻团圆，是何道理？” 小厮：“宋将军，小人只是个守门的，做不得主。您若有事，不妨去寻我家老爷。” 宋安豪：“......今日不见到林雪枫，本将不走！” 他也不是没找过林瑁，奈何官职没有林瑁高，不能以势压人。 林瑁问他为何十三年不回，他说失忆，说要盗印，可无论他说什么，林瑁都呵呵两声，说这是他抛弃家人的借口。 他想找陛下做主，陛下却说这是家务事，不好插手。 北羌兄弟们没说错，中原人，个个都狡猾！ 小厮：“那您等着罢。” 宋安豪怒上心头，林府真是欺人太甚！ 他一文不名时，他们不把他当回事儿！他当了将军，他们依然对他拒之门外！ 岂有此理！ 有心硬闯，又怕打不过林府护卫，自取其辱。 只得愤然转身，想别的办法。 001好奇地道：“宿主，你说他还记不记得有个妹妹也在林府？” 每次来都说要见林雪枫，没有一次是要见宋望湘。 七杀：“大概不记得了。” 宋望湘在宋安豪的生命里，本来就只占很小的一部分，远远赶不上林雪枫。 当然，林雪枫的份量也不重。 001：“你不出去怼他？” 七杀：“算了吧，没兴趣。” 她刚得了白马，正新鲜着呢。 而且，穿越了这么多世界，她发现了一件事。 某些人的想法，在别人看来很荒唐、很诡异，不符合普世价值观，但如果他已经形成了自己的逻辑链，能自圆其说，就最好不要与之争论。 免得污染自己的心灵。 听之任之，随他去。 最后打死就行。 何必非要扭转他的错误认知？ 有那时间，还不如去给雪无痕刷毛洗澡，增进感情。 雪无痕，是她为那匹白马取的名字。 一连十日，宋安豪都没见到林雪枫的面。 林雪枫也不知道，日思夜想的情郎就在家门外。 林瑁和夫人下了死命令，谁敢在六姑娘面前提及此事，绝不轻饶。 小妾通房，是这个时代的特色，哪家要是没有，主母会落下好妒不容人的恶名，影响姐妹们的姻缘。 林家也不例外，林瑁有两个小妾，一个通房，但他不算好色，六个孩子中，只有三儿子出自杨姨娘，五女儿出自方姨娘，其余三子一女，都是嫡出。 也就是，林雪枫有三个嫡亲的哥哥。 哥哥们各有差事，不常在家，嫂嫂们日夜围着她转，陪着她玩，不让她知道外面的消息。 说来有点可怜，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但这也是她自己造成的。 有了前车之鉴，林家谁也不敢相信她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十日后，边关急报，北羌联合北契、北突，以及前番造反的北竹国，提兵二十万，陈兵北境！ 这时候，大苏给北羌的国书都还没发出去。 朝廷办事，自有一套程序，发国书也不是干巴巴的发国书，得斟酌用词，还得考虑要赏赐些什么物件，派遣哪个级别的官员。 各相关部门走下来，最快也要半个月。 苏云瑄很是恼火，这些不讲信用的蛮夷！ 他不想打仗，不是怂，而是国库没钱。 这几年水灾频发，拨了许多赈灾款项，兴修水利，又是一大笔钱。 尤其渲泻洪流、贯通南北的天仙堰，让大苏的国库见了底。 户部尚书徐桂山把刀架在脖子上，说谁要再敢动用国库，就踏着他的尸首过去。 苏云瑄连万寿节都不敢办，自家吃了顿家宴。 他也知道，省过这几年，天仙堰就能给大苏带来前所未有的繁荣！ 可恨蛮夷专挑此时出兵！ “他们是没粮了，还是没盐了？若不过分，大苏赏给他们！” 兵部尚书柴子苍的神情很奇怪，难以形容。 “回禀陛下，都不是！” 苏云瑄：“那是为何？” 柴子苍：“此次主事者，是北羌王后，她向大苏索要她的夫君，北羌的国王！” 苏云瑄理了一会儿，才搞清人物关系，嗤笑道：“荒谬！北羌国王自然在北羌，为何找大苏索要？” 江越铖也道：“连个像样的借口都不肯找，这是欺我大苏无人！陛下，臣愿出战！” 柴子苍：“陛下，北羌国王真在大苏，他就是宋安豪！” 苏云瑄：“......你说谁？！” 林瑁顾不得君前失仪，跟着道：“谁？” 柴子苍：“宋安豪！” 说着递上信使传来的急件。 苏云瑄匆匆看完，木着一张脸，将急件递给林瑁。 难怪宋安豪有北羌国君的印信，他是国王，想从宫中带走一枚印信很容易。 但，北羌是不是疯了？！ 敢让宋安豪当国王，男人都死绝了么？ 苏云瑄痛苦并快乐着。 痛苦，是因眼前的困境。 快乐，是因北羌迟早要完。 第998章 绝世好小姑(17) 出得皇城，江越铖扯住林瑁，悄声道：“老林，你家危矣。” 说是“悄声”，但他那大嗓门，想悄也悄不下来，周围的官员都听到了，皆向林瑁投以同情的目光。 陛下决定容忍北羌的放肆，奉还宋安豪。 此时的大苏，也的确不适宜开战。 战事一起，天仙堰就得停工，若强行加税，极有可能激起民变。 暂且忍他一忍，国库丰盈时再打过去。 对于所有大苏百姓来说，这都是好事，除了林家。 宋安豪对林家的怨气，朝中无人不知。 陛下让他回北羌，他就乖乖回去么？肯定趁机对付林家。 为了大局，陛下很有可能答应他的非分之求，林家可不就遭殃了？ 林瑁苦笑。 江越铖都能看出来的事儿，他当然也能看出。 事情如此发展，任谁也想不到。 他不怪陛下无情。 换了他是皇帝，大概也会这么做。 回到家中，紧急找来儿子们，做了一番安排。 又命人去请七杀。 七杀早等着他了，到了书房深施一礼，笑道：“伯父安好！” 林瑁叹道：“眼下安好，明日就不一定了。” 将宋安豪是北羌国王、北羌王后兴兵索夫、陛下打算将他送还等事情告知七杀。 说起来，就是因为她出的主意，林府才把宋安豪得罪死了。 但林瑁不怪她。 落子无悔，主意是她出的，最终决定却是自己下的，怎能把责任推到一个小姑娘头上？ 要怪，就怪造化弄人！ 七杀假作吃惊，眼睛瞪得老大，“什么，我大哥是北羌国王？！” 林瑁：“千真万确！” 此前，北羌与大苏有国书来往，国王署名温朱尔昭，意为天上的雄鹰、天神的眼睛，极有北羌特色。 现在才知，那是上一任北羌王为朱安豪取的名字。 林瑁又道：“湘儿，以你大哥的品性，老夫这次难逃一死。待老夫去了，只盼你能照拂枫儿，照拂林府其他人！” 枫儿对他情深意重，死心塌地，从来没说过他一句坏话。他若还有一丝良知，就不该为难她！ 万没料到，以前想让枫儿认清他的真面目，现在却想让她永远认不清，至少能在虚幻中活下去。 想到此处，林瑁悲从中来。 但他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郑重地道：“湘儿，林家上下，就托付给你了！” 此时他很庆幸，庆幸宋安豪的亲妹妹与自家交好。 他也相信湘儿会尽最大的努力，保全林家。 七杀赶紧扶他起来，“伯父莫急，宋安豪的依仗是北地那二十万兵，咱们说动北羌王后，让她退兵，事情不就解决了？” 林瑁：“谈何容易！” 朝中也不是没有人这么想过，但北羌王后肯为了宋安豪兴兵，可见对他一往情深，想说动她很难。 七杀：“我有把握。” 林瑁：“......你？” 想问凭什么，又觉得这话太不客气。 七杀：“还请伯父禀报陛下，湘儿愿前往北地，劝说北羌王后退兵，事若不能成，提头来见！” 林瑁：“湘儿，你，你莫说大话！” 七杀：“伯父，我真的可以！天还不晚，您现在就进宫罢！长兴、长福，快伺候伯父更衣！” 长兴、长福应声而进，却不知道该不该听湘姑娘的。 林瑁：“湘儿，不要胡闹......” 话没说完，就见李管家飞奔而来，叫道：“老爷，不好了，宋安豪又来了，还带着文公公！” 文公公地位虽不及大太监张有寿，也是皇帝的心腹。 所以大家不敢拦，宋安豪耀武扬武地进了林府。 林瑁无奈地道：“他连一天都等不得！” 七杀：“这是好事！” 林瑁：“......好事？！” 湘儿这话，他听不懂了。 七杀：“伯父快去应付他罢！” 这当然是好事，能不能让林雪枫放下对他的爱恋，就看今日了。 林府接待贵宾的清芷堂内，宋安豪负手而立，面朝内、背朝外，姿态极为倨傲。 就是不能看脸。 他挨了好几顿揍，揍他的人又没有专门避开他的脸。 再好的伤药，也不能在短短十日内让他恢复如初。 因而脸上青青紫紫，依稀能看出伤痕。 林瑁咬了咬牙，道：“宋将军光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宋安豪回头，皮笑肉不笑地道：“林尚书，你该称呼宋某为大王！” 林瑁迈步进去，道：“北地的大王，似乎还管不到大苏的尚书。” 他们都不知道，七杀带着林雪枫，就躲在内堂的屏风后。 七杀预判了宋安豪的动向，先他一步进了清芷堂。 林雪枫正和嫂嫂们品画，被小姑子不由分说拉来也没生气，只笑道：“今日又淘气什么呢？仔细爹爹捶你！” 爹爹对湘儿的宠爱，让嫂嫂们都吃醋了。 她倒不吃醋，还很骄傲。 七杀：“嘘！” 第999章 绝世好小姑(18) 宋安豪冷笑，看向陪他同来的文公公，暗示他为自己出气。 文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又聋又哑。 皇帝陛下的心思，他琢磨得很透彻。 要稳住宋安豪，但又不能过于卑躬屈膝，丢了大苏的脸。 为宋安豪叫开林府的大门，已经是他的诚意，再多的就不能了。 如何与林府交涉，那是宋安豪自己的事儿。只要陛下不明着下旨，他就不会帮着宋安豪作践林府。 太监，也有太监的原则。 宋安豪见他没有表示，暗骂一声狡诈，没好气地道：“林雪枫呢？让她来见我！” 林瑁想说你都入赘北羌王室了，哪还有见枫儿的资格？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但考虑到自家命运现在掌握在他手里，枫儿以后可能也要在他手里讨生活，不敢口出恶言。 忍了一忍，道：“宋将军，以往得罪之处，皆是老夫一个人的过错，望你海涵。枫儿一心挂念着你，为你奉养老母、照顾幼妹，对你从无亏欠。往后，只盼你善待她。” 林瑁老儿，你也有向我低头的一日！ 宋安豪深切感受到权势的魅力，仰头大笑了几声，畅快无比地道：“善待她？哈哈！本王要带她回北羌，给王后做个卑贱的洗脚婢！” 林雪枫，曾经是他深爱之人！ 在北羌的时候，他几乎每日每夜都思念着她，担心她饿着冻着，怜惜她为自己与林家决裂。 一想到她的容颜，就心痛得无法呼吸。 今年，他实在忍受不了相思之苦，冒着惹怒王后的风险，单枪匹马奔波千里，只为回来见她！ 路途中，想的都是两人新婚时的浓情蜜意。 到了四桥村，发现林雪枫不复当初的美貌，他也没想着抛弃她，只想试一试她有没有变心。 可她是怎么做的呢？ 指使湘儿打他！好，姑且算她没认出来。 但后来他数次到林府，林雪枫没出来见他。 他一顿接一顿的挨打，林雪枫也没想着救他。 别说她不知道，他不信！ 这妇人，好生狠毒！ 老话说得好，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她让他的一片痴心，显得那么可笑。 林瑁还想让他善待林雪枫？做梦！ 他不会杀她，只会让她生不如死。 林瑁怒道：“你怎能如此？枫儿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宋安豪打断他的话，“没有对不起我？呵，我娘在我从军第二年就离世了，皆因林雪枫没有用心照顾！还有湘儿，被她教成了粗手粗脚的蠢笨丫头！” 林瑁气得肝疼，“你十三年不着家，倒好意思怪枫儿！若不是枫儿，你娘熬不过那些时日，你妹妹也活不下来！” 两人你来我往，言语交锋。 屏风后的林雪枫已经痴了，呆呆的透过屏风看着他。 她钟情的人，怎会这般丑恶？！ 七杀握住她的手，渡一丝灵气过去，护住她的心脉和灵台，不让她悲痛过度，伤及身体。 林雪枫僵硬地扭头看她，喃喃道：“那个人，是宋安豪？” 七杀：“是。” 她提前施了隔音符，两人说话声音再大，前面的人也听不到。 林雪枫：“那天在村里调戏我的，就是他？” 七杀：“是。” 林雪枫：“湘儿，他真的被你说中，娶了北地的公主，当了北地的大王？” 七杀：“是。” 林雪枫面容惨淡，“你听到了么？他说，要让我去当他王后的洗脚婢。” 七杀：“我听到了。嫂嫂，你听到了么？” 不光得耳朵听到，还得听进心里呀。 林雪枫：“湘儿，我这十三年，算什么呢？” 七杀：“雪枫姐姐，所有过往皆为序章，所有将来皆是可盼。” 她不会安慰人，还好博览群书，记得一些美好的词句。 林雪枫默念两遍，道：“过往真的能过去么？” 七杀：“能！” 林雪枫：“我还有将来？” 七杀：“有！” 林雪枫：“可我还是想问问他。” 七杀：“好！” 轻轻一推，沉重的木制屏风被推到一旁。 堂中所有人看向她们，目光中皆是惊诧。 林瑁急道：“枫儿，你怎会在此？！” 只盼她没听到宋安豪那些伤人的话，但看这情形，应该是听到了。 湘儿，唉，湘儿毕竟年幼，处事不周。 林雪枫平平静静地道：“爹爹，我错了。” 当年她瞎了眼睛，迷了心窍。 林雪枫紧紧抓着七杀的手，一步步走到宋安豪面前。 她有千言万语，想要质问宋安豪。 但看着宋安豪陌生的眼睛，忽然什么也不想说了。 偏过头去，颤声道：“爹爹，我要和离。” 如果是北地发兵之前，她这么说，林瑁能高兴得放鞭炮。 可现在，他笑不出来。深怕女儿激怒宋安豪，小命不保。 安抚道：“枫儿，不急，咱们先不说这个。” 七杀：“大哥，雪枫姐姐要和离，你快写和离书。” 宋安豪：“......湘儿？” 林家对七杀极好，衣服首饰都是上上乘。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装扮起来，就是个气度高华的名门贵女。 宋安豪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四桥村见的那一面，一时竟没认出来。 七杀点点头：“是我，快写罢。” 宋安豪皱眉道：“你是我妹妹，怎帮着她？” 七杀：“第一，养活我的不是你，是雪枫姐姐；第二，你是个无情无义、冷血自私的小人，我看不起你。” 宋安豪：“......你说什么？！” 七杀：“好话不说二遍。” 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道：“早知道你不会这么爽快。和离书我写好了，按手印就行。” 说着强行拉过宋安豪的拇指，划开条口子，按在了和离书上。 又道：“还需要证人。嗯，林伯父，文公公，你们来罢。” ......来什么？ 文公公跟不上她的思维。他只是来帮宋安豪叫个门，怎么就成和离证人了？ 再说他是个太监，有人找太监证和离么？ 七杀嫌他反应慢，飞快拉手，划口子，按印。 宋安豪大叫：“这和离书不是我写的，不算！我要写的是休书，休了林雪枫这不贞不孝的妇人！” 听得此言，林瑁不再犹豫，也按了手印。 委曲求全，也未必求得了全。 豁出去了，要死一起死！ 七杀将和离书递给林雪枫，微笑道：“雪枫姐姐，你可以开始新的人生了。” 林雪枫郑重接过，笑了一笑，慢慢向外走。 她很伤心，伤心得精神恍惚。 可奇怪的是，同时也有种焕然新生的感觉。 七杀：“绣儿，纹儿，送六姑娘回去。” 见林雪枫就这么走了，宋安豪大怒：“好啊，你们林家竟敢如此欺辱我！林瑁，你给我等着！文公公，我们走！” 走到门口，回头残忍一笑：“林瑁，我会进言陛下，让你们一家人陪我回北羌！” 林瑁早已想到最坏的结果，淡然道：“请便。” 宋安豪看到站在他身侧的七杀，眼里闪过一丝恼怒，“湘儿，还不走？” 亲疏内外都分不清，这妹妹是个傻子。 待回北羌，就给她寻个夫婿远远嫁出去，免得碍眼。 七杀：“来了！” 飞起一脚，将宋安豪踹翻在地。 文公公尖叫：“啊！” 七杀捂耳：“闭嘴！咱们去见陛下。” 第1000章 绝世好小姑(19) 苏云瑄看着被捆成粽子，还处于昏迷中的宋安豪，深深吸了口气，慢条斯理地道：“这是什么？” 文公公跪在下方，抖得像风中的柳条儿，硬着头皮道：“回禀陛下，是宋安豪。” 苏云瑄咬牙，“朕知道他是宋安豪，朕不瞎！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文公公指向身后站着的七杀，叫道：“被她打的！” 苏云瑄：“她又是谁？” 他的皇宫，什么人都能进来？ 七杀上前一步，施礼道：“回禀陛下，民女是宋安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宋望湘。” 林瑁也赶紧道：“陛下，此前湘儿一直住在微臣家中，宋安豪无礼挑衅，湘儿一时没忍住才动了手，望陛下恕罪！” 文公公脱口而出：“她动的不是手，是脚！” 他这辈子都忘记不了那情形。 娇娇弱弱的女孩儿，好好说着话，忽然飞起一脚，将个大男人踹出三丈远！ 幸好路上没有石头，否则宋安豪只怕头破血流。 林瑁附和：“对对，是脚，不是手！” 其实他现在头脑也很混乱。 枫儿总说湘儿力气大，湘儿也经常吹嘘自己力拔山兮气盖世，他都没当真，觉得她们一唱一和的逗他发笑。 ......这种事，也没有人会当真罢？ 湘儿身量虽高，却弱质纤纤，轻盈苗条，哪像有力气的模样。 谁知竟是真的。 高大健壮的宋安豪，被她一脚就踹晕！ 林瑁活到这把年纪，也没见过力气这般大的女子。 宋安豪倒下，他也没别的办法，只得如她所愿，带她一起入宫。 不带也不行，文公公恨不得双手抓着她，怕她跑了。 苏云瑄当时不在现场，体会不到文公公和林瑁的震撼，因而他的侧重点不是宋望湘力气有多大。 “你是宋安豪的亲妹妹？” 七杀：“是。” 苏云瑄：“既然是亲妹，为何如此对待他？” 七杀正色道：“陛下，宋安豪离家十三年，不管母亲，是为不孝；不顾妻子，是为不义。身为大苏士卒，却背弃朝廷，是为不忠；为一己之私欲将两国百姓拉入战火，是为不仁。” “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民女羞于认他为兄，只认他为贼！” 苏云瑄几乎要给她鼓掌，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宋安豪，小贼尔！ 他若还认自己是大苏人，得知北羌王后陈兵北境，就该立刻动身，前往北地劝说王后休战。 而不是故意留在京城，借北地兵势恐吓大苏，报复之前对他不恭的林瑁、江越铖、苗宁风等人。 他甚至还想让自己给他认错赔礼。 一思及此，苏云瑄又想命人将宋安豪拖出去砍了。 可是不行，为了大局，只能让这小贼再蹦跶几年。 没想到，宋安豪好似一滩烂泥，他妹妹却没有与之同流合污，恰似一股人间清流，很是难得。 但再清流也没用。 苏云瑄抚额，“宋望湘，你可知宋安豪身系大苏安危？” 七杀：“陛下所虑者，无非北境二十万兵。放心，民女能退！” 苏云瑄：“......风大，莫闪了舌头。” 七杀：“民女真的能！” 苏云瑄看向林瑁，“林爱卿，把她带回去，朕已经很忙了，不要添乱！” 又让人传御医给宋安豪治伤。 七杀一脚踩在宋安豪背上，道：“陛下，不用浪费药了。民女明日便启程，定然劝得北羌王后退兵！” 至于宋安豪，就按大苏律法军规治之。 林瑁急得头上都出了汗，“湘儿，快跟我回去！” 若不是男女授受不亲，他都要去拉扯了。 陛下不降罪，他已经千恩万谢！她倒好，还敢妄言退兵，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啊！ 她就不怕惹得陛下不耐烦，砍了她的脑袋？ 苏云瑄本来也生气，觉得这姑娘不识好歹，像个二楞子，但看林瑁这个样儿，倒没那么气了。 嗤笑道：“你如何退兵？” 七杀刚要有所动作，就听001激动地道：“快，宿主大人，展示你的神力！抢过阶下金瓜武士手中的大铁锤，三两下捏成朵喇叭花！” 于是七杀停住了。 她想捏的不是喇叭花，是牡丹花。 但被智障系统猜中一部分，还是觉得不爽。 怎么，本宿主只有蛮力没有智慧吗？ 拱手道：“陛下，民女会告诉北羌王后，当王后，远远没有当大王痛快。” 苏云瑄：“......你想劝她为王？！” 七杀：“是。北羌王后原是北羌靖武公主，血统高贵，素有名望，如今又有子有女，还要宋安豪做什么呢？自己当大王难道不好？” 她的这番话，让苏云瑄一时作声不得。 北羌王后是女子，女子怎能称王？ 可宋望湘所说，好像也不无道理。如果他是北羌王后，绝不会来救宋安豪，只会趁机篡位。 但是，男子和女子不同，男子重权势，女子重情义。 北羌王后深爱宋安豪这小子，就不会弃他于不顾。 宋望湘这是异想天开。 小姑娘家，还不知情之一字的厉害，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第1001章 绝世好小姑(20) 林瑁也觉得，湘儿所说太过离谱。 这片土地上，自古就没有出过女王。虽有皇后或皇太后临朝摄政，始终差个名分。 北地也一样，只有摄政的太后，没有正统的女王。 “湘儿，没这么简单，快跟我家去！” 这是皇帝陛下和朝廷诸公的事，她一个小姑娘，就别掺合了！ 等送她回家，他再回来与陛下商议。 七杀：“也没那么困难。” 苏云瑄：“不困难么？” 七杀叹道：“世人总以为，女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围着锅碗瓢盆、夫君儿女转，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若有机遇，谁不愿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谁不愿叱咤风云，呼风唤雨？同样是人，男子想要的，女子未必不想要。” “北羌王后可能暂时想不到她能做什么，民女会点醒她。” 苏云瑄和林瑁都沉默了。 好权的女子，他们都曾听闻过，或者在史书中看到过。 但北羌王后实在不像这种人。 如果她好权，当初登上王位的就有可能是她，而不是宋安豪。 七杀知道他们所想，道：“雪枫姐姐都能醒悟，她也能。” 顿了顿，又道：“陛下，宋安豪说自己盗印报国的那份文书，让民女带走，给北羌王后细细欣赏。” 后路是宋安豪自己走绝的，与她无关。 无论北羌王后有多爱宋安豪，看到那份文书也会失望吧。 林瑁还是觉得不妥，“她也不能说当大王就当大王罢？文武官员能同意？” 七杀：“所以请陛下再发一道圣旨，册封她为北羌女王。” 有大苏做靠山，谁敢不服？ 大苏现在不宜打仗，但并不是怕打仗。 只要北羌女王给出足够的诚意，比如军费粮草什么的，相信陛下很愿意派兵去北羌为她撑腰，保她王位。 苏云瑄沉默半晌，道：“万一她就是不愿呢？” 七杀不以为然地道：“那就换人。” 只要主事者不是北羌王后，这战就打不起来，大苏的危局也就迎刃而解。 苏云瑄被她噎住了。 北羌是个小国，但再小的国家，更换国君也是大事。 她咋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现在的村姑，口气都这么大？还是他常年居于深宫，孤陋寡闻了？ 林瑁气道：“怎么换？” 你以为是换衣裳换门锁呢！ 七杀：“这您就不用管了。” 方法太多，一个一个说来，说到明早也说不完。 林瑁长叹一声，道：“陛下，请恕湘儿无礼，臣这就带她回去！” 苏云瑄没说话。 林瑁惊道：“陛下，您？” 苏云瑄沉吟道：“湘儿所说，虽然大胆，也并非全是胡言。” 不但不是胡言，还越想越有道理。 林瑁：“可这怎么能行呢？！” 苏云瑄：“朕要试一试。” 北羌王后若接受他的册封，好处就太多了，不仅战事消弭，还安了颗钉子进北地。 如果运作得当，便能加强对北地的控制。 再不济，也能让北羌成为大苏的坚实盟友。 但使者人选不能是宋望湘，她无官无爵，年纪又小，不容易让人信任，得找几个老奸巨滑的高官。 七杀：......我出的主意，你把我踢出局，人干事？ 为了加入苏云瑄派遣的北地使者团，七杀只好夺过金瓜武士的大锤，当场表演了徒手捏花。 然后问苏云瑄：“民女够不够格？” 苏云瑄看着那朵硕大的金牡丹，斩钉截铁地道：“够！！！” 为表示歉意，立即封她为镇海郡主，并任命她为使者团的主使。 001强忍笑意，道：“宿主大人，还是武力最好用，对吧？” 七杀：“都是他们逼我的！” 001：“对对，对极了！” 三日后，北地使者团出发，七杀一马当先，身后跟着长长的车队。 鸿胪寺少卿陈珏、礼部侍郎孔世文、刑部侍郎苗宁风、吏部尚书林瑁，则是使者团的成员。 本来不需要林瑁，但他担心七杀，非要加入。 苏云瑄也怕七杀又有什么惊人的举动，林瑁在场，兴许能拦上一拦，便让他也去了。 一路晓行夜宿，半个月后，看到了北地连绵不断的军营。 二十万大军，果真不虚！ 林瑁把七杀叫到身旁，叮嘱道：“湘儿，万万不可冲动！” 他真怕湘儿一言不合，伸手捏碎北羌王后的天灵盖，那这战就非打不可了。 七杀：“伯父勿忧，湘儿有分寸！” 到了此刻，她才真正感觉到，林雪枫、宋安豪，以及大苏王朝的命运，即将由她亲手改变。 那一世发生的事情，比话本子还离奇古怪。 如果不是亲历者，只会觉得这是落魄书生瞎编的故事，逻辑不通，行文不畅。 就连身在其中的宋望湘，也稀里糊涂，想不通世上为何会有这么怪异的事。 她那好大哥宋安豪，竟然当了中原的皇帝！ 靠的也是这二十万兵。 那一世，没有七杀的干扰，林雪枫与宋安豪相认。 没多久，皇帝苏云瑄病逝，七岁的小太子苏澜深登基，手握军权的皇叔苏云玮阴谋夺位，害死了苏澜深。 群臣愤然，不愿屈服，被苏云玮残杀了好几位，其中包括林瑁。 宋安豪看不下去了，写信请王后调兵，王后果真调兵二十万，杀到大苏京城。 苏云玮不敌，自刎于宫中。 大臣们感激宋安豪，拥他为皇帝，改国号安。 这一系列事情，看得宋望湘眼花缭乱。 很多事她都不明白。 但她明白嫂嫂很伤心，大哥已经不是嫂嫂喜欢的那个人。 宋安豪当上皇帝后，史无前例地立了两位皇后。东后林雪枫，西后靖武公主。 朝中民间都称赞他有大德，御极天下，也不忘糟糠之妻。 可十三天后，林雪枫死了。 宋望湘悲痛欲绝，怀疑是靖武公主下的手。 调查后却发现，不是靖武公主，而是宋安豪。 林雪枫为他守了十三年，他就还她母仪天下、至尊至贵的十三天。 还完，林雪枫就得死。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最不想立两位皇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宋安豪自己。 但天下皆知林雪枫是他原配，奉养他母亲，照顾他幼妹，不立林雪枫为皇后，说不过去。 而靖武公主是他登上龙椅的关键，不立她，北地将士不答应。 便立了两位皇后。 至于林雪枫是怎么死的，除了宋望湘，又有谁在意？ 人们只会说她天生没福气，受不得凤位。 宋望湘想为嫂嫂报仇，却计划不严密，被宋安豪用花瓶砸死。 临死时想到的也是嫂嫂林雪枫，不是自己。 001：“这小子也太狠了！” 七杀：“这一世，换湘儿对他狠。” 苏云瑄答应过她，只要能退兵，就将宋安豪腰斩。 001：“对了，苏云瑄怎么还没死呢？宿主，是你帮他吗？” 七杀：“你猜。” 第1002章 绝世好小姑(21) 大苏使者团到来时，北羌王后，原先的靖武公主朵颜娜珠，正和十岁的长子焰青辉吵架。 焰青辉年纪虽小，个子却很高，已长到朵颜娜珠肩膀。架势也很足，腰间挎着锋锐的弯刀，背上背着能射大雁的弓箭。 怒气冲冲地质问朵颜娜珠，“阿娘，你到底在等什么，为何还不下令进攻？” 朵颜娜珠皱眉道：“焰青辉，你是不是忘了？咱们举兵，为的是救你阿父，不是真要与大苏开战！” 焰青辉忍无可忍，叫道：“他哪里用我们救？您没听说么，他将玉羌王印献给大苏皇帝，得了个宝印将军的封号！” 将军们都说，他的父亲背弃了玉羌，背弃了母亲。 有父如此，他深以为耻！ 朵颜娜珠：“这定是大苏的阴谋，为的是离间你阿父阿母！” 那日宋安豪说自己早已成亲，家中有原配发妻，她很愤怒，但再愤怒，也还是爱着他。 她也没有立场阻止宋安豪回中原寻找原配。 将心比心，苦守十三年的林雪枫也是个可怜女子。 接回林雪枫之后要怎么办，她还没想好。 正痛苦纠结着，忽听安插在大苏京城的探子回报，宋安豪被江越铖抓到军营执行军法，打得不成人样。 她一急，就联络了周边几个小国，兵压大苏北境。 但前几日，探子又传消息回来，说是宋安豪主动献上玉羌王印，被大苏皇帝册封为宝印将军，还赐了黄金和宅第。 如果是真的，此举就将她置于难堪的境地，甚至无法收场，以后在北地也难以立足。 可她不信。 她与宋安豪恩爱十三年，为他生儿育女，他不会这么绝情。 焰青辉跺脚，“唉，阿娘，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宋安豪，他是玉羌的叛徒！” 朵颜娜珠大声强调：“他是你的父亲！” 焰青辉冷笑不语。 小时候，他很喜欢父亲，但父亲对他很冷淡，看他的目光尽是嫌弃厌恶。 后来他才知道，父亲不喜欢他，是因为觉得他长得像外公。 也就是说，父亲也不喜欢外公。 焰青辉想不通，父亲怎么能不喜欢外公呢？外公没有儿子，本来可以从族中过继，但他没有那么做，而是将王位传给了父亲。 所以，父亲凭什么不喜欢外公？ 这没道理！ 表面上，父亲还装得对外公十分尊重，每逢忌日，都隆重祭祀。 可祭祀过后，总要找理由处罚他。 母亲说严父出俊才，父亲对他严厉，是为了他好。 但他知道不是的，父亲处罚他，纯粹是因为讨厌他。 之后，焰青辉又得知了父亲在中原还有亲人，母亲、妹妹、发妻。 朵颜娜珠为此而痛苦，焰青辉感受到的却是恐惧和不耻。 一个本应顶门立户的大男人，十三年不回家、不传信，把亲人忘却于脑后，这太可怕了！ 他的心，得冷成什么样？ 焰青辉自问做不到。 不管为了什么，他都不可能抛弃亲人那么多年。 呵呵，难怪父亲不喜欢自己，因为自己没有继承他的冷血。 还有献印一事，他难道不知道，这会给母亲多大的打击么？他们兄妹，也会被人嘲笑。 他知道，可他还是接受了大苏皇帝的册封。 也许是为了保命，这个无耻的胆小鬼！ 焰青辉想把这些掰开了、揉碎了，一条条说给母亲听，好让她对父亲死心，可看着她红红的眼圈，又说不出口。 正当此时，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焰青辉一怔，他们现在军营帐篷里，这声音怎么弄出来的？ 七杀丢下手中的木板，掀开厚厚的帘子走进去，笑道：“小嫂子，大侄儿！” 礼仪刻在她的骨子里，无人通传，便必须敲门。 就算没有门，也得制造敲门声。 朵颜娜珠大惊：“你是谁？” 焰青辉警惕地握紧了弯刀，站到母亲身前。 军营里进了不明身份的人，却无人示警。侍卫们是被她杀了，还是被她收买了？！ 七杀：“还没听明白么，世上有谁会称你为嫂子？” 大苏使者团驻扎在北军大营三里外，给朵颜娜珠递了信，约她明日商谈，她也同意了。 但七杀觉得，有必要跟这位小嫂子先聊一聊，便连夜来了。 远远的，就听到了这母子俩的对话。 不出她所料，朵颜娜珠像林雪枫一样，被宋安豪迷惑了，这个时候还对他抱有幻想。 但焰青辉这个大侄儿，好像是个明白人，怪有意思的。 001：“小狼崽子，眼里闪着绿光！” 七杀：“只要不像宋安豪，就是个好孩子。” 朵颜娜珠反应过来，惊道：“你是安豪的妹妹，湘儿？” 七杀：“难为他还提过我。” 朵颜娜珠有点尴尬，安豪提得最多的是林雪枫和婆婆，只提过一次小姑子。 如果不是她对他上心，记着他所有的话，大约也不记得小姑子的名字。 第1003章 绝世好小姑(22) 焰青辉迟疑了一下，道：“湘儿姑姑，你怎地突然出现在此？” 内心深处，他不想再认宋安豪为父，但可以认姑姑。 姑姑很可怜，宋安豪并不在意她，不知那林雪枫待她如何。 他没有怀疑过她是假冒的。 冒充宋安豪的妹妹，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一见面，他就有种奇妙的亲切感，仿佛血脉相连。 七杀摸摸他的头，道：“走进来的。” 倘若朵颜娜珠刻意破坏宋安豪和林雪枫的婚姻，她会恨屋及乌，连焰青辉一起讨厌。 可现在的情况是，朵颜娜珠也是被蒙骗的受害者。 焰青辉：...... 他当然知道是走进来！不走难道飞？ 但他想问的也不是这个，姑姑不会是傻瓜罢？！ 看着不像呀！ 朵颜娜珠并不想管她是怎么来的，一把抓住她的手，焦急地问道：“湘儿，是你大哥让你来找我们的么？他如何了？” 七杀：“现在还活着。” 朵颜娜珠双手合十，“感谢皇天诸神！” 七杀：“关在刑部大牢里。” 朵颜娜珠：“......湘儿莫怕！明日，大苏使者与我议和，我会让他们即刻送归你大哥，若伤了分毫，北地将士便挥刀南下！” 七杀：“小嫂子，你知道大苏主使是谁么？” 朵颜娜珠：“知道，大苏皇帝亲封的镇海郡主。” 大苏有些奇怪的讲究，兵对兵，将对将，她是女子，大苏便派女子来与她谈，封号还是镇海，专门针对她的靖武。 她猜这位镇海郡主肯定极得皇帝的宠爱。 但中原的小姑娘，个个都娇娇怯怯、弱不胜衣，明日她略施手段，定能吓得镇海郡主胆颤心惊，不敢违她心意。 七杀：“就是我。” 朵颜娜珠：“......你说啥？” 焰青辉也满脸诧异的看着她。 宋家不是贫寒农户么？姑姑怎么成郡主了？ 七杀：“我说，大苏主使镇海郡主不是别人，是我。” 朵颜娜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七杀：“很简单。我来，是劝你收兵回玉羌，不用管宋安豪。” 朵颜娜珠：“湘儿，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你大哥还在牢里！” 焰青辉却笑了，看来姑姑也不喜欢宋安豪，真好。 “姑姑，不管宋安豪可以，退兵却不行！这场仗，必须打！” 朵颜娜珠转头责备他，“焰青辉，救你父亲才是重中之重！” 焰青辉倔强地道：“他不配当我焰青辉的父亲！” 七杀：“说得好！” 朵颜娜珠气得话都说不通顺了，“你们，你们，到底是不是安豪的亲人？” 焰青辉：“他没把我当亲人！” 七杀：“巧了，我也一样。” 焰青辉情不自禁去拉她的手，安慰道：“姑姑，他不管你，我管你，等你老了，我给你养老送终！” 七杀：“......我谢谢你！” 从袖中取出宋安豪供认自己盗印报国的文书，递给朵颜娜珠，道：“你用一颗真心对待他，但他是如何对待你的呢？好好看看罢。” 朵颜娜珠看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文书中，他不仅承认王印是他盗的，还对玉羌各种贬损，对大苏皇帝极尽谄媚。 这是宋安豪的笔迹，她认得出。 十三年相濡以沫，她以为宋安豪是上天给她安排的好姻缘，可这份文书，就像一面照妖镜，照出了宋安豪的鬼祟肚肠。 七杀又详细描述了北地起兵后，宋安豪的猖狂表现，以及林雪枫和他的往事。 朵颜娜珠：“......林雪枫，原是尚书府千金？” 宋安豪从来没说过林雪枫的身世，因而她还以为林雪枫是个村姑。 没想到，竟是大家闺秀。 不嫌他家贫，不嫌他没有前途，义无反顾嫁给他，他却毫不珍惜，转头就与自己定情。 朵颜娜珠发了好一会儿呆，喃喃道：“宋安豪，是个坏人！” 七杀：“对，他是坏人！坏人，应该有报应！” 朵颜娜珠艰难地道：“可是，不救他，玉羌就没有国王！” 001叹道：“这是伤心傻了吗？” 大街上随便找个人，也比宋安豪强吧。 七杀：“有可能。” 对朵颜娜珠微笑道：“你不就是现成的玉羌女王？” 朵颜娜珠愣住，“......我？” 焰青辉拍手叫道：“这主意好，好极了！” 朵颜娜珠：“你别添乱！玉羌从无女王，大臣、将军们也不可能同意！” 七杀：“不用他们同意。我这里正好有大苏皇帝的圣旨，册封你为玉羌女王，谁敢不同意，大苏将士会上门问候他们！” 朵颜娜珠还是摇头。 焰青辉的脸色也变了，沉声道：“姑姑，阿娘当玉羌女王，不需要大苏册封，这仗也必须打！” 七杀觉得他小孩硬装大人的样子很可爱，笑眯眯地道：“不可以哦，小孩子要听话，不然会被打。” 焰青辉气愤地道：“姑姑，你到底帮哪边？” 七杀：“帮理不帮亲。” 她感觉有必要给大侄儿上堂课，内容是农耕文明在这个时代的先进性。 第1004章 绝世好小姑(23) 001：“宿主大人，现在不是讲课的时候！” 七杀：“你在教本宿主做事？” 001：“......不敢！” 七杀也不可能眼下就立马开课堂，只是深入浅出地解释了为什么这仗不能打。 首先，从古至今，国与国之间但凡开战，就必须师出有名。 这一次，北羌联合诸国出兵的理由是大苏扣留、残害北羌国王，可现在已知宋安豪背弃北羌在先，再坚持这个理由，难免让人笑话。 临时换一个，道义上站不住脚。 其次，大苏虽不愿打仗，但如果非要打，勒一紧裤腰带还是可以的。 而北地诸国并非铁板一块，大苏可各个击破，只要打赢一场，诸国定以自保为主，绝不会守望相助。 对于北羌而言，打一场没有必胜把握的战，意义何在？只会消耗国力，让国家越来越弱。 别妄想吞下大苏，不可能。 七杀认为自己讲得有条有理，小嫂子和大侄儿没理由不听。 结果焰青辉毫不客气地道：“姑姑，你错了！打仗才能发大财，咱们可以边打边抢！” 001兴奋地道：“果真是个小狼崽子，本系统没说错！” 七杀：“......大侄儿，你这是典型的掠夺者思维，不想自己发展，只想掠夺别人的财富！今日姑姑告诉你一个真理，靠掠夺永远强大不起来！” 焰青辉：“能！” 同时举了几个历史上靠掠夺起家的例子。 七杀：“呵呵，你说的这些王朝，如今何在？” 焰青辉一想，果真没了。 七杀暗自庆幸他不知道王朝更替论，道：“就算一时强大，也如流星一现，不能长久闪耀！” 姑姑懂得可真多呀！ 焰青辉谦虚地询问道：“那如何才能长长久久地强大下去呢？” 001紧张地道：“打住！宿主大人，你可千万别给大苏培养一个劲敌！” 七杀：“说来话长，有空再教你。” 001多虑了，以北羌的体量，想成为大苏的劲敌还需要很多年，以及很好的时机。 她就算能教出焰青辉，也无法让焰青辉的后代保持同样的水准。 因而001的担心是多余的。 焰青辉：“姑姑，我现在就想学！” 阿娘给他请了很多师父，可他觉得这些师父不怎么样，还没姑姑有见识。 七杀看一眼朵颜娜珠，道：“你娘若不当女王，你就继承不了王位，学了也无用。” 焰青辉心说可以的，不管当大王的是谁，我都可以长大后篡位。 但他也知道姑姑这么说是为了什么，便目光恳切地看向阿娘。 朵颜娜珠犹豫了一下，道：“湘儿，你大哥在玉羌经营多年，扶持了一帮心腹干将。他们不会看着我登上王位，也不会放弃你大哥！” 七杀：“那还不简单？全叫到这儿来，我送他们上路。” 焰青辉可真喜欢姑姑的杀伐果断。且不说她能不能做到，这行事的方式就很合他的脾性。 阿父一言难尽，姑姑却是他的亲姑姑。 阿娘如果有姑姑一两分气质，他也用不着为她操碎了心。 “用不着姑姑出手，这事儿我就能办！” 朵颜娜珠惊疑不定：“你？” 焰青辉露齿一笑：“阿娘，你以为宋安豪收服的人真有那么多？除了他那两个结义兄弟，其余不过墙头草。” 只要杀了那两个，就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七杀：“不需要姑姑帮你？” 焰青辉信心十足，“不需要。” 宋安豪最爱讲义气，不管是贵族子弟，还是平民奴隶，若合了他的眼缘，都能当他的兄弟，得到他的重用。 兄弟们围绕在他的身旁，赞扬他心胸宽广、慧眼识英才，各种好话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砸。 他便以为自己民心所向，乃玉羌一代英主。 阿娘为情所惑，也觉得他千好万好。 殊不知，玉羌老姓贵族都暗地里嘲笑他，说他穿上王袍也不像大王，像个急于炫耀的暴发户。 可以说，他能坐稳王位，主要是因为外公的遗泽。 他那些所谓的兄弟，奉承他不过是为了捞好处。 可叹他竟然认不清，还觉得他们是被自己的心胸才干所折服。 每次焰青辉听到他吹嘘兄弟们如何爱戴他、忠诚于他，都要努力控制表情，免得笑场。 七杀：“那咱们就说好了。你娘接受大苏的册封，立为玉羌女王，北地退兵。” ......不是，咱们什么时候说好的？不是正在说着么？ 焰青辉小脸略带茫然。 七杀把手放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道：“大侄儿，要乖！” 焰青辉还是想反对，让大苏册封，玉羌的尊严在哪里？退兵也不妥，兴师动众调集兵马，什么都没得到就回师？太亏！ 但冥冥当中，仿佛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反对，一旦反对，会有极其严重的后果。 言不由衷地道：“好！” 七杀面露赞许，“乖孩子，姑姑疼你。” 001：“呵呵，威胁小孩，脸不脸红哦！” 七杀：“谁威胁他了？不要乱说，小心告你诽谤！” 威胁？不存在！ 大侄儿只是第六感较为灵敏而已。 第1005章 绝世好小姑(24) 焰青辉被七杀说服，朵颜娜珠却还是不赞同，苦笑道：“湘儿，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北地是战是退，我说了不算。” 虽然起兵是她的提议，但她节制不了诸国军队，只管得了玉羌。 诸国响应她，也不是真心帮她救宋安豪，都各有打算。 此时她说一句退兵，只怕会被诸国群起而攻之。 打大苏很不容易，打玉羌却不难。 咦，这样说来，她还非得抱紧大苏的大腿了？ 朵颜娜珠若有所思。 七杀：“无妨。你只需下令，剩下的交给我。” 焰青辉眼里冒出小星星，姑姑真是威武霸气！ 朵颜娜珠则以为大苏有后手，道：“那就有劳湘儿了！” 她本就不想打仗，只是为救宋安豪。 眼下发现宋安豪不值得，她只想回家痛快哭一场。 往后余生，好好抚养孩子们长大，情情爱爱什么的，皆是虚幻。她再也不念，不提。 回去的路上，001絮絮叨叨，“宿主大人，感觉你这位小嫂子脑瓜不太灵光。” 七杀：“脑瓜如果灵光，大约也不会爱上宋安豪。” 001：“这你就不知道了，爱一个人，会自动忽略他的所有缺点。” 七杀不屑，“那不是爱，是失智。” 001：“呵，你这种剑修属性的钢铁直女，本系统跟你解释不清。” 七杀：“你敢鄙视剑修？” 001：“......不敢！” 说着赶紧把话题扯回朵颜娜珠身上，“硬把她推上王位，真的好吗？不是本系统背后说人闲话，你这小嫂子没有女王的气场！” 七杀：“这难道不是好事？” 大苏并不希望北羌出现一位雄主。 普通的北羌百姓，大约也不希望自家国王雄才大略、开疆拓土。 因为那代表着战争和死亡。 像朵颜娜珠这样的正好，她若才干不济，还有儿子焰青辉帮忙。 所以推朵颜娜珠上位，也不算坑了北羌。 次日，大苏使者团抬头挺胸，雄纠纠气昂昂地向北地大营走去。 他们都知道有一场硬仗要打，宋望湘虽然在陛下面前说得天花乱坠，但北夷向来桀骜，不一定接受大苏的好意。 出发前，林瑁私下跟七杀说：“若事有不谐，北地翻脸，你便骑上雪无痕逃跑，不用管我们！” 宋安豪唯一做的好事，就是给湘儿送了匹日行千里的好马。 还怕七杀心软，又道：“咱们不能全部死在这里，总得有人回去报信！枫儿糊涂，也需要你在旁提点。” 七杀：“伯父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林瑁欣慰地点点头，抱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心态，正一正衣冠，当先踏入北地大营。 介绍完各人身份，走完礼节之后，便说明宋安豪已背叛北羌，劝北羌王后退兵。 不出他所料，话才说完，就有几位北地将军起身喝骂，说这是大苏的阴谋，不能信。 但他没想到的是，高坐主位的北羌王后，竟然信了他的话，先是感谢各国相助之情，随后请诸国撤兵。 林瑁：......我口才这么好？ 七杀笑而不语，深藏功与名。 别说大苏使者团，各国将军都懵了。 一名叫哈耳斯的北竹国大将叫道：“朵颜娜珠，你是不是被大苏收买了？” 朵颜娜珠眼神忧伤，“哈耳斯，我看错了宋安豪，不能一错再错！” 昨晚七杀走后，她回想这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只觉后怕。 玉羌并没做好打仗的准备。 为一个男人，将百姓卷入战火，天神也不能原谅她！ 哈耳斯才不管她怎么想，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感情用事，本末倒置。 就算宋安豪背叛了北羌又如何？攻打大苏才是头等要事！ 大苏的花花世界，他向往已久。 起身喝道：“朵颜娜珠，此时若退兵，才是大错！” 不等朵颜娜珠反驳，坐在她身侧的焰青辉跳出来，叫道：“不许这么跟我母后说话！” 哈耳斯狞笑道：“说出兵的是你母后，说退兵的也是你母后，怎么，耍我们玩呢？” 朵颜娜珠有点羞愧，但焰青辉脸都不红，冷声道：“你们又不是我家亲戚，如果不是本来就有野心，怎会出兵助我母后？” 别以为他不知道，北竹、北契、北突等国本就蠢蠢欲动，阿娘联合他们，是给他们白送一个出兵的借口。 哈耳斯：“小崽子，这儿轮不到你说话，下去！” 见他对自家王子这么不客气，忠于朵颜娜珠母子的几名北羌将军怒了，拔出刀要跟他决斗。 焰青辉却看向七杀，目光中带着委屈。 001：“哟，这大侄儿还会撒娇，宿主大人，快给他撑腰！” 第1006章 绝世好小姑(25) 七杀轻咳一声，笑道：“哈耳斯将军，十三年前叛乱的，也是你们北竹国？” 哈耳斯转头看着她，傲然道：“那不是叛乱，是抗争！” 北竹人可不是软骨头，从来未曾臣服，又何谈叛乱？ 七杀耐心地道：“将军错矣。叛乱还是抗争，由胜利者书写。大苏说你们是叛乱，你们就是叛乱！” 哈耳斯大怒：“今日，北竹定要洗刷当年之耻！” 七杀上下打量他一眼，“就凭你？” 显而易见的轻视态度，激怒了哈耳斯，他大步走到七杀面前，蒲扇般的大巴掌抓向她肩膀。 什么镇海郡主，拖回去暖.床还差不多。 “不许对我姑姑无礼！” 焰青辉大怒，飞快跑过去阻拦。 还没等他跑到，哈耳斯已经被七杀一个过肩摔，摔得七荤八素。 七杀低头，俯视仰面朝上的哈耳斯，又问了一句：“就凭你？” 哈耳斯耳朵嗡嗡作响，胸膛剧烈起伏，叫道：“你用妖法，我不服！” 怎么可能呢？ 这镇海郡主大腿还没他胳膊粗，手臂细得像麻杆，怎么可能一只手就将他摔倒？！ 七杀：“原来北竹就是这么输不起，长见识了。” 顿了顿，道：“也罢，为让你们心服口服，本郡主愿与你们比试几场。” 焰青辉担心地道：“姑姑？” 昨晚姑姑走后，大帐外的侍卫相继醒来，还以为自己不慎睡着了，面对他的询问，诚惶诚恐，忐忑不安。 那时他就知道姑姑是高手，可能还和宋安豪一样，天生力大。 但武功再高、力气再大，也未必能打赢军队中拼杀出来的将士。 七杀回以微笑：“不用担心，相信姑姑。” 林瑁很想提醒她，你的亲嫂嫂枫儿还在中原，不必太把朵颜娜珠母子放在心上，又觉得时机不对，暂且忍耐。 对了，湘儿是什么时候跟他们认亲的？ 唉，这姑娘仗着自己有本事，无法无天，做什么都不跟长辈说。 哈耳斯挣扎着爬起来，疑道：“焰青辉，你怎么叫她姑姑？” 七杀：“我是宋安豪的妹妹，你不知道？” 哈耳斯：“......被我说中了罢？朵颜娜珠，你和苏使是一伙的！” 七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敢不敢应战？” 北地大将从没被一个大苏女子这么挑衅过，齐声应道：“敢！” 哈耳斯补充道：“不许用妖法！” 001：“呵呵，还挺迷信。然而你不知道，就算不用妖法，不，道术，宿主大人也能对你们形成降维打击！” 诸将商议了一下，定出三个比试项目，赛马、射雁、猎狼。 北契国将军阿律风豪迈地道：“郡主娘娘，只要你胜了一场，我们北契便退兵！” 哈耳斯那小子，为人狂妄，却不堪一击，简直丢尽了北地的脸面！ 七杀：“不，我若有一场不赢，便认输退走。你们若想进攻大苏，可尽管去。” 林瑁和陈珏、孔世文、苗宁风等人恨不得捂住她的嘴。 小姑娘，话不能说得太满！ 阿律风大笑：“郡主娘娘，你可真有自信啊！” 他都有点喜欢了。 若是向大苏求亲，不知大苏皇帝会不会答应？ 哼，兵临城下，容不得他不答应！ 七杀：“人生一世，最重要自信二字。” 所有人都觉得她太狂，只有焰青辉觉得姑姑就像闪着光。 等他长大了，也要做姑姑这样的人！ 如果001知道他在想什么，会告诉他万万不可，容易被打死。 七杀又道：“你们派几个人？” 阿律风一怔，“自然一项一人。” 赛马这一项，他想自己来。 七杀：“不妥。各国想必都有出色的武士，选了这一个，难免别人不服。” 阿律风：“郡主的意思是？” 七杀：“你们每一项各选十人，如此方才公平公道。” 此次出兵的共有四国，北羌、北竹、北契、北突，各选十人，就是四十人。 等于她每一场都以一敌四十。 林瑁等人自然不同意，北地诸将也不想占这么大便宜，怕落下胜之不武的话柄。 七杀只好又表演了一次徒手捏花，才让所有人闭上嘴巴。 好一会儿，朵颜娜珠出言打破寂静，“我们玉羌不比！” 她还是想为七杀减轻点负担。 七杀：“多你们那十个人，不算什么。” 朵颜娜珠：...... 比试结果毫无悬念，每个项目七杀都遥遥领先，001都懒得看，太小儿科了。 焰青辉激动得小脸通红，跟左边的人骄傲地道：“那是我姑姑！” 哈耳斯：“哼！” 焰青辉又转向右边：“那是我姑姑！” 林瑁：“哼！” 北地诸将服的是强者，七杀比他们更强，他们也就信守承诺，陆续退兵了。 不退也不行，看镇海郡主这架势，能团灭他们所有大将。 毕竟狼群都被她灭了好几个。 七杀特意跟哈耳斯说，回去告诉北竹王，安分一点，否则的话，明年她会上门拜访。 哈耳斯恨恨而去，狠话都不敢放一句。 怕七杀取他小命。 苗宁风叹道：“镇海郡主一人，当得十万大军！” 他很庆幸，庆幸七杀站在大苏这一边。 临走前，阿律风诚恳地道：“郡主娘娘，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虽然我现在只是一名将军，但如果你跟我回去，我就篡位，让你当北契的王后！” 七杀：“再见！” 皇帝她都当腻了，还当王后？有病！ 第1007章 绝世好小姑(26) “姑姑，一定要走么？” “姑姑留下来，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姑姑大坏蛋，呜呜呜！” 焰青辉依依不舍，他的弟弟穆吉塔、妹妹夏丽尔也抱着七杀的腰，不准她离开。 那日诸国退兵，大苏使者团跟随朵颜娜珠回到北羌，支持她登上了王位。 也有人反对，但不用七杀出手，焰青辉就能摆平。 穆吉塔、夏丽尔一见七杀，就立刻喜欢上了她，每日跟在她左右。 七杀也觉得这几个孩子虎头虎脑的，煞是可爱，加上大漠好风光，便多留了些时日。 林瑁等人早已回到大苏，左等她不来，右等她不至，只好一封接一封的写信催她回中原。 其实林瑁不想催得那么急，湘儿说过会回来，就肯定会回来。 这姑娘说话从无虚言！ 奈何陈钰、苗宁风等见识过她种种不凡之处，担心她为北羌所用，上书皇帝，逼着林瑁写信。 还让林雪枫也写。 林雪枫很有趣，并没催她回去，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此等美景不可不看，看够了记得回家就行。 这信能发出来，足以证明苏云瑄相信她不会帮着北地对付大苏。 不过，七杀也觉得该回中原了。 人的感情都是越处越深，三个娃现在就舍不得她，再待久一点，离开时更难过。 可她总不能一直留在北羌。 焰青辉比较理智，见她打定主意要走，便强压心中的难过，抓紧时间请教各种问题。 湘儿姑姑很神奇，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诸子百家，无所不晓，一身武功也高得出奇。 得她教导四个月，胜过他此前数年的学习。 姑姑还说，不是只有开疆辟土的才称为雄主，真心关爱百姓的也是明君。 他怀疑她的师父是传说中的鬼谷子。 虽说鬼谷子最早有记载是在一千多年前，活不到如今，但是，万一人家是神仙呢？ 他也不敢找姑姑求证，神仙的事儿，凡人最好少管。 姑姑离开的那一天，弟弟妹妹哭了，他也想哭，可他不能，他是长兄，不能在弟弟妹妹面前落泪。 朵颜娜珠也很舍不得七杀，拉着她的手说道：“湘儿，不要回去了！你在大苏只是郡主，在玉羌，我封你为公主！” 001：“虽然是好意。但，玉羌的公主，怎么跟大苏的郡主相比？女王殿下真是心里没数！” 玉羌女王都没资格称为陛下，只能称为殿下。 七杀：“多谢殿下。故土难离，湘儿想家了！” 朵颜娜珠叹道：“既如此，我也不能强留你，记得常回来看看！” 七杀：“好！” 朵颜娜珠咬咬唇，“可以带着林雪枫来，我也欢迎她！” 她对林雪枫的感觉很复杂，嫉妒、可怜、怨恨、歉疚，但随着宋安豪真面目的揭露，现在只剩下同病相怜。 林雪枫若在中原过得不如意，大可到玉羌生活。 七杀代林雪枫谢过她，又道：“娜珠姐姐，雪枫姐姐已经走出来了，你也忘记宋安豪，过自己的日子。” 朵颜娜珠双目含泪，“我会的！” 001调侃道：“宿主大人，在你的努力之下，两个嫂嫂都不爱你大哥了，你可真是个感天动地的绝世好小姑！” 七杀不理它，抱抱三个娃，上马挥手，“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回去罢！” 白马扬蹄，焰青辉叫道：“姑姑，你说过会回来，君子一言！” 七杀：“驷马难追！” 焰青辉天资很好，别的不敢说，当大王肯定比朵颜娜珠称职。 七杀也循序渐进地给他讲了地缘政治学的概念，眼下他已经不想着掠夺大苏了，而是考虑如何发展国民经济，让玉羌百姓都吃得上饭。 他还想与大苏通商，态度温和地从大苏身上捞好处。 朵颜娜珠打算等他十五岁，就将王位传给他。 可以预见，玉羌与大苏能太平很多年。 七杀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小白鸽，带来了和平。 回到大苏京城，正是初春时节，风还很凛冽，但已经有些爱美的男男女女穿上了春装。 七杀骑着白马，径直往林府行去。 听说苏云瑄给她赐了郡主府，可她不知道在哪儿，郡主府里也没有人在等她，还是先去林府为好。 林家的膳食，让她思念已久。 “湘儿！” 正好林瑁下朝，坐在轿子里闭目养神，跟在旁边的长随见前面那个身影很熟悉，赶紧指给他看。 七杀勒马，笑道：“伯父，好久不见啦！” 林瑁瞪她一眼，“你还知道回来？” 七杀：“呵呵，知道。” 林瑁看看四周，招手让她到车窗前，轻声道：“你接到了陛下的急信？” 七杀：“什么急信？” 这个她是真不知道。 林瑁：“那或许是错过了。陛下急着见你，快跟我去宫里。” 七杀：“伯父，发生了何事？” 林瑁皱眉：“不知。” 第1008章 绝世好小姑(27) 事实上，林瑁也感觉很奇怪。 湘儿何时回中原，陛下本来不是很在意，让他写信催促湘儿，也是陈钰、苗宁风的主意。 但五日前，陛下突然发了急信，急召湘儿回朝。 还专门嘱咐他，无论什么时辰，一旦见到湘儿，就速速送她进宫，有要事与她相商。 若非陛下对女色不上心，他都要以为陛下忽然喜欢湘儿了。 “湘儿，到了陛下跟前，万勿失礼。陛下所言若实在为难，便不要应承，回来告诉伯父，伯父设法为你周全。” 快到皇宫时，林瑁小声嘱咐。 想来想去，他怀疑陛下要让湘儿去刺杀某个心怀异志的藩王，或者大将。 湘儿本就力大，又有陈钰、苗宁风加油添醋，陛下可能将她当成个女壮士，用做杀手锏。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别的可能。 苏云瑄正在用膳，闻报林尚书和镇海郡主求见，立即放下筷子，在朝兰殿召见了他们。 行礼完毕，君臣互相客气几句，苏云瑄便道：“林爱卿，你且退下，朕要与湘儿彻夜长谈！” 林瑁垂眸，恭恭敬敬地道：“陛下，湘儿是女眷，不好在宫中过夜。” 莫非他想错了，陛下就是看上了湘儿？！ 这可不行！ 陛下身子骨太差，说句僭越的话，不知还有几年光景，绝不能让湘儿年纪轻轻就守寡！ 苏云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只看林瑁的眼神，他就知道林瑁将他想成了什么人。 这么多年的君臣，林瑁竟然还对他有此误会，唉，人心呐！ 七杀也道：“伯父，您放心回去，湘儿不会出事。” 说着随意活动了一下手指。 林瑁立刻想起她的徒手捏花。 也许他该担心的不是湘儿，而是陛下。 “湘儿，君父在上，不可胆大妄为。” 交代完，林瑁就想告退。 苏云瑄却又改变了主意，“罢了，你也留下，反正湘儿回去后也会告诉你。” 林瑁：“多谢陛下！敢问陛下，究竟要与湘儿商议何事？” 苏云瑄不说话，定定看着七杀，看了许久。 久到林瑁心里发毛，才徐徐道：“湘儿，你到底是何人？” 001：“哈哈，宿主大人马甲很多，你问的是哪一个？” 七杀不解，“陛下何出此言？湘儿就是湘儿呀！” 回想穿越过来的这几个月，她应该没做什么超出常人理解的事情吧？捏花赛马什么的，这个世界的人也能做到。 苏云瑄：“可宋安豪说，你绝对不是他妹妹！” 七杀：“宋安豪，他还没死？陛下，您不是说北地一退兵，就将他腰斩么，怎么还活着？” 苏云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说到这儿打住了，七杀和林瑁等了半天，他也没说下去。 林瑁不得不问道：“陛下，重要的是什么？” 苏云瑄深吸一口气，道：“宋安豪说，湘儿只是个空有几分蛮力的村姑！而朕在几个月前，就该驾崩了！朕死后，太子澜深登基，苏云玮逼宫弑君，宋安豪领兵平乱，最后当了中原的皇帝！” 001跳起来，“我x，宋渣男觉醒了那一世的记忆！” 七杀：“是么？那他会更痛苦。” 那一世的宋安豪，简直如同命运之子，皇位就像自己长了腿，非要往他那儿跑。 这一世就好玩了，妻离子散，身陷囹圄，眼看就要没命。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接受不了这种刺激。 林瑁震惊得呼吸都漏了一拍，顾不得礼仪，直视苏云瑄，叫道：“陛下，您在说什么啊？慎言，慎言！” 哪有空口白牙诅咒自己的！ 还有宋安豪，怎能说出这等癫狂之语，疯了不成？！ 苏云瑄看一眼身旁的大太监，“张有寿，你来说！” 今日政务繁忙，又说了这么多话，他有点累了。 他能理解林瑁的震惊，因为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他也惊得半天回不了神。 张有寿：“郡主娘娘，林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苏云瑄是答应过七杀，退兵后腰斩宋安豪。但他很想知道宋安豪是怎么得到前北羌国王的青眼，白得一个王位。 便暂时没杀他，派苗宁风前去拷问。 一开始，宋安豪的表现很正常，要么骂人，要么求饶，跟别的犯人没什么两样。 可五日前，他突然变了，口口声声自己在做恶梦，说了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话。 那些话初听离谱，再听却又像真的，细节满满。 苗宁风那种狠人都被吓到了，全部记录下来，亲自交给苏云瑄。 张有寿讲述完，将小册子递给林瑁，“林大人，您看。” 林瑁快速翻过，越看脸色越差。 若真如宋安豪所说，林家的下场可就太惨了，除了枫儿，全家被诚王苏云玮所灭。 枫儿也没个好结果，当了十三天皇后便吐血而亡！ 宋安豪这狗贼也承认了，就是他下的药！ 还有可怜的湘儿，为给枫儿报仇，竟被宋安豪活活砸死！ 第1009章 绝世好小姑(28) 林瑁合上册子，语气艰涩地道：“陛下，无稽之谈，不可信。” 他真的不信，林家会这么倒霉。 宋安豪，又哪有一点人君之相！当皇帝？荒谬！ 最离奇的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苏云瑄：“朕知道不可信。但是，湘儿，宋安豪以为，所有的变化，皆起自于你。” 宋安豪的原话更难听，说湘儿不是他妹妹，而是专门在梦里吓人的妖怪。 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在做梦，梦醒后，依然是高坐龙庭的皇帝。 七杀：“大概是因为他最恨我罢。” 林瑁赶紧附和，“不错！湘儿是他的亲妹妹，本应偏心他。可湘儿深明大义，护着枫儿，帮着陛下，他便怀恨在心！” 可恶的宋安豪，临死还想害湘儿。 陛下若信了湘儿是妖怪，往后定会防着，甚至会设法杀害。 苏云瑄明白他的意思，苍白的脸上露出微笑，“林爱卿多虑了。” 倘若宋安豪所说为真，他不但不会怪湘儿，还会感激她，视她为贵人。 因为正是她的出现，触碰了命运的某根弦，让他没有在几个月前驾崩，后面的一连串事情也未发生，大苏得以延续。 所以，他怎么会怪湘儿呢？ 林瑁：“陛下英明！陛下，天色已晚，臣带湘儿告退！” 苏云瑄盯着他，半晌才道：“林爱卿，你是不是忘了？湘儿已经不是你女儿的小姑子，是朕的镇海郡主！” 他又不是色令智昏的无道之君，用得着这么防着他？ 林瑁头上冒汗，“不敢，不敢忘！” 其实还真忘了。 七杀：“敢问陛下，还有何训示？” 她不饿，可这个点，林府开饭了。 苏云瑄：“你说，苏云玮该不该杀？” 林瑁想说这种大事不该问湘儿，该问朝堂诸公，又不敢开口。 他看得出来，陛下有点烦他，再敢胡乱插话，真有可能被叉出去。 七杀：“这有何难？陛下可派人去查，他若有谋逆之举，便按国法处置，若没有，便放过。” 苏云瑄：“湘儿所言甚是！” 001：“哼，谄媚得太明显！宿主大人，本系统猜他信了宋安豪的话，才对你这么客气。” 七杀：“错，他一直对本宿主挺客气。” 苏云瑄又道：“湘儿，你看朕还有几年？” 冷不丁听到这种要杀头的话，林瑁大骇，慌忙道：“陛下龙体康健，千秋万世！” 苏云瑄没看他，执着地看着七杀：“湘儿，朕还有几年？” 苗宁风分析过后，得出一个结论，宋安豪疯了，不管他说得多像真的，那都是疯话。 他也觉得宋安豪疯言疯语。 可是，有件事情无法解释，他也没跟任何人说过。 宋安豪说他死于去年九月二十日，丑时三刻。 那一晚，他的确胸闷气短，手脚无力，想唤守在殿外的御医，却发不出声音。 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会死。 却忽然有股清灵之气灌顶而下，气息立时通畅。 他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听了宋安豪所言，猜测应与湘儿有关。 现在想来，湘儿这身力气的确不同凡响。 但是，仙也好，妖也罢，让他转危为安便是恩情。 他非要问，七杀便也不藏着掖着，“陛下，臣不懂医道。但看陛下气色尚好，若保养得当，十几年不是问题，若过于劳累，也就五、六年。” 别看苏云瑄弱不禁风，民间有言，细绳更耐磨。 况且她给过他一丝灵气，治愈了他体内旧疾，只要不自己作死，就不会很快死亡。 林瑁暗叹一声，傻姑娘，这种问题你也敢答，真是跟老天借的胆。 为了阻止她说出不该说的话，他使眼色使得眼都抽筋了。 结果还是没挡住。 苏云瑄也没生气，笑道：“那朕得撑十年。” 十年后，太子就长大了，不会轻易被人夺了江山。 —— 宋安豪被腰斩那一瞬，犹自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应该是噩梦，怎么就是醒不过来？ 朵颜娜珠呢？林雪枫呢？ 她们不是深爱着他么，为什么不来救他？ 他已经从穷书生走上了帝王之路，为何落到这般境地？ 到底哪里出了错？！ 带着数不清的疑问，宋安豪失去了意识，却闭不上眼睛。 林雪枫站在不远处的酒楼里，遥遥望着他。 很奇怪，心里没有一丝爱意，也无一丝伤痛。那些过往，真的像被风吹走了。 回想起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爱上宋安豪。 近日，丧妻的宣安侯次子柳季常上门提亲，谦谦君子，温文尔雅，她一见就有好感。 真是想不通，十三年前，她为何死也不嫁给他？ 宋安豪和柳季常放在一起，任谁都知道该选柳季常。 她却像患了失心疯一般，做出错误的选择，害了自己，也伤了父母亲人的心。 时光若能倒流，她非回去扇自己几个大巴掌不可。 好在都过去了。 那十三年也不是没有收获，她得了湘儿这么个可亲可爱的妹妹。 “湘儿，回家了！” —— 在这个世界，七杀过得很愉快。 林雪枫跟柳季常成了亲，依然无微不至地关心着她。 林家也把她当亲人，林瑁夫妇还想认义女，但苏云瑄不许，敬告祖宗，认了她为御妹。 也是给自家皇儿找个依仗。 她明确跟苏云瑄说不成婚，便没人敢再来烦她。 中原呆腻了，她就去北羌看望三个侄儿，还带着焰青辉和小太子苏澜深游历天下，很是潇洒。 有一天，001问她：“宿主大人，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七杀：“什么事？” 001：“上一个任务的积分，你不关心吗？” 七杀：“不关心。”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积分真的不重要。 穿越各界，为的是心境的修炼。 也期望在某一个世界与大师兄相遇，她已非吴下阿蒙，很想给大师兄露几手。 至于道德金光，本身就很闪亮了，看不出有没有增加。 001：“哼，不关心本系统也要告诉你，十万！” 七杀：“嗯。” —— 二十年后，七杀交代好后事，脱离此界。 已经娶妻生子的苏澜深哭得就像死了娘，焰青辉却强忍泪水，披麻戴孝为姑姑扶棺。 姑姑这等人物，人间本就留不住。 九霄之上，才应该是她的归宿。 第1010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1) 在混沌空间中休憩了足够的时间，七杀让001打开接任务的程序。 宋望湘这个任务，她也只得了十万积分，道德金光同样看不出有无增加。 她也感觉不出来，实在是基数太大。 就像一个人，如果原先就有十亿存款，再多一两千收入毫无感触。 001发出甜美的播报音：“叮！尊敬的宿主大人，您的新任务已接收成功，请尽快完成！” 七杀：“正常点。” 001：“哦，有活儿了，开干吧。” 小胖手一挥，一道难以形容的光之通道凭空出现，七杀飞跃进去。 睁开眼睛，发现她躺在一个简陋的柴房里，透过墙上的缝隙，能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以及厮杀声。 在她身前，站着一个手提斧头的老妇人。 斧头上还滴着血。 老妇人身材瘦弱，巨大的斧头拿在她手里极不相趁。且满脸皱纹，面容冷峻，一看就不好相处。 见她醒来，从旁边拿出一个水罐递过去，言简意赅地道：“喝。” 电光火石间，七杀已明了任务内容，接过水罐喝了一口，甜甜的蜂蜜味。 “谢谢祖母。” 老妇人：“噤声。”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沉重的脚步声，震得水罐微微跳动。 随后，木门被砸响。 老妇人并没有慌张，给七杀掖了掖被子，提着斧头站到门的一侧。 下一刻，木门轰然倒下，一个两米多高的壮硕大汉出现在门前。 老妇人挥动斧头，敏捷地跳起来，狠狠砍向壮汉。 壮汉猝不及防，被砍断了半边脖子，嘶吼着扑向老妇人。 老妇人灵活闪开，又是一斧。 斧头入骨的声音，吓得001抱紧了自己，“凶残，太凶残！” 等壮汉彻底死透，老妇人喘着粗气道：“你看，蛮族并不可怕！” 本来想帮忙，却完全没有用武之地的七杀：“......祖母教诲得是！” 老妇人看看她玲珑秀雅的小脸，弯弯的柳叶眉，细瘦的胳膊，皱眉道：“不指望你杀敌，好歹不要被吓晕。” 七杀惭愧地道：“阿裳知错！” 原身名叫顾羽裳，今年十七岁，蛮族杀到家门口，她第一次看见蛮族变身，生生被吓晕过去。 老妇人名讳金梧秋，是顾羽裳的嫡亲祖母。三年前，人们称她为顾老太君，如今称她为顾老娘。 听孙女认错，顾老娘眼里闪现一丝怜惜，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叹道：“这也算不得什么错。只是，阿裳啊，今日不同往昔，你要坚强！” 众多孙女中，她最喜爱阿裳。 这孩子心思细腻，温柔体贴，心肠又好。可眼下的情形，着实容不得她像以往那般娇弱。 若不坚强，活不下去。 七杀点点头，道：“我去帮婶娘姐妹们！” 顾老娘赶紧拉住她，“不要去添乱，管好你自己就行。” 全家力气最小、胆子最小的就是她，若是去了，只怕还得分个人照管着。 通过顾羽裳的记忆，七杀知道顾家人这次不会出事，便也没有坚持。 和顾老娘一起，将那蛮族拖到门外，自有人来收拾。 随后藏进地窖里，等着家人回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远方传来“梆梆梆”的锣声。 顾老娘松了口气，道：“蛮族久攻不下，鸣金收兵了。” 虽然如此，她还是安静地等待着，直到院外传来杂乱的声音，才带着孙女爬出地窖。 陆续回来的顾家人或轻或重都受了伤，好在没有一个战死。 “母亲可曾受惊？” “祖母，您没吓着罢？” “哈哈，祖母才不会被吓着，被吓着的只有五姐！” 大家围在顾老娘身旁，叽叽喳喳地说着战况，间或取笑一下不敢见血的顾羽裳。 但这种取笑也是调侃居多，不含恶意。 顾老娘还护着她，“阿裳身子弱，你们少说几句。” 又道：“好了，都回房歇一会儿。阿裳，去烧水做饭。” 七杀答应着往厨房走。 不能打仗的人就要做好后勤工作，这没什么可说的。 “五姐，我来帮你！” 十岁的顾承志擦一把头上的汗，跟着跑去厨房。 五姐太笨，等她做好饭，大概天都黑了，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等不得。 顾锦罗可不知道七弟为的是及早填饱肚子，笑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离不开你五姐呢！” 顾承志回她一个鬼脸。 小时候，他最喜欢跟五姐玩，因为五姐房里有很多糖。 大伯父和大伯母宠着五姐，她想吃什么、想吃多少都可以，不像他，爹娘总说糖吃多了牙会坏，拦着不给他吃。 现在五姐没有糖，他也不爱吃糖了。 001：“啧啧，顾家气氛挺好的，相亲相爱，其乐融融。” 七杀：“就是命不好。” 第1011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2) 顾家曾是京中名门望族，世袭武毅侯，先帝称为国之柱石。 且子嗣繁盛，顾老娘和夫君顾大成共生育三子，顾兴仁、顾兴义、顾兴礼。 顾兴仁和夫人白玉儿生有三子一女，顾承温、顾承良、顾承忠，女儿就是七杀穿越的原身顾羽裳。 顾兴义和夫人许兰月生有两子三女，顾承俭、顾承孝，顾玉绢、顾华绫、顾锦罗。 顾兴礼和夫人陈初圆生有两子两女，顾承勇、顾承志，顾明绸、顾雪缎。 顾家男儿站成一排，个个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如同亮丽的风景线，谁见了都得夸赞。 顾家女儿也花容月貌，见识不凡，上门提亲者多到踏破门槛。 那时的顾羽裳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家里结诗社、办花会，与意气相投的小姐妹们论诗作画，悲风吟月。 顾氏以武起家，家风较为彪悍，顾玉绢、顾锦罗等堂姐妹虽是女子，也玩耍似的学武艺，一、两个寻常男子近不了身，京中笑称为将门虎女。 顾羽裳和她们画风不同，是因为她从娘胎里就带了病。 白玉儿怀她五个月的时候，府里来了刺客。 为保护跟在身旁的三个儿子，她持剑御敌，伤了根基，胎儿险些没了，珍贵药材不知吃了多少才堪堪保住。 后来早产了一个月，生下来跟猫儿似的。 千难万难的养大，费了许多心思，为她治病养身的银子能打好几个她。 顾兴仁和白玉儿对女儿心怀歉疚，视为掌上明珠，疼宠万分。 哪怕她喜欢的东西与顾家格格不入，也为她延请名师，帮她结识文官家的才女。 三个亲哥哥更觉得是因为他们，妹妹才会天生体弱，不知怎么疼爱她才好。对她有求必应，要星星不给月亮。 其他兄弟姐妹，也怜她身体不如自己康健，在家让着，在外护着。 毫不夸张的说，顾羽裳虽不是公主，却比公主还过得逍遥自在。 但这一切，止于三年前的龙城之战。 龙城，是大楚王朝对抗西域蛮族的第一道屏障。 顾家世代镇守龙城。男丁一过十五，就得前往龙城军中历练，半年才能轮换一次。 若遇战争，便不退蛮族不还乡。 那一年，战事吃紧，顾家男儿除了七岁的顾承志，连十二岁的顾承勇都上了前线。 结果全军覆没，龙城失守。 顾家十个男儿，战死于沙场。 一夕之间，人丁兴旺的顾家只余满门妇孺，哭声震动了整个京城。 但即位刚一年的新帝欧阳锐不管顾家死了多少人，他在意的是龙城失守，骂顾家无能误国，将顾家妇孺全部下了监。 之后又查出，楚军之所以失败，是因为身为主帅的武毅侯顾大成贪功冒进，才给了蛮族可乘之机。 欧阳锐龙颜大怒，不顾老臣们的劝谏，要将顾家满门抄斩。 顾老太君在几位老臣的帮助下，拿出先帝赐予的龙头拐杖上殿面君，细数顾家为国尽忠的历代英烈，磕得头破血流，才为顾家妇孺求得一条活路。 但这条活路也不好走。 欧阳锐将顾家发配到风荒镇。 风荒，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它的地理位置，在龙城与云雾城之间，是云雾城设置在外的前哨小镇。 龙城被蛮族占据，云雾城就变成大楚的第一道防线。 而风荒镇，相当于第一道防线的岗哨，离龙城只有五十里。 若是双方大战，风荒镇居民自然撤到云雾城。但大战之余，蛮族小股散兵时常来打草谷，这就得靠风荒镇居民自己抵御了。 数年下来，大家都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 风荒镇上的居民，一部分是无家可归的流民，一部分是受伤退下的老兵，一部分是云雾城派驻的守军。 剩下的，就都是被发配而来的犯人。 无论男女老少，都亦兵亦民。 蛮族不打来，大家种田种地，蛮族打来，就放下农具拿起武器。 顾老太君带着二儿媳许兰月、三儿媳陈初圆，顾玉绢、顾华绫、顾锦罗、顾明绸、顾羽裳、顾雪缎等六个孙女，以及唯一还活着的孙子顾承志，跋涉三千里，在风荒镇安了家。 顾玉绢和顾华绫已经成了亲，夫家也仁义，没有休弃她们。 但欧阳锐说，胆敢庇护顾氏女者，与之同罪。两人便自请下堂，拜别夫家，与亲人一同前往风荒镇。 白玉儿没来，因为她在狱中病死了。 顾羽裳丧父丧母，兄长死尽，只剩她孤零零一个。大家对她难免又多几分包容，脏活累活不让她干，有什么好吃的都先想着她。 她也不娇气，努力学着干活，学着生存。 001圆圆的大眼睛红了一圈，“宿主大人，这家人真的很坚韧啊！” 普通人经历这些事，也许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可她们还能上阵杀敌，还能露出笑容。 小小的顾承志也是好男儿，才十岁，就敢冲杀在姐姐们身前。 七杀：“将门风范！” 第1012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3) 晚饭很简单，就是一箩筐黑黄的粗面馒头，和一锅胡瓜汤，还有一大碗凉拌野菜。 要在以前，这种饭食连顾府的下人都不吃，如今却是让顾承志暗咽口水的美食。 顾老娘想着今日大家都累了，拿出珍藏的鸡蛋，一人煮了一个。 顾承志吃得香甜，他娘陈初圆却险些落下泪来。 从小，阿志最不喜欢吃的就是鸡蛋，嫌鸡蛋腥气，现在是想吃都难得吃到。 “阿志，娘不爱吃蛋黄，给你。” 陈初圆剥开自己的鸡蛋，留下蛋白，要把蛋黄拨给儿子。 顾明绸也连忙道：“我也不爱吃蛋黄，也给你。” 顾承志端着碗避开，笑道：“蛋黄还不爱吃，你们是不是傻？” 顾老娘板着脸道：“怎么说话呢？不许没大没小。” 顾承志怪模怪样地做个揖，“阿志无礼，还请娘亲、四姐恕罪！” 惹得众人都笑了。 顾老娘：“快吃饭罢，晚上还要练功呢。”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绝不是说说而已。要想一鸣惊人，就必须付出常人所不及的努力。 哪怕打了一天仗，回来该练还得练。 顾承志：“祖母放心，阿志不敢懈怠！” 这三年中，他只有在祖父、父亲、伯父们、兄长们祭日那一天，才能不练功。 他也毫无怨言。 作为顾家仅剩的男儿，他必须尽快成长。 顾老娘冷硬的脸上露出微笑，却没说什么，埋头吃饭。 001：“可怜的娃！” 七杀：“以后不会再可怜，我来了。” 按照这个时代的理念，顾承志是传承顾家的独苗，理应享受独苗的待遇，家中女眷该将他捧成凤凰蛋。 但顾家上到顾老娘，下到顾承志自己，都没有重男轻女的思维。 陈初圆还常常教导他，你是顾家唯一的男丁，要宽容，要强大，要护着姐姐们。 顾承志挺起小胸膛，目光坚毅，发誓一定要成为铁血男子汉。 他稚嫩的小肩膀上，承担了太多东西。 可午夜梦回时，他也会哭，哭着思念逝去的亲人。 说到底，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若生在华夏现代，正在上四年级。 001：“宿主大人棒棒哒！” 院门忽被推开，方大郎提着只烤兔走进来，笑道：“老夫人，兄弟们端了一窝野兔，给你们送一只打个牙祭。” 001：“哇，兔兔辣么可爱，宿主大人多吃点！” 顾老娘招呼他进屋，道：“你们也不容易，留着自己吃罢。” 方大郎：“没事儿，这次抓了十多只，足够兄弟们分了。” 顾老娘便也不客气，接过烤兔，让许兰月和陈初圆拿去厨房撕成小块。 郑重地道：“大郎，顾家承你的情，多谢！” 顾承志也道：“谢谢方大哥！” 方大郎连连摇手，“不敢当，不敢当！” 顾雪缎给他搬凳子，“方大哥，坐下一起吃！” 方大郎：“不了不了，你们慢慢吃，慢慢吃。” 话说完，人已经退到院子里，三两步跑了出去。 他只是一名小校，没多少见识，可他记得顾家将军们的英姿。 老将军壮心不已，三位将军雄姿英发，六位少将军神采飞扬。 他们在的时候，龙城固若金汤，风荒镇太太平平，就像普通城镇似的，都有商队行走了。 某次，他有幸跟随顾承温少将军出战，打得蛮族抱头逃窜，快意无比！ 明净的夜空下，少将军还和他们一起喝酒唱歌，遥想天上星宿们的恩恩怨怨。 回想起来，真是快乐。 朝廷说，是因为老将军贪功冒进，才导致大军战败。 可他不信，他们这些长年驻守边关的人都不信！ 老将军熟读兵书，用兵如神，平生无一败绩，怎会犯如此浅显的错误？ 蛮族大军压境，朝廷却不准云雾城派兵支援，这是为什么？ 还有顾兴仁将军，死得不明不白，刺破心脏的那支利箭，是从后方射去的，很多人都看见了！ 朝廷却不管不问，上头也不准他们多嘴。 他们等着朝廷给个说法，等来的却是被发配的顾家妇孺。 皇帝陛下竟然还骂顾家无能误国！ 龙城是失了，可顾家军以全灭的代价，斩首蛮族十万余级，杀得蛮族无力南下，这难道不是功绩？ 换了任何人，都不能比顾家做得更好！ 顾家数代的鲜血，都白流了么？ 顾家满门忠烈，换来的是这个结果？ 让人寒心呐！ 001：“方大郎哭了，是不是舍不得那只兔兔？” 七杀：“不，他可能没吃过系统，杀烤一只尝尝味道。” 001：“......本系统只是开个玩笑。” 七杀：“你喜欢孜然还是胡椒粉？” 001：“啥都不喜欢，再见！” 主动跑进了小黑屋。 第1013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4) 吃完饭，许兰月去洗碗。 顾老娘带着三儿媳陈初圆，以及孙儿孙女到后院武场，传授他们顾家绝学，太玄心经和惊涛烈焰枪。 风荒镇就这点好，地广人稀，落魄了的顾家也能圈出一大片武场。虽不能跑马，练武是足够了。 武功一道，顾老娘其实并不精通。她曾经也是个娇娇弱弱的官家小姐，手无缚鸡之力。 可自从嫁入顾家，她先是看着夫君顾大成练武，后来又看着三个儿子、众多孙儿练，看得太多，就看出门道了。 或者说，她自己还是不怎么会，但能指导别人。 001：“眼睛会了，手脚不会？” 七杀将它按回小黑屋。 一开始顾老娘教的只有顾承志，后来女眷们默默加入练武的行列。 对此，顾老娘不太赞成。 并非因为顾家绝学传男不传女，而是惊涛烈焰这套枪法，乃是顾家老祖于战场厮杀中提炼而来，至刚至烈，威猛霸道，适合男子，女儿家若练了，恐有损身体。 太玄心经倒还好，男女皆可练，只是进展缓慢。而且，若不配合着惊涛烈焰枪，并无奇效。 但女眷们坚持要练。 生活在风荒镇这个地方，若无自保之力，不用蛮族打过来，就有很多种死法。 许兰月还跟婆婆说，姑娘们已经不是侯门娇娇女，未来如何，只能靠她们自己。 练惊涛烈焰枪虽会损伤身体，老了一身伤病。可若是不练，遇上危险只能任人宰割，不一定能活到老。 两害相权取其轻，管不了那么多。 顾老娘一想也是，遂不再阻拦。 目前为止，学得最好的是顾承志，其次是顾锦罗、顾雪缎。 顾羽裳似乎天生肢体不协调，学得最慢。 惊涛烈焰枪变化万千，总结起来却只有十六式，大家都练了一遍，七杀还站着不动。 大姐顾玉绢柔声道：“五妹，勤能补拙，你须用心些。” 二姐顾华绫则鼓励道：“五妹，没学会也不打紧，但你得动起来，不然怎么知道哪里不对呢？” 她们谁都没想着让五妹上战场，可风荒镇不比中原，蛮族时不时就来劫掠一番，镇上居民也不全是好的。 万一哪天她落单了，会遇上什么事她们不敢想。 七杀：“多谢大姐二姐，阿裳不是想偷懒，只是突然醒悟了。” 顾玉绢：“醒悟了什么？” 七杀：“惊涛烈焰枪的精髓！” 说完拿起长枪，仰天旋转，猛然后刺，做了个漂亮的起手式。 接着大家就开了眼界。 但见那支长枪在她手里如龙游天下，似凤飞九天。 出枪时惊涛骇浪，连绵不绝，换招时烈焰滔滔，一往无前！ 天下枪法，无外乎刺、扎、撩、拨、拦、绞、挑、劈等等，惊涛烈焰枪也不例外，由这些招式组合而成。 可她的每一个招式，都仿佛蕴藏着雷霆般的力量，带起雪亮的光芒，强势、凶悍，碾压一切，无可匹敌！ 光是看着，众人就觉得胆寒。 顾锦罗平时胆子最大，可现在，她觉得自己没有勇气与五妹对阵。 顾老娘看直了眼。 夫君顾大成活着的时候，经常骄傲地说，枪乃百兵之王，为当世第一霸道之器！ 还曾评论剑是百兵之君，棍是百兵之祖，刀是百兵之帅，各有长处，都是兵器中的佼佼者。 但若论制霸战场，非枪莫属！ 当时她觉得他用的是枪，因而吹嘘自己，故意抬高枪的地位。 可现在看着五孙女那睥睨无双，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她信了夫君的话。 枪，确实霸道！ 夫君武力最强的时候，有五孙女这份精妙么？ ......似乎没有。 一瞬间，顾老娘眼眶发热，有了泪意。 老头子，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你高兴么？ 她还以为，她的眼泪都在那日面君时流干了呢。 十六式舞完，七杀收枪站立，面带微笑。 顾雪缎喃喃道：“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五姐这枪法，凶到了极处，也美到了极处！ 顾承志第一个反应过来，眼冒星光，大力拍手，“好！厉害，五姐好生厉害！” 顾锦罗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激动地道：“好妹妹，你有什么秘笈，告诉我罢！” “还有我，还有我！” “五姐也告诉我！” “五妹不要藏私！” 姐姐妹妹们都挤到七杀身旁，求她指教。 顾老娘也道：“阿裳，你若有什么好法子，跟大家都说一说。” 若是所有孙女都像阿裳这般，何愁顾家不复？ 七杀遗憾地道：“祖母，不是阿裳隐瞒，实是阿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套惊涛烈焰枪，真的不适合普通女子，练的时间久了，可能会损伤肺腑，甚至影响生育。 但没关系，她会的枪法多了，其中好几套，都是专为女子而创，练得好了，不比惊涛烈焰枪差。 第1014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5) 大家都面露失望，顾锦罗不死心，道：“那你怎么忽然会了呢？” 五妹善于写诗作画，玩那些文文静静的玩意儿，凡是涉及体力的就不行了，枪法更是练得一塌糊涂。 只是几个时辰没见，她就变得这么强，肯定有缘由！ 七杀：“说来惭愧。今日，我见到一个蛮族变身，竟然吓晕了。醒来后，看见祖母用斧头砍死一个蛮族。祖母说，蛮族不可怕。” 顾锦罗急道：“然后呢？” 五妹是真胆小，蛮族变身都能吓晕。 七杀：“然后，我就不怕了，心也定了下来。就像脑海中有根刺，突然消失了。以往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也都明白了。” 顾锦罗：“......这么神奇？” 脑海中有根刺？可她感觉不到自己脑袋里有刺啊，好烦恼！ 七杀：“是啊！这种玄妙的感觉，我也说不清楚。方才见大家练武，那些招式在我心里融会贯通，跟着感觉使出来，果然有点样子。” 她已经尽力解释了，希望她们能相信。 如果不相信，请自己脑补。 顾明绸叹道：“有点样子？五妹，你真谦虚！” 她就没见过谁的惊涛烈焰枪比五妹的更好！包括父亲，包括祖父！ 大家在七杀这里问不出什么，便跑去问顾老娘。 陈初圆：“娘，您见多识广，此前可曾见过这等神异之事？” 顾老娘想了想，迟疑道：“约莫二十年前，听闻青州有个痴傻儿，出门时摔了一跤，醒来就变得正常。大夫说，是因为他在母亲腹中时，脑袋里就有淤血，这一摔，正好摔散淤血，恢复神智。” 陈初圆：“是了！大嫂怀阿裳的时候出了事，或许那时阿裳就受了伤，脑袋里也有淤血，这次晕倒，也把淤血摔散了！” 顾承志纠正娘亲，“娘，不是淤血，是刺，五姐说了的。” 陈初圆瞪他一眼，“是刺还是淤血，有什么要紧？阿裳开了窍，就是最大的好事！” 七杀很想提醒她，之前的顾羽裳也不傻，不应该用开窍来形容。 但她也理解陈初圆的心情，没有开口纠正。 顾锦罗：“这么说来，五妹本应是个天生的练武奇才？” 顾承志表示赞同，“有可能！祖母，您说呢？” 顾老娘没理他，看着陈初圆道：“阿圆，你说错了，阿裳开窍，不是因为脑中淤血散了，也不是因为刺没了。” 七杀：？ 哪里错了，她觉得三婶的分析很有道理呀。 就听顾老娘叹道：“这是上天开恩，祖宗保佑，你们的父亲、兄长、孩儿们显了灵！” 顾家，命不该绝！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大家一时都说不得话。 但顾锦罗、顾承志、顾雪缎等人，还是觉得五妹（五姐）脑中有刺，刺没了，她的练武天赋才显露出来。 见大家面容哀戚，顾老娘强笑道：“阿裳都立起来了，大家也要努力。” 众人齐声应道：“是！” 顾老娘又道：“阿裳，你也不可骄傲自满，须知谦受益，满招损。方仲永的典故，你应该也听过。” 七杀：“是！阿裳一定勤练武功，争取早日练出护盾！” 顾老娘：“......练出护盾？！” 其他人也惊诧地看着她。 七杀：“没错，阿裳有这个自信！” 但大家显然对她没信心。 顾锦罗：“五妹，你是不是忘记了？咱们女子，从来练不出护盾！” 七杀：“从来如此，便对么？” 001从小黑屋探出头来，冒死开口，“宿主大人，你对周大先生还真是爱得深沉啊！” 七杀顺手变幻出大黑屋，罩住小黑屋。 顾锦罗：“自然不对！可，天意如此，谁也没有办法改变！” 从小她就想不通，为什么女子可以练武，却练不出护盾？ 天道不公啊！ 但再不公，那也是几千年的铁律，没有哪个女子可以突破。 七杀：“那便从我开始罢。我顾羽裳在此立誓，不但要练出护盾，还要练出法相！” 顾锦罗先是怔住，随后兴奋得一把抱住七杀，叫道：“好志气！咱们顾家女儿，就该有这等雄心壮志！” 七杀：“与君共勉！” 这个世界很神奇。 社会体制、风俗习惯、文化艺术都很像古代华夏，却又有一点玄幻的因素。 大楚王朝的宿敌蛮族，并非契丹、匈奴那样的游牧民族。 年满十五者，普遍能在战斗中变身为两米多高的巨人，还有某些兽类特征，比如长长的耳朵、尖锐的牙齿、锋利的爪子、钢鞭一样的尾巴等等。 力量和速度也能得到大幅度的增长。 不能变身的蛮族，在族群中受到歧视，称为荑人，大多是奴隶。 每一个蛮族的单兵作战能力都很强，若是普通人，一百个也拿不下一个蛮族。 好在上天造世，讲究制衡。 蛮族如此强大，中原人也不弱，能通过习武练出保护全身的护盾。 护盾分为七品，一品赤色，二品橙色，三品黄色，四品绿色，五品青色，六品蓝色，七品紫色。 但是，想练出护盾绝非易事。 若能练到四品，已经是横扫一方的高手。 若是练到七品大圆满，就有可能产生质的变化，出现法相。 法相如同护身神灵，具有各种神通，一旦出现，此人寿命便能增至三百多岁。 用正常方式，几乎杀不死。 除非他的对手也具有法相，并且比他的法相强。 两位拥有法相者若是开战，便是一场人间浩劫，改朝换代、天翻地覆都是常事。 不过，自一百年前逍遥子去世，大楚王朝还没有法相武者。 顾羽裳的祖父顾大成，也只是六品武者，且没有把握冲击七品。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只有男子才能练出护盾和法相。 大楚历史上，再聪明、再有武学天资的女子，也练不成一品武者。 所以七杀的话，深深地震撼了全体顾家人。 理智上，他们无法相信她能做到。 但情感上，都期盼出现一个奇迹。 001的关注点向来奇怪，它忍不住从大黑屋给七杀递了张纸条，“女子练不出法相，那法相武者岂不是都要孤独终老？” 七杀：“......他们不会续弦？” 001回复，“从一而终，白头偕老，才是真正的爱情啊！” 七杀：“你管得太宽了！” 第1015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6) 风荒镇的日子清苦而枯燥。 每日天微微亮，全家人便起床练武，练上一个时辰，除了顾老娘以外，其他人全部下地干活。 这儿的土地极为贫瘠，只能种植麦子、粟米等耐寒耐旱的粮食。 顾家到来后，开垦了五亩土地，慢慢摸索着学会了干农活。每年的产出，交了税赋勉强能填饱肚子。 为补贴家用，女眷们闲暇时还做些针线活儿，或到山里找些药材，拿去云雾城里卖。 武毅侯府的豪奢生活，仿佛已经是前尘往事。 但众人都不觉得苦，相反，心里还有把火，愈燃愈烈，永不熄灭。 七杀种地也是把好手，那娴熟干练的动作，惊呆了姐姐妹妹们。 顾承志跟顾锦罗窃窃私语，“三姐，你说五姐脑袋里那根刺究竟是管什么的？不但武功开了窍，干活也开了窍！” 顾锦罗拄着锄头，欣慰地道：“咱家总算有了个壮劳力！” 她能砍人，但种地实在太累了。 壮劳力？ 七杀：......我谢谢您呐！ 穿越年代文那一次，干了多少农活，都没人称呼她为壮劳力，三姐你真是过奖了。 正忙得热火朝天，忽听西边山坡上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大叫：“救命啊！有老虎，有老虎！” 顾家人相视一眼，丢下农具就往那山坡跑。 七杀跑得最快，一阵风似的，将姐妹和小弟远远甩在后面。 到了一看，一只三米多长的棕黄色大老虎，正与一家三口对峙，绕着他们转圈圈，冷酷嗜血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们。 不时还发出低沉的虎啸。 这家人与顾家相熟，男主人名叫李进忠，女主人名叫吴荞花，儿子刚十二岁，名叫李小升。 李进忠手中拿着镰刀，身子虽然发着抖，却还是挡在妻儿身前。 吴荞花和李小升也没贸然逃跑，而是大声呼救。 见只有七杀一个人来援，吴荞花流下了绝望的泪水，“五姑娘，你来干啥？快走，快走啊！” 李小升也叫道：“五姐姐，你快走，老虎吃人！” 七杀快步走近，“我不怕。” 这一家三口的冷静，救了他们自己。 遇上虎、狮、豹这样的大型野生食肉动物，转头便跑是下下策，因为普通人根本跑不过它们。 而且逃跑的动作还会刺激到兽类，让它们爆发出更快的速度。 换言之，它看到你了，你就跑不掉了。 当然了，留在原地也不是上策，老虎并不会因为人类比较淡定而选择放过，想要有尊严的死去是一个奢望。 但这一次，他们的冷静等来了七杀。 001正在大黑屋中百无聊赖，发现有老虎，用尽洪荒之力破屋而出，兴奋地叫道：“宿主大人，请你用出江湖上流传已久的杀虎绝技，滑铲！” 七杀拒绝：“不。” 001：“宿主不知道滑铲的动作要领吗？本系统教你，老虎扑过来，你就一个滑铲从它身下滑过，对了，手里要有刀或者斧头，刀刃朝上，老虎就直接被你开膛破肚，这可比武松打虎快多了！” 它边说边比划，在七杀识海里一滑而过。 还没起身，一只白色老虎从天而降，准确地将它吞入腹中。 七杀：“这就是滑铲的下场。” 其实以她的修为，滑铲也不是不行，就是嫌脏。 随手捡了根木棍当枪使，挽个枪花冲向老虎。 老虎也注意到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类，放弃李家三口，纵身向她扑去。 它感觉得到，这个人类的血肉里有充沛的能量，一定很好吃！ 七杀一棍就能打死它，但她没那么做。新学的惊涛烈焰枪，需要实战的机会。 按部就班用出十六式，打虎打得很愉快。 在华夏现代，老虎是一级保护动物，很多地方都区域性灭绝了，擅自打杀，后果很严重。 可此时此地，老虎是一大祸患，每年都有人葬身虎口，杀虎是为民除害，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李家三人提心吊胆地看着，想上前帮忙，又不知从何帮起。 想再去叫人，又怕自己一走，五姑娘就被老虎吃了。 他们惊吓过度，脑子迟钝，没想起来可以两个大人留下，让儿子去叫。 还好没一会儿，顾家几位姑娘、七郎，和附近干活的人全跑来了。 见到七杀和老虎搏斗的场景，都有点呆。 众人不瞎，看得出老虎落了下风。 顾五姑娘那木棍，尽照着虎头打，打得老虎晕头转向，身姿都不灵活了，虎啸也带了那么一丝凄厉。 它现在有点慌，想逃，却怎么也逃不掉。 001不甘寂寞，在白虎肚子里幽幽道：“它逃，她追，它插翅难飞。” 这该死的土味情话，让七杀差点笑场。 一人吃惊道：“三姑娘，你家五姑娘不是最为胆小么？” 他们是来帮忙的，可现在哪用得着他们，顾五姑娘一个人绰绰有余。 顾锦罗正色道：“再胆小，也有君子之勇！” 顾家祖训，义之所在，不倾于权，不顾其利。 哪怕救的只是无足轻重的小老百姓，那也是义。 义字当头，顾不得自己害怕，五妹好样的！ 那人听不懂，又道：“可她武功怎地这么高？” 大家都知道，顾家人在练武，也知道五姑娘笨手笨脚，练武的时候经常伤到自己。 顾锦罗轻描淡写地道：“以前五妹生了病，练不得武，如今病好了，武功自然就高了。” 实际上她也很吃惊，五妹的功力，已经能独自打虎了么？ 但在外人面前，装得很淡然。 顾承志崇拜的看着五姐，只觉得她的身影那么高大，那么矫健！ 顾玉绢、顾华绫等人，也暗自激动。 七杀估摸着差不多了，当头一棍，给了老虎一个痛快。 丢下木棍笑道：“大家不用怕，老虎死了！” 现场先是静了静，随后响起各式各样的叫好声。 有人夸她神勇无敌，有人夸她武功高强，有人夸她仙女下凡。 “五姐！” 顾承志第一个跑向她，途中还擦了擦口水。 太好了，今晚有老虎肉！ 这么大一只，他能放开肚量吃了！ 炖还是烤？真是难以抉择啊！ 第1016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7) 今晚的顾家很热闹，在院里摆了四张桌子，每个人都吃得心满意足，比过年还开心。 “五妹，来，多吃点！” “对对对，五姑娘是大功臣，给她块大骨头！” “里脊也不错，给她切一块！” 七杀面前的小盆装得满满的，她吃得头也不抬。 虎肉乃大补之物，能够补脾胃、益气力、壮筋骨，还能治疗脾胃虚弱、恶心呕吐、疟疾等等。 但正常来说，虎肉并不好吃，味酸，回甘，还有股难以去除的土腥气，吃起来味道很怪。 这只老虎却超出七杀的预期，鲜美极了。 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不同华夏，蛮族能变身，中原武者能练出护盾、法相，老虎也变异了。 变得符合人类的口味。 老实说，自从离开蛮荒世界，七杀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这其中，顾老娘的烹调方式也有所加成。 她主持顾府中馈多年，经过见过，眼界极为广阔。 老虎一扛回家，她就立即让顾承志去找方大郎，让他带上几位兄弟来家里，指挥着他们剥皮拆骨，分解虎肉。 又用一根虎骨，从镇上唯一的商铺王家老店换回来四十斤粗盐。 将虎肉全部腌了半个时辰，一半挂起来风干，一半做成红烧、清炖、油爆、炙烤等等，宴请李家三口、左右邻居，以及方大郎等守军。 还送了一大锅到守军驻地，请守军们尝尝鲜。 自顾家发配风荒镇，多得守军的照顾，顾老娘念着他们的好。 至于那张完整剥下的虎皮，顾老娘请街角的张皮匠硝制，并且言明虎皮不卖，要留给五孙女。 守军校尉周欲飞、王家老店的老掌柜，还有几个有点头脸的人物，本来都想买虎皮，听她这么说，只好打消念头。 不好意思跟个小姑娘争。 最主要的是，老虎是这个小姑娘打的。 她敢打虎，打他们大约也不会手软。 他们倒也不是打不过，怕传出去不好听。 便退而求其次，买虎骨、虎须等。 顾老娘进账三百多两，发了笔小财，看七杀的目光分外慈祥，她面前的盘子一空，就立马给她添上。 李小升看得咂舌不已，用手臂撞撞一旁啃着肘子的顾承志，“阿志，五姐姐可真能吃啊！” 顾承志不乐意了，“又没吃你家的！” 李小升：“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就是好奇，她的肚子也不大，怎么能装那么多肉！” 像他，吃到现在已经吃不下去了。 再多喝一口汤，可能都要吐。 他娘特意警告他不许再吃。 如果吃吐了，怎么吐的就让他怎么吃回去，不能浪费。 一想到那情形，李小升就胃里翻涌。 所以他只好看着别人吃。分外羡慕五姐姐的肚子就像无底洞，怎么吃都不会撑着。 话说，阿志这小子也很能吃啊，难道他们顾家人天赋异禀？ 唉，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打架打不过人家也就罢了，连吃都吃不过。 世上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情么？ 李小升好生郁闷。 小少年的心事，无人在意。 大家吃吃喝喝，天黑了才各自回家。 临走时，李进忠和吴荞花要给七杀磕头，谢她救命之恩。 被顾老娘拦住了，说她小小孩儿，受不起这么大的礼。 两人便让李小升磕，这孩子也实诚，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顾老娘拉都拉不住。 磕完头，李小升还不起来，扯住七杀的裙角恳求道：“五姐姐，你教我打虎的武功，好不好？” 七杀看向顾老娘。 这是顾家绝学，她没有权利做主。 顾老娘略想一想，笑道：“小升，你与顾家也算有缘。往后，早晚过来我家，与阿志一起学。” 老头子和孩儿们在军中，也传授了不少人。 小升若有心，她也愿成全。 “多谢老夫人，多谢五姐姐！” 李小升喜得一跳八丈高。 顾承志也很高兴，整日跟姐姐们一起练武，他压力好大，小升哥来了，他多一个伴。 吴荞花抹着眼泪，千恩万谢。 在别的地方，会武功可能只是多一门本事，但在风荒镇，会武是多一条活路。 李进忠不善言辞，暗自决定以后帮顾家种地，干粗活。 客人全部走完，顾老娘带着大家练武。 只要天不塌、地不陷、不是祭日，顾家练武便不能停。 而且今日吃了那么多虎肉，经脉中充满力量，正是练武的好时候。 七杀觉得时机到了。 练到“巴山夜雨涨秋池”这一式时，肩膀、膝盖、胸口前隐隐浮现赤色的护盾。 顾老娘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可那闪着光芒的物事，不是护盾又是什么？！ 除了阿志，顾家男儿都有护盾，她早知道赤色护盾是什么样子。 第1017章 但使龙将飞将在(8) “祖母，祖母，护盾，我的天呐，五妹练出了护盾！” 顾锦罗指着七杀，语无伦次地叫喊。 其他人的目光中，也充满了不可置信。 只有男子才能练出护盾、法相，这是大家一直以来的认知！ 但现在，这个认知被她打破了！ 诚然，前几天她立誓要练出护盾，可这种事情，是你心想便能事成的么？ 老天爷这么听你的话？ 顾承志回神，惊喜地叫道：“五姐，你有护盾啦！” 以后他们家在风荒镇可以横着走了！ 不，暂时还不能，周校尉是二品武者，护盾橙色，比五姐强。 要等五姐练出黄色护盾，晋升为三品武者，他们才能笑傲风荒！ 五姐能成为三品武者么？ 以前顾承志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他觉得这不是问题。 顾雪缎则急切地道：“五姐你告诉我，你的护盾怎么练出来的？！” 七杀收枪，极力做出茫然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啊！六妹，我虽然有信心练出护盾，却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顾老娘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走过来道：“阿裳，护盾出现之前，你有什么感觉？” 七杀边想边道：“回祖母，阿裳只觉气息一热，周身仿佛凝聚出一层看不见的墙，护盾便出现了。” 顾锦罗：“气息一热？我也气息热了，怎么凝聚不出护盾呢！” 七杀安慰道：“也许是时候未到。三姐，只要肯下苦功，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她会找机会传授她们适合女子的枪法，练出护盾并不难。 这个世界的女子为何练不出护盾？ 原因她也不知道。 也许就是规则如此，不讲道理，没有逻辑。 但她可以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比如，以灵力梳理她们的精神力，帮助其外放且具象化。 换言之，如果她们意志够坚定，不断想象护盾的模样，就真有可能练出“护盾”，作用也和真的护盾差不多。 可这么操作有个弊端。 万一她们幻想的不是护盾，而是刀、箭之类，身前出现的就是刀箭，到时谁都解释不清。 应该也不会有人让她去解释吧？ 大家的脑补能力都很强，总会自圆其说的。 七杀便也心安理得地决定帮助顾家女眷实现梦想。 这是她们应得的。 顾锦罗握拳，眉飞色舞地道：“我也相信我自己！” 五妹成功练出护盾，让她看到了希望。 一家人讨论许久，也不知道七杀这护盾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最后，顾华绫提出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因为吃了虎肉？” 七杀眼睛一亮，“二姐所言极是！我吃了虎肉，的确感觉经脉强韧许多！” 总算有个人说出来了，她必须实名支持！ 顾明绸合理地发出质疑，“可是，以前也有女子吃虎肉，怎么没练出来呢？” 七杀：“或许虎肉只对我们顾家女子有效？” 四姐姐，请你不要坏事！ 顾明绸：“但这说不通啊，原由何在？” 七杀：“呵呵，我也不知。” 有个理智的姐妹，某些时候也未必是好事。 顾锦罗可不管那么多，一掌拍在桌子上，杀气腾腾地道：“明日干完农活，我要去猎虎，谁去？” “我！” “我！” “还有我！” 姐妹们几乎都举手了，包括顾明绸。 行不行的，总得试一试呀！ 每个人的眼里，都透露出对大老虎的无比渴望。 七杀：......对不起了，虎兄虎弟们。 众人歇息后，顾老娘将七杀叫到自己屋里，摩挲着她的头发，缓缓道：“阿裳，祖母想跟你说说话。” 七杀：“祖母您说。” 顾老娘却又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阿裳，祖母原先想着，等你再长大一岁，便找个老实人，将你托付给他。” 孙辈中，阿裳最为羸弱。她能照料好自己，大家便知足了，别的不指望。 “可是现在，祖母看不清你的路了。” 七杀：“祖母，姐妹们的路，阿志的路，便是我的路。” 顾家人对顾羽裳是真的好，沦落至此，还想让她过正常美满的人生，不愿让她去扛那些仇恨。 也可能是觉得她太弱了，没啥用处，不如代替大家好好活。 因而，从不在她面前说报仇。 但她什么都知道。 顾老娘颤声道：“这路，不好走。” 七杀：“不好走也要走。祖父、父亲、叔叔们、兄长们的仇，你们没忘，阿裳也没忘！” “顾家忠肝义胆，不该有此下场！” “昏君奸臣害我顾家，必须付出代价！” “蛮族杀我家人，我必报之！” “顾家丢失的龙城，也必由顾家收回来！” 这就是顾羽裳的愿望。 那一世，她为此努力半生，付出所有。 结局却惨不忍睹，死后怨气不散，激活了001接任务的程序。 第1018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9) 顾家妇孺，从顾老娘到顾承志，都想洗清自家的冤屈，为亲人报仇雪恨，并期待着有朝一日重振家门。 自顾家遭逢大变，他们就没想过为自己而活。 活着的每一日，都如同苟且偷生，痛苦万分。 但他们不想将顾羽裳卷入其中，很多事情都瞒着她。 顾家这么多人，总得有一个幸福。 可顾羽裳的心情，跟他们一模一样。 天神般的父亲，死于朝廷的暗算！ 她喜爱着的哥哥们，战死于沙场！ 还有祖父和叔叔们、堂兄们......每一条鲜活的人命，都是刻在她心上的一道伤痕。 俗话说，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祖父也说，身为将军，死于战场是一种荣耀。 然而龙城之战疑点太多，顾家男儿之死，天下冤之！ 更惨的是，死后还牵连家小，背上污名。 这谁能忍？ 顾老娘她们忍不了，顾羽裳也忍不了。 她知道自己练武不成，便打算另辟蹊径，找另外的方式复仇。 大楚义德三年六月，她等来了机会。 新帝欧阳锐穷奢极欲，性好美色，刚坐稳皇位，便任命心腹太监为采风使，巡游各地，替他广选妃嫔。 云雾城虽位于边陲，欧阳锐也没放过，派来了两位采风使。 顾羽裳偶然得知这一消息，便稍作打扮，留下一封信，悄悄去了云雾城应选。 她的母亲白玉儿年轻的时候，沉鱼落雁，国色天香，有京城明珠的美称，父亲顾兴仁也是闻名京城的美男子。 而她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秀基因，更胜一筹。 三年的边塞生活，没让她的容颜凋零，反而添了几分深闺娇女没有的活力和坚强。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宛如洛神临世，湘妃再生。 两名采风使当时就看呆了，此等美人，必须选上！ 一问家世，竟是顾家人！ 按规矩，罪臣之女没有应选的资格，但顾羽裳实在太美，采风使想用她讨好皇帝，便破例带她回京，由皇帝陛下自己定夺。 顾家人看到她的信，匆忙追到云雾城，却哪里来得及？ 采风使已经定了她为云雾城头名美人，反悔不得。 再说她也不想反悔。 她没有武功，只有美貌。 美貌若是运用得当，也是极好的武器。 妲己、褒姒能做到的事，她未必做不到。 她也不惜此身。 顾老娘无法可想，只能交代她照顾好自己，一家人依依惜别。 回到阔别已久的京城，看着久违了的景色，顾羽裳心情复杂。 还没等她感叹完，就被送入皇宫，送到皇帝欧阳锐面前。 欧阳锐见惯了美人，却也没见过这么美的，看得目不转睛。 听采风使说这是顾家女，不但不生气，还极为兴奋。 在他看来，顾羽裳主动应选，不仅代表了她个人，也代表着顾家男儿的臣服。 这是他登基以来最为愉悦的事情！ 顾家向来是块硬骨头。 当年，无论他如何示好，如何收买，顾大成那老儿都不肯投向他，义正辞严地说要做纯臣，只忠于当今陛下一人。 顾家那些小子也很可恶，明明听懂了他的暗示，却假装听不懂。 还精得像猴，他设了好几个陷阱，都没能把他们拉上自己的船。 后来父皇立了三哥为太子，太子是储君，顾家便向太子靠拢，越发跟他疏远。 还有他那好三哥，也日日在他面前耀武扬威，摆太子爷的谱。 哼，且让你得意几日！ 再后来，他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了三哥、五弟，以及尚在襁褓的六弟。 父皇有所怀疑，却无可奈何，皇子死得只剩他一个，若不传位于他，江山便要落到旁支。 两相权衡，父皇不情不愿地立他为太子。 没多久，父皇也上路了，他终于登上龙椅。 他还以为，这下子顾家该臣服他了。 可顾大成看他的目光，蕴含着太多东西，让他很不舒服。 难道顾家想为太子报仇，或者想为父皇报仇？ 那就去死罢！ 整个顾家，就此覆灭。 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主宰他人生死的感觉真好！ 欧阳锐沉醉其中。 第1019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10) 但有些人，死了也像还活着。 顾家一门只余妇孺，唯一的男丁顾承志是个垂髫小儿，既无名师教导，也无庞大的财力支撑他洗经伐髓，想练出护盾很难。 没有报仇的能力，也没有前程可言。 况且欧阳锐也不打算让他活到成年。 至于那些顾家女子，欧阳锐更不放在心上。 也就是说，顾家对他构不成威胁。 可他还是经常梦到顾大成、顾兴仁、顾承温等人。 顾大成在梦里说，他弑杀君父，谋害太子，残害手足，不配执掌大楚江山。 顾兴仁则问他对不对得起龙城百姓，六万将士？ 顾承温满脸是血，狞笑着说会在黄泉等他。 每次做了这种梦，欧阳锐的情绪都会变得很差。 他不怕他们，只恨他们死了都不消停。 于是召来和尚道士，做法事镇压顾家冤魂。 但没用，顾家男儿还是会入他的梦，训斥他、嘲讽他、折磨他，让他不得安生。 现在好了，顾羽裳来了，跪伏在他脚边，虔诚地说愿意侍奉他！ 顾家活人服了，死人也该服！ 当日，欧阳锐就封顾羽裳为顺妃，赐住顺安宫，连着两月专宠于她。 顺，安，只要她温顺，便可保平安。 在这期间，一次也没梦到顾家男儿。 他越发相信死去的顾家男儿已经屈服，龙颜大悦，加封顾羽裳为贵妃，宠冠六宫。 起初，欧阳锐宠爱顾羽裳是将她视做战利品，哪怕她容貌普通，和她在一起也有巨大的成就感。 何况她还这么美。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被顾羽裳的温柔体贴、聪慧灵巧、天真无邪所吸引，似乎真的爱上了她。 不但送她数之不尽的奇珍异宝，还偷偷带着她出宫游玩，如同普通夫妇。 某次他生了重病，顾羽裳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还在佛前发愿，愿折寿十年，换他身体康健。 等他病好，顾羽裳瘦了一圈，以前的衣裙都不合身了。 欧阳锐大为感动，要晋她为皇贵妃。 众所周知，皇贵妃形同副后，在皇后活着的情况下一般不立。 如果立了，就代表着皇帝对皇后极为不满，甚至有可能废后。 但皇后也不好惹。 皇后娘家姓易，一门双侯，其父易通是按例封的承恩侯，其长兄易凌是以军功晋升的威远侯。 顾家出事后，易家就掌了军中大权。 而且，欧阳锐还是不起眼的皇子时，易凌就暗中投靠了他，是他最为得力的爪牙。 倘若没有易凌的全力支持，他也无法弑杀先帝和太子。 眼看他有过河拆桥的迹象，易家哪能答应？ 纠结亲眷党羽在朝中施压，细数易皇后的贤良，易家的功劳。 欧阳锐十分恼怒，但迫于易家的压力，还是放弃了晋升顾羽裳为皇贵妃的念头。 他还以为，顾羽裳会生气，会跟他大闹。 谁知顾羽裳跟朵解语花似的，不仅没闹，还说都是因为她，才让他受了易家的气，自责了大半晚。 第二日又去易皇后面前认错，跪至晕倒。 欧阳锐很是感慨，这才是爱他的人啊！ 皇后易氏要的是权势、地位、富贵，其他妃嫔也差不多，唯有阿裳，不为名不为利，纯粹地爱着他。 顾羽裳十九岁生辰礼，欧阳锐没有送金银珠宝、诗书字画，他觉得那些都很俗气，配不上高洁的阿裳。 而是趁她睡着，亲手为她在顺安宫栽种了一株梧桐树。 凤凰非梧桐不栖。 其中含意，不言而喻。 易皇后气得肝疼，却无计可施。她大哥易凌说，四皇子已经是皇帝，不能太过逼迫，免得为自家招灾。 经过了这些事情，满宫皆知，顺贵妃是皇帝心上第一人。 除了易皇后，后宫中最尊贵的就是她。 大楚各地，都流传着顺贵妃和皇帝陛下的爱情故事，无数少女为之羡慕。 如果是意志不够坚定、感情较为软弱的女子，也许真会被欧阳锐所打动，忘却深仇大恨，经过一番痛苦纠结，与他共谱爱的篇章。 但顾羽裳没有。 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入宫的初衷，她也清楚地知道，看似情深的欧阳锐，躯体之内藏着怎样一个残暴、自私、下作、变态的灵魂！ 借着欧阳锐的宠爱，她干涉朝政，做了许多事。 参与诬陷顾家的奸臣们，被她借着欧阳锐的手，或打压，或铲除。 就连易家，也折损了好几名子弟。 但这还不够，易家是欧阳锐头号鹰犬，必须全部除去。 等易家倒下，欧阳锐也可以死了。 她已经跟皇室旁支，欧阳锐的堂弟欧阳铭结成盟友，等欧阳锐一死，欧阳铭就发动宫变，捏造遗诏灵前继位。 欧阳铭答应她，会为顾家平反，还顾家应有的荣誉。 祖母、婶婶、姐妹们，还有小弟阿志，都会迎来光明。 可易家还没扳倒，她就出事了。 起因是欧阳锐意外发现，他深爱的阿裳竟然给他下了绝子药。 第1020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11) 欧阳锐的母亲康氏只是个宫女，虽有几分姿色，在美人如云的后宫也不算出众。 先帝喝醉了酒，她趁机自荐枕席，春风一度，幸运地怀了身孕。 怀胎十月，康氏诞下皇子，以为能够母凭子贵，志得意满。 谁知先帝恼她算计，只封她为才人，此后再也没有宠幸过她，对她生的儿子也并不在意。 皇宫最是看人下菜碟的地方，康氏不得宠，管事的宫女太监们就不怎么把她当回事儿。 其他妃嫔更是时常嘲笑她，说她是爬.床的丫头。 尤其她侍奉的旧主仪妃，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见了就烦，动不动就寻她晦气。 她斗不过那些人，只能拿儿子撒气。 欧阳锐本来就被皇子们欺负，亲妈不帮着他，还比外人欺负得狠，可想而知他什么心情。 久而久之，他的心理就扭曲了，内心充满了戾气。 有一天，康氏又骂他像狗一样低贱，还拿簪子戳他的脸，他抢过簪子，刺入了康氏的喉咙。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 子弑母，既是悲剧，也是丑闻，皇家丢不起这个脸。 先帝压下此事，关了他两年禁闭，对外则说四皇子因生母之死悲伤过度，需要静养。 这两年中，欧阳锐白日诵经，晚上抄写经书，以示忏悔。 看着厚厚的经文，先帝以为他真心悔过，便将他放了出来，给予他皇子应有的待遇。 此后，欧阳锐就收敛了自己的脾气，装得孝顺听话，功课上也很刻苦，得到先帝的赞扬。 时间一长，诸皇子就将他视为对手，刻意针对他。 为避其锋芒，欧阳锐自曝了一个弱点，好色。 府中聚集了众多美人，夜夜笙歌。 先帝骂了他好几次，皇子们也因此而放松了警惕，让他得以培植自己的势力。 但他的好色并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 身体早早就弄坏了，虽然得了大位，却子嗣艰难，只有过一儿一女，还都夭折了。 没有继承人，龙椅都坐得不大稳当。 欧阳锐想和爱妃阿裳生个儿子，想得眼睛都红了。 遂下了圣旨，遍寻天下名医。 老话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各地官员的努力下，还真找到了一位姓赵的隐世名医。 赵名医给欧阳锐看诊之后，问他是否服过无后散？ 欧阳锐压根没听说过“无后散”这种东西，连忙请教那是什么。 赵名医回答，顾名思义。 无后散是一种奇药，能令男子精元丧失活性，不使女子有孕。 但它本身无毒，除了绝后，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损伤，是最好的绝子药，专供男用。 也正因为它无毒，世间大部分大夫并不能诊治出来。 赵名医还说，陛下体内的无后散，大约存在了两年。 易凌提醒他，两年前，正是顺贵妃入宫之时。 且顺贵妃姓顾，而顾家和陛下有着血海深仇。 欧阳锐也起了疑心，便派人去查。 一查就查出，顺贵妃入宫不久，就生了场病，跟太医院要了些药材。 那些药材足以配出无后散。 欧阳锐痛心疾首，不敢置信，怀疑有人故意陷害她，又派了五拨不同派系的人去查。 可查来查去，五拨人都得出一个相同的结论，下药的就是顺贵妃顾羽裳。 欧阳锐又愤怒又伤心，逼问顾羽裳为何要害他。 顾羽裳当然不认，说皇后陷害自己。 若是别的事，欧阳锐会顺着她的意思，让易皇后背这个锅。 可这事儿关系到他自己，绝不能马虎。 证据摆出来，证人传过来，一环扣一环，让顾羽裳解释。 然而顾羽裳解释不了。 因为药就是她下的。 以身侍贼，已经是她能忍耐的极限，怎会愿意为贼生儿育女？ 打死她也不愿！ 她原打算自己服药，但转念一想，与其自己服，还不如让欧阳锐绝子绝孙。 恰好，她知道无后散的配方，就分三次下到了欧阳锐的十全大补汤里。 汤也是她亲手熬制的，欧阳锐每次都喝得一滴不剩。 她尽了全力为自己辩解，可证据确凿，抵赖不得。 欧阳锐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冷，她料想今日断无生理，也豁出去了。 指着欧阳锐一通大骂，骂他刁钻猥琐、狗憎人厌，穿上龙袍也是个无耻的小人。 还骂他恶事做尽，活着必遭报应，死后必下油锅！ 顾家男儿和六万将士的冤魂，等着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欧阳锐很难过，问道：“阿裳，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朕？” 顾羽裳呸了一声，不屑地道：“我爱猪爱狗，也不会爱你这狗贼分毫！” 欧阳锐大受打击，“朕不信！朕生病的时候，你精心照料着朕，自己却消瘦了！” 顾羽裳轻蔑地笑道：“那是吐的。每日假装关心你，说那么多恶心的话，我真是不吐不行。” 欧阳锐：“可朕深爱着你！为了你，斩了众多忠心的大臣！” 顾羽裳：“省省罢。你是为了我么？你只是借着我的由头，行鸟尽弓藏之事。欧阳锐，你不配提爱这个字，因为你这样的人，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欧阳锐被激怒，扑过来要掐死她。 最后一刻却又放开手，命人给她灌下清风散，这种药能让她全身无力，却保持神智。 然后将她赐给大太监阿福、阿寿、阿禄、阿德。 这几人声名狼藉，虽是太监，却如同色中饿鬼，宫女们闻之色变，避之不及。 顾羽裳被折磨了六个月才死去，欧阳锐让人将她丢到乱葬岗。 001：“唉，小姐姐真惨。宿主大人，请狠狠地为她报仇！” 七杀：“还用你说？” 第1021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12) 顾羽裳所选择的复仇方式，也不能算错。 她没有武功，不会法术，也非博学之才。 所拥有的最大资源就是美貌，而她已经将美貌运用到了极致。 假以时日，弄垮易家、弄死欧阳锐不是问题。 她只是比较倒霉，想不到世上有人能诊治出无后散。 但她也不是完全失败，因为顾家的仇，她已报了一小半。 不过，七杀不想走她的老路。 甚至不想那么快去到京城，直面欧阳锐。 因为不需要那么复杂。 凡是有完整武力体系的世界，她处理事情的方式就会很简单。 又过三日，七杀练出橙色护盾。 顾家人这次有了心理预期，虽然也很高兴，却不像之前那么惊讶。 “唉，可惜阿裳是女儿家，若是男儿就好了！” 许兰月和陈初圆又开心又遗憾。 这话顾锦罗不爱听，反驳道：“女儿家怎么了？阿裳不比男儿弱！” 顾雪缎也帮腔：“何止不比男儿弱？有多少男儿，能在十七岁时就练出二品护盾？一品都难！” 说着，两人下意识看向在场唯一的男儿顾承志。 顾承志乖巧地道：“三姐、六姐，你们说得对极了！天下男儿，皆不及五姐！” 他可不是谄媚，而是真心这样想。 男儿练出护盾，在情理之中，没有什么好骄傲。 可女儿家要想练出来，难于上青天。 以往，也有女子醉心于武学，且觉得上天对女子不公，发誓要练出护盾和法相。 但苦练一生，到老也不见护盾的踪影。 自家五姐却真的打破了上天的桎梏！ 易地而处，有几个男儿能做到？ 顾承志难以准确地形容自己的感受，可他知道，此事意义重大！ 陈初圆和许兰月相视一眼，笑骂道：“知道你们护着阿裳！我们也不是说阿裳没用。只是，阿裳若是男儿，练出二品护盾，便可在军中闯出一番天地！” 顾家老祖最初也是庄稼汉，被征入军中后，误打误撞练出一品护盾，又得到前辈高人的指点，一步步往上晋升。 于四十岁那年，练出四品护盾，从此平步青云，带着顾家挤入大楚名门之列。 七杀：“二婶、三婶，我正有从军之意。” 许兰月：“......可你是女子！” 七杀：“我记得军中有规定，若二品武者从军，可直接任命为校尉。规定中并未要求一定得是男子。” 理论上，中原男儿能练出护盾。 但实际上，并不是每个男儿都能练出。 就好比华夏现代，每个高中生都能以清华北大为目标，最终考上的又有几人？ 因而为了吸纳民间高手，朝廷才出了这么一条规定。 许兰月：“那是因为，从来没有女子练出过护盾！” 七杀还没说话，顾锦罗就愤怒地叫道：“娘，五妹能为人所不能，难道还没有从军的资格？！” 许兰月苦笑：“可这种事情，咱们说了不算啊！” 军中无女子，这是常识，也是约定俗成的规则。 别说顾家现在无权无势，最有权势之时，只怕也不敢破例。 七杀：“那我就去问问能做主的人。” 顾老娘：“去罢。” 陈初圆惊道：“娘，您怎么......” 顾老娘伸手为五孙女理理头发，面上带着一丝自豪，“我顾家女儿，生来便与众不同！” 二儿媳、三儿媳的眼界，始终还是窄了点。 五孙女都能练出二品护盾了，岂是一般女子？又怎会被世俗的繁文缛节所束缚？ “阿裳，你大胆去。若是不成，祖母舍下这张老脸，也要为你谋得一席之地！” 顾家也有些念旧情的姻亲至交，数次表明要帮助这一群妇孺，都被她拒绝了。 一是不想连累他们，二是想将人情用在刀刃上。 七杀：“多谢祖母！” 风荒镇能做主的人，具体指的就是守军校尉周欲飞。 他正坐在卫所门前看两个孩子打架，就见顾家姑娘们从街那头气势汹汹地走来。 顾承志也在其中，但姐姐们气场太过强大，导致他经常被忽略。 此时周欲飞就没看到他，只看到莺莺燕燕。 “好看，着实好看！” 想是这么想，但不敢说出口。 有次他当面夸奖三姑娘顾锦罗粉面桃腮，被顾锦罗追着骂了几天，手下兵卒看他的目光也充满了鄙视，就像看色胚。 他都想不通是为什么。 夸人好看也有错，难道要说她长得像猪头？ “诸位顾姑娘，所来何事？” 七杀：“我要从军。” 周欲飞先是一愣，随后笑了，附近几名兵卒也笑了。 顾锦罗喝道：“不许笑！” 大家都赶紧住了口。 周欲飞强忍笑意，“顾五姑娘，大楚男儿未死绝，用不着女子从军。” 七杀微一运气，橙色护盾浮现于外。 顿时全场寂静。 周欲飞和所有兵卒盯着她的护盾，一时发不出声。 顾锦罗叉腰，傲然道：“你们没看错！我家五妹，练出了橙色护盾，她现在是二品武者！” 周欲飞三观碎了。 “......这怎么可能？！” 顾羽裳是女子，女子怎会练出护盾？ 难道他昨晚喝多了，现在还没醒？ 喝酒误事，果真是千古至理！ 第1022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13) 七杀可不管周欲飞内心有多震惊，平平静静地道：“现在，我可以从军了么？” 周欲飞：“......你是女子！” 七杀：“我是二品武者！” 周欲飞：“我不信！这肯定是障眼法！” 七杀：“那来打一架？” 周欲飞：“来！” 两名二品武者的决斗，在风荒镇是件稀奇事。 没一会儿，卫所门前的场地上就挤满了人。 不当值的兵卒也全都来了，个个眼睛睁得似铜铃，紧紧盯着场中的顾五姑娘。 这可是开天辟地第一位练出护盾的女子！ 多看几眼，以后才好和同袍同乡们吹嘘。 虽然周校尉说顾五姑娘的护盾是障眼法，但他们怀疑周校尉这么说是因为嫉妒。 本来风荒镇只有他一位二品武者，现在多了顾五姑娘，他能高兴才怪。 周校尉，就是这么个小心眼的男人！ 他们早就看透了。 周欲飞的武器是一柄丈二长的方天画戟，他随意挥舞一下，拄在地上，道：“五姑娘，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顾家这位五姑娘，是风荒镇上少见的斯文人，长得极美，行为举止温温柔柔、娇娇弱弱，和顾锦罗那母老虎不是一类人。 以前他都不怎么敢跟她说话，怕声音大了吓着她。 所以他怎么能相信，这个小姑娘竟然练出了护盾？ 是，她是打了只老虎，可打虎和护盾之间，还差着几百个蛮族的距离。 七杀：“你若是不敢，便认输罢。” 周欲飞：“哈哈，人不大，口气倒挺大！兄弟们，大家都看见了，不是我周某为难五姑娘，是五姑娘非要与周某一较高下！” 话得说清楚，免得被手下套麻袋。 当今陛下定了顾家的罪，可顾家数代拼杀出来的威望，不是陛下一句话便能抹杀的。 朝中民间，同情顾家的人数不胜数。 军中更是如此，除了皇后易家那一系，都有兔死狐悲之感，暗自替顾家不平。 尤其顾家经营多年的北境，顾家威名早已深入人心。 就算主要将领全换成了易家人，百姓和原来的守军们，依然记得是谁守护北境多年。 很多百姓家中都偷偷供奉着顾家将军的牌位。 虽然大家没胆子跟陛下作对，不敢明着说顾家的好，可心中都有杆秤。 陛下将顾家妇孺发配到风荒镇，大约是想让此地百姓的怒火，烧到顾家妇孺身上。 然而陛下失策了。 本地百姓、守军不恨顾家，还以各种方式护着他们。 不然的话，顾家一群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两位夫人也不算老，就没个人动色心、使坏招？ 自然有，但都被教训或者打死了。 不说别人，他就打死过两个半夜去撬顾家大门的蟊贼。 这两蟊贼交代是易家派来的，手段真是卑鄙！ 他也知道，顾家想报仇、想翻身，可这太难了。 陛下羽翼已丰，易家如日中天，只余妇孺的顾家想讨回公道，就如同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最好的选择，就是安分待在风荒镇。 待陛下驾崩、易家失势，再谋出路。 顾五姑娘也不需要这么拼，他会帮她留意军中才俊，替她寻个文武双全的如意郎君。 七杀还不知道周欲飞已经在考虑她的终身，对围观群众道：“我与周校尉只是切磋武艺，并非生死相搏，大家不用担心。” 周欲飞一琢磨，五姑娘这是在给自己递软话呢。 行，明白了，周某一定手下留情。 豪迈地一挥手：“请！” 七杀提起长枪，拉开了架势。 周欲飞看似轻浮油滑，作风还带点粗野，其实是个好人。 所以她不能让他太没面子，让他三招，不，让他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一招“漠漠水田飞白鹭”，送周欲飞凌空飞起三丈，再重重落到地面。 如果不是有护盾，周欲飞当场就得废。 七杀跃到他面前，低头问道：“谁赢了？” 周欲飞揉着腰，龇牙咧嘴地道：“你！” 他还是无法理解五姑娘为何能练出护盾，为何突然这么厉害，但输了就是输了。 男子汉大丈夫，输得起！ 或许，顾家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秘法？ 但也有可能，是顾家将军们死后有灵，保佑着五姑娘。 顾锦罗嫌弃地白了他一眼，这位周校尉，动不动就双目放空一脸茫然，跟痴傻儿似的。 “那我五妹能从军了？” 周欲飞：“这个，我得去云雾城问问邵将军。” 邵将军并非顾家旧部，因而没受到牵连。 但他也不是易家一系，处事较为公正。 顾锦罗讽刺道：“呵呵，二品武者愿意从军，你还推三阻四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知为啥，周欲飞在她面前总像矮了一截，说话也不硬气。 赔笑道：“三姑娘，你多担待，五姑娘毕竟是个女儿家。” 顾锦罗还要再说，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马上骑士高声叫道：“蛮族来了！周校尉，蛮族又来打草谷了！” 七杀几乎要赞一声来得好，她正需要立威的机会，蛮族就自动送上门了。 这默契，她给满分。 周欲飞面容一肃，喝道：“集！上马，出镇迎敌！” 兵卒们训练有素，立即依令而行。 百姓们一哄而散。老人孩子回家关紧大门，青壮男女整装待发。 兵卒若是守不住，他们就得上。 约莫一刻钟，周欲飞集结完毕，率领守军冲出风荒镇。 不经意间，他忽然发现顾五姑娘就跟在他身侧！ “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七杀：“手下败将都敢出战，我为何不敢？” 说完扬鞭纵马，越过周欲飞，向前跑去。 周欲飞：......勇气可嘉，但能不能不提打败我这事儿？ 第1023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14) 木铁尔骑在黑色的骏马上，打着呼哨，舞着弯刀，不急不缓地奔向风荒镇。 昨晚二王子说，如果他拿下风荒镇，便保举他为千夫长，统领上千勇士，且有资格入王帐议事。 当时在场的人不少，二王子就算喝醉了，酒醒后也不能赖账。 达到千夫长一职，便是昭蛮王庭的贵族，整个家族地位得到提升，还有优先挑选战利品的权力。 因而他将全力以赴！ 他知道，风荒镇卫所撒在外面的探子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但他不怕。 这些小南荑子，天生就比蛮族弱，根本不是蛮族的对手，不配占据南方辽阔的土地。 上次去打草谷，他带的人太少，又上了小南荑子的当，铩羽而归，被兄弟们嘲笑了好几日。 这次他调集了足够的人马，定能血洗风荒镇。 只要云雾城不来援军，风荒镇的女人、粮食、财宝就全是他的了！ 云雾城会不会派兵援救呢？ 肯定会。 风荒镇若丢了，云雾城不得安宁。 但云雾城现在的主将易骐达是个软蛋，胆小如鼠。 以他的风格，不会即刻出兵，会等蛮族抢够了再来打扫战场。 所以木铁尔信心满满。 想到二王子的承诺，心里火热火热的。 更让他火热的是，风荒镇的方向，跑来一个骑着枣红大马的姑娘。 蛮族视力都很好，隔着老远，他就能看清那姑娘眉目如画，纤腰细腿，皮肤更是白得就像上好的瓷器！ 他的得力部将乌赛罕也看清了，急不可耐地道：“大哥，我不要金银财宝，也不要粮食奴隶，我只要她！把她赏给我！” 木铁尔：“滚，她是我的！” 这么美貌的姑娘，他在王帐都没见过。 乌赛罕哪配享用？ 说话间，那姑娘越来越近，离他们数丈时，勒住了缰绳。 木铁尔也举起一只手，止住身后数百铁骑。 “你们是蛮族，现在正要去祸害风荒镇？” 问清他们的身份和目的，是一个必要的流程。 万一人家只是出来旅游呢？ 木铁尔一阵大笑：“哈哈，本将现在只想祸害你！” 姑娘后方烟尘滚滚，显见是风荒镇守军。 来了也好，先杀守军，才能尽情劫掳百姓。 七杀：“那你就去死罢！” 单手执枪，一招“周纲陵迟四海沸”，直直刺向木铁尔。 木铁尔眼睁睁看着长枪刺来，却像被魇住了，避让不得。 耳边仿佛还听到汹涌的潮水声，铺天盖地，无处可逃！ “顾家枪！” 乌赛罕惊恐大叫。 顾家不是只余妇孺了么？他们听说过，顾家的枪法，女子练不成，唯有男子能练！ 可顾家仅剩的男丁应该是个幼童！ 这女子究竟是谁？ 木铁尔却来不及想这么多，也发不出声音，蓦然放大的瞳孔中，只有一片冷光。 下一息，长枪刺破胸膛。 七杀旋转枪身，利落抽出，木铁尔胸前喷出血花，无力地摔下。 今日出发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死得这么快。 “大哥！” 乌赛罕狂吼一声，瞬间变身，宛如巨兽。 还长出了尖耳和长尾，面容也变得极为可怕，獠牙突出唇外，欲择人而噬。 他的坐骑承受不住猛然增加的重量，打了个踉跄。 不过，此时他也不需要坐骑了。 他能跑得比坐骑更快。 翻身下马，扑向七杀。 七杀轻松闪避，又是一枪，将乌赛罕扎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眼下不是表演赛，她没心情耍花枪。 乌赛罕的爪子还在徒劳地向上伸着，眼睛也闭不上。 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蛮族难瞑目。 电光火石间，首领和副首领都死了，其他蛮族接受不了如此惨烈的事实，纷纷怒吼着变身。 001就像个好奇宝宝，“宿主大人，你说这是什么原理，好好的人，为什么忽然变成了兽？” 七杀纠正：“不是百分百的野兽，是兽人。” 001：“人是人妈生的，兽是兽妈生的，兽人的妈妈是谁？” 七杀：“......干卿底事！” 各个世界的物种千奇百怪，她也不能尽数知之。 还离着一射之地的周欲飞被吓坏了，糟糕，五姑娘陷入了蛮族的包围中！ 蛮族还全部变身了！ “兄弟们，快！” 同时出发，五姑娘骑的马也不是什么名驹，就是普通的枣红马，她为何跑得这么快？ 对于周欲飞而言，这又是一个千古谜题！ 蛮族抓住年轻力壮的男女，不会立刻杀死，会掳回去做奴隶。 因此五姑娘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万一蛮族奸猾，派一个人带着五姑娘先回王庭，他们再想救她回来就难了。 五姑娘这么好看，下场一定很惨。 跟在他身旁的方大郎也非常着急，五姑娘要是出事，他们怎么对得起诸位顾将军？ 但他还是想提醒周欲飞一件事，“校尉大人，五姑娘能打败你，肯定也能撑到我们救援！” 周欲飞：......这事儿过不去了，是不是？ 是不是？！ 第1024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15) 变身后的蛮族，体形和七杀比起来就像金刚。 还比金刚聪明灵活，七杀长枪扫来，知道闪躲。 躲得快的保住小命，躲得慢的去地下继续追随木铁尔和乌赛罕，都不亏。 七杀打得兴起，惊涛烈焰枪十六式一一施展，给了蛮族很多惊喜。 001一本正经地道：“在这里，本系统想对兽人大哥们说一声谢谢，感谢你们皮糙肉厚，给了宿主大人良好的用枪体验。” 说完还一脸真诚地唱了起来，“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 七杀忍不住笑了，又赶紧收住。 这种场合，她要是笑出声，是对蛮族极大的不尊重！ 蛮族可杀，不可辱。 可惜蛮族并没有感受到她的一番好意，变身状态下，他们的性情会变得更为暴躁。 此时快气疯了。 这个该死的南荑女子，看起来像纤细柔嫩的柳枝一般，一折就断。 实际打起来才知道，她硬得像块石头，比饥饿的虎豹还凶残！ 风荒镇什么时候出了这等人物？ 而且她还有橙色的护盾保护着全身，爪子抓上去，压根触碰不到她的身体！ 小南荑子不是说，女子练不出护盾，只有男子能练么？ 哼，定是说来骗我们的！ 这些狡诈的南荑人！ 一个名叫泰亚榛的蛮族忽然想起，副首领乌赛罕说这女子用的是顾家枪，声音还带着恐慌。 百忙之中，他分出一点精力去思考。 顾家枪，莫非是那个顾家？曾经威震北境的顾家？ 可顾家不是没了么？ 顾家镇守龙城时，他们这一队被纳入征西军，奉命征伐西面的花耀王国，只有乌赛罕因受伤回转王庭，碰巧见识过顾家枪法。 之后乌赛罕便一直说顾家枪法天下无敌，听得泰亚榛都厌烦了。 在他看来，这分明是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顾家枪法再强，龙城还不是落入蛮族之手？ 但蛮族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见过顾家枪法的勇士，现在真的不多。 因为基本都死了。 龙城那一战，顾家军覆没，王庭也足足折损了十万精锐！ 若非如此，云雾城也是蛮族囊中之物。 更可恨的是，王庭损失过大，不但无力南下，西征也不行了。 花耀王国得了喘息之机，也逐渐强盛起来，甚至敢抢王庭的土地。 这种不利局面，都是顾家造成的！ 区区一座龙城，根本不能抵消王庭的损耗！ 很多将军都说，当初就不该打龙城，得不偿失。 如今，顾家又有人挑起大旗了么？ 不会的！她只有一个人...... 想到这里，泰亚榛想不下去了。 他被长枪挑起，狠狠砸到另一个蛮族身上，两颗头颅就像高速碰撞的西瓜，红红白白，倒人胃口。 两人不能同生，好在可以共死。 此时，周欲飞一行终于赶到，来不及感叹她战力如此之强，提着兵器就要加入战团。 七杀一枪挥退靠近的蛮族，横马拦住援军。 “退后，我要用绝招了！” 001：“呵呵，本系统想到张律师的一句话，本系统不敢说。” 七杀：“......滚进去！” 001灵敏地滚进了大黑屋。 周欲飞严肃地道：“五姑娘，战场之上，不可逞匹夫之勇！” 多少自恃武功高强的武者，都被不起眼的小兵用车轮战磨死了。 打仗不是打架，不讲究单打独斗，那是死路。 讲究的是相互配合，共同杀敌！ 五姑娘想出风头，也不在这种时候。 七杀认为他说得很对，但并不打算听。 一来，她已经很久没有杀得这么酣畅淋漓，不想被打扰。 二来，她不能像普通兵丁那样循规蹈矩往上爬。 想让人破例，她就得有让人破例的实力。 只比别人强一点点是不行的，必须强很多。 “周校尉，你有没有见过东风夜放花千树？” “呃，周某对诗词一窍不通。” 周欲飞有点尴尬。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念过书，长大后学了武功，投入军中，才跟着一位老参军认了字。 但认字归认字，写诗这么高雅的事儿，万万不会。 能听出五姑娘所说的那七个字是诗，已经是他超常发挥了。 主要是老参军说过，凡是听起来特别好听，又听不懂，五个字或者七个字的，就有可能是诗。不要认错，免得被人笑话。 词就难了，字数不一定。 七杀：“......我说的是顾家枪法。” 周校尉的思维，挺广的。 战场上杀得血肉横飞，他还能想到诗词。 周欲飞恍然：“听过，没见过！” 他不是顾家军，如果是，早已战死。也没有跟随顾家出战过，因而对顾家枪不是很了解。 但顾家枪法名扬天下，好像的确有这么一招。 说句不敬的话，他也是服了顾家老祖，明明不是读书人，枪法却尽取些花里胡哨的名字。 大概他自己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七杀：“请君一观！” 说完高高跃起，冲向蛮族，施展出惊涛烈焰枪的最后一式，东风夜放花千树！ 名字唯美，却是这套枪法杀伤力最为强大的一招！ 并且还是大范围群杀模式！ 以她为中心，长枪通体散发着杀气，强劲的力道一层层向外扩散，犹如狂风暴雨。 所过之处，人畜不存。 蛮族变身后力气很大，可这力气在狂风面前完全不够看。 风刃割开了他们的喉咙，或者割破了他们的身躯。 鲜血在风中飘散，犹如一朵朵鲜红的梅花。 极美，极艳，极凶。 不到十息，狂风停止，几百个蛮族全部躺倒在地，有的凉了，有的奄奄一息。 七杀手握长枪，安静站着，身上干干净净，一滴血也没有。 方大郎和几个曾经见识过顾家枪的守军跪倒在地，满脸热泪，大哭大叫。 “顾将军！” “顾将军回来了！” 周欲飞久久不能回神。 顾家枪，竟恐怖如斯！ 第1025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16) 点清蛮族人数，打扫完战场，周欲飞不回卫所，直接去云雾城请功，还带上了七杀。 临走之前，让方大郎率领几名兵卒看守蛮族尸首。 这可是论功的依据，上面要派人来查验的。 若是战时，大家习惯于砍下敌人首级，参军记录起来方便。 但现在这种小规模的摩擦，又全歼了来犯之敌，用不着那么做。 提着几百个首级进云雾城，多血腥呐，他怕吓着人。 失去龙城，云雾城就成了北境军事重镇，大小将领有二十多位。 众将之首，是易皇后和易凌的堂叔易骐达，此人曾照管过他们兄妹，是以易家发迹后，他也鸡犬升天，得到了重用。 但他练了多年武功，如今依然是二品武者。 用兵、谋略也很一般，无甚出彩之处。 易凌也知道堂叔到底有几分本事，给他派了名副将庄克茴，为他出谋划策，处理军务。 皇帝欧阳锐表面上与易家亲密无间，实际上也防着，派来了副将黄天暮、薛义竹，暗中制衡易家。 其余副将，要么投靠易骐达和庄克茴，要么投靠黄天暮和薛义竹，但也有两三人尽力保持着中立，邵伯清就是其中之一。 风荒镇位置重要，但没有什么油水，易家和皇帝的人都不争，日常军务便由邵伯清管。 这也代表着，邵伯清是周欲飞的顶头上司。 听闻风荒镇大败打草谷的蛮族，周欲飞前来请功，正在演武堂中议事的邵伯清连叫快请。 周欲飞大步踏入，单膝下跪行军礼，“末将周欲飞，见过将军！” 邵伯清亲手扶他起来，迫不及待地道：“斩杀多少蛮族？” 周欲飞：“三百六十二人，还有两名是百夫长！” 邵伯清捋须大笑，“好，好，好！” 笑完才感到奇怪，“三百六十二？欲飞，你没数错罢？本将记得，风荒镇守军只有二百八十人！” 蛮族变身后很难杀，如果没有练出护盾，约莫五名守军才能杀死一名蛮族。 虽然镇上百姓也会帮着守军，但要想斩杀三百六十二名蛮族还是很难，几乎做不到。 侥幸做到了，伤亡也会很大，周欲飞不可能这么平静。 周欲飞仿如受到奇耻大辱，“将军，末将学过算术，绝不会数错！” 可以鄙视他的艺术修养，但请不要鄙视他的算术水平！ 在场的一名幕僚奇道：“蛮族打草谷，一般不会超过百人，这次怎地来了这么多？” 这个问题，邵伯清也想知道，看向周欲飞。 周欲飞：“末将不知，杀得太快，没来得及审问。” 邵伯清也不纠结于此，蛮族嘴硬，就算严刑拷打，也不一定招。 “那你们是怎么杀的？说来听听！” 周欲飞深吸一口气，道：“回将军，顾家五姑娘顾羽裳，练成了顾家枪，还练出二品护盾，非要随末将出战。她马快，跑在最前面，等末将和兄弟们赶到时，来犯蛮族已斩于她枪下！” “那一招，叫做东风夜放花千树！” 邵伯清：“......你说啥？本将咋听不明白！” 周欲飞暗想将军太过惊讶，乡音都出来了。 但谁能淡定呢？他也很惊啊！ 一挺胸膛，声音洪亮地道：“将军，三百六十二名蛮族，都是顾五姑娘所杀，她练出了二品护盾！她还想从军！” 邵伯清抬头看看天，“欲飞，这天还没黑，你咋就说上梦话了？” 周欲飞：“末将所言，句句属实，望将军明察！” 邵伯清失笑：“欲飞啊，男子才能练出护盾，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他的幕僚、亲卫们也全都笑了起来。 听说周欲飞老家在深山里，赶个集要走两天的路。 但再是穷乡僻壤，也不应该这么没见识。 人尽皆知的事情，他若不知就是装傻了。 莫非，他有求于将军，特意先逗将军开心？ 周欲飞：“将军，顾五姑娘的护盾，末将看得真切。五姑娘也来了，您若不信，可传她进来一试！” 笑罢，现在先笑个够，一会儿惊掉你们的大牙！ 邵伯清也干脆，“让她进来！” 001聚精会神地听着这一番对话，暗自点头，“宿主大人，飞哥能处，没想贪图你的功劳，还在邵伯清面前极力推荐你。” 七杀：“我不聋。” 001能听到的，她自然也能听到。 所以让周欲飞看到她的实力是正确的。 她敢打包票，周欲飞现在给她的定位，首先是枪法高强的二品武者，其次才是女子。 可能还有一个定位是顾锦罗的妹妹。 原身顾羽裳记忆当中，周欲飞心悦顾锦罗，多次提亲，但顾锦罗坚决不嫁。 顾锦罗也不讨厌周欲飞，可她心中装着顾家的仇恨。 此仇不报，此恨不消，情爱只是浮云。 希望这一世，顾家姐妹都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第1026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17) 到得演武堂，七杀行的也是军礼，而非女子的福礼。 “顾家五女顾羽裳，见过邵将军！” 邵伯清示意周欲飞扶她起来，沉默片刻，方道：“令尊顾兴仁？” 七杀：“是，有劳邵将军惦念。” 邵伯清暗道一声惭愧。 陛下对顾家的无情，是打在所有原北境守军脸上的一个巴掌，他们却不敢反抗，只能忍下。 如今有何脸面说惦念顾兴仁！ 以顾兴仁的性子，若泉下有知，肯定嘲笑他们没有脊梁骨。 邵伯清收回思绪，道：“你练出了二品护盾？” 七杀：“没错。” 暗自运力，橙色的护盾浮现于身周，橙光微微，光滑厚实，看起来坚固极了。 “这这这，真的是护盾啊，还是二品！” “可她是女子啊！女子怎能练出护盾？” “兄弟们，天要变了么？还是我看错了？” 幕僚、亲卫们有的揉眼睛，有的拍脑袋，每个人都惊诧莫名。 看着他们的蠢样，周欲飞淡淡道：“我方才就说过，五姑娘练出了二品护盾。现在信了么？” “信了，信了！” “我也信了，周校尉，你没说谎！” 周欲飞：“周某人从无虚言！” 邵伯清下意识伸手，戳了戳七杀的护盾。 冷硬的触感，和男子的护盾一样，并非江湖上的假把式。 七杀：“顾家的惊涛烈焰枪，我也练成了，将军要看么？” 邵伯清：“......不用了！” “但本将想看一看那三百多名蛮族！来人，备马，走！” 茫茫荒原上，蛮族们码得整整齐齐。 摆在最上面的，就是木铁尔和乌赛罕。他们服饰华贵，还带着百夫长的帽子，身份最高。 邵伯清不顾脏污，亲自检查所有蛮族的伤势。 越看，心里越是波涛汹涌。 周欲飞没有扯谎，他也没有看错，这些蛮族确实死于顾家枪！ 顾家枪，重出于世！ 这可真是件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他还以为要等很多年，等到顾承志长大，才能再次见到顾家枪法。 谁知顾家出了个神奇的五姑娘！ 这一定是老天开眼，上天护佑！ 遥想顾家军当年的风采，邵伯清几乎要落泪。 但还是忍住了，怕有损形象。 皇帝陛下、朝廷诸公、易家党羽都知道他是中立派，不党不群，可他们不知道，其实他很想加入顾家军。 还跟顾兴仁表达过这种想法。 顾兴仁却嘻嘻哈哈地说他长得丑，又不聪明，和顾家无缘，不要。 气得他和顾兴仁狠狠打了一架，顾兴仁才说了实话。 三年过去了，邵伯清还记得顾兴仁说，顾家军太过强大，已经引起陛下的忌惮，恐有祸事，正要慢慢分化。 劝他跟顾家军保持距离，免得惹火烧身。 后来的事情，证明了顾兴仁的远见。 他好恨，世间为何不能出一个胸怀宽广的皇帝？ “顾羽裳，你想从军？” 七杀：“想！” 邵伯清：“为何从军？” 七杀一指龙城：“那座城池，是顾家丢的，也将由顾家收回来！” 又顺着荒原画了个扇形，“百姓不负顾家，顾家亦不负百姓！” 最后指向京城的方向，简简单单地道：“顾家有冤。” 会跟邵伯清说这些，是因为之前在邵府的时候，她意外发现密室中供奉着顾家男儿的牌位。 邵伯清暗赞一声好志气，替顾家军感到欣慰。 周欲飞却快被吓死了。 五姑娘，这种话你也能见人就说？！ “将军，五姑娘今日太过劳累，胡言乱语，将军莫往心里去！” 邵伯清没理他，对七杀道：“明日来我府中，录军籍，依例授你校尉之职！往后便跟随我左右，竭力虔心，报效朝廷！” 七杀：“多谢将军！” 周欲飞：“......这就成了？” 跟着出来的幕僚也迟疑道：“将军，五姑娘是女子，授她军职是否不妥？” 邵伯清：“朝廷早有诏令，二品武者从军便是校尉。本将依令而行，何处不妥？” 他的权力，最高也只能任命校尉。再往上，就得报给主将易骐达。 幕僚一想，不许女子从军，只是约定俗成，并无明文规定。 二品武者直接授为校尉，却是有诏令的。 所以，自家将军好像真没什么不对。 易骐达知道此事时，已经过了半个月，气得摔了茶盏。 命人叫来邵伯清，质问道：“女子怎能入军营？有伤风化！” 邵伯清笑着安抚，“将军勿恼，顾羽裳不是普通女子，她是二品武者！” 易骐达早听人说过了，怒不可遏，“再不普通，她也是女子！” 老天不公啊！ 他四十多岁了，又是男子，如今才是二品武者，这臭丫头小小年纪，竟然也是二品武者！ 邵伯清叹了口气，以一副为他着想的口吻说道：“将军，她姓顾啊！末将以为，顾家的二品武者，还是放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为好！” 易骐达眼中闪过凶光，“杀了，岂不是更好？” 邵伯清：“若是咱们最先知道她练出护盾，杀了也就杀了。可如今知道的人很多，她若死了，别人定然怀疑是您下的手。” 易骐达嚣张地道：“那又怎样？” 顾家死了人，陛下只会高兴。 邵伯清暗骂一声蠢才，委婉地道：“悠悠之口，最是难防。若是传到威远侯耳朵里，他可能会生您的气。” 易骐达一怔，想起大侄儿易凌让他低调点，不要生事。 大侄儿还说，陛下变了，想寻易家的错处。 邵伯清又道：“顾羽裳在军中，咱们能随时盯着！” 易骐达拍拍他的肩膀，“依你所言！老邵，我知道你是个老实人，好好为我办事，以后有你前程！” 邵伯清感激地道：“求之不得！” 001：“哈哈，笑死本系统！” 七杀也轻笑：“老狐狸。” 001：“不，是老实人，专治奸臣的老实人，哈哈哈！” 第1027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18) “顾校尉！” “顾校尉！” 七杀一路走来，遇见的将士都跟她打招呼。 还有些性子腼腆的，远远看见她就跑了。 云雾城共有三座军营，止戈、靖武、肃合。 邵伯清是靖武营的统领，正式军职为平蛮将军，官衔从三品。 七杀先在邵府跟着他学习楚朝军制，以及军中的一些规矩，大致了解后，便也去了靖武营。 第一天就引起了轰动。 万绿丛中一点红，不需要多动人也能引起关注，何况她还这么美。 大家都看直了眼。 妈耶，这姑娘闭月羞花倾国倾城，莫不是天仙下了凡？ 因她跟在邵伯清身旁，普通兵卒不敢造次，但有品级的将领们可不客气。 还没走到军营正堂虎威堂，就有几人急不可耐地问邵伯清，“将军，这位姑娘是您的女儿还是侄女儿，有人家没？” “末将体健貌端，志向高远，军饷全交给娘子！” “末将温和体贴，对娘子百依百顺！” 邵伯清没生气，他儿子邵隐松却大声冷笑。 将领们面露不悦，“小将军，你笑什么呢？” 狼多肉少，不主动点怎么行！ 而且，大多数好事，都是手快有手慢无。 邵隐松：“呵呵。” 笑什么？ 笑你们瞎了狗眼，竟敢肖想顾羽裳。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罢。 他不会承认，其实他也肖想了。 顾羽裳长成这模样，哪个男子不喜欢？那日回家见到她，他的心就跳乱了节奏。 他以为，这是爹爹给他找的媳妇儿，还有可能是指腹为婚，父母包办。 爹真好。 呼吸之间，他连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谁知爹让他跟姑娘过招。 然后他就什么旖旎幻想都没了，主要是身上太疼。 他不服，休息了一晚，次日又挑战顾羽裳，败得毫无悬念。 第三日、四日、五日......屡战屡败。 现在他只庆幸一点，阿裳手下留情，不打脸，否则他没法见人。 “诸位兄弟，我这妹妹喜欢的是大英雄、大豪杰，打得过她的，才有可能入她青眼！” 邵伯清踹他，“臭小子，瞎说什么！” 阿裳来此，又不是为了比武招亲。 唉，逆子不成器啊！还指望他近水楼台先得月，却眼睁睁看着他被阿裳打服。 阿裳若是男子，估计他会纳头便拜，口称大哥。 邵隐松迅速跑到七杀身后，笑道：“爹，让阿裳妹妹露一手，没什么不好。” 是兄弟，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被个小姑娘打到求饶的经历，不能只他一个人有。 七杀：“邵将军，我初来乍到，也想请教诸位将军！” 为了避免之后的纷扰，一开始就立威是明智的。 哪怕邵隐松没有提出这个建议，她也会找别的理由。 斩杀三百多名蛮族，在风荒镇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放在云雾城，真算不了什么。 一旦开战，三大军营对阵的都是成千上万的蛮族，千数以下，掀不起什么风浪。 所以她的名声并没有广泛传开，可她现在需要名声。 “好！阿裳姑娘真是爽快，徐某喜欢爽快人！” 副将徐沧第一个站出来，向邵伯清一拱手，“将军放心，末将有数，不会真伤着阿裳姑娘！” 长得好看又会武的姑娘，更喜欢了！ 邵伯清看着他，就像看一个自讨苦吃的大傻瓜。 “哈哈！徐沧，拿出你所有的本事，莫留余地！” 徐沧笑道：“那可不行。” 阿裳姑娘细皮嫩肉，受伤了他会心疼。 军中多的是粗鲁汉子，他不是，他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邵伯清也笑，“随你。” 当下也不急着去虎威堂了，找了处人最多的操练场地，让他们在场地中心比试。 周围瞬时围了一圈人，兴高采烈地议论着。 001叹道：“本系统听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可这群男人，每个都比一千只鸭子还吵！” 七杀：“八卦是人的天性，不分男女。” 还有很多听到消息的兵将，正在往这儿赶。 营中来了美丽的姑娘，姑娘还要和徐副将比武，多新鲜呐！ 这可比看戏有意思多了！ 徐沧骄傲地跟同袍们挥挥手，转身面对七杀时，尽量软化表情，压着嗓子道：“阿裳姑娘，咱们点到为止！” 小姑娘花拳绣腿的，又爱面子，他可不能一招就打败她，至少得二十招。 七杀：“好。” 徐沧又问：“阿裳姑娘，你擅长什么兵器？” 七杀：“自家兄弟过招，不用兵器，你呢？” 徐沧明白了，阿裳姑娘连兵器都不会使。 “我也不用！” 他的流星锤重逾八十斤，拿出来怕吓着阿裳姑娘。 七杀也不多劝，他用不用兵器，区别不大。 “请！” “请！” 七杀跟他过了三招，招式平常，力道普通。 徐沧倒下的时候，心里很迷茫。 这瓦蓝瓦蓝的天空，跟他的心一样，好空旷啊。 围观的将士们笑得前仰后合，指指点点。 他们也理解徐副将，阿裳姑娘如此娇美，谁舍得跟她动真格的？ 下一个是李参军，七杀还是给了他三招。 之后是金副将、钱校尉、丁副将、陈副将等等，七杀还让他们用了兵器。 但都是三招。 邵隐松被深深地感动了，阿裳妹妹对他可没这么无情！ 再忙也给了他十招的时间。 随着躺倒在地的人越来越多，围观者渐渐笑不出来，直至全场肃静。 ......阿裳姑娘，真是姑娘家么？ 不像，一点儿也不像！ 三招，无论大家武功高低，全都是三招！这代表什么？代表她有碾压的实力！ 这么多人被她打败，她的表情却还是那么的淡然，简直看得人心头发麻！ 又将一个人丢到地上，七杀环视四周，“还有谁？” 围观群众齐齐后退一步。 七杀的威，就这样立起来了。 邵伯清宣布她是校尉时，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异议。 众将看她的目光也变了，不像看漂亮姑娘，像看兄弟，还是那种方方面面都比自己强、经常得到长辈表扬的大冤种兄弟。 想正面刚，刚不过。 想下黑手，良心又过不去。 现在他们都无比渴望三大军营竞武那一日快点到来，这么好的兄弟，必须让止戈营、肃合营的同袍们都认识认识。 第1028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19) 每年九月，云雾城三大营都会举办一次全军大比试。 比的只有一项，个人战力。 从将军到小卒都可以参加，不限门槛。 很多副将，就是这么升上去的。 周欲飞前年也曾取得较好的名次，可以晋升为裨将，但他非要赖在风荒镇，便只能是校尉。 冠军落在哪座军营，哪座军营的主将能高兴一年，还能得到更多的军费和辎重补给。 因而各营都很重视。 去年，大比试的冠军是止戈营的定北将军许相桐，四品武者。 邵伯清虽也是四品武者，却限于天资，打不过他。 并且许相桐年轻力壮，极有可能突破五品。 将靖武营众将一拨拉，邵伯清看谁都没有打败许相桐的命，正自丧气，忽然看到了七杀。 讲道理，阿裳只是二品武者，可邵伯清心中却升起了妄念。 每人都是三招，实在太稳健！若换了他，没有把握做到。 “阿裳，你和大家交手时，似乎未尽全力。” 七杀：“回将军，同袍切磋，不宜见血。” 邵伯清：“本将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七杀：“请讲！” 她洗耳恭听，邵伯清却又踌躇了一会儿，才慎重地道：“你能打赢我么？” 这种问题，七杀的答案很明确。 “能。” 邵伯清：“......你确定？” 七杀：“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邵伯清：......倒也不必把话说得这么死。 “那比我强一点呢，还能打赢么？” 七杀：“能。” 顿了顿，看着邵伯清笑道：“将军是忧心竞武之事么？不用担忧，末将定能夺得冠军！” 邵伯清虽然巴望她打败其它两营，这时也不得不问一句，“阿裳，你凭什么如此自信？” 有句话他想说又没说，你只是二品武者啊五侄女！ 七杀：“凭我姓顾，凭我的顾家枪！” 邵伯清：“好！如果失了手，回来你就打扫军营，扫三个月。”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话说得太大。 当长辈真难，既担心小辈信心不足，也担心小辈骄傲自满。 信心不足的，得捧着点，骄傲自满的，得压着点。 七杀：“扫军营是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 邵伯清又欣喜，又有点心累，“下去罢，好好准备。” 阿裳这斗志昂扬的小模样，像极了当年的顾家男儿。 真是怀念啊！ 九月二十，云雾城全军竞武正式开始。 先是三大军营各自决出第一名，这三人再一分高下。 此时的靖武营，凡是有点武功的，都跟七杀比试过。 结局一样，全都三招，不多也不少。 所以她是当之无愧的靖武营第一名，人人心服口服。 止戈营第一名，是上任冠军许相桐。 肃合营第一名，则是游击将军韩乡关，也是四品武者，据说实力很强，与许相桐在伯仲之间。 邵隐松告诉七杀，“去年的竞武，韩将军有事不在云雾城，未能参与。他若参与，冠军不一定是许将军。今年，他就是冲着冠军来的。” 七杀：“嗯。” 邵隐松和父亲不同，对她很有信心，微笑道：“但有阿裳在，许将军和韩将军只能争第二。” 七杀拍拍他的肩膀，“等着，比完了请你喝酒。” 冠军不但是荣耀，还有奖金一千两，当场兑现。 芙蓉楼的莲叶酒香醇可口，余韵无穷，邵隐松带她去喝过好几次，她得回请。 徐沧、李参军等人在一旁起哄，“阿裳怎可厚此薄彼？不能光请小将军，得带上我们，让我们沾沾你的冠军之气！” 七杀无所谓：“行，都去罢。” 拿出一百两来请客就足够了，另外九百两得送回去给顾老娘。 顾家依然居住在风荒镇，并没有搬到云雾城。 一家人都觉得，龙城才是他们该搬去的地方。 另外两营的人，纷纷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 靖武营怎么回事？ 竟然让个姑娘做代表，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冠军之气，怎么，冠军你们内定了？ 笑死个人！ 听说这姑娘练出了护盾，很不一般，可就算她有几分本事，又拿什么跟许将军、韩将军相提并论？ 靖武营真是疯魔了。 然而他们没发现，靖武营众人看他们的眼神也很特别，仿如在看智障。 为了不让止戈营、肃合营有所防备，邵将军下令，在外不许提阿裳的实力，有人好奇问起，便插科打诨含混过去。 一切就是为了今日！ 我们阿裳，将要闪瞎你们这些土鸡瓦狗的眼睛！ 宽阔的武场中央，早已搭好高高的比试台。 与之相对的另一座高台上，坐满了人，云雾城有名号的将领们都前来观赛。 第一场比试，是七杀对阵许相桐。 “哈哈！” 黄天暮笑得颇有深意，“邵将军，你们靖武营的第一，跟往年不一样啊！” 邵伯清一脸的无奈，“让黄将军见笑了。本将也不明白，怎地竟是她得了第一！” 黄天暮不以为然地笑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从军三年，看母猪都像貂蝉，何况是这娇滴滴的小姑娘。 他早已知道顾家女儿练出护盾，斩杀蛮族，入了靖武营。 因为，事情刚发生，邵伯清就赶紧告诉他了。 邵伯清这老小子，表面中立，私下却偏向他。 他觉得不妥。 来云雾城之前，陛下交待过他注意顾家的动向，万不可让顾家有翻身的机遇。 邵伯清却说，顾家恨易家入骨，留着她给易家添堵，你也能少操些心。 他还是犹豫，邵伯清又说，顾羽裳只是个不识世事的小姑娘，难道真能翻出什么浪花？ 大不了先利用她对付易家，完事杀了就行。 他思索片刻，便也默认了顾羽裳从军一事。 是啊，顾羽裳又不是男儿，有什么好怕？ 再说顾家该恨的也的确是易家。 顾家军到死都是忠臣，忠臣不会恨天子，只会恨奸臣。 不过，哪怕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也不舍得杀顾羽裳。如此美人，杀了岂不可惜？ 坐在主位的易骐达也笑，“美人关，英雄冢！哈哈！” 他质问邵伯清，为何让顾羽裳参赛？ 邵伯清说，只有让她参赛，才能光明正大地杀死她，不惹人非议。 这个理由很充分。 易骐达转怒为喜，赏了邵伯清一斤上好的君山银针。 其他将领看着他们的笑容，感觉这里面的水很深，也跟着笑，却不搭腔。 比试台上，七杀和许相桐相互抱拳。 许相桐三十五岁，身材壮硕，面容冷峻。 打量了七杀一眼，皱眉道：“顾校尉，你是女子，按理说我该让你几招。但是，今日我让你，来日蛮族却不会让你！” “所以，我必竭尽全力！” 七杀：“这也正是我想说的话，请！” 如果许相桐胆敢说让她，她会打他个春天，一张牌，不，一招都不让他出。 001嘟囔道：“宿主大人，你撒谎，你才不会尽全力呢！你尽了全力，许相桐就连细胞都没了。” 许相桐说到做到，怒喝一声现出护盾，刚猛出拳。 七杀避让，也现出护盾。 你来我往过了三招，七杀轻踹一脚。 许相桐飞出比试台，倒。 第1029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20) “怎么回事？！” 黄天暮猛然起身，紧紧盯着比试台上的七杀。 他是止戈营的主将，许相桐是他的部属。 竞武之前，许相桐跟他发誓一定再夺冠军。 他很满意，还安慰许相桐，尽力即可，冠军与否，倒不那么重要。 可他以为，会对许相桐造成威胁的只有肃合营的韩乡关。 怎会败于顾羽裳？！ 易骐达也很震惊，愤怒地看向邵伯清，想要他一个解释。 之前邵伯清暗示，会让顾羽裳死于许相桐之手。 许相桐是黄天暮那一系的，等于是陛下的人。 事情若传出去，人们也只会认为是陛下杀了顾家女，与易家无关。 易家也就不会被朝臣、百姓们明里暗里追着骂。 但许相桐怎么三招就败了？ 靖武营那些老兵油子知道自己得不了冠军，索性卖顾羽裳一个人情，让她得了本营第一。 莫非许相桐也让着？ 没道理啊！ 易骐达目光灼灼，谁知邵伯清比他更惊，都惊得呆住了，呆若木鸡。 发现他看过去，邵伯清回给他一个难以言说的复杂表情，然后扭头看黄天暮。 易骐达先是不解，随即恍然大悟，肯定是黄天暮这厮坏的事！ 他想利用黄天暮，黄天暮也想利用他！ 许相桐落败，顾羽裳直面的就是韩乡关，可韩乡关是他的部将！ 顾羽裳若在和韩乡关的对战中死了，易家就害死了顾家女！ 已经有很多朝臣说易家吃相难看，这事儿一出，陛下肯定借机申斥易家！ 大侄儿又会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好你个黄天暮，狡诈，大大的狡诈！ 黄天暮瞪着邵伯清，阴阳怪气地道：“邵将军可真会藏，顾羽裳这么强，此前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 邵伯清抬手擦汗，紧张地道：“黄将军，这这这，本将也说不清！” 似是口不择言，接着道：“本将听说许将军与娘子感情甚笃，怎地也如此？” 黄天暮狠狠喝了一口茶，不说话了。 大家都以为许相桐夫妻恩爱有加，只有少数人知道，许夫人嫌弃许相桐不通文墨，是个粗鲁的莽夫。 在外装得贤良淑德，在家却没个好脸。 许相桐也厌烦夫人磨磨唧唧、哭哭啼啼，曾跟他说想寻个英气爽快的知心人。 要论英气，如今云雾城还有哪个女子比顾羽裳更英气？ 要论爽快，也是爽快得很，三招就让他下台。 以他对许相桐的了解，还真有可能对顾羽裳一见倾心。 但是，他绝不会令许相桐如愿。 顾羽裳这等容貌，合该献给陛下才是。 邵伯清见稳住了他，又给易骐达递话，“易将军，您不嘱咐韩将军几句？” 急切的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 易骐达还没说话，黄天暮就道：“嘱咐什么？” 邵伯清：“呵呵，当然是嘱咐他不要轻敌。” 黄天暮一笑，邵伯清油滑得很，又在说场面话。 易骐达：“本将亲自去。” 他现在有点不放心身边的人，不知道谁是黄天暮派来的奸细。 邵伯清够意思，当着黄天暮的面，敢冒风险暗示他。 他对韩乡关的嘱咐，并不是不要轻敌。 而是，“必须打败顾羽裳，但不可让她受重伤。打斗时，注意防范四周，不能让顾羽裳受了暗算死得不明不白！” 他猜黄天暮定然安排了刺客，他也在周围布置了人手。 不过，该提醒韩乡关的，还是得提醒，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顾羽裳若死于和韩乡关的对决，这口黑锅易家就背定了。 他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韩乡关一听就急了，“谁要暗算顾羽裳？” 练出了护盾的女子，千年难得一见，何况她还敢杀蛮族！ 哪个畜生这么不要脸，竟想暗算她？ 易骐达：“这你不用管。记住本将说的话，打败顾羽裳，让她活着走下比试台！” 韩乡关：“末将领命！” 比试台上，七杀无聊地等了一刻钟，才等到韩乡关登台。 韩乡关拱手：“顾校尉，久仰久仰！” 七杀：“韩将军，幸会幸会！” 韩乡关微笑道：“顾校尉，你打不赢本将，认输下台，如何？” 她认输，就不会在比试中受伤。 早点结束，也就减少了被暗算的可能。 七杀：“不如何，打不打得赢，打了再说。” 韩乡关和许相桐是两种类型，许相桐高大健壮，韩乡关却修长文雅，甚至还有点瘦弱。 三十多岁的人，脸上还带些少年稚气。 001叹道：“世上能抵御时间侵袭的，唯有娃娃脸！所以娃娃脸才是王道啊！” 七杀：“不，修炼才是王道。” 001无语。 修炼能保青春，还有更长的寿命，生命形态也能得到升华，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 但是，你当谁都有修炼的机会？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第1030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21) 乍一看，似乎两个韩乡关也打不过一个许相桐。 可七杀感知得到，韩乡关身体里蕴藏的力量，比许相桐更深厚。 是她目前在这个世界所见最强的人。 韩乡关：“顾校尉，本将劝你认输，并非本将自视甚高，也非本将轻视于你。” 七杀：“我知道。” 韩乡关：“不，你不知道。” 说着一振手臂，周身浮现出青色护盾。 四周先是一静，之后传来杂乱的惊呼声。 “五品，韩将军已经晋阶五品武者！” “这青色的护盾，真美啊！” “太好了，我们肃合营也有五品武者了！” 观武的高台上，众将或真或假地向易骐达道喜。 “恭喜易将军，韩将军升至五品，如虎添翼啊！” 易骐达：“哈哈，同喜同喜！云雾城多一名五品武者，蛮族便多一份忌惮。黄将军，你说是不是？” 黄天暮皮笑肉不笑，“是，易将军说得对极。” 云雾城本来只有一名五品武者，就是和他一起被陛下选中的薛义竹。 且薛义竹沉迷于武学，对军权不感兴趣，从来不与他争权，是再好不过的同僚。 他能在云雾城压易家一头，既是仗着陛下，也是仗着薛义竹。 如今易家也有五品武者了，局势对他很不利。 易骐达听着众将的恭维，继续大笑，笑得满面春风。 实际上心里不太舒服。 因为，韩乡关晋升五品，却没有告诉他。 大侄儿说过，部属如果隐瞒自己的实力，便是存有异心。 往后该如何对待韩乡关呢，要不要防着？ 不行，他得写信问问大侄儿。 但现在先把眼前的事儿了结。 “邵将军，还要比么？不如让顾校尉下来罢！” 这还怎么比？再比下去也是自取其辱。 邵伯清连连点头，“我听将军的。” 走到台前，扬声道：“顾校尉，认输！” 输给五品武者，不丢人。 七杀回头，向他挥了挥手，“不认。” 001：“哼，宿主大人的字典里没有输字！” 七杀：“买到伪劣产品？” 001：......天，再一次被破剑修聊死。 韩乡关很欣赏她这种勇往直前的态度，笑道：“顾校尉，你家学渊博，当知道五品是一道天堑。” 五品之下，一品到四品之间，可凭武功弥补境界的差异，出现越级击杀的状况。 因而她以二品之境，夺得靖武营第一并打败许相桐，虽然令人意外，却也不是绝无可能。 五品至七品，也可越级挑战，也曾出现过成功的例子。 但五品以下，想要对战五品及以上就是痴人说梦。 总而言之，五品就如分水岭，分出了两方天地。 他达到五品后，看世间万物都不一样了。 七杀：“韩将军，你很坦诚。” 韩乡关以为她要认输了，“哈哈，坦诚是本将的一个优点。” 七杀：“那我也该对将军坦诚。” 活动一下手脚，暗运内力，青色的护盾凭空出现，保护着她周身要害。 “你看，我也是五品。” 她是可以披着二品的马甲打败韩乡关，但方才忽然想到，何不借此机会提升境界？ 三大营的将士基本都在场，让他们亲眼看到，印象才会更为深刻。 韩乡关：“......本将看到了。” 他的眼睛又没毛病，不至于连这种事情都看不出来。 一时之间，心情很复杂。 本想凭着五品护盾震撼云雾城，不料顾羽裳也有。 是他老了，还是世道变了，五品护盾这么容易练出来么？ 001：“哈哈，憋了个大招，想出风头，结果遇上小七杀！” 而四周围观的将士们激动莫名，大声议论，就像炸了营。 “天，又一个五品！” “我x！顾校尉练出了青色护盾！” “啊啊啊，老子圆满了，顾将军，顾将军！” 观武台上，却是一片寂静。 个别将领想说话，又不敢。 黄将军和易将军的脸色实在太可怕，可怕得就像暴风雨即将来临。 被他们注视着的邵伯清内心狂喜，脸上却充满错愕。 易骐达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邵伯清！” 黄天暮也阴森森地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这一瞬，邵伯清贡献了毕生最强演技，轮流看他们，茫然道：“她怎会练出五品护盾？这不合常理，不合常理啊！” “易将军，黄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又看向其他袍泽，“诸位将军，原因何在，原因何在？” 易、黄二人气得七窍生烟，偏生又看不出邵伯清有什么破绽，只好强压怒火，准备事后再找他算账。 七杀和韩乡关已经打了起来。 天地良心，韩乡关已知她可能比表现出来的更强，一开始就用了十成力。 但还是三招。 三招了事。 七杀默默对他说了句抱歉。没办法，三招是她给这次竞武定下的规则，连她自己也不能破坏。 强迫症，就是这么执着。 随着韩乡关倒下，武场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 “顾羽裳！顾羽裳！顾羽裳！” 不只靖武营的人在叫，其他两营的将士也在狂叫。 第1031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22) 七杀自认是个低调的人。 但急需振兴的顾家不能低调。 也低调不了，皇帝盯着顾家，易氏也盯着顾家。 顾家这一门妇孺艰难度日还好，一旦有兴起的迹象，皇帝和易氏都容不得。 再怎么躲藏也藏不了，除非真的放下仇恨，接受命运。 既然如此，那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站到高处，站到光亮的地方，让更多的人看到，也让皇帝和易氏有所顾忌。 因而七杀没有立刻下台，右手一张，比试台旁边武器架上的长枪迅速飞入她手中。 是的，比到现在，她还没用上武器。 “承蒙两位将军相让，顾某侥幸取胜！” 韩乡关和许相桐都还未走，闻言脸上一热。 谁让你了？！ 你赢都赢了，能不能不要冷嘲热讽？ 是怕我们不被同袍嘲笑么？ 这年头的姑娘家，真不厚道！ 就听她接着道：“天还未晚，顾某为大家助个兴！” 邵隐松双手合拢，叫道：“阿裳，赶紧下来去领银子！” 助兴什么的，大可不必。 阿裳胜得太容易了，他真担心有人按捺不住，上台挑战她。 七杀：“顾家惊涛烈焰枪，请诸位将士指教！” 说着长枪一横，从容起势，在场所有人立时感到扑面的冷意。 十六式枪法一一展开，或如轻云之蔽月，或如回风之流雪，有时又带来秋冬的肃杀之气，以及雷霆震怒之无上威势。 “好！” 邵隐松带头喝彩，四下传来一片附和声。 台上那女子，真是令人为之目眩啊！ 韩乡关和许相桐也都抬头看着那顾家五女，面上有震惊，也有释然。 顾羽裳明明只是一个人，却像有千军万马随她冲锋陷阵。 战死在龙城的六万顾家军，似乎在这一瞬间活过来了！ 得见此景，败又如何？ “许将军，咱们败得不冤呐。” 韩乡关看着许相桐苦笑。 许相桐认真地道：“不冤，一点儿也不冤！” 顾羽裳有着少见的美貌，可如今在他眼里，顾羽裳不是顾家女儿，是顾家将军。 败于顾家将军之手，无甚可说，也不需要感到羞辱。 观武台上的黄天暮和易骐达脸色铁青，他们明争暗斗许久，此时却心意相通，都想着怎么才能不露痕迹地弄死顾羽裳。 然而这很难。 武者达到五品，不仅护盾自动护身，刀枪不入。 且内力会随之增强到恐怖的境界，不眠不休地打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感到疲惫。 想杀五品武者，若是正面挑战，必须同为五品或以上。 若用车轮战，也得准备四、五天的人手，不停歇地进攻，才有可能磨死一个五品武者。 问题是，他们给顾羽裳安什么罪名呢？ 无论什么罪名，都会被人认为是诬陷，引来北境守军的不满。 别看云雾城现在是陛下和易家说了算，中、下层军官，心中还念着顾家。 最好的办法，就是偷偷下毒。 但不是普通的毒药，像鹤顶红、断肠草之类，别说五品武者，就是二品武者都不怕，可以当菜吃。 当年，他们给顾大成下了奇毒荣枯散，能在不知不觉间瓦解他的内力，腐蚀他的护盾。 否则，身为六品武者的顾大成不会陨落在战场上，顾家也不会完。 可这荣枯散，是陛下逼着大毒师柳江子做出来的，据说一共只有三份，顾大成用了一份，陛下手里便只有两份。 想再多做几份也不可能，因为柳江子早已过世，并且宁死也不留下配方。 为了杀一个顾羽裳，值得请陛下赐这珍贵的毒药么？ 只怕陛下会将他们骂得狗血喷头。 易骐达又比黄天暮多一层顾虑，怕皇帝借此发作易家。 想到这件麻烦事是邵伯清惹出来的，易骐达看他的目光就像要吃人。 黄天暮也恼他尽给自己找事，面色不善。 邵伯清战战兢兢地道：“两位将军，我有一计......” “闭嘴！” 易骐达和黄天暮异口同声。 如果不是他一个又一个的计策，他们也不会这么被动。 黄天暮还想到一句很贴切的话，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邵伯清，不就是又一个周郎！ 夫人是没赔，可他们赔出去的比夫人要紧得多！ 邵伯清这老儿，忠心是忠心，就是太蠢，不堪大用。 难怪当初顾家不用他！ 这时七杀已经演到最后一式，虽然没有敌人提供鲜花，可那一层层的气浪，仿佛切割开空气，制造了一朵朵晶莹剔透的银色小花。 和红花一样美。 韩乡关：“东风夜放花千树！” 许相桐：“好花，好枪法！” 七杀收势，将长枪掷回原处，随意挥出一掌。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还要干什么。 下一瞬，所有人又都知道了。 蓝色护盾傲然现出，在夕阳下发着幽暗温润的光芒。 众将士痴痴看着那古朴的护盾，不敢大声呼吸，怕呼吸声大了，惊散蓝色护盾。 七杀凌空跃起，直接落到观武台上，微笑道：“诸位将军，顾某听闻，六品武者可为一军主帅，不知是真是假？” 直面她的易骐达和黄天暮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一时竟说不出话。 六品武者，有渊渟岳峙之威势！ 邵伯清心里喜悦得开了灿烂的烟花，想说是真，又觉得还是不要太早暴露，便低头不语。 黄天暮艰难地道：“六品武者，为军中之翘楚，可为主帅！但是，但是......” 六品武者，一招就能要他的命！ 太过恐惧，以至想不出合适的借口。 邵伯清连忙接话：“但是，云雾城军制俱全，没有哪军空缺主帅！不如，不如，你自己去组一军？” 说完又忐忑不安的看向黄天暮和易骐达，“两位将军意下如何？” 易骐达：“妥当，极为妥当！” 只要能让顾羽裳立刻从他眼前消失，什么条件他都答应。 黄天暮也不反对。 反正他已下了决心，要请陛下赐药。 顾羽裳，且让你得意几日！ 第1032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23) “阿裳，你已经走出了第一步。” 顾老娘慈祥地看着五孙女，给她盛了碗甜汤。 七杀喝了一口，笑道：“后面的路，就好走了。” 顾老娘：“要稳，不要急！这人一急呐，就容易坏事。” 七杀：“嗯嗯，我知道啦！” 顾锦罗和她坐在一条长凳上，压着性子听她和祖母说话。 等了一会儿，见祖母不再出声，才笑道：“祖母不用担心，阿裳都是六品武者了，在这云雾城，没有人敢动她！” 顾明绸笑道：“何止云雾城，整个大楚王朝，也没人敢动五妹！” 五品及以上的武者，战力非四品可比。若无深仇大恨，谁愿招惹？ 顾承志则一挥手，豪迈地道：“往后在风荒镇和云雾城，咱们谁都不用怕了！” 他只梦想过五姐升到三品，压周校尉一头，自家在风荒镇就能威风八面。 不想五姐这般厉害，竟在短短数日内升到了六品！ 顾玉绢是长姐，素来为人稳重，轻声斥道：“孩子话！五妹是六品，咱们也不可张狂。” 顾华绫也道：“还是谨慎些。” 六品是很难得，但祖父也是六品，结局如何？还不是被害了！ 她绝对，绝对不想看到五妹重蹈覆辙。 能承受一次，承受不了第二次。 顾承志看看大姐二姐，再看看亲娘婶娘和祖母，发现她们都一脸严肃，连忙起身，垂首而立。 “阿志知错，多谢大姐二姐教导！” 顾老娘徐徐道：“越是这种时候，咱们越该小心。帮不了阿裳，也别给她添乱。古今多少祸事，便是起源于口舌轻狂。” 这下不止顾承志，顾锦罗、顾明绸、顾雪缎几个也站起来了。 “是，孙女儿谨听祖母教诲！” 说句实话，五妹（五姐）晋升六品，她们高兴得睡不着觉。 虽没像顾承志那般喜形于色，也乐得快找不着北了。 顾老娘也未过于责备她们。 她都这把年纪了，还欢喜得热泪盈眶，又怎能怪她们年轻人沉不住气？ 当晚，顾老娘洗漱睡下后，其他人全挤到七杀房间，听她说全军大比武、于比试中激发六品护盾、自组一军等等。 怕吵着顾老娘，大家都自动压低声音说话。 “五妹，所有将士都承认你是冠军么？” “那个易骐达，鼻子气歪了罢？” “黄天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邵将军真是好人，今年过年，咱们给他送礼！” “六品护盾能挡百马之力，是真的么？” “每个人，你都只用了三招？” 七杀耐心地回答她们的问题，换位思考，她能理解她们的激动。 忽听许兰月犹犹豫豫地问道：“将士们，还记得顾家枪么？” 此话一出，大家都安静了，全看向七杀。 目光中有期待，也有担忧。 都说人走茶凉，三年了，顾家在军中是否还有一点痕迹？ 七杀肯定地道：“记得！” 也幸好他们都还记得。 否则，她只能以不太温柔的手段，唤醒他们的记忆。 许兰月拈着手帕擦擦眼睛，发自内心地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陈初圆也笑道：“顾家枪扬威天下，世人怎会忘记？” 明明是笑着，说到后来声音却哽咽了。 与夫婿、儿子阴阳两隔的痛苦，谁能懂！ 若连北境将士都忘记了顾家男儿，那他们的死亡将毫无意义。 还好，还好有人没忘。 妯娌俩毕竟不是寻常女子，感伤片刻，便缓过神来，拉着七杀细问自组一军的事。 七杀也不瞒着她们，说了各种细节。 那日，她在三营将士的注视下，领取了象征冠军的玉牌，正面刻字北，背面刻字武。 还拿到了一千两奖金，带着邵隐松、李参军等靖武营将士挥霍了一把。 中途，许相桐、韩乡关也厚着脸皮加了进来。 酒到酣处，邵隐松昏了头，忘了她是姑娘家，提议去万花楼听小曲儿，被还保持清醒的兄弟们暴打。 第二天又被邵伯清打了一顿。 邵伯清告诉她，那两只王八回到护卫重重的将军府，胆子就大了，说是给她自组一军的权力，却只给她两千人的名额。 陈初圆：“两千人？这也太少了！” 如果阿裳是到军中历练，给她两千人足够了，可她是要干大事的！ 虽然目前为止，大家还不知道阿裳能干出什么事，但定然很大！ 况且，军中的六品武者，手下只有两千人，寒碜谁呢！ 七杀：“三婶勿忧，兵贵于精，不贵于多。” 许兰月苦笑：“他们分给你的兵，也是些老弱病残罢？” 易骐达、黄天暮人品低下，定会使绊子。 七杀：“不要紧。” 不仅老弱病残，还有些不服管教的祸头子。 但奇怪的是，她等着这些祸头子跟她叫板，好杀鸡儆猴，他们却本本分分，规规矩矩，一丝错处都让她寻不着。 弄得她莫名其妙。 顾锦罗激愤地道：“太可恶了！” 顿了顿，道：“阿裳，我虽然没有练出护盾，却也不比一般兵卒差，收我入伍，行不行？” 顾雪缎：“还有我！我的惊涛烈焰枪，也有了点火候！” 其他姐妹不甘落后，也争着推荐自己。 顾承志占着人小，左冲右突来到七杀身前，一把拉住她的手，郑重道：“五姐，收下我！我会快快长大，当你的左膀右臂！” 七杀笑着拍拍他的脸，“好！” 又对姐妹们道：“好！” 许兰月和陈初圆互视一眼，道：“这种好事，怎么能落下我们？” 七杀：“行，全都来！” 她有信心，在北境组建一支令蛮族闻风丧胆的娘子军。 大楚从无女子从军，但凡事都有第一次。 不过，惊涛烈焰枪，婶娘姐妹们不可再练，她得教她们别的。 第1033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24) 七杀为顾家女眷选定的枪法，名叫“杨花雪落枪”，共十二式，施展起来又美又飒。 她告诉她们，这枪法是邵将军传授的，但为了不给邵将军惹麻烦，不能到外面乱说，自家人知道就行。 大家都表示理解，再一次感叹邵将军是好人。 虽然顾家惊涛烈焰枪不适合女子，女眷们无法练至大成，但刻苦练习几年，并非无用功，打下了良好的枪法基础。 因而学习杨花雪落枪时进展很快，绝非新手可比。 不过三天，最有武学天赋的顾锦罗和顾雪缎就练得有模有样。 两人喜得眉开眼笑，走路都不像往常了，昂首挺胸，好似两只骄傲的小孔雀。 以前她们练惊涛烈焰枪，关键时刻内力上不去，总会泄气，练久了筋骨还会痛。 杨花雪落枪却不同，十分适合女子经脉，内力运转起来毫无滞涩之感，圆融通达，生生不息。 顾玉绢、顾华绫等人虽没她们学得快，也没她们学得好，总归进步极大，都很欣喜。 看得顾承志都羡慕了，悄悄问七杀，能不能让他也学？ 七杀反问他，你是男是女？ 顾承志一拍脑袋，转身默默去练惊涛烈焰枪了。 仔细想想，惊涛烈焰枪才是最好的枪法。 因为，五姐的护盾就是练这套家传枪法练出来的！ 姐妹们不能练，五姐才为她们寻来杨花雪落枪。 他何必舍本逐末？ 顾家女眷加入七杀这一军，自然又引起易骐达、黄天暮等人的不满。 易骐达把邵伯清叫去，怒道：“自古女子不从军，因着她练出护盾，本将爱惜人才，特意为她破例！她却蹬鼻子上脸了！” 邵伯清附和：“胡闹，实在太胡闹！简直不把我等放在眼里！” 易骐达：“哼，还不是你惹来的！” 邵伯清满脸的懊恼，“将军啊，末将只恨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早知她能练出六品护盾，绝不录她军籍！” 易骐达见他真心悔过，语气稍微和缓，“倒也怪不得你，谁也想不到。” 其实这事儿他后来和幕僚商量过，让顾家武者入伍，并不算错。 顾家若出高阶武者，以其放任不管，还是纳入军中为好。 道理很简单，在军中，至少有军纪可约束。 又是易家势力范围，想做什么手脚也方便。 要是任其进入江湖，谁知道她会不会胆大包天地刺杀易家，甚至皇帝？ 江湖人不受约束，也不怎么忠君爱民，就像那没有笼头的野马，行事放肆得很。 民间有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易家就是那穿鞋的，顾家原先也有鞋，现在没了，不能不怕。 邵伯清：“将军，那现在该当如何？” 易骐达：“该当如何？你去告诉她，让她婶娘姐妹们滚回去嫁人生娃！” 女子从军，成何体统！ 邵伯清：“是！” 去了半日又回来，无奈地道：“将军，她说可以送女眷们回去。但是，她那军中无可用之人，请您调一批精兵。” 易骐达：“休想！” 邵伯清苦笑：“没有精兵，顾家女眷就不走。她还说，还说......” 易骐达：“说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 邵伯清：“她说，今日操练完毕，来与您详谈！” 易骐达厉声疾呼：“不许让她来！”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他绝不与顾羽裳会面。 邵伯清：“是是是！那，那还让她送顾家女眷回去么？” 易骐达：“......不了，随便她。” 邵伯清便搜肠刮肚地夸他宽宏大量，夸了半天，状似无意地道：“黄将军与将军英雄所见略同，也未阻止顾家女眷。” 易骐达恨恨道：“奸诈小人！” 黄天暮为何不管？那是因为将顾羽裳当成了死人！ 他们已经共同给陛下写了密奏，求赐荣枯散。 药一到，顾羽裳就凉凉，顾家其他人不足为惧。 现在暂且让她们蹦跶，到时一并算账。 “回去罢，别管顾羽裳了，随她作死。” 邵伯清恭敬道：“是，末将告退！”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时，让儿子偷摸找来七杀，焦虑地道：“阿裳，不太对劲。我总感觉，那两个奸贼憋着坏招。” 易骐达心胸狭窄，嫉贤妒能，别说阿裳是顾家人，就算不是，他也会找理由苛责，不可能轻轻放下。 还有黄天暮，阴险狠毒，也不可能对顾家女眷从军一事视若无睹。 七杀：“伯父别担心，我不怕。” 不就是荣枯散么？她能当调料用。 邵伯清：“你这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伯父却想教你一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 七杀：“多谢伯父！” 邵隐松不耐烦地道：“爹，你这是杞人忧天！阿裳是六品武者啊，又是顾家女儿，她要是在云雾城出事，天下必然为之惊动！谁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001：“呵呵，真是个傻白甜呀！” 邵伯清也大感头痛，捂着额头连连挥手，“蠢儿，蠢儿，我不与你多说，快滚！” 顾兴仁的女儿这般灵慧，自家儿子却竖子难教。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第1034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25) “一！” 众士卒持枪猛刺。 “二！” 士卒们不待前招使老，手腕一翻，枪头狠狠上挑。 “三！” 随着口令，众士卒收招站稳，齐齐回身，用力后扎。 刺、挑、扎，是所有枪法的基础招式。 七杀没教手下士卒顾家枪，而是化繁为简，只让他们练这三招。 反反复复的练，练到身体有肌肉记忆，比大脑的反应还快。 这三招说来似乎粗浅，还有点古老，但招不在新，能杀人就行。 况且，粗浅的功夫若是用心苦练，也能有奇效。 程咬金练熟了三板斧，就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焉知这两千士卒不能？ 七杀可以给顾家女眷开小灶，却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教会他们。 就算她是元婴剑修也做不到，体质可以通过灵泉灵药改善，悟性呢？ 天赋问题，神仙都无计可施。 神仙能治好痴傻儿的病，让他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但无法让普通人变成绝世天才。 再说，也不能一来就让两千士卒都学顾家枪，法不可轻传，道不可轻授。 毫不费力就得到的东西，没有人会珍惜。 等他们立下功劳，再传授也不迟。 七杀负手站在高台上，一边琢磨什么时候收龙城，一边低头看下面的部属们。 很好，没人偷懒。 有几位老卒虽然只剩一只手，还是奋力挥枪，没有打乱整体节奏。 七杀不缺这几个人，但并没有让他们到一旁休息。 因为那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 顾家女眷，以及顾承志也跟着一起练，分外认真。 喊着口令，带着大家练枪的人名叫白广陵，生性顽劣、不服管教，是祸头子之一。 以前在肃合营，人见人怨，结了无数冤家。 如果不是抗揍，而且打起架来不要命，可能早被打死了。 在七杀面前乖得像家养忠犬，背着她却很冲，一言不合就动手。 七杀不想跟他讲道理，看他身体健壮，为人也不笨，又无大恶，便委他队长之职。 同样的队长还有三位，都是老卒。 他们能活到现在，战场经验不会少。 四人感谢七杀的赏识，轮流带着大家练，尽心尽力，简直把她当成慧眼识英才的伯乐，生命中的贵人。 001：“算他们有眼光！” 它家宿主小七杀，到哪儿都是贵人，还不是一般的贵！ 七杀没理它，它又叫道：“我晕，那个韩乡关又来了！为啥总来看宿主大人？真讨厌！” “小笨蛋，他看的不是本宿主，是本宿主的练兵之法！” 七杀跃下高台，走向韩乡关。 001嘟囔：“有什么区别！” 宿主太出色就这点不好，总有人觊觎她！ 韩乡关远远拱手，“顾将军！” 七杀回礼，“韩将军！” 晋升六品武者后，易骐达迫于无奈，给了她绥边将军的称号。 实际上这是假的。他并没有上报朝廷，只是胡乱这么喊。 韩乡关寒暄几句，开门见山道：“顾将军，你这破蛮军，越来越有气势了。” 七杀：“过奖过奖！” 许相桐从另一边踱步过来，“许某也觉得，破蛮军有精兵的样子。” 七杀：“谬赞谬赞！” 别夸了，再夸她就没词回复了，只能默默接受他们的夸奖。 破蛮军之名，是她取的。 易、黄二人觉得她狂妄，但她在乎吗？ 根本不在乎。 军营就设在止戈营、肃合营之间，如同被看管住。 韩乡关和许相桐，就是奉命来监视她的。 但七杀感觉他们经常过来不是为了监视，而是纯粹围观。 许相桐：“顾将军，许某真心请教，为何只练那三式，也能有这般威力？” 他记得刚开始那几天，破蛮军就是群散兵游勇，一盘散沙。 现在却像有了魂。 可顾羽裳没做别的，只是让大家练习刺、挑、扎。 七杀略想了想，道：“大工若简，大巧若拙。” 她很难跟他们解释，重复机械的动作对于纪律的建立有多重要。 许相桐：“......请你不要说得这么复杂！” 七杀：“许将军，你读过卖油翁么？” 许相桐：......简单点，说话的方式请简单点！ 韩乡关搭话，“读过！那个卖油的老翁，能将油从钱孔注入，而钱却没有被油弄湿。” 七杀：“惟手熟尔。练到手熟，就大功告成了。” 韩乡关：“总觉得没你说得那么浅显。” 七杀：“真的不难。” 001：“哼，领悟不了，是他们太笨！” 韩乡关也没有纠缠这个问题，笑叹道：“破蛮军有了，破蛮之日何时才会到来！” 七杀：“很快。” 许相桐冷哼：“就凭你这两千人？” 七杀侧头看他，“许将军，两千人对阵一万人，你以为这两千人的敌人有多少？” 许相桐险些反问你是不是傻，想到她是六品武者，强行忍住了。 “你都说了是一万，那自然就是一万！” 七杀：“非也，只要调度得当，敌人就是两千至六千，绝不是一万。” 许相桐：“......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七杀点着自己的头，“许将军，打仗不能只靠蛮力，还得靠脑子。” 韩乡关：“顾将军，韩某也想请教！” 七杀前日刚好做了个沙盘，便演练给他们看。 第1035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26) “两位将军请看，这是云罗山......” 七杀指着沙盘，开口道。 “等等！” 许相桐打断她的话，“你这是什么物事？” 七杀：“此物名为沙盘。” 通常认为，华夏有历史记载的沙盘，出现在东汉时期。 但秦始皇陵中的大型地形模型，其实也可视为沙盘的一种。 这个世界的征战不少于华夏，却还没有沙盘，她这是首创。 韩乡关也全神贯注地看着，他敏锐地感觉到，此物于军事上有大用，直观明了，比普通地图好得多。 打仗打的是什么？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人和暂且不说，这叫沙盘的物事，能最大程度发挥出地形的优势！ “顾将军，你从没打过仗，怎会有此奇思妙想？” 七杀就知道有人会问，早已准备好答案，“祖父教的。” 如果不信，可以去泉下找顾老将军对证。 许相桐和韩乡关一起默了。 有家学了不起呀？ 哎，还真了不起。 许相桐：“但你是姑娘家，顾老将军怎会教你这个？” 七杀：“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读书最多。” 这个倒不假，顾羽裳体弱多病，风格和兄弟姐妹们完全不同。 兄弟姐妹们看到书就头疼，她却在书中找到了乐趣，是顾家看书最多的人，其次则是祖父顾大成。 许相桐不由想起小时候先生说过的一句话，人蠢就要多读书。 那时他嗤之以鼻，把先生气走了，如今想来竟是真的！ 顾羽裳能练出六品护盾，很可能是从书中得到灵感！ ......要是他现在用功读书，还来得及么？ 韩乡关若有所思，“你的兵法，也是顾老将军教的？” 七杀：“父亲和兄长们，也教了一些。” 韩乡关抹一把脸，慎重地道：“顾将军，请开始罢！” 他有预感，即将听到的，不仅是顾羽裳的一人之见，还是顾家数代的军事积累。 许相桐也神情肃穆。 暗想顾羽裳够意思，竟不囿于门户之别，告知他们家传秘法，真是条光明磊落的好汉！ 黄天暮还让自己监视她？ 监视个xx，他才不做那种鬼祟之事。 七杀拿起红色小旗子插到山上，“这是我军。” 又拿起蓝色旗子包围红色小旗，“这是蛮族。” “假设我军只有两千，蛮族有一万，是我军五倍。我军看起来要吃亏，实则不然。” 韩乡关：“但兵法有云，敌若数倍于我，便只能避之，避无可避，方可死战。” 七杀：“兵法自然无错。可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况且，兵法也并非一成不变。” 兵法不是空想，而是实践中得来。 也并不全面，还有很大的增补空间。 “两位将军，打仗时，你们的将士每一个都在与敌人厮杀么？” 许相桐怔了怔：“没有。” 韩乡关也摇头，“总有人落在后方，冲不到前面。” 这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前面的路有时会被堵住。 七杀：“蛮族也如此。” 见他们还是不懂，道：“这么说罢，今日你们若带十人围攻我，你们与我相斗，别人还能插手么？” 许相桐：“我们不会以多欺少！” 韩乡关眼睛亮起来，“我们与你相斗，也拦住了别人。因而来的人虽多，但在那一时刻，你的对手只有我们两人。” 许相桐也有点明白了，“如果我们事先未曾演练，便不能心灵相通。为防误伤同袍，还有可能束手束脚，施展不开！若是这样，那你的对手还少于两人。” 七杀欣慰地道：“不错！” 孺子可教。 如果他们太蠢，她不一定有兴趣说下去。 “因而，每一场战斗，都不是简单的兵力比较，还要看将官如何指挥。” “若是指挥不当，别说只是五倍，就算十倍百倍，也没什么用处。” “多出来的那些人，并没有意义。” “还有可能引发各种问题，让将官焦头烂额。” “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也得有那个指挥能力才行。” “刘邦也算雄才伟略，韩信却说他最多只能领十万兵，再多就会适得其反。” 许相桐：“韩信是谁？韩将军祖上么？刘邦又是谁？” 读书少就这点不好，什么都不知道。 韩乡关面露疑惑，他不记得祖上有这么个人物。 七杀：“......话本子里的，不重要。” 继续道：“蛮族将官的指挥能力如何呢？祖父说，不值一提！” 许相桐叹道：“顾老将军真正豪迈！” 韩乡关：“但是，我们总不能寄希望于蛮族指挥不当，不应该由敌方的水平来决定胜负！” 他承认顾羽裳的看法有一定的道理，可兵多胜兵少，是经过无数次战争验证出来的。 七杀赞同：“你说得对。所以，我还有阵法，很多阵法。” 接下来，她用阵法将蛮族切割成各个小区域，逐步蚕食。 许相桐琢磨了半天才道：“这样一来，你的两千兵，实际对阵的不到一千，其他都是障眼法。” 七杀：“正是如此。” 韩乡关拱手：“佩服，佩服！” 真的服了，心悦诚服。 顾羽裳用兵，堪称精妙。 他也读过许多兵书，见识过许多战斗，却没人给他这样的感觉。 非要形容的话，就像下棋，每一粒子都有自己的任务，每一步都不浪费。 七杀：“现在你们还担心我两千士卒无用么？” 许相桐摆手，“不了。” 之前是他有眼无珠。 韩乡关则道：“顾将军，韩某是否可以期待夺回龙城那一日？” 许相桐：“许某也想知道！” 龙城之失，不只是顾家之痛，也是所有北境守军之痛。 七杀微笑：“放心，不会让你们等太久！” 第1036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27) 经过三个月的苦练，破蛮军的精神面貌、战斗意志、拼杀实力，与之前有天壤之别。 见过的人，无不为之惊叹。 韩乡关、许相桐、邵隐松、周欲飞等人，一有空就往她这边跑，正大光明地偷师。 七杀也有意传授，跟他们分享了许多军事理论和实践案例。 最让他们念念不忘的，是一位姓李的皇帝，屡次以少胜多。 十六岁时，就以五千兵智退十万蛮夷。登基后亲征不服管教的番邦，差点把人打灭国。 就连他手下的文官，也创造过一人灭一国的神话。 “顾将军，世上真有这般人？莫不是你胡诌出来诓我们的？” 许相桐有点不信。 七杀跟他说话也很直，“许将军，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 许相桐不服，“莫非你能做到？” 七杀：“我能。” 许相桐：“......就算你能，也要谦虚点。” 他想说你吹什么牛，可依他这段时间的观察，顾羽裳真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 她说出来的话貌似狂妄，却没有半句虚言。 七杀：“不信是么？” 许相桐咬着牙道：“我信！” 七杀：“不，我看你还是不信。” 许相桐抓狂，“那你待如何？” 他就算心里有那么一丝丝不信，嘴上也说信了，表情是不太好，但总不能因为这个揍他罢？ 女人啊，纵然是六品武者，也他娘的不讲道理！ 七杀：“我想证明一下。” 许相桐：“怎么证明？” 七杀一指龙城的方向，“收回龙城。” “......你说什么？” 韩乡关、邵隐松、周欲飞，以及其他几名将领，本来含笑看着他们，猛然听到她说要收龙城，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是在说那个姓李的皇帝么，什么时候转换的话题？ 七杀平静地道：“我说，时候到了，龙城该收回来了。” 地下的顾家军，已经等了很久。 韩乡关：“龙城有蛮族十万守军！” 七杀：“最精锐的那一批，已经被顾家军灭了。” 韩乡关：“可那还是十万！顾将军，我知道你精通阵法，于军事上也极有见地，但打仗并非儿戏！” 他的确很想收回龙城，也曾问过她此事，可他怎能想到会这么快！ 周欲飞也急道：“五姑娘，咱们不能冲动，宁愿多等一等，也不要白送了性命！” 许相桐则皱眉道：“顾将军，你是六品武者，定然觉得自己能在万军之中来去自如！可你想想顾老将军，他也是六品武者！” 七杀：“我们不一样。” 韩乡关：“是不一样！顾老将军当时是龙城主将，能调动龙城所有兵马，而你只有两千。况且，易将军和黄将军，绝不会让你出战！” 那两位的胆子，还不如风荒镇的幼童。 各卫所来报蛮族进犯，他们也不敢派兵支援。 估摸着蛮族劫掠够了，满载而归，他们才会派兵出去。 还会交代派出去的将领，尽量不要跟蛮族发生正面冲突。 就怕蛮族攻打云雾城。 如此窝囊，怎么敢让顾羽裳去打龙城？ 七杀：“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众将都劝她三思而行。 邵隐松是个话唠，但从七杀说要收龙城开始，他就没说话，脸色越来越激动。 听到此时，一拍她的肩膀，叫道：“阿裳，什么时候打？算哥一个！哥当缩头乌龟早就当够了！” 许相桐不满，“邵小将军，谁也不愿当缩头乌龟！” 邵隐松：“那就冲啊，杀啊，玩命啊！” 许相桐怒道：“老子也不是不敢！但军令如山，你懂不懂？” 邵隐松想要口吐芬芳，被七杀制止。 向着众将一拱手：“诸位请回。龙城，顾某是收定了！也会争取易将军和黄将军的同意，到时若能得诸位相助，顾某不胜感激！” 001：“哼，本系统劝你们不要不识抬举！让你们帮忙，是看得起你们！” 它家宿主大人，一个动念就能收回龙城。 要不是为了显得正常些，用得着你们？ 众将表情各异，转头离开。 第1037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28) 次日中午，七杀去了易骐达府上。 听说她来了，易骐达只觉头皮发麻，想从后门跑。 但是，六品武者五感敏锐，只怕他还没跑出十丈，就被她追上。 只得硬着头皮叫请。 并在花厅外埋伏了刀斧手，还让心腹去请救兵。 001嘲笑道：“这就是做贼心虚啊，宿主大人又不会在这个时候砍你，怕什么？” 没一会儿七杀进来，依着军中礼节，给易骐达行了礼。 易骐达：“呵呵，顾将军真是稀客啊，免礼，坐！” 说完佯装镇定，喝了一口茶。 七杀懒得废话，直接道：“易将军，我要打龙城。” “噗！” 易骐达口中的茶水喷了。 001：“噫，恶心！” 还好七杀离得远，没有被溅到。 易骐达色厉内荏地叫道：“顾羽裳，你大胆！打不打龙城，不是你一个小小绥边将军该管的！” 七杀：“我是六品武者。” 易骐达：“朝廷与昭蛮王庭早已议和，不可轻起战事！” 七杀：“我是六品武者。” 易骐达：“......六品武者，也要服从上官命令！” 六品武者了不起啊？还不是说弄死就弄死。 七杀：“可龙城不是蛮族的，是我们的呀，必须收回来！” 易骐达刚要反驳，就听门外有人大声道：“说得好！顾将军此言，深得我心！” 七杀起身：“见过黄将军！” 黄天暮笑眯眯地道：“顾将军不用多礼，快快坐下！” 易骐达睨他一眼，你竟然赞同顾羽裳，几个意思？ 黄天暮无视他，道：“顾将军，本将也早想收回龙城，奈何朝廷诸公认为，蛮族凶悍，不可力敌，令我们以守为主。” 七杀：“我不想守。” 黄天暮：“好！本将准你攻打龙城，朝廷若是怪罪下来，本将一力承担！” 易骐达暗想姓黄的是不是疯了？ 疯了也好，少一个跟他争权的人。 七杀：“多谢黄将军！但我只有两千人，不够！” 够是够了，可如果她以两千人攻下龙城，斩杀蛮族数万，就有点脱离现实，不太好解释。 黄天暮为难地道：“本将也不好明着下令。” 想了一下，道：“这样罢，本将许你自己去问各营将士，他们若是愿意，就追随你去。若是不愿，你也不可勉强！” 七杀：“末将领命！” 黄天暮又道：“但你攻打龙城之前，还需再练一练。” 七杀：“是，末将再练一个月！” 黄天暮笑着看向易骐达，“易将军，有顾将军这样的猛将，乃云雾城之幸！” 易骐达：“呵呵，不只是云雾城之幸，也是你我之幸！” 这老小子到底要干嘛？ 就听黄天暮道：“易将军，不是黄某挑礼，贵府下人也太懈怠了些，我和顾将军来了这许久，怎地连杯茶水也无？” 易骐达脸上挂不住，向着门外吼道：“人呢，都死了？” 话刚说完，两个小丫环端着茶水匆匆送进来。 黄天暮举着茶盏，“顾将军，本将以茶代酒，祝你旗开得胜！” 七杀：“借将军吉言。” 喝尽盏中茶水。 易骐达蓦然醒悟，他知道姓黄的为何如此反常了！ 也端起茶盏，笑道：“顾将军，本将也提前祝你大功告成！” 小丫环又给七杀斟满，七杀也喝了。 “多谢将军！” 等她告退，易、黄二人还不敢放松，只是互使眼色，无声大笑。 顾羽裳啊顾羽裳，荣枯散的滋味，请你尝一尝。 她进易府时，荣枯散刚送到黄天暮手中，恰好易骐达的心腹去找他。 他觉得这是个下药的好机会，就赶紧来了。 果然，顾羽裳丝毫没有怀疑！ 现在，他们只需要坐等她的死讯就成。 荣枯散是慢性毒药，运一次力，毒就深一分，若是用护盾，毒性侵入心脉更快。 最妙的是，中毒者不会感觉到自己已经中毒，普通大夫也查不出来。 过上十天半个月，她就会在运力时暴亡。 特意提醒她多练兵，就是为了让她死得快一点。 攻打龙城？呵呵，那是个笑话。 001：“这两个人真丑恶，笑得像鬼。” 七杀：“有些人虽然活着，却与恶鬼无异。” 001担心地道：“宿主大人，你吃了毒药，没事吧？” 七杀：“你以为本宿主会有什么事？” 她只是觉得荣枯散不适合放在茶里，冲散了茶水本身的香味。 用于烧烤可能好一些。 第1038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29) “你们听说了么？顾将军在招人！” “谁没听说呀！你报名了？” “没，正准备去。” “等等，我听许将军说，顾将军要打龙城！” “那更得报名啊，走！” 七杀派出手下四大队长，还有顾家五姐妹，领着文书登记来投将士的名字。 四大队长只有一个认字，还不会写，没有文书万万不行。 破蛮军招人的消息一传出去，三大营就陆续有人来报名，且越来越多。 但她也不是全部人都要。 只要八千，加上原有的两千，凑够一万就行。 再多就太给蛮族脸了。 顾明绸和顾雪缎那边忽然吵闹起来。 一人脸红脖子粗地道：“怎么不要我呢？四姑娘，六姑娘，你们莫不是嫌弃我李牛娃长得丑？我跟你们说，好男儿，不靠相貌吃饭！” 顾明绸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李大哥，我们怎会嫌弃你？是我们这儿人够了。” 李牛娃一愣：“人够了？” 顾雪缎：“是呀。顾将军让我们各招一千人，我和四姐来得最早，记录得也最快，招满了。” 扬声对还在等候的其他人道：“此处人数已满。” 李牛娃还不服气，“可你们之前招的那个张三胜，又矮又瘦，要不把他换出来，把我加进去！” 顾明绸：“不行，先到先得！李大哥，你不如去别处看看。” 顾雪缎也劝道：“你若再不去，别处也满了。” 李牛娃一想是这个理儿，赶紧冲向排队人数较少的白广陵那边。 之前被记下名字的那些，不由庆幸自己来得早。 来得晚了，都不一定能报上名。 破蛮军此次招人的唯一标准，是按照顺序，先到先得。 顾承志想不明白，为何按顺序，不是应该按实力么？ 七杀告诉他，后来的那些，可能有别的考量。 而她想找的，是不犹豫、不迟疑、意志坚定、心心念念想要收复龙城的将士。 也不是说晚来一步的便不好，只是她更想成全先到者。 黄天暮站在止戈营了望台，易骐达站在肃合营了望台，看着熙熙攘攘的破蛮军军营，面沉似水，目光阴狠。 为了稳住顾羽裳，他们同意她到各营招人，可他们也暗示各营将领士卒，不准报名！ 若敢报名，以后不会有好果子吃。 但就算这样，奔向破蛮军军营的将士还是源源不断。 这些人是不要前程、不要性命了么？ 最让黄天暮生气的是许相桐，身为他的部将，许相桐竟然一大早就跑去报名了！ 他怒而质问，许相桐瞠目结舌，说没有领会他深层次的意思，还以为顾羽裳招人是他的授意。 除了大骂许相桐蠢笨如猪，黄天暮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许相桐问他自己要不要退出？ 黄天暮怒吼不许。 退什么退！ 万一让顾羽裳心生警惕、临死一搏，岂不是坏了大事？ 当初他看重许相桐，就是因为他粗鲁率真，没有心眼。 如今才知他蠢到这种地步！ 黄天暮只当他死了，以后不会再重用他。 韩乡关也报了名，但易骐达不但不恼怒，还很得意。 因为韩乡关说，军中谣传易将军打压顾羽裳，他是易将军的得力部将，他去报名，谣言便不攻自破。 还请易将军放心，如果真去打龙城，他绝不会为顾羽裳卖命，只会敷衍了事。 易骐达也不想在顾羽裳死后被人怀疑，觉得韩乡关此举甚妙，夸他识趣，还赏了坛好酒。 同是报名，许相桐瞒着姓黄的，明显生了异心，韩乡关却是为他着想。 何况，韩乡关还是五品武者，许相桐只是四品。 这足以证明，自己的统御能力在黄天暮之上！ 易骐达一想到这儿，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着那么多人冲向破蛮营，似乎都没那么郁闷了。 正笑着，就见邵伯清匆匆忙忙走进肃合营。 易骐达暗想老邵虽不大灵光，忠心是有的，而且在北地也有根基，不好太过怠慢，便走下了望台，在正堂中等待。 邵伯清一看见他，就像找到了主心骨，焦急地道：“将军啊，这可怎么办？靖武营中，许多人到顾羽裳那儿报名！末将拦都拦不住！” 易骐达老神在在地道：“邵将军，你也是一营主将，怎地这般沉不住气？身为将帅，应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邵伯清惭愧地道：“将军说得对！末将白活了这些年，心浮气躁，不如将军有涵养。” 易骐达高高在上地道：“多跟着本将学，就有长进了。” 邵伯清：“是，多谢将军！该如何对付顾羽裳，还请将军示下。” 易骐达笑道：“对付她干嘛？” 邵伯清惊讶地道：“不管么？可看这架势，她真要去打龙城啊！” 易骐达胸有成竹地道：“放心，去不了。” 邵伯清心里咯噔一下，追问道：“将军何以如此肯定？” 本来，这种事情是不能外传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但易骐达现在心情不错，就透露了一点，“顾大成怎么死的，顾羽裳也会怎么死！老邵，你把心放肚子里，安心回家！” 邵伯清：“......是！” 顾老将军之死，果真是他们的手笔！ 以前他只是怀疑，现在确定了。 折断大楚国之柱石的，既是蛮族，也是朝廷和皇帝！ 真是卑鄙无耻！ 可恨呐！ 第1039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30) 邵伯清担心易、黄二人给五侄女下毒，耳提面命一番，交代她小心吃食。 还悄悄请来几个信得过的大夫为她诊治，大夫们都说，顾将军气血旺盛，经脉通畅，身体好得很。 比邵小将军还好。 001：“晚啦，毒药宿主大人早吃了，只是没起作用，嘻嘻。” 七杀：“邵将军也是好心。” 为避免刺激到他，她没说自己在易府喝过茶。 查不出什么，邵伯清却更忧虑了。 能杀六品武者的毒药，也许大夫们根本诊不出来。 他不了解世间奇毒，可他了解易骐达和黄天暮。 如果不是有了后招，他们不可能这么淡定从容，早想办法阻止阿裳了。 然而他没发现，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易、黄早不复之前的淡然。 慌得很。 真的慌得很。 服下荣枯散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他们都知道，因为有经验。 顾羽裳每天都在武场，或带着士卒们演练，或亲自示范。 时时运转内力，护盾也经常出现。 这就意味着，荣枯散在她体内会发作得更快。 两人还打了个赌。 易骐达赌七天，黄天暮谨慎一点，赌十天。 七天过去了，顾羽裳活蹦乱跳。 易骐达输给黄天暮十两金子。 十天过去了，顾羽裳生龙活虎。 黄天暮把金子还给易骐达。 第十一天、第十二天...... 直到第二十五天，顾羽裳都没有中毒身亡的征兆。 内力没有减少，护盾没有破损。 还单手在武场前方打出一口深井，供将士们喝水。 “荣枯散都不管用，这是个什么怪物啊！” 黄天暮毛骨悚然。 他虽不知荣枯散的配方，也知那是用剧毒之物制成。 陛下命人试过，普通武者只要误服指甲盖那么大的一点，就只有死路一条。 当年给顾大成下的，也只是一小勺。 这次他特意下了两小勺，顾羽裳却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 易骐达也很害怕，顾羽裳是在他府里喝下毒药的，要是以后被她察觉，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想了半天，提出一种可能，“陛下是否赐错药了？” 黄天暮：“......要不你上密折问一问？” 赐错药？ 我也是服了你的脑瓜子！ 陛下对顾家极为重视，一接到他们的密折，就派使者带着药飞速赶来。 还说，顾家其他人也不必留，顾羽裳一死，就把他们全杀了。 此事如此重大，陛下怎会赐错药？ 也只有易骐达这种不着调的蠢人，才会这么猜测。 易骐达听得出黄天暮在讽刺他，无暇反击，喃喃道：“那顾羽裳怎么不死呢？！” 你问我，我问谁？ 黄天暮沉默。 “五天后，她就要去打龙城！惹怒了蛮族，咱们云雾城也保不住！黄将军，快想想办法啊！” 易骐达幻想着顾羽裳打龙城引发的种种后果，吓得魂不附体。 能变身凶兽的蛮族，多恐怖啊！ 还不到蛮族肩膀高的中原人，怎么打得过蛮族！ 两下罢手，和乐相处不好么？ 该死的顾羽裳，为何非要激怒蛮族？ 黄天暮也是心烦意乱。 陛下严禁云雾城与蛮族开战，他也不敢。 因而必须拦住顾羽裳！ 但怎么拦？ 此前他答应顾羽裳攻打龙城，还让她自己招人，事到临头，他跳出来说不行。 他怀疑顾羽裳会把他脑袋拧下来玩蹴鞠。 最简单的办法，是刺杀。 可是，荣枯散都毒不死的六品武者，谁能刺杀成功？ “两位将军勿忧，末将有一计！” 来的是庄克茴，易凌特意为易骐达找的副手。 易骐达大喜，“庄贤弟，你回来了！令尊可还安好？” 几个月前，庄克茴的父亲生了重病，他告假回乡，不在云雾城。 易骐达对他依赖惯了，甚是想念。 庄克茴：“有劳将军动问，家父已下葬。” 侍疾再加办丧事，他才耽搁了这么久。 回来听家里下人说了这几个月云雾城的新鲜事，满腹牢骚，不知该从何处发起。 易骐达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他一不在，就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如果当时他在场，定然不让顾羽裳从军，只会派人把顾家妇孺全灭了，一了百了！ 顾羽裳也就没有机会成长为六品武者。 事到如今，抱怨也无用，只能想办法解决。 “两位将军，顾羽裳咱们是拦不住了，但可以卖蛮族一个好。” 易骐达：“你是说？” 庄克茴：“没错。黄将军意下如何？” 黄天暮：“......也只能如此了！” 反正，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陛下会理解的。 001义愤填膺：“宿主大人，这几个混蛋狼狈为奸，坏到家了！千万不要让他们死得太快！” 七杀：“先让他们身败名裂，再让他们痛苦而死吧。” 虽然她来自异界，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楚人。 但这种为了内部争斗，便将己方将士出卖给敌方的败类，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 带路党必须死。 第1040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31) “众将士！” 旌旗猎猎，七杀一身戎装，站在新筑起来的点将台之上。 “在！” 七杀略施法术，虽没用大喇叭，声音却传遍武场。 “龙城之战，顾家军六万将士斩杀十万蛮族，以身殉国，未退一步！威慑蛮族至今不敢进犯，居功至伟！世人或许会忘却他们的牺牲，但北境永远铭记，我军永远铭记！” 顾家人情不自禁流下眼泪，将士们也眼眶发热。 “永远铭记！” 见过顾家军的人，怎么忘得了？ 七杀：“今日，本将要收复龙城，你们敢不敢去？” “敢！” 七杀：“很好！” 说着面向龙城的方向，单膝跪下，“顾家军英灵未远，护佑我军克敌制胜，夺回龙城！” 她并不觉得跪了顾家军，会折损自己元婴剑修的身份。 对于那些赤胆忠心、奋不顾身的人，她打心眼里敬佩。 跪一跪又何妨？ 他们受得起她的礼！ 所有将士也都单膝跪下，默默在心里念着顾家军。 奇怪的是，起身的时候，似乎有股热力从脚底往上升腾，瞬间到达全身。 身体变得轻盈，能跑得更快。 内力也更为深厚，双掌之中，好像有着打死虎豹的力气，且这力气源源不绝，就像不会枯竭！ 难道真如顾将军所言，顾家军英灵还未远去，护佑着他们？ 是了，顾家军当然不会离开。 不看到龙城回归中原，顾家军死不瞑目！ 换做他们，也宁愿化为怨鬼，驻守在原地。 这一瞬间，死去的顾家军，活着的破蛮军，仿佛突破时空，遥遥相望。 你们放心罢，这一次，我们不会再令你们失望。 三年前未曾援救，眼睁睁看着你们陨落，已经成了多少人的心魔。 心中有愧的日子，真的不好过。 七杀：“我军何名？” 台下将士齐声喊道：“破蛮！破蛮！破蛮！” 七杀：“我军欲取何处？” 将士狂呼：“龙城！龙城！龙城！” 七杀：“随我冲杀！” “是！” 军营打开，破蛮军如猛虎出山，如蛟龙入海，以势不可挡的姿态，杀向龙城。 众多没被选中的将士，不顾军令咬牙追去。 却哪里追得上。 破蛮军中腿脚有伤的老卒，居然都跑得那么快，像风一样。 庄克茴看着这一幕，只觉心惊肉跳，不寒而栗。 顾家仅剩妇孺，可顾家的魂，活过来了！ 不，不只是顾家男儿，还有顾家军，六万凶神恶煞的顾家军！ 易骐达和黄天暮真是两个草包，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除掉顾羽裳，还让她参与全军竞武，还给她一军，还许她自己招人！ 蠢啊，这两个草包非蠢死不可！ 但他们蠢死不要紧，陛下和侯爷怪罪下来，恐怕还会牵连到自己。 易骐达看他脸色不好，笑道：“庄贤弟，你还担忧什么呢？顾羽裳这一去，可就回不来了。” 庄克茴强笑道：“但愿如此。” 他们已经将破蛮军的人数、擅长使用的阵法、进攻日期、所用兵器等等，告知了蛮族守将泡其罗。 并承诺绝不出兵。 而且，还以军械有故障为由，不允许顾羽裳调用云梯车、冲车、抛石机、重弩等攻城利器。 也不准骑马。 没有云梯车，破蛮军连城墙都攻不上去。 没有马，他们想跑回来也难。 等到力尽，便只能任蛮族宰割。 一环扣一环，管叫破蛮军有去无回。 他还以为顾羽裳不敢去，那他便能以“儿戏军法”给她定罪。 谁知她还是去了。 去就去罢，死在龙城外，还能与她的父兄作伴。 想来是十拿九稳，可他这心啊，不知怎的定不下来。 右眼也一直在跳，似有大灾。 冲在最前面的是顾承志，肩上扛着破蛮军大旗。 这面旗帜是祖母亲手缝制，“破蛮”两个字，她绣了整整半个月。 五姐说，他虽然只有十岁，但这面旗他来扛最合适。 加上旗杆，大旗应该很重，可他感觉不到重量。 全身热血沸腾，只想冲到龙城，与蛮族决一死战！ 不知过了多久，看到了龙城高大的城墙。 大家脚步慢下来。 没有云梯，如何攻城？ “顾将军！” 七杀：“稍安勿躁！” 众目睽睽之下，她舒展双臂，运转灵力。 幽深的紫色护盾浮现。 “七品！” “顾将军练到了七品！” 全军大受鼓舞。 多少将士终其一生也见不到七品武者，眼下却见着了！ 还是他们顾将军！ 更让他们吃惊的还在后头。 七杀双手一挥，轻声道：“去罢！” 一枚接一枚的紫色护盾从她手中逸出，逐渐汇集成十条紫色长龙，飞向龙城。 龙头已到城墙，龙尾蔓延到将士们脚下。 这等奇异的景象，世人从未见过。 城墙上的蛮族，以及城墙下的破蛮军都一时愣住。 “冲啊！” 顾承志扛着大旗，第一个跃了上去。 第1041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32) “都呆站着干什么？砍啊，快砍！” 千夫长阿日斯朗气急败坏，劈手夺过侍从的腰刀，亲自砍那紫色护盾组成的长龙。 云雾城传讯说，破蛮军没有云梯，攻不了城。 确实，他们没有云梯，但他们有七品武者！ 而且这七品武者的护盾，外放时竟如飞龙在天，直达城楼！ 老辈人说得对，中原人狡猾虚伪，嘴里没句实话！ 城墙上的蛮族士兵也回过神来，赶紧挥刀砍去。 “铛！” “铛，铛！” 那护盾坚硬无比，蛮族士兵用尽了全力，却连印子都留不下。 另一名千夫长托坦吉大叫：“神臂弓，神臂弓！” 护盾砍不断，人却是血肉之躯，中箭必死！ 那就先别管护盾，把人弄死再说！ 楚军身在半空，无从躲避，正适合用箭。 士兵们听从托坦吉的号令，前排后退，后排搭箭开弓。 蛮族原先不会用弓弩，还是从中原人那儿学来的。 上一次龙城之战，昭蛮王庭损失惨重。 本无力占据龙城，谁知楚朝驻扎在云雾城的守军竟然死守不出，任由顾家军被后续赶来的蛮族大军屠戮殆尽。 还有自称商贾的人跟蛮族通风报信，说大楚皇帝严禁云雾城出兵，你们若要占龙城，就赶快去罢。 蛮族将信将疑，抱着赌一把的心态进驻龙城，云雾城果真没有出兵阻拦。 只有龙城百姓自发组织的抵抗。 但未练出护盾的普通百姓，哪里是蛮族的对手？ 抵抗者被杀了一批又一批，城墙下的土地都被染成了红色，次年开出了鲜艳的曼珠沙华。 龙城南郊十里，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天坑，六万顾家军、数万百姓的尸首，便全丢在里面。 每到天阴下雨，坑里就会传出冲杀声。 且说神臂弓，便是昭蛮王庭占了龙城后，向楚朝提出的议和条件。 几乎所有蛮族，都觉得楚朝不会答应。 将心比心，他们若有神臂弓这等重器，绝不外传。 特意提出，一是虚张声势，让楚朝以为他们兵力强盛，才敢有非分之想；二是漫天开价，好让楚朝坐地还钱。 谁也没想到，楚朝竟然同意了，只是将数量从一万减到了三千。 可这也很多了。 顾家军镇守龙城时，据说只有一千。 三千神臂弓，足以让他们守住龙城，并威慑云雾城！ 但楚朝奉上神臂弓的意义不止于此，还代表着楚朝对蛮族服了软。 昭蛮大王喜出望外，当夜喝得酩酊大醉，直呼楚朝气数已尽。 挥师南下，直取楚朝锦绣河山。这是每一个蛮族的梦想，托坦吉自然也不例外。 每一次王帐议事，他都请求大王委任他为前锋。 但大王总是说，再等一等，时机未到。 等来等去，却等到了楚朝破蛮军！ 破蛮？好大的口气！ 托坦吉冷哼一声，取过一架神臂弓，眯眼瞄准扛着破蛮军大旗的顾承志。 调整好角度，放！ 小崽子，死罢，下辈子别当中原人。 顾承志奋力往前跑，脚下是坚固的紫色护盾，耳边是凌厉的风声。 他心里什么都没想，眼中唯有那巍峨的城墙。 五姐说，他必须把破蛮军大旗插到城楼上！ 跑，再跑快一点！ 射向他的箭矢很多，看破蛮军大旗不爽的并非只有托坦吉。 但顾承志没慌。 因为五姐说，你只管向前奔跑，别的有我。 他相信五姐。脚步不停，大旗不倒。 果然，箭矢还没到眼前，护盾就飘出丝丝缕缕的紫气，包裹着箭矢落到地上。 护盾保护的不仅仅是顾承志，还有全部破蛮军。 韩乡关、许相桐、邵隐松、周欲飞、徐沧、顾锦罗、顾雪缎等人是排头兵，已做好保护同袍的准备，结果发现根本不用自己出手。 跟着七品武者打仗，就是这种感觉吗？ 轻松惬意，安全无忧。 托坦吉又指挥着士兵射了一轮箭，却没有一个破蛮军受伤，更别说摔落下去。 射出的箭矢全被那诡异的紫气笼住，整整齐齐堆在龙城外。 001拍手叫好，“古有诸葛亮草船借箭，今有七杀道君紫气收箭，妙，妙啊！” 七杀：“弓箭无罪，何必伤它？” 不但不能伤，还要小心取过来，轻拿轻放。 001：“哈哈，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七杀：“错了，神臂弓是中原的，不是蛮族的。” 托坦吉也不傻，很快意识到弓弩伤不了破蛮军，叫道：“停！” 士兵们即刻停下，等着他的下一道命令。 但七杀不想停，微一挥手，数道紫气袭向拿着神臂弓的蛮族士兵。 不过数息，紫气卷着神臂弓回到破蛮军阵营，落在箭矢旁边。 她有点遗憾，要是早知蛮族手中有神臂弓，她会抽出几千人来练习弓弩。 原身顾羽裳盯着朝廷中枢，对这些事不在意，她也不怎么把蛮族放在眼里，错失了这条信息。 没练过，便不要贸然使用，最好实施此前练熟的阵法。 临时改变战术是兵家大忌，会让将士们无所适从。 因而神臂弓威力再大，也只能暂时旁观了。 第1042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33) 阿日斯朗和托坦吉都是蛮族千夫长，在王庭有一定地位，眼界、见识也不算差。 但他们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事情！听都没听过！ 七品护盾化为紫色长龙？行！ 毕竟是七品武者，有不凡之处，咱们勉强理解。 可这顾羽裳化出的紫气，怎么专抢神臂弓？！ 难道隔着这么长的距离，她还能看见城楼上有些什么？ 不，不可能！ 她并未爬上紫色长龙，就站在城外，离城楼约有四、五里。 人的眼睛再好，也看不了那么远。 比如他们看她，不变身看不见，变身了也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 知道她是女子，并非自己看出来，而是云雾城密信上说的。 只是中原人爱撒谎，顾羽裳明明是七品，他们却硬说是六品。 摆明了要让他们掉以轻心。 还好二王子没有大意，在各城门布置了大量勇士，还在云罗山埋伏了一支奇兵。 破蛮军攻城，这支奇兵便会冲下来里应外合，将破蛮军包了饺子。 ......等等，破蛮军现在攻城了，可攻的不是地上的城门，是城楼！ 二王子的布置岂不白费了？ 那支奇兵，还能发挥作用么？ 奇兵的将领，千夫长额敦格可以明确告诉他们，不能。 他率领着手下士兵，早早埋伏在云罗山，看着破蛮军从山脚飞奔而过，速度太快了，就像背生双翅。 那时他就觉得不太正常。 没过多久，十条紫色长龙腾空而起。 然后他又看到神臂弓射出的箭矢，被紫气全收到地上。 破蛮军踏龙飞奔，无一受伤。 额敦格有种感觉，那位七品武者顾羽裳，有能力独自掀翻龙城。 那她为何不直接动手呢？ “练兵，她在练兵！” 额敦格的三弟宝图根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兄弟俩对视一眼，额敦格沉声道：“走！” 是走，不是撤。 撤是撤回龙城，走是离开此地，回家乡孟乌河。 龙城守不住了，他们去了也是白送人头。 王庭对他们这一支向来轻视，战利品也分得最少，不值得为王庭战死。 而且他们的家眷还在孟乌河，龙城只有些买来的奴隶，丢下也不可惜。 阿日斯朗和托坦吉想着奇兵有无作用时，额敦格已经带着自己的人马跑了。 别说他们不知道，知道也没办法。 因为，冲在最前面的破蛮军，已经到了！ 如同神兵天降！ “杀！” “杀！” “杀！” 韩乡关和许相桐几乎同时抵达，从紫色护盾跃下时，顺手收割了数颗人头。 蛮族在城楼上的防守相对薄弱。 他们原以为，没有云梯，破蛮军不可能攻到城楼。 因而城楼上并没增加守军，甚至没有千夫长坐镇。 阿日斯朗、托坦吉会在这里，是因为这次二王子没用上他们。 两人就溜溜达达的上了城楼，还带着酒菜瓜果，打算一边观战，一边享用美食。 任他们怎么想，也想不到破蛮军不按套路走。 没有云梯，但有紫色护盾化出的飞天长龙！ 没有攻城重械，但有七品武者！ 托坦吉怒吼着迎战，同时在心里咒骂云雾城内奸。 他娘的，七品武者不就是攻城重械？ 世上还有何种重械，比得过七品武者？ “给我死！” 托坦吉提起两百多斤的大铁锤，狠狠砸向战力最猛的韩乡关。 在他的预料中，韩乡关会被他砸成一滩肉泥。 然而他失策了。 韩乡关虽不如七杀，也是实打实的五品武者！ 青色护盾浮现，挡下了托坦吉的所有攻击。 “该死的是你！” 韩乡关趁着托坦吉招式用老，一个回马枪，刺破托坦吉的心脏。 蛮族生命力是很强，但再强的生命力，也需要心脏支撑。 心脏若是碎了，人便不死不行。 托坦吉吐出一口血，眼神渐渐涣散，被韩乡关一脚踹出城墙。 就像一个巨大的毛熊布偶。 “托坦吉！” 阿日斯朗厉声叫着，扑身来救，却哪里来得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往地上坠落。 “噗嗤！” 阿日斯朗还在心痛好友之死，心却真的痛到颤抖。 一截银亮的枪尖，从他胸口穿了出来。 “看着同袍战死，你却救不了，这种感觉很难受罢？好在你可以陪他一起死！” 话说完，许相桐抽出长枪，提起阿日斯朗扔了下去。 两名千夫长的死亡，给蛮族士兵造成了极大的精神打击，而陆续赶来的破蛮军，又加重了他们的心理压力。 与之相反，破蛮军气势如虹，越打士气越盛。 顾将军虽然还没有上城楼，可她的每道指令，都能清晰传到大家耳朵里。 七品武者，就是这么神奇！ 听着她淡定有力的声音，所有破蛮军都觉得全身充满了力气！ 收复龙城，正当其时！ 第1043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34) 顾承志牢记着五姐的话，什么都不管，一心要插旗。 找到旗台，扯下昭蛮王庭的狼旗，插上破蛮军大旗，绑牢！ 然后双手合成小喇叭，向着城下激动地高喊，“五姐，你看！” 他不认为五姐能听到，却还是想告诉她，他做到了！ 他真的做到了！ 顾家男儿，再一次把军.旗插到了龙城！ 但七杀听到也看到了，抬手挥了挥，平地御风，提着长枪飞向城楼。 001叹道：“达到七品真好，宿主大人可以瞎编了。” 七杀：“小智障，请注意你的用词。本宿主从不瞎编，每一个解释都合乎逻辑！” 001：“......你是剑修你有理。” 七杀：“知道就好。” 这个世界的七品武者很神秘，并且数量极少，大家擅长的也没有什么关联性。 历史上出现过的七品武者，有的能六月飞雪、有的能使江河倒流，还有的能像鱼一样生活在大海中。 各不相同。 因而她的护盾能组成长龙也好、她会飞也好，所有异常，都可以归结为她是七品武者。 不用她多说，人们就会自然而然的这样想。 “她来了，那个人飞上来了！” “天啊，她是神么？她为什么会飞？” “不不不，她不是神，她肯定是楚人请来的巫师！” 随着七杀的靠近，城楼上还活着的蛮族士兵崩溃了，丧失斗志，推搡着向下逃去。 可在战场上，越是怕死的，往往死得越快。 他们仓皇逃跑，后背便暴露出来，破蛮军如同砍瓜切菜，杀得极为爽快！ 许相桐遥望着越飞越近的七杀，不自觉说出三个字：“飞将军！” 001：“飞将军？说得好！以后谁再敢说许相桐不是文化人，本系统第一个不同意！” 七杀：“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这句唐诗和此时的情形，竟是如此贴切。 001：“......宿主大人，自己夸自己可还行？” 七杀：“你很烦。” 落到城楼，挥起长枪横扫一片！ 离她不远处，顾锦罗正与一名蛮族恶斗，看她这般神勇，心里涌起无尽的骄傲。 再看大旗，一股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龙城，我们顾家又回来了！ 如果我能练出护盾，以后就守着龙城，哪儿也不去！ 蛮族若敢再犯龙城，就踏着我的尸首过去！ 纵然不如五妹，我也愿献出生命！ 正这么想着，身体周围忽然浮现出赤色护盾！ 顾锦罗先是一惊，后是狂喜。 “啊啊啊，我练出护盾了，我练出护盾了！” 边叫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一枪扎死那蛮族。 “什么？三姐也练出护盾了？我也要，我也要护盾！” 顾雪缎挥舞着长枪，在心中狂喊。 下一刻，奇迹出现，赤色护盾环绕在她身旁。 顾乡关和许相桐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顾羽裳练出护盾，还能说是特例，怎么顾家其他女眷也能练出护盾？ 这不合常理啊！ 真的不合常理！ 还是说，顾家家传武学分外适合女子？ 但也不对，顾家枪，明明更适合男儿！ 算了，不想了，有些事情糊涂着罢，想也想不清楚。 两人抛下杂念，比赛似的追杀蛮族。 第1044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35) 这一场战斗，发生在龙城城墙之上。 城里的蛮族也不瞎，早已看到那十条紫色长龙，火速向二王子古塔木上报军情。 古塔木是龙城主帅，驻守龙城已三年。 他也知破蛮军今日攻龙城，但区区一万人，又没有攻城重械，能做什么？ 因而调派好兵力，他便和往日一样，召来府里养的歌姬，喝着小酒，欣赏着歌舞，玩得不亦乐乎。 一名得宠的歌姬依偎在他怀里，娇声道：“殿下，楚军若是打进来可怎么办？奴家害怕！” 古塔木笑道：“灵儿莫怕，楚军是来给本殿下送功绩的！哈哈！” 他已命令负责此次战事的万夫长麦德吉，务必全歼来犯楚军。 到时，他可以一边向王庭请功，一边向楚朝问罪。 现在的楚朝皇帝胆子小得很，要金银给金银，要粮食给粮食。 也许，他该再要三千神臂弓？不，要一万！ 如若不然，便兵围云雾城，剑指中原，肯定能把楚朝皇帝吓得屁滚尿流。 那种胆小鬼，怎配当中原之主？ 可惜父王谨慎，非要再休养两年，否则他现在就能拿下云雾城！ 云雾城主将易骐达，与楚朝皇帝就像穿同一条裤子的两兄弟，都胆小得令人发指。 古塔木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只盼父王早日下令，他的战刀久未饮血，如饥似渴。 他没有注意到，见他这么有把握，灵儿神情微黯，随即又打起精神，奉承得他开怀大笑。 歌姬们听着他和灵儿的对话，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她们都是楚人。 父兄或死于龙城之战，或死于蛮族的屠杀。 被抢进府里后，为了还活着的亲人，选择屈服。 但表面屈服了，心却不屈。 她们没有一日不盼着楚军打来，没有一日不祈祷古塔木毙命。 前几日听说楚军即将进攻龙城，无不欢欣雀跃。 后来又听说，楚军只来一万人。 一万人，怎么收复龙城？！姐妹们的心沉了下去。 看来她们还需忍耐。 灵儿却不死心，今日才会巧妙地打探。也是古塔木心情好，否则她有可能被当场打死。 古塔木最厌烦她们说外面的事。 一轮舞罢，歌姬们恭恭敬敬围在他身旁，有的劝酒，有的递水果，有的捶肩捏脚。 他半闭着眼睛，享尽美人福。 忽听人报楚军已用非凡手段攻到城楼，大吃一惊，急急奔到院里。 抬头一看，城楼上厮杀正酣，赶紧派兵上去支援。 其实不用他说，最先发现异状的麦德吉已经派兵上去了。 但还没上到城楼，城楼上的蛮族便已溃败，争先恐后往下跑，恰好跟援兵撞到了一起。 溃兵见到援兵，胆气壮了一些，调转刀头，迎战追下来的破蛮军。 打过仗的都知道，往上爬和往下冲，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说得简单点，往上爬更费力气，往下冲则省心省力，占据战场上的优势。 蛮族费劲爬了几级台阶，破蛮军一脚就能踹他下去，顺便撞倒他身旁的几个同伴。 因而战斗的节奏始终掌握在破蛮军手里。 一时间杀得人头滚滚，血肉横飞。 蛮族一批批的来，一批批的倒下。 任你会变身，任你力大如牛，该死也得死。 七杀也不急着让破蛮军下到城里，而是让他们扼守住几个要道，分头歼灭来援的蛮族。 001看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宿主大人，你这是围点打援啊！” 虽然没有围住一个据点，但本质是一样的，都是占据有利地形，消灭敌人有生力量。 七杀：“好的经验，值得我们借鉴。” 破蛮军在城楼上，蛮族便不能不来进攻，一来就得消耗兵力。 但蛮族也不蠢，如果她没料错的话，他们该用火攻了。 果不其然，有个蛮族将领去调集柴火、油脂。 没一会儿，下方燃起烈火，浓浓的烟尘借着风势，直直扑上来。 这时候，还有好些蛮族士兵未及撤退，跟破蛮军战得难舍难分。 顾雪缎的护盾，比一般人的亮得多，她浑身闪耀着赤色的光芒，一边跟一个蛮族对打，一边嘲笑道：“你们被抛弃了，哈哈！” 那蛮族狞笑道：“小娘们，老子临死也得拖你垫背！” 顾雪缎恼他无礼，狠狠一枪，刺断了他的脖颈。 虽然烟尘快到眼前，但她一点都不怕。 五姐就在她身旁，何惧之有？ 其他人的想法也差不多，顾将军在此，他们只需要杀敌，无需担心自身安危。 七杀也没辜负他们的信赖，轻轻吹口气，所有浓烟像遇上了狂风，扑向下方的蛮族。 “啊，我的眼睛瞎了，好疼！” “风是往上的，烟怎么往下？巫师，他们定然有巫师！” “快跑啊！” 火堆附近的蛮族，没头苍蝇一样乱逃。 第1045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36) 一处马厩里，刘源生和昔日的书童赵满子麻木地刷着马。 刘家原是龙城商贾，开着好大的酒楼、布庄。 但蛮族一来，一切化为乌有。 酒楼、布庄被抢走，宅子也被蛮族什么将军占了，家里所有人沦为蛮族的奴隶。 刘源生的几个兄弟，都因反抗蛮族而被打死。 他看着兄弟们的遗体被拖到天坑，哭了一晚上，主动献上最后藏着的一箱银元宝，换取活命的机会。 有人笑他懦弱。 他承认，他的确懦弱。 但他不是怕死，他怕的是死了这恨意也无法消弭，他怕的是没有人记得龙城有个刘家。 他怕的是，看不到龙城回归中原！ 哪怕做奴隶，他也要活着！ 活到龙城重见光明的那一天！ 赵满子听他呼吸越来越重，关心地道：“三公子，你且歇一歇，我来就行！” 刘源生继续刷马，“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再叫我三公子。” 他被分到马厩，赵满子也在此，两人抱头痛哭一番，相互照顾着，艰难地活到现在。 赵满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呵呵，又忘了。” 他从小就跟在刘源生身边，叫了三公子十几年，早就成了习惯。 “三公子，满子！你们咋还干着活呢？” 孙小虎从外面跑来，激动地叫道。 他没当过刘家的下人，但在这府里认识了赵满子，故而也跟着赵满子叫刘源生为三公子。 刘源生淡淡道：“不干活没饭吃，怕饿。” 孙小虎跺脚，“哎呀，你们怎么就不知道往外看一看？楚军攻来了！咱们楚军，攻来了！” 刘源生猛然站直，“此话当真！” 孙小虎：“当真！就在城楼上，正打着呢！” 他因嘴甜会说话，得了府里少主的喜欢，出门时经常带上他。 蛮族士兵往城楼跑，少主也跟去看热闹，他瞅个空当，飞跑回来报信。 一路上，已将这好消息告知了好些楚人。 “楚军似乎不多，在城楼上还没下来，但很是勇猛，蛮贼的尸首堆得像小山！那血流得呀，跟发洪水一样！” 孙小虎言语夸张，扬眉吐气。 刘源生：“楚军不多？” 孙小虎：“是啊。我好像听谁说，只来了一万。” 唉，朝廷还是小气，一万哪够？ 想要夺回龙城，至少得十万！ 如果想要胜算大一点，最好二十万！ 刘源生擦擦手，从马槽下抽出一把菜刀，平静地道：“楚军不多，但楚人不少。” 赵满子也从草料下拿出柄斧头，问道：“三公子，时候到了么？” 他早就想和蛮族拼命，但三公子说时候未到，让他留着有用之身，做有意义的事。 刘源生：“到了！” 等了三年，终于等到楚军。 无论结果如何，他必须去拼一拼！ 若是死于此战，他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先走一步的亲人。 眼看刘源生和赵满子转身便跑，孙小虎急道：“等等我呀！” 说着从另一堆草料下翻出镰刀，跟了上去。 相似的情形，在龙城各个角落上演。 蛮族占据龙城，便将原有楚人全部划为奴隶，分给有功的将领。 在蛮族心里，牲畜是贵重的财产，奴隶却不值什么钱。 因而楚人地位低下，活得还不如牲畜，没有任何尊严。 遭受打骂是家常便饭，有时候还会被带去野外，披着动物的皮毛，扮成动物供蛮族打猎。 客观而言，龙城还活着的楚人，不算最有血性。 因为最有血性的那些，早就死了，尸首在天坑里。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愿意任人奴役。 只要有一粒火星，便能在心中燃起熊熊烈火。 “壮士莫慌，楚人来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城墙下，四面八方奔来无数衣衫褴褛的楚人，手里拿着千奇百怪的兵器。 甚至还有个断了腿的老头，用一只手撑着往前爬，满头白发，面上却全是坚毅。 肩上扛着鹤嘴锄，专锄蛮族的脚板。 “我xxx，你们敢造反？” 正在指挥战斗的麦德吉暴跳如雷。 老头不屑地道：“从未臣服，何谈造反？” 这话恰巧被麦德吉听见，火冒三丈，顺手掷出一根长矛，直取老头面门。 老头知道自己躲不开，也就不躲，抬头看向城楼上的楚军。 你们终于来了！ 他怨过朝廷，怨过云雾城。 顾家军战死，你们为何不救？ 龙城百姓也是楚人，你们为何不管？ 但今日楚军来了，他的怨恨可以放下！ 老头欣慰地等死，却没死。 一缕紫气截住长矛，转头飞向麦德吉。 麦德吉的亲卫见长矛来势汹汹，匆忙组成人墙，挡在麦德吉身前。 但没用。 七杀想杀的人，谁都救不了。 长矛一路向前，串了一串人葫芦，最后面的是麦德吉。 血淋淋的矛尖，从他前胸穿出。 麦德吉满心疑惑，他是堂堂万夫长，怎地死得这般潦草？！ 认识他的楚人大叫：“万夫长已死！” “万夫长麦德吉已死！” “蛮贼还不退走？” 城楼上的破蛮军看着下方的楚人，既惭愧，又感动。 他们来得太迟！ 韩乡关跃到七杀身旁，“顾将军，该下去了！” 七杀：“本将正有此念。” 喝道：“擂鼓！” 背着战鼓的老卒早在等候她的命令，闻言解下战鼓，举起鼓槌。 “咚，咚，咚！” 激昂的鼓声响起。 响彻整个龙城。 战，这才正式开始！ 所有楚人潸然泪下，这是楚军的战鼓！三年之前他们听熟了，后来却再没听到。 七杀再问一次：“我军何名？” 众将士：“破蛮，破蛮，破蛮！” 七杀挥手，“冲！” 第1046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37) 龙城之内，喊杀声四起。 破蛮军冲下城楼，与蛮族士兵战成一团。 若从兵力来看，破蛮军只有一万，蛮族却有十万，哪怕方才在城楼上死了一些，人数也还是破蛮军的好几倍。 因而破蛮军入城，看起来便陷入了蛮族的包围中，就像自投罗网。 况且蛮族变身后个个人高马大，如狼似虎。 破蛮军与之比起来，不够高不够壮，显得文弱，好比虎狼爪牙下的小绵羊。 但事实上，谁是虎狼谁是绵羊，得靠实力说话，不靠体型。 “蛮贼受死，你爷爷来也！” “蛮狗，给大爷死！” 破蛮军普通士卒统一用的是长枪，刺、挑、扎，每次出枪，几乎都能送走一个蛮族。 如果一枪不行，同袍们会补上第二枪，第三枪。 所有将士都觉得，从没打过这么顺的仗。 真的太顺了！ 蛮族狗子如同瞎了眼，总是往破蛮军枪尖上撞。 像韩乡关、许相桐这种见过世面的将领，自然知道不是蛮族眼瞎，而是顾将军的阵法太过厉害。 算准了蛮族的进攻招数，以及各种变化。 这就好比两人对决，某甲若是对某乙的武功了如指掌，应对起来自然轻松容易。 “哈哈！痛快，真是痛快啊！” 许相桐带着自己那组人，边打边大笑。 韩乡关：“老许，咱们来比一比，谁先杀入二王子府，砍下二王子的头，便赢得三月的酒席，敢不敢？” 许相桐：“不敢是孙子！” 回头叫道：“儿郎们，莫丢本将的脸，杀！” 韩乡关也道：“兄弟们，绝不能输给许将军，杀啊！” 周欲飞听到这场赌局，叫道：“算我一个！” 虽然他只是二品武者，但杀个蛮族二王子，二品武者足够了。 邵隐松离他不远，高声叫道：“还有我！” 顾锦罗和顾雪缎不甘人后，也道：“再加上我们！” 001：“呵呵，二王子的命只值三月酒席？太廉价了！他要是知道，肯定得气疯！” 七杀：“三个月的酒席不少了，做人得知足。” 001：“......宿主大人言之有理，总是有理！” 破蛮军一层层推进，留下一地蛮族尸体。 七杀为这次战事设计的是巷战，而非攻城战。 因而训练破蛮军时，化整为零，每两百个人分为一组，一万人共分了五十组。 各小组练不同的阵法，首尾呼应，配合默契。 若是两个小组相遇，又可合为一个较大的组，威力更强。 简而言之，分则各自闪耀，合则所向披靡。 韩乡关、许相桐之所以认可她，原因之一，就是她阵法无双。 七杀牵着顾承志的手，踩着同一片护盾，停留在半空中掠阵。 周边战团尽收眼底。 越看，顾承志越是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五姐真是个神人，个人武力强也就罢了，还精通兵法，算无遗策。 忍不住道：“五姐，祖父在世，也打不了这么精妙的仗！” 是的，精妙。 除了这个词语，他想不出别的形容词。 作为观战者，他比正在战斗的将士们看得更清楚。 破蛮军五十个小组，在五姐的指挥下，牢牢控制住了蛮族各军。 杀光蛮族收复龙城已成定局，只是需要点时间而已。 七杀：“不得对祖父不敬！” 顾承志也意识到这话不妥，赶紧双手合十，向着周围拜了拜，“五姐教训得是！阿志说错了话，祖父莫怪！” 他没见过祖父当年的风采，但他还是觉得，用兵一道，五姐兴许已经超过了祖父。 祖母给他讲过很多名将的故事，可没有一个人，能像五姐这样，连敌人对阵时的具体招式都算到！ 说得夸张点，五姐就像话本子里的神仙，有预知的能力。 001：“小阿志挺聪明嘛！” 七杀认同，“顾家没有蠢笨的孩子。” 顾承志跟祖父在天之灵认完错，兴致勃勃地道：“五姐，你说哪位将军能赢了赌局？” 七杀：“我猜是三姐或六妹。” 顾承志不解，“可她们刚练出护盾，武功最差。” 顿了一下，道：“五姐，你要偏帮她们么？这，不太好罢。” 五姐是顾家女儿，更是一万破蛮军的顾将军。 若是处事不公，恐有损她的威严。 七杀失笑，“你想多了。” 顾承志锲而不舍地问道：“那她们为什么能赢？” 任他怎么想，赢的都会是韩乡关或许相桐。 七杀低头看他，“阿志，她们是顾家人，顾家人杀蛮族二王子，最合情理。” 不仅她这样认为，众将应该也是相似的想法。 顾承志：“五姐的意思是，韩将军和许将军他们，会帮着三姐六姐？” 七杀：“没错。” 顾承志沉默片刻，道：“五姐，我现在觉得，顾家的血没有白流。” 朝廷定了顾家的罪，将士们却还念着顾家。 是非自有公论，公道自在人心！ 七杀轻声道：“那么热的血，怎会白流呢？” 第1047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38) 不出七杀所料，最先靠近二王子府的，果真是顾锦罗、顾雪缎所带的两个小组。 她想知道二王子古塔木在做什么，神识探入王府。 然后愣住了。 001喷笑：“哈哈哈，没想到吧？” 七杀承认，“确实没想到！” 001故意问道：“世上还有宿主大人想不到的事？” 七杀：“我可没说自己全知全能！” 偶尔漏算一些细节不算什么大问题，在容错率范围允许之内。 她看到的那一幕，顾锦罗、顾雪缎并不知道，继续杀向二王子府。 韩乡关、许相桐、邵隐松等人没有商议过，却有志一同地为她们清扫障碍，阻拦追兵。 周欲飞更是卖力，恨不能连地也整平了，再请两姐妹过去。 到得王府门前，只见大门紧闭，一群更高更壮的蛮族士兵守在门口，叫嚣着他们不死，大门不开。 顾氏双姝身先士卒，奋不顾身地冲过去，全力施展新学的杨花雪落枪。 这枪法看着不够威猛，却招招取人要害。 再加上阵法配合，没过多久，蛮族士兵就死了一半。 二王子府位于城中心，这里一出事，周遭的蛮族就都知道了，急忙来救。 结果被破蛮军截住，杀了个淋漓尽致。 正在此时，王府大门打开了。 蛮族士兵惊讶回头，看到开门的是几个穿红着绿的歌姬。 不由怒道：“大胆，还不关上门！” 府里侍卫呢？怎么让她们走到了门口？ 要知道，二殿下在女色上不大方，向来不许歌姬出后院。 几位歌姬不理他们，急切地向破蛮军招手，“快来！从这儿直通后院的门，我们都打开了！” “府里侍卫大多中了毒，我们下的！” “我们是楚人，早就盼着你们来了！” 蛮族士兵大怒，要去杀她们，被破蛮军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见破蛮军如此厉害，歌姬们又哭又笑，催着他们进府。 顾锦罗、顾雪缎却没下令，疑心这是个陷阱。 主要是这事儿太巧。 她们刚到二王子府，就有人把门打开，邀她们进去，还说府中侍卫中了毒。 又自称楚人，显然想让她们放松警惕。 怎么看，都像有阴谋。 也许，设计这个阴谋的就是二王子！ 两人正要细细盘问歌姬，就听耳边传来五姐（五妹）的声音，“放心去，不是陷阱。” “各位姐姐也是楚人？我们姓顾！” 顾锦罗露出笑容，走向歌姬。 五妹说不是陷阱，那就肯定不是！ 刚才误会了这几位漂亮的小姐姐，她有点内疚。 歌姬们更激动了，“顾？顾家军的顾？” 顾雪缎骄傲地道：“顾老将军，是我们的祖父！” 有名歌姬好奇地道：“你们是女儿家，也能打仗？” 顾锦罗：“何止能打仗？这一次收复龙城的主将，就是顾家行五的姑娘，顾羽裳！” 顾雪缎：“她还是七品武者！” 歌姬们愕然。 从没听说，女子也能练至七品！ 由此可见，女子也能做大事！ 哦对了，她们也做了件大事！ 说话间，已到了后院一间内室。跟来的破蛮军暗自戒备，但并没察觉有埋伏。 沿途也只有零星几个侍卫，抵抗力量约等于没有。 歌姬们拉开内室的门，顾锦罗和顾羽裳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蛮族男子，嘴里塞着破布，被绑在室内的柱子上。 脸上青紫交加，眼里尽是暴怒和怨毒，看起来极为骇人。 有个娇美柔弱的女孩子，正拿着鞭子抽他。 顾锦罗：“......这是蛮族二王子？” “是啊，现在交给你们了，要死的还是活的，你们说了算！” 女孩正是灵儿。 今日看着古塔木那张脸，忽然越来越觉得不能忍受，就说动其他歌姬，将他灌醉绑了起来。 凡有将领要见古塔木，她们都说他睡着了。 古塔木生性暴戾，将领们不敢打扰他。 加上破蛮军攻势极猛，蛮族手忙脚乱，才瞒到了现在。 顾雪缎正色道：“诸位姐姐，辛苦你们了！我会告知顾将军，为你们请功！” “我们不要功劳，只要蛮族滚出龙城！” 女孩子们泪如雨下。 第1048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39) 见女孩们哭得如此悲切，顾锦罗和顾雪缎感同身受。 得知顾家男儿尽皆战死的时候，她们也曾痛哭流涕，大放悲声。 顾锦罗安慰道：“你们放心！龙城，是中原人的龙城！” 顾雪缎则道：“蛮族不会滚出龙城，只会死在龙城！” 灵儿含泪道：“好，叫他们来得去不得！龙城人的血仇，要用血来报！两位姑娘，我们也能杀敌！” 其他女孩也争着道：“我们也能，带上我们罢！” “我本是农家女，力气大着呢！” “龙城之战，我就杀过蛮族！” 弱柳扶风般的身姿，眼神却是那么的刚强。 顾锦罗明白她们的心情。 她与姐妹们何尝不是如此？虽是女儿身，却也有杀敌之心！ “姐姐们，这次就算了，你们好好在这儿待着，仗打完了我来叫你们！等以后练了武，再上战场不迟！” 蛮族还未杀尽，外面还不安全，待在这里反而更好一些。 她也会留些士卒照管她们。 灵儿急道：“我们也可以练武上战场？！” 顾雪缎：“只要你们愿意，就可以！” 五姐敢收顾家女儿入伍，也就敢收别的姑娘。 灵儿大声道：“愿意，我愿意！” “我们都愿意！” 再也不想将命运交托在别人手中。若有下一次，她们希望自己也是可以去拼杀的那个人，而不是提心吊胆的在家里等消息。 又安抚了女孩们几句，顾锦罗和顾雪缎押着古塔木，走向龙城最热闹的地方，金鼎坊。 她们以前来过龙城，对龙城大街小巷熟得很。 路上一拨又一拨想救古塔木的蛮族士兵，都被韩乡关等人拦住。 七杀也在空中跟着她们，若有蛮族突破防线，便出手斩杀。 到了金鼎坊，顾锦罗一脚踹在古塔木膝弯，迫使他跪倒。 “给我跪下！” 古塔木嘴里还塞着破布，愤恨地瞪着两姐妹。 他好恨！ 趟过了大江大河，没想到却在阴沟里翻了船！一不小心落到这些臭丫头手里，一世英名尽毁！ 顾雪缎冷笑：“三姐，他这是不服啊！” 说着一甩手，狠狠给了古塔木一巴掌。 她不喜欢这个蛮族二王子的目光，很不喜欢。 古塔木被打得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 周边冲来救他的蛮族士兵，接受不了自己的主子竟然被这么对待，大喊大叫。 “二殿下，您撑住，我们来救您了！” “臭丫头，老子要拿你的心肝下酒！” “不许侮辱二殿下！” 顾雪缎笑道：“就侮辱了，你们能怎样？” 五姐三姐都在，她难道还会被这些蛮族吓着？ 又将古塔木拽起来，左右开弓，正正反反，手都打疼了才停止。 不知灵儿她们往他嘴里塞了多少破布，打到这种程度，面容扭曲面目全非，竟然还没掉出来。 那些蛮族士兵都快疯了，吼声连连，却怎么也冲不到主子身旁。 破蛮军士气高涨，神采奕奕，身上一丝疲惫也无，只觉自己还能大战三天三夜。 “哈哈，爷爷在此，你们休想过去！” “蛮贼，投降罢！” “哭什么？给你们二王子送葬？哈哈！” 大庭广众之下受此凌辱，古塔木羞愤欲死，发誓脱困后一定要折磨这个恶毒的女人，要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还有府里那群吃里扒外的歌姬，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直到此时，他也不认为这两个顾家女真敢杀他。 因为，像他这种身份，活着的价值远比死了大。 以他为人质，便可向王庭提出各种要求，战马、金银、土地等等，总有一样是她们需要的。 若是将他献给朝廷，她们也能得一大功，说不定还能借此逼迫楚朝皇帝为顾家平反。 那群歌姬想必也是知道这个道理，才留他性命。 反之，如果顾家女胆敢擅自杀他，父王必然震怒，定会发兵中原为他报仇！ 到时候，以楚朝皇帝的个性，肯定怪她们惹来祸事，顾家这一门妇孺，就只能到九泉之下找顾家男儿了。 不得不说，这些事情古塔木看得挺准。 因而有恃无恐，被打成个鬼样，还用目光恐吓顾雪缎。 顾雪缎：“三姐，他还是不服，要不你来？” 蛮族皮厚，她的手好痛。 顾锦罗：“不来，我嫌脏。” 抬头拱手，对着七杀叫道：“顾将军，此人名为古塔木，乃蛮族二王子，龙城主将。素日里纵容士卒侵扰中原，欺凌我大楚百姓！罪行滔天，罄竹难书！该如何处置？” 七杀沉声道：“斩！” 顾锦罗：“得令！” 转身喝道：“谁带了鬼头刀？借我一用！” 一名破蛮军提着大刀跑过去，“三姑娘，这不是鬼头刀，但也能砍头！” 顾锦罗：“能用就行！” 古塔木在心里嘲笑，一唱一和的，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吓唬谁呢？ 敢杀本王？ 王庭饶不了你们，楚朝也饶不了你们！ 却见顾锦罗握紧大刀，高高举起，狠狠劈下。 ......好疼，好疼啊！ 他是尊贵的蛮族二王子，怎么一句遗言都没留就死了？！ 古塔木想不通。 那雪亮的刀光，是他在人间所见最后的景象。 顾锦罗脸上身上都被溅了血，拄着大刀，肃然而立。 周欲飞看着这样的她，神魂颠倒，在心里不断大叫，真美，三姑娘是他见过最美最美的姑娘！ 001也在叫：“这姑娘真帅，本系统喜欢她！” 七杀：“本宿主也喜欢。” 第1049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40) “蛮族二王子已被斩首！” “将士们，蛮族二王子被斩首了！” “古塔木死了，古塔木死了！” 以金鼎坊为中心，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迅速传遍全城。 在龙城受难三年的楚人喜极而泣，古塔木那个畜生，终于得到了惩罚！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破蛮军欢欣鼓舞，砍起敌人更有力了。 蛮族士兵却如遭雷击，无心再与破蛮军战斗，奔向四道城门，狼狈而逃。 昭蛮王庭军法严苛，尊卑分明。古塔木既是二王子，又是龙城主帅，他死了，还活着的将领、士卒都将受到严惩。 哪怕他们战胜了破蛮军，也没有太大用处，一个护主不力的罪名扣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与其如此，不如逃生。 001：“呵呵，好一副兵败如山倒的画面，精彩，精彩万分！” 七杀：“军心溃散，胜负已分。” 001不放过每一个谄媚宿主的机会，“有七杀道君亲自坐镇，胜负不是早就分了吗？” 七杀没说话，露出个微笑。 小智障虽然油腔滑调，说的倒也是事实，她用不着假谦虚。 大师兄说过，妄自菲薄是一种缺点。 蛮族想逃？想都别想。 四道城门都被她下了禁制，许进不许出。 同时调派各小组追赶、围剿。 有几个蛮族万夫长、千夫长较有见识，试图收拢溃散的士兵，却无人听从他们的指挥，自顾自逃跑。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最怕的就是军心大乱。 军心一旦乱了，任你有再好的兵器，再多的兵力，都是白搭。 七杀边看边跟顾承志讲兵法，分析蛮族兵败的原因。 实际案例就在眼前，讲解起来他会更容易理解。 顾承志表示道理我都懂，但是，“五姐，这次我们能取胜，不是因为有你吗？” 七杀：“......兵法若学得好，有我没我都一样。” 顾承志想说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除了你，没人能以护盾化长龙，直杀城楼，也没有人能时时刻刻保护着将士们。 但他也明白五姐的意思，五姐在教他呢。 “五姐说得是！军心很重要，以后我若领一军，当以树立军心为要，绝不会像蛮族这般混乱！” 七杀：“嗯，民心也重要。你若为帝，须得记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顾承志：“......这是孟夫子说的，我学过。” 什么叫你若为帝？！ 这个他听不懂，真的听不懂！ 七杀：“学过就好。那你学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么？” 顾承志：“也学过。” 七杀：“五姐还知道很多帝王之术，以后慢慢教你。” 顾承志一字一句道：“五姐，你教我帝王之术做什么呢？” 七杀点点他的额头，“当然是让你做皇帝呀。” 顾承志呼吸急促，眼睛亮闪闪，“咱们要造反么？” 七杀：“不是造反，是为天下除祸害！中原万里河山，不是欧阳锐一个人的，是天下百姓的！” 顾承志：“五姐说得好！” 七杀指着京城的方向，“咱们打死欧阳锐，换你做皇帝，还天下太平安康，敢不敢？” 顾承志：“敢！” 七杀：“有胆气，这才是我顾羽裳的兄弟！” 001嘟囔：“宿主大人，为什么要把龙椅让给小阿志？本系统想看你当女帝！” 七杀：“没兴趣。” 第一次当皇帝，她觉得挺有趣，第二次也还行，次数一多，感觉就很平淡，甚至有点无聊。 还是当将军更合她的性格。 太阳即将落山时，龙城内所有蛮族皆被歼灭，此战告终。 破蛮军都在街道上歇息，或躺或坐。 顾将军有严令，战事已毕，不许惊扰百姓。 “老李头，你咋还活着？” “这叫什么废话！你个老瘸子都能活，我为什么不能？” “可你只剩右手了，我还以为，你这次一定会战死！” “老瘸子，我也以为你会死！没想到咱们都活下来了！” “是啊，老杨、老张、老王、小喜子，他们也都活着！” “什么，都没死？” “都没死！” 刚开始，只是几个或残或弱的老卒惊喜地发现，老伙计们都还在。 组长们听见了也觉得有点奇怪，查看本组人数，竟然一个都没少！ 一万破蛮军，一个没少！ 这怎么可能呢？！ 打仗就会死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 他们跟着顾将军攻龙城，早已做好战死的准备，遗书都写好了！ 可上到将领，下到小卒，一个都没死！ 老卒们激动地道：“这一定是顾家军保佑着咱们！” 有人反对，“不是顾家军，是顾将军！” 老卒：“蠢！顾将军不也是顾家军？” 好像也是哦，所有人虔诚地向四周感谢顾家军。 001：“宿主大人，你虽然是剑修，心地却很柔软哦！” 七杀：“闭嘴！” 敢说她心地柔软？胆肥了！ 剑修，必须铁血！ 她只是觉得，葬送在龙城的中原人太多了。 至少今日，一个都不能少。 第1050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41) “龙城大捷，蛮族伏诛！龙城大捷，蛮族伏诛！” 破蛮军数名传令兵，骑着从蛮族马厩中挑选出来的战马，自龙城奔回云雾城。 一到有人烟的地方，便高声传扬龙城大捷的喜讯。 不多时，周边卫所、小镇都知道了，人人欢喜，个个带笑。 易骐达、黄天暮、庄克茴几人聚在万花楼里，一边喝酒听曲，一边等待着破蛮军全军覆没的好消息。 等来等去，等到了满城欢呼。 易骐达正和陪酒的花娘兴致勃勃地聊风花雪月，被打扰了很是不悦，叫来店小二问道：“何事如此喧哗？” 店小二激动地道：“易将军，龙城大捷！听说驻守龙城的蛮族士兵一个不剩，全被破蛮军斩杀了！老弱妇孺，则被赶回了大漠！龙城，又回到咱们大楚手里了！” 易骐达大惊，“什么？！” 店小二眼里泛出泪花，“易将军，您没听错，龙城大捷啊！” 云雾城离龙城不算远，他有个表姐就嫁去了龙城，死于三年前的龙城之战。 “小人还听说，顾将军晋升为了七品武者！她的护盾，可以化为紫色长龙，直接飞到了龙城上方！” 易骐达一把推开花娘，大张着嘴巴，脑袋嗡嗡作响。 七品武者，那岂不是摘人首级如摘花摘叶？ 黄天暮猛然站起，厉声道：“你听谁说的？” 店小二吓了一跳，嗫嗫道：“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这么说！” 这种天大的好事，黄将军怎地不但不高兴，还很生气的样子？ 黄天暮跌坐回椅子里。 完了。 来往的人都在说，那这个消息就很可能是真的。 难怪荣枯散毒不死她，原来她已经升到了七品！ 七品啊！ 天下七品武者，不超过十指之数！ 他也没听说世间有什么毒药，可以毒死七品武者！ 顾羽裳刻意隐瞒自己的境界，应该是知道了他们背后那些算计。 只是为了收复龙城，才暂时忍耐。 ......等她回来，他们还能活么？ 易骐达叫道：“这是谣言，这定然是谣言！顾羽裳只是一介弱女子，怎会练出七品护盾？” 破蛮军出发没多久，他就派了心腹去打探，眼下心腹没来禀报，就说明此事是假的！ 定是有人故意编来吓唬他！ 这话店小二不爱听，忍了一忍，还是没忍住，大着胆子道：“易将军，顾将军可不是弱女子！她是收复龙城的大英雄！” 易骐达怒不可遏，“竟敢跟本将顶嘴？拖下去，打死喂狗！” 两名亲卫听令行事，就要去拖店小二。 店小二骇得脚一软，瘫倒在地。 庄克茴压住心里的烦燥，开口道：“易将军，咱们正事要紧，先饶他一条狗命。”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找个店小二的麻烦？难怪侯爷一提起他这堂叔就叹气。 易骐达给他面子，对店小二喝道：“今天算你走运，赶紧滚！” 店小二连滚带爬，推门逃离这个雅间。 难怪其他人不愿意来，易将军也太难伺候了，稍不留神就有性命之危！ 花娘也颤抖着退了出去。 易骐达看着庄克茴，“贤弟，如今怎么办？” 庄克茴阴沉着脸，道：“先杀杨栋和陈品鸿，再为顾羽裳请功！” 杨、陈二人，就是他们派去给蛮族二王子古塔木送信的人。 古塔木的回信他们已经烧了，再让这两人死无对证，他们通敌的证据就没了。 那顾羽裳还有什么理由找他们麻烦呢？ 不但没有，还得感谢他们！ 她想从军，他们给她将军之职；她想打龙城，他们许她自招将士；她收回龙城，他们为她请功。 这样的好上司，她还有何挑理之处？ 明面上，他们和顾羽裳从来没有撕破脸皮，一切都顺着她。 易骐达同意杀杨栋和陈品鸿，立刻就派人去了。 但不怎么愿意为顾羽裳请功，可他也知道，顾羽裳凯旋而归，不为她请功说不过去。 况且，他是云雾城主将，顾羽裳是他的手下，她立了大功，他也面上有光。 再请大侄儿运作一番，这功劳说不定就落到他头上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是在他的支持下，顾羽裳才能攻取龙城！ 这么一想，易骐达的忐忑都化为了喜悦。 顾羽裳在前头生死相搏，他在后头稳得功劳，妙哉！ 咦，他刚才为何那么慌张？根本用不着嘛！ 见黄天暮愣愣的看着酒杯，半天不说话，笑道：“黄将军，你还在发愁呢？用不着，用不着，哈哈！” “你们见过七品武者么？” 黄天暮看他的眼神，简直带了丝怜悯。 “没见过。” 易骐达和庄克茴都摇头。 黄天暮一口喝干杯中的酒，拍拍易骐达的肩膀，道：“易将军，你我相识一场，虽偶有争执，但我也不忍见你死无葬身之地。” 易骐达：“......何出此言？” 黄天暮：“给你最后一个忠告，逃，立刻逃，逃到京城，或许还能活命！” 京城有另一个忠于皇帝的七品武者，姚催寒。 易骐达：“老黄，你胆子也太小了！顾羽裳无凭无据，难道敢对付我们？” 黄天暮起身，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沉沉道：“你们没见过七品武者，我见过。” 七品武者的一个重要特征，是五感通达。 之前他们说的那些话，她不可能听不到。 趁她还在龙城，跑为上策！ 第1051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42) 001：“宿主大人，这几个王八蛋要跑路，咱们快去追！” 七杀：“让他们跑吧。” 经过黄天暮的解释，易骐达当机立断，要跟着他一起跑。 庄克茴赶紧阻止，不跑，他还是云雾城主将，顾羽裳就算心怀不满，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她就算收了龙城，也没有处置他们的权力。 这一跑，可就说不清楚了。 心里没鬼都会被人质疑，何况他们这是心里真有鬼。 但这次易骐达没听庄贤弟的话，回家收拾了细软，带上最喜爱的小妾和儿女，坐上最华贵的马车，跟着黄天暮匆忙赶往中原。 天大地大，不如自己的命大！ “云雾城就交给你了，庄贤弟，咱们有缘再会！” 庄克茴看着马车后扬起的灰尘，无奈至极，恨不能将他拖下来暴打一顿。 英明神武的威远侯易凌，怎么会有这么个不成器的堂叔？ 一城主将被部属吓跑了，这不是笑话么？ 朝中那些文官，肯定又得弹劾侯爷。唉，希望侯爷不会迁怒于他。 他真的尽力了。 可不管怎么劝，易骐达都不肯留下。 001：“宿主大人，你是想在他们即将进京心态轻松之时，再突然现身吓死他们吗？” 七杀：“本宿主没那么无聊。” 001：“那为何放走他们？” 七杀：“让他们去扯欧阳锐和易凌的后腿，不是更好吗？” 001：“哦哦，对，就该让他们跑！这样的猪队友，再来一打咱们都不嫌多，哈哈！” 比神队友更给力的，非对方的猪队友莫属。 皇帝陛下，易侯爷，请准备好接收大礼包哦。 庄克茴回到府中，在书房静思下一步该怎么办。 首先，应该去城外迎接破蛮军；其次，与顾羽裳一党交好，糊弄过去，再图其它。 正谋算着，书房的门忽然被砸开，几个陌生的士卒冲了进来。 庄克茴是三品武者，武力值不弱，厉声喝道：“尔等何人，怎敢擅闯本将书房重地？” 士卒们不说话，门外传来一声怒吼，“庄克茴，你好大的狗胆！” 庄克茴定睛看去，发现来者是邵伯清。 “邵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你自己看！” 邵伯清将一张纸丢到庄克茴脸上，庄克茴顾不上生气，急急展开。 只看了开头，脸色就变了。 这是杨栋和陈品鸿的供状！上面供出他们是如何与蛮族二王子勾结，要致破蛮军于死地。 还供出，他们给顾羽裳下了能毒死六品武者的毒药，却因她晋阶七品而失效。 绝不能承认！ 易骐达真是个废物，让他杀两个人都杀不干净！ 庄克茴愤怒地道：“邵伯清，你这是血口喷人！” 邵伯清：“血口喷人的，一直是你们！” 阿裳早就知道易骐达等人通敌，特意嘱咐他，一听到龙城大捷的消息，就去抓杨栋、陈品鸿。 他也早就派信得过的部将盯着这两人，才能抢在易骐达灭口之前，将他们抓获。 看着他冷峻的面容，与往日乐呵呵的样子大不相同，庄克茴悚然而惊，“你，你是他们的人！” 这个他们，指的是顾家军。 可笑易骐达临走时还说，邵伯清是自己人，有事与他商量。 黄天暮也说，老邵人是蠢了点，胜在老实。 邵伯清铿锵有力地道：“什么你们他们，本将，是大楚的平蛮将军，忠于陛下，忠于大楚！” 庄克茴气得发抖，“你无耻！” 一边哄着易骐达，一边哄着黄天暮，实际上却向着顾家军。 这种三面人，他从没见过！ 邵伯清：“你才无耻，本将可没有通敌卖国！” 上前一掌，打碎庄克茴的琵琶骨，并断其三脉七轮，等于是废了庄克茴的武功。 他原是四品武者，这段时间得七杀指点，突破到了五品，收拾个三品武者绰绰有余。 庄克茴惨叫：“邵伯清，你竟敢如此对我？我是威远侯的人！” 邵伯清：“指望着易凌给你报仇？呵呵，慢慢等。” “带走！” 士卒们像拖死狗一样将庄克茴拖了下去。 被拖进水牢的那一瞬，他后悔了，很后悔。 他应该跟着易骐达和黄天暮一起跑的。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 001假模假样地道：“真惨，本系统都不敢看呢！” 七杀：“不敢看，就闭上你灯笼一样的眼睛。” 001：“......好吧，本系统不但敢看，还很爱看，大可以再惨一点。” 如果邵伯清需要，它可以提供几十种折磨人的刑罚。 此时，七杀站在龙城城楼上，看着下方收拾街道的士卒和百姓。 顾承志走到她身后，道：“五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七杀看向西北方，“阿志，那里有条孟乌河。两百年前，孟乌河以南都是中原的土地，孟乌河以北，才是蛮族的祖地。” 顾承志兴奋起来：“你想打到孟乌河？” 七杀：“有何不可？” 她的功劳越大，欧阳锐就越容不得她，犯的错误也就会越多。 顾承志：“我去告诉大家！” 说完一溜烟跑了。 第1052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43) 一座城池收复回来，有很多后续的工作。 就算七杀是元婴剑修，处理起来也麻烦，好在她有邵伯清。 邵将军志存高远，虽然从来没有当过一城主将，却以一城主将的标准要求自己，私下里想过很多回如果他当主将了要怎么怎么着。 好了，眼下云雾城的主将跑了，龙城的主将还没定，北境官衔军职最高的就是他，这两座城池的所有事宜，便暂时由他来主持。 多年当主将的心愿，终于得以实现。 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却越忙越快乐，红光满面，意气风发。 用邵隐松的话来说，他爹比娶他娘的时候还高兴。 这话传到他爹娘耳朵里，免不了两顿暴捶。 有邵伯清镇守后方，料理军政后勤事务，七杀就放心地带着破蛮军往西北走了一趟。 在罗干草原，破蛮军跟昭蛮王庭主力打了三场，连战连胜，逼得王庭不断北迁。 沿途所有蛮族部落，也跟着王庭一起逃。 逃过了孟乌河，那可怕的破蛮军才停止追逐的脚步，说要与昭蛮王庭议和。 七杀派去的议和使者，是能文能武的韩乡关。 为了族人的未来，昭蛮大王忍气吞声，献上十万牛羊、一万战马、金银宝贝若干，并同意每年供奉岁币十万，韩乡关才勉强接受，表示会帮他跟顾将军斡旋。 昭蛮大王明知他们是一伙的，也不得不感谢韩乡关，另送了他一对价值连城的龙纹玉璧。 韩乡关欣然收下，一回楚营，就将龙纹玉璧上交七杀。 七杀接过来欣赏了一会儿，又还给他，让他自己收着。 韩乡关迟疑道：“顾将军，您知道昭蛮大王的用意么？” 七杀：“我知道。” 她又不傻。 昭蛮大王送韩乡关珍贵之物，没安着什么好心，是故意要在破蛮军将领之间制造矛盾。 试想，主将都没得着的奇珍，副将得着了，这让主将怎么想？ 而且这事儿韩乡关根本无法隐瞒，因为昭蛮大王肯定会让人悄悄告诉七杀。 万一七杀心胸狭窄，定会给韩乡关记上一笔。 昭蛮大王这阴谋，不可谓不毒辣。 但他可能忘记了，要论玩阴谋，中原人才是祖宗。 他自以为深奥，韩乡关却一眼就看出来了。 在七杀这里，就更是小儿科，半点水花都掀不起。 韩乡关也觉着顾将军不至于上昭蛮大王的当，便安心收好这对玉璧，打算留着做传家宝。 签订和议的那天，七杀指着孟乌河，对昭蛮大王道：“以孟乌河为界，勒住你们的战马。若敢越一步，这片天空之下，便没有蛮族容身之地。” 昭蛮大王苦涩地道：“谨遵顾将军之令，小王发誓，在位之日，绝不过河！” 七杀：“在位之日？大王，你还挺机灵的呀。” 001：“竟敢跟宿主大人玩文字游戏？哼，削他！” 昭蛮大王赶紧解释：“顾将军，小王的意思是，小王活着一日，自会约束族中勇士！但小王若是死了，灵魂回到蛮神怀抱，躯体回归大地，想管也管不了。小王只是用词严谨，绝非留有余地！” 七杀不语，向前走了几步，猛然挥拳砸向地面。 霎那间，天边响起闷雷，河水为之断流。 更让人心惊的是，蛮族那一边的河岸突然急速裂开，形成一道通向远方的沟渠，河水立时灌了进去。 一条新的支流，就这样出现了。 居住在支流两旁的蛮族百姓，纷纷跑出帐篷，惊呼不已。 七杀淡淡道：“大王，你的继任者若是忘了本将的叮嘱，就请他们看看这条河。” 昭蛮大王汗如雨下，“是，是！” 心里一片灰暗。有顾羽裳在，蛮族还有崛起的希望么？ 他不敢想。 正要在和议书上签字画押，忽然发现对方的落款不是大楚王朝，而是一个字，顾。 “这，敢问顾将军，与我们签订合议书的，是楚朝还是顾家？” 七杀平静反问：“你说呢？” 昭蛮大王擦着头上的汗，“小王明白了，明白了！” 他真的明白了！ 顾家想要谋朝篡位！或许，他该跟楚朝皇帝联手。 这个顾羽裳，对蛮族的威胁实在太大！ 七杀：“大王，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么？” 昭蛮大王猜测道：“人要杀了它吃肉？” 七杀：“不，猪是笨死的。那你知道狐狸是怎么死的么？” 昭蛮大王：“......不知道。” 七杀：“聪明死的。” “因而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太笨或太聪明，都死得快。只有那些乖巧听话的，才能活得长久。懂了么？” 昭蛮大王颤声道：“懂了！” 这是恐吓，赤果果的恐吓！ 见他这么听劝，七杀的声音越来越温和：“大王，以后我们两族和睦相处，亲如兄弟，好不好？” 昭蛮大王抖如筛糠，“好！” 第1053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44) 龙城南郊天坑前，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祭祀仪式。 破蛮军全体参与，龙城百姓除了不能动弹的，几乎全来了，云雾城百姓也来了许多。 顾老娘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 向来冷肃的表情，有些许感伤。她的夫君和三个儿子、六个孙子，在这个坑里躺了三年！ 足足三年！ 留在世上的顾家妇孺，也过了三年肝肠寸断的日子。 幸而五孙女争气，顾家才得以重见天日。 离她半步之遥的邵伯清叹道：“老夫人，逝者已矣，您节哀！” 顾老娘向他敛衽一礼，“邵将军，龙城能够收复，阿裳能有今日，都因你深明大义，老身代顾家军谢你！” 邵伯清吃了一惊，赶紧扶起，“老夫人，使不得使不得！当初未能及时援救，邵某惭愧多年！您不怪罪，邵某就知足了！” 顾老娘：“此事怪不得你。陛下不许出兵，谁敢擅动？” 邵伯清：“陛下他糊涂啊！” 要放在以前，他不敢说这种话，现在无所谓了。 易骐达和黄天暮再傻，也不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帮着顾家。两人到皇帝和威远侯那儿一进谗言，他不但官职不保，小命大约也得丢。 唯有跟着阿裳才是生路。 顾老娘：“不但做事糊涂，心也糊涂。” 阿裳虽未挑明，她也看得出这个孙女想做什么。 历史上，这样的事儿不少。 起先她觉得不妥，顾家是忠臣！ 忠臣，应当被冤死也毫无怨言！ 无论皇帝犯了多大的错，忠臣都不能怨恨，只能效忠！把忠心献到皇帝面前，总有一日他能看见。 可是，刀砍在谁身上，谁知道疼。 这三年来，日日夜夜，她都在诅咒昏庸残暴的欧阳锐！ 他不配为君！ 孟夫子也说过，天命无常，惟有德者居之。 欧阳锐无德。 有这样的君王，是天下忠臣百姓的大不幸。 顾家不稀罕当皇帝，但欧阳锐必须被推翻！ 邵伯清附和着顾老娘，隐晦的骂欧阳锐无能。 001：“我晕，这是怎么回事？宿主大人，你不是还没有正式跟他们谈过吗？怎么他们一副马上就要攻进京城的模样？” 七杀：“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不是非得明说。” 001：“可造反这么大的事儿，他们就这么接受了？都没有个心理挣扎的过程？” 七杀：“天下苦昏君久矣。” 001：“这倒是。” 楚朝大江南北，都有人偷着骂皇帝，甚至还有人做了木偶，写上欧阳锐的名字，埋在路上任人踩踏。 一个皇帝做到这份上，真的很失败。 七杀：“噤声，要开始了。” 被丢入天坑中的顾家军和百姓遗体，她已全部取了出来。 当然不是她自己去取，而是再一次现出护盾，化为紫云飞入天坑，卷出所有遗体。 分不清谁是谁，便全部一起焚化，择一风.水.宝.地建英烈冢。 冢前立了三面巨大的石碑，刻着顾家军将士、百姓的名字。 但有很多无亲无故者，不知其姓名，便以无名氏称之。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邵伯清请来的巫师很专业，在天坑前搭了祭台，跳起奇怪的巫舞，唱着古朴的招魂曲，让壮士们的英魂前往英烈冢，不要停留此地。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英魂归来兮，归来！” 破蛮军跟着唱，“英魂归来兮，归来！” 七杀可以确定，这些殉难者的魂魄早已不在，可能是去投胎转世，也可能是消散了。 然而随着全军的吟唱，她感觉到空气为之清朗，似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 应该是怨念。 魂魄不在，怨念犹存。 现在破蛮军收复龙城，祷告英灵，这最后的一点怨念，便也归于天地间。 直到此时，他们才真的得到了安宁。 九泉之下若有知，可以含笑瞑目，开始新的历程。 大祭结束，七杀请邵伯清上一封奏折，要带着破蛮军去京城献俘。 俘虏是现成的。蛮族士兵最后被抓那一批，王庭没有财力来赎，一直呆在龙城做苦力。 邵伯清：“他不会同意，也不敢同意。” 七杀：“那不管，反正你奏折发出，我们便出发。” 邵伯清沉吟半晌，道：“阿裳，你想好了？” 七杀：“我想好了，那你呢，邵伯父？” 邵伯清：“伯父也想好了！” 从他让顾家女入靖武营那日起，他就做出了选择。 只是当时他没有想到，阿裳能走这么远。 七杀：“伯父放心，我不会让你选错。” 邵伯清：“好，我信你！” 第1054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45) “废物，全是废物！” 欧阳锐大发雷霆，一挥手，将御案上的东西全部扫落。 跪在最前面的几位大臣被茶盏、砚台、笔墨书本砸到，却不敢躲，低头默默忍受着。 欧阳锐指着他们破口大骂：“朕高官厚禄的养着你们，还不如养条狗！养狗知道护主，养你们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光骂还不解气，疯了一样去踢打大臣们。 众大臣只能告罪：“陛下息怒，臣等罪该万死！” 心里都像喝了黄连一样苦。 亲自动手打大臣，还当面说大臣不如狗的皇帝，谁见过？ 反正他们也只见过这一位。 将来史书上，陛下定是昏君无疑，而他们会被怎样描述呢，不如狗的奸臣？ 欧阳锐打累了，喘着粗气坐回紫檀软椅，“尔等是该死！再不想出法子，朕将你们全部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顾羽裳已率着破蛮军过了望州，最多再有一个月就会到达京城。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到京城是为了献俘，可他敢信吗？ 一名跟皇帝有着血海深仇的边境将领，没有得到皇帝的许可，便带着一万骁勇锐士直奔京城！ 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她还跟一路遇上的百姓说，自己忠于朝廷。 哼，谁信谁傻子！ 大臣们都知道，陛下在别的事情上不一定讲信用，但在抄家杀人之事上，那真是金口玉言。 说杀他们全部，就绝不会落下一个人。 礼部孙侍郎绞尽脑汁，想出一计，“陛下，不如您再下一道措辞严厉的圣旨，逼破蛮军回北境？” 欧阳锐顺手拿起太监刚换上的茶盏砸过去，喝道：“蠢才，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圣旨下了十道，一道比一道严厉，那可恶的顾羽裳根本不听！ 孙侍郎头上鼓起一个大包，垂着头不敢再说话。 兵部杨尚书：“陛下，顾羽裳违抗圣旨，形同谋反，犯下满门抄斩的重罪！臣请陛下调集王师，拦截破蛮军，治罪顾羽裳！” 欧阳锐怒火升腾，恨不能给杨尚书两个大嘴巴子。 调集王师拦截破蛮军？说得轻巧！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可如果他能那样做，又何必烦恼！ 今年木莲江一带遭了水灾，当地官府请求朝廷赈济，朝议赈灾银五百万两，他也同意了。 只是私下挪出两百万，入了自己的私库。 可他没有想到，派去赈灾的官员金子明，竟然贪污了两百五十万两，比他胃口还大！ 施给百姓的粥米里掺杂了沙子木屑，吃死了几十个人，金子明为掩盖此事，又杀了几百人。 最终激起民变。 一个名叫魏老秋的泥腿子，拉起了队伍，号称木莲军。起初只有一千多人，滚雪球一般，滚到了二十几万。 朝廷派了三十万大军去清剿，他们却像野外的杂草，今天割了，明天又长了，还长得更好。 期间他也想过招安，不顾金淑妃的哭闹，将金子明杀了，人头送到木莲军。 但魏老秋就是不退，还骂他是无德昏君，让他早日上吊以谢天下。 他气得连杀几个宫女，才暂时消了心中火气。 三十万大军，就这样被木莲军拖住了。 还有西南小国兰射、夜哇，眼见大楚生乱，也在蠢蠢欲动，朝廷不得不派十万大军驻守边境。 大楚常备军约七十万，除去这四十万，另有十万守卫京城，绝对不能动。 剩下的二十万常备军在哪儿呢？北境，用于防守对楚朝威胁最大的蛮族。 如今蛮族是退了，可顾羽裳就是在北境打出名声的，他哪里敢调北境之兵拦截顾羽裳？ 北境所有将领的忠诚度，此时在他心里都打上了问号。 想得深一点，北境诸军，也许就在等着他调兵的圣旨。圣旨一下，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南下中原，与顾羽裳汇合。 到了那时，他这皇帝真就当到头了。 他甚至不敢跟顾羽裳撕破脸皮，不敢宣布她是反贼！ 杨老儿明知朝廷无兵可调，却提出这个建议，是何居心？ 欧阳锐眯着眼睛看杨尚书，看得杨尚书遍体冷汗。 吏部陈侍郎与杨尚书是亲家，忙道：“陛下，臣有个想法。请陛下为破蛮军中其他将领加官进爵，封妻荫子。普通士卒，也赐粮米布匹，令他们回北境镇守边关。” 欧阳锐刚要发怒，忽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分而化之？” 陈侍郎：“陛下英明！财帛动人心，官职更动人心，臣不信破蛮军中人人都服顾羽裳。只要有几人接受陛下的册封和赏赐，顾羽裳的气势就散了。” 欧阳锐想了想，道：“有些见地。陈爱卿，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陈侍郎：“是！” 欧阳锐：“若是办得不好，提头来见！” 陈侍郎变成苦瓜脸，“......是！” 欧阳锐挥挥手，“滚罢！” 众臣如蒙大赦，跪着退出安荣殿。 不上朝的时候，欧阳锐通常在安荣殿召见大臣。能得他召见的，也都是他的股肱之臣。 现在他觉得这些股肱太蠢，也许该换一批了。 第1055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46) 威远侯易凌匆匆进宫，恰好遇上灰头土脸的大臣们，好言安慰几句，又勉励他们尽忠职守，不负圣恩。 众臣表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易凌一走，大臣们就在心里呸了一声。他们倒想尽忠职守，可这事儿太难，做不到啊！ 顾羽裳有反意，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朝廷也不是束手无策，方案还很多。 方案一，调集守卫京城十万大军中的五万或八万，在路上设防，堵截顾羽裳。 以五万八万对一万，胜算很大。 但陛下不答应。因为，龙城十万蛮族被一万破蛮军斩了，他不相信京城守军打得过破蛮军。 也算有道理，大臣们便也不坚持。 方案二，向民间招募兵勇，讨伐顾羽裳。 陛下也不答应，因为他担心招募来的兵勇像木莲军那样造反。 而且国库余钱不多，他不想动用自己的私库。 那就还有方案三，请陛下为顾家洗刷冤屈，恢复爵位，同时下罪己诏，厚赏顾羽裳，化解她对朝廷和陛下的恨意。 结果陛下勃然大怒，把提出此建议的谢郎中打得满头是血，要不是其他大臣求情，谢郎中可能当场被打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来硬的他不敢，来软的他不愿低头，只会天天逼着他们想办法。 ......他们又不是神仙，能有什么好办法？ 易凌迈进安荣殿时，欧阳锐正闭目养神。 见他来了，急切地道：“姚催寒出关了么？” 七品武者姚催寒，是他最大的杀手锏。他能躲过数次刺杀，就是因为有姚催寒的保护。 不巧的是，三个月前，姚催寒闭关冲击七品大圆满。 而且不告诉他自己在哪里闭关。 易凌：“回禀陛下，还没有。” 欧阳锐狠狠一拍桌，恼怒地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朕养他何用！他和大臣们一样，都是废物！” 他是可以审讯姚家人，问出姚催寒所在之处。 但这样一来，姚催寒出关后还会听从他的命令么？ 不把他当仇人就算好的了。 易凌：“陛下勿忧。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不容易说动了姚家老夫人。她答应臣，会去叫醒姚大人。” 欧阳锐大喜：“果真如此？” 易凌笑道：“臣不敢欺骗陛下。” 001：“宿主大人，那一世顾羽裳的记忆中没有姚催寒，是因为他一直在闭关么？” 七杀：“也许是吧。” 世事并非一成不变，某个环节变了，后面一连串事情也就变了。 001：“可他出来也没什么用呀，宿主大人一拳，就能送他上天。” 七杀：“先让他们高兴会儿吧。” 欧阳锐确实很高兴，数日的难题终于解决了！ 在他想来，顾羽裳刚刚达到七品之境，姚催寒却达到七品十几年，功力肯定比顾羽裳深厚。 只要顾羽裳一死，破蛮军就依然是朝廷的破蛮军。 欧阳锐拉易凌坐到自己身旁，叹道：“关键时刻，还是阿凌靠得住。” 易凌：“臣对陛下的忠心，可昭日月！” 欧阳锐：“朕知道！” 君臣相视而笑。 他们本来已经离心了，相互提防，但因为顾羽裳之事，又恢复了些从前的情谊和默契。 易凌：“陛下，臣有一言，不能不说。” 欧阳锐笑道：“你放心说，朕难道还会怪你不成？” 易凌：“臣方才遇上了杨尚书等人，他们脸色极为难堪。臣请陛下，对他们多一些尊重。” 欧阳锐：“他们不配。” 这些软骨头，他真心看不上。 可他看得上的那些，又总是说他这个不对，那个做错，很烦人。 基本都被他杀了。 易凌：“臣知道他们不配，但这种时候，朝中不宜再起波澜。” 欧阳锐不耐烦地道：“朕知道了。” 易凌知他不悦，也没再多说。 第1056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47) “顾将军，你有多少胜算？” 许相桐轻挥一鞭，打马追上走在前面的七杀。 “许将军，你现在才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晚？” 七杀暗想你这反射弧可够长的，这都快到京城了。 许相桐正色道：“是有点晚。但这毕竟是掉脑袋的大事，多晚也得问呐！” 不是他反应慢，主要是，他到现在才琢磨出顾将军进京献俘，是想要逼宫篡位。 也怪家里那个矫情的老娘们儿，他回去跟她说，圣旨未下，顾将军就要率师进京，这事儿有点怪。 她就冷嘲热讽，笑他空有一身力气，却不长脑子，是个看不清形势、不懂忠义为何物的莽夫，还说顾将军白信任他了。 说到后来哭哭啼啼，揪着他的衣襟骂他胆小懦弱。 许相桐长这么大，就没被人说过胆小，差点气炸。 偏生他这娘子娇弱得很，风吹吹就倒，不像顾家那些姑娘有功夫在身，看着扛揍。 他是吵也吵不过，打又不敢下手，只能砸了屋里两张椅子，跑到军营，一直住到大军开拔。 临走时，那狠心的娘子也没来看他一眼，只派了个丫环给他送衣物银两。 丫环模仿着娘子的口吻，叫他好生跟着顾将军，别的不用想，因为他太蠢，想也想不明白。 还说，娘子如果不是嫁了人，也想当顾将军的兵。 许相桐又生了一肚子的气，连带着看顾将军都不顺眼了，无事不想搭理她。 七杀自然感觉不到他的“冷落”，她才懒得揣摩别人心思呢。 也许是光顾着生气了，许相桐这会儿才看出她的真实目的。 七杀安抚道：“放心罢，我保证你的脑袋不会掉。” 许相桐郑重道：“这可是你说的，许某脑袋要掉了，肯定夜夜提着头在你屋外作祟。” 他要是死了，娘子怎么办？她那么难伺候，哪个男人能忍受？ 所以他不能死。 七杀：“行。” 001在她识海里趾高气扬地道：“许将军，宿主大人还有一个身份是捉鬼小天师，请你先了解一下。作祟，没有好下场哦！” 一旁的韩乡关忍不住发笑。 许相桐咬牙，“韩将军，请问你是在笑话许某么？” 韩乡关的声音很无辜，“不是。韩某看见那边有只大鹅，呆头呆脑的，煞是可爱，因而笑了。” 许相桐：“......韩将军，你跟我家娘子，可真像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不，不是兄妹，是姐弟。” 他并不想当韩乡关的妹夫，姐夫勉强可以。 娘子就喜欢这样拐着弯的损他，还以为他听不出来。 他没那么蠢。不揭穿，是因他心胸宽广。 韩乡关一拱手，笑道：“原来是姐夫，失敬失敬。” 七杀：“两位将军认上亲了？恭喜恭喜。” 许相桐哼了一声，不想再跟这些心眼比头发丝还多的人说话。 他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 虽然他的确对朝廷、对皇帝不满，可还没到造反那一步。 也不知怎么的，就上了顾将军的贼船。 但这不是因为他蠢笨，他是被娘子气昏了头。 等等，他记得他好像是黄天暮的得力干将，黄天暮又是皇帝的人，那不就等于，他也是皇帝的人？ ......那还是反了罢。 欧阳锐这个皇帝，有点让他恶心。 “顾将军！” 前方传来马蹄声，顾锦罗、顾明绸、顾雪缎和周欲飞回来了。 姐妹三人自告奋勇前去探路，周欲飞死乞白赖的非要跟去。 “再有半日，就到风叶渡口！” 过了风叶渡口，再向南行军五日，便是京城。 七杀：“朝廷可曾在江上设防？” 她早看到江上什么情形，可如果不问上一问，倒显得她这个将军不懂兵法。 江河、悬崖、隘口，向来是依托地形设防堵截的好地方。 顾锦罗：“不曾。我们已租好船只，付了定金。” 顾明绸补充道：“江边的渔家，言语之中对破蛮军颇为敬重，不像有诈。” 顾雪缎兴奋地道：“他们还说不要钱，是我们硬给的。” 仁义威武之师，才能得到百姓如此喜爱。 身为破蛮军的一员，她很骄傲！ 七杀：“嗯，破蛮军之名，已传到了中原，甚好。” 转头道：“韩将军，这都是你的功劳。” 韩乡关是个全面型人才，搞宣传也是一把好手。 她稍微暗示几句，他就心领神会，培养了一批能说会道的人，从北至南，宣扬破蛮军收复龙城、驱逐蛮族的事绩。 还编成曲子四处传唱，话本子也出了好几本，里面把她描写得神乎其神，好似仙女下凡。 如果现在做一个民众好感度调查，破蛮军肯定远超朝廷，她也远超皇帝。 韩乡关：“末将不敢居功，破蛮军有功在先，方有故事可传。” 顿了一下道：“若不是顾将军提点，末将也想不到可以这么做。” 接触越久，他越觉得顾羽裳深不可测，兵法、军务、民事、商贾、农耕等等，就没有她不通的，而且还是精通。 但顾家其他人，并没有她这样的博学，因而他觉得这不是因为顾家底蕴深厚，是她本身才智卓绝。 七杀：“韩将军过谦了。” 韩乡关：“那就请顾将军为末将记此功，如何？” 七杀：“好！” 许相桐黑着脸道：“哪有自己要功劳的，羞不羞？” 这白得的大舅子，脸皮可真厚啊！ 韩乡关大笑：“不羞，姐夫莫不是嫉妒？” 许相桐好气，气着气着自己也笑了。 韩乡关却又正色道：“顾将军，朝廷不在江上设防，恐有更大的阴谋！” 七杀：“这次不是阴谋，是阳谋。” 见众人不解，道：“姚催寒出关了。” 姚催寒，那成名已久的七品武者？他怎么在这时候出关！ 众将脸色都变了。 顾锦罗惊问：“你怎么知道？” 七杀：“七品武者之间的感应。” 韩乡关见她还是那么淡定，心下稍安，问道：“你有把握？” 七杀一笑：“三招。” 001激动大叫：“三招，不能更多！在这个世界，宿主大人又名顾三招！” 第1057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48) “阿裳，我们终于又回到京城了！” 远远看到京城高大的城楼，顾家姐妹心情复杂。 离开京城的那一日，她们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回来。甚至还想过，此生大约再也不能踏入京城一步。 幸好有阿裳！ 七杀：“如果你们愿意，以后可以长住京城，再也不回北境。” 顾锦罗偏头想了想，笑道：“但我还是想回龙城！” 龙城是她参与打下来的，怎么放心交给别人？ 而且，在京城得装淑女，在北境像风一样自由，更合她的脾性。 其他姐妹也道：“我们也要回去！” “是啊，京城实际上没什么趣味，不如北境好玩。” “等事情办完，咱们就赶快回去罢！” 她们见识过北境的辽阔，就觉得京城也不过如此。虽然繁荣，却喧嚣嘈杂，令人不适。 七杀看向顾玉绢和顾华绫，“大姐，二姐，你们若想回两位姐夫家，也是可以的。” 她会让她们风风光光的回去。 顾玉绢笑笑：“不回，缘分尽了。” 顾华绫也笑：“没这个缘分，咱们不勉强。” 当年顾家出事，夫家没主动休弃她们，是夫家仁义，但她们自请下堂时，夫君也没有十分阻拦，眼里甚至还有解脱之意。 她们体谅各自的夫君。 毕竟谁也不想沾染祸事。 只是夫妻之情，在那一刻就断了，复合是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们成亲没多久，没生下孩儿。 两人已经商议过，如果遇上合心合意的，再嫁也无妨，若是遇不上，便不嫁了，她们能养活自己。 顾玉绢又道：“阿裳，别说我们，就连祖母和母亲、二婶，也不会愿意回京城。” 龙城，是离顾家男儿最近的地方。 七杀笑道：“那就随大家的意，想在哪儿在哪儿。” 这一次，顾老娘没有跟来，她上了年纪，谁也不放心她跟着大部队急行军。 许兰月、陈初圆也没有来，龙城百废待兴，急需帮手，邵伯清抓住一个是一个。 她们识文断字，处事果决，还能上战场杀敌，比一般男子强多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们是顾家女眷。 在龙城，顾家威望之高，无人能出其右。 有她们三人坐镇龙城，可确保城内不生乱子。 顾承志年纪虽小，七杀却还是把他带在身边。既然准备推他上皇位，有些事情就必须让他亲眼看到。 何况若论当皇帝，世上还有谁比她更有经验？由她来教导顾承志，再合适不过。 不是她自夸，如果她开个皇帝培训班，出来的保证个个是明君。 就算能力差一点，也不会像欧阳锐那样心理扭曲，行为变态。 001幽幽道：“不合格的，会被你提前清理掉，是吗？” 七杀：“......本宿主没那么恐怖！” 顾承志听着姐姐们一个也不愿留在京城，长辈们也不愿来，急道：“那我怎么办？” 他不想当皇帝了，他也想回北境。 七杀：“怕什么，五姐陪着你。” 顾承志必须登上皇位，这是顾家应得的赔偿。 但把天下重任交给一个十岁的孩子？她没这么不负责任。 她会摄政八年，等顾承志十八岁再还政于他。 许相桐听着顾家姐弟的对话，嘿嘿嘿的笑个不停。 笑得众人为之侧目。 七杀：“许将军，你笑什么呢？” 许相桐连连摇头，“没笑什么，没笑什么。” 笑你们八字还没一撇，就开始给孩子取名字了。 就这么确定顾承志能坐上皇位？这不是自信，是自大。 哪怕顾将军能打败姚催寒，朝廷还有几十万大军。 破蛮军再厉害，也无法与天下为敌！ 况且，此次进京的后勤补给，是从昭蛮王庭那儿抢的，按每位将士两个月的量预备。 他们在路上就走了一个半月，要是十五天内夺不到皇位，破蛮军就会断粮。 又不能侵扰百姓，那就只能饿死了。 十五天内改朝换代，可能吗？他觉得有点悬！ 不是他不认可顾将军的实力，实在是没听过这样的事儿。 但是，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也盼着顾将军美梦成真。 否则可就糟糕了！ 自信自大，也总比没有把握强。 001：“总觉得许将军脑回路不一般。如果不看好宿主大人，怎么还跟着？如果看好，为啥又阴阳怪气？” 七杀也不懂，“或许这就叫口是心非。” 半个时辰后，破蛮军先头部队到达京郊十里长亭。 有个老太监早在那儿等着了，颤声宣读圣旨，只许顾将军带十名亲卫进城，若多一名，便视同谋反，天下共诛！ 读完圣旨，他眼睛一闭，等着死。 大家都说，这是个送死的差事，抽签抽到他，他不能不来。 来之前，已经把后事安排妥当。 谁知顾将军不但没杀他，还真的命令大军停驻，自己带着十个人进了京城。 老太监呆了呆，赶紧回宫复命。 第1058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49) 顾家五姐妹、顾承志，以及韩乡关、许相桐、邵隐松、周欲飞，簇拥着七杀进了京城。 就见两旁店铺皆尽关闭，宽阔的长街中间，站着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 而在长街的另一头，挤着无数百姓，向这边观望。 “顾将军！” “顾将军果然跟传说中一样，英姿飒爽，貌美无双！” “顾将军，你快跑啊！” 还有人想冲过来，被京城禁卫军拦住。 看来韩乡关的宣传很到位，她的名声已经在京城打响了。 也怪欧阳锐，做事太过随心所欲。为了敛财，今天加个城门税，明天加个青苗税，百姓苦不堪言。 这个时候，忠良之后顾将军横空出世，收复龙城、驱逐蛮族，做了朝廷做不到的事儿，大家心里的天秤自然向她倾斜。 当然了，韩乡关的文笔也很好，通俗易懂，引人入胜。 001：“宿主大人，建议给韩将军加鸡腿！” 七杀：“加两个。” 韩乡关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获得两个鸡腿的奖励，勒马靠近七杀，悄声道：“他就是姚催寒。” 七杀：“我知道，退开。” “......是。” 我在这里，妨碍你发挥了么？韩乡关一边腹诽，一边示意众人后退几步。 七杀纵马向前，离姚催寒十步之距，才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地道：“姚大人，本将要进宫面圣，让路！” 姚催寒双手负在身后，微微弯着腰，面无表情地道：“如果我是你，会立刻离开京城。” 七杀：“所以你不是我。” 姚催寒忽然叹了口气，“顾羽裳，老夫敬你顾家满门忠烈，也敬你打败蛮族。你虽不是男儿，却比男儿还有血性。” 七杀：“然后呢？” 姚催寒：“你这样的勇士，不该血溅长街！率军回去罢，给陛下上书认错，老夫保你无事。” 七杀：“听你这话，不像是坏人，那为何要保欧阳锐？” 姚催寒：“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老夫保他，在情理之中。倒是你，顾羽裳，顾家历代忠于朝廷，你为何不顾先祖名声，悍然造反？” 七杀：“姚大人慎言，谁造反了？本将只是想跟陛下讲讲道理！” 姚催寒：“什么道理，能不能让老夫也听听？” 七杀：“可以呀。本将想告诉陛下，身为一国之君，不能与外敌私通，更不能陷害忠臣良将，这是无耻无义。” “死在龙城的六万顾家军，活在蛮族淫威之下的龙城百姓，都等着陛下给他们一个公道。” “陛下如能让死者安息，让生者释怀，这道理就讲通了。” 姚催寒越听脸越黑，欧阳锐若有这本事，还用他来长街拦截？ “顾将军，陛下若出事，天下必定生乱，百姓也会遭受战火之苦！到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七杀：“姚大人说笑了，这天下，不是早就乱了么？木莲军，不是本将招来的罢？” 姚催寒无言以对。 以前他就劝过欧阳锐，不要沉迷于黄白之物，天下都是你的，为何还热衷于扩充自己的私库？ 还跟他说金子明太过贪婪，不能重用。 可欧阳锐不听他的劝谏。 七杀又道：“至于民不聊生，姚大人，你以为在欧阳锐的统治之下，百姓生活得安康如意么？” 姚催寒：“......再怎样，他也是皇帝！你可以清君侧，却不能弑君夺位！” 七杀微微偏头，看了他片刻，笑道：“意中人的儿子长成这样，姚大人也很烦恼罢？” 没错，姚催寒保欧阳锐，根本不是因为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因为，欧阳锐的生母康氏，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小青梅。 他心悦康氏已久，奈何康氏看不上他，一心要入宫当娘娘。 后来康氏果真入宫了，姚催寒化悲愤为力量，埋头练武。 等他练到七品，才知道康氏已经去世。 也不知他怎么想的，自觉对康氏之子有一份责任，便跟欧阳锐联系上，明里暗里保护着他。 被七杀说破，姚催寒一惊，“你如何得知？” 七杀：“本将知道的事情多了。” 001：“宿主大人，这件事难道不是本系统调查出来的吗？” 七杀：“你不调查，我也会查到。” 查不到也不影响什么。 第1059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50) 姚催寒眼中闪过厉色，“顾将军，看来今日，你我不能善了。” 他已经给了顾羽裳台阶，是她自己不下。 七杀：“请！” 要不是长街那头有百姓听着，她才懒得跟他讲这么多。 姚催寒双臂一张，身后浮现一副巨大的立体画面。 那画面上，茫茫无际的沙漠中，站着位顶天立地的巨人，手中握着闪电，脚下踩着岩浆，双目射出金色的光芒，宛如。 “法相！” “天啊，姚大人已经练出了法相！” “顾将军，您先退一步，跟姚大人认个错！” “对对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百姓们又惊又惧，纷纷给七杀出招。 按理来说，顾家五姐妹和顾承志也应该着急，但可能是见多了她创造的奇迹，竟然没慌。 许相桐心下冰冷。 这下完了。 顾将军只是七品，姚催寒却已入法相之境。 法相对七品，她没有胜算！ “顾羽裳，逃！” 许相桐和韩乡关对视一眼，飞身出去，要替她挡住姚催寒，给她逃命之机。 七杀一挥手，“不必！” 两人被无形的力量带着，倒退回马上。 邵隐松和周欲飞也想去救人，却像被固定住了，动弹不得，急得直骂人。 七杀回头，“稍安勿躁。” 又对姚催寒道：“本将还奇怪陛下为何如此淡定，本将来了，他竟然不逃？原来是因为，姚大人突破七品大圆满，练至法相。” 姚催寒傲然道：“你现在认罪伏诛，老夫可保破蛮军不受牵连。” 七杀微笑：“可是，本将也恰好于昨日，练出了法相！” 话刚说完，身后也浮现特效般的画面。 静谧的海面上，升起一轮皎洁的明月。 月光中，凌空飞着一位青衣女子，手中提着一柄青色长剑。剑未出鞘，却已让人感觉到了无边的杀气。 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但仅凭身姿，就知其必然容色倾城。 韩乡关喃喃道：“海上生明月，仙子下凡尘。” 许相桐下意识反驳：“错了。海上生明月的下一句，是天涯共此时，娘子教过我......不对，她什么时候练出的法相？！” 韩乡关：“没听她说么？昨日。” 许相桐：“骗人！昨日她根本没练武！” 韩乡关不想再跟他说话，怕染上傻气。 仔细看，顾将军的明月里似乎还有一位男子，长身玉立，高冠博带，静静注视着那青衣女子。 也可能是注视着顾将军。 仿佛是感受到他的目光，那男子抬头向他看来。 韩乡关心下一凛，不敢再看。 这时，七杀已经和姚催寒打起来了。 两大法相相撞，沙漠立刻被大海淹没。 青衣女子轻飘飘地出了三剑，将巨人逼至沙漠边缘，第四剑，斩下巨人头颅，沙漠消失。 姚催寒痛呼一声，抱头倒地。 许相桐：“......这就结束了么？好快啊！” 其他人也很吃惊。 他们都以为，这种层面的战斗会持续很久，谁知道这么快！ 打个蛮族，大约也不比这个时间更长。 顾将军的实力，真是令人望尘莫及啊！ 姚催寒算是废了。 法相被破，如同灵魂受伤，对他的损害极大。随便一个武者，都能致他于死地。 但七杀还是象征性的出了三招，第四招才将他打到街边。 “姚大人，告诉你件事。你的小青梅康氏，是被她儿子欧阳锐杀死的。” “......你说什么？” 姚催寒惊愕不已。 七杀同情地拍拍他的肩，“爱信不信。” 第1060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51) 皇宫大内，欧阳锐焦急地等待着。 坐都坐不住了，来回踱步，看得易凌头晕。 “陛下，您不用担心。那顾羽裳只是七品，姚大人却已练出法相，顾羽裳不是他的对手。” 欧阳锐阴沉着脸不说话。 他也知道易凌说的没错，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心里就是不安。 黄天暮也道：“陛下，姚大人什么时候让您失望过？” 易骐达不甘落后，笑道：“陛下乃真龙天子，姚大人就是真龙天子身旁的黄巾力士，区区顾羽裳，不足为虑！” 他自觉这话说得十分有水平，但易凌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后悔让这位堂叔入朝为官。 不入仕，当个富家翁，富足平安的活到老，何尝不是幸事？ 可堂叔官迷心窍，就像八辈子没当过官似的，他怎么劝也不听，还求到了妹妹那里。 他没办法，只好给堂叔谋了云雾城主将之职，远离京城保平安，又给他找了得力副将庄克茴。 这样万全的安排，却还是出了漏子！ 他早已嘱咐过堂叔，对于顾家，表面上无视，但暗地里必须重点监视，一旦发现不妥，便制造意外，灭了顾家妇孺。 结果呢？顾羽裳在他眼皮子底下练出护盾，他竟然一无所知！ 无能至此，难怪被顾羽裳和邵伯清耍得团团转。 更让易凌无语的是，堂叔还跟黄天暮跑回京城了！云雾城和龙城，就这样让给了顾氏一系！ 怎么，他们以为光顾羽裳会杀人，陛下不会？ 身为主将，弃城而逃，这是大罪！就算是仁君，也得砍他们的脑袋。 何况陛下还不怎么仁。 哪怕作作抵抗的样子也好，他在陛下面前也有话说。 他们却被顾羽裳吓破了胆，一溜烟跑回京城，身后就尾随着破蛮军！ 这叫什么，这就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看得出来，陛下已经对堂叔和黄天暮起了杀心。等事一了，这两人非死不可。 黄天暮死就死了，跟他没有关系。但堂叔，他还是想救一救。 这段时间交代堂叔呆在家里，不要出来招陛下心烦。 堂叔倒也听话，但姚催寒想多了解顾羽裳，陛下便将堂叔和黄天暮都招进宫来。 进宫之前，他跟堂叔说，谨言慎行，低调行事。陛下不问，千万不要擅自开口。 如今却又说这些没用的奉承话。若在平时，陛下听个乐子，可现在，陛下正恼火着呢。 不出他所料，欧阳锐大发雷霆之怒，“区区顾羽裳？易将军好大的口气！若不是你们，顾羽裳也不能这么快就打到京城！朕好好的江山，就是被你等无能之徒败坏了！” 易骐达和黄天暮赶紧跪下认罪。 欧阳锐光骂还不解气，夺过太监手里的拂尘，劈头盖脸往下打。 易、黄二人不敢躲，也不敢叫，只能咬牙忍受。 易凌也没有求情。他知道，这时候越是求情，陛下越是上火。 殿外忽传来一声轻笑。 欧阳锐大喝：“谁？” 七杀逆光而来，朗声道：“顾羽裳。” 欧阳锐吓得一下丢掉拂尘，躲到易凌身后，嘶声叫道：“护驾，护驾！” 禁军呢？死光了么？ 怎么任由顾羽裳闯进大殿？ 易凌勉强保持着镇定，全身浮现青色护盾，喝道：“顾将军，无诏不得觐见，退下！” 七杀：“不退。” 走到主位坐定，笑道：“臣久闻陛下大名，今日得见，荣幸之至！” 看她笑得可亲，又长得花容月貌，欧阳锐灵机一动，叫道：“顾羽裳，你退兵，朕封你为皇后，为顾家平反鸣冤！” 听得此言，001气成了粉红色，在识海里乱蹦，“呔，兀那昏君，竟敢肖想我家宿主大人，纳命来！” 七杀按住001，对欧阳锐道：“封臣为皇后？只怕易皇后和易侯爷不答应。” 欧阳锐这时才想起自己还躲在易凌身后，忙道：“阿凌向来深明大义，易皇后也知书达理，不会不知道孰轻孰重！” 易凌的脸色很差，没有接欧阳锐的话，看着七杀道：“请教顾将军，是怎么过了姚大人那一关？” 姚催寒是百年来第一位法相武者，顾羽裳怎么打得过他？ 莫非，姚催寒被她策反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姚催寒帮欧阳锐，是因为康氏，可康氏却死在亲儿子欧阳锐手里。 七杀：“简单，我也练出了法相。” 易凌呼吸一滞，这比姚催寒被策反还糟糕！ 欧阳锐：“......顾羽裳，朕即刻下旨封你为皇后，并让你执掌大楚兵权！” 不能怪他对易家无情，易凌只是五品武者，易氏当了三年皇后，该知足了。 七杀：“不急。陛下，您不问姚大人现在何处么？” 欧阳锐一怔，“何处？” 没有挡住顾羽裳，无用无能！他才懒得管他是死是活！ 七杀扬声道：“姚大人，进来罢。” 第1061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52) 姚催寒佝偻着身体，从殿外走来，一直走到欧阳锐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道：“陛下，你的母亲康如月，是你杀的么？” 欧阳锐后退一步，怒道：“自然不是，朕怎会做那等禽兽之事！” 姚催寒细细观察他的表情，片刻后，惨然一笑，“你这个弑母的畜生！” 事实上，没问之前，他已经信了顾羽裳大半。因为她已经打败了他，没有必要说谎。 这一问，更让他心里有了答案。 往前一扑，掐住欧阳锐的脖子。 “呃，呃！” 欧阳锐拼命挣扎，向易凌、易骐达、黄天暮等人求救，但没有一个人救他。 他们并不知道姚催寒法相已破，还以为他依然有法相武者的实力。 “阿凌，阿凌......” 欧阳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向易凌。 易凌嘴角扯出个笑容，“阿锐，走好。” 如果欧阳锐之前没说那番话，拼了性命他也会救他。 相处了这么多年，他知道欧阳锐骨子里有多么的薄情寡义，铁石心肠。 但他总以为，易家对欧阳锐而言是不同的。 他与欧阳锐少年相识。 彼时，欧阳锐是不得宠的皇子，而他父亲宠妾灭妻，偏爱庶长子，对他这嫡子不管不问。 两人同病相怜，渐渐成为至交。 欧阳锐助他打压生父，他则带着易家绑上欧阳锐的战车，从此不离不弃，誓死效忠。 毫不夸张的说，欧阳锐这皇位，有大半是他的功劳。 为了欧阳锐，他满手血污，做下许多违背初心的事情。 纵然后来两人不似从前那般亲近，他也觉得欧阳锐不会背弃他，正如他不会背弃欧阳锐。 因为他们是这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可他猜错了。 在欧阳锐心里，他和易家一文不值。只要有更大的利益，欧阳锐就会一脚踢开他。 如有必要，欧阳锐还会亲手把刀刺入他的胸膛。 多年情谊，只有他在乎，欧阳锐不在乎。 那他又何必救他？人，不能一再犯贱。 见易凌无动于衷，欧阳锐面露绝望，眼睛往上翻，慢慢没了呼吸。 001：“做人这么失败的皇帝，本系统从没见过！” 七杀：“那是你见识少。” 除了开国之君，大部分皇帝没什么特别的。褪去天子的光环，也有着各种缺点。 而且，因为站得太高，权力太大，对自己失去约束，道德底线往往更低。 姚催寒将欧阳锐轻轻放在地上，又摸了摸他的脸，柔声道：“如月，我给你报仇了。但仇人是你儿子，我给他偿命。” 001：“......一股变态感，油然而生！” 姚催寒说偿命就偿命，一抬手，击碎自己天灵盖，向前扑在欧阳锐身上。 001：“唉，情之一字，真正可怕，宿主大人，你可千万别动情，这老小子就是前车之鉴啊！” 真是聒噪。 七杀神念一动，给它的嘴贴上封条。 那边，易凌向着她跪下，易骐达和黄天暮本来就跪着，也赶紧换了个方向，垂着头不敢看她。 七杀：“跪晚了，你们三个必须死。” 什么？！ 向她臣服也得死？易骐达和黄天暮一下子瘫倒在地。 易凌却很平静，“我知道。只求顾将军放过我妹妹，再给易家妇孺一条生路！” 七杀笑道：“看你表现。” 易凌的表现很好。 模仿欧阳锐的笔迹，下了罪己诏和禅位给顾承志的诏书。 两份诏书中，明明白白的交代了三年前的龙城之战，他们是怎么勾结蛮族、出卖顾家军，以及事后如何诬陷顾家。 诏书中还说，朕残害忠良、鱼肉百姓，无颜见列祖列宗，唯有退位让贤，自杀谢罪。 易皇后听从长兄之命，找出欧阳锐藏在密室里的玉玺，盖上大印，诏书即刻生效。 001撕开嘴上的封条，发表高见，“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千万不要伤害对你了解最深的那个人。” 说完又贴回去，乖巧地坐好。 次日早朝，顾承志登上了那个天下间最尊贵、最神秘，也最为复杂的位置。 他虽年幼，目光却坚定，脚步也很稳。 易凌念完诏书，带头叩拜。 众臣面面相觑，偷眼看去，顾将军法相中的青衣女子，手中的宝剑似乎要出鞘。 急忙跪倒，山呼万岁。 他们压根不信欧阳锐会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不信他会禅位于顾承志。 但那又如何？ 一名七品武者，已可开国立朝，何况顾羽裳还是法相武者！ 天下间唯一的法相武者！ 别说她只是想保兄弟登基，就算她自己想登基，他们也只能认。 另一方面，扪心自问，欧阳锐这样的君主，值得他们为之拼命么？ 不值得。 不但不值得，还早就盼着他龙驭宾天，省得每天都提心吊胆，害怕自己直着上朝横着回家。 第1062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53) 顾承志的第一道圣旨，是册封五姐顾羽裳为摄政王，统摄朝事，处理政务。 没人有异议。 诚然，她是女子，女子不参政。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完全可以忽略性别。 第二道圣旨，是改国号为羽，年号元泰。 这个国号是顾承志提出来的，取自顾羽裳之名。七杀跟他说不必如此，可他坚持。 第三道圣旨，是按律惩处易凌、易骐达、黄天暮等为虎作伥的奸臣。 包括易皇后在内的妇孺，则网开一面，发回原籍。 家产是不用想了，全部充入国库。 第四道圣旨，是封赏收复龙城的将士们，上至韩乡关、许相桐、邵隐松、周欲飞等，下至普通士卒，该升官升官，该给钱给钱。 邵伯清如愿以偿，升为云雾城主将。 龙城主将，则由七杀兼任。她都不用人在龙城，仅凭名字就能震慑蛮族。 第五道圣旨，才是册封自家亲族。 顾老娘荣升为太皇太后，陈初圆荣升为皇太后，顾玉绢为宁国长公主，顾华绫为荣国长公主，顾锦罗为安国长公主，顾明绸为平国长公主，顾雪缎为定国长公主。 七杀则是镇国长公主、威武大将军，兼大羽摄政王。 逝去的顾家男儿，也各有王爵。 许兰月之夫顾兴义被封为忠王，她的爵位便是忠王妃。 第六道圣旨，安抚朝中大臣，并为这几年间冤死的忠臣平反。 欧阳锐丧心病狂，顺他者昌逆他者亡，无辜被害的可不只顾家。 至于原皇族欧阳氏，大部分被欧阳锐杀了，活着的，羽朝承认他们的爵位，维持原来的待遇。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大臣们的心也逐渐安稳。 之前还怕又来一个欧阳锐，如今看来，新帝顾承志很有章法。 不，有章法的应该是摄政王顾羽裳。 ......不管怎样，这都是好事！ 大臣们暗自庆幸，幸好顾羽裳不想当皇帝，否则他们就要奉个女子为主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顾承志觉得姐姐们都很出色，尤其五姐，更是几千年一遇的奇女子。 于是十岁的顾承志暗暗做了个决定，以后要将女儿和儿子一样的培养，谁有能力，就由谁继承大统，不分男女。 他还将此写进了顾氏家规。 尘埃落定，许相桐还有点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事儿，这就成了？ “大舅子，你掐掐我，我是不是在做梦呢？” 韩乡关：“姐夫别闹了，咱们赶紧走。” 说着一扬马鞭，飞速向前。 朝中一定、京城一稳，顾将军就要去招安木莲军，他自告奋勇，还拉上了便宜姐夫许相桐。 木莲军的首领魏老秋只要不傻，就不会跟新朝对着干。 他们恨的是欧阳锐，欧阳锐死了，新朝也表态会开库赈灾，妥善安置灾民，他们要是还执意造反，就失了民心。 这等小事，如果还需要顾将军亲自出马，那他们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许相桐：“等等我！” —— 数年后，顾锦罗牵着四岁的儿子，站在龙城城楼上，遥望北方。 周欲飞匆匆跑来，给她披了件外袍，“风大，下去罢。” 顾锦罗不动，“你说阿裳到哪儿了？” 周欲飞老老实实地道：“不知道，我最远只到过孟乌河。” 顾锦罗瞪他一眼，“要你何用！” 儿子拉拉她的手，稚声稚气地道：“阿娘，不许欺负爹爹！” 顾锦罗被他逗笑了，拍着他的小脸蛋，笑骂道：“小没良心的，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却向着别人！” 笑了会儿，叹道：“老周，你说她为什么非要走？这么大的地界，还装不下一个她？” 今年初，阿志年满十八，阿裳说他长大了，提前给他行了冠礼，交接政务。 然后她说她要遨游天下，来龙城看望大家，喝了顿酒，就骑着马一个人走了。 不带任何侍从。 顾锦罗不担心她的安危，作为世间唯一的法相武者，她天下无敌。 但还是牵挂。 牵挂之余，也有些羡慕。 五妹，才是真正活出了自己的人生，肆意潇洒！ 周欲飞：“顾将军的想法，素来与众不同。阿罗，她不是我们这样的凡人。” 顾锦罗：“是啊，亘古至今，只有一个顾羽裳！” 第1063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1) 顾羽裳这个任务，七杀只得了十万积分，至于道德金光有无增加，不太感觉得出来。 她也不怎么在意。 穿越各界，帮助怨念者完成愿望，其过程本身就让她获益匪浅，心境更为圆满，这才是最重要的。 积分和道德金光，只能算附加价值。 有，固然欣喜，没有也不亏。 顾承志在她的教导下，长成了一代明君，更难得的是心性豁达，疏朗大气，具有十足的人格魅力。 朝中大臣对他的忠诚度极高。 如果有人像她当初一样凭武力篡位，大臣们绝不会答应。 她能成功，不是事情做得有多周全，主要是欧阳锐不得人心。 民间百姓，也传颂着大羽开国之君的仁德。 残暴荒唐的欧阳锐和他所代表的楚朝，已成为过往。 七杀去探索世界，两年回一趟大羽，看望顾家人和追随过她的将领们。 最后一次，她说要闭关冲击更高的境界，归期不定。 大家都让她安心闭关。 顾老娘吃过她制的灵药，当时还在世，拍着她的手，说她是顾家的骄傲，也是天下女子的骄傲。 七杀没有过于谦虚。 因为她的存在，大羽女子的地位，的确远胜之前的朝代。 她还设了女科，给女子多一条出路。 顾承志也极为赞同，开私库支持女学。 再见了兄弟姐妹们，希望你们都好好的，不要太想我。 “宿主大人，前几个任务你一直在打打杀杀，这次来个温和点的调剂一下心情怎么样？” 001打断她的思绪。 七杀：“行，你帮我选吧。” 她早已有了挑选任务的权力，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让001去挑，感觉类似于开盲盒，有点小刺激。 001郑重地道：“宿主大人放心，本系统保证选到最有趣的！” 它很感动。 这么重要的选择题，小七杀几乎每次都交给它，可见对它有多么的信任！ 片刻后，“好了，走！” 七杀从无边无界的混沌中跃出，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农家小院里，正在晾晒衣服。 看房屋、农具、衣服的样式，不像是古代或异界，应该是华夏现代农村。 院子一角，还有个半开着门的卫生间，能看到里面的洗衣机。 001：“宿主大人，请接收任务内容。” 须臾，七杀接收完毕，接着晾衣服。 原身名叫谢星晓，她的愿望，是让姐姐谢丹凤得到幸福。 001叹道：“真是姐妹情深啊！” 七杀：“有谢丹凤这样的姐姐，是谢星晓的幸运。有谢星晓这样的妹妹，也是谢丹凤的幸运。” 001：“那谢云涛呢？” 七杀：“姐姐妹妹都那么好，他当然也是个幸运的孩子。” 谢云涛是谢星晓的双胞胎哥哥，早她十分钟出生。 谢丹凤比他们大十岁，双胞胎出生时，她已经上了三年级，认了不少字。 嫌弃父母给弟弟妹妹取的名字太土，给他们取了云涛、星晓的名。 长大后，双胞胎特别感谢姐姐，要不是她，他们可能就要叫谢大双、谢小双了。 “星晓，晾好没？晾好来吃西瓜！” 谢丹凤站在堂屋里喊。 她这妹妹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慢，梳头洗脸慢，洗衣服也慢。 还好做作业的时候不慢，不然她得急死。 “马上好！” 七杀三下五除二，快速挂上衣服，跑进堂屋。 谢家去年才装修过，堂屋也像城里人的客厅，沙发、电视、冰箱、路由器，一样不缺。 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放着切好的西瓜。 谢丹凤递一片给她，“不能多吃，最多只能吃三片。” 七杀：“知道啦。” 这么热的天气，来片凉凉的西瓜真是享受。 要是再来杯冰冰的奶茶，那就更完美了。 可惜村里没有奶茶店。 没关系，葫芦镇上有。而葫芦镇离她们小湾村只有四公里，骑车很快就能到。 问题是谢丹凤不准妹妹喝奶茶，说奶茶里含有太多添加剂、糖分、脂肪，会增加疾病风险。 谢星晓都是趁她不在的时候喝。 “你管得也太严了，夏天多吃点西瓜也没什么。” 谢丹凤的男朋友周宇凡软骨头似的半躺在沙发上，不以为然地道。 “不行，西瓜性寒，吃多了伤脾胃。” 在有关妹妹身体的事情上，谢丹凤很认真。 她记得妹妹小时候总生病，好几次险些没了，全家都被吓着。 七杀：“我听姐姐的。” 周宇凡笑道：“知道你们感情好，得，我枉做小人！” 他虽然笑着，其实心里有点不舒服，觉得这姐妹俩都不给他面子。 谢丹凤是他的女朋友，可他说了谢星晓可以多吃西瓜，她却固执己见，听不进他的意见。 还有谢星晓，他帮她说情，她也不感谢他，弄得他里外不是人。 也许农村人就是这么拎不清吧。 这一瞬间，他想起妈妈说过的话，“宇凡，咱们不是挑剔丹凤的出身，但很多事情上，农村人跟咱们观念不一样。如果你非要跟她在一起，以后有得你受。” 第1064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2) 谢丹凤不是周宇凡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他会因为这点小事想了那么多，还跟他兴致勃勃地讨论电视剧里的剧情。 周宇凡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白皙柔美的脸庞，又觉得生于农村不是她的错，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综合来看，谢丹凤的分数不低。 名校硕士生，且在校时成绩优异。 目前是知名企业盛海集团的财务经理，月薪两万多，再加上奖金什么的，一年能有三十多万的收入。 人还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带出去不丢人。 最重要的是，他爱她，从大学爱到现在。 因为爱，他可以不计较她的出身。爱她，就要接受她的不完美。 她娘家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亲戚，以后少来往就是。 想到这儿，周宇凡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大口大口吃西瓜。 吃的时候，他还维持着半躺的姿势，西瓜汁落到沙发上也不管。 七杀指着那片污渍，皱眉道：“姐，你看！” 作为一个知心小妹，她应该装看不见，不应该给未来姐夫难堪。 可她穿越而来，为的就是拆散这对不般配的情侣。 谢丹凤笑道：“就你眼尖！” 周宇凡脸色一僵，“不好意思啊，没注意到。” 这个谢星晓，怎么这么讨厌！ 她家的沙发套又不是什么名贵产品，普通棉布而已，弄脏了又怎样？ 何况，我来到你家，我是客人，就算有什么不到之处，你也不能当面说。 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果然是没教养的农村人！ 谢丹凤眼里，无论是男朋友弄脏沙发套，还是妹妹指出来，都不叫什么事儿，无所谓地道：“没关系，这沙发套也该换了，一会儿我换。” 七杀再次没眼色地道：“姐，沙发套是妈妈前天才换上的。” 谢丹凤终于觉得小妹今天有点烦，“话咋这么多？下学期就要高考了，回屋看你的书去。” 七杀不走，好奇地道：“周哥，你们城里人吃西瓜的时候，都不知道坐起来吗？” 周宇凡：“......那能不知道吗？刚才我就是懒了一下。” 谢星晓这是故意找茬！ 他怎么得罪她了？ 七杀：“哦，我们农村人有时候也会懒一下。” 周宇凡：“正常，正常！” 七杀：“那你下次跟你妈打电话的时候，就不要说我们农村人没素质了。” 谢丹凤：“......什么意思？” 七杀：“就昨天晚上啊，周哥跟他妈妈打电话，说爸爸和哥哥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回家就往沙发上一躺，果然是农村人，没素质。还说妈妈是个愚昧的农村妇女，只知道家长里短。” 私底下说的话被听到，周宇凡有些心虚，更多的则是恼怒。 “偷听别人打电话，不太好吧？” 七杀：“谁让你偏要站在我家玉米地旁边？我在地里摘青玉米呢。早上你吃的那个，就是我摘的。” 这事儿不是她杜撰，周宇凡真那么说了。 那一世，谢星晓也听到了，心里很难过，但她不想破坏姐姐的感情，因而没说。 当时她认为，周宇凡看不起自家不要紧，只要他对姐姐好就行。 后来才知大错特错。 周宇凡之前还觉得原生态的玉米香甜可口，现在却想吐出来。 这也太寸了，偏让她听见！ 听见就听见，怎么能当着他的面说破？农村人的行事方式，跟城里人果真截然不同。 粗鲁，野蛮，一点儿也不体面！ “丹凤，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七杀：“姐，我没说谎。” 谢丹凤很平静地道：“我知道，你回房看书，我跟他聊聊。” 她的妹妹她了解，从来不敢跟她说谎话。 而且，妹妹性子温和，如果不是对周宇凡极度不满，不会让他下不了台。 也许，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周宇凡对她家人的态度很差。 差到妹妹都忍不了了。 “好！” 七杀答应着，去了自己的房间。 以她的修为，人不在场，依然不会错过一句话、一个表情。 她一走，周宇凡就赶紧道：“丹凤，我向你道歉，我的确跟我妈打了个电话。但我的本意，是跟她介绍你家情况，用词可能不够委婉，星晓就误会了！” 001：“哼，渣男，说什么道歉，毫无诚意！” 谢丹凤的目光有点冷，“宇凡，我妹妹不是什么无知小村姑，我想她不会连你的话都理解不了。” 其实，她一直知道，周宇凡的妈妈汤玉佳对农村人有偏见，但每次说起相关话题，周宇凡都站在她这边。 她想着结婚过日子也不是跟婆婆，是跟丈夫。对于汤玉佳的某些奇葩言论，便一笑置之，不争辩也不生气。 难道，周宇凡实际上也认同他妈妈那些无知透顶的观点？ 那她还真得重新考虑要不要跟他结婚。 三观要是不合，两个人怎么生活在一起？ 第1065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3) 周宇凡看着谢丹凤的表情，心里有些慌，虽然妈妈嫌弃丹凤出身农村，但他并不想跟她分手。 他的很多同学、朋友、同事，都羡慕他有个这样的女朋友，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工资还比大多数人高。 诚恳地道：“丹凤，咱俩也处这么久了，你知道我的性格，有时候说话稍微有点夸张，但那只是为了增加戏剧效果，没什么坏心。我承认，这是一个很大的缺点，以后我一定会改！” 001：“避重就轻，这小子很会说话嘛！” 七杀：“大多数渣男，口才都很好，不然怎么骗女孩子？” 谢丹凤性子爽快，并不跟他纠缠细节，直接道：“宇凡，我出身农村，这一点无法改变，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必要改变。如果你介意，趁早说出来。” 她不是非周宇凡不嫁。 周宇凡恨不得指天发誓，“不介意，真不介意！要是介意，当初我也不会追你。” 他和谢丹凤不是一个大学的，但在同一个城市。 有次两校联谊，他偶然认识谢丹凤，惊为天人，苦苦追求了三年，才打动谢丹凤的心，答应试着相处。 之后他大学毕业，考研失败，便没有继续考下去，而是选择了就业，幸运地进了某银行，成为一名柜员。 有了自己的收入后，更是对谢丹凤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天阴送伞、天晴送水、帮她网购零食之类的事情，他做过很多。 那时候，感情是真的纯，爱她，就是爱她，不掺杂别的东西。 但踏入社会，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一个好的岳家，能让他少奋斗好几年。 他有个高中同学，长得也不算很帅，却祖坟冒青烟，娶了个富二代，实现人生的跃层，住上了大别墅，一身名牌，出入都是豪车。 说不羡慕是假的。 可他没那运气，工作两年，也没遇上合适的富家女。 富婆倒是遇上过好几个，就是颜值差、年纪大，又没什么文化，他实在接受不了。 可是，谢丹凤虽然漂亮，学历也高，且保研成功，娘家却太差，不能给他任何助力，以后说不定还要扯他后腿。 用现在的话来说，他找谢丹凤，是向下兼容。 想到未来要辛辛苦苦才能有好的生活品质，难免不甘。 有次同事聚餐，他喝多了，跟一个信任的老大哥诉说心中苦闷。 老大哥耐心听完他对谢丹凤的描述，拍着他的肩膀说，谢丹凤本人的出色，完全可以弥补家庭的不足。 她的学识、头脑，本身就是良好的资源。 两人结婚后，也许暂时会很辛苦，但从长远来看，谢丹凤值得他选择，不要再去想什么富家女。 富家女也不是好伺候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头上就绿了，且容易发生婚变，风险太大。 谢丹凤就不一样了。 农村长大的孩子，吃苦耐劳，家里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不用他管，又有高学历，生了孩子也能教育好，不用他太费心。 还不矫情，好相处，能给他提供较高的情绪价值。 老大哥最后得出结论，娶谢丹凤，他可能不会飞黄腾达，但拼搏几年后，财富自由应该是能实现的，而且幸福感肯定很高。 说到后来，老大哥都羡慕了，遗憾自己年轻时怎么就没遇上个谢丹凤。 酒醒后，周宇凡越想越有道理，对谢丹凤更上心了。 无论他妈妈怎么劝，都不肯跟谢丹凤分手。 可以说，他第一次选择谢丹凤，是因为感情。 第二次选择，是看中了她的潜力。 如果谢丹凤知道他犹豫过，还这么冷酷地分析、考量自己，定然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 这和货物称斤两有什么区别？ 然而谢丹凤不知道。 听着他说以前那些温馨的往事，想到他对自己的付出，面色稍缓，道：“既然不介意，就对我的家人多一些尊重。” 见他急着要开口，道：“宇凡，你先听我说。我的家人，是我的家人，我知道你对他们很难产生亲人般的感情。这是正常的，我也不强求，但你要尊重他们。” 顿了一下，又道：“尊重彼此的家人，我觉得这是男女交往最基本的底线。” 周宇凡：“你放心！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 谢丹凤：“不必，尊重就行了。” 感情需要培养，见第一次面就要求周宇凡把她的家人当成亲人，她认为这违反了人性，不现实。 两人把话说开，恢复了和睦。 谢丹凤还特意到小妹房里，跟她说周宇凡认错道歉，她想再给他一个机会。 七杀自然说，这是姐姐的事情，姐姐自己做主就好。 001：“不是吧？周宇凡这就过关了？” 七杀：“他们毕竟好了五、六年，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分开。” 但没关系，只要功夫深，没有孽缘拆不散。 第1066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4) 傍晚，谢星晓的爸爸谢保财、妈妈张艳红，还有双胞胎哥哥谢云涛干活回来了。 “星晓，你看我给你摘了什么？” 七杀跑出来，就见谢云涛献宝似的递来一个小桶，里面装了半桶覆盆子，黑的黄的都有。 一看就很甜。 七杀吃了一个，“在哪儿摘的，还有吗？” 虽然只是没有灵气的野果，口感却真不错。 再来一桶，估计也不够她吃。 谢云涛无奈地道：“你能不能先洗洗？” 没洗过就吃，要是被周哥看到，又该说他们农村人不讲究了。 姐姐这男朋友，他很不喜欢。姐姐在场的时候，话说得可好听了，姐姐要是不在场，就对他们爱答不理。 但姐姐喜欢就行。 爸妈都说，姐姐一个人在大城市里打拼不容易，她看中周宇凡，一定有她的道理，不要给她添乱。 七杀：“干净的，不怕。” 谢云涛瞪她一眼，提着桶去洗了。 张艳红边整理农具边笑道：“咱家这小子，比小姑娘还讲卫生呢。星晓，你也学着点。” 谢保财则道：“云涛，给你姐和宇凡也装一盘，别让你妹全吃完了。” 这么多，全吃完非拉肚子不可。 周宇凡也走出堂屋，亲切地跟他们话家常。 谢保财和张艳红都有点拘谨，怕给女儿丢脸。 两年前，他们家在长女谢丹凤的支持下，承包了一座山头，专门种核桃，山里还有野生菌、野生药材，每年收入不错。 虽比不得大富之家，也不是周宇凡他妈汤玉佳所想象的一贫如洗。 来谢家之前，汤玉佳担忧不已，给儿子装了半行李箱泡面和面包，就怕谢家饿着他。 谢丹凤看见还很奇怪，周宇凡只好说他喜欢吃那个牌子的泡面，面包是给她带的零食。 按理来说，毛脚女婿初次登门，应该好好表现一下，帮未来岳家干点活。 但谢保财说周宇凡是城里人，不会干农活，坚决不让他下地，让他好好歇着就行。 周宇凡便也不逞强。 他也不是想偷懒，但如果让妈妈知道他帮谢家干农活，肯定逼着他跟谢丹凤分手。 为了不制造家庭矛盾，他还是闲着为好。 晚饭是谢丹凤做的，非常丰盛，炖了大半天的柴火鸡，自家鱼塘里捞的大鲤鱼，还有挂了几个月的腊排骨，跟土豆一起焖，香得让人想流口水。 素菜也不少，门前就是菜地，小白菜、小青菜、嫩黄瓜、小番茄，怎么做都好吃。 七杀吃了两碗，想添第三碗的时候，被谢丹凤拦住了，怕她吃多了积食。 谢云涛好尴尬，偷偷瞪了小妹好几眼。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家里也是常吃的，她怎么跟饿了几天似的！ 一个女孩子这么能吃，周宇凡会不会以为他家平时吃不饱饭？ 唉，丢人！ 不过这次他想多了，周宇凡什么念头都没有，也忙着吃呢。 行李箱里的泡面，他是一包没开。 谢家别的暂且不论，伙食是真好。 这也是农村的优势吧，想吃什么都能自给自足，还比城里买的新鲜。 晚上，七杀将谢丹凤叫到自己房间。 “姐，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只告诉你。” 谢丹凤笑道：“什么事情啊，神神秘秘的。” 七杀：“我重生了！” 谢丹凤的表情放空一秒，随后乐不可支，笑得花枝乱颤。 重生？ 她这小妹，怎么这么可爱哦！ 一本正经的小表情，要多好玩有多好玩。 张艳红在屋外喊：“怎么了？” 谢丹凤边笑边道：“没什么，妈你忙你的，星晓跟我讲笑话呢。”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就说不能这么直接！” 七杀：“本宿主做事，不需要你来教！” 对谢丹凤道：“姐，我是认真的！” 谢丹凤尽力配合，“嗯嗯，我家星晓是认真的，真的重生了！那你，能跟我预测一下未来股市吗？” 说着又忍不住笑起来。 七杀：“不能。” 因为那一世谢星晓没有关心过股票。 “但我可以预测你的姻缘。” 谢丹凤笑道：“好呀，那就请你预测一下。” 七杀：“姐，你如果嫁给周宇凡，会死！” 第1067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5) 谢丹凤：“......星晓，别这么吓人，越说越离谱了！” 重生什么的，她当然不信。 但看着小妹黑白分明的眼珠，不知怎的心中发毛，就好像她说的是真事一样。 七杀：“姐，我没骗你，你如果嫁给周宇凡，不但你会死，你的女儿也会死。” 谢丹凤：“我女儿？” 七杀：“没错，你和周宇凡结婚后生了个女儿，名叫周晨曦。” 谢丹凤一惊。 她曾经幻想过，以后不管生儿生女都叫晨曦，可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难道，小妹真的重生了？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深知时间具有一维性，不可逆转！ 根据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速度会产生时间的膨胀效应。 简单来说，运动的速度越快，时间便越慢。接近光速时，时间相对而言就停止了，只有超过光速，时间才能倒流。 但根据光速恒定原理，光速是宇宙中最快的速度，没有任何物质可以超越它。 这也就证明，回到过去、重生穿越之类的事情，只能是小说里的情节，现实中不可能发生。 也许，她什么时候说漏了嘴，让小妹知道她想给儿女取名为晨曦。 小妹不喜欢周宇凡，就灵机一动，用重生梗劝阻她。 这个弯转得可真够大的。 “星晓，你是不是看那些网络小说了？” 七杀：“没有。” 她是看过一些，但谢星晓很乖，以姐姐为榜样，一心扑在学习上，只看名着和老师开的书单，从来不看网络上那些奇奇怪怪的书籍。 谢丹凤：“你肯定看了！姐跟你说，高考很重要，是咱们农村人改变命运最公正的一条途径，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分心！” 七杀：“我真的没看。” 谢丹凤不信，开启说教模式，“外面的世界那么大，风景那么美，你不想出去看一看吗？人生短暂，如果不尽力活出精彩，就太对不起自己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接下来举了几个不好好读书，结果只能到工地卖力气的例子。 苦口婆心地劝妹妹学习为重，等考上大学，就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儿，比如熬夜看网络小说、追神剧等等。 001叹道：“这哪是姐姐，这是妈啊！” 七杀：“长姐如母。” 谢丹凤比弟妹大十岁，谢保财、张艳红又忙地里的农活，两个小的基本是她带着长大，自然感情深厚，也对他们有很深的责任感。 从小辅导他们功课，关心他们生活。 如今她在海城上班，和老家隔着一千多公里，还经常通过网络检查他们作业。 谢丹凤喝水的空隙，七杀又说了一句话。 “你和晨曦死后，我也死了。” 谢丹凤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强行咽下，被呛得大声咳嗽。 七杀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周宇凡的妈妈名叫汤玉佳，爸爸名叫周强。他们家住在海城万世华风小区6栋2单元806，聚宝苑还有一套房子，8栋1单元601，是周宇凡的爷爷奶奶留给他的，他家打算用那套房子做你们的婚房......” 谢丹凤打断她的话，急道：“谁告诉你的？” 七杀：“汤玉佳和周强都退休了。汤玉佳原来是厂里的小领导，退休工资八千多，周强只是普通工人，退休工资四千多。因而汤玉佳很强势，在家里说一不二。” 谢丹凤：“你怎么知道？” 周家的情况，她还没跟家里人详细说过，周宇凡也不会说。 星晓是从哪儿知道的？！ 七杀看着她，“是啊，我怎么知道的？” 谢丹凤：“......你别说是重生！” 七杀：“不然是什么呢？姐，我要说我是先知，你大概更不信。” 谢丹凤沉默了一会儿，道：“好，假设你真的重生了，注意，这只是假设！我和周宇凡的婚姻出了什么问题？” 七杀：“问题大了！” 汤玉佳看不起农村人，说谢丹凤虽然上了岸，脚上还带着泥，十分反对儿子和她在一起。 还给儿子安排相亲。 周宇凡瞒着谢丹凤相了几次，对比下来还是谢丹凤更好，便铁了心要娶她，母子俩闹得很不愉快。 而谢丹凤呢，也觉得如果嫁到周家，婆媳关系会很恶劣，想跟周宇凡分手。 周宇凡不同意，百般纠缠。 这时候，发生了一件料想不到的事。 谢丹凤上班途中，被车撞了，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 她自立惯了，对家人向来报喜不报忧，因而没跟家人说。 弟妹的视频也不接，只接语音和电话。他们问起来，就说自己升职关键期，上班或加班，不方便摸鱼。 这期间，周宇凡照顾着她，每天送饭送水果，一下班就到医院陪伴。 出院后，谢丹凤答应了他的求婚。 第1068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6) 谢丹凤是这么想的，婚姻没有十全十美，虽然婆婆汤玉佳是个大问题，但周宇凡对她是真心的。 他能为了自己与他妈妈抗争，那自己也可以勇敢一点。 说到这里，七杀道：“姐，你其实没有想错，只是你没看出来周宇凡演技精湛。他对你的心，最多只有四分是真。” 谢丹凤默然不语。 她了解自己。 如果她真的出了车祸，如果周宇凡真的精心照顾她两个多月，她真的会忽视汤玉佳，嫁给周宇凡。 人在脆弱的时候，最难抗拒的就是温柔的关怀。 七杀继续说。 要结婚，就涉及到彩礼嫁妆，汤玉佳放话，一分钱彩礼没有。 周宇凡平时消费高，自己只有两万多的存款，他爸周强悄悄支援了六千，周宇凡又找朋友借了点，给谢家凑了三万六。 无论在海城还是在谢丹凤的家乡，这点彩礼都显得寒酸，而且还没有三金，但谢家没说什么，彩礼全部返给谢丹凤，还给了五万的陪嫁。 婚礼过程也很不愉快，汤玉佳笑里藏刀，话里有话，看不上谢家亲戚。 谢丹凤再高的情商，都被气得哭了，甚至有点后悔。 但事已至此，也不能穿着婚纱就去离婚。 婚后，更大的矛盾来了。 谢丹凤认为自己有赡养父母的责任，每个月给父母转三千块钱。 这也不是婚后才开始，从她薪资破万就是这么做的。 现在她月薪两万六，三千块在负担范围之内，也不影响生活品质。 但周宇凡知道后，根本不能理解。 他认为女孩子对娘家父母没有什么赡养责任，再说谢家还有小舅子谢云涛，要说赡养，也该是谢云涛赡养，和谢丹凤、谢星晓没有关系。 不然怎么会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句话？ 谢丹凤简直就像重新认识了这个人，反问他，难道女孩子是孙悟空的姐妹，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还是说，女孩子一旦结婚，就要和娘家断绝关系？ 周宇凡辩才无碍，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给她洗脑。 说谢家父母重男轻女，见她是个女儿就失望，千辛万苦也要拼个儿子，不然也不会在她十岁时还怀二胎。 可事实上，谢家当地农村，几乎家家都是两个孩子。大家老观念，总觉得一个孩子太孤单。 不管一胎是男是女，都会想着生个二胎给长子或长女作伴。 谢保财和张艳红也是计划生两个孩子，只是生谢丹凤时张艳红伤了身子，怀胎不易，十年后才再度有喜。 他们也期盼生个儿子，但那是因为有儿有女凑成一个“好”字，与重男轻女无关。 若是真的重男轻女，就不会一直供她读书，早让她退学打工了。 日常生活中，也不会出现把好东西留给谢云涛，姐妹俩让着谢云涛这样的事。 恰恰相反，谢保财和张艳红认为儿子是粗糙的，可以下地干活，女儿是精细的，只有实在忙不过来时，才让她们搭把手。 然而，不管谢丹凤怎么解释，周宇凡都咬定了谢家重男轻女，不值得她回报。 还说谢家都扑在她身上吸血，她就是传说中的扶弟魔、凤凰女。 谢丹凤气得头晕，直接说，好，我就是扶弟魔、凤凰女，那我用你的钱了吗？我用我自己的钱孝敬我爸妈，关你什么事？ 周宇凡更愤怒了，说她不尊重婚姻，不是诚心跟自己过日子。 谢丹凤真是被他打败，无力地说，三千块而已，我一个月两万六，还是十三薪，还有奖金！ 周宇凡就说，三千块虽然不多，可如果这钱不拿出去，就能更好地建设他们的小家庭。 谢丹凤冷笑，你月薪不到一万，还要经常给你爸妈买衣服买补品、报旅游团，对小家的贡献更少。 如果是平时，她不会说得这么直接，会注意保护男人的自尊。但这时气极了，也就不管不顾。 这话捅了马蜂窝，周宇凡暴跳如雷，说她看不起自己，还说这是他的房子，让她滚出去。 谢丹凤收拾行李，搬了。 第二天，周宇凡后悔，跑去她公司求她原谅，连续送了一个星期的花，引起小小的轰动。 之后谢丹凤又搬了回去。 听到这儿，谢丹凤断然否认，“不可能，我肯定跟他离婚。” 周宇凡能说出“从我的房子滚出去”这种话，就说明他心里没有什么夫妻之情，这段婚姻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七杀轻叹，“那是因为，你怀孕了。” 再洒脱独立的女生，知道自己即将做母亲，都会为孩子多考虑。 加上当时网络上有些继父、后娘虐待孩子的传闻，谢丹凤就觉得不能离婚，否则苦了孩子。 至于打掉，她没有想过。 谢丹凤怔住。 七杀：“你怀的孩子，就是晨曦。” 谢丹凤颤声道：“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七杀：“大小事情很多，你都应付过来了。但在晨曦两岁的时候，我被检查出了白血病。” 谢丹凤：“......什么？！” 第1069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7) 现实生活中，谢丹凤不认识一个得白血病的人。 谢家的亲戚朋友，也有没有一个患有重大疾病。 因而在她的印象里，白血病是韩剧标配，只有剧中女主才会得。 “星晓，你怎么会得白血病呢？我记得你们开学时体检过，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啊！不行，我明天再带你去医院看一看！” 七杀：“这个时间段，我的身体还很健康，看不出什么。要四年后才有出血症状，爸妈带我去医院，一查就是白血病。那时，晨曦两岁，我刚大四。” 谢丹凤心乱如麻，“医生有没有说是因为什么引起的？” 七杀：“我们问了，医生也不确定。” 谢丹凤：“你是不是接触过什么化学物质，或者放射性物质？” 她记得白血病成因好像就是这些。 还有一种，是染色体畸变。但这不太可能，如果星晓染色体异常，婴幼儿时期就会发现，不会现在才发病。 七杀：“没有特别的原因，就是运气不好。” 一个人会生什么病，有时候真的和外界关系不大，纯属运气问题，没处说理。 谢丹凤心里难过极了，世上那么多人，凭什么小妹遇上这种事？ 小妹那么乖巧，那么上进，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命运！ 但她也知道，抱怨无用，遇上就是遇上，再小的机率，一旦遇上那就是百分百。 伸出手臂，像小时候一样搂住小妹，安慰道：“还好现在医学发达，白血病是可以治的，不怕不怕！” 不知不觉间，对于小妹的话她已经信了七、八成。 七杀：“是的，可以治，医生也说发现得早，只要好好治疗，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因为这件事情，你和周家闹翻了。” 谢丹凤并不奇怪。 小妹生了重病，她肯定会拿钱出来治。 但是，如果她给父母三千赡养费，周宇凡都那么生气，那她拿钱出来治小妹，他会更生气。 七杀：“你拿了十万给爸妈，周宇凡和他妈瞒着你找到病房，把钱要了回去。” 谢丹凤：“......把钱，要了回去？” 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事啊！ 七杀：“当时我们都惊呆了。周宇凡他妈总说自己是体面人，体面人，却做不体面的事。” 其实，治疗谢星晓这件事上，谢家并非束手无策。 谢家所在的小湾村，只有一百多户人家，几乎家家都沾亲带故，因而人情味浓厚。 知道谢星晓得了白血病，每家都上门探望，还都给了钱。 经济好点的给小一千，经济差点的给两、三百，加在一起，也凑了三万多。 这都属于人情往来，不用当做债务去还，以后谁家遇上什么事，再给回去就行。 谢星晓念书的大学，也组织给她捐款，募捐到八万多。 而且谢家这些年果园也挣了十多万，小有家底。 更重要的是，谢星晓有保险，白血病在保险范畴，自家只需要出百分之三十左右。 因而，谢家人更担心的是她的身体，钱倒不怎么担心。 这么大的事儿，谢家当然告诉了谢丹凤。 谢丹凤听说之后，焦急万分，把小妹接到医疗条件更好的海城治疗，还给父母转了十万。 当时她有四十多万存款，还有几个即将到期的理财产品，拿出十万影响不大。 谢保财和张艳红想着手上多有点钱，在医院里更有底气，便收下了，也跟她说好，等保险报下来就还给她。 他们都觉得大女儿虽然有钱，可她已经有自己的小家，不能总把钱往外拿。 何况，星晓是他们的责任，不是丹凤的。 丹凤为这个家付出得够多了。 作为姐夫，周宇凡也去医院看望谢星晓，回来就问谢丹凤给了多少钱。 几年下来，谢丹凤已经看透他的本质，但她想着这是攸关亲人生死的大事，周宇凡再市侩冷血，应该也能体谅几分。 便说了。 奇怪的是，周宇凡并没发火，只是嘿嘿笑了几声。 第二天，等谢丹凤去上班，就叫上他妈妈去医院要钱。 谢丹凤气得拳头都硬了，“爸妈为什么要给他？！” 七杀：“为了你们夫妻和睦。” 但是，后来谢保财和张艳红一合计，不对呀，这钱是女儿给的，是女儿的钱，退给女婿了，那女儿知道吗？ 以丹凤的性格，如果知道了，定然阻拦。 也就是说，那十万块白给女婿了！ 十万不是小数啊，丹凤要挣多久才能挣到！ 更让他们焦虑的是，女婿和亲家母这行事，透着股刁滑，丹凤在他们家，平日不定受了多少委屈！ 夫妻俩愁得睡不着，被谢丹凤看出端倪。 一问才知道，周宇凡母子给她来了这一招，压抑着怒火离开医院，回去就上诉离婚。 谢丹凤松了口气，“这次总算离了吧？” 光是听着，她都忍受不了。 真不知道那一世的她，是怎么忍下的。 七杀：“离了，晨曦也判给你。” 第1070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8) 谢丹凤对所谓的女儿晨曦还没什么感情，皱眉道：“既然你的病能治，那你后来为什么会，会死？” 七杀：“姐，我不是病死的，我是难过内疚而死。” 谢丹凤有所预感，半晌才苦涩地道：“是因为我和晨曦死了吗？” 七杀：“是呀。” 谢丹凤和周宇凡的离婚案闹得很难看。 周宇凡在与谢丹凤单独相处时，姿态总是摆得很低，与钱无关的事情上，乐于表现得像个二十四孝好老公。 可他内心深处，却觉得自己娶谢丹凤是低就，两人是扶贫式婚姻，谢丹凤应该感恩戴德，崇拜他，感谢他。 如果不是他，谢丹凤在海城难以安定下来，只能回老家的小县城。 而她的后代想走出小县城，走到海城，还需要几十年甚至几代人的努力。 他让谢丹凤一步到位，是谢丹凤生命中的贵人。 谢丹凤平时没有将他当成大爷，他已经暗暗不爽了。 会做出去医院要钱这种事，一是认为自己有道理。 都结婚了，哪还能给娘家拿大钱？小姨妹生病，也不是他们造成的，送点水果补品慰问慰问，给个三五百，尽到了心意就行。 如果小姨妹熬不过去，那也是她的命。 再说现在有各种募捐平台，干嘛用自己的钱？让谢星晓露脸哭一哭，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 他感觉谢家太傻，他妈妈也说，农村人思维狭隘，与时代脱节。 二是笃定了谢丹凤会忍。 就像几年前，他都叫谢丹凤滚出去了，谢丹凤不也收起自尊，继续跟他做夫妻？ 他以为这次也一样。 另一方面，海城是出了名的高消费城市，谢丹凤的月薪虽比他高，却也算不上顶级。 手里是有几十万存款，可也不经花。 况且她还没房。 他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爷爷奶奶给他留的，属于婚前财产。 虽然装修是谢丹凤出的钱，家具也是谢丹凤买的，总共花了十五万。 但就凭这个，她无权分割房子！ 换言之，一旦离婚，谢丹凤在海城就没有容身之地。 谁知谢丹凤宁愿带着孩子出外租房，也要跟他拜拜，还上诉到了法院！ 这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也让他怒不可遏。 结婚三年，他对谢丹凤的感情已经很平淡了。 还有点后悔跟她结婚。 跟他同一批进银行的同事，有的升职加薪，有的辞职后创业有成，只有他还停留在原地。 他看不到人家的努力，却去分析人家的老婆。 这一分析不得了，个个老婆家境都比谢丹凤强，没一个是农村的。 谢丹凤唯一的优点，是学历高。 可她的高学历对他没有任何帮助！ 当初老大哥说的话是错误的，娶了谢丹凤，财务自由遥遥无期，幸福感也没有多少。 他因此跟老大哥疏远了。 还和一个刚来的女同事玩暧昧。 但是，不管他对谢丹凤有多少不满，也接受不了谢丹凤提出离婚。 自己都不嫌弃她，她还敢嫌弃自己？！ 于是叫上他妈妈汤玉佳，对谢丹凤各种辱骂贬损，谢丹凤痛苦不堪，报了几次警，总算熬到开庭。 周宇凡一分钱都不想给谢丹凤，汤玉佳也撒泼耍狠，然而法庭不是他家开的。 在谢丹凤所请律师的据理力争之下，法庭判决周宇凡归还从谢家父母手中拿到的十万元、装修款十五万元、夫妻共同账户中的十五万元。 自从那次他们因三千赡养费吵架后，就设立了一个共同账户，每人每月转八千进去，当做家庭预备金，现在共有三十万。 只是，转了那八千，周宇凡剩下的工资就是他自己的零花钱，平时家用都是谢丹凤负责，包括养育孩子的费用、他那辆车的维护费和油钱。 她也懒得计较，只想尽快脱身。 律师表示，可以帮她争取房子婚后的增值部分，那也是夫妻共同财产，谢丹凤也拒绝了，不愿再生波折。 “孩子呢，怎么没提到孩子？” 谢丹凤忍不住道。 虽然她对那没影儿的孩子，还没产生母爱，可离婚官司中，最关键的难道不是孩子吗？ 小妹说了这么多，就是没说到怎么争孩子。 七杀：“周宇凡和他妈天天说咱家重男轻女，实际上真正重男轻女的是他们。” 得知谢丹凤生了女儿，汤玉佳医院都没去，伺候月子什么的更不存在。 话里话外都是谢丹凤没用，生不出儿子，比不上她。 晨曦刚满月，她就催着谢丹凤生二胎。 谢丹凤看着晨曦粉红的小脸蛋，不知道多开心，不跟汤玉佳吵，也不受她的负面影响，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 第1071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9) 晨曦长到两岁，身上没有一件衣服是奶奶汤玉佳买的。 爷爷周强送个小玩具，还要瞒着汤玉佳。 周宇凡倒是挺喜欢女儿，但这种喜欢，仅限于拍照发盆友圈，想让他带一天女儿都不可能。 通常来说，父母离婚，两岁的孩子会判给母亲。 但也要看实际情况。 谢丹凤不是海城本地人，工作不是铁饭碗，有失业的危险，又没有房子。 而周宇凡有住房也有固定的工作，父母也退休了，具备照顾孩子的条件，也能给孩子提供较好的成长环境。 如果他们争，未必争不赢。 可他们不但不争，还担心谢丹凤不要女儿，口口声声骂晨曦是赔钱货，养了也是别家的人。 汤玉佳甚至说晨曦不是儿子的种，是谢丹凤偷情生的，要求作亲子鉴定。 周宇凡不愿意头上无中生绿，怕丢人，反驳了她的说法。 当时法庭所有工作人员，全都盯着这对母子看。 重男轻女的他们见多了，与家境无关，与所受教育也无关。 区别无非是隐蔽一些，或者直接一些。 但在法庭上还光明正大重男轻女的，他们真没见过。 女法官的脸都黑了，警告他们不许咆哮法庭。 就这样，晨曦归了谢丹凤。 按照周宇凡的收入、晨曦的实际需要，以及当地生活水平，定了周宇凡两千的抚养费。 母子俩坚决不接受。 谢丹凤说，可以不要抚养费，只要周宇凡签下放弃抚养权、探视权的协议。 她也是怕了这对母子了。 都说离婚见人品，她深有体会，恨不得晨曦离他们远远的，再也不要相见！ 她一个人也不是养不起孩子。 周宇凡立刻签了，一秒都没犹豫。 其实以他虚伪的性格，应该挣扎一番，再做出迫不得已的模样。 但此时太愤怒，失去了理智，懒得伪装。 谢丹凤以为，她做出这么大的让步，所分的财产也是自己挣的，没占周宇凡半分便宜，他不该过于怨愤。 可周宇凡一听他要给谢丹凤四十万，险些被气疯。 他想不起这四十万本就是谢丹凤的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婚结得太亏，他上了谢丹凤的大当！ 如果不娶谢丹凤，他现在肯定有儿子、有前程、有钱！ 娶了谢丹凤，他没儿子没前程不说，还要倒贴四十万！ 人生最重要的几年，头婚的优势，都被谢丹凤浪费了！ 七杀：“他感受到了莫大的悲愤，莫大的冤屈，要不是法警按住，还要冲过去打你。” 谢丹凤纵然满心惆怅，想象着周宇凡的疯魔样子，还是笑了，“看不出来，周宇凡竟然是这种奇葩！” 七杀：“你说要去找他们领导，他才不甘不愿地给了钱。” 然后，谢丹凤转二十万给父母。 谢保财和张艳红死活不要，大女儿离婚了，住房也要租，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他们已经用果园做抵押，贷了三十万。 谢丹凤知道后，也不再坚持给钱，只想着再努力一把，帮衬父母把这贷款还上。 张艳红在医院看护谢星晓，谢保财回家管果园和田地里的活计，谢云涛上学，都帮不了谢丹凤看孩子。 照顾晨曦的，是谢丹凤请的保姆张姐。 谢丹凤早知周宇凡和汤玉佳靠不住，怀着孕就去家政公司选好了保姆。 晨曦一岁时，她就回去上班了，晨曦交给张姐。 张姐温柔细心，认真负责，很得晨曦和谢丹凤的喜欢。 一天中午，谢丹凤正在上班，忽然接到张姐的电话，哭着说孩子被汤玉佳和周宇凡抢走了！ 她带晨曦到小区花园玩，周宇凡气冲冲的跑来抱走，她上前阻拦，被汤玉佳推倒在地，还打了几个巴掌。 手机也在撕扯中摔坏了，她不记得号码，跑去找了物业才查到谢丹凤的电话，请他们帮忙打的。 谢丹凤赶紧联系周宇凡，他不接电话，不回威信短信。 跑去周家两处房子也没找到。 她去报警，把情况说得很严重，警.察也立案了，立刻到处调监控。 最后在一家医院找到汤玉佳、周强和周宇凡。 晨曦却已经回天上去了。 原因是异物吸入气管导致窒息，错过抢救的黄金时间。 汤玉佳解释，晨曦不听话，乱吃东西，也不知吃了什么。他们及时送医了，与他们无关。 谢丹凤抱着晨曦心痛欲死，哭着质问他们为什么要去抢孩子？ 汤玉佳和周宇凡都说，想晨曦了，才带她去游乐园玩。 唯有周强，忽然崩溃大哭，骂老婆儿子丧良心。 原来，周宇凡离婚后，汤玉佳就张罗着给他找对象，最好是白富美。 但因为离婚官司，那一片都知道周家重男轻女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谁敢保证自家女儿或自家亲戚能生儿子？ 都不给他牵红线。 汤玉佳火了，决定当个慈祥的奶奶，才会带着儿子去抢孩子。 准备带到游乐园，拍几张照片发在盆友圈，力证她有多喜欢孙女，打破周家重男轻女的传闻。 周强还说，晨曦吸入异物，是因为她哭着找妈妈，汤玉佳不耐烦，强行喂她吃东西。 第1072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10) 听完周强的话，谢丹凤又悲伤又愤怒，浑身发抖。 汤玉佳却还在喋喋不休地说，都怪谢丹凤把孩子养得娇气，才会连块糖果都咽不下去。 她给晨曦吃糖，是出于好心。 那糖是进口的，很贵，如果不是喜欢晨曦，她也舍不得买。 会出现这种意外，她也不想的，她愿意道歉，也愿意给晨曦偿命，谢丹凤可以拉着她去杀头。 但总体来说，还是晨曦跟周、谢两家没缘分，去了就去了，谢丹凤没有拖累，大可重新嫁个有钱有势的人家。 言外之意，似乎谢丹凤还得感谢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周宇凡站在一旁不说话。 因为他想说的，他妈妈都替他说出来了，用不着他亲自开口。 汤玉佳用词之冷酷，话语之绝情，令周强都难以忍受。 老泪纵横，骂她蛇蝎心肠害死了孙女，要跟她离婚。 谢丹凤更是受不得这种刺激，心智完全失去了控制，随手抓起不知谁放在小桌上的水果刀，扑向汤玉佳。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要为女儿报仇。 陪她来找人的两名警察不防她有此举动，一把没拉住，让她冲到了汤玉佳面前。 但汤玉佳又高又胖，力气也大，谢丹凤没能一招得手，两人扭打在一起。 周宇凡自然帮着汤玉佳，周强只会坐在一旁哭，既不帮老婆，也不帮前儿媳妇。 场面一时很混乱。 警察将三人拉开后，才发现那把水果刀刺入了谢丹凤胸口。 谢丹凤叫了几声晨曦，软倒在地，等急诊科医生赶来，已经毙命。 “......是谁杀的我？周宇凡，还是汤玉佳？” 谢丹凤艰难地问道。 七杀摇头，“我也不知。” 谢星晓死之前，这案子还没破。 周宇凡和汤玉佳互相推诿，都不承认是自己动的手，那个角落又是监控死角，在场的人也没看清。 电视剧中那种母子争着为对方顶罪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谢丹凤：“呵呵，不奇怪，这两个人的自私刻进了骨子里。” 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往日亲密无间的母子之情也不管用了。 七杀：“不仅自私，还冷血。” 谢丹凤黯然道：“就算找出了凶手，大概也会被判定为正当防卫。” 因为，是她先拿着刀扑过去的。 七杀：“是啊，最多也就是防卫过当，坐不了几年牢。” 谢丹凤：“还有晨曦，汤玉佳不会被判为刻意谋杀，可能只是过失致死。加上她年纪大了，判不了几年。” 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握成拳头。 人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憋屈的事情？！ 她要是真把汤玉佳和周宇凡杀了，被判死刑也心甘情愿，可那两个恶人没死，也不会受到太严重的惩罚。 晨曦和她却死了，死得莫名其妙，没有半点价值！ 可她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啊！ 七杀握住她的手，“姐，不要怕，不要难过！只要你和周宇凡分手，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有她看着，这一世的谢丹凤绝对不会再发生意外。 谢丹凤擦擦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眼泪，哽咽道：“星晓，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去了的。” 七杀：“你们的死讯传来，当晚我就死了。” 谢星晓经过几次治疗，已经有了好转，排异反应也在可控范围内，主治医生很乐观，说她用不了多久就能出院回家，按时服药、复查就行。 但知道姐姐和外甥女的遭遇后，她陷入了极度的愧疚和痛苦之中。 她认为，她们的不幸都是因为她生病。 如果她不生病，姐姐就不会拿那十万，也就不会和周宇凡离婚。 那么晨曦就不会死，姐姐也不会死。 都是因为她！ 她害了姐姐和晨曦！ 心理影响了生理，一个小时内，她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 医生回天乏术。 “再次醒来，我就回到了今天。” 谢丹凤抱住她，轻声道：“星晓，这一切就算真的发生了，也不是你的错！你用不着自责，我也不会怪你。” 001：“真是个温柔的小姐姐呀，本系统喜欢她。” 七杀回抱谢丹凤，“嗯，错的是周宇凡和汤玉佳。” 顿了顿，又道：“你会和周宇凡分手的，对吧？” 谢丹凤：“那当然了！不然还留他过年？” 但怎么分，得讲究策略。 对于小妹重生这件事，她现在已经相信了八分。 还有两分不信，是这事儿不科学，挑战了她这么多年所受的唯物主义教育。 不过，小妹说的这些事，逻辑一环扣一环，很是严密。 周宇凡母子，也许真能做出那么恶心的事。 那她也不能让他们好过，总得出口气。 否则，那一世的她和女儿晨曦就太可怜了。 第1073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11) 谢丹凤非常沉得住气。 虽然下定决心要跟周宇凡分手，还打算坑他一把，但表面上不动声色，巧妙地拒绝他近身，还能让他感觉她很爱他，很崇拜他。 不就是演戏吗？ 他会，她也会。 传说中的望夫眼，她也能演绎出几分神韵。 以前不演，是因为没有必要。 现在，她却想跟周宇凡在演技上一较高低。 他们这次回谢家，是因谢丹凤刚好有年假，周宇凡便也调了假期，跟她回家见父母。 前些年，周宇凡就有机会来谢家，谢丹凤也邀请过。 但他还没有拿定主意，以各种理由推脱。 谢丹凤也料不到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周宇凡会有其它心思，没有多想，只以为真是不巧。 三天后，两人离开谢家，踏上回海城的路途。 谢保财和张艳红给周宇凡准备了很多干果、腊肉、自家炒的茶叶、晒干的野生菌等土特产，让他带回家给父母尝个鲜。 都不是名贵之物，但想买到也不容易。 周宇凡托辞两句，就准备收下。 这些原生态的东西，看着其貌不扬，味道却很好。 尤其那野生菌，鲜美无比，妈妈一定喜欢。 谢丹凤拦住父母，嗔道：“爸，妈，人家城里什么没有，用得着巴巴的带这个？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吃不完喂猪喂狗，也比给周家有意义。 又笑着对周宇凡道：“你爸妈都是城市人，吃惯了城里的好东西。咱们这些乡下玩意儿，就别往你家里带了，免得贻笑大方。” 周宇凡笑道：“那倒不会。要论粮食蔬菜，还是乡下的更鲜嫩，而且无毒无害，纯原生态。” 丹凤这是自卑了？真是难得啊。 要知道，他所认识的谢丹凤，向来自信。 虽然他欣赏她的自信，喜欢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可仔细想来，这其实是不正常的。 一个农村长大的女孩子，家里又有弟弟，父母必然重男轻女。 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内心深处怎么可能不自卑呢？ 等她通过念书走出农村，走到城市，接触到更大更复杂的世界，会发现自己拥有的那么少。 农村与城市的强烈对比，也会让她无所适从，自卑感更重。 谢丹凤却仿佛认识不到自己出身上的缺陷，更不知自卑为何物，待人接物不卑不亢，很是得体。 和他印象中畏畏缩缩的农村人完全不同。 所以刚认识那会儿，他压根想不到谢丹凤是农村的，只以为她是城市里的穷人。 因为她身上的衣服虽然合身，却没有一件名牌。 后来知道了，还有轻微的受骗之感。 某次装作不经意提起，谢丹凤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家乡的风景，还有小时候放牛割草的趣事。 他很佩服她的心理素质。 如果他是她，说起农村老家肯定不会这么轻松。 他妈妈说，谢丹凤是装的，心里越没底，越要装得落落大方，总有一天会露馅。 以前他还不信，今天却有点信了。 但是，丹凤会在他面前露馅，也是因为爱他，才会特别在意他父母对她家的看法。 这种无伤大雅的小小自卑，让她显得更可爱了。 周宇凡心里充满柔情，恨不能抱抱谢丹凤，告诉她自己爱她。 爱到不嫌弃她的娘家，不嫌弃她还有弟弟妹妹。 谢丹凤被他热烈的目光看得差点演不下去，隐晦地给小妹递了个眼色，拉着周宇凡上了车。 001：“......宿主大人，丹凤那眼神什么意思？总觉得她要搞事情！” 七杀：“那就搞呗，再大的事儿，本宿主都给她兜底。” 001：“哎，真羡慕丹凤和星晓，有幸遇上这么强大的七杀道君。对了，七杀道君是谁的宿主来着？是本系统的呀，那本系统不是更幸运？哇咔咔咔！” 七杀：“你可真无聊。” 她有种预感，这个任务会很容易。 这一趟，她可以当做度假。 因为，谢丹凤看起来实在不像那种需要拯救的柔弱女孩。 无论精神还是物质，她都很独立。 只要让她知道那一世的事，给她提个醒，她就能过好自己的人生。 要不要报复周宇凡和汤玉佳，也随她的意。 第1074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12) 机场候机时，谢丹凤忽然轻叹了一声。 周宇凡暂停正在看的视频，关切地道：“怎么了？” 他能追到校花级别的谢丹凤，靠的就是这种温柔体贴。 玩着游戏、看着球赛就不回信息这种事情，在他身上从未发生。 也因为他如此用心，谢丹凤才会被迷惑，以为他真爱自己。 为了这份爱，哪怕明知周家不妥，也愿回报他的深情。 谢丹凤咬了咬唇，委屈地道：“宇凡，汤阿姨好像不喜欢我。” 周宇凡笑道：“怎么会呢？你这么优秀，谁会不喜欢你？别在意我妈，她呀，刀子嘴豆腐心。” 谢丹凤心说刀子嘴的人，也有颗刀子般的心。 心肠若真的柔软，怎会出口伤人？ 就算是豆腐，那也是冷冰冰的冻豆腐。 “嗯，我也觉得汤阿姨为人很实在，不矫情。她说我的那些话，也是为了我好。” 周宇凡大喜，“丹凤，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他也担心婚后谢丹凤和妈妈处不来，婆媳若有矛盾，他夹在中间也是为难，帮谁都不对。 丹凤能想通，真是再好不过！ 这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获！ 老实说，他妈妈某些时候真的有点刻薄。 但再怎样，那也是他的妈妈，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谢丹凤要是嫁给他，当然也应该孝顺他的妈妈。 就算不能当成她的亲妈，那也是仅次于她亲妈的女性长辈。 见他这么高兴，谢丹凤眼里掠过一丝嘲讽，表情却很诚恳。 “宇凡，我是农村人，经过的事情也少，对城市里的套路不太懂。汤阿姨肯指点我，是我的福气。” 周宇凡一拍大腿，“没错，就是这个理儿！咱们年轻，多听听长辈的怎么了？他们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米还多！” 看来丹凤真的爱惨了他，一心想跟他结婚。 知道他家是他妈妈说了算，想跟她搞好关系了。 他乐见其成，发自内心的欢喜。 001：“啧啧，这家人口味可真重，小心肾脏出问题。” 七杀：“别吵，看丹凤表演！” 谢丹凤口是心非地道：“嗯，汤阿姨不是普通的家庭妇女，很有见识。每次跟她聊天，我都受益匪浅。” 她去过周家两次。 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都是周宇凡盛情邀请，她才去的，还带着昂贵的礼品。 周宇凡的爸爸周强真心欢迎她，对她赞不绝口。 汤玉佳就好玩了，又要凸显她城里领导的风范，又要表现得宽厚温和，实际上却是皮笑肉不笑，尖酸刻薄的小市民相。 或者说，她想展示自己的涵养、素质，从精神层面碾压谢丹凤。 然而她又没有，装都装不出来。 一个字，累。 她不累，谢丹凤都替她累得慌。 至于她说的那些蠢话，谢丹凤没往心里去，更没有因此而拉低周宇凡在她心里的分数。 毕竟，母子关系不能双向选择。 谁是谁的妈妈，谁是谁的儿子，得看老天安排。 不能因为母亲，就否定了儿子，那不公平。 她甚至还有点同情周宇凡，有个这么戏精的妈，日子肯定不好过。 如今才知，周宇凡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妈妈会演多了。 “宇凡，我还有两天假期，回了海城，先去你家看看叔叔阿姨吧，我想他们了。” 周宇凡自无不允。 他也想让妈妈跟谢丹凤多接触接触，看到她的闪光点，不要总嫌她出身农村。 临上飞机之前，谢丹凤轻声道：“宇凡，我每个月都给爸妈三千块钱，给他们养老。” 周宇凡猛然回头，“什么？！” 谢丹凤：“这，有错吗？” 周宇凡痛心疾首，“丹凤啊，你咋这么傻？你爸妈又不老，怎么就给上养老钱了？” 谢丹凤：“可是，为了供我读书，家里没什么钱。” 周宇凡：“你怎么知道没有？他们骗你呢！那么大个果园，一年好几十万，他们都留着给云涛呢！你和星晓，什么都落不着！” 谢丹凤像是被吓了一跳，“不会吧？” 周宇凡笃定地道：“这种事情多得很。你呀，读书把脑子读傻了！听我的，有钱自己存着，咱们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保险，又道：“你家是不是总跟你要钱？要不这样，你把卡放我这儿，我帮你保管。每个月，我给你生活费，你的工资留着不动，以后咱们买房。” 他也知道跟女朋友要工资卡不太合适，可谁让丹凤这么智障？ 谢丹凤定定地看了他两秒，微微低头，“先不用。放心吧，我再也不给他们钱了。” 不能不低头，掩饰不了眼里的冷意。 帮她保管工资卡？ 周宇凡真拿她当傻子了。 001骂了会儿渣男，饶有兴趣地道：“宿主大人，丹凤这是在做最后的确认？” 七杀：“有可能。” 001：“她到底想怎么对付周宇凡呀？本系统很好奇。” 七杀：“本宿主也好奇。” 第1075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13) 下了飞机，谢丹凤便跟着周宇凡去周家。 到了万世华风小区，才懊恼地道：“哎呀，你看我，忘记给叔叔阿姨买东西了！” 以往她每次来，都精心准备礼物，但这次不想花冤枉钱。 周宇凡亲昵地笑道：“没关系啦，难道不带着礼物，我爸妈就不准你进门？不用在意这些小事！” 事实上，还没下飞机，他就一直暗示丹凤该给妈妈买个包或者买件衣服，再给爸爸带瓶酒。 但不知怎么回事，往日伶俐的丹凤就是听不懂，他也不能明说。 这会儿都到小区门口了，难道还能折回去商场？ 那太刻意，显得他家贪图礼物似的。 谢丹凤：“哪有空手上门的道理？还好你们小区有超市，走！” 到超市买了一堆饼干零食，装起来一大包，结账才八十六块钱。 她提在手上，不好意思地对周宇凡道：“礼轻情义重，我想叔叔阿姨一定能感受到我的心意。” 周宇凡能说什么？也只能笑道：“那当然！” 他想象得到，丹凤一走，妈妈定然嘲笑她小家子气。 等那天有空，他得教教丹凤该怎么送礼。 这也是为了她好，要是去领导家走人情也送这些东西，那就成笑话了，影响她升职。 农村出来的孩子，这些方面的确欠缺。 他却没想过，他去谢家，带去的营养品都是谢丹凤提前买好的，自己没花一分钱。 两人出了超市，刚好遇上周强来买酱油。 “宇凡，丹凤，你们可算到了，我正寻思着打电话呢！还没吃饭吧？快回家，猪脚炖了大半天，肉都炖烂了，香得很！” 他脸上的欣喜，没有半分作伪。 周宇凡满不在乎地道：“爸，才三点钟，晚饭还早，中午我们也不会饿着，不早不晚的吃什么饭。” 他爸有时候很让人无语，客气话都不会说。 被儿子怼了，周强也不生气，还抢着帮谢丹凤提行李箱。 谢丹凤：“谢谢叔叔！” 暗想这是周家唯一有良心的人，就是太懦弱。 倘若他强势一点，敢于跟汤玉佳叫板，而不是一味忍耐，周宇凡也许不会长歪。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人呐，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或者不作为付出代价。 “妈，我回来了！” 周宇凡进家第一件事，是大声喊妈。 但没人回应，各个房间看了看，也没看见他亲爱的妈妈，“爸，我妈呢？” 周强看一眼谢丹凤，尴尬地笑道：“你妈那几个小姐妹，非得约她去逛街，不去都不行，坐家里等着！” 一大早，宇凡就来了电话，说会带丹凤回家。 他立刻去菜市场买菜买水果，汤玉佳却阴阳怪气地叫他别急着讨好谢丹凤，是不是未来儿媳妇还不一定呢。 老婆这话，他是不赞同的。 上门是客，不管是不是未来儿媳妇，不得好好招待？ 而且丹凤多好的孩子啊，秀外慧中，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从大山里考出来，万里挑一，出类拔萃！ 性格又好，温顺明理，他打心眼里喜欢。 再看自家儿子，从小学习普通，考大学都很勉强，学校也一般，和丹凤所念的985名校根本没法比。 要他说，宇凡能找到丹凤，算是高攀了，他们老两口该偷笑才是。 真不知道老婆还有什么不满。 是，丹凤来自农村，可农村怎么了？ 城市人往上数三代，不是农村的也少。 别的不说，就说老婆汤玉佳，她曾祖不也是农民？到她爷爷那一辈才进了城。 她凭什么看不起农村人呢？ 况且，现在的农村可不像从前。 宇凡发来的照片上，谢家的房子是两层半的小洋房，还有个大大的院子，比他家住的公寓楼舒服多了。 家里也干净整洁，不是那种邋遢懒惰的人家。 但老婆还是嫌弃谢家，嫌弃丹凤，吃过午饭就约着小姐妹逛街去了。 儿子带着女朋友回家，做妈妈的却不当一回事儿。 周强觉得这样不太好，劝她留在家里等着招待丹凤，反被她一通大骂。 眼下还得帮她圆场。 希望丹凤相信他的说辞，老婆真是被小姐妹叫走的，不是她主动约小姐妹！ 还作势要打电话叫老婆回来。 谢丹凤笑道：“叔叔，我又不是什么外人，阿姨逛街就让她好好逛呗，咱们不要打扰她。” 周宇凡也觉得他爸没事找事，“爸你这是做什么呢？妈妈难得逛次街，你就让她逛尽兴嘛！丹凤不会挑这个理。” 谢丹凤看着他，温柔地道：“宇凡，还是你懂我。” 001叹道：“有真环传那味儿了！丹凤这个表情，本系统给她九十九分，少一分，是怕她骄傲！” 七杀：“给她一百分吧，有些人，再骄傲也不会自满。” 第1076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14) 华灯初上，汤玉佳提着大包小包回家了。 见谢丹凤还在，眉宇间就露出不耐。 假惺惺地道：“丹凤来了？抱歉啊，阿姨今天有点事儿，没在家里等你。” 谢丹凤笑道：“不用不用，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呀？” 说着上前帮她拿包包、递鞋子，既亲热又殷勤。 她越是这样，汤玉佳越觉得她是上不得台面的农村妹，这番作态是为了嫁进周家。 真是个心机女！ 心里很是不耻，表现得极为高傲，偶尔搭理几句，就像在施恩。 这副场景，看得周强坐卧不安，数次岔开话题，给谢丹凤拿个水果，递杯水什么的。 但在周宇凡眼里，却是婆婆慈祥，媳妇孝顺，一家人和和美美。 而汤玉佳，虽然更厌恶谢丹凤了，却觉得今晚她特别温顺，说话也看自己的眼色，不像之前绵里藏针。 也许，她是真的深深爱着宇凡。 电视剧里不是说过吗？爱会让人卑微。 说来也怪自己，把宇凡培养得这么出色！ 汤玉佳心中得意，脸上就多了几分笑容。 谢丹凤估摸着差不多了，状似无意地道：“我有几个同学，能力不怎么样，背景也不行，却幸运地通过了国考，再熬上几年，大小是个官，在同学群里很有面子。” 汤玉佳不屑地道：“面子值几个钱！” 倒不是谢丹凤的话有什么问题，是她习惯了杠。 周宇凡：“妈，你不懂，面子就是钱！” 在这个家里，也只有他敢说汤玉佳“不懂”，他爷爷奶奶活着的时候，都不是汤玉佳的对手。 周强小心翼翼地道：“丹凤，你想参加国考？” 丹凤那么聪明，肯定能通过，到时她和宇凡的差距就更大了。 老婆还对丹凤一点儿也不好，真让人着急。 谢丹凤：“不，我考了这么多年的试，考烦了，不想再考。” 刚毕业的时候，她就想过要不要参加国考，父母、老师都建议她考，但她想来想去，还是没报名。 不是怕考不上，是不喜欢体制里的工作。 “我是想，宇凡，你要不要去考？” 周宇凡的表情不太好，“不去。” 他连着考了三年都没考过，再也不想考了，不受那份罪。 汤玉佳也道：“咱们宇凡本来就有好工作，用不着国考。有那时间，多陪陪父母不好？” 走出去一说儿子在银行上班，谁不羡慕？ 谢丹凤赞同道：“阿姨说得对！宇凡这工作的确好，用不着换。” 又遗憾地道：“就是有点可惜。唉，刘瞎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汤玉佳：“可惜什么？刘瞎子是谁？” 谢丹凤煞有介事地道：“阿姨，刘瞎子是我们那一带最有名的算命先生。天生眼瞎，却能看出一个人的运势。” “那天我和宇凡从他家门口路过，他后来就跟我妈说，宇凡有官相，最低也是厅级。我跟着宇凡，以后穿金戴银，享不完的福。” 001啧啧称奇，“宿主大人，丹凤姐姐这张口就来的本领，真有你的风范。” 七杀：“优秀的人，总有共通之处！” 001：“呵呵，你们都很秀，秀出天际。本系统愿称你们为，天秀宝宝！注意，是天秀不是天线！” 七杀：“闭嘴。” 谢丹凤这么迷信？ 周宇凡大笑：“丹凤啊，这种话你也信？亏你还受过这么多年的教育！哈哈！” 同时又有破案之感，难怪丹凤在他面前忽然自卑了，原来是以为他能当官！ 汤玉佳却来了兴趣，问道：“宇凡，你真遇到过一个瞎子？” 周宇凡：“遇到过，离丹凤家不远。丹凤的弟弟好像也说过，那是个算命先生。” 谢丹凤：“阿姨，十里八乡的人家，有事了都找刘瞎子，他算得可准了。” 又道：“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爸妈会供我上学，也是因为刘瞎子说我读书有出息。” 心中暗暗对父母说一声抱歉。 实际上，刘瞎子说的是“一个女娃娃，读那么多书干嘛”，谢保财回道，“我自己的女儿，想供到哪儿供到哪儿，用不着你说三道四。” 这句话，谢丹凤一直铭记在心。 父母给了她力所能及的支持，没有因她是女孩而轻视她，那她也不会因为自己是女孩就不赡养父母。 重男轻女这回事，农村城市都有，不可一概而论，得分人。 谢家不重男轻女，不代表村里其他人家也男女平等。 同样，城市里有的人家男女平等，但有的人家，依然像家里有皇位要继承，且继承人限定为男丁。 例如汤玉佳。 她在周家这么嚣张，一方面是性格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生了儿子，自觉劳苦功高，底气十足，公婆老公全不放在眼里。 第1077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15) 此时，自诩文化人的汤玉佳追问道：“丹凤，刘瞎子是怎么说的，你给我详细讲讲。” 谢丹凤：“具体的我也不太记得了，就说宇凡天圆地方，印堂发亮，主大福大贵，是官场上的人。” “但要想上官场就得国考，宇凡不想去，就只能错过了。” 汤玉佳没说话，若有所思。 周宇凡不敢置信地道：“妈，你不会也信了吧？这是封建糟粕，谁信谁傻！刘瞎子要是真这么厉害，他咋不自己富贵？” 谢丹凤：“刘瞎子是孤儿，能娶妻生子盖房屋，已经不错了。而且他常说，人的福气是天注定的，不能享非份之福，否则会付出代价。” 汤玉佳：“是有这种说法！” 她真的听说过。 周宇凡太了解他妈妈了，当即道：“我不考！先说好，我不考！” 考考考，他头发都要考掉了！ 汤玉佳：“儿啊，要不咱们再试一次？” 她也觉得儿子非同凡响，是个做官的料。 只在银行当个小柜员，屈才了，当银行领导都算屈才！ 和其它行业比起来，银行是好单位，但再好的单位，也比不了为官，那才是真正的人上人！ 她记得生儿子之前，梦到一匹白马飞入怀中，这就是书上说的吉兆啊！ 谢丹凤说的刘瞎子，听起来也像一位高人。 她儿子宇凡，或许真有些来历，要做出一番事业！ 周宇凡：“不去不去，谁爱去谁去！” 说着还瞪了谢丹凤一眼，闲聊就闲聊，为啥扯到考试？ 谢丹凤不理他，激动地对汤玉佳道：“阿姨，我想起来了，刘瞎子还说，宇凡会造福百姓，恩泽万民！” 周强：“......丹凤，这话太大，咱不能说！” 什么样的人，才能“造福百姓，恩泽万民”？ 反正不会是儿子这样。他没有那个自信。 每天早上刷牙时顺便照镜子，他也不像大官的爹。 丹凤这是中了什么邪？ 平时踏实聪慧的一个女孩，忽然变得不着调了。 谢丹凤也意识到这牛皮吹得有点离谱，有破的风险，赶紧道：“也可能是我听错了。” 001嘎嘎笑道：“放心吧丹凤，你尽管吹，不管吹成啥样，都有宿主大人帮你收场！” 七杀微笑。 丹凤挺能编故事，像她。 汤玉佳倒不觉得谢丹凤说话夸张，一旦接受“儿子来历不凡，会成为大人物”的设定，造福百姓什么的不是应有之义吗？ 直接拍板定音，“宇凡，今年是来不及了，明年你报名！” 周宇凡：“......不！” 他感觉这个世界有点疯狂，就因为一个乡下老瞎子说了句话，他就得去努力？什么道理！ 更疯狂的是他的女朋友和他的妈妈，竟然真相信他能当大官，还逼着他去考试！ 疯了！ 汤玉佳眼里立时闪现泪花，“宇凡，你就不能满足妈妈的愿望吗？再试一次好不好？如果还是不通过，我就再也不逼你了！” 周宇凡头痛，“妈，不是我不想考，你说我一个本科生，考进去也只是小角色。” 谢丹凤轻飘飘地道：“那就先考硕士、博士。” 周宇凡：“......没那么容易。” 如果不难，他当年就考了。 汤玉佳急切地道：“要是有不会的地方，你让丹凤教你呀！” 这时候，她总算认识到了谢丹凤的好处。 周宇凡不耐烦地道：“要上班，没时间。” 只是一个闲聊的话题，这还没完没了了？ 谢丹凤：“你可以辞职。” 汤玉佳：“辞职？！” 谢丹凤：“对呀。阿姨，学习是很累的，宇凡上着班，的确没空学，让他辞职吧。” 这下汤玉佳犹豫了，“可银行那份工作也不错。” 万一考不上，岂不是抓瞎？ 最理想的状态，是骑驴找马，边上班，边考硕士、博士，再参加国考。 考上了，再无缝对接。 考不上，至少还有个保底。 谢丹凤坐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阿姨，你对宇凡没有信心吗？” 汤玉佳：“我有！” 周宇凡：“我没有！” 谢丹凤：“阿姨，宇凡有多大的能量，他自己都不知道！但咱们知道，对不对？” 汤玉佳：“对！” 周强面红耳赤，大声道：“我反对，宇凡不能辞职！辞职了，他哪来的钱用？” 丹凤究竟要干什么？ 怎么能撺掇着宇凡辞职？ 多少人羡慕宇凡有个好单位！ 汤玉佳厉声道：“你知道什么？闭嘴！” 但宇凡辞职后没有收入，也确实是个问题。 她和周强的退休金，总不能全花在儿子身上。 谢丹凤微笑道：“阿姨，您忘了还有我？我每个月能挣两万多，再加上年底的奖金，够宇凡用了。” 汤玉佳惊喜：“你的意思是，你供宇凡？” 谢丹凤：“是啊！宇凡是我的男朋友，我应该供他！” 周宇凡：“......谢谢你，丹凤！” 他本来还怪谢丹凤坑他考试，现在说不出抱怨的话，唯有感动。 丹凤真的很爱很爱他！ 为了这么爱他的丹凤，他决定拼搏一次！ 第1078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16) 虽然头天晚上已经决定了辞职考研，毕业后再参加国考进体制。 但睡了一晚，汤玉佳和周宇凡理智有所回笼，都觉得此事太冒险。 如果考不上，未必还能找到比银行更好的工作。 那个刘瞎子，算得再准也不是神仙。 母子俩商议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拿不定主意。 周强态度鲜明地反对，但老婆儿子早就习惯了忽略他这个人。 谢丹凤也不深劝，只道：“阿姨，宇凡，这是大事儿，你们慢慢考虑。我能做的，就是全力支持宇凡！” 汤玉佳试探道：“要是宇凡没考上研究生，或者考上了研究生，国考也没能通过，你会不会怪他？” 谢丹凤：“怪他什么呢？这本来就是我提议的呀。” 汤玉佳：“你真愿意供他念书考试？” 谢丹凤：“愿意！” 又开玩笑似的道：“阿姨，我还等着宇凡出人头地，带我走上人生巅峰呢！” 汤玉佳真诚地道：“你放心，宇凡若是成功，绝不辜负你！” 心里却想，宇凡如果功成名就，你个农村妹哪还配得上他！肯定得重新找大家闺秀，最好是官二代，能帮衬宇凡仕途。 周宇凡也笑道：“丹凤，咱俩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我就不是那种勾三搭四、沾花惹草的人！” 谢丹凤：“我相信你！” 汤玉佳却不相信她，绕着圈子让她写供周宇凡念书的字据。 001：“这老虔婆的无耻程度，简直崩坏了本系统的三观。” 七杀：“你有三观吗？” 001：“本系统有！” 七杀：“那请你坚强点，奇葩很多。” 周强觉得这太丢人，周宇凡也感觉不好意思，但谢丹凤说，“阿姨也是想要个心安。” 很快写好字据，签上自己的名字。 字据内容简单明了，周宇凡一心一意对待女朋友谢丹凤，不和别的女生玩暧昧，而谢丹凤资助他念书，直到考入体制。 字据在手，汤玉佳雷厉风行，“宇凡，今晚你就给领导写辞职信！” 如果谢丹凤敢反悔，她就拿着这张字据去她公司闹，保证让她呆不下去。 周宇凡一咬牙，“好！” 他讨厌考试，翻开课本头就疼。 但他也讨厌上班。 银行虽是朝九晚五，上班也很辛苦。 听说体制里的工作十分清闲，福利待遇还非常好，他很心动。 哪怕刘瞎子没算准，他当不了大官，在里面混一辈子也比当银行柜员强。 要是算得准，他周宇凡就光宗耀祖了！ 就算他连研究生也考不上，谢丹凤和妈妈也不能怪他，因为不是他主动要考，是她们逼他考的！ 能多得几年逍遥日子，何乐而不为？ 周强唉声叹气，仿佛预料到了这个家往后的风波。 汤玉佳骂他前怕狼后怕虎，不像个男人，成不了什么大事。 周强气得回了卧室。 眼见这对恶心母子上钩，谢丹凤就要回租住的公寓，汤玉佳委婉地道：“宇凡马上辞职了，这个月拿不了多少工资。” 你说了要资助宇凡的，不能光说不练呀。 谢丹凤笑道：“阿姨，我的钱都压在基金上了，下月末到期，到时就给宇凡转。” 汤玉佳扬了扬手上的字据，“不急，宇凡要是缺钱用，我给他！阿姨有的是钱！” 谢丹凤忍着呕吐的欲望，应付了几句，告辞离开。 出门的瞬间，深深吸了口气，觉得外面的空气比周家洁净多了。 她发现了周家母子的一个特征。 不提钱，这母子俩虽然势利，也还算正常。 可一提钱，他们的眼里心里就只有一个钱字，别的都看不到了。 或许这就是网上说的心穷吧。 人穷不要紧，心穷，毁三代啊！ 回到公寓，谢丹凤立即发了条动态，“爱他，就要支持他，让他在广阔的天空一展抱负！” 没几秒，周宇凡点赞评论，“我女朋友真好！” 两人共同的朋友纷纷评论：“请你们尊重单身狗，不要乱发狗粮。” 周宇凡回了很多得意大笑的表情。 谢丹凤冷笑两声，放下手机整理屋子去了。 尽情地笑吧，以后有得你哭。 那个字据的成立条件，是周宇凡对她专一，可周宇凡会专一吗？ 一个背着女朋友多次相亲的男人，压根不知道专一为何意。 第1079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17) 任何正式单位，辞职都不是说走就走，得上头审批，各部门交接工作等等，十天半个月都算快的。 但周宇凡辞职的意愿极为强烈，一个星期就办好了所有手续。 当然了，和领导闹得很不愉快。 如果他再想进银行系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抱着办公用品走出大门的那一刻，他心里也有点忐忑，可一想到回家就能往床上一躺，尽情的玩游戏看电视剧，又高兴起来。 银行里都传说，周宇凡傍上了富婆。 唯有知道内情的老大哥皱着眉，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 自己上班挣钱，供男朋友考研究生、国考，重点是男朋友不一定考得上！ 还不是丈夫，只是男朋友！ 男女朋友关系并不受法律的保护，谢丹凤就不怕被周宇凡甩了？ 先不说周家地不地道，是不是在算计谢丹凤，他奇怪的是，世上有这么傻的女人吗？ 如果真这么傻，能毕业于985名校，胜任高薪工作？ 不太可能！ 还有那张字据，看似具有法律效力，但如果谢丹凤说自己是被胁迫的，法官会信谁？ 现场没有非利益方的外人作证，周家根本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别说法官，他都有点怀疑谢丹凤是不是被周家逼迫，才会写下那种脑残字据。 但综合种种因素，他感觉谢丹凤在做局。 不过，这也和他没有关系，周宇凡又不是他的谁。 而且这小伙子看着聪明，却没什么远见，心胸也狭窄，做的事让人看不上。 工作若有不顺，只会抱怨别人，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谢丹凤想对付他，可能是知道了他私下里跟人打扑克。 看着周宇凡的背影，老大哥就像看到了一个蠢而不自知的 loser，有点同情，又有点好笑。 001：“宿主大人，咱们要不要帮丹凤一把，让渣男现出原形？” 七杀：“再等一等吧。” 今天是十二号，谢丹凤在下月十二做了记号，她给周宇凡的时间，应该是一个月。 如果周宇凡立马翻车，看起来太巧，可能会让人产生联想。 接下来，谢丹凤扮演了一个称职的女朋友，关心周宇凡的身体健康，更关心他的学习状况。 帮他制定了学习计划，每天都追着问。 汤玉佳很欣慰，破天荒夸奖了谢丹凤，说她是个好孩子。 但周宇凡虽然知道谢丹凤是为了他好，心里还是很烦。 他找的是女朋友，不是老师！ 二十号晚上，烦得受不了的周宇凡出门喝酒，喝醉了，约了一个扑克牌友潘某，在某某酒店共赴巫山。 坦诚相见之际，门被撞开，涌进来一群人，其中包括汤玉佳和周强，还有几名相熟的邻居。 以及他亲爱的女朋友谢丹凤。 谢丹凤左右开弓，狠狠给了他几巴掌，“周宇凡，你竟然这么对我！你有没有良心，有没有良心？” 还不解气，又拿手中的包包去砸。 砸了几下猛然记起，这包包价格不便宜，还是刚买的，要是砸坏了，她会心疼。 “周宇凡，咱俩完了！” 丢下这句话，哭着跑出了酒店。 终于快结束了，好开心好开心！ 001笑着调侃：“丹凤姐姐，请注意你的表情管理，不要露出破绽哦！” 七杀：“不怕，被人看到了，那也是气极反笑。” 周强从没打过孩子，这时也上前，狠狠给了周宇凡一巴掌，捶胸顿足地道：“儿啊，你怎么对得起丹凤！” 丹凤这样的儿媳妇，打着灯笼也难找！ 宇凡为什么就是不珍惜？！ 汤玉佳扑过去撕打潘某，一声声骂人不要脸，小贱货，淡妇。 男人嘛，有点花花肠子不算什么，偏偏被谢丹凤看见！ 想要哄她回心转意，只怕要费一番功夫。 宇凡多好的孩子，都是被外面这些贱人勾引坏了！ 潘某哪能白白受着？ 匆忙套上睡衣，和汤玉佳对打，嘴里也不干不净地骂她多管闲事。 男未娶，女未嫁，打打扑克有什么错？ 又骂周宇凡像个缩头乌龟，惹出事来，他倒甩手不管了。 周宇凡恼羞成怒，缩在被窝里叫道：“爸，妈，谁让你们来的？” 是谁在害他？ 是前同事，还是见不得他好的同学？ 周强：“你的朋友李雷。” 李雷说，看见周宇凡喝醉了酒，被一个陌生男人带走，他在后面追，看清了去的哪家酒店，问到进了哪个房间。 一个人不敢进去，才跑到周家叫人。 汤玉佳想到网上那些割肾的新闻，怕人少了不顶事，报了警，又在小区花园叫了几名邻居，浩浩荡荡的来了。 周宇凡：“......我x！” 李雷？他是不是还有个女朋友名叫韩梅梅？ 确定了，就是有人整他！ “为什么丹凤也在？！” 周强：“在小区门口遇上的，她刚好来家里看你。” 周宇凡抱头，咋就这么背！ 他该怎么办，才能让丹凤原谅？ 那边，汤玉佳和潘某还在互扯头发，互相问候对方亲戚。 势均力敌，平分秋色。 邻居们看得津津有味，深觉不虚此行。 第1080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18) “姐，你和周宇凡分手了吗？” 又一次跟谢丹凤视频时，七杀关切地问道。 虽然她和001全程围观了谢丹凤如何对付渣男，但现实中她没有理由知道，该问还得问。 谢丹凤笑道：“分了，还送了他一份大礼。” 从头到尾，细细讲了一遍。 以前她总觉得妹妹还小，专心读书才是最紧要的，不能让社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污染她的心灵。 现在却觉得，有所接触也不算坏事。 她能保护妹妹一时，却保护不了一世。 就像她，会那么容易就受了周宇凡的欺骗，也是因为之前沉迷于学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不关注别人怎么谈恋爱。 因而缺乏相关经验，看不出周宇凡深情面具下的虚情假意。 她也不是想鼓励妹妹这么早就找个男朋友，而是想让妹妹长点见识，以后不踩雷不掉坑。 七杀听得连连惊呼，不断称赞谢丹凤，“姐你太厉害了！这种办法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呀？太解气了！” 谢丹凤得意地道：“姐那么聪明，眉头一皱，便计上心来。” 七杀：“对了，那个李雷是谁呀，总不会真叫李雷吧？” 谢丹凤：“哈哈，当然不是。他姓王，是我找的私家侦探，价格不高，还很给力。” 签下那份没用字据的第二天，她就找了家调查公司，雇佣私家侦探去查周宇凡劈腿的证据。 她也没想到，周宇凡一个月都忍不了。 更没想到，老王能把握住这么好的机会。 老王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还在公司加班呢，赶紧请假过去，才能“恰好”在小区门口遇上捉奸小分队。 姐妹俩笑了一会儿，谢丹凤认真地问道：“星晓，你会不会觉得姐太狠？” 七杀：“当然不会！孔夫子都说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谢丹凤欣慰地道：“没错。咱们不打人，但别人要是打了咱们，那必须还回去！没有别人打一巴掌，咱还把脸迎上去的道理！” 且不论小妹所讲的前世是真是假，就这一世，周宇凡也对不起她。 如果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不会选择辞职靠她养着。 更不会在打算吃软饭的同时，还约人到酒店打扑克。 看他那驾轻就熟的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想想就恶心。 还说爱她？ 呵，如果她有权利的话，会禁止周宇凡以后提起“爱”这个字，他不配。 “星晓你记着，与人交往，无论是朋友还是同学，不要听他们说什么，要看他们做了什么。” 谢家真的太单纯了，一家子都是厚道人。 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和爸爸妈妈没发生过什么争吵，家里氛围很温馨，爸妈跟左邻右舍也处得好，几十年没红过脸。 这种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孩子，会下意识把人往好里想，意识不到人心可以有多坏。 她真怕小妹像她一样遇人不淑。 七杀：“姐你放心，我会睁大眼睛的。” 001：“呵呵，丹凤姐姐多虑了，谁敢算计宿主大人？多少颗头都不够砍的！” 七杀：“闭嘴。” 又好奇地问谢丹凤：“周家现在怎样？” 说起这个，谢丹凤笑得很灿烂，“惨！” 周宇凡的名声，在他家那一片，还有网络上都臭了。 这可怪不得她，只怪汤玉佳要叫那么多人。 退休后的生活相当无聊，难得有这么大一个热闹，叔叔阿姨们怎么忍得住不议论？ 汤玉佳请求大家不要说出去，大家当时都答应得好好的，但还没到家，就在自己的盆友圈传扬开了。 还有几个人，也不知怎么想的，悄悄拍了照片。 主要是拍汤玉佳和潘某打架的场景，顺带把被窝里的周宇凡也拍了进去。 虽然关键部位打了马赛克，熟人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下好了，有图有真相，抵赖不得。 汤玉佳也上网，看到那些图片和嘲笑的文案，气得血压都高了，跑去质问那晚一起去酒店的邻居们是谁发的。 自然没有人承认，她气急败坏，开启了嘴炮模式。 邻居们也不是好惹的，一口盐汽水喷她脸上，说她养出个不要脸的儿子，还好意思找别人茬？ 她就说男人出去玩玩怎么了？你情我愿，不犯法！ 邻居们冷笑，你儿子不是单身，他有女朋友！ 汤玉佳说，只是女朋友，又没结婚！ 一个人一旦放弃道德底线，别人也就无法用道德约束她。 正如一句名言，无耻是无耻者的通行证，卑鄙是卑鄙者的墓志铭。 邻居们被她激怒，也不跟她讲道理了，一起骂她，怎么难听怎么骂。 第1081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19) 汤玉佳虽骂功了得，但她一个人，声音再大也敌不过一群邻居，含恨败北，回家拿老公撒气。 周强也是满心烦躁，平生第一次跟她对吵。 吵到后来两人统一意见，要去告拍照片的邻居。 睡了一天的周宇凡推开自己的房门，阴沉着脸说，“你们要是想让我死，就去告，现在就去告！” 毫无疑问，拍照、传扬此事的邻居侵犯了他的隐私权、名誉权，但约跑难道是什么光彩事？ 要是上了法庭，肯定越闹越大，他哪还抬得起头？ 网络上每天都有那么多新鲜事，不管、不理，热度就会冷下来。 他们只需静待事态平息。 何况，当务之急根本不是找邻居麻烦，而是挽回谢丹凤！ 谢丹凤要是跟他分手，谁供他念书考试？ 他的人生，都有可能因此而改变！ 不是变好，是变坏，很坏很坏。 他对未来几十年的计划，建立在谢丹凤以财力支持他的基础上。 这个基础要是没了，人生也许会崩塌。 巨大的恐慌之下，周宇凡对谢丹凤围追堵截，各种纠缠，在马路边跪了几次，祈求她的原谅。 不明真相者，还会被他感动，但知道真相的，谁不骂一句渣男？ 汤玉佳和周强也找到她的公司，一个唱红脸诚恳道歉，一个唱白脸拿出字据，逼着她原谅周宇凡。 七杀担心地道：“姐，他们是不是影响你工作了？” 谢丹凤：“影响不了，舆论都支持我。” 任何一个三观正常的人，都不会认为她有错，更不会劝她重新接受周宇凡，都义愤填膺地骂周家人卑鄙无耻，算盘精投胎。 那张字据，也被法务部同事指出不成立，不具备法律效应，让汤玉佳想告尽管去告，要是能告赢，他把律师证生吞了。 但要说完全没有影响，那也不尽然。 现在公司领导、同事都一边同情她，一边觉得她傻。 她苦心营造的精明能干女强人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那几天，手下几个小伙子看她的眼神，竟然还带了些怜香惜玉，仿佛她像朵需要呵护的娇花。 她都快起鸡皮疙瘩了，冷着脸，措辞严厉地指出他们几个工作上的不足之处，才让他们恢复了理智。 更荒谬的是，公司新来的项目部经理姜慕笙，竟然郑重其事地找她谈话，问她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怎么找了那种垃圾当男朋友？ 她能说什么呢？ 只能摆出无辜的黑人问号脸。 七杀：“那他们现在还纠缠你吗？” 谢丹凤一怔：“没了。” 让她想想，好像姜慕笙找她谈话过后，周家人就再也没到公司找她，也没有堵在她上班的路上。 手机也很安静，没有接到他们的骚扰信息、电话。 七杀：“这么容易就放弃了？不太像周家人的性格。姐，会不会是有人暗中帮你？” 谢丹凤：“怎么可能？谁会帮我？再说，谁要是帮了我，怎么会不让我知道呢？” 七杀：“也许，他对你有好感。” 谢丹凤：“......少看些言情小说！就算你重生了，也得用功学习，努力考个好大学！” 七杀：“知道啦姐姐！” 她都学过几次了，考出高分轻而易举。 001怂恿道：“宿主大人，再考一次状元，震惊小湾村！” 七杀：“考状元就是为了震惊小湾村？你的志向可真小。” 001明亮的卡姿兰大眼睛眨呀眨，试图激起铁血剑修的怜爱，“因为人家只是一个卑微的小系统。” 七杀：“那就如你所愿吧。” 她对古代、现代状元都没有执念，但是，一样事物分出了名次，如果不得第一，她心里会不太舒服。 都怪大师兄，一直跟她说，你不是去争第一，你天生就该是第一。 弄得她考第二都感觉糟蹋了自己的天赋异禀。 001又道：“宿主大人，姜慕笙是不是丹凤的良配？” 七杀：“本宿主又不是月老，怎么知道？” 谢星晓的记忆中，没有姜慕笙这个人，这就说明，那一世谢丹凤和他的交集不多，也就不会对家人提起。 但这一世，姜慕笙对谢丹凤很关注，默默帮她摆平了周家。 虽然没有他，谢丹凤也能应付，但有他的帮忙，周家怂得更快。 他派人去周家，说是搜集了周家威胁恐吓谢丹凤的证据，如果再闹，就等着吃牢饭吧。 汤玉佳和周宇凡还不信，但他们再次出门时，身后就影影绰绰跟了黑衣人。 母子俩一番脑补，吓得面如土色，真不敢去找谢丹凤了，只敢在心底咒骂。 姜慕笙之所以有这么大能量，是因为他是盛海集团的太子爷。 隐瞒身份来当个项目部经理，是想从底层做起，多了解公司情况。 对于他来说，项目部经理真的是底层职位。 他和谢丹凤会不会发展出感情，还是未知数。 不过，如果谢丹凤动了心，七杀会确保姜慕笙做不成渣男。 不去确保周宇凡，一是因为有血仇，二是真心觉得他配不上丹凤。 目前来看，姜慕笙人品不错，没有纨绔子弟的恶习，长得也帅，强过周宇凡十万八千倍。 第1082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20) “星晓，你想考哪所大学？” 谢云涛虽然只比妹妹早出生十分钟，却是个好哥哥，很关心她的志向。 七杀不假思索地道：“海大。” 海大是谢丹凤的母校，国内一流大学，重点是地址就在海城市区。 她想离谢丹凤近一点，好及时为她出谋划策。 谢云涛：“那我也考海大吧。” 可能是基因好，也可能是因为谢丹凤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辅导他们，两人的成绩从小就名列前茅。 三次模拟考试，都达到了去年京大的录取标准，是学校的重点关注对象。 海大录取分数还没有京大高，更有把握。 七杀：“哥，你不是想读建筑系吗？去京大吧！” 京大的工科很有名，海大就相对弱一点。 谢云涛犹豫了一下，道：“如果我去京大，咱俩就分开了。” 他对京大建筑系仰慕已久，很想去。 但他和小妹是双生子，小时候一起玩耍，上学了同校同班级，从没分开过。 七杀：“反正以后也得分开，难不成你结婚的时候还带上我？” 谢云涛笑了起来，“行，那你去海大，我去京大。” 小妹说得没错，他们有各自的人生，不能总绑在一起。 应该去认识更多的人，交更多的朋友。 海城有姐姐在，也能照顾小妹，他不用担心。 谢保财和张艳红也没有反对。 三个儿女的优秀程度，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夫妻俩常有种自己没见识，指点不了儿女的感觉。 因而很多事情，都由着他们自己做主。 不像有的父母，喜欢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于儿女身上，对儿女指手画脚，弄得大家都很痛苦。 一个星期后，高考准时到来。 考生如临大敌，家长严阵以待，都期望考出一个好成绩。 多少人的命运，通过这一场考试而改变。 谢丹凤特意打视频回家，让弟弟妹妹不要紧张，放松心情，放平心态，以平常心去考，只要发挥出平时的水平，就不会考差。 谢云涛：“姐，我不紧张！” 其实紧张得吃饭都没滋没味。 七杀：“姐，我不紧张。” 是真的不紧张，考过好几次了。 成绩出来，兄妹俩分数都挺高，能上心仪的大学。 谢星晓还是本省文科状元，谢保财和张艳红笑得合不拢嘴，鞭炮放了几箩筐。 丹凤当年成绩虽好，也只能排到全省前二十，星晓比丹凤还会读书！ 夫妻俩内心骄傲得很，面对乡亲们的祝贺，还要装作云淡风轻，怕给小女儿招来嫉恨。 更让他们惊喜的是，学费不用愁了。 学校奖励五万，当地政.府奖励五万，市里一知名企业奖励六十万，加在一起足足七十万！ 还不是空头支票，人家直接打进了星晓的银行卡里！ 这么大手笔，是因为在谢星晓之前，本地从没出过状元，校长、领导都乐得找不着北。 于学校，明年招生不愁了；于领导，这是政绩。 那家企业愿意花这么多钱，也是为了提升知名度，相当于打了个广告。 001叹道：“宿主大人，你这是读书致富啊！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古人诚不我欺！” 七杀：“书是书，钱是钱，不要混为一谈。” 001：“......好吧，宿主大人有清高的资本！” 因为这七十万，谢保财和张艳红专门开了次家庭会议，内容就一个，钱是星晓挣的，要给她当学费，剩下的也归她自己，别人不能动。 谢丹凤和谢云涛都无异议。 妹妹是文科状元，他们与有荣焉，高兴得不得了，也从没想过用妹妹的钱。 但七杀坚持谢云涛的学费生活费也从这里面出，谢保财和张艳红拗不过她，只好听从。 私下里跟谢云涛说，以后要还妹妹钱。 谢云涛连连点头，爸妈就是不说，他也得还。 他脸皮可没那么厚。 海大开学前一个多月，谢丹凤就将小妹接到海城，带她去医院检查身体。 什么都没检查出来。 大一放假，谢丹凤又带她去医院。 001：“丹凤是个好姐姐。” 七杀：“是呀。” 经过了之前的那些事，周宇凡丑恶的一面已经暴露出来，哪怕重生之说是她编造的，谢丹凤也不会怪她。 急着带她去医院，不是想验证她有没有说谎，是担忧她的身体，想早点检查出来，早点治疗。 如果一直不发病，谢丹凤只会庆幸。 换言之，她可以治愈谢星晓体内的白血病，不用担心跟前世不一样。 但谁让她是做事严谨的剑修呢？ 还是显出了白血病的早期症状。 因早有心理准备，谢丹凤没慌，给她找了海城最好的肿瘤医生，用最好的药，遵医嘱长期治疗。 到大三的时候，基本上康复了。 治疗的费用，一部分是她的奖金，一部分是谢丹凤给她的，不要都不行。 报销后一算，自己只花了三十多万。 001：“装了这么久的病人，宿主辛苦了！” 七杀：“没有真生病的那些人苦。” 她装几年就能痊愈，那些真得了绝症的人，只能在生死线上拼命挣扎。 人生百苦，疾病就是其中之一。 她想好了，她要从汉语言文学转到医学系。 虽然不能让人长命百岁，至少能减轻几分痛苦。 第1083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21) 到了大三，一般不能转专业，但打破常规是剑修的基本操作。 经过一系列的考核，七杀还是成功转入了医学系。 对于她的决定，谢家所有人都支持。 那年她要报汉语言文学专业，老师劝她改个更好就业的，她不改，谢家人不劝。 现在她要转到医学系，谢家人也不反对。 反对啥呀？ 全家她智商最高，不会做错误的选择。 而且大家也很理解她的心情。 生了这么场大病，对救死扶伤的医务工作心生向往，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么？ 谢丹凤还说，“大学毕业不要急着出来工作，继续考研。学历越高，人生越从容。” 七杀：“我也这么想。姐，你和姜慕笙怎么样了？” 谢丹凤苦笑：“门不当户不对，不会有好结果。” 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和姜慕笙发展出感情。 周宇凡一家淡出她的生活之后，她全心扑在工作上，与姜慕笙的接触越来越多。 意外发现，两人在某些事情上的看法高度一致，兴趣爱好也很合拍，聊起天来轻松愉快。 如果说周宇凡是白首如新，那姜慕笙就是倾盖如故。 谢丹凤第一次知道，遇上了对的人，感觉竟是这般好。 回想跟周宇凡在一起的时光，那叫什么谈恋爱？不过是一个刻意迎合，一个有意迁就，透着种塑胶感。 小妹生病，姜慕笙跑前跑后，帮了她很大的忙，甚至把他的工资卡给她。 她虽然没要，但领这份情。 小妹康复，姜慕笙正式向她表白，她也接受了。 随即知道了姜慕笙的另一个身份，盛海集团继承人，富n代！ 她真的有被吓到。 原以为姜慕笙只是小有家底，谁知他是传说中的金龟婿。 那一瞬间，谢丹凤想起了一个成语，齐大非偶。 周宇凡家只是海城小市民，都看不起她出身农村，顶级豪门姜家又怎么可能接纳她？ 她可不想自取其辱。 姜慕笙现在是爱她，但他能顶住家里的压力吗？ 就算他能顶住，她也不一定顶得住。 她能当贤妻良母，也能当职业女性，却驾驭不了豪门贵妇，没受过这方面的教育。 还有，万一姜慕笙的妈妈拿着五百万逼她跟姜慕笙分手，她是要还是不要？ 无论要不要，感觉都会很伤心。 与其如此，不如不要开始。 于是谢丹凤收回前言，让姜慕笙去找同阶层的女朋友。 但姜慕笙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不能出尔反尔，说出来的话，也没办法收回去。 穷追不舍，制造各种和她偶遇的机会。 谢丹凤很苦恼，每天喝奶茶吃零食，胖了两斤。 又被姜慕笙逮着去跑步。 跑步就跑步吧，他还老说一些土味情话。 我想让你上我家户口本、我想每天醒来就看见你、我想要个脸型像你头发像我的女儿、你的孩子能不能跟我姓之类。 谢丹凤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七杀：“姐，门当户对是很重要。但你有没有想过，所谓的门当户对，指的不仅仅是两家的门第，还包括两个人的品质、性情、才能、思想。” “如果只有门第匹配，迟早是一对怨偶。” “你会和周宇凡在一起，应该是觉得咱家不差他家什么，结果呢？会闹成这样，正是因为你和他思想境界不在一个层次。” “姐，大胆一次，阔少也不全是坏的，豪门也有好人！” 001：“呵呵，只要知道宿主大人的存在，他就不敢坏！” 谢丹凤：“......会不会又选错了？” 经过了周家，她对自己的识人之能不太自信。 七杀：“再错，也比嫁给周宇凡强。” 谢丹凤：“有道理！” 想了一晚，次日告诉姜慕笙，愿意跟他试一试，条件是先不对外公布。 姜慕笙答应了。 两人默默地谈起了办公室恋爱。 下一个情人节，两人约会，被姜慕笙的父母，也就是盛海集团的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撞个正着。 谢丹凤还以为要被逼着分手了，无比羞囧，谁知两老态度极好，邀她去家里吃饭。 她这才知道，姜慕笙早做通了父母的工作。 “星晓，他是真心的。” 谢丹凤很是感慨。 七杀：“那就好。” 谢丹凤又道：“星晓，我要辞职。” 七杀：“......你们要结婚了吗？姐，我觉得女生婚后也应该有自己的事业。” 谢丹凤：“你以为我要去姜家当清闲少奶奶？” 七杀：“不是吗？” 谢丹凤：“傻妹妹，姐要创业！” 当菟丝花，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第1084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22) 七杀还以为，谢丹凤所说的创业，是开个店，或者开个公司。 但她料错了。 丹凤姐姐的志向很大，也很复杂，她要做一个电商平台，介绍家乡特色，销售家乡农副产品。 并非简单的网络卖货，还包含原生态农业发展、采摘体验、专属快递、线下供货等等，最终形成一条庞大的产业链。 简而言之，她想将家乡的优质产出，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消费者手里。 质量方面，也将由平台替消费者进行筛选、管控。 所有环节都由平台经营，以减少不必要的时间损耗和产品损耗，同时避免了中间商赚差价。 在这个世界，这是一种新的模式，具有开创性的意义。 如果成功了，必然带动那一片经济发展。 如果失败了，就是一个异想天开的笑话。 001：“好家伙，本系统直呼好家伙，丹凤莫非得了马爸爸或者东哥的隔空真传？” 这是华夏的平行位面，虽有电商，却没有华夏那么蓬勃。 也没有马爸爸和东哥。 七杀：“历史走到某些节点，该出现的就一定会出现。” 不过，这件事若想做成，先期需要投入很多很多钱。 别的不说，光运输这一块，就能烧不少资金。 可能早有人想到了，没去做的原因，就是因为解决不了资金问题。 “姐，我帮你挣钱！一年，不，半年后，资金就能到位。” 她得看一看，哪里有未开采的金矿银矿，或玉矿钻石矿。 卖药方也行，就不知道各大药厂能不能出上价。 应该可以吧，自古以来，医药就是最赚钱的行当之一。 谢丹凤失笑，“你一个学生，能帮我挣什么钱。放心吧，我已经拉到了投资。” 七杀：“不会是盛海集团吧？” 谢丹凤：“盛海集团怎么了？老祖宗说过，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 七杀：“......这句话，还能这么用？” 谢丹凤：“不要计较那些细节！” 001：“哎，丹凤姐姐抢了本系统的台词！” 七杀：“是我未来姐夫逼着他父母同意的吗？” 她尊重谢丹凤的隐私，并没有时时刻刻看着她和姜慕笙。 如果姜慕笙是因为爱情，才逼着父母支持谢丹凤，以后恐生纠纷。 她可不想谢丹凤因为此事，婚姻又起风波。 谢丹凤明白小妹的顾虑，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你想哪去了？这又不是言情小说！” 这件事情，她对接的不是姜家，而是盛海集团风投部。 做出投资决定的，既不是姜慕笙，也不是姜董事长，而是风投部经理。 姜董事长所做的，只是在风投部提交项目后，召集几位大股东开了次会。 会议上，大家一致通过了该项目。 整个过程，股东们看重的都不是她姜家未来少奶奶的身份，而是她做了几个月的企划案。 “星晓，别被小说骗了，现实生活中没那么多霸道总裁，天凉王破只是个段子！” “企业一旦上了规模，就不是霸道总裁的一言堂，牵扯太多人的利益。大的项目都需要商业评估，有价值才能做，若没有价值，霸道总裁就只能用自己的钱哄小情人开心。” 她有了这个点子之后，会首选盛海集团，固然有姜慕笙的因素，但更主要的，是认可盛海集团的眼光和实力。 说得直白点，如果盛海集团没有这么多钱，或者虽有钱却做事叫人不痛快，她会找别的资本。 而这并不会影响她与姜慕笙的恋爱关系。 同样，盛海集团如果觉得她的点子不能创造利益，也不会投她。 她也不会因此而迁怒姜慕笙。 感情是感情，事业是事业，两者要是混淆了，后患无穷。 听完她的理论，001拍手叫好，“丹凤姐姐真是人间清醒，本系统喜欢她！” 七杀也觉得，谢丹凤是她所遇最省事的任务对象。 有头脑、有手腕，还不恋爱脑。 只要给她一个支点，她就能还你一个奇迹。 001：“宿主大人，你说她能走到哪一步？本系统很期待。” 七杀：“期待就慢慢看呗。” 身为穿越者、元婴剑修的她，在这个世界就像个吃瓜群众，一身实力无用武之地。 这样也挺好。 她希望每个怨念者都像丹凤这么聪明、坚强。 凡间也会少很多冤屈不平。 她能救的，毕竟只是少数一些能激活001任务程序的人。 更多不幸者，只能自救。 第1085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23) 谢丹凤畅想了一番自己的商业鸿图，突然有些忐忑，“星晓，你说姐能不能成功？” 小妹的看法，对她来说十分重要。 七杀斩钉截铁地道：“能！” 不得不说，谢丹凤是一个很有商业头脑的人。 方才，她用神识飞速看完了那份企划案，既有高屋建瓴的规划，也有具体环节的部署，可行性很强，难怪能打动盛海集团风投部。 实施中如有问题，她也会帮着补上。 还有资金方面，她也得凑一份出来，不能将所有鸡蛋都放在盛海集团。 两相制衡，才能让丹凤姐姐有更大的自主权。 谢丹凤揉着怀中的蓝猫玩偶，叹道：“那一世，我白活了。” 自从周家事了，姐妹俩就不怎么提起前世。 可今天晚上，她忽然有些感慨。 七杀：“姐，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将周家当做一个恶梦。梦醒了，你就能继续自己的精彩人生。” 谢丹凤本就不多的惆怅，也被她这话语打散，丢开蓝猫玩偶，胡乱揉她的头发。 称赞道：“我家星晓真会安慰人，高情商人才！” 001：“哈哈，笑死本系统，穿越这么多世界，你是第一个认为小七杀情商高的人！” 七杀：“本道君双商在线，你有意见？” 001慌忙摇头，“没有没有，不敢有！” 七杀还好奇一件事。 “姐，你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 爱情，谢丹凤有了，姜慕笙是个如意郎君。 财富，嫁入姜家就有了保障，她能过上奢侈的生活。 事业，她也可以有，还不用这么费力。 按一般观念来看，她不需要再拼。 谢丹凤仰头看着天花板，脸色渐渐凝重，沉默片刻才道：“星晓，你知道吗？我刚考上大学的时候，乡亲们都说，我是山窝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 加上她名字中有个“凤”字，更坐实了金凤凰之称。 七杀：“呵呵，他们也这么说我了。” 001：“看来乡亲们词汇量不够丰富，需要改进。” 谢丹凤：“到了城市我才知道，我们这种从农村考出来的女生，有一个专门的称呼，凤凰女，还是贬义。” “网上都说，凤凰女娶不得，娶了凤凰女，就要负担她的父母亲人，等于扶贫。” “出身农村，仿佛成了原罪。” 七杀：“确实有些人自带偏见，对农村女孩一概而论。” 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固执己见、心胸狭隘，只相信自己所以为的，看不见事物本来的模样。 谢丹凤：“我问过很多像我们一样的女生，对她们伤害最大的词语，就是凤凰女。” “可金凤凰，本身是褒义，是赞美！” “嘲笑我们的那些人，若是出身农村，未必能成为金凤凰！” 七杀向她竖起大拇指，“姐，你说得太对了！” 谢丹凤缓了缓情绪，温柔而坚定地道：“我想让那些人知道，山窝窝里的金凤凰，值得他们仰望！” “我还想让乡亲们知道，金凤凰不是徒有虚名，是真的能给家乡带来改变！” 这些话，听起来像喊口号，还给人虚伪肉麻的感觉，对着姜慕笙她都说不出口。 也用不着说，做就行了。 但看着小妹全然信任的眼睛，不知为何，就有倾诉的欲.望。 她也相信，小妹肯定能够理解。 001激动地道：“啊啊啊，本系统也想让世人知道，丹凤姐姐被本系统承包了！” 七杀：“丹凤，我好像看到了你的翅膀！” 谢丹凤拍她一下，“叫姐姐，没大没小。” 说着自己笑了起来，“小甜嘴！吃了多少蜂蜜？” 七杀郑重地道：“姐，你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高尚纯粹的人！你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这是来自剑修的保证。 谢丹凤笑道：“借你吉言。吹捧的话就别说了，我是你姐，你吹捧我，就如同吹捧你自己，外人听到了要笑的。” 001：“谁敢笑？本系统打不死他！” 姐妹俩聊了大半晚，天快亮了，谢丹凤才沉沉睡去。 七杀却不睡，略一思索，起床写了三个药方。 一个急救保命，一个美容养颜，一个对外伤有奇效。 找矿很容易，但找到后怎么变现是个问题，还是卖药方更方便。 她本身就是医学系，大不了提前出名。 次日，七杀找上一直很欣赏她的导师曹瑾，请他帮忙验证药方，并引见国内一流制药大厂的相关人员。 曹瑾分析验证后，对三个药方惊为天人，亲自帮她谈价格。 急救保命方卖了三亿，美容养颜方卖了一亿八千万，外伤奇效方卖了一亿。 当七杀将五亿八千万汇入谢丹凤的账户，她震惊得失态，杯子掉到地上都没反应。 “星晓，你是去抢银.行了吗？！” 七杀：“......咱俩虽是姐妹，你也不能随便诽谤我。” 谢丹凤急道：“哪来的钱？你哪来的钱？！” 七杀微笑，“知识，就是最大的财富。” 五亿八千万，看起来多，其实还是贱卖了。 三个药方中的任意一个，都能让某家企业在市场上站稳脚跟，而且数十年内没有竞争对手。 就算销售时定价不高，那两个大厂也能很快回本。 制药的原材料，还能让谢丹凤找人种植，到时再卖给大厂。 第1086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24) 谢丹凤的企业名字很土，金凤凰农电商务有限公司。 网络平台就叫金凤凰鲜生超市，土得掉渣，但有些时候，越土的东西越能让人印象深刻。 有了七杀和盛海集团这两条金大腿，谢丹凤的胆子很大，洪水一样花钱。 但并不是胡花，每一块钱，都花在了刀刃上。 如何有效地花钱，本就是一项大本事。 好在谢丹凤会。 废寝忘食地忙了几个月，终于拉起了队伍、做好了框架。 让她欣喜的是，所有的辛苦都有回报。 不到一年，金凤凰之名在海城打响，并辐射周围的城市。 两年后，以润物细无声的姿态，走进千家万户。 普通人对金凤凰平台可能没那么大的感触，只会觉得多了一个购买粮食蔬菜土特产，以及水果肉类的渠道。 虽然这些东西品质很好，某些还是零污染无毒害，能在网站上查到种植采摘、养殖宰杀的过程，下单后也能很快送来，但总的来说还是小生意。 不至于引起普通民众的聚焦关注。 在业内人士眼里就不同了，纷纷惊叹市场上又出现一匹黑马。 诚然，金凤凰销售的不是什么大物件，可谁不吃饭？谁不吃菜？ 那是家家户户每天都要消耗的！ 不管什么生意，量一大，利益就上来了。 有人眼红想跟风，却没办法解决运输这一环节，只能干瞪眼。 又一年中秋，谢丹凤亲自设计的商业版图上，大江南北都亮起了金光，那代表着凤凰降临。 七杀见她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一分钟还没动，轻声道：“姐，你成功了！” 谢丹凤转过身，抱了抱她，感慨万分地道：“不，是我们成功了！” 如果没有小妹的支持，她做不成这件事。 就算勉强能成，也得呕心沥血、蹉跎数年，不可能这么快。 小妹是她的福星。 冷静了一下，谢丹凤又道：“这只能算小有所成，我们还要努力！” 七杀：“嗯嗯，加油哦！姐，你该换衣服去姜家了。” 姜家举办了盛大的中秋晚宴，作为准儿媳，谢丹凤不能不去。 谢丹凤看了眼时间，“不急，等姜慕笙来接我再换。” 她还想再欣赏一下自己的商业版图。 七杀：“那我先回实验室了。” 谢丹凤：“跟我一起去姜家吧。” 七杀：“不了，嫌吵。” 谢丹凤也不坚持，“路上小心点，晚上我给你送宵夜。” 小妹不爱应酬，她不能勉强。 七杀拿起外衣走人，“好。” 刚读博士那年，她就弄了个独立医学实验室，已经攻克了几种疑难杂症，在国内外都享有盛誉。 随着研究的深入，她发现自己对医学还挺有兴趣，愿意整日泡在实验室里。 凡人不知道灵魂在人体的哪个部位，她这修行者也不知道神识究竟存在于哪里。 如果她能弄清楚，境界定然能上升。 在大师兄面前，她也能充一回老师。 谢丹凤这边，她可以彻底放手了。 感情和事业，丹凤都经营得很好。 姜家对这未来的儿媳满意得不得了，姜董事长和夫人在外应酬时，总会不经意提起她，换来一片羡慕的目光。 姜慕笙要是有什么花花肚肠，他爸妈绝不答应。 当然了，姜慕笙也没有。 对于谢丹凤，他爱慕有之，欣赏有之，敬佩有之。 种种感情互相交集纠缠之下，他发现谢丹凤一天比一天美丽，一天比一天动人。 就如磨去了杂质的美玉，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光芒，令他深深着迷。 其他女生，在他眼里都是没有颜色的背景板。 以前他厌恶周宇凡，因为周宇凡伤害了丹凤。 可现在，他竟然对周宇凡生出一丝诡异的感激。 感激他的有眼无珠，感激他的势利庸俗，否则自己也不能捡到丹凤这个大宝贝。 为此，他特意给一个小伙伴打电话，让他不要再阻挠周宇凡找工作，也不要再用各种奇葩理由找周家麻烦。 他很幸福，因而愿意放周家一马。 小湾村的村民，也以谢丹凤为荣。 跟外村人来往，总爱见缝插针地说起“我们村的金凤凰”，那自豪的神情，仿佛谢丹凤是自家女儿，金凤凰是自家公司，引得外村人羡慕嫉妒恨。 谢保财和张艳红依然住在村里，像以前一样伺候土地，每天乐呵呵的。 谢丹凤曾接他们去海城享福，夫妻俩不习惯，吃不好睡不着，觉得还是老家舒服，就又回来了。 他们很低调，在外绝不夸赞女儿，除非别人先说起，才会附和几句。 谢保财始终记着一句老话，天狂有雨，人狂有祸。 一再交代妻子张艳红，丹凤越是往上飞的时候，家里越要小心谨慎。 张艳红反问，我就那么蠢？ 其实，让他们骄傲的不仅仅是大女儿丹凤，还有小女儿星晓、儿子云涛。 云涛博士毕业后，进了一家建筑公司，现在是知名设计师。 星晓更了不得，名声可能没丹凤响亮，却拿了许多医学大奖。 很多大领导跟他们说，星晓是国家的瑰宝，将会造福全人类！ 据说，有关部门对星晓的保护是最高级别，父母亲人去见她，都需要经过很多繁琐的手续。 这种阵仗也让他们知道，星晓不同寻常！ 村民们只知丹凤是谢家的凤凰，却不知星晓同样是金凤凰！ 有这么优秀的儿女，两人睡梦中都会笑醒。 第1087章 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25) 七杀以谢星晓的身份，活到了八十岁。 某领导亲自为她题词：大医精诚，流芳千古。 世卫领导人也盛赞她是超越了国度、超越了民族、超越了文化的纯粹医者。 她攻克了诸多大病，包括白血病、大部分癌症、渐冻人症、红斑狼疮等等。 还在三十五岁时，就拿到了那个世界医学方面的最高荣誉。 研究出来的药物救了无数人，锦旗收了几大箱。 每逢佳节，她都能感应到很多人在心里默默念诵她的名字，遥祝她身体健康。 业内对她的称呼很统一，绝世天才。 但她对那个世界最大的贡献，是精神力方面的探索。 她也有私心，相关论文并未公布于世，而是交给了华国。 可想而知，这一项目上，华国将领先世界一大步。 领导紧握着她的手，称她是新时代的英雄。 七杀告诉他，“我不是英雄，我只是过客。” 领导只以为她在谦虚，不能理解她话中深意。 这个世界上也没人能理解。 —— 谢丹凤的人生同样很精彩，带领家乡脱贫致富，成为众乡亲交口称赞的金凤凰。 嫁给姜慕笙生儿育女后，也没有选择留在家里当全职妈妈，依然是威风八面的谢总，一手家庭一手事业，平衡得很好。 因为她们姐妹俩如此出色，家乡那一带，重男轻女的思想越来越淡。 好多人家，都期望自家女儿也能像她们一样。 逼着女儿退学打工，或早早出嫁换彩礼的事情，在当地几乎绝迹。 姜慕笙爱她如初，婚姻中只有幸福，没有磨难。 生扑他的漂亮女生很多，他都不为所动，一旦发现苗头，就主动远离，或者让这女生从他眼前消失。 他很忙的。 勾引丹凤的帅哥美男也不少，他得紧盯着，免得老婆把持不住。 七杀一开始还怕谢丹凤在姜家受委屈，经常去看望。 后来就不去了，不想当个不识趣的电灯泡。 —— 谢丹凤结婚五周年的时候，还发生过一件好笑的事。 无良媒体乱写姜慕笙夜会知名网红，谢丹凤和姜慕笙都没在意，一笑置之。 因为那个时间点，他们在一起。 也可以说，单独工作之外的时间，他们都在一起。 前男友周宇凡却在意了，找到谢丹凤的公司。 说，如果她和姜慕笙离婚，他会娶她，并对她的儿女视如己出。 这话太荒唐，谢丹凤半点不生气，只觉可笑。 笑着问他，你看看你自己，哪点配当我孩子的爹？ 此时的周宇凡，彻底成了个中年油腻男。 发际线后移，露着个大光明顶，脸上胖得轮廓都没了，却不显得圆润，只让人感觉满脸横肉。 还有个硕大的啤酒肚，就像怀了几个月身孕。 目光浑浊，充满了算计和怨恨。 就算是不认识他的人，也能一眼看出他的生活很不如意，而且整个人散发着负能量，让人不愿接近。 暂且不提人品、性格之类，光看这外形，他也输姜慕笙八条街。 傻瓜才会放弃有钱有貌有良心的大帅哥，选他这个一事无成的油腻男。 谢丹凤慢声细语，一条条分析给他听，气得周宇凡要去打她，被几个保安扭了出去。 第二天，周宇凡他妈汤玉佳也来了，保安们看她是女的，年纪又大，不敢过于阻拦，被她闯入了谢丹凤办公室。 她骂谢丹凤蛇蝎心肠，说如果不是她撺掇着儿子辞职，儿子不会失去好工作，不会过得这么落魄。 周宇凡结了一次婚，媳妇嫌他是个妈宝男，嫌汤玉佳是个恶婆婆，忍了半年，果断离婚。 他家那些婆媳斗法的事传出去，也没人敢再给他介绍对象了。 谢丹凤直接说，对，我就是故意的。 汤玉佳先是一愣，随后气得半死，扬言要去告她。 谢丹凤请她随意。 汤玉佳还要撒泼，被及时赶到的姜慕笙提着手臂丢了出去。 他不打老弱妇孺，但胆敢伤害他老婆的除外。 —— 再后来，周家再次被姜慕笙盯住，周宇凡再无出头之日，找不到一份固定工作，只能打零工。 好比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不到五十岁，周宇凡就觉得自己活够了，又没勇气死。 回望前半生，最大的转折点是那次约人打扑克，导致谢丹凤和他分手。 如果他娶了谢丹凤，金凤凰就是他的！ 他就能成为大富豪，开飞机玩游艇，过着人上人的生活！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未曾得到，而是有机会得到却错过了。 这种情绪折磨着周宇凡，让他痛苦不堪。 细思起来，这都是爸妈的错。 要不是他们带人去酒店，谢丹凤也不会亲眼看到他劈腿！ 又一次在新闻上看到谢丹凤和姜慕笙出席某个商业仪式时，周宇凡嫉恨难当，汤玉佳又唠叨着让他找个老婆生个孩子。 他一时气极，抓起桌上的水果刀，一刀毙命。 周强看到老婆倒在沙发上，鲜红的血喷涌出来，吓得大叫。 周宇凡觉得他很吵，又是一刀。 世界终于安静了。 001贴心地帮他打了妖妖零，“再见，渣男！” 第1088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1) 谢星晓这个任务，七杀只得了三万积分。 这在她的预料当中。 谢丹凤过于优秀，除了告知其上一世的事，以及注资金凤凰，七杀没帮她太多，都是她自己搞定的。 道德金光却增加了不少，颜色有所变化，耀眼得她自己都不敢直视。 这可能是因为她救了很多人。 001兴致勃勃地道：“宿主大人，有些患者说你是药王菩萨转世。” 七杀：“你的吹捧，对本宿主来说毫无意义，接下一个任务吧。” 001：“......不休息会儿？” 七杀：“不累。” 上个任务感觉像度假，度假结束，该工作了。 001：“好，咱们来个刺激点的！” 穿越混沌，冲出光之通道，七杀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狭窄的小床上。 房间也很小，但充满了未来科技感。 看不到灯，却有暖黄色的光。 墙壁也不普通，非木非砖，是银白色的金属。 对面也有张小床，躺着个闭眼睡觉的女孩。 七杀：“小智障，传输任务内容。” 001：“好嘞！” 须臾，七杀接收完毕。 原身名叫尉迟鸿，今年二十岁，是一个上等兵，隶属于诸夏太空战队-两仪舰队-新编第五探索旅。 目前在鲲鹏号服役。 虽然她军衔很低，只比普通列兵高一级，但一个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她的愿望很明确，成为元帅。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因为，她的资质仅为中上。 历史发展到现在，人类已从地球走向太空，占据了银河系数个星球。 医学方面，科技也飞速进步。 女性刚怀孕，就能筛选掉疾病基因，确保生下来的孩子身体健康。 孩童一出世，便有专门的仪器测量其资质。 资质分为优、良、中、差四等。 优等又可细分为特优、极优、优，良等分为精良、普良、良。 中等细分为中上、中、中下，差等分为差、极差、特差。 这种评级将会伴随着此人一生，上学、工作，甚至婚姻都受其影响。 什么等级上什么学校，有着硬性规定。 若是被评为特差，这人一辈子都是底层，出头无望。 因为他只能接受最基本的教育，毕业后也找不到好的工作。 通常来说，下等资质的人，不允许与上等资质的人通婚。 但如果结婚申请是上等资质的人提出来，并且愿意贡献一大笔教育基金，就可以通融，只是难免受世人嘲笑。 不过，若不是爱到昏头，谁愿意向下将就呢？ 因而大家基本上都是各阶层内部消化。 生出来的孩子，大部分也与父母同等级。 与差级相比，尉迟鸿的中上资质不算太糟糕。 可是，各个行业的领导者，资质要么是优，要么是良，没一个是中等。 尤其军队元帅，执掌重权、肩负重任，对资质的要求更高。 诸夏共出过五十八位元帅，每一位，资质都是特优或极优。 尉迟鸿也知道这一点，可她就是不信邪，对元帅之位极其向往。 平时她也不说，怕被人笑话。 但不管成与不成，她都将为此竭尽全力！ 以至于濒临死亡之际，想不起别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她的愿望太过强烈，就被001的任务程序捕捉到了。 001同情地道：“小姑娘志气挺大，就是有点不现实。” 这就好比，空有一颗学霸的心，却是学渣的命。 七杀：“怎么不现实呢？本宿主不是来了吗？” 001：“......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只要胆子够大，异想也能天开？” 七杀：“你话太多了。” 顺手给它的嘴巴贴上封条。 虽然没能见到真正的尉迟鸿，但她挺喜欢这个小姑娘。 倔强、坚韧、不服输，有她的风格。 为什么想当元帅？ 不仅因为元帅是最高指挥官，还因为她想打破一些固化的东西。 七杀理清思路，下床换上深蓝色的军装。 再按下床头一个按钮，门背后出现一面镜子。 她对着照了照，忽然皱了下眉头。 军装设计得很好，修身挺拔，美观大气，腿还特别长。 就是这张脸，在军装的映衬下本该英气勃勃，却显得甜美天真。 就像个无忧无虑的小甜妹。 她也是醉了。 一个内心如此强悍的人，容貌却这么弱，简直扯她后腿。 顶着这张脸，叫她怎么当元帅？ 不管了，违和就违和吧。 她可以改变尉迟鸿的脸，却不想那么做。 尽可能保持原身本来的容颜，是一种尊重。 她的动静虽小，对床的葛素容还是醒了，揉着眼睛道：“今晚不是我们值班，你起来干嘛？” 七杀淡淡道：“睡不着。” 葛素容嘟囔两句，翻个身又睡了。 七杀也不管她，更不想跟她说话。 尉迟鸿之死，就是因为虫族撕开鲲鹏号，杀到她们面前时，葛素容用力将她推到虫族足下。 用尉迟鸿的命，为自己赢得逃跑的时间。 虽然没有葛素容这一推，尉迟鸿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而且葛素容也逃不了，因为虫族的速度太快。 但葛素容推了她是事实。 第1089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2) 出了上等兵的双人宿舍，七杀走向舰艇右侧的公共休息区。 某些方面来说，诸夏等级分明，但某些方面又很平等。 比如公共休息区，不限身份，上到指挥官、下到列兵都可以来，也都能享受各项服务。 休息区一侧，有大片新式科技制作的坚固玻璃墙，防暴击、防辐射，其坚韧程度，不亚于打造战舰的铬流金。 往外看去，便是广阔无垠、幽暗深邃的宇宙。 001叹道：“好美啊！” 七杀不说话，安静地看着，心里也觉得宇宙美不胜收。 浩瀚、神秘、瑰丽，其魅力和修炼不相上下。 “很美，对不对？” 休息室中并非空无一人，角落的沙发上，坐着个身着军装的男子。 光看背影，就知道他身量极高。 从军装的颜色，以及肩章上的几颗星星，也能看出此人军衔远高于原身尉迟鸿。 七杀抬手敬礼，“长官！” 那人回过头，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轮廓线条十分完美，气质硬朗，风采不凡。 001有点呆，“哇，都快赶上我楚哥了！” 那人的声音也很冷，以命令的口吻说道：“过来坐。” “是！” 七杀走过去，端端正正坐下，同时在脑海中飞速调动尉迟鸿的记忆。 找到了，原来是他。 新编第五探索旅风字团的团长展浩元，同时也是鲲鹏号的指挥官。 年轻有为，风华正茂，在诸夏人气极高，是亿万少女的梦。 进入太空之后，主体为华国的诸夏对故乡怀着深深的思念，不忘祖、不忘根，各集团军多以上古名人、名言，或华国原地名为号。 第五探索旅麾下三团，分别是风、雅、颂。 其下又有仁、义、礼、智、信等营。 001沉迷于展浩元的容色，娇羞地道：“宿主大人，本系统要是多一个偶像，楚哥也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七杀回它一个字，“呵。” 楚辞当然不会介意，他都凉多久了。 原来，会被美色所惑的不只男男女女，还有智障系统。 展浩元看着她小荷初绽般的娇美脸庞，内心深处不知怎的升起一股火，眉头微皱，“所有训练项目，你都完成了吗？” 七杀：“报告长官，完成了。” 展浩元身子微微前倾，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道：“宇宙中危机四伏，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丧命。你不怕？” 七杀：“报告长官，不怕！” 展浩元靠回原位，淡漠地道：“也许你真的不怕。但是，弱者没有资格踏足星空。” 001一秒脱粉，“敢说宿主大人是弱者？唉，帅则帅矣，可惜白长了一双大眼睛！本系统决定了，还是最爱我楚哥！” 七杀：“报告长官，属下不是弱者。” 展浩元面无表情地道：“资质中上，无法操纵a类及以上武器，机甲超神的成功率在百分之十以下，面对虫族无还手之力。如果这都不是弱者，那我请问你，什么才是弱者？” 七杀：“报告长官，属下以为，坚定的意志才是我们人类立足星空、对抗虫族的第一要素！” 这个世界的科学家们发现，资质越好的人，驾御机甲进入超神状态的成功率越高，简称为机甲超神。 通常，资质优等者成功率为百分百，良等的为百分之五十至八十，中等的不到百分之十，差等为零。 那是一种玄奥的状态，进入之前，机甲就只是机器，虽然款式做成人或动物的样子，本质上和推土机、挖掘机没什么区别。 可一旦超神，机甲就仿佛有了生命，能弥补主人操作上的失误，合理运用机载武器，有效判断进攻路线。 更灵敏、更强大。 科学界大牛专门计算过，机甲超神后，能硬扛十倍，甚至二十倍同级机甲。 他们还没研究出原理。 但七杀知道这是因为精神力。 此前，她曾做过一个星空位面的任务，怨念者名叫白蔷薇。 那个位面对精神力的认知已经达到很高的程度，还建立了一套精神力体系。 但在这个世界，虽然有人提出过精神力的理论，却还没有证实其存在，更没有发明出测量精神力的仪器。 人的精神素质和身体素质，笼统地加在一起称为资质。 资质测量仪发明的过程也有偶然性，就连发明者自己，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起初也没人知道对不对，后来经过大量的验证，才证明了资质测量仪的准确性、可行性。 “坚定的意志？” 展浩元挑眉，“尉迟鸿，你还是那么天真。” 地球时代的文学作品中，的确有很多意志创造奇迹的记载。 但那只是故事。 星空很美，也很冰冷，没有奇迹，只有残酷的生存。 七杀：“报告长官，属下不天真，说的是实话。” 展浩元目光中忽有一丝烦躁，“这是私下的交谈，不必恪守等级。” 七杀一板一眼地道：“是，请长官示下。” 展浩元：“这次到达织女星，你便转业去公司里做个文职。如果不想工作......” 说到这里，展浩元停顿了一下，才道：“可以去我的封地。” 七杀起身，正了正军帽，“长官，诸夏尊重每位公民探索星空的意愿，属下通过层层考核才进入太空部队。就算是您，也不能剥夺我此项权利！” 展浩元话音中有一丝讥诮，“你的意愿，是探索星空？” 那么多战舰探索舰，她却选了鲲鹏号，为的不就是来到他身边？ 趁着他在此休憩匆匆赶来，也是为了故意靠近他。 但他是个正派人，不喜欢公私不分。 七杀：“是！” 展浩元：“那就努力。” 她不愿意承认，他便也不揭穿。 七杀：“多谢长官！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属下告退。” 展浩元本来就冷的神情更冷了，“去吧。” 七杀敬礼，离开。 按常理来说，身为团长的展浩元都不应该认识小兵兵尉迟鸿，双方差距太大。 但他们还有另一层关系。 尉迟鸿，曾和展浩元相过亲。 第1090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3) 佩戴紫禁勋章，成为诸夏的元帅，是尉迟鸿的执念。 而这执念之所以产生，和展浩元大有关系。 与展浩元相亲之前，尉迟鸿虽也有当元帅的想法，但那更像漫无边际的幻想，自己也知道无法实现，只是偶尔想来过过瘾。 就好比，几乎每个男生都幻想过成为奥特曼。 真正眼里有光的有几个呢？ 一个都没有。 直到跟展浩元相亲，尉迟鸿才坚定了目标。 两人本来不应该有交集。 尉迟鸿资质只是中上，也没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特长，展浩元却是特优，被军部誉为将帅之才。 能坐在一起相亲，是因为家世。 尧山展氏、横江尉迟，都是诸夏顶级豪门。 尉迟鸿的父亲尉迟金属于尉迟家的旁支，只能跟着主支喝点汤，但也勉强算一个圈子的人，能参加一些名流宴会。 展浩元的妹妹展澄元十八岁成年礼上，尉迟鸿也去了，穿着身普通的小白裙，躲在角落里吃蛋糕。 反正除了自家人，也没别人认识她。 她在名流圈里没有朋友。 为啥？因为资质。 尉迟金和妻子沐雨，资质都是优，长子尉迟玮、长女尉迟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资质极优。 夫妻俩信心百倍怀了第三胎，准备拼个资质特优的孩子，结果生出来一测，良都达不到，只是中上。 两人沮丧得无以复加，怀疑孩子被调包。 做了三次亲子鉴定，才不得不承认自家出了个瑕疵品。 上户口的时候，尉迟金都还没有给小女儿起好名字，管家来请示，他看到书房里有幅字画上写着“鸿鹄之志”，随口说了个鸿字。 这件事上，尉迟鸿挺感谢他。 至少没叫她尉迟鹄。 可想而知，尉迟鸿从小在家里过的什么日子。 物质上，虽与哥哥姐姐没法比，也算衣食无忧。父母没饿着她，也没冻着她。 但精神上差距就很明显了。 尉迟金和沐雨倚重长子，宠爱长女，视小女儿为耻辱。 如非必要，绝不带她出席公众场合。 很多与他们夫妇来往十多年的人，都不知道他们还有个小女儿。 这种情况下长大，如果尉迟鸿多愁善感、伤春悲秋，肯定很痛苦。 好在她想得开。 父母不爱、兄姐不疼又怎样？她也有自己的人生。 在家里是小透明，在外面，她是自得其乐的尉迟鸿。 首先接受自己资质不行的现实，其次尽最大的努力，从来未曾自暴自弃。 她考取的五岳综合军校，是资质中等者最好的选择，某些考不上更好学校的良等学生，也会将就这个学校。 查到录取通知的那天，她太激动了，忘记了小时候的教训，跑去告诉双亲。 结果尉迟金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反问，那又如何？ 她立刻冷静下来。 是啊，跟哥哥姐姐就读的太一军校相比，五岳综合军校算得了什么？ 沐雨正在化妆，不耐烦地警告她，在学校要低调懂事，不许丢尉迟家的脸。 他们还真是嫌弃自己呀！ 尉迟鸿莫名笑了笑，恭恭敬敬退下。 其实他们多虑了，她在外面从来不说自己和横江尉迟有什么关系。 尉迟家是很有名，但这个姓氏并没有被谁承包，普通百姓也有姓尉迟的。 她的老师、同学便都以为她虽姓尉迟，却不是大名鼎鼎的横江尉迟。 尉迟氏发家于地球横江，到了太空也习惯在家族称呼中带上“横江”二字。 这次展家的宴会，尉迟金会带上小女儿，是因为忽然想到她也满十八了，长得还不错，有联姻之用。 各家资质优等的杰出子弟，自然看不上她。 但良等或中等的，要求可能没那么高，也许会看在她长得漂亮的份上，忽略她的资质。 尉迟鸿不知道父亲打着这个主意，换上礼服就来了。 也不怪她没想到。 这个时代，人类寿命延长到一百六十岁，四、五十岁才结婚的比比皆是。 三十岁之前都算早婚。 尉迟金倒也没想着一次就成功，盘算着带她多露几次脸。 谁知展家的骄傲展浩元，不经意间看见一心吃东西的尉迟鸿，就多看了几眼。 这时他已经四十五岁了，却还是一副对女人没兴趣的样子，他的妈妈展夫人抱孙心切，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 见他盯着尉迟鸿，转眼就打听清楚了她的资料。 次日，展夫人约见尉迟金和沐雨。 得知展浩元对自家那个废物小女儿有意，两人欣喜若狂。 展夫人又说，尉迟鸿的资质太差，生孩子肯定不行，如果结婚，孩子要采用科技手段，母方选取资质优等的女性，但可以让尉迟鸿孕育。 尉迟金夫妇自然也同意了。 第1091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4) 尉迟金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 奈何出身旁支，没有主支那么多的资源。行事若太过高调，还会遭到主支的打压。 如果展浩元成了他的女婿，情况将大为不同。 那时他就不仅仅是尉迟家的落魄旁支，还是展家主支嫡脉的姻亲。 往日高高在上的主支，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他的妻子沐雨，同样渴望着靠近贵妇圈里的c位。 两人恨不得连夜就将小女儿打包送到展家。 但展浩元不同意。 他的志向，是在六十岁之前执掌诸夏太空部队，创下一番载入史册的战绩，不想那么早结婚。 时代不一样了。 如今医疗科技发达，人类寿命延长，青年期也变长，真正的老年期，也就在人生的最后十多年。 换言之，十八岁至一百五十岁，都可以称为风华正茂的大好青年。 体形外貌，也能通过医疗手段维持在最佳状态。 因而展浩元哪怕过上三十多年再成家，也不算晚。 他的母亲展夫人这么着急，有着特别的原因。 是，大家都说结婚不用太快。 但别人虽说不结婚，恋爱可没少谈，展浩元却像个感情绝缘体，从小到大，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漂亮可爱的女生，俊俏风流的男生，深受欢迎的虚拟人物，他通通不喜欢。 红遍诸夏、联邦的美艳大明星封宜仙，对他情根深种，死缠烂打，他也不为所动。 从他三十五岁开始，展夫人就陆续给他送姿色上佳、风格不一的女管家，都被他回绝了。 还给他安排了偶像剧般的邂逅，也没成效。 展夫人怀疑儿子会孤独终老，很是担心，还不敢过于逼迫，怕更激起他的逆反心理。 她暗自决定，就算他看上的人资质特差，自己也绝不做那棒打鸳鸯的恶婆婆。 生孩子是不行的，影响下一代基因。 可以找资质特优者捐卵，再植入体内。 虽然诸夏和联邦都明文规定不允许这么做，可只要双方自愿，这种事情也不好查。 然而她等了好多年，都没等到儿子的绯闻，更没听说他和谁暧昧不清。 直到女儿成年礼宴会。 那个软硬不吃、固执倔强的臭儿子，竟然专注地看着小姑娘吃东西！ 那一分钟，展夫人感觉自己多年的愿望终于要达成了。 表面上她还端着贵妇风范，跟尉迟金夫妇商量时不急不缓，客气中带着疏离，关心中带着漠视。 实际上，她心情的激动程度和他们不相上下，下定决心要促成这桩姻缘。 尉迟金和沐雨在圈子里出了名的势利浅薄，平时她根本看不上。 但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她愿意忍受这样的亲家。 不出所料，儿子还是不想结婚，理由是压根不认识尉迟鸿。 行呀，那就相亲吧，慢慢就认识了。 展浩元还是拒绝，她就说尉迟鸿在家里过得有多惨，爸妈嫌弃、兄姐厌恶，比古早童话中的灰姑娘还可怜。 说了两三天，展浩元回想起她灵动的眼睛，娇弱的神态，答应先相亲。 他不得不承认，那个小姑娘，好像正好长在他的审美上。 让不想结婚的他都有点动心了。 但尉迟鸿什么都不知道。 爸妈让她回家吃饭，这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她也就回了。 看到展浩元在家里，她没怎么在意。还想着爸妈不知走了什么路子，竟能攀上这么厉害的人物。 饭吃到一半，才知道自己居然在相亲！ 随后又听说了那么荒谬的结婚条件。 用自己的肚子，生别人的孩子，还得感恩戴德？！ 我可去你的吧！ 尉迟鸿没发火，也没掀桌子，珍惜地吃完难得一见的美食，起身平静地说了一句话，“高攀不起，再见。” 展浩元略有遗憾，也没勉强。 尉迟金夫妇却快疯了，逼问她为什么不答应？ 展浩元这样的男子，诸夏有哪个少女能拒绝？ 沐雨气愤之下直接说出了心里话，如果展浩元看上的是她，她会立即跟尉迟金离婚。 尉迟金也说，展浩元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元帅的人，她一个中等资质者还有什么不满？ 尉迟鸿就说，“元帅吗？我也能。” 001：“小姐姐很飒很刚，本系统喜欢！” 七杀：“本宿主也喜欢！” 第1092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5) 尉迟鸿说自己也能当元帅，哥哥尉迟玮和姐姐尉迟璇都笑了。 发自内心的笑。 他们好多年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虽然诸夏和联邦提倡平等，经常宣传资质并不代表一切，资质极差和资质极优享有同样的权利和义务。 可三岁小儿都知道，资质决定了人生。 一个中上资质者，竟敢说要当元帅！ 这话不仅狂妄，还透着种无知。 尉迟金和沐雨也大肆嘲笑一番，笑完给她两个选择。 其一，乖乖嫁给展浩元，去当展家的大少奶奶，以后的孩子就算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也有养育之恩，能保她荣华富贵。 她的父母和兄姐，也就是他们，也会成为她立足展家的坚强后盾。 作为交换，她必须为家族谋求利益。 其二，脱离尉迟家。 他们笃定尉迟鸿会选第一条，因为根本没有选择第二条的理由。 如果展浩元长相丑陋，或者寿元将近，是个蓬头历齿的老头子，也许还需要犹豫。 可展浩元年富力强，朝气蓬勃，是诸夏有名的高岭之花。 配他，难道还辱没她了？！ 而且，谁会傻到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势地位，走一条艰难的荆棘之路呢？ 毫不夸张的说，展家大少奶奶这个头衔，是所有中、良资质者毕生仰望的存在！ 如果不是展浩元眼瘸看上尉迟鸿，她这一生再怎么努力，也到不了那个层次。 她之前的拒绝，定然是在拿乔。 沐雨和长女尉迟璇看她的目光，都是不屑中带着难以察觉的羡慕。 但尉迟鸿一秒都没耽搁，尉迟金给出选择，她就立马选了第二条。 尉迟金不敢置信，顾不得维护辛苦经营的儒雅人设，对小女儿破口大骂。 尉迟鸿自顾自收拾东西，随他骂，没回嘴。 毕竟是她的基因提供者之一，骂两句怎么了？又不会掉块肉。 当耳旁风就行。 尉迟金还说，不允许她用“尉迟”这个姓。 这一点尉迟鸿可不赞同。 她习惯了现在这个名字，既不想改名，也不想改姓。 认真的告知尉迟金，“尉迟，来自于地球时代古早时期的南北朝，原是鲜卑族姓氏，后以部落名命姓。并不属于您，也不属于您的家族，您没有权力让我不姓尉迟。” 尉迟金怒道：“这个姓是我给你的！如果不是我生了你，你姓不了尉迟！” 尉迟鸿吃惊地道：“生我的不是沐雨女士吗？怎么竟是您？” 尉迟金：“......不要胡搅蛮缠！你出了这道门，就不许姓尉迟！” 尉迟鸿轻笑道：“那您去法院告我吧。如果您胜诉了，我再改姓也不迟。” 说完拿着不多的行李，走出住了十多年的尉迟府。 她真的想不通，人类已从地球走向星空，还殖民了数个星球。怎么某些人的观念里，女性最大的价值还是联姻？ 这简直是对人类自身的侮辱！ 何况，嫁给一个有可能成为元帅的人，哪有自己当元帅来得爽？ 尉迟鸿回头看看怒目而视的父母亲，暗自发誓要为了戴上紫禁勋章而奋斗终身！ 她也不认为自己比优等资质者差多少。 最简单的例子，除了她，全家都是优等资质者，可她常常觉得他们脑子不够聪明，心胸也不够宽广。 尉迟金气极。 尉迟鸿让他去法院告，可他不能去。一是丢不起这脸，二是告了也告不赢。 诸夏每位公民，都有自由选择姓氏的权力。 哪怕尉迟鸿不是他的女儿，只是一个平民百姓，想姓尉迟也没有问题。 自那天起，尉迟鸿就当自己是没有家的孤儿。 尉迟金夫妇以为断了她的学费生活费，就能逼她回头。 为防她出去打工挣钱，还准备搞破坏。 然而他们不知道，尉迟鸿的学习成绩非常好，每年都能拿到高额奖学金，支付各种费用绰绰有余。 她甚至还有闲钱去别的星球旅游。 等尉迟金打算以武力威逼的时候，尉迟鸿已经考入了太空战队。 他只是尉迟家不得志的旁支，手伸不到那么远，无法再对她做什么，唯有暗骂几声不孝女。 展夫人却还没罢休。 知道尉迟鸿被分到两仪舰队，她就让管家联系了几个人，将尉迟鸿派到展浩元服役的鲲鹏号。 但她一个字也没对儿子提起。 展浩元也想不到，母亲会铁了心将尉迟鸿往他身边送。 因而他猜测，尉迟鸿后悔拒绝了他，才会以这种方式与他相遇。 也可能，她想先跟他谈恋爱，让他彻底爱上她，以便怀一个自己的孩子。 但那绝对不行，职场恋爱是大忌。 她必须转业，两人才有未来。 可惜他暗示了数次，她都不明白，他只好直说，她却又说什么她的意愿是探索星空。 他想告诉她，探索星空，是资质优良者的事。 中、差者，只是整个环节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层，有她没她，影响不大。 但这话说出来太伤人，只能由她自己去体会。 001：“宿主大人，展浩元一直看着你的背影，表情好像带点怜悯。” 七杀：“别管他。” 她有更重要的事。 再航行二十个宇宙时，鲲鹏号就会撞上正在交战的虫族。 她在想，是提前示警，让鲲鹏号退避开呢，还是冲过去赚取军功？ 嗯，冲过去吧。 剑修不言退。 区区虫族，也不配让剑修退。 第1093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6) 回到宿舍，葛素容也醒了，正靠着床头用光脑玩游戏，见她回来，亲昵地道：“尉迟，你刚才去哪儿了？” 七杀：“休息区。” 葛素容嗔道：“呀，从休息区回来不是会经过果蔬区吗？怎么不给我带盒水果？” 七杀：“我不欠你，也不是你的管家。” 001：“......宿主大人，你这么直接真的好吗？” 七杀：“有什么不好？” 001：“没有，没有。就是显得你跟个棒槌似的，哈哈！” 七杀没骂它，因为她是个宽宏大量的人。 她只是将这小智障踹进了大黑屋。 葛素容先是一愣，后强行露出一个笑容，以开玩笑般的口吻说道：“尉迟，你今天是不是吃了火药？说话怎么这么冲！” 七杀面无表情地道：“葛素容，你心地不好，还爱占便宜，我嫌你烦，以后别跟我说话。” 推尉迟鸿入虫口之前，葛素容就不是个厚道人。 自从尉迟鸿被分到这个宿舍，她就仗着是老兵，各种指使尉迟鸿，还说这是鲲鹏号的惯例。 尉迟鸿个性豁达，并不在意她那些小算计，能帮她做的，顺手帮了，不能帮的，便当面拒绝。 葛素容不会知道，尉迟鸿帮她做事，从来不是因为怕她，而是因为同情。 入伍快两年，还只是最低阶的列兵，可怜呐！ 如果自己是她，大约晚上都睡不着觉。 上个月，尉迟鸿在考核中成绩突出，晋为上等兵。 葛素容嫉恨交加，几乎管理不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恭喜尉迟鸿的时候，脸上的肌肉都在不自然的颤动。 还匿名举报她作弊。 相关部门层层审查，最终还了尉迟鸿清白。 按理来说，尉迟鸿不应该知道举报自己的是谁。 但展浩元为了劝她转业，私下告诉了她，以证明太空的危险不仅来自于杀之不尽的虫族，也来自于身边的人。 尉迟鸿并没有被吓到，只是对葛素容多了几分戒心。 葛素容却转变了风格，不再盛气凌人，而是亲亲热热、一团和气，就像尉迟鸿失散多年的亲姐妹。 尉迟鸿也没有揭穿她，对她的态度跟以前一样。 这倒不是因为尉迟鸿胆小怕事，她只是觉得，葛素容这个人，根本就不配成为她的对手。 与其花心思对付她，不如多学一些知识、多练习一下武技，争取早立军功，晋阶士官。 士官都有单独的宿舍，也就避免了再遇到糟心的舍友。 七杀却不想跟她虚与委蛇，没那必要。 此时，葛素容被她毫不客气的态度惊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恼怒不已，面红耳赤地道：“尉迟鸿，你给我说清楚，我哪里心地不好，哪里爱占便宜？！” 七杀：“自己想。” 她可不愿意跟葛素容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嘴，太掉价。 说完打开光脑，准备拟一份遇到交战中虫族的应对方案，提交给上级部门。 她去休息室溜达一圈，既不是为了欣赏星空美景，也不是为了遇见展浩元，主要是为了给自己创造一个写这份方案的契机。 否则，事后人们问起来，她为什么突然想起写这份方案，她怎么回答呢？ 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的吧。 面对星空，有感而发，听起来就靠谱多了，还富有戏剧性。 如果她是尉迟鸿本人，反而不需要这么麻烦。有些时候，越是假的，越要表现得天衣无缝。 葛素容瞪着她，目光就像淬了毒，“我想不出来。你说啊，你继续说！有胆子开口，没胆子把话说完？” 七杀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 葛素容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尖声叫道：“尉迟鸿，你别以为认识展上校，就可以仗势欺人！” 七杀还是不说话，也不看她。 葛素容气得面容都扭曲了。 之前她转变风格，就是因为偶然发现尉迟鸿和展浩元是旧识。 她既害怕又愤怒。 害怕尉迟鸿打击报复，愤怒尉迟鸿竟然认识展浩元。 她甚至感觉，尉迟鸿就是小说里那种刻意隐藏高贵身份，体验民间生活的富家小姐。 展浩元，则是暗中保护着她的追求者。 真是让人讨厌啊！ 明明什么都拥有，明明处于她可望不可及的位置，却还来跟她这样的底层人相争。 尉迟鸿永远不会明白，为了摆脱不公的命运，她付出了多少。 两人单独在一起时，看着尉迟鸿那张人畜无害、娇美天真的脸，她就有扑过去撕碎的冲动。 但她控制住了这种情绪，还有意向尉迟鸿示好。 为的，是有朝一日通过尉迟鸿进入上流社会。 展浩元她不敢肖想，比展浩元低几层的精英，她也能接受。 可尉迟鸿心机太深沉了，她努力这么多天，两人的关系还是平淡如水，尉迟鸿并未视她为闺蜜或好友。 或许在尉迟鸿眼里，她就是个跳梁小丑。 想到这里，葛素容再也忍耐不住，暗运力气，右手掌砍向尉迟鸿后颈。 哪怕被处罚，她也要让尉迟鸿这娇小姐知道，底层人不好欺负！ 如果七杀知道她的想法，大概会替尉迟鸿问她一句，大姐，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第1094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7) 001冒死将大黑屋撕开一条缝，兴奋地叫道：“危险！宿主大人，危险！” 敢于主动向宿主大人动手的勇士，它没见过几个。 葛素容女士，真乃豪杰！ 七杀长腿如风，电光火石间将葛素容撂倒在地。 葛素容口吐鲜血，艰难地爬起，靠在门背后捂着胸口，难以置信地道：“你，你，你的武技，这么好？” 这些上等人，好生奸猾！ 平时训练，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却原来是故意掩藏！ 七杀叹道：“你这是何苦？快乐地度过最后几天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惹我？” 没有一脚送葛素容上西天，不是怕惹来麻烦，是想让她尝尝被虫族撕咬的滋味。 原身尉迟鸿感受过的痛苦和绝望，她也应该去感受。 那才称得上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葛素容的瞳孔蓦然放大，惊恐地道：“最后几天？！什么意思？你要对我做什么？” 七杀淡淡一笑：“你猜。” 不明着说出来的威胁恐吓，往往更加吓人。 短短数秒，葛素容已经脑补了很多可怕的内容，顾不得胸口还在疼，挣扎着跑出去了。 001不满地道：“宿主大人，为什么放她逃走？毁尸灭迹，杀人于无形，难道不是我们的专长吗？” 七杀皱眉：“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本宿主热爱和平，如非必要，绝不会伤人！” 001：“......你说这种话，会不会脸红？” 不打打杀杀？热爱和平？ 它就没见过比宿主更凶残的人！ 七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在大黑屋。” 001语气略带沧桑：“我懂。” 默默补上被它撕开的那条缝。 半个小时后，七杀提交了那份方案。 几乎同一时间，纠察班传讯让她过去一趟。 七杀心知定是葛素容去告状了，检查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快速走向位于c6区的纠察班。 果不其然，葛素容苍白着一张脸，柔弱地坐在问讯室里。 其实她更想躺着。 可医疗机器人帮她检查后，显示的结果却是她没有受到任何人身伤害，连表皮擦伤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呢？ 她的胸口真的很疼，虽然没青没紫，但肯定受了内伤！ 也许这具医疗机器人太落后，检查不出深层问题。 她想申请更先进的机型，纠察班班长唐遥却不同意，还觉得她没事找事。 但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还是传尉迟鸿来问话。 “上等兵尉迟鸿，新兵手册第十一条，禁止欺凌战友，这个你应该知道。” 唐遥一脸的铁面无私。 七杀：“知道。” 顿了一顿，还补充道：“初犯，关禁闭四十个宇宙时；再犯，军衔下调，直至开除。” 唐遥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又板着脸道：“列兵葛素容告你殴打她，是否事实？” 他对尉迟鸿印象很好。 这姑娘长得像个没脑子的花瓶，实际上极为勤奋，人也聪明，一万字的新兵手册，只有她在一天内背得滚瓜烂熟。 临时抽查，对各种规章也记得牢靠。 纠察班就喜欢这种省事的战友。 七杀：“否。” 葛素容叫道：“你撒谎，你踹了我！” 七杀：“是，我踹了你。” 葛素容：“唐少尉，您听到了，快关她紧闭！” 唐遥：“尉迟鸿，你有何解释？” 七杀：“虽然我踹了她，但我以为我们在切磋武技。” 唐遥：“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认知？” 七杀：“她先向我出手。” 唐遥问葛素容：“是否事实？” 葛素容用力摇头：“不是，不是事实！” 七杀：“我申请测谎。” 这个世界有测谎仪，且准确度很高，她不需要用自己的方式让葛素容说真话。 葛素容连忙道：“我拒绝。” 诸夏每位公民，都有拒绝测谎的权力。 可一旦拒绝，事情就相对明朗了。 唐遥皱眉道：“葛素容，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尉迟鸿殴打你。” 葛素容大喊：“她就是打了！” 唐遥冷静地道：“纠察班办事讲求证据，并非谁的声音大，谁就有理。你将喉咙叫破了，也得用证据说话。” 001忍不住又将大黑屋撕开条缝，笑道：“这小哥哥不错。虽然没有展浩元好看，也在九十分以上。” 七杀：“你不仅智障，还花痴。” 葛素容咬着牙，恨恨道：“好，我不告尉迟鸿殴打我！但她恐吓我，说我只有最后几天了！” 他们都是一伙的！ 唐遥，也是尉迟鸿的保护者！ 这一瞬间，葛素容悲愤莫名，只觉人世处处黑暗，而她是不屈的反抗者！ 明知前途难测，也要抗争到底！ 唐遥看向七杀，“你说过吗？” 七杀：“说过。但我的本意，是提醒她将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莫要荒废了时光。” 唐遥笑了笑，对葛素容道：“首先，类似的话并不构成威胁；其次，纠察班不是居委会，不处理鸡毛蒜皮的小事。” 没看出来，尉迟鸿口才还挺好。 葛素容看看他，又看看七杀，心里将他们千刀万剐，但现实中，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离去。 七杀也起身告辞，唐遥示意她坐下。 “尉迟鸿，我听说机械维修那边缺人，你要是有意，我可以推荐你去试一试。” 他早就发现了，尉迟鸿动手能力很强，脑子也灵活，很适合当个机修工。 七杀：“多谢唐少尉，但我还是更想上前线。” 人各有志，唐遥也不勉强，道：“那你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强。” 七杀：“你放心，我会的！” 尉迟鸿对葛素容有了戒心，却还是被她推出去送命，就是因为唐遥死在她面前，还被虫族切割了，血流了一地。 精神冲击太大，以致心神失守，给了葛素容机会。 而唐遥会有此遭遇，则是为了保护她们这群没有机甲的士兵撤退。 尉迟鸿至死都感谢他。 第1095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8) 一出纠察班，葛素容就申请了调换宿舍。 她真的怕了尉迟鸿。 有背景有权势也就罢了，武技竟然也比她强！ 她很担心睡梦中遭了尉迟鸿的毒手。 但换宿舍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妥的事情，至少需要六十个宇宙时。 她不敢再跟尉迟鸿单独呆在一起，匆忙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跑去投奔一个旧识。 因而七杀提前住上了单间。 001盯着葛素容，桀桀怪笑，“想逃？没门！本系统已经预定了你的死期！” 七杀：“还有死的方式。” 001：“对！” 战舰内的生活，其实相当枯燥，除了值班就是训练。 值班的内容也很简单，尉迟鸿所在的这个班，任务是看着四台巡航器，一旦发现鲲鹏号周围有异状，便及时示警。 此时还没轮到她值班，七杀直接去了训练室。 曾经有人提出，人类应该摒弃个人武力，专心发展脑力。 理由很充分。 人类能成为地球上的万物之灵，靠的从来不是力气有多大，也不是速度有多快或爪子有多利，而是智慧。 既然如此，何不专注于大脑的开发？ 毕竟，再有名的武术大师，也不能硬扛机甲。 体能训练有什么意义？ 而且随着科技的进步，人类发明了很多代替自己工作、让生活更加便利的机器，手、脚的作用似乎越来越小。 刚飞入星空那一阵，某些人狂热地宣称，人类即将开始第二次基因大进化。 进化之后，无用的四肢和躯体将消失，只剩一颗承载着大脑的头颅。 脑电波操纵各种机器，能比人类自身做得更好，文明也将迎来质的飞跃。 个别激进者，甚至主动做了肢体摘除手术，只保留一颗头颅浸泡在培养液里。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发现，失去肢体的头颅，慢慢枯萎了，并未实现他们想象中的永生。 而那些坚持锻炼身体，或者修习武术的人，哪怕资质不佳，也是同等资质中的佼佼者。 机甲超神的成功率也更高。 还曾发生过一件震惊诸夏和联邦的事，一位自幼习武的中等资质者，在机甲联赛中创造奇迹，战胜了优等资质者。 此后，诸夏和联邦掀起了练武的热潮，比地球时代热得多，武术大师具有超然的地位。 但奇怪的是，联邦武术练了之后，并不能提高机甲超神成功率，其作用约等于无。 只有博大精深、历史悠久的诸夏武术，才有那般神奇的功效。 联邦只好腆着脸向诸夏进口武术。 诸夏看在来自于同一个星球的份上，本着共同成长的原则，发挥了慷慨大方的风格，答应了联邦的请求。 不过，法不可轻传，联邦必须拿出诚意。 为了显示“诚意”，联邦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私下里大骂诸夏奸诈。 可骂归骂，骂完还得摆出一张笑脸，免得诸夏一个不开心，停止与联邦合作。 没办法，能提升机甲超神成功率的武术，是诸夏独有的稀缺性资源，垄断了市场。 很多武术世家，凭着一套功法就能发家致富，跻身富豪行列。 好比地球时代头顶一块布的酋长们。 诸夏军中自然也练武。 请数位武术大师博采众家之长，去芜存菁提炼出来三套武技，供广大将士修习。 尉迟鸿擅长的是第二套明通锻体术，等级还不低，前不久突破五级，达到了六级。 以她这个年纪、这个资质来说，算得上难能可贵。 等她再练二、三十年，兴许也能成为一代武术大师。 这也是她胆敢妄想当元帅的底气。 练武当然也很累，但尉迟鸿不怕。 她怕的，是努力无门，拼搏无路。 只要有门路，她必竭尽全力！ 葛素容认为她的武技和自己差不多，纯属错觉。 尉迟鸿让她两只手一只脚，也能轻松制服她。 七杀在训练室练了半个小时，控制着力道挥出一拳，仪器发出长长的蜂鸣。 随后传出一个温柔的电子合成音，“上等兵尉迟鸿，恭喜您，您的力量和速度已达到武技七级标准，录进诸夏数据库。请继续练习，早日达到八级。下一位武术大师，就有可能是您哦！” 屏幕上，显示出一个“我看好你”的猫咪表情包，很可爱。 001不屑地道:“哼，恶意卖萌，声音也没有本系统好听！” 七杀:“你连机器的醋都吃？哦，抱歉，忘了你也是机器。” 001:“……你肯定是故意的！” 七杀:“你猜。” 001化身嘤嘤怪，又被七杀踹进大黑屋。 七杀没有一步到位达成十级，是想给知道她武技水平的人一个适应的时间。 但她的这次数据更新还是惊动了展浩元。 为掌握尉迟鸿的动向，他利用职权，悄悄将她设为了特别关注。 以他的定力，都看了屏幕上那个“七”字好几秒。 思考了一晚上，忍不住派副官去找她过来。 第1096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9) “如果尉迟金知道你是武学奇才，肯定后悔以前那么对你。” 展浩元没有在办公室见七杀，而是让副官带她来自己的专属会客厅。 虽说人人都能练武，可达到五级的都很少，能上六级，已经是人中翘楚。 尉迟鸿未满三十就到七级，很有武学天赋。 七杀:“他后悔的事情还有很多。” 展浩元:“……你很自信。” 七杀:“长官，这种事情没必要谦虚。” 展浩元微笑了一下，推了推桌上的水晶瓶，“喝吧，不要客气。” 这是青木饮，由腾飞集团用角宿星上的特产大青木树枝制成，含有大量抗衰老物质，口感也十分独特，深受女孩子的喜爱。 唯一的缺点，是价格过于昂贵。 尉迟鸿还没有跟家里断绝关系的时候，都没能实现青木饮自由，现在就更不行了。 大约一个宇宙月，才能喝上一瓶解解馋。 展浩元每次看到她在社交媒体上说，平生第二愿是每天一瓶青木饮，就想告诉她，只要两人结婚，他就送她腾飞集团五分之一的股份，青木饮要多少有多少。 他也确实暗示过，可尉迟鸿装作听不懂。 有次他又问，你的第一愿是什么？ 她笑着说当元帅。 太可恶了，敷衍他的借口都显得那么没诚意。 但是，就算她这么不配合，他还是觉得她那张小脸特别可爱。 可爱得让他心痒痒。 不过，他也记得自己的身份，找她来会客厅尚属首次。 七杀没有客气，拿过水晶瓶喝了一大口。 各个世界的美食，她都乐意尝一尝。 展浩元双眼很有压迫感地盯着她，沉声道：“尉迟，此前的提议还有效。” 七杀:“长官，承蒙错爱，不胜荣幸。请恕我不能遵从。” 展浩元成竹在胸，“是因为子嗣的问题吗？放心，你武技七级，基因不差，我可以让你生下自己的孩子。” 资质固然重要，但尉迟鸿的武学天赋，是一个很大的加分项。 顿了下，又道:“来自展氏家族的压力，你也不用在意，我会帮你。” 他可能以为自己很真诚，态度却还是居高临下的，语气也还是施恩般的。 如果是性格敏感、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定然觉得受到了侮辱，也许还会气得把装青木饮的水晶瓶砸到他脸上。 但尉迟鸿不是，她若还在，只会先把青木饮喝完，再慢条斯理的回绝，告辞。 七杀也不是。 倒也没喝青木饮了，只是微微偏头，专注地看展浩元。 就像看朵大奇葩。 展浩元自认心理素质一流，却还是被她看得发毛，不自在地动了一下，皱眉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七杀：“请问你是谁？” 展浩元：“......别跟我说你失忆了。” 女人啊，就是这样莫名其妙。 他没有早早结婚是正确的。 尉迟鸿虽然长得很入他的眼，性格却尤其恶劣。 看起来温顺乖巧，实则倔强难驯。 七杀：“长官，你是风字团的团长，也是鲲鹏号的指挥官。鲲鹏号的安危，系于你一身。宇宙中危机四伏，也是你告诉我的。可你在做什么呢？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忙于儿女私情！” 展浩元本来就冷峻的脸色，变得更冷了。 这辈子，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和“儿女私情”这四个字挂上钩。 七杀还在继续，痛心疾首地道：“长官，我对你很失望！你这样子，何年何月才能当上诸夏的元帅！” 展浩元额头上青筋跳动，一指会客厅的大门，冷声道：“尉迟鸿，请你离开！” 他什么时候当元帅，轮不到她来操心！ 何况，她一个资质中上者，担忧他这资质特优者的前程，会不会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还说对他失望......他做什么了，要被她这么数落？ 亲戚朋友、同僚上司，都一致认同他是事业狂，只有她觉得他儿女情长。 真是岂有此理！ 七杀起身行礼，“是！” 大步走出这间特意布置过的会客厅。 为了让展浩元早日摆脱恋爱脑的漩涡，专心搞事业，她真是煞费苦心。 总有一天，展浩元会感谢她。 等她出去，展浩元抚着自己的左胸，缓缓吐气。 这个小丫头，说话怎地这么气人！ 他引以为傲的冷静，都差点在她面前破碎。 难怪尉迟金提起她就跳脚。 门忽然又被打开，七杀探进头来，“长官，我提交了一份方案，建议你看一看。” 展浩元：“你走！” 七杀指着桌上的青木饮，道：“那个我喝过了，没喝完。” 言下之意是留着别人也喝不了，不要浪费。 展浩元提起水晶瓶扔过去，“走！” “是！” 七杀体贴地帮他关上门。 上了年纪，事业又停滞不前的男人，总是容易暴躁。 她很理解。 第1097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10) 回到宿舍没多久，七杀就接到了展浩元的视讯。 展浩元的脸色还是很不好，“方案是你写的？” 七杀:“对。” 展浩元:“那你知不知道，这方案没有意义，因为你所假设的状况并不存在。交战中的虫族，会制造出极强的宇宙涟漪。在很远的地方，就会被我们的巡航器探查到，从而避开它们的战场。” 如果不是因为这方案后面的部分写得很具体，人员统筹、武器配备也有独到之处，哪怕写方案的是她，他也没空理会。 真以为他很闲啊？ 七杀:“万一虫族中的某一只，进化出了屏蔽宇宙涟漪的能力呢？” 这怎么可能？！ 展浩元刚想反驳，又闭上了张开的嘴。 为什么不可能？ 虫族之所以成为宇宙各种族的心腹大患，不就是因为它们那可怕的进化能力？ 和哪一个种族发生战争，它们中的一部分就会进化出那个种族的某些优势或天赋。 例如，跟人类遭遇后，部分虫族进化成了机甲的模样，除了不能发射机载武器，里面也没有人操纵，其它方面几乎一样。 还进化出了一根像光剑的触角。 倘若它们遇上一个能够屏蔽宇宙涟漪的种族，未必不能进化出那种能力。 展浩元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进化成机甲，和进化出屏蔽宇宙涟漪的能力，毕竟不是一回事。 七杀:“因为我有想象力。” 展浩元:“……你后面所提及的机甲冲杀队形，很诡异，也有一定的可行性。我从没见识过，怎么想出来的？” 这才是他亲自找她了解此事的原因，否则就派她的直属上司来了。 虽然还没实际操练过，但他敏锐地感觉到了这种队形的杀伤力。 如果该队列中每位机甲战士都能完成她的要求，这一队列将如同战场上的利刃，所向披靡。 七杀:“随便想想，就想出来了。” 她会的阵法简直不要太多，虽然这是星空，但在阵法原基础上稍一修改，不就成了？ 展浩元心想，莫非我长了一张容易受骗的脸？她在我面前撒起谎来，连草稿都不打。 随便想想？ 要是随便想想就能想出一种新的冲杀队形，参谋们也不会个个都需要定期吃有利于头发生长的药，免得跟飘逸的秀发说再见。 因而她肯定没说实话。 小姑娘戒心很强，对他没有半丝信任。 又道:“想要配置机甲队形，需要对机甲性能了如指掌。据我所知，你并没有机会接触太多机甲。” 七杀:“长官，也许您不知道，我从七、八岁开始，就对机甲很感兴趣，业余时间和零花钱都用在了解机甲上。接触虽不多，理论知识却很丰富。” 她说的是实话，尉迟鸿这个小姑娘，从小就有一个驾驭机甲征战太空的梦想。 可能正是因为心中有梦，才能在父母亲人的嫌弃厌恶中保持心态平衡。 展浩元却仿如看到了小时候的尉迟鸿，小小一只，没有玩伴，也没有父母的关爱，缩在角落里，偶然在影视剧中看到强大的机甲，便心生向往。 好可怜。 很遗憾那时他还不认识尉迟鸿，不然可以带回他家养，也就不必吃那么多苦。 但是，虽然可怜她，这事却还是说不通。 “机甲理论知识再丰富，也无法真的了解机甲构造和性能。” 因为，人类从机械装置、金属外骨骼等发展到机甲的历史并不长，目前还处于探索期，理论方面也不够完善。 关于机甲的书籍虽多，却大同小异或通篇废话。 通过理论去熟悉机甲，好比盲人摸象。 像他这样亲自驾驭机甲参加过数十场战役的人，都不敢说对机甲一清二楚。 例如，机甲为什么能超神，所有科学家想破头皮也想不出答案。 这种情况下，只有理论知识，缺乏实战经验的尉迟鸿能构思出机甲冲杀队形，就显得很可疑。 七杀承认他说得有道理。 “长官，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我，尉迟鸿，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机甲天才！” 展浩元愕然，知道你自信，但不知道你竟然这么自信！ 偏偏她的神态还一本正经，仿佛在说一件真事。 展浩元忽然笑了。 他长这么大，从没笑得如此失控，如此欢快。 七杀:“……长官，请问你在笑什么？” 笑成这样，是看不起她吗？ 展浩元边笑边摇头，“没什么。尉迟鸿，你老实告诉我，你跟联邦有没有联系？” 敢情怀疑她是间谍！ 七杀急忙否认:“没有，绝对没有！” 展浩元:“好，我信你。五个宇宙时后，我打算让作战单位用光脑实景模拟演习你的方案，破例让你参加。” 七杀:“谢谢！” 还要解释自己不是联邦的间谍，展浩元已经结束了视讯。 七杀:“……莫名其妙！” 她回答跟联邦没有联系，他立马就信了，都没有经过任何查证。 那又何必多此一问？ 001连声冷笑，它看出来了，又一个被宿主大人无边魅力折服的愣头青。 但它不说。 有时候，看破不说破会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它喜欢这种感觉。 第1098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11) 尉迟鸿所在的这一个连，基本属于后勤。 也就是说，如果遇上星空大战，也是辅助的角色，没有机甲，也无法出舰拼杀。 只能在舰内做后勤支持，调试数据、搬运武器、维护设备之类。 机甲成本太高，给超神机率不到百分之十的人用，是一种对资源的极大浪费。 尉迟鸿空有机甲梦，至今只用过训练机甲，从来没有驾驭过实战机甲。 展浩元所说的演习，也不是实战演习，而是实景演习。 诸夏各军联合开发出一套实景系统，挂在光脑特别区域，设定好参数，接驳脑电波，就能模拟出相应的战争情形。 是这个时代很常见的一种演习方式。 但也不是尉迟鸿这个级别能参加的。 展浩元让她参与，并非徇私，而是因为这套方案的设计者是她。 其他参与者，也是展浩元从各营挑选出来的精英。 七杀走进演习室的时候，众人神情各异。 他们也都听展浩元说过了，本次演习方案由上等兵尉迟鸿拟定。 有人对尉迟鸿感到好奇，一查才知道她的资质只是中上。 这年头，资质中上者都能独立设计作战方案，并且被长官采纳了？ 真叫他们这些资质优良者汗颜啊！ 没有人认为展浩元和这尉迟鸿有什么私人关系。 因为他们印象里的展浩元，生人勿近，铁面无私，就像高速运转的机器。 机器怎么会讲人情呢？ 001：“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七杀：“安静。” 001立时捂住小嘴，安静如鸡。 展浩元简单的说了几句开场白，演习开始。 七杀代号“北冥”，控制着长江五型战斗机甲，如一阵飕风卷入战场，所到之处，虫族灰飞烟灭。 三个宇宙时后，演习结束。人类大胜，虫族被尽数歼灭，一只漏网之鱼都没有！ “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演习室里一片欢腾之声，离得近的互捶胳膊肩膀，尽情的表达喜悦之情。 虽然只是演习，不是真实发生的战事，但以往就算在演习里，也没有过这种压倒性的胜利。 怎不叫人高兴？ 这个方案实在太好，发挥出了每个人、每台机甲的优势！ 还有那种奇怪的行进方式，也总能堵住虫族的进攻。 上等兵尉迟鸿，真有两把刷子！ 难怪展上校赏识她！ 笑着笑着，忽然有人问道:“北冥是谁？” 这套实景系统，还能根据战士们在演习中的表现，自动打分。 初始一百分，杀敌或做了正确的事，按价值加分，反之减分。 北冥积分最多，高居榜首。 “不知道啊，老张，是你吗？” 代号是自己取的，事先也没有通告过，大家相互间都不知道谁是谁。 展浩元说，这更能磨合将士们的临战默契。 老张苦笑，“你看我有北冥的气质？” “没有没有，哈哈！老王，难道是你？” 老王:“我想说是，又怕你们不信。” “那你还真诚实。老杨，你……” 话没说完，老杨连连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一名膀大腰圆的尉官目光炯炯，“北冥到底是哪个孙子？站出来，让兄弟们好好瞻仰瞻仰！” 所有人扫视自己周围的同袍，想看看是谁深藏不露。 本要举手的七杀瞬间进退两难。 她可以让他们瞻仰，但不想当谁的孙子。 展浩元打断他们，“不要乱猜了，北冥是尉迟鸿。” 众人齐刷刷转头，看向角落里的七杀。 现在的中上资质者，都这么牛x了？！ 还是他们在做梦，演习对战什么的，只是梦中的情节？ 老张、老王、老杨都有点怀疑人生。 七杀站起来，礼貌地向众人点点头。 说北冥是孙子的尉官程宇岭赶紧申明，“尉迟鸿，抱歉，我不知道是你，还以为是那帮糙老爷们呢！绝对没有侮辱你的意思！” 听说女孩子很脆弱，她不会哭吧？ 可他不会哄人呀。 七杀:“我知道。” 不管哪个时代，军中总有些人不拘小节，讲话粗鲁。 只要不是刻意针对她，她不会在乎。 朝着展浩元敬了个礼，道:“长官，属下想要转入作战单位。” 不转作战单位，她连机甲都没有。 展浩元看向众人，语气平静地道:“尉迟鸿资质不好，只是中上，但她的能力大家都看到了。哪个连队愿意收她？” 他现在很后悔。 尉迟鸿非池中之物，他那时却赞同母亲，认为她资质太差，基因没有延续下去的价值，对她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她有这身本事，内心肯定也无比骄傲，但他和尉迟金夫妇一样，轻视她，伤害她。 难怪她一直在拒绝。 易地而处，谁敢这么对他，定会被他当成仇人，还谈什么恋爱结什么婚。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尉迟鸿心胸真是开阔。 程宇岭大声叫道:“我！” 紧随其后，数道声音响起。 “我！” “我！” 程宇岭怒道:“谁敢跟老子抢，老子打死他！” 能写作战方案，还能在演习中拔得头筹，这种兵，来多少要多少！ 展浩元让七杀自己选。 她思考片刻，选了程宇岭那一连，不是怕他打死谁，而是觉得和他的连队有缘。 钢铁七连，很适合她。 第1099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12) “尉迟鸿，我下面说的话，希望你牢记！” 程宇岭严肃地道。 为了让尉迟鸿在钢铁七连找到归属感，演习结束后，他没让她回去，而是带到连部，请她吃了顿大餐。 吃完又跟她谈话。 七杀:“连长，您说。” 程宇岭这人能处，大方豪爽，点的菜也合她的口味。 这钢铁七连，她来对了。 程宇岭:“资质，并不代表一切！” 说完定定地看着七杀，等着她震撼、感动。 七杀:“……您说得对。” 她也看出程宇岭有所期待，可不知怎的，演技突然掉线了，表现不出他想看到的神情。 勉强表演会很假，能让人尬得抠出三室一厅。 001大力拆台:“得了吧宿主大人，你的微表情这一块，演技从来没到位！” 七杀悠悠道:“我喜欢寡言少语的系统！” 001给自己嘴巴贴上封条。 虽然她不像自己预料那般激动，程宇岭还是按着打好的腹稿往下说，“老元帅杜向南曾说过，资质优等，只是在人生的起跑线上领先一步，能跑到什么位置，还得看后天的努力！” 七杀:“没错！” 这句话在诸夏很有名，尉迟鸿早就听过。沮丧的时候，就以此激励自己。 但很多人并不认同。 资质好的，觉得杜向南睁着眼睛说瞎话，资质上佳者明明就比资质中差者优秀。 资质不好的，则认为资质特优的杜向南站着说话不腰疼，忽悠中差者做无用功。 程宇岭:“所以，你要相信自己！你不比资质优等、良等者差！” 七杀:“您放心，我一直很有自信！！” 程宇岭:“就拿这次演习来说，你把我们这些资质不错的人按在地上摩擦，大家还对你心服口服！” 七杀:“……连长，我摩擦的是虫族。” 程宇岭大手一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实力，才是你在军中立足的根本，但资质不等于实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七杀:“明白！” 程宇岭满意地道:“很好！我们钢铁七连的人，要有钢铁般的意志！资质，不应该成为我们的绊脚石！” 七杀:“对！” 这程宇岭，看着五大三粗的，没想到还挺会做思想工作。 不愧是连长。 程宇岭又道:“听说你原来那个舍友老欺负你，需要帮忙吗？” 这是连队参谋伍谦刚刚传给他的信息。 七杀:“不需要，我自己能处理。” 程宇岭暗想尉迟鸿什么都好，长得漂亮，有脑子，武力强，就是性格太软，这可不好。 “记住，我们钢铁七连的人，不受任何欺负。你要是被欺负了，丢的是我们的脸！” 停了一下，又语重心长地道:“你的善良，应该带点锋芒！” 伍谦说，那个葛素容简直将尉迟鸿当做小丫鬟，后来稍好点，又突然诬告尉迟鸿殴打她。 他希望这不是诬告，打就打了。 钢铁七连个个铁血真汉子，面对霸凌必须反抗。 别说能打赢，就算打不赢，也得尽力一试。 001:“……这小子喝过多少心灵鸡汤？说话一套一套的！” 七杀:“他也没说错呀。” 001:“呵呵，他要是知道咱们已经给葛素容安排了死期，可能就说不出这种话了。” 七杀:“然而他不知道。” 不得不说，尉迟鸿这张脸，太具有欺骗性了。 非要形容的话，内里是锲而不舍、顽强拼搏的狼，表面却是萌萌的小绵羊。 看着就是会被好人疼爱，被坏人欺负那种。 又过五个宇宙时，展浩元正在办公室里思考人生，战舰内忽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警报，警报！战舰遭遇未知危险，启动一级应急方案，启动一级应急方案！” 展浩元立刻前往作战室。 同一时间，光脑传来紧急通讯请求。 他选择同意，副官方玉郎投影到他面前：“上校，我们似乎闯入了虫族的战场！巡航器失效，没有及时预警，现在已经来不及撤离了！” 方玉郎的声音很焦急，表情却很怪异，充满了不可思议。 不能怪他少见多怪，是这事儿太离奇。 五个宇宙时前，他们才演习过这种情况，现在竟然真的发生了！ 他简直怀疑，尉迟鸿是不是有某种预知未来的特异功能。 展浩元心中的吃惊并不比他少，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到了作战室，展浩元快速汇合各方面信息，下达了一道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命令。 “我命令，各作战单位，按演习方案作战！” 各级军官齐声回答：“是！” 每个人都热血沸腾，战意昂扬！ 之前在光脑上获得的胜利，近在眼前！ “出战！” “出战！” 一架架机甲飞出舱门，腾空而起。 第1100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13) “亲爱的宿主大人，为了苍生的安宁，为了宇宙的和平，请你大开杀戒吧！” 001激动不已，幻化出拉风的战甲，威风凛凛。 七杀:“小智障，戏不要太多。” 她驾驭的就是演习中用过的长江五型战斗机甲。 左光剑，右巨斧，肩膀一对离子炮，背上还载有六支改良式重型量子激光枪，能向不同方位扫射，可谓武装到牙齿。 搭载的动力系统则是炎黄9.0，是这个系列的最新版。灵活、快速、平稳，深受广大机甲战士的喜爱。 缺点在于爆发力不够强，相较而言，不如天庭系列。 不过这对七杀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她自身的修为，能弥补一切不足。 跟随机甲群升空后，启动光剑，迫不及待冲入了虫族战场。 光剑也是剑。 剑是她本命，用起来可顺手了。 本来打生打死的两拨丑陋虫族，早已发现了人类的踪迹，默契停战，一致对外。 出生时虫族女王留给它们的印记，让它们知道这种有着头颅和四肢的生物十分可怕，遇上了就必须杀死，吃光！ 双方相遇，最先到达的七杀和它们战成一团。 光剑切割虫族之时，有种纵享丝滑的感觉，很爽。 转眼间，四周就飘满了虫族的残骸。 程宇岭见七杀这么猛，在通讯频道里大叫:“尉迟鸿，稳住，不可冒进！” 七杀:“连长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中！” 程宇岭:“不要脱离队形！” 战斗队形还是你设计的，你怎么能不遵守呢？ 七杀:“没有脱离，只是稍快一步，堵住虫族的退路。” 她虽然对这两拨虫族的数量、攻击方式都了然于心，却不能在方案中全部体现。 否则就真说不清楚了。 方案里的漏洞，就只能由她来补上。 今天如果有一只虫子逃跑了，她剑修七杀的名号就倒了。 001:“……偶像包袱不要这么重，这里没人知道你是七杀！” 七杀:“闭嘴！” 程宇岭匪夷所思，“堵住虫族的退路？尉迟鸿，你还真想将这里的虫族全部歼灭？注意，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哪怕你是演习第一的北冥，这口气也未免太大！ 能杀退虫族，保住鲲鹏号，他们就算胜利了。 虫族要跑就跑吧，反正也杀不完。 遇到这么多的虫族还能活，已经是个奇迹了。 鲲鹏号的姊妹舰朱雀号，就是在与虫族的一次遭遇战中遇难。 不但舰上人员无一生还，钢铁巨兽般的战舰也被虫族分食了。 它们什么都吃，有机无机，有毒无毒，生命体或非生命体，逮到什么吃什么。 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万灵不存。 正是因为这等风格，虫族在宇宙中才臭名昭着，各星球上的生灵又恨又怕。 一名战士听着程宇岭唧唧歪歪，跟个老婆婆似的，忍不住一边杀虫，一边道:“连长，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不要长虫族威风，灭自己志气！多一些信心，成吗？” 还有几名战士也出声附和。 程宇岭:“……连长做事，不需要你们来教。” 这些小兔崽子，竟敢质疑他！ 看来得露一手了！ 驾驭着机甲迎天狂吼，下一秒，机甲关节连接处不再有滞涩之感，各种武器运用起来威力也更大。 两炮轰出，将一只不比鲲鹏号小多少的巨虫化为飞灰。 001:“这，就是传说中的机甲超神？” 七杀:“嗯，机甲更灵活了，战力也得到大幅度提升。” 尉迟鸿的记忆里，曾有科学家惊恐地指出，机甲的超神状态，是机甲有了生命。 还呼吁各界销毁机甲，远离光脑，免得哪天成为机器人的奴隶。 但这是不可能的。 没有光脑，没有机甲，人类只会沦为星空的炮灰。 何况，人类真有能力赋予机甲生命吗？ 不，那是神才能做到的事。 从非生物转变为生物，其间有着巨大的鸿沟，人类跨越不了，不需要杞人忧天。 001:“宿主大人，你也超一个？” 七杀从善如流:“好呀。” 精神力瞬间接管机甲控制系统。 没错，所谓的机甲超神，其实就是以精神力掌控机甲。 只是这个世界对精神力的研究还是门外汉，才不得而知。 七杀准备打完这一战，就发表相关论文，帮他们推开新世界的大门。 “我x，尉迟鸿也机甲超神了？她不是资质中等吗？” “老兄，你还没看明白？资质，就是浮云啊！” “不行，我也要超神！” 众多战士受到刺激，纷纷开启了超神模式。 虫族压力徒增，撕咬得更加疯狂。 还有些高等虫族当场进化，头顶伸出光剑般的触角，躯体上也长出机甲般的鳞片。 看着又恶心又恐怖。 虫族是一个统称。 事实上，虫族内部有很多分支，有的像地球上的甲虫，有的像蚊子，有的像小强，还有些像螃蟹、龙虾、蜘蛛等等。 散发的信息素也各不相同，其差距之大，好比人类与大象。 人类视它们为同一种族，是因为它们的核心一模一样，都有着开放式基因。 这是人类专门为它们发明出来的词语。 顾名思义，开放式基因，意为它们的基因很容易就发生改变。 有各种形态、各种能力，原因就在于此。 001都看得有点怕，抱紧自己，问道:“宿主大人，宇宙中怎么会有如此邪恶的生物？” 七杀:“大约是一种制衡。” 以前她也想不通这个问题。 虫族的存在很诡异，本身也不像正常的生物，强大，却又没有相应的智商。 但如果换一个思维去想，就很合理了。 能在星空中存活下来的种族，只会越来越强，直到没有天敌。 然而没有天敌的种族，往往灭亡得更快。 虫族不是各族的天敌，却承担了天敌的角色。 这是宇宙自己的安排。 第1101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14) 鲲鹏号作战室内，展浩元和副官、参谋们面色凝重地盯着大屏幕。 近到这种距离，数百具巡航器不再受虫族诡异能力的影响，恢复了正常，拍摄到清晰的战场画面。 “上校，虫族约有四十多万只，其中还有高级虫族。这场仗，我们凶多吉少！” 一名姓李的参谋语气低沉地道。 凶多吉少还是乐观的说法。 事实上，诸夏军方早就有过研究，想要在某次战役中打败虫族，要么人数不少于其三分之一，生生用人命去填，要么发射湮灭弹，一波送走。 但鲲鹏号只有两万兵，是虫族的二十分之一，兵力悬殊太大。 至于湮灭弹，成本极高，诸夏存量也不多，只有十枚，要留在关键时候用，比如虫族大举入侵人类所居星球时。 一艘鲲鹏号，还不值得动用湮灭弹。 就算得到高层特许也来不及，鲲鹏号离最近的人类星球瑶池星，还有三次跃迁的路程。 等湮灭弹送来，大家连渣都不剩了。 虫族从不浪费。 另一名姓赵的参谋也附和道:“上校，老李说得对。属下建议启动c计划。” c计划，其实是逃跑计划。 诸夏每一艘战舰，都配有三个逃生舱，能在最危险的关头弹射出去，速度极快，普通虫族根本追不上。 并且自动定位到最近的人类星球或者人类飞船，获得救助。 但如果运气不好，有可能迷失于星空。 谁能使用逃生舱，也有着明确的规定。 首先是本舰最高科学官，其次是医疗官，第三则是年纪最小的那个人，不管ta是什么资质，也不管ta是什么职务。 反而作为最高指挥官的舰长，没有逃生的资格，必须与战舰同生共死，战斗到最后一秒。 也许正是因为很多方面有着这样的规则，诸夏因资质划分而起的矛盾才没有激化。 不像联邦，时常爆发罢工。 但也有人不认同赵、李两位的观点，反驳道:“未必！尉迟鸿的作战方案来得太及时，之前的演习中，咱们也胜了！” 副官方玉郎也道:“就算不能全歼，打退应该没有问题。” 他不明白他们为啥这么悲观。 李参谋皱眉，“演习，不同于实战！” 他也承认尉迟鸿的方案很好，可演习毕竟只是演习。 赵参谋:“演习中的虫族也没有这么多，只有三十万！” 这才是他最大的担心。 十万之差，能左右一场战役的胜负！ 几人争执不下，齐齐看向沉默不语的展浩元。 “上校，请早做决断！” 展浩元放大一块屏幕，道:“你们看。” 参谋副官们刚才忙着发表意见，一时没关注战事，此时定睛一看，不由大惊。 李参谋失声道:“我x，那是谁，这么猛？！” 有一架长江五型战斗机甲，成为了战场的中心。 无数虫族争先恐后地奔过去，一副要将那机甲撕碎的架势。 但最终被撕碎的是它们。 围绕着那架机甲，漂浮了一圈虫族的残肢，更多的化为烟尘，消散于太空中。 也不知虫族和那机甲什么仇什么恨，死了那么多也不知道怕，前仆后继，继续向前。 这么一来，其他机甲压力大减，不需要怎么防卫，专心进攻即可。 换句话说，那机甲以一人之力，牵制了漫无边际的四十多万虫族。 方玉郎迟疑道:“好像，好像是北冥。” 他和尉迟鸿不熟，可那机甲的战斗风格，有点像不久之前才见识过的北冥，出招霸道、杀敌高效。 每一次挥舞光剑的角度，都像精心计算过，力道也是刚刚好，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有种诡异的艺术感。 如果说程宇岭等人是机甲超神，那她便是超神中的超神。 展浩元叹道:“就是她！”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架机甲，他的心跳得很激烈，还有种面红耳赤的感觉。 可能是生病了吧，等回到昆仑星，就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方玉郎喃喃道:“诸位，我觉得c计划没有启动的必要了。” 也许，他可以期待演习中的大胜，在现实中上演。 那他们一定会成为传奇！ 参谋们不说话。 展浩元转身就走。 方玉郎忙道:“上校，你去哪？” 展浩元:“战场。” 他也是战士，想和她并肩作战。 第1102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15) 七杀虽然很满意虫族被自己牵制住，却也不明白它们为什么视自己如死敌。 她又没挖它们的祖坟。 001举手：“本系统知道！” 七杀：“愿闻其详。” 001：“宿主大人，你不是说过么？虫族的存在，是宇宙自然的制衡。但咱们的到来，有可能破坏这种制衡。出于本能，它们想将危险扼杀于摇篮之中！” 七杀想了一想，此话竟然还真有几分道理，由衷地夸赞道：“小智障，你比以前聪明多了！” 001很骄傲，头昂得高高的，“那当然！” 接下来又是一轮厮杀。 不知过了多久，001不情不愿地道：“宿主大人，展浩元也来了，他的实力还挺强，是除你之外最强的。” 杀的虫族也仅次于宿主。 七杀：“理当如此。” 展家背景雄厚，可如果展浩元不够出色，展家资源也不会向他倾斜，他也不能成为展家这一代最有出息的继承者。 尽管他是尉迟鸿与父母亲人决裂的直接因素，还说过很多听着十分气人的话，但尉迟鸿从未恨过他。 所处的位置不同，看事情的角度也不同。 展浩元所说之言、所做之事，都是从他那个阶层出发。 尉迟鸿觉得，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是整个世界出了问题。 不过，她虽理解，却不打算妥协，对展浩元敬而远之，视为陌生人。 如果他们有机会开诚布公地聊一聊，彼此多一些了解，也许两人能成为朋友，甚至恋人。 001有一点点遗憾，“姓展的这小子不算渣男，可惜和尉迟鸿错过了。” 七杀：“不算渣男，尉迟鸿就得喜欢？什么逻辑！” 要她说，尉迟鸿就该一心想着元帅之位，男人，不管是渣男还是暖男，都只会影响她向上攀登的速度。 比如自己和大师兄、小师妹等同门，道心坚固，从来不惹俗世尘埃，多潇洒。 驾驭着机甲来了个高难度动作，顺势收割一波虫族。 鲲鹏号某个公共区域内，一名科学官女助理满眼星星，双手握在胸前叫道：“啊，好帅好帅，爱了爱了！” 站在她身边的男助理，“她是女孩子！” 女助理白他一眼，“女孩怎么了？照样帅出天际！” 此战关系到鲲鹏号的存亡，舰内未能出战的后勤保障人员，全都紧张地看着悬挂于各处，大大小小的屏幕。 确切的说，是看着一台普普通通的长江五型战斗机甲。 经过参谋们的分析，大家都知道驾驭该机甲的是尉迟鸿，也知道本次战役的关键在于她。 见她驾驭机甲得心应手，忍不住为她喝彩。 忽然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尉迟鸿在做什么？炫技吗？” 见众人诧异地看来，葛素容瑟缩了一下，又理直气壮地道：“机甲大师吴啸成说过，驾驭机甲出战时，尽量不要做多余的动作，免得露出破绽！” 最先出声的女助理反问道：“这个动作多不多余，由谁来判断？” 葛素容不认识她，见她肩章上没有星星，并不把她放在眼里，笑道：“反正不是她自己。” 就算不做那个动作，尉迟鸿也能像之前那样把围拢过来的虫族全部清除，可她偏偏做了。 定是存心卖弄。 女助理：“......你是不是有病？” 该如何操作机甲，不由机甲战士自己决定，难道由别人？ 那怎么不直接让别人驾驭机甲！ 何况，尉迟鸿是在为鲲鹏号、为他们而战！这种时候，大家身体不能和她站在一起，心也应该在一起！ 这女的竟还对尉迟鸿存有恶意，什么人呐！ 女助理火大，葛素容也很生气，回骂道：“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要是没病，怎么连句好话都不会说？” 女助理冷笑道。 葛素容：“没你会拍马屁，要我说啊，你这马屁也拍得太早，尉迟鸿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呢。” 这话犯了众怒，经过这个区域的人都瞪着她。 葛素容无所谓地道：“瞪我做什么？我哪里说错？” 实际上她也知道只有尉迟鸿活下来，鲲鹏号才能安全，她也才能活命。 可她就是见不得尉迟鸿这么风光。 嫉妒之火，烧得她失去理智。 女助理气得都想打人了。 这女的肯定脑子有毛病！ 刚要反骂回去，就听男助理道：“你跟她有什么可说？夏虫不可语于冰！” 说完拉着她就走。 葛素容还以为自己胜利了，却不知男助理回去就举报她动摇军心。 李参谋调出画面一看，和颜悦色地召见葛素容，给她发了一架机甲，鼓励她勇猛杀敌。 还说，我相信你比尉迟鸿更优秀！ 随后不顾她的个人意愿，强行将她投放到战场。 下场显而易见。 001：“哎，这个李参谋，抢了咱们的活也不说一声。” 七杀：“抢就抢呗。” 她杀得太痛快，都把葛素容给忘了。 第1103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16) 战局渐渐反转。 起初是机甲战士被淹没在茫茫虫潮中，看得人心惊胆颤。 守卫鲲鹏号的最后一道机甲防线，也非常的薄弱，似乎随时会被虫族冲破。 幸好虫族被七杀吸引，全冲着她去了，防线才得以守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五个宇宙时后，能够很明显地看出虫族数量大减，机甲战士占据了上风。 最引人注意的，自然还是那架长江五型战斗机甲。 不，那不是机甲，是凶悍的绞虫机。 虫族触之及溃，却又一批批前来送死。 001叹道：“遇上宿主大人，是它们的劫。” 七杀没说话。 说是劫，又何尝不是一种缘？ 虫族怎么想的她不管，反正在她这里，此次相遇是极为美丽的缘份。 她走的并非杀戮之道。 但杀戮，的确是剑修提升修为、磨练意志的一种方式。 然而大师兄不让她随便杀，怕飞升时被天道针对，加重天劫。 就算对上魔族，也得在它们犯下滔天大罪时，才能放手施为。 至于凡人，更得手下留情。 前几个世界，她当皇帝也好，当将军也罢，只要敌方是人类，就得给他们留一条生路，不能赶尽杀绝。 所以她好久没杀得这么肆意。 不是她主动挑衅虫族的哦，是虫族对人类的生命安全造成了威胁。 身为人类的一员，她有一百万个诛杀虫族的理由。 何况，在这个世界，虫族是各星球生灵的公敌，比修真世界的魔族还招人恨。 杀虫族，不需要有任何道德上的负担。 换句话说，此次事故，虫族应负全责。她只是一个被迫反抗的小兵兵，有什么错？ 料想天道不会给她记账。 记账也不怕，她现在是璀璨夺目的小金人，闪闪亮亮，皮厚血多，天劫根本劈不死。 资本太过雄厚，她不得不时常提醒自己保持低调，不忘初心。 “尉迟鸿，我来了！” 展浩元驾驭着机甲，好不容易杀开一条血路，飞到七杀身旁。 两人强强联手，定能大杀四方，创造一个全新的战场神话！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又一次激烈地跳动起来。 糟糕，不会现在就发病吧？！ 七杀：“来得正好，长官，你守住这个方位！” 展浩元刚要问她什么意思，就见她冲向另一个方向，堵住一群偷偷摸摸想要逃跑的黑甲虫。 黑甲虫身形硕大，目测长度约有三十多米，是人形机甲的好几倍。 看着笨拙，动作却很灵敏，脑子也相对聪明。打不过了，还知道逃。 可七杀在此，它们又怎么逃得掉？ 眼看她利落解决那群黑甲虫，其它虫族又追过去，她所在的位置成为新的战场中心，展浩元一阵无语。 他一来她就跑，虫族也跟着跑，那他拼命冲到她身旁又有什么意义？ 还是说，她对他厌恶至极，不愿与他一同杀敌？ 并肩而战什么的，也许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程宇岭在私人频道里安慰道：“上校，你的心情我们都懂！” 明明是一场险象环生的交战，虫族眼里却只有尉迟鸿，尉迟鸿眼里也只有虫族。 他们就像一群旁观者，可有可无。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有点不爽，更多的却是震惊。 以一己之力，硬扛几十万虫族，这什么概念？！ 程宇岭大脑都惊得有点木了。 以后谁再跟他说资质中等不如资质优良，他肯定嗤之以鼻。 资质测量，就是个骗局，骗局！ 展浩元觉得他不懂。 谁都不懂。 当最后一只虫族被离子炮轰成粉末，鲲鹏号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还有很多人眼含热泪。 “胜利了，我们真的胜利了！” “这是真的吗？！会不会是我的幻想？” “那么多的恶心虫子，真被杀光了？” 大家都以为，这次非死不可。 四十多万虫族，单凭鲲鹏号两万服役将士，怎么打得赢呢？ 鉴于虫族什么都吃的习性，战事初期，就有些悲观者琢磨着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不剩一个细胞。 宁愿尸骨无存，也不想成为虫族的养分。 但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发生了！ 他们不会死在此时，此地。 死里逃生的滋味，竟是这般美妙！ 出征将士回鲲鹏号的时候，众人夹道欢迎，以最高礼遇，迎接英雄们的归来。 毫无疑问，七杀收获了最多的掌声和赞誉。 方玉郞挤上前头，将自己亲手培育的一盆珍珠茉莉献给她，涨红着脸说道：“尉迟鸿，你很厉害！” 对不起了展上校，从今天开始，我的偶像不再是你。 虽然你也很棒，但尉迟鸿光芒万丈，吸引了我全部的目光。 七杀笑道：“谢谢。” 花很好看，她喜欢。 001：“哼，一来就送花，这小子心怀鬼胎！” 展浩元和它看法相似，伸手接过珍珠茉莉，板着脸道：“方副官，尉迟很累，现在需要休息，不要打扰她。” 方玉郎：“......是！” 上校定是嫉妒了，其实大可不必。 就算他不再视他为偶像，也会很好地完成本职工作。 对尉迟鸿的崇敬，他只会放在心里，不会说出来刺激展上校。 001怒了，“好个展浩元，竟敢抢宿主大人的花，抢回来！” 七杀：“算了，一盆花而已。” 珍珠茉莉是挺漂亮，但如果展浩元想要，那就给他吧。 抢回来？ 她没那么幼稚。 第1104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17) “此战，尉迟鸿首功！” 战后的总结报告上，展浩元细数尉迟鸿的功绩，对她评价极高，还建议越级提升她为上校。 等再跃迁一次，恢复与昆仑星的通讯，这份报告就会提交到诸夏军方总部。 在此之前，资质中等者在军中的最高军衔，也就一级军士长，还没有一个人进入尉官的行列。 但尉迟鸿可以例外。 她用自己的实力，冲破了资质的屏障。 假以时日，她甚至可以成为将官，乃至于元帅！ 诸夏历史上，有过很多辉煌的战役，但还没有哪位元帅，能在一场战役中独自斩杀这么多的虫族。 而她设计的作战方案，也证明了她不但个人武力超强，军事指挥能力也出类拔萃。 说得直白点，她简直是个天生的将才！ 想至此处，展浩元微微一怔。 他记得，那个软糯娇憨的小姑娘，口口声声说要当元帅。当时只以为她在开玩笑，如今才知她说的是志向。 或许有一天，她能走得比自己远，比自己高。 毕竟，他能做到的事，她似乎都能做到。 但她能做到的事，他却做不到。 别的不说，就说这次战役，他绝对无法牵制几十万虫族，也没有扭转战局的本领。 如果不是她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战力，鲲鹏号必定全军覆没。 恍惚间，展浩元仿佛看到了她身着元帅服，佩戴紫禁勋章，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统领千军万马。 而他只能和万千将士一样，站在台下仰望。 奇怪的是，他对此没有半分嫉恨，只是呼吸又乱了节奏。 这病，大概又加重了。 他抚着胸口，喝了一支平心静气的口服液。 展浩元并不知道，有一只小系统，从他语音录入第一句话开始，就紧张地看着他的光脑。 录入完毕它才安心，喜滋滋地道：“恭喜宿主大人，离元帅之位又近了一步。” 七杀：“同喜。” 001并不想夸奖展浩元，但话唠的本性让它没忍住，“宿主大人，姓展的没有冒领军功，如实汇报了你的贡献。本系统还以为，他接受不了你比他强。” 很多臭男人都是这样的，希望自己的女朋友或者喜欢的人工作出色，但最好不要超过他。 一旦超过，他心里就不是滋味，男子气概都会无形中减弱。 001鄙视这种人，觉得他们心胸太狭窄。 七杀云淡风轻地道：“你多虑了，展浩元人品不差。” 她绝不会告诉001，展浩元录入总结报告时，她也在一旁盯着。 事关前途，她可不能掉以轻心。 展浩元虽然表面看起来是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内里是什么？ 他要是敢有一丝隐瞒，她就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好在他如实上报了。 嗯，也不算“如实”，他还说了很多令她飘飘然的话语。 比如什么好似天神降临、维护星域安宁、诸夏之福等等。 太过肉麻，太过谄媚，她都看得脸红了。 可能展浩元就是小说里那种表面一块冰，内里一团火的人吧。 请继续保持。 七杀揉揉脸，翻个身，打算再玩一会儿光脑上的小游戏，通讯器却震动起来，方玉郎通知她去参加宴会。 绝处逢生，肯定得好好庆祝。 出征将士回来之后就休息，没有出征的后勤人员布置庆典场地。 001：“嘿嘿，诸夏人对红色还真是执着。” 鲲鹏号内一片红，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就像过年。 七杀无奈地拍拍枕头，起身穿衣。 人生真是难呐，立了这么大的功，也逃不过应酬。 001窃笑，“为了当元帅，宿主大人也是拼了！” 七杀：“能不能闭嘴？” 第1105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18) “你说什么？！” 尉迟金手中的杯子掉到桌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妻子沐雨、长子尉迟玮、长女尉迟璇，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机器人管家老忠。 老忠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声音一如继往地死板，“先生、夫人、大少爷、大小姐，诸夏军方发布了一则特殊通告，鲲鹏号回程途中遇上了虫祸，光脑预估逃生的机率为百分之零。 “但将士们置生死于脑后，浴血奋战，最终歼灭四十多万虫族，保住了鲲鹏号......” 尉迟金不耐烦地道：“谁爱听这个？说后面，说后面！” 老忠：“上等兵尉迟鸿荣立一等功，军方决定，待鲲鹏号归来，便为其授衔为上校。同时，奖赏诸夏币五千万，及帝都中心区域房产一套、织女星一百顷土地。” 尉迟金目光发直，“中心区域的房产？” 诸夏目前所据星球，公布出去的共有十个，昆仑星、织女星、牛郎星、瑶池星、太白星、不周星、轩辕星、九嶷星、雷泽星、方寸星。 其中，昆仑星是军政、经济、文化之所在，被视为诸夏的中央星。 昆仑星最大的城市玉台城，聚集了诸夏政府各部，仿明清京城建造，人们习惯性称为帝都。 诸夏流传着一句话，不在帝都有个家，便不算真正的名流。 帝都中心区域的房子，早已炒出天价。 尉迟氏乃历史悠久的世家大族，在中心区域自然有宅院，但尉迟金身为旁支，哪有资格住进去？ 只在家族聚会时去过。 目前他们一家居住在三环外，是一套独栋别墅。能唬一唬平民老百姓，在圈内却不算什么。 尉迟金的人生愿望之一，就是住进帝都中心区域。 难道，这愿望要实现了？！ 女儿的房产，不就等于他的房产！ 想到这儿，尉迟金心潮澎湃。 沐雨眼红的却是织女星那一百顷土地。 织女星风景宜人，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和清澈透明的蓝光海，展家在那儿开发出了许多旅游项目，是极负盛名的度假胜地。 她以前去过，玩得很开心，就是价格太高。 一百顷土地，能开发出一条旅游路线了！就算自己不做，租给别人，每年也能赚翻！ 不行，不能租给别人，女儿忙于军务，还有她这个当妈的！ 她当年也是商业学校毕业的高材生！ 尉迟璇看着父母如梦如幻的表情，忽然冷笑，“爸、妈，你们在想什么美事呢？” 沐雨皱眉，“阿璇，你怎么说话的？” 平时，她视长女为掌上明珠。此时却觉得，长女需要管教。 尉迟璇嘲讽道：“你们是不是忘记了？尉迟鸿已经被你们逐出家门，断绝关系。” 沐雨不以为然地道：“我十月怀胎生了她，这关系断不了。” 尉迟金也自信地笑道：“社会关系能断，血缘关系怎么断？除非像哪咤那样剔骨还父，削肉还母！哈哈！” 夫妻俩都没忘记自己做过什么，但他们也都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 每一个孩子，都渴望着父母的爱。 从来未曾得到父母之爱的阿鸿，想必更加渴望。 等她回来，他们真诚道歉，恳切认错，她肯定会原谅他们，彼此又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 当然了，在原谅之前，她也许会哭骂撕打，发泄情绪，诉说这些年的委屈，他们忍着就是。 尉迟璇一眼看穿父母的心思，按了按眉心，正色道：“爸、妈，我劝你们别想着占尉迟鸿的便宜，免得难以收场。” 尉迟金微怒，“阿璇，注意你的用词！” 什么叫占便宜？他们是一家人！ 沐雨则将心比心，叹道：“阿璇，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阿鸿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但你和她是姐妹，她立了功，于你也有好处，你想开些。” 阿璇嫉妒心太重，不好。 尉迟璇几乎被气乐了，“该想开的是你们！” 她早该明白，父母从来就不了解尉迟鸿是个什么样的人。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这句古话，用来形容尉迟鸿再贴切不过。 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很喜欢尉迟鸿这个妹妹。 长得甜美，人又乖巧，叫她姐姐的时候，眼睛里全都是她，对她无比依赖，全然信任。 叫她怎能不喜欢？ 哪怕尉迟鸿资质只是中等，她也打定主意要对她好，照顾她一辈子。 后来为什么变了呢？ 因为她发现，尉迟鸿根本用不着她怜悯。 一篇课文，她要读好几遍才能背诵，尉迟鸿却看一遍就能记住。 同样的数学题，她要思考半个多小时才有解题思路，尉迟鸿五分钟就能解出。 她想不通，资质中上的尉迟鸿，怎么会比她这资质极优者还聪明？这不合常理！ 而且，尉迟鸿的心志极为坚定，不受他人的左右，想做的事情，基本上都能成功。 尉迟璇虽然是姐姐，虽然是资质极优者，自问不如她。 这样的人，又发生过那么多不愉快，父母还妄想着当她的家，做她的主，怎么可能呢？ 尉迟璇承认自己心胸狭窄，嫉妒着亲生妹妹。 可她嫉妒归嫉妒，却不想利用尉迟鸿得到什么利益。 她的自尊，不允许她那么做！ 第1106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19) “爸爸、妈妈，当初你们把话说得那么绝，何不硬气到底？” 尉迟璇还想尽最后的努力。 她有预感，父母若想去攀尉迟鸿，只会自取其辱。 家里又不是吃不上饭，有点骨气行不行？ 被一向疼爱的女儿如此内涵，尉迟金脸上有点挂不住，沉声道：“阿鸿是尉迟家的女儿，为尉迟家尽一份力，也是她的责任。” 尉迟璇：“可是你们已经把她赶出去了！” 见她神情激动，沐雨安慰道：“阿璇，你放心，就算阿鸿有出息，我和你爸最爱的还是你！” 尉迟金附和道：“对！” 尉迟璇：“......我不是在争宠！” 她的确很在意父母的宠爱，也妒忌尉迟鸿大出风头，可她现在想要表达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无奈地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尉迟玮，“哥，你劝劝爸妈！” 尉迟玮转动着手上的指环，缓缓道：“阿璇，我觉得爸妈没错。” 尉迟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哥怎么也这样？！ 尉迟玮：“阿鸿不放弃尉迟这个姓氏，就说明她对尉迟家有所留恋，让她回家，我们可以重新成为一家人。” 尉迟璇：“可是，可是......” 尉迟玮：“经此一役，阿鸿必然成为诸夏的新贵。但她若想在军中站稳脚跟，继续升迁，就需要家族的支持。” “所以，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情。阿璇，我们不是想占阿鸿的便宜，是想帮助她，支持她！” 等阿鸿站到更高的位置，不用她刻意说什么做什么，尉迟家也能水涨船高。 这么好的资源，傻子才放着不用！ 阿璇始终是女生，头发长见识短，只顾着个人感受，却没有大格局，看不到长远未来。 尉迟金抚掌叫好，“阿玮说得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儿子真会说话，比他强多了。 沐雨也道：“对对对，我们绝不会对阿鸿提出非分之求，只会成为她坚强的后盾！” 尉迟璇轮流看自己这三位亲人，只在他们眼里看到了利欲熏心。 说得头头是道，一副替尉迟鸿着想的模样，其实为的都是自己的利益。 这一刻，她似乎体会到了尉迟鸿离家时的心情。 一句话都不想再说，沉默着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想作死就尽管去吧，她不管了！ 遥远的星空中，001也在问七杀，“宿主大人，回去后你要怎么对待尉迟金一家？” 七杀：“无视。” 尉迟鸿如果还在，估计也会无视那些所谓的亲人。既不打压，也不亲近，当做不认识。 001：“呵呵，只怕无视不了，他们肯定想沾你的光。” 这种趋炎附势、前倨后恭的小人，它见多了！ 七杀：“本宿主的光，不是那么好沾的。” 他们要是安分守己，以往那些事她也不翻旧账。 尉迟鸿是个豁达的姑娘，念着养育之恩，又有大志向，没空怨恨父母兄姐。 但他们如果想利用她，非要跟她述什么亲情，那她就不客气了。 自己凑上来的脸，不打白不打。 又过了二十个宇宙时，鲲鹏号成功完成数次跃迁，途经瑶池星、织女星，平稳飞向昆仑星玉台城空港。 按原定计划，鲲鹏号应该在织女星停驻三日，载上织女星的特殊矿产海蓝石，再回昆仑星。 展家在织女星上有很多企业，势力很大，是以之前展浩元让尉迟鸿转业，到织女星自家公司里工作。 平心而论，他也算为尉迟鸿考虑了。 但尉迟鸿心里装着星辰大海。 过织女星而不入，是因为此次大捷震动了整个诸夏，军方高层虽有详细的战况报告，还是想尽快见到他们。 尤其想见立下大功的尉迟鸿。 救鲲鹏号于危难，凭一人之力斩杀数十万虫族，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如果不是证据确凿，他们会以为这是个并不好笑的笑话。 进入空港前一晚，展浩元又一次召见七杀。 诚恳地道：“尉迟，我和我的母亲，之前对你太过无礼，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们！” 七杀：“原谅。” 尉迟鸿本来就没怎么怪过展浩元母子。 展浩元：“谢谢！以后，我们能成为朋友吗？” 001气得两眼冒火，“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想跟宿主大人做朋友，你配吗？配吗？大师兄打死你！” 七杀：“长官，我们是同袍，是战友！” 朋友就免了吧，相亲不成的男女，再做朋友不合适。 展浩元勉强笑了笑，“嗯，你说得对，我们是战友。” 可他还想更进一步。 以前他喜欢尉迟鸿，是因为她好看。现在的喜欢，似乎更深一层，他描述不清楚。 没关系，总有一天，她会看到他的好！ 第1107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20) “出来了吗？” “快了快了！” 玉台城空港外的广场上，人山人海、熙熙攘攘，除了军方派来的人，还有大批民众自发前来迎接。 崇敬英雄，是诸夏的传统文化。 哪怕荧幕上活跃着众多偶像明星，最打动人心的，还是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英勇之士。 又等待了几十分钟，出港的关卡终于打开。 “敬礼！” 随着一声高喊，广场上所有军人齐唰唰地举起右手。 众人目光中，展浩元一身笔挺军装，当先走出关卡。 有人窃窃私语：“几个月不见，展上校更帅了，也更有男人味了，但我现在不想看见他！” 她的同伴：“我也不想！” 另一个同伴：“哎呀，展上校那大长腿白长了，怎么走得这么慢！跟蜗牛似的，真叫人着急！” 左右两人都转头看她，“小刘，你不是说最爱展上校吗？怎么这会儿嫌他走得慢了？” “你的爱消失得这么快？” 小刘振振有词，“爱从来不会消失，只会转移！我对展上校的爱，已经全部转移到尉迟鸿身上！” 不能怪她见异思迁，只能怪展上校没有尉迟鸿强大，斩杀虫族的姿势也没有尉迟鸿那么霸道。 她的小心肝呀，第一时间就被俘获。 话一说完，立刻就有同道附和，“我也是！” “我们也是！” “仔细一看，尉迟鸿比展上校更帅，更美！” “对不起了展上校，你也很棒，但尉迟鸿才是我的真爱！” 广场上，为展浩元而来的只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为了一睹尉迟鸿的风采。 她与虫族激战的视频，早已传遍诸夏各地。 看过的人都表示，这可比知名导演的大制作、大班底酷炫得多。 他们并不知道，视频是展浩元亲自剪辑出来的，节奏、配乐、画面都非常的用心。 紧随展浩元身后的便是七杀。 以她当前的军衔和职务，应该排在后面，但鲲鹏号全体官兵，一致赞同她排在第二。 不让她第一个出场，是存着让展浩元给她开路的心。 七杀踏出关卡，挥手致意。 “哇，真人更飒更漂亮！” 广场上瞬间响起狂热的呼声，“尉迟鸿，我爱你！” “尉迟鸿，你是我的偶像！爱你爱你！” 某个军迷团体还开发出了一句应援词，“尉迟尉迟，坚如磐石！诸夏有你，不惧风雨！” 渐渐的，这句话在广场上传开，喊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整齐，逐渐汇聚成同一个音调，如同山呼海啸。 附近高楼里的玻璃，都震得嗡嗡作响。 展浩元知道她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担心她会怯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却见她神态自若，淡定从容。 不由暗赞一声，尉迟的心理素质可真好。 当年他第一次听到民众为自己欢呼，激动得同手同脚，走了四五步路才恢复正常。 如今想来真是没出息，不如尉迟鸿沉稳。 其实，七杀也有点吃惊。 能容纳万人的广场上，随处可见她的巨幅照片，以及日常影像。 很多人手里，也举着她美化过的照片，有穿着军装的，也有穿着便装的，还有些干脆就是机甲照。 这些照片或唯美或英武，体现了她最好的一面，很是夺人眼球。 她是混过娱乐圈的人，深知如果没有势力在背后推动，一个人的声誉不会传得这么快，更不会收获这么多的粉丝。 广场中央，还设置了一个精美大气的礼仪台，现场召开发布会。 更夸张的是，军方居然派来了军乐队。 乐队指挥手势一起，各类乐器奏响，雄厚的乐声顿时压住了民众的声音。 只是在外太空打了一场胜仗而已，有必要这么隆重吗？ 本次战役，于鲲鹏号全体人员来说无比重要，输了，就什么都不剩，遗书都留不了。 但对于诸夏来说，影响其实并不大，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虫族并不会追过来。 一艘战舰外加几万人，诸夏损失得起。 打赢了，也只是一场无关大局的胜利，不至于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所以，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001面色凝重，“宿主大人，这不太对劲！” 七杀：“小智障，这阵子你没有监视昆仑星？” 001：“......你不也没有！” 它绝不会承认，在星际世界中，它的能力有限，跨越不了星域，只能掌控所在星球的信息。 七杀：“我用不着。” 她有自信处理任何突发状况。 001：“哼，本系统也用不着......本系统现在就去！你等着！” 刹那间，它通过无处不在的网络侵入各级信息体。 第1108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21) 展浩元也发现了不对，眼看就要走上礼仪台，却停住了脚步。 规格太大，超出了惯例。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可大意。 他一停，后面长长的队伍也随之停下。 鲲鹏号普通士兵和后勤人员已解散回家，能来参加发布会的，除了七杀暂时还是上等兵，其余都是校、尉级军官。 就算这样，人数也有上百。 负责接待的汪文路少校小跑过来，赔着笑脸道：“展上校，请！” 展浩元面色凝重，“汪少校，这是怎么回事？” 汪文路装傻，笑道：“什么怎么回事？” 展浩元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前几日与军方司礼部沟通时，相关人员告诉他，会有一个盛大的迎接仪式。 他认为那是尉迟鸿应得的，却没想到会盛大到这种程度。 保卫了一个星球，大约也就这种待遇。 太过了，实在太过了。 汪文路强撑几秒，败下阵来，苦笑道：“学长，您别问我，这是上面的意思。” 他和展浩元都毕业于太一军校，私交还算可以。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才会派他来接待展浩元一行。 展浩元皱眉：“上面打算做什么？” 汪文路反问：“您觉得我会知道？” 他只是一名小少校，上面有什么计划，难道还用特意跟他解释？ 展浩元又盯了他一会儿，看出他确实不知内情。 正想联系本家一位居于高位的叔叔，就听身后的尉迟鸿小声道：“长官，无妨。” 展浩元回头，见她目光清澈坚定，透着种“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意味，晃了一下神。 “待会儿发言，用词谨慎些。” 七杀：“是。” 展浩元顿了一顿，道：“回答不了的问题，就推给我。” 有些记者喜欢给人挖坑，尉迟鸿太天真，很容易中招。 七杀：“是。” 发布会有着既定流程，先是汪文路和一众司礼部官员发言，他们讲完，请出展浩元。 展浩元简短地说了几句官方套话，就到了自由提问时间。 几乎所有记者，提问的对象都是七杀。 记者甲：“尉迟女士，面对虫族的时候，您怕不怕？” 七杀：“不怕。” 记者乙：“尉迟女士，据说您的资质只是中上，机甲超神的机率并不高，这次为什么会成功？” 七杀：“运气加实力。” 记者丙：“尉迟女士，视频中，虫族视您为仇敌，全冲着您去了，请问这是为什么？” 七杀：“建议你去问虫族。” 各种刁钻古怪的问题，她都给出了答案。 至于记者和现场民众满不满意，那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最后，七杀环视广场上的所有人，轻声道：“你们说我是英雄，但我不是。真正的英雄，是那些长眠于太空的先行者、开拓者！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诸夏！英灵不灭，浩气长存！” 热烈的掌声响起。 很多人一边用力拍手，一边默念那八个字。 英灵不灭，浩气长存！ 诸夏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无数英雄为之奋斗牺牲。 回忆起那漫长而沉重的历史，大家热泪盈眶。 就在这感动时刻，发布会外围忽然有人尖叫，“放我过去，放我过去！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尉迟鸿的父亲！” 不用怀疑，来者就是尉迟金。 他和妻子、儿子一大早就来迎接小女儿，想让她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却总被人有意无意地阻挡住，到不了小女儿身前。 眼看发布会就要结束，小女儿将被带去军方总部，他再顾不得脸面，大喊大叫。 展浩元冷声道：“汪少校，请维持好秩序，不要让无关人员靠近。” 汪文路猛擦头上的汗，“是！” 他早知尉迟鸿和家人关系不太好，安排了人盯着尉迟金一家，没想到还是出了纰漏。 七杀：“不，让他们过来。” 展浩元暗叹一声，微微点头。 她还是心太软。 汪文路一挥手，挡着尉迟金、沐雨、尉迟玮的人闪开，他们飞跑过来。 尉迟金和沐雨满脸慈爱，尉迟玮目光中也充满了对妹妹的疼爱。 “阿鸿，我们......” 七杀温和地打断他们，“我来说吧。” 面向记者和民众，道：“各位，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名叫尉迟金，这位是她的妻子沐雨，还有他们的儿子尉迟玮。” “从生理学上来说，尉迟金和沐雨是我的父母，尉迟玮是我的长兄。但从社会学上来说，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他们把我赶出了家门，不认我这个亲人。” “我这样说，大家明白了吗？” 广场上数千人同时应答，“明白，再明白不过！” “哈哈！他们若想打着你的旗号索要好处，我们绝不答应！” 七杀微笑：“这就对了。” 转头看向尉迟金三人，“你们还有事吗？” 尉迟金先是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地道：“尉迟鸿，我是你亲爹！” 七杀平静地道：“你们赶我离家时，我录了音，要听吗？” 尉迟金捂住胸口，说不出话。 沐雨也是狼狈万分，很多媒体在直播，她以后怎么做人？在贵妇圈里还怎么抬得起头？ 尉迟玮低着头，用衣服遮住脸，往人群里退去。 太丢人了！ 早知尉迟鸿这么不顾情面，他绝对不来！ 这时他想起了尉迟璇的话。 唉，真该听她的！ 第1109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22) 军方派来迎接的豪华飞车掠过玉台城上空，飞向军部。 七杀津津有味地看着窗外那些风格独特、极具科技感的建筑，深切地感受到自己身处华夏的未来。 恢弘，瑰丽，大气。 展浩元坐在她对面，欲言又止。 车内必定有监听，他不能说不该说的话。 想了想，道：“尉迟，你去过讲武堂吗？” 军部讲武堂，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场所，重要会议在那里召开，授衔仪式也在那里举行。 简言之，军方所有重大决策，都在讲武堂里确定。 七杀：“没去过。” 他这是明知故问，尉迟鸿只是上等兵，能有什么事踏入讲武堂？ 展浩元：“那你很快有机会见识一番了。” 七杀客套道：“多谢长官为我请功。” 展浩元双手交叉，放在膝上，状似闲聊地笑道：“我也没想到，军部这么快就采纳了我的建议。你知道的，我只是上校，按照以前的习惯，如果我建议晋升你为上校，军部通常会压一、两级。这次一级也没压，看来领导们对你很重视。” 他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希望能引起她的警惕。 七杀：“我所取得的微末成绩，都是因为军部的栽培。” ......怎么尽说套话，这到底是懂了还是没懂？ 展浩元：“我听汪少校说，目前在帝都的高级军官，都被召集来见证你的授衔仪式。” 说完又加了一句：“这在诸夏历史上，颇为少见。” 七杀微微点了点头，又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军部太过抬举，我诚惶诚恐。” 展浩元：“倒也不必如此，平常心待之。” 看来是懂了，也不枉费他说这么多。 七杀：“谢谢。” 虽然并不需要，但还是谢谢他的好意。 展浩元近距离看着她，越看越喜欢，很想占为己有。 他可以更改飞车的程序，带着尉迟鸿飞向展氏庄园，从此不让她见别人，只能见他。 以展家的权势，军部不会轻易和他撕破脸。 那样的话，尉迟鸿就是他的了，只属于他一个人。 但他最终控制住了这种冲动，很有君子风范地道：“不用谢。你说过的，我们是战友，是同袍。” 展浩元并不知道，他超强的控制力，救了他自己。 如果他真的冲动了，后果他一定承担不起。 七杀笑笑。 这种无聊又没营养的对话，她真的不想再继续下去，就让她当个冷酷的聊天终结者吧。 这时，001也回来了，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七杀：“怎么了？说话。” 001纠结半天，幻化出一个牌子，高高举起。 牌子上写着：“本系统现在的心情很复杂，震惊中夹杂着敬佩，敬佩中夹杂着搞笑，一时不知该做何种表情。” 七杀：“......这么爱演，要不要送你进娱乐圈？” 001委屈地道：“宿主大人，这次真不是本系统戏多！真正戏多的是军部那帮人！” 七杀：“你究竟查到了什么？” 001：“造神计划！” 这个世界的网络安保还不错，防火墙很厚，它用了好一会儿才破解密码，进入军部核心光脑。 七杀茫然，“什么？” 001：“是的，你没听错，造神计划！他们想将你塑造成神明！” 随即把查到的资料传给七杀。 七杀飞速看完，默然无语。 她此刻的心情和001类似，难以描述，并由衷地佩服凡人的想像力。 第1110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23) 造神计划，是十多年前一位激进派领袖提出来的。 他认为宇宙中存在很多危险，人类一不小心就会亡种灭族，因而应该集中当前最高科技力量，打造一名或数名超凡新人类。 这些新人类经过生化改造之后，各方面远超普通人，具有非凡的能力，以保护人类为己任。 各级官署也会大肆宣扬他们的存在，把他们捧上神坛。 为何非要将新人类神明化？ 一是为了给他们名利，以回馈他们的巨大奉献。 二是给予民众立足于宇宙的信心。 知道有强大的神明保佑着，民众肯定更有安全感和归属感，种种社会矛盾，也能得到缓和。 不至于像联邦那样，几年就换一次政体，却治标不治本，于事无补，该乱还得乱。 这个计划，见多识广的七杀都觉得异想天开，别人就更不用说。 而且有两个关键性的问题没有办法解决。 其一，目前还没有什么生化技术，能将人改造成那位领袖所描述的超凡新人类。 其二，就算侥幸改造成功，也无法保证他们继续效忠于诸夏。 所以当时就被封存了，还在私下里被传为笑话。 现在突然启用，也不知是因为什么。 七杀略一思索，道：“小智障，查一下这段时间诸夏是不是打了很多败仗。” 001：“好嘞！” 这次就快了，几秒钟便搞定。 “红云星系，四象舰队遭遇蛛系外星生物，损失惨重。” “雷泽星外，两仪舰队付出十艘战舰的代价，才打退来犯虫族。” “探索睡美人星系的三清舰队，已失联五个月，原因不明。” “清剿公主星系虫巢的无敌舰队，发回了最后一条信息，内容是不可接近公主星系。” “被诸夏视为依仗的长城舰队，也在稻田星系被未知外星生物偷袭，损失过半。” 为防引起民众恐慌，以上信息都被设置为保密。 七杀：“也就是说，鲲鹏号全歼所遇虫族，是诸夏目前最大的胜利？” 001点头，“没错。” 虽然各大舰队也在某些星域打了一些胜仗，但都是小打小闹，和鲲鹏号没法比。 七杀若有所思，“那我明白了。” 001感觉大事不妙，“你明白什么呀？宿主大人，你不会真想当什么神吧？别看他们说得好听，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定然推到你头上！据本系统所知，被供到神坛上的凡人，没几个有好下场！” 七杀：“我不是凡人。” 001：“你也不是神！” 七杀：“不用你废话。” 001很着急，“宿主大人，你可千万得把持住啊，不要被神明这个名号迷惑了！那不是真的神，是伪神，伪神！” 七杀：“我还是想试一试。” 她有自知之明，不敢以神自居，但诸夏此时真的需要一个精神支柱。 接连大败，军部肯定焦头烂额，方才决定执行荒唐的造神计划。 既然他们选中了她，那她也愿意配合。 如果尉迟鸿还在，想必也不会拒绝。 不是为了名或利，而是想为诸夏贡献自己的力量。 广场上的发布会，是在为造神计划造势。可能也是最后的考验，她若应对得好，造神计划的人选就是她。 若应对得不好，也有可能换人。 她觉得自己应对得还行，应该能通过考验。 不行也得行，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这个计划。 001还要再劝，七杀屏蔽了它。 授衔仪式盛大而庄重，出席的领导级别很高，人也很多。 每位领导对七杀的态度都很亲切，就像看自家女儿或孙女，还有几位想认干亲，被她婉拒。 她并不想多出几位长辈。 毋庸置疑，这些人调查过尉迟鸿的身世，知道她从小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缺乏父爱母爱。 然而他们不知道，尉迟鸿心灵强大，早已完成自我救赎，不被原生家庭困扰。 仪式结束，杜将军找七杀谈话。 第1111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24) 杜将军今年一百五十五岁，满头白发，慈蔼可亲。 在尉迟鸿的记忆中，他连年征战，为诸夏奉献了一辈子，是位值得尊敬的长者。 对于这种人，七杀也会给予充分的尊重。 跟在他身后，随着他在长廊里漫步。 军方总部并非只有几栋房子，而是一个庞大的建筑群，中式园林风格，古色古香。 建筑太多，道路太杂，如果没有导航，第一次来有可能迷路。 杜将军和七杀闲话着，忽然站定，指着上方一处厅堂问道，“阿鸿，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七杀：“知道，那是英灵纪念堂。” 无论什么资质，历史方面的基础知识都是要学的。 诸夏信奉一个道理，不忘历史，知道来处，方能走得更长远。 英灵纪念堂里面，供奉着诸夏跨入星空以来，所有牺牲的英雄之灵位，至今已达百万之数。 尉迟鸿虽然没有实地参拜过，但也在纪念堂官网上送过花，对其印象深刻。 杜将军微笑道：“小学课本上就有介绍，对吧？” 七杀：“对。” 杜将军背着手，往上走几步，坐到纪念堂前的台阶上，又拍拍身边的位置，“来，坐这儿。” 七杀便也坐下，等着杜将军开口。 但杜将军看着天边的夕阳，仿佛入了迷，半天不说话。 约莫过了十分钟，七杀不得不道：“杜将军，您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想说什么快点呀，别这么浪费时间。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我的时间浪费得起，你的时间浪费一秒少一秒。 杜将军转头看她，苦笑了一下。 没想到啊，他刚硬了大半生，临到老了，却被派来哄骗这个能当他重孙女的小姑娘。 是的，在他看来，所谓的造神计划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世上没有神，一切只能靠人类自己，这是早就被证明了的真理！ 遗憾的是，军部某些人被一连串的失败吓到了，病急乱投医，从犄角旮旯翻出尘封已久的造神计划。 恰好鲲鹏号传来捷报，尉迟鸿又表现出非同一般的战力，造神计划就提上了日程。 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他和几位老伙计虽有异议，也无法推翻军部的决定。 让他来说服尉迟鸿，是因为他曾到尉迟鸿就读的五岳综合军校演讲，尉迟鸿对他十分敬仰。 杜将军挥挥手，让亦步亦趋的警卫员退走。 “阿鸿，你听说过造神计划吗？” 七杀：“没有。” 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可她不能听说过。 杜将军就从十多年前讲起，一直讲到现在诸夏面临的困境。 “不瞒你说，我个人不赞同这个计划，这对参与者是不公平的！你可以拒绝，大不了升迁得慢一点！” 七杀：“我同意。” 这个答案，杜将军并不意外。 都说财帛动人心，其实更动人心的是名利。 乍一听能成神，谁不心动？ 那代表着无上的荣耀和利益。 军部敢让他来，也是因为“成神”二字太具有诱惑性，不怕他坏事。 杜将军：“阿鸿，你年纪小阅历浅，也许看不出其中的凶险之处。我倚老卖老，多说两句。” “神，不是那么好当的。” “你不能打一次败仗，不能出半点错误！甚至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你将失去自由！” “民众对你的期望也会很高，哪天你达不到他们的要求，就会跌落神坛，下场凄凉！”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杜将军有点喘。 七杀轻轻给他拍背，道：“我要是扮演好神的角色，便会成为工具。要是扮演不好，必将受千夫所指，承担所有过错。” 杜将军：“......这不是挺明白吗？” 七杀：“将军，上古有句名言，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现在这件事，我觉得应该有所为。” 杜将军看着她沉静的目光，心情复杂，叹道：“初生牛犊不怕虎！” 她不是不懂，她全都懂得，还心甘情愿去担这份责任。 七杀：“将军，你们做了很多事，该歇歇了，接下来交给我。” 这话差点儿把杜将军整破防，声音都带了丝哽咽，“好！” 七杀：“将军，我什么都不怕，相信我！” 杜将军从她的话语里感受到久违的豪情，看一眼纪念堂，朗声道：“英灵不远，护我诸夏！尉迟鸿，我和他们都会照看着你！” 七杀：“我必尽力！” 得到她的首肯，后续的事情就进行得很快。 大部分事儿也跟她没关系，自有相关部门去操作。 必须她在场的，是生化改造。 但这一条她坚决不从。 负责这一环节的娄博士很恼火，质问道：“尉迟上校，造神计划是你自己愿意的，没有人逼迫！为何又出尔反尔？” 七杀耐心地道：“我没有出尔反尔，我只是不想接受生化改造。” 娄博士：“为什么？” 七杀：“你有绝对的把握，将我改造成具有特异功能的新人类？” 娄博士：“......科学研究，允许试错。” 七杀：“我不想当试验品。” 娄博士：“可如果不接受改造，你就没有突出的能力，执行不了造神计划！” 七杀：“我建议你去看看我的战斗视频。” 娄博士果真去看了，之后没有再坚持己见。 他对自己的技术有自知之明，再怎么改造，也达不到那样的力量感和敏捷度。 一个月后，太白星外侦查到小股虫族，军部派出新晋上校尉迟鸿，率一支舰队前往剿杀。 这是明面上的。 暗地里，军部还派了另外两支舰队做策应，确保她旗开得胜。 造神计划能不能执行下去，就看这一仗了。 第1112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25) “尉迟，你不该答应的，他们在算计你！” 光脑投影中，展浩元眉头深锁。 他后来才从本家叔叔那里知道了来龙去脉，想要阻止她，却得知她已经签下了自愿书。 七杀：“没关系，我深思熟虑过。” 算计，自然是有的。 她可以想像，将有很多高层因为这个计划获益，而她虽然会被推到很高的位置，在某些人眼里也只是傀儡。 但算计之外，诸夏也的确需要有这么一个人，在接下来的各种噩耗中鼓舞士气，振奋人心。 否则，军方连噩耗都不敢公布。 况且这个计划也有利于她，能让她在最短的时间登上元帅之位，满足原身尉迟鸿的心愿。 所以，就去做吧。 不过，想将她当成傀儡的人，注定后悔。 展浩元抿了抿嘴，“尉迟，我不知道他们跟你说了些什么，但这个位置太危险，你退出吧！” 越想，他越觉得尉迟鸿的未来如履薄冰。 一朝冰破，她的处境将不堪设想。 七杀无语，“展上校，你我都已身处战舰中，正在赶往前线，说这个有点晚了。” 她所率舰队名为北冥，下辖战舰十二艘。 “北冥”这个名字，明显是想要与她在鲲鹏号演习中的代号相呼应。 看来为了捧红她，军部也是费尽心思，照顾到方方面面的细节。 展浩元所率舰队名为南山，是负责策应她的舰队之一。 另一支舰队名为东山，指挥官是展浩元的校友段忆安。 南山、东山这两支舰队，以后将成为北冥舰队的标配。 说得直白点，仗是三支舰队一起打下来的，功劳是北冥舰队的，并且还会具体到七杀个人。 如此，才能将她推上神位。 这一点，七杀也不认同，她可没有冒领军功的爱好，更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成神”。 但她也没跟他们争执。 打嘴仗有什么意思？用事实反驳才更有力。 展浩元和段忆安，以及舰队中的中高级军官，也都签署了保密协议。 不同的是，段忆安是造神计划的坚定支持者，展浩元申请加入这个计划，则是为了尉迟鸿。 军部大概也查到了他对尉迟鸿的特殊情感，允许他加入。 但他们肯定想不到，直到此时，展浩元还在劝她退出。 听她说有点晚了，展浩元急切地道：“不晚，打完这一场，回去你就反悔！” 眼下，计划刚开始，她牵涉不算深，军部也还没有太大的投入，来得及反悔。 这件事情的关键在于她本人。 如果她本人不愿意配合，这个离谱的计划根本实施不下去。 七杀：“言而无信，不太好。” 展浩元以为她是怕军部找麻烦，不算隐晦地道：“尉迟，任何时候，我都可以是你最后的退路！” 撺掇她反悔的一切后果，他都想到了，也愿意承受。 七杀看了他几秒，慢慢道：“展上校，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有人会不高兴。” 从小，大师兄教她的都是勇、刚、直。 需要她出头的时候，绝对不能怂，哪怕解决不了，气势也不能弱，更不能退缩。 今日退一步，明日就有可能退一丈，后日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对自己的要求也会一再放松，直至一事无成。 展浩元可倒好，总想让她退。 她真担心哪天晚上，大师兄穿越时空给展浩元上一堂课。 展浩元这个人吧，之前很自负，现在很啰嗦，但总体来说是个好人，她不想他被大师兄吓出精神病。 001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大着胆子说道，“宿主大人，你真会为人着想！佩服，佩服！” 七杀：“......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感觉你在嘲讽我。” 001：“呵呵，你想多了。” 真正想多的是展浩元。 “尉迟，你放心，展家也有几分能量，军部不敢过于针对。” 他的努力总算被看见，尉迟都会担忧他了。 七杀放下手中的指挥官手册，正视展浩元，道：“展上校，下面的话我只说一遍，希望你记得。” “加入造神计划，是我尉迟鸿自愿的！我没有被人欺骗，也不怕被人算计，利弊我都很清楚！” 不要再来啰嗦了，你又不是唐长老。 展浩元沉默良久，也不知想了些什么，神情居然浮现一丝悲哀，颤声道：“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南山舰队，从此追随于北冥舰队。 我展浩元，也从此追随于你尉迟鸿。 七杀：“谢谢。还有别的事吗？” 太白星外虫族的资料传过来了，她要拟制作战方案，不能没完没了地聊下去。 展浩元：“......暂时没有了，再见。” 七杀：“再见。” 说着关闭视讯，专心工作。 001排斥所有靠近她的男子，这时也不由对展浩元心生同情。 喃喃道：“小子，遇上宿主大人这种钢铁直女，算你倒霉。” 七杀：“你说什么？” 001乖巧地道：“啥也没说，只是发出一些没有意义的语气助词。” 作战方案拟好没多久，段忆安也打来视讯，委婉地问她这仗该怎么打，她心里有没有数？ 七杀直接将作战方案传给他。 段忆安看得又惊又喜，他都已经做好了替她捉刀的准备，没想到她写得这么严谨，构思也很奇妙。 也许，她真能成为诸夏的“神”，带领诸夏渡过难关。 第1113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26) 太白星外，一群虫族正在撕咬几艘破损的战舰。 战舰里没有人，也没有高价值的仪器或武器。 因为，这几艘战舰本就是军部放出去的鱼饵，用意在于拖住这群虫族。 如果没有“食物”，这群虫族可能已经游荡到别的地方了。 像这样数量少、又没有高级虫族随行的虫群，可遇而不可求，正好用来给尉迟鸿刷战绩。 其实，新组建的北冥舰队，从装备到人员都按最高配置，歼灭这群虫族不在话下。 但这到底是她首次担任指挥官，军部为求万无一失，才调派南山、东山两支舰队暗中护卫。 说是暗中，也只有普通士兵被蒙在鼓里。 北冥舰队的中高级军官，都知道自己有外援。 南山、东山两舰队的中上层，也知道自己这次要为他人做嫁衣。 “都明白了吗？” 快要接近虫族时，七杀开了简短的战前会议，部署各作战单位。 所有与会人员齐声答道：“明白！” 七杀：“很好，下去准备吧。” 展浩元、段忆安也通过光脑视讯参与了此次会议。 段忆安研究过她的战斗视频，承认她战力卓绝，而且有极强的战斗天赋，值得军部全力培养。 但此时她没在机甲里，那张娇花软玉般的脸庞，冲击力太大，激起了段忆安的保护欲。 “尉迟上校，不用怕，我们就在你身旁！一旦出现意外状况，会第一时间到达战场！” 展浩元淡淡道：“段上校，我想尉迟上校胆子没这么小。” 段忆安猛然想起他苦追尉迟鸿而不得的传闻，嬉皮笑脸地道：“学长，是我多嘴了。这种话该你说，呵呵。” 英雄救美，最容易打动女孩子的心。 也许展浩元真能借此机会一偿夙愿，成就佳话。 等等！ 尉迟鸿不是普通的美女，是造神计划的主要执行人，即将被推上神坛！ 要是被展浩元勾引跑了，军部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 对不起了学长，这桩恋情我不同意！ 展浩元还不知道学弟想了那么多，毫不客气地道：“段忆安，不要嘻嘻哈哈的，说正事。” 在他眼里，段忆安油腔滑调没个正形，可有些女孩偏生吃他那一套，在学校里就谈过几次恋爱。 但他相信尉迟鸿没那么好骗。 转头道：“尉迟，这次虫族没有上次多，北冥舰队也比鲲鹏号强，你一定能赢，不要有心理负担。” 七杀：“谢谢。” 停顿一下，道：“两位上校，有件事情我想先确定下来。” 段忆安笑道：“什么事？你说。” 展浩元也看着她。 七杀：“咱们三人军衔相同，虽然你们资历比我老，但这次我为主，你们为副，对吧？” 段忆安：“对！” 尉迟鸿这是要做什么？想夺权吗？ 她似乎不像外表那般柔弱。 嗯，强硬点也好。 军部推出来的“神”，可不能只有纯洁无辜的外表。 展浩元也点头，“没错，你为主。” 七杀：“那么接下来，我希望你们听从我的指挥。” 展浩元眼中含着一抹笑意，“好。” 这样严肃认真的小模样，也很可爱。 段忆安却犹豫了几秒，才道：“敢问尉迟上校，你要指挥我们做什么呢？” 军部的确发布过命令，此次行动尉迟鸿为首，他和展浩元打配合。 但出发之前，几位领导单独跟他开了个会，要他协助好尉迟鸿，免得她年轻没经验，犯了错误。 他能领会军部的意思，所谓“协助”，就是看住。 捧出来的“神”，绝不能脱离掌控。 七杀：“段上校，你的上级每下一道命令，都需要跟你解释吗？” 段忆安：“......不需要。” 他没那么大脸，敢让上级跟他解释什么。 七杀：“同理，我也没必要跟你解释。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只需要服从，明白吗？” 段忆安：“......明白。” 这个小姑娘的强硬程度，超乎他的想像。 而且她很清楚自己的重要性，对所处位置适应得很快。 不愧出身于横江尉迟，虽然没有受到家族的优待，依然流淌着世家大族的血液。 七杀：“段上校，其实我和你同级，没有资格命令你，所以你也可以选择不服从。” 段忆安：“我要是不服从，就会被打发回昆仑星？” 既然他直接问了，七杀也直接回答：“是的。” 段忆安换了个坐姿，状似无奈地道：“行，听你的，都听你的！” 七杀：“很好，以后咱们就是战友了。” 展浩元有点心塞。 战友，多么熟悉的名词！ 他费了多少心力，才让尉迟鸿承认为战友。 段忆安这小子，运气可真好。 第1114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27) 一道道命令，从七杀的旗舰上飞散出去。 各战舰听令行事，对虫族发起攻击。 这种规模的战役，七杀都没打算亲自出手，麾下战舰就能搞定。 段忆安专注看着，在心里给她打了九十九分。 扣一分，是怕她骄傲。 个人武力高，可以当一名优秀的战士，但很快就会触碰到上升的天花板。 不仅个人武力高，而且还精通兵法，懂得排兵布阵、运筹帷幄，如此才有望成为将军，甚至元帅。 自己厉害，不叫真的厉害。 能够带出一群厉害的兵，才前途无量。 尉迟鸿，比军部设想的更强！ 展浩元也看得目眩神摇。 鲲鹏号那一仗，他就知道尉迟鸿不平凡，此时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七杀调派好北冥舰队，转向他们，“展上校，段上校，我将给你们发送一份资料图。” “请你们即刻赶往图中所标注的位置，做好战斗准备。” 话音落，资料图已传输过去。 战斗？和谁战斗啊？ 段忆安边看边不解地道：“尉迟上校，我不是在质疑你的命令。但我想知道，敌人是谁？” 七杀：“虫族。” 段忆安：“可这片星域里，只有眼前这群虫族！” 七杀：“段上校，你觉得军部的信息不会出错？” 段忆安：“......会！” 军部又不是神，所获信息怎么可能全部准确？ 就是因为准确率不高，之前才会损失那么大。 但是，“尉迟上校，你依据什么判断这片星域还有虫族？” 展浩元沉声道：“段忆安，服从！” 虽然他也觉得这片星域没有别的虫族，可他服从尉迟的命令。 不是因为心悦于她，而是因为军人的服从性。 多少事情，就是坏在出主意的人太多。 打个仗还七嘴八舌的，那这仗十有八九要输。 七杀：“展上校，无妨。” 又对段忆安道：“段上校，咱们初次合作，我破例跟你解释。” “我的依据，是虫族的习性。” “你们注意到了吗？军部侦查到的这批虫族，虽然体型巨大，却有相当一部分不是成虫体，而是处于刚完成分化的幼年期。” “虫族女王不会放任幼虫乱跑，它们出现在此地，就说明附近有更大的虫群，虫群里也许还有亚级王。” 亚级王，比高级虫族更高一层，可以理解为虫族女王的辅佐者、候选者。 平时代替女王管理虫族，一旦女王死去，就能进化为新的女王。 虫族女王通常不出巢穴，因而虫族大举远征时，率领它们的往往就是亚级王。 “虫群来此做什么呢？我个人认为，太白星是它们的目标。” “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段忆安：“......有没有可能，某个虫巢出事了，女王已死，幼虫自谋生路？” 他真佩服尉迟鸿的观察力。 虫族丑恶，长相与人类的审美刚好相反，没几个人愿意盯着它们仔细端详。 尉迟鸿却能看出其中有幼虫。 尽管他也能看出，可他刚才确实没细看。 七杀：“有可能。但你敢赌吗？” 段忆安不敢。 他们背后就是太白星，上面有两亿民众。 想到太白星被虫族攻破的惨烈后果，段忆安脸色发白，不再多说，下令舰队前往七杀标注好的位置。 展浩元也出发了，还说：“尉迟，我建议向太白星示警。” 七杀：“已发送警示信息，但他们不一定会信。” 或者说，是不敢信。 诸夏、联邦之所以视虫族为头号大敌，是因为各自有星球被虫族占领。 而每一次星球覆灭之战，虫族都出动了亚级王。 于是民众逐渐形成一种认知，只要亚级王出动，这个星球就没救了。 太白星高层要是敢公布亚级王就在周边，整个星球立马就得乱。 再说七杀也没指望太白星的防卫力量。 “展上校，这次得靠我们自己。北冥、南山、东山三支舰队联合起来，斩杀亚级王不是问题。” 太白星军方已经有点混乱了，一会儿追着她要证据，一会儿指责她胡言乱语，还说要去军部告她制造恐慌。 展浩元沉沉道：“我只希望，你的分析是错误的。” 遇上亚级王的舰队，能在死前发出信息都算幸运。 太白星的战力，在诸夏各星球中又比较弱。 七杀：“那你只能失望。” 虫族习性，只是她的依据之一。 另一个依据，是远超同阶者的强大神识。 那支虫群，在亚级王的带领下，正在寻找最快进入太白星的大气层轨道。 军方没有查到，是因为那只亚级王能模拟星空陨石的波长，因而在军方的探测器上，它们是陨石。 幼虫贪玩，和护卫团远离了亚级王，才露出行踪。 现在幼虫受袭，向亚级王求救。 救助幼虫是虫族的本能，亚级王已经怒不可遏地赶来了。 001兴奋地道：“来得好！宿主大人，要不要开发一道新菜？” 七杀：“......没兴趣。” 她又不是吃货。 第1115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28) 军部所侦查到的小股虫群被北冥舰队杀得只剩一小半时，展浩元和段忆安的舰载望远镜上，出现了黑压压的虫族。 无边无际，不知有多少。 雷达传回来的信息，却是陨石靠近。 段忆安倒吸一口凉气，在通讯频道里大叫，“学长，你看见了吗？！尉迟鸿的判断是正确的！” 展浩元：“我不瞎！” 尉迟鸿预料会有虫群，事情证明的确有。 她还说虫群中也许有亚级王，看来也是真的。 否则，雷达不会出现这么大的异常。 亚级王，诸夏进入星空至今，还从来没有杀过一只亚级王！ 联邦也没有！ 段忆安：“学长，报效诸夏，正当其时！” 距离这么近，发射舰载重型武器已经来不及了，自身也在杀伤范围之内，武器射出去是两败俱伤，只能上机甲近身作战。 他是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并没有乱了阵脚，给展浩元送了最后一碗鸡汤，就开始调兵遣将。 展浩元也不跟他多说，做自己该做的事。 如果有人站在更高的层面，俯视下方，就能看到星空中这难得一见的情景。 最前方，是北冥战队在绞杀小股虫族。 离他们一段距离，南山舰队和东山舰队按照七杀的部署，排成立体拱形，拦截数以亿计的虫群。 双方纠缠在一处，战况惨烈。 也只有空旷寂寥的星空，才能发生这样的战争。 每一秒钟，都有大量生命逝去。 虫族不知疲倦，要么战死要么逃跑，没有中途休战一说。 展浩元和段忆安与虫族交战不下百次，熟知它们的风格，也准备好了血战到底。 七杀并没有急着回援，而是先集中火力，将眼前这一批虫族消灭殆尽，然后才调集麾下战舰，冲向战团。 “展上校，段上校，从现在开始，由我来指挥！” “是！” 段忆安这次没有磨叽，像展浩元一样，痛快交出指挥权。 七杀飞快绘战好星图，直接传送到每位机甲战士的光脑中，同时找出关键节点，迅速下达各项指令。 “01号至1000号机甲，前往a23点，五秒后使用机载离子炮。” “1001至2000号机甲，前往a15点，十秒后发射高能激光炮。” “2001至3000号机甲，前往b49点，自由搏杀。” ...... 等她的声音停止，遮天蔽日的虫群已被切割成小块小块的战区。 虽然每块战区的虫族数量还是很多，却已不会像之前那般，令人看一眼就心生绝望。 各战舰中，除开必要的后勤人员，其他人全部被归入作战单位，等候调遣。 机甲数量有限，前一批机甲战士耗尽体力，回舰休息，下一批才能轮上。 也不管什么资质了，哪怕机甲超神成功率低，也能使用各种机载武器，好过让机甲空闲下来。 没有任何人有意见，配合度也非常的高。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不是推三阻四的时候。 此战若输，所有人都得玩完。 展浩元和段忆安军衔虽然高，此时也没有什么特殊待遇，如同普通战士一般，听从七杀的号令，奔赴战场。 他们能爬到现在的位置，不是光靠家族势力，本身就是极为优秀的机甲战士。 百忙之中，段忆安还抽空发表感慨，在私人频道里对展浩元道：“学长，你眼光真好！” 可惜就是太好了。 尉迟鸿强得离谱，学长貌似配不上她。 也不只是学长，他将诸夏、联邦所有知名人物过了一遍，也找不出谁能与尉迟鸿势均力敌。 他就更不用说了，大概只配当尉迟鸿的马弁，奔波在她前后。 展浩元：“专心对敌。”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调侃他，心真大。 段忆安：“学长，我有预感，我们可能会赢。” 入伍至今，他没有打过这样的仗。 低调而凌厉，甚至透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 非要形容的话，就像医术精湛的外科医生做手术，精确到毫米。 别误会，他不是那个外科医生，尉迟鸿才是。 他和展浩元，以及所有机甲战士，都是尉迟鸿手中的手术刀。 而虫族，仿如人体内的癌变组织，被她毫不留情地切下，处理。 听说她的资质只是中上，段忆安不信。 如果资质中上都有这种脑子，那他这资质极优者岂不是要上天？ 很明显，如果没有机甲或战舰、飞船，他就上不了天，也就反证尉迟鸿资质绝不是中上！ 甚至不是极优或特优，还在更上一层！ 诸夏科学院曾研究过，人类的大脑约有百分之十五被开发，但段忆安觉得，尉迟鸿的大脑至少被开发了百分之三十。 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快的信息处理速度，比光脑还快！ 有她在，这场仗怎么会输！ 第1116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29) 正如段忆安所料，联合舰队人数虽少，但在七杀近乎完美的精妙指挥之下，还是稳住了战局，并渐渐占了上风。 虫族空有一身蛮力，却总能被七杀找出破绽，告知战士们。 就如庖丁解牛，一旦知道其构造，杀起来就容易多了。 激战一轮回来，段忆安喝完体能补充剂，又忍不住撩拨展浩元，“学长，多次被尉迟鸿拒绝，感想如何？” 展浩元：“和你星图测绘多次挂科一样。” 太一军校有星图测绘这门课程，段忆安挂了好几次，最后在他的指点下才勉强通过。 想要互相伤害吗？来啊！ 段忆安：“......学长，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你和尉迟鸿不太合适。” 尉迟鸿越出色，他越不能让她在个人问题上犯错误。 目前来看，她主意很正，对展浩元没有一丝情意。 但俗话说烈女怕缠郎，他担心展浩元缠着缠着，尉迟鸿就动心了。 军部想造的“神”，实际上就是全民偶像。 偶像太早谈恋爱，影响个人形象、商业价值。 展浩元：“学弟，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你在星图测绘这方面是个渣渣。” 我和尉迟鸿不合适，还用你来说？ 莫非我自己不知道？ 段忆安委屈地道：“学长，你这是人身攻击。” 他是想破坏展浩元对尉迟鸿的感情，可那不仅仅是为了尉迟鸿，也是为了展浩元这个可亲可敬的学长啊！ 世间女子千千万，何必单恋一枝花。 求而不得，爱而不能，乃人生至苦。 他帮助展浩元脱离苦难，是在做好事呢。 展浩元并不感谢他，冷冷道：“先活着回去，再来防我吧。” 这仗虽打得顺，说胜利却言之过早。 虫族亚级王，不该只有这点本事，很可能憋着什么大招。 他一直在战场上寻找亚级王，却没有找到。 但他可以肯定，这种规模的虫群中，肯定有亚级王的存在。 找不到，只能说明它很狡猾。 打发了段忆安，展浩元也喝体能补充剂，喝完一瓶，肉眼通过战舰前方的透明玻璃窗，看到一只雪白的虫族，从虫群中飞了出来。 周围还有很多虫族和机甲，可他眼里只有它。 它体型不大，只有机甲的两三倍，模样有点像他在旧书上见过的白色蝴蝶，精致唯美。 翅膀上还不断扑落星星点点的金色粉末，将残酷的战场渲染得如梦如幻。 自诩铁石心肠的展浩元，都有一刹那的失神。 打来打去是为什么呢？人类可以跟虫族和平共处。 虫族要的不多，人类遗弃的垃圾就能养活它们，它们能成为人类的护卫，甚至好朋友...... 不对，我在想什么？！ 我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虫族凶残贪婪，不能讲道理，也驯化不了，是人类的死敌！ 宇宙中，也没听说过哪个种族能跟虫族相安无事。 虫族就像一道bug，吞食所见的一切。 展浩元心知着了道，挣扎着咬住舌头，喷出一口血，大脑总算有了一丝清明。 打开通讯频道，急切地叫道：“尉迟，那是亚级王，小心被迷惑！” 此时段忆安也清醒过来，在通讯频道里大吼，“展浩元，你这个乌鸦嘴！” 刚说了句不吉利的话，亚级王立刻出现了！ 这不是乌鸦嘴是什么？ 他们在战舰里都五迷三道，正在战斗的机甲战士离亚级王更近，受到的影响也更大，几乎全都停止了动作，呆呆地矗立在星空中。 就像一比一的机甲模型，任人宰割。 段忆安急得大脑一片空白，怎么办，怎么办？！ 再晚几分钟，战舰外面的机甲战士就要被虫族拆吃入腹了！ 可战舰之内，保持清醒的也就那么几位，全部冲出去，也救不回多少人。 展浩元也焦急万分，跑回自己的机甲，打算出战。 能救几个是几个。 这时，他们听到了尉迟鸿的声音，“稍安勿躁，交给我。” 随后，一台机甲从北冥舰队旗舰中高速杀出，手执光剑，飞临亚级王上方。 一剑斩下，亚级王身首异处。 这一剑，斩的不只是亚级王的身体，还有它散布在战场上的精神控制。 之前它迟迟未动，不是想让人类多活一会儿，而是在等精神力达到最高峰值。 因赶着来救幼虫，它在途中消耗了一些精力，需要时间恢复。 七杀未动，则是想看看它有几分能耐。 现在看完了，它也能死了。 不就是精神控制吗？她比它懂得多。 尸体也不能浪费，这将是极为珍贵的科研材料。 机甲下方散开钢铁巨网，捕获亚级王的身体和头颅，带着慢悠悠地回到旗舰。 下面的战事，她不需要过多参与了。 战局已定。 亚级王跟虫群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同虫群的头脑。 它一死，虫群大受打击，战力随之下降。 机甲战士们却与之相反，死里逃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一个个勇猛得像下山的老虎，入海的蛟龙。 段忆安看着这一幕，揉着眼睛如在梦中，“亚级王，被她一剑斩了？” 如此厉害的、可止小儿夜啼的亚级王，怎么死得这般草率？！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敢相信。 展浩元：“嗯。” 他内心的惊骇，不在段忆安之下。 只是习惯了面瘫，别人看不出来。 段忆安：“所以，我们赢定了？” 展浩元：“赢定了。” 第1117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30) 兵败如山倒这句话，不仅适合人类，也适合虫族。 随着亚级王的死亡，虫族仿如一体的战斗模式被打破，不再是精密的战争机器，而是一只只单打独斗的野兽。 但在机甲面前，再凶恶的野兽也只有被宰割的份。 三个宇宙日后，这群虫族全部被消灭。 “这就是亚级王？” 看着战舰底层金属箱里的巨虫，展浩元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 战事结束，他和段忆安才有空登陆七杀的旗舰，近距离观察闻名已久的亚级王。 但之前他看到的亚级王明明是白蝴蝶的模样，现在却狰狞丑恶，比普通虫族还恐怖，多看几眼便恶心欲呕。 段忆安也道：“不对啊，亚级王全身都是金黄色的，像朵漂亮的向日葵，死了怎么这么丑！尉迟上校，你是不是抓错了？” 展浩元猛然看向他。 ......向日葵？！ 他似乎懂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尉迟鸿解释道：“你们脑部受了它的影响，看到的是假象。” 顿了顿，又道：“而且，这假象通常是你们印象深刻的美好事物。” 段忆安咂舌不已，“这狗虫子也太凶残了！” 这次出征前，他刚和新女朋友去了葵园。 001不满地道：“哼，狗狗没有惹你们任何人！这姓段的词汇量少得可怜，那么多贬义词他都不会用！” 段忆安并不知道有只系统正在对他疯狂吐槽，转头对展浩元笑道：“学长，你看到的是什么？” 不会是一个虫版尉迟鸿吧？哈哈！ 展浩元：“与你无关。” 如果他照实说看到的是白蝴蝶，段忆安这大嘴巴能给他传得全军皆知，说不定还会给他扣上一个“扑蝶少男”的外号。 “尉迟，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虽然尉迟只出了一剑，但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在出剑之前，她肯定经过了很多思索、计算，那一剑才能精准地斩下亚级王的虫头。 不能因为看似轻松，就觉得她不累。 还有之前的指挥，也十分耗费心力。 段忆安也识相，没有过多纠缠，吹捧了七杀几句，便和展浩元一起告辞。 离开的时候，他在想一个问题。 军部知道尉迟鸿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大概率不知道。 如果知道，就不会想要通过生化技术改造她的身体，更不会安排他到尉迟鸿身边看住她。 她如此强大，造神计划应该能够成功。 诸夏即将诞生一位全民偶像。 但是，对于这位“新神”，军部曾经有过的打算只怕要落空。 尉迟鸿，不会被人轻易掌控。 幻想着军部几位大佬被她气得暴跳如雷的场景，段忆安露出了迷之微笑。 不知道为啥，还有点小期待呢。 正和他并肩往外走的展浩元：“......你在笑什么？” 段忆安摇头笑道：“没什么，哈哈。” 学长太假正经了，理解不了他的笑点。 展浩元低声道：“我警告你，不许打尉迟鸿的主意，她和你以前认识的那些女人不同！” 段忆安无语。 学长也太看得起他了。 打尉迟鸿的主意？！ 借他几十个胆子也不敢！ 两人回去没多久，就接到了七杀的转航命令。 “尉迟，为什么要去太白星？” 展浩元感到不解。 这一仗消灭了亿量虫族，还首次斩杀亚级王并获得其躯体。 人类对抗虫族的历史中，从来没有过这么辉煌的战绩。 他可以预见，凭这惊艳一仗，尉迟鸿就能坐稳“神”位。 当务之急，是赶紧回昆仑星，让军部开始正式宣传。 那些被隐瞒的噩耗，也能对外公布了。 段忆安也道：“太白星穷得很，没有好酒好菜，去也白去，咱们还是快回昆仑星吧。” 他已简略回报军部，出师大捷。 军部催着他们回去呢。 由于距离的限制和宇宙各类物质的干扰，他们和军部的联络并非即时通讯，有点像地球时代某段时期的发电报。 这边发过去，那边回过来，中间相隔的时间不定，时长时短，信息还有可能丢失。 并且，信息包含的内容越多，丢失的可能性就越大。 因而他没办法大篇幅描绘尉迟鸿的英姿。 要等进入昆仑星的星域，通讯才能顺畅。 他已经写了一篇感人肺腑的小作文，将尉迟鸿当神一样描写。 七杀：“太白星执政盛情邀请，不去未免太不给面子。” 段忆安嗤笑：“一个靠溜须拍马上位的家伙，他的面子不用给。” 七杀平平道：“我决定了。” 段忆安：“好吧。” 你都决定了，我还能怎样？ 转念一想，星球之间有通信基站，只要不遇宇宙风暴，星际通讯就没有问题，只比星内通讯延迟四、五分钟。 不影响他跟军部详细报告。 七杀：“展上校，段上校，本次战役，我希望由我跟军部汇报，你们在我汇报之后再做补充。” 展浩元：“是！” 段忆安：“......是！” 这尉迟鸿也太霸道了！ 偏偏他反抗不得。 第1118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31) 太白星的执政名叫邱乔吉。 段忆安说他靠溜须拍马上位，有失偏颇。 虽然他阿谀奉承的功夫的确一流，但能力还是有的，并非那种脑满肠肥、尸位素餐的无用官吏。 尉迟鸿率北冥舰队清剿太白星外小股虫群一事，他是知道的。 军部给太白星发过公文，要求太白星在必要的时候，给予帮助。 他立刻意识到，尉迟鸿是军部力推的精英，举足轻重的人物，有可能成为下一位军部大佬。 所以，一探测到北冥舰队，他就以私人身份，发去了热情洋溢的问候和感谢。 谁知尉迟鸿说，太白星周围有大量虫族，还有亚级王，让他做好抵御虫族的准备。 他差点吓尿。 第一反应是尉迟鸿在说谎。 可两人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之前都不认识，尉迟鸿吓他做什么？ 第二反应是逃跑。 然而，如果真像尉迟鸿所说，星域中布满了虫族，他压根逃不了！ 冲出太白星的星舰，将会被虫族撕碎！ 为今之计，只能发兵星外，支援北冥舰队，跟虫族决一死战！ 虽然从来没有星球能够成功抵御虫族亚级王，但该挣扎时还是得挣扎一下，总不能坐以待毙。 况且，他运气挺好的，兴许能成为例外。 就在他要向军部求援、向尉迟鸿表明态度时，他那千娇百媚的小情人康柳柳来了。 见他面带忧色，关心地询问。 问出事情经过后，先是一愣，随即笑得花枝乱颤。 邱乔吉问她笑什么？ 她说，“亲爱的，我笑你英雄一世，竟被个黄毛丫头捉弄了！如果星外真有那么多虫族，军部会侦查不到？我们的探测器也集体失灵？这分明是尉迟鸿危言耸听，故意吓唬我们！” 邱乔吉揉着太阳穴，疑惑地道：“她为何要这么做？” 康柳柳坐到他腿上，点着他的额头，亲密地嗔道：“这都不明白？她把情况说得越急，事成后功劳越大。说不定，还想从咱们这儿刮层油水！” 邱乔吉一想也是。 太白星所用探测器，是军部研发的最新款，篮球大小的陨石经过都会被记录，不可能测不到大量虫族。 北冥舰队正在对战的那一支，不就是探测器侦查到的？ 更主要的是，他想起了一件事。 一百多年前，诸夏与某个外星种族交易，换回了一项技术，制作出一样仪器，名为天罗。 天罗的作用，是最大限度地隔绝虫族女王和亚级王的窥视。 除非它们恰好撞上，否则发现不了星球的位置。 自从各星球放置天罗，被虫族灭绝的机率大大下降，人类也才蓬勃发展起来。 刚才他太惊慌，一时忘记了天罗的存在。 没想到啊，尉迟鸿年纪轻轻，就精通官场上这一套。 难怪爬得这么快。 想通此节，邱乔吉放心的跟康柳柳约会去了。 当晚半夜，秘书催命一样敲开他的门，面如死灰，说是探测到亿量虫族，其中一只波长特殊，很可能是传闻中的亚级王！ 邱乔吉一下瘫倒在地。 担惊受怕了几日，总算听到好消息。 尉迟鸿竟然率领着北冥舰队和突然冒出的南山舰队、东山舰队，奇迹般地打败了虫族！ 这是星空史上无与伦比的大捷！ 邱乔吉原地满血复活，高兴得像个两百五十斤的孩子。 康柳柳提醒他，尉迟鸿救了太白星，应该邀请她带着三支舰队进入星球，尽一尽地主之谊。 邱乔吉觉得她真是自己的贤内助，如果不是出身太差，都能当他的夫人了。 于是发出邀请。 七杀也爽快同意。 三支舰队到达太白星空港时，邱乔吉带着要员们亲自迎接。 康柳柳也在，身着黑色的礼服，优雅地站在邱乔吉身后。 他们的关系在太白星是个公开的秘密。 邱乔吉早已和妻子离婚，康柳柳是隐形的太白星第一夫人。 但她不是唯一，还有好几位竞争者。 双方会面，邱乔吉满脸堆笑，要跟七杀握手。 “尉迟上校，你们是太白星的大功臣，欢迎欢迎！” 七杀却看向康柳柳，“原来是你呀。” 康柳柳眨了眨眼睛，“咱们曾经见过？” 七杀：“没见过，不过我认识你。” 康柳柳不自然地抿一下头发，强笑道：“尉迟上校，您在开玩笑吗？” 尉迟鸿的目光，让她有点不安。 邱乔吉打圆场，“莫非是梦里相识？尉迟上校真幽默，哈哈！” 七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很好，戴着手套。 而且这手套材质很好，防水防火防渗透。 一抬手掐住康柳柳的脖子。 康柳柳叫不出声，无助地看向邱乔吉，柔媚的大眼睛里含着泪水，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邱乔吉大惊，“尉迟上校，您这是做什么？” 想上前掰开她的手，又挤不过去。 展浩元和段忆安像哼哈二将，护在她身侧。 段忆安还厉声呵斥：“退后，军部办事，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他们不知道七杀为何暴起伤人，但她肯定有充分的理由。 经过此战，他们对她的信任度有了质的飞跃。 七杀不语，微微用力。 邱乔吉担心小情人的安危，急得要跟她翻脸。 “尉迟上校，就算您立下大功，也不能......” 这句话没能说完。 因为他忽然看到，康柳柳的头裂开了。 裂开了。 开了。 那身洁白如玉的肌肤，他爱不释手，此时如第二层衣服一样，从身上脱落。 皮下是只黑色的虫子，满口獠牙，一身黑刺。 “哇！” 邱乔吉吐了，吐得天昏地暗。 想到自己曾与这只虫子共度良宵，他想死。 第1119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32) 活生生的大美女忽然变成了虫子，谁能不怕？ 前来迎接的要员们惊叫着，以七杀、虫子、展浩元、段忆安、邱乔吉为圆心，呈扇形急速散开。 要不是虫子被七杀制住，他们还能逃得更远。 邱乔吉也想跑，奈何浑身无力，顺势趴在一个扫地机器人上，徒劳地叫道：“带上我，带上我！” 他的秘书这才发现自己把上司给丢下了，有心回去扶他，又克服不了对虫子的恐惧，迈不开步子。 嘴倒是快得很，“邱执政，您站起来呀，加油！” 邱乔吉想赏他两巴掌，“加油你xx，快来救我！” 段忆安喝道：“慌什么？尉迟上校在此，一切尽在掌握中！” 其实他也有点小慌张。 以往对战虫族，他要么在机甲里，要么在战舰里，现在却是肉身直接面对！ 虫族一爪子，就能送他去见老祖宗。 但当着太白星这些小弱鸡的面儿，他必须挺住。 况且尉迟上校看起来那么的可靠，用不着慌！ 展浩元的反应比他更快，康柳柳一发生变化，他立时按住手腕上的空间钮。 几秒后，一台威武霸气的机甲凌空闪现，胸口驾驶舱打开，射出传送光带，将他接了进去。 他驾驭着机甲站到七杀身侧，威风凛凛。 机甲的监测系统也全部打开，方圆十里如果还有虫族的波动，会被他第一时间发现。 这台机甲名叫星河，是展氏家族请机甲大师为他量身定做的，价值无可估量。 邱乔吉就像看见了大救星，舍弃原地转圈的扫地机器人，飞扑过去抱住大腿。 “展上校，救命啊！” 装备机甲的展浩元，跟没有装备机甲的尉迟鸿比起来，自然更有安全感。 展浩元没理这个腿部挂件，钢铁长臂一伸，接过七杀手里的黑虫。 总不能让她一直用手捏着。 邱乔吉眼睁睁看着黑虫离自己越来越近，惨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跑到七杀身后。 这只虫子，他一眼都不想再看见！ 段忆安见状，忍不住调侃道：“邱执政，一日夫妻百日恩，不要这么无情嘛！” 不是他落井下石，是这种情形很适合说这句话。 太白星执政与小明星康柳柳的花边新闻，他也听过不少。 恰好那只虫子也看向邱乔吉，复眼闪烁着诡异的光，还发出虫子特有的窸窣声。 邱乔吉胃部一阵翻涌，又吐了。 七杀赶紧快走几步，离他远点。 001简直不忍目睹，一手捂住眼睛，叹道：“宿主大人，本系统看这太白星吃枣药丸。” 执政都这副德性，别人就更不用指望了。 七杀：“用不着你操心。” 太白星的领导层，综合素质在诸夏各星中确实最低。 但太白星绝不会完，要完的是邱乔吉这些当官的。 之前在昆仑星，她偶然听到诸夏首席执政粟烟渚大发雷霆，责令相关部门整改太白星。 还骂邱乔吉是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当初那些支持他上位的人都该拉出去枪毙几百遍。 如果她没料错的话，太白星政坛很快就会迎来大震荡。 又有康柳柳这事儿，整改的速度只会更快。 直到展浩元将这只虫子关入某科研部门的密封箱里，眼不见心不烦，邱乔吉才勉强恢复常态。 “尉迟上校，这是什么虫，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展浩元、段忆安，以及在场所有官员，也都安静地等着七杀的回答。 能够伪装成人类的虫族，太可怕了！ 想得稍微深一点，他们每日所见的人，真的是人吗？会不会也是虫族伪装的？ 人类社会中，还有多少隐藏的虫族？ 不寒而栗。 七杀：“我也没见过，应该是一种具有寄生能力的新型虫族。” 邱乔吉颤声道：“寄生能力？也就是说，康柳柳不是它变的，它只是寄生在康柳柳体内，康柳柳还是人？” 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 七杀：“没错。” 谁说邱乔吉无能？某些问题上，他也很会抓重点嘛。 邱乔吉脸上总算有了丝笑意。 七杀补充道：“不过，寄生的程度很深，康柳柳早就死了，只剩一张皮。由此推断，它寄生的时间不会短，可能已经有好几年了。” 段忆安补刀：“所以，您的枕边人还是虫族。” 邱乔吉笑容凝固。 他和康柳柳勾搭上，还是这一两年的事情。 有名官员问道：“尉迟上校，您是怎么发现的？” 七杀：“直觉。” 她不想再编故事了，让他们自己脑补吧。 那官员还要追问，段忆安淡淡道：“军部机密，请勿打探。” 见他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大家心里想了很多，不敢再问这个话题。 但这只虫族的来历，倒是可以再猜测一下。 有官员道：“尉迟上校，我看这只虫族不仅能寄生，还能模拟人类的行为举止，迷住了邱执政。您说，它会不会是虫族女王？” 邱乔吉胸口再中一枪，有心骂人，人家说的又是事实。 哼，就算它是女王，他也不稀罕当王夫！ 七杀：“不会。如果是虫族女王，太白星早就没了。” 展浩元也道：“虫族女王最大的任务是繁衍后代，通常不出巢穴。” 段忆安也认同这一点，但是，“这只虫族真奇怪，潜伏这么多年，却没制造太大的血案。它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真是爱上了邱执政，想当他的红颜知己？” 邱乔吉：“......不可能！” 求你了，暂时忘记我！ 七杀：“我认为，这只虫族的作用是定位。” 段忆安：“什么意思？” 七杀：“太白星有天罗，正常来说，不应该被亚级王找到。可它还是找到了，为什么呢？“ 邱乔吉抢答：“因为有这只虫族帮它定位！” 段忆安：“但你方才不是说它潜伏了好几年，为什么现在才给亚级王指路？” 七杀：“或许，它也需要成长，现在刚成熟。” 邱乔吉打了个寒颤，“尉迟上校，太白星上，还有没有别的寄生虫族？” 他真怕别的小情人也是虫族卧底。 七杀：“你放心，我会制作一批仪器，投放各地进行检测。” 分辨寄生虫族，对于她来说很简单，人和虫，在她眼里完全不同。 新型寄生虫族其实很弱，发出的信息也很模糊，直到星域中的虫族全被杀光，七杀才确定还有虫族信息来自太白星。 是以才走这一趟。 她也没想到，刚下战舰就看见了一只。 既然自动送上门来，她也没有放过的道理。 第1120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33) 星空中出现能寄生到人体，并伪装成原主的新型虫族，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坏消息。 太白星有，焉知别的星球没有？ 或许，更多的新型寄生虫族就像间谍一样，潜伏在各大星球中，只等寄生彻底完成，虫体发.育.成.熟，就召唤亚级王，给所在星球带来灭顶之灾。 甄别并铲除虫族间谍这项工作，刻不容缓。 七杀调用太白星最好的军工实验室，连夜赶制出大量小型检测仪器。 这种东西，只要做出第一个，之后的批量生产就行，很快。 原材料也不稀奇，太白星上的储量管够。 邱乔吉小心翼翼地道：“尉迟上校，这仪器怎么命名？” 说着还谨慎地看向段忆安和展浩元。 这个问题，应该不属于军部机密吧？他可不想被他们警告。 七杀略一沉吟，道：“照妖镜。” 为方便携带和使用，她将仪器制成化妆镜的款式，还有个银色手柄，只要向可疑对象一照，就能令其现出虫型。 001：“宿主大人，为什么不叫照虫镜呢？” 七杀平静地回它一个字，“滚。” 001乖乖滚了两圈。 邱乔吉打个哈哈，夸赞道：“贴切，十分贴切！看来尉迟上校对地球古文化也颇有研究，真是学识渊博，令人佩服啊！” 又指着模具中的大型检测仪器问道：“那这个呢？” 七杀奇怪地看他一眼，这都想像不出来？智商堪忧啊，难怪首席执政粟烟渚把他骂得狗血喷头。 “大照妖镜。” 邱乔吉干笑两声，“呵呵，更贴切了！” 段忆安抚额叹道：“尉迟上校，你可真会取名字。” 七杀反问：“小的检测仪器叫照妖镜，大的检测仪器叫大照妖镜。段上校，这有什么问题吗？” 光有小的照妖镜还不够，人流多的地方，以及各处关卡，还需要设置整面镜子，自动检测。 嗯，或许她应该将这仪器制作得再小一点，或者换个形状。 关卡处摆上一面巨大的镜子，似乎有点突兀，莫名营造出商场的感觉。 算了，就这样吧。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作出检测仪器，她已经用尽了科学方面的知识储备，还借鉴了修真世界的炼器之术。 她毕竟只是一名元婴剑修，做不到尽善尽美。 想要改进，让这个世界的科学家自己来。 段忆安：“......没有。” 展浩元没参与他们的对话。 他觉得段忆安和邱乔吉一样无聊。 仪器叫什么名字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功能如何。 一挥手，早已等候在实验室外的军官们鱼贯而入，排队领取照妖镜，并学习使用方法。 这些军官都来自于北冥、南山、东山三支舰队，太白星本土军队只有听令行事的份。 有邱乔吉这样的执政，展浩元和段忆安都不信太白星的军队能担起重任，强烈建议七杀不用他们。 七杀也有同感，没给他们安排什么重要的活儿。 此时命令三支舰队的军官们，务必在五天之内，对太白星所有人口进行检测。 说实话，如果不是科技发达、交通便利，超音速飞艇绕着太白星飞行一周只需要三个小时，这项任务肯定完成不了。 眼看最后一批军官就要离开，邱乔吉伸手叫道：“等等！” 七杀和展浩元、段忆安同时看向他，三双眼睛里闪着锐利的光芒。 他们在太白星上这番大动作，没有请示过太白星执政邱乔吉，也没跟他商讨过，只是例行告知，的确对他不太尊重。 如果他想出什么幺蛾子，也在情理之中。 段忆安眯着眼，笑道：“邱执政，您有意见？” 邱乔吉胆颤心惊地道：“不不不，半点意见都没有！就是，能不能先给我照一下？” 尉迟上校说，他没有被寄生，也没被传染什么病毒，可他还是害怕，想照一下求个心安。 要知道，他曾和康柳柳那么接近。 段忆安满足了他的愿望，亲自给他照。 从上照到下，从左照到右，依然是个肥硕健壮的大胖子，头没裂开，也没有从哪里钻出一只虫族。 “这下放心了吧？” 邱乔吉擦着头上的汗，“放心了，谢谢啊！” 又对七杀道：“尉迟上校，我有个不情之请。” 七杀：“说。” 邱乔吉眼里冒着凶光，“那只黑虫，能不能交给我？” 他要将它挫骨扬尸，高温焚化，一粒细胞都不留！ 这是他毕生的耻辱！ 七杀：“新型寄生虫族是怎么来到太白星的？如何寄生，如何联络亚级王？又为什么能模拟原主？” 邱乔吉被问住了，“这，我不知道啊！” 七杀：“我也不知道。所以，黑虫不能杀，要带回去交由诸夏科学院研究。” 段忆安拍拍他的肩，“邱执政，节哀。” 邱乔吉觉得这个姓段的真讨人厌。 中午吃饭时，展浩元的手下传来一段视频，他所率部队，在太白星西北部的一座城市里，又检测出一名新型寄生虫族。 这也证明，仪器有效。 展浩元立刻道：“尉迟上校，能否将照妖镜的制作方法告知军部？再由军部通告各星。” 七杀：“好。” 她理解展浩元的心情。 这事儿确实不能等，要是哪个星球上真有新型寄生虫族，并且还招来了亚级王，那个星球就遭殃了。 她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土着，却也不想那样的惨事发生。 怎么向军部报告，她也打好了腹稿。 001：“宿主大人，需要本系统帮你写报告吗？” 七杀：“不需要。” 这种事情，还是亲力亲为的好。 第1121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34) “以上，就是本次出征的全部经过。具体事项，请查阅属下刚才上传的书面报告。下一步该当如何，请军部示下。” 七杀敬了个军礼。 在她面前，是军部几位大佬的投影。 因为有着四、五分钟的网络延迟，场面其实有点好笑，大佬们的表情和肢体动作经常一卡一卡的，就像在看搞笑图片。 七杀自认笑点很高，也不得不时常抿嘴，以掩饰笑意。 001：“宿主大人，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你看他们卡，他们看你也卡。说不定，此时也有人在笑话你呢。” 七杀的笑容逐渐消失，“闭嘴！” 她不是怕被人笑，而是想到一个非常不妙的可能。 大师兄神出鬼没，又以嘲笑她为乐，不会偷偷截取视频，暗自欣赏，并且在关键时刻亮出来吧？ 不，不会的！ 大师兄没有这种恶趣味！ 她应该相信大师兄的人品！ 可是，大师兄的识海里，记录了她的很多糗事......等一下，她似乎多虑了，她现在的身体是尉迟鸿，不是本尊！ 大师兄就算截取视频，出丑的也不是她本人。 想到这儿，七杀放下心来。 网络也恢复通畅，大佬们的面部表情不再扭曲，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很正常，但没有一个人说话。 七杀：“诸位将军，属下静候军部的命令，暂时告退。” 说着就想挂断视讯。 她知道这一系列事情对他们的冲击有点大，没关系，她给时间让他们反应。 可想而知，军部定然召开紧急会议，并在会议上进行激烈的争执、博弈、商讨，之后才能做出决定。 到时再通知她就好，她保证执行。 只是会根据需要，打一点点折扣，希望他们不介意。 “等等！” 好几位将军异口同声地阻止她。 七杀：“是！” 放下要挂视讯的手，继续端端正正坐好。 大佬们互视一眼，一位姓李的将军率先说话，态度很是和蔼。 “尉迟上校，你通过虫族的习性，判断出太白星星域还有大批虫族，这一点很不错。” 七杀：“多谢谬赞。” 李将军：“你的指挥也堪称神级，能载入诸夏史册。” 七杀谦虚道：“不至于，您过奖了！” 李将军：“毋须妄自菲薄。换了我们这群老家伙，此战纵然能胜，也必定付出惨重的代价，不会像你这般举重若轻。” 七杀：“这不是属下一个人的胜利，是三支舰队所有将士的胜利！” 李将军微笑道：“你记得他们的功劳，很好。但我想知道的是，你年纪轻轻，经验也不丰富，军事指挥能力何以如此之高？” 说到这儿，这位老将军温和的表情之下，终于露出了锋锐之气。 军部准备塑造的“神”，却有他们不知道的一面，这太过危险。 七杀：“李将军，属下斗胆，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李将军：“你说。” 七杀：“同样的课本，同样的老师，为什么有的人能得一百分，有的人却不及格？” 李将军很有耐心地道：“前者聪明，后者愚笨。” 七杀：“如果您去问前者，她为什么能考一百分，她大概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因为对于她来说，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也许，她还会好奇别人为什么不能及格。” “如果非要有个答案的话，那就是天赋超然。” 她的意思，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懂。 能坐在这间办公室的人，没一个是傻子。 好几位将军都笑了，李将军也笑道：“尉迟上校，你很有自信。” 七杀落落大方地道：“谢谢，很多人都这么说过。” 这话一语双关，指的不仅是她自己，还有原身尉迟鸿。 尉迟小姑娘向来自信满满，很多同学都说她自信得像地球上的珍稀动物，翠绿小孔雀。 后来和家人断绝关系，才越来越内敛。 第1122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35) 李将军端起茶杯，坐在他左侧的周将军皱眉道：“尉迟上校，天赋并不能解释一切。” 001：“哼，宿主大人肯拨冗解释，已经够给面子了，你就偷笑吧！要求不要太高，知足常乐！” 七杀：“周将军，不知您是否听过地球古时一位姓霍的将军？” 周将军：“有话直说。” 七杀：“这位霍将军名讳去病，深受皇帝的喜爱。皇帝欲亲自教他兵法，他不学。十八岁第一次跟随大将军出战，就率八百轻骑深入大漠，诛杀敌方首领的祖父，并俘虏诸多王族，两次功冠全军。” “十九岁时，率一万骠骑转战河西五国，重创敌方，开疆辟土。他这一生从无败绩，为华夏立下不世之功！” “与他比起来，属下这点天赋又算得了什么呢。属下上过军校，学过理论，有过实践，他却是天生的。” 周将军：“......别扯这么远！” 他不想听什么霍将军的事迹，只想知道尉迟鸿藏着什么猫腻。 横江尉迟，主要在政界发展，于军事上没啥特色。 缺乏家族传承，尉迟鸿不该这么厉害。 七杀：“属下只是想说明，有的人天生就比别人强，没道理可讲。” 周将军：“那你一剑斩杀亚级王，又怎么解释？” 七杀：“这个，有点侥幸了......” 周将军打断她的话，“侥幸？呵呵，星空不相信侥幸！尉迟鸿，我希望你说实话。” 此前跟七杀接触过的杜将军喝道：“够了！阿鸿是犯人吗？你有什么权力审问她？” 周将军：“这哪是审问......” 杜将军站起身，指着他骂道：“周哲义，我xxx，你那些小心思，最好给老子收起来！” 姓周的为什么看阿鸿不顺眼？ 不就是因为他想让自己的侄儿执行造神计划，当那个被造出来的“神”，带着周家更上一层楼，结果上面定了阿鸿。 当谁不知道呢！ 周哲义也怒了，“杜乘风，你给我放尊重点！” 都是战功在身的老将军，军衔、职务也差不多，谁怕谁。 杜乘风：“我就不尊重你了，怎么滴？” 周哲义摔了茶杯，走向杜乘风。 两位加起来超过三百岁的老人，眼看就要发生肢体冲突，其他人赶紧劝开。 七杀也道：“杜将军，您别着急，我愿意跟大家解释。” “诸位将军，属下说斩杀亚级王是侥幸，乃是自谦。没想到周将军这么实诚，竟然当真了。” 她没说周哲义是棒槌，大家却都有那样的感觉。 有几位将军握拳偷笑。 周哲义又想发火，被李将军拉住。 七杀接着道：“周将军可能不知，属下自幼对武学感兴趣，一直修习第二套明通锻体术，前一阵刚达到武技七级。” 周哲义冷哼一声，“你的资料，我们谁没看过？武技七级，也不算多难得，更不能斩杀亚级王。” 此言多少有些违心。 他一力栽培的侄儿，周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子弟周寻，已经五十岁了，目前武技只是六级。 尉迟鸿只有二十岁。 如果她姓周，他能高兴得每天多吃一碗饭。 七杀：“我还是数学高材生，这个您知道吗？” 周哲义：“不要东拉西扯！” 七杀：“并没有。数学，可以解决很多实际中的难题。属下精确地计算了亚级王的力量分布、飞行轨迹等等，找到了它的破绽，方能一剑斩下虫头。” 顿了一下，总结道：“武技、机甲、数学，缺一不可。周将军，您明白了吗？” 周哲义：“......你是不是在忽悠我们？” 总觉得她在鄙视他，而他也确实没明白。 用数学杀敌？ 这不是他们那一代人的方式。 杜乘风听不下去了，又想起来骂人，被军衔最高的许将军按住。 许将军：“诸位，我以为当前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质疑尉迟上校，而是应对新型寄生虫族。” 杜乘风：“对！” 其他将军也表示赞同。 许将军便对七杀温和地道：“尉迟上校，我们先商议，半个宇宙时联络你。” 七杀：“是！” 视讯断了后，001道：“宿主大人，这群老家伙还忘记问你怎么能看出康柳柳被虫族寄生，怎么能制作出检测仪器。可能得了老年痴呆症，哈哈！” 七杀：“我看痴呆的是你。” 都是积年的老狐狸，怎么可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不问，估计是想先找展浩元和段忆安了解情况。 第1123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36) 果然，十多分钟后，七杀正闭目小憩，展浩元和段忆安敲门进来。 段忆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紧张，笑道：“尉迟上校，方才军部联络我们，询问你抓捕新型寄生虫族、制作检测仪器的过程。” 七杀：“嗯。” 段忆安：“还问了我们你是如何斩杀亚级王的。” 七杀：“嗯。” 这种事情，不需要向她汇报。 段忆安：“这属于你汇报之后，我们做的补充。所以，我们可没有对你阳奉阴违。” 他拿不准，这会不会被尉迟鸿理解为背刺。 可他不想也不敢得罪她，便拉着展浩元一起来解释。 七杀：“我知道。” 段忆安：“你放心，我们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七杀：“有什么不该说的呢？我也没有做不该做的事。” 她又没怪他们，瞎紧张什么。 还是说，她在他们眼里是个极为可怕的人？ 这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想她七杀道君，不滥杀无辜，不欺压良善，一身正气满腹经纶，给很多人带去希望和阳光。 恶徒、坏蛋、渣男才应该怕她。 001：“宿主大人，你是在绕着弯骂这两个男的吗？” 七杀：“思想不要那么复杂。” 她骂人从来不绕弯，都是直接骂。 段忆安一时词穷。 确实，她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没有任何不能见光的地方。 不，应该说，她做的事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还超得有点离谱，以至于说出来都像吹牛。 军部为她量身定制的计划，也不如变化快。 他看得出来，大佬们现在心潮澎湃，又高兴，又烦恼。 高兴于造神计划成功在望，诸夏将拥有一位强大到无敌的“神”，很多问题沿刃而解。 烦恼于这位“神”不是他们造出来的，是她本身就有这样的能力，也就无法掌控她。 未来很多时候，甚至还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段忆安个人对此没有意见，反正他又不是金字塔最上面那个人，在他头顶，还有很多上司。 不是尉迟鸿，也会是别人。 那还不如是尉迟鸿呢，至少她有真本事，并非浪得虚名之辈。 而且她还长得这么好看，哪怕没贼心没贼胆，看着也赏心悦目。 “......尉迟上校，咱们还是肝胆相照的好战友，对吗？” 七杀：“对。” 001不耐烦地道：“小安子可以退下了，不要没话找话！” 这姓段的目光太过活跃，也不知是不是觊觎宿主大人的美貌，它得防着。 段忆安：“那，晚上能一起吃饭吗？” 话说完发现有歧义，学长的眼神也冷飕飕的飞刀子，连忙道：“不是我们两个人单独吃，还有展上校！” 七杀：“不了，没空。” 空闲倒是有，就是段忆安话太多，她有点烦。 展浩元也受不了学弟的呱噪，不客气地道：“段上校，我想和尉迟上校说几句话，你能离开吗？” 段忆安：“......能。” 有心说一句话，又怕被展浩元暴打。 只能在心里默默地道：学长，有些努力注定是徒劳，放弃吧！ 盯着段忆安走远，展浩元关上房门，道：“尉迟，想必你也知道，诸夏打了很多败仗，还有些一传出去就会掀起轩然大波的不幸消息。” 七杀：“略知一二。” 展浩元：“目前，军部正好需要你这么一个人鼓舞士气、稳定军心，因而不会过于追究你那些隐藏的能力。之后无论问什么，都是走个过场。” 这也就意味着，不管她怎么编，他们都接受。 七杀：“多谢告知。” 展浩元压低声音，“但是，他们会一直提防着你，甚至卸磨杀驴，小心。” 七杀：“我不是驴。” 展浩元：“......这只是一种比喻！” 七杀：“谢谢，我明白。” 001：“哈哈！” 第1124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37) 没多久，军部发来三条命令。 其一，正式任命尉迟鸿为北冥舰队、南山舰队、东山舰队的联合指挥官。 其二，军部将照妖镜的制作方法分享给各星球，令各星球大批量生产，之后展开自查，揪出潜伏的新型寄生虫族。 其三，太白星事了之后，联合舰队即刻起程，前往红云星系，救援四象舰队。 宣读完军部的命令，许将军状似无意地道：“尉迟上校，我们对你的了解，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七杀善解人意地道：“没关系，以后还有很长的相处时间，你们可以慢慢了解。” 许将军失笑，“你说得对。” 顿了顿，又道：“按照程序，我还需要询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据实回答。” 七杀：“请讲。” 许将军：“为什么你一见康柳柳，就判断出她被虫族寄生？” 七杀：“直觉。” 这种事情，说得越少，越能让他们有自由发挥的空间。 许将军：“你的直觉来自何处？” 七杀：“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属下一直在思索，太白星有天罗保护着，为何还会被虫族亚级王发现？恰好又看了部谍战剧，忽然有了联想。下了战舰，看康柳柳笑得不太正常，就出手试探了一下。” 既然你们非要问，那我就勉强编一编。 许将军：“只因为毫无逻辑的直觉，你试探的力道就能致人于死地？” 七杀：“许将军，在场所有人都能证明，属下没有致康柳柳于死地。事实上，如果那只虫族坚持住，不破体而出，属下也会撤回力道。” 这个解释漏洞百出，许将军却不往下追问了，进入下一个话题。 “那么，你又是如何制作出检测仪器？” 七杀：“属下生来勤奋，自学了许多科学知识，又详细研究过新型寄生虫族的特征，冥思苦想，侥幸成功。” 许将军：“......我猜你现在说的侥幸，也是种自谦吧。” 这个小姑娘，夸起自己一本正经、煞有介事，弄得他都差点接不上话。 粉嫩的小脸纯洁天真，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比他亲孙女还可爱。 再想到她的精妙指挥、杀伐果断，就更可爱了。 不知不觉间，许将军和周将军有了同样的遗憾，这姑娘为啥不是自家人呢？ 七杀：“不，这次真有侥幸的成分。” 之前她没遇到过新型寄生虫族，制作照妖镜也是第一次，并没有万全的把握。 001斩钉截铁地道：“宿主大人，您真谦虚了，在本系统心里，您无所不能神通广大！” 七杀：“封条贴回去。” 001：“......哦。” 万般不愿地贴回嘴上的封条。 哎，宿主大人可能叛逆期到了，很暴躁，它只是多说了几句话，就被她嫌烦，封了它的嘴。 天理何在啊！ 许将军笑了一会儿，正色道：“尉迟上校，杜将军跟我保证，你心向军部，心向诸夏。他的话，我能信吗？” 七杀：“能！” 杜将军真是好人呐，明明没有太多的交集，却无条件信任她。 许将军鹰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七杀，又道：“尉迟鸿，你发誓，永不背叛诸夏！” 七杀：“我尉迟鸿在此立誓，永不背叛诸夏！如有违背，便叫我大道断绝，成神无望！” 诸夏，原是华夏的别称。 但在这个时代又有了一层新的含义。 诸，意为众多。 踏入星空之时，原华夏周边众多小国，也相继并入这个政体，便有了“诸夏”之名。 不过，其核心依然是华夏文明，汉文化。 而她和华夏有着不解之缘，怎么可能背叛？ 许将军微怔。 他并不知道这誓言有着多重的份量，可他看得出来，尉迟鸿真的深爱着诸夏，背叛的可能性很低。 就是描述的方式有点怪异。 什么叫大道断绝？ 地球上古时期，才有“大道”的说法。这个时代的正常人，不会这么说话。 还有成神无望什么的，看这意思，你还真想成神啊？ 莫非你不知道，军部的造神计划骗的是民众，不是你自己啊！ 而且，你交上来的总结报告，历数了三支舰队所有将士的功劳，极力为他们请功，反而对你自己的大功草草带过，一副不想出风头的模样，怎么又变了呢？ 真是孩子的脸，六月的天。 “好，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 七杀：“是！” 想了想，又坚定地道：“此生无悔入诸夏，来世还在种花家！” 许将军这态度，摆明了是在说，我们知道你在胡扯，但只要你忠于诸夏，我们可以假装你说的是真话，更不会探究你的秘密。 那她也不介意给他们吃颗定心丸。 时代变了，但很多东西没变。 “此生无悔入诸夏，来世还在种花家？” 许将军喃喃着，苍老的眼中闪烁着熠熠光彩，他们这些老家伙这一辈子，为的不就是这句话？ 难怪杜乘风喜欢她，这孩子有颗赤诚之心啊。 “说得好！尉迟鸿，待你回昆仑星，我和老杜请你喝酒！” 七杀：“一言为定！” 昆仑星的酒，她有兴趣品一品。 第1125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38) “动力系统检查完毕，一切正常！” “武器系统检查完毕，一切正常！” “后勤体系检查完毕，一切正常！” “人员到位，战舰正常，南山舰队请求升空！” “人员到位，战舰正常，东山舰队请求升空！” “人员到位，战舰正常，北冥舰队请求升空！” 七杀发出指令：“出发！” 形状如梭，体型庞大的巨型战舰，一艘接一艘腾空而起，气势极为磅礴。 空港外，邱乔吉恋恋不舍地对着天空挥手，“再见，尉迟上校！” 他对尉迟上校充满了感激之情。 如果不是她，自己不知还要与虫同眠多久。 站在他身后的一名黑西装收回看向天空的视线，彬彬有礼地道：“邱先生，我们也该登船了，请吧。” 邱乔吉：“我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完，再给我三天时间，成不成？” 黑西装：“抱歉，请！” 邱乔吉也知道这黑西装做不了主，只好提着行李箱，唉声叹气地跟着他上了前往昆仑星的飞船。 他感觉自己很冤枉。 谁能想到康柳柳竟然会被虫族寄生呢？ 上头怎么能以此为由，撤了他的执政之职，并且还要求他到昆仑星接受审查？ 太没人性了！ 可惜军部的命令来得太急，尉迟上校走得太快，否则肯定为他说话！ 他感觉得到，尉迟上校很欣赏他。 不过，现在也还来得及。两个宇宙时后，北冥舰队才能飞离太白星星域，通讯才会断开。 进入舱室，放好行李箱，邱乔吉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请把我的光脑还给我，我想跟尉迟上校通话！” 黑西装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看着他，一字一字重复道：“跟尉迟上校通话？” 邱乔吉：“没错，我们是好朋友！” 黑西装伸出右手，放到邱乔吉后颈，轻轻摩挲了一下。 邱乔吉感受到的不是暧昧，而是杀气，惊恐地道：“你不能这么做！我还没受审，我还没定罪！” 黑西装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起伏，“邱先生，我希望‘尉迟’二字，再也不从你的口中发出，可以吗？” 邱乔吉战战兢兢地道：“可以可以，没问题！” 黑西装拍拍他的肩，“很好。邱先生，飞船快开了，可能有些颠簸，请系好安全带。” 这次邱乔吉可不会被他表面上的礼貌迷惑，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颤声道：“谢谢！” 他早该知道，内政部监察科没一个是好人！ 尤其这个江清夜，恶名在外，他不能因为他表现得有礼就大意了。 江清夜坐回自己的位置，不再言语。 这头油腻腌臜的大肥猪，居然也敢肖想尉迟上校，真是让人无法容忍啊！ 扭断肥猪脖子的感觉肯定很好。 尉迟上校指挥三支舰队大战虫族，并一剑斩杀亚级王的视频，已经在昆仑星传疯了。 第一次看的时候，他本能地怀疑这是军部那个愚蠢计划的一部分，是后期剪辑加工出来的。 第二次，视频很像真的，没有加工的痕迹。 第三次、第四次......第n次，他被那个身影深深吸引，无法自拔。 这是心动的感觉，他知道自己爱上了尉迟鸿，想跪在地上亲吻她的脚背，或者机甲的外壳。 但这种爱，并非男女之爱，在更高的层次。 他不需要守在尉迟鸿身边，也不需要尉迟鸿有任何回应，他热切的期望着她如烈日当空，永远散发着炙热的光芒。 只要有一丝阳光落到他身上，他便心满意足。 拥有尉迟鸿？ 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他也觉得这种心态很有问题，偷偷在网上匿名咨询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说，追星而已，没什么特别。 ......人到三十，首次知道自己是追星族。 江清夜心情十分复杂，郑重地感谢了心理医生的全家。 心理医生感受到他的谢意，激动地发来了一串文字，“臭小子，你说的那个人是尉迟鸿吧？哼，仰慕尉迟鸿的多了去了，你算老几？听爷一句劝，回家洗洗睡吧！喜欢尉迟鸿？你他娘的不配！” 江清夜友好地跟心理医生互动了一晚，以心理医生断网而告终。 现在想来，那心理医生应该也是尉迟鸿的粉丝，对他的态度才会如此恶劣。 想到此处，江清夜情不自禁看向窗外。 虽然他看不见北冥舰队在哪儿，但这一秒，他和尉迟鸿处于同一星域。 这满满的幸福感，来得莫名其妙。 江清夜满足地喝了一口自带的凉白开，蓦然怔住。 他一直说军部的造神计划蠢不可及，但现在看来，貌似成功了？ ......好吧，如果那个“神”是尉迟鸿，他勉强接受。 那一剑的风采，收获了多少人的崇拜。 而他看到的，是尉迟鸿以一人之力，划破了黑暗的宇宙。 第1126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39) “王哥，我们真能等来救兵吗？” 陈伦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绝望。 王尚武坚定地道：“要相信军部！军部说派了援兵，就一定有人来救我们！” 陈伦苦笑：“只怕援兵来到的时候，我们已经死透了。” 他相信军部有救四象舰队的意愿。 并非他们本人有多重要，而是他们，以及残存的战舰，都是诸夏的贵重资产，不能白白丢弃。 但想救是一回事，能不能救是另一回事。 他们很早就发送了求救信息。军部第一次的回复是坚守，第二次的回复是各大舰队也出了事，他们必须自救。 第三次，军部说派了新组建的北冥舰队，让他们安心等待。 可他怎么能安心？ 他孤家寡人一个，无父无母无妻无儿，死不足惜。 但舰队中还有很多同袍，是别人的儿女、老公、妻子、父母。 他们的亲人，都盼着与他们团聚呢。 若是不能回去，多少个家庭将陷入痛苦。 王尚武沉声道：“这种话，你在我面前说可以，要是在外面说，就是动摇军心的大罪！” 陈伦：“我没那么蠢。” 他和王尚武相识多年，开始是校友，后来是战友，一起打仗，一起拼搏。 前年，王尚武被任命为四象舰队的指挥官，而他是参谋。 四象舰队下辖十艘战舰，目前只剩下三艘，其中还包含旗舰。 其它的，都被蛛系外星生物的武器击中了。 战舰上的人，也化为宇宙尘埃。 他们此时关闭了动力系统，躲在一块巨大的陨石背后，才没被蛛系外星生物找到。 但这也是早晚的事。 除了虫族之外，蛛系外星生物是对人类敌意最大的星空种族，只要一遇上，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王哥，你说这些大蜘蛛为啥这么恨人类？” “注意你的用词，不是大蜘蛛，是蛛系外星生物。” 王尚武纠正道。 陈伦：“......你非要在这个时候指出我的口误？” 王尚武：“因为这事很重要。” 蛛系外星生物，早已脱离动物的范畴，发展出了高度的科技文明和族群文化，是正宗的外星人。 但外貌进化得如同地球上的蜘蛛。 有一支虫族，也和蜘蛛很像。 因而初次相遇时，诸夏某支舰队以为他们是会用工具的虫族，惊恐之下，火力大开，灭了他们一支舰队。 后来蛛系外星生物就成了人类的死敌，拒绝沟通，拒绝建交，不分诸夏人和联邦人，见了就杀。 听完王尚武的述说，陈伦质疑道：“王哥，这种说法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是不是你现编的？” 王尚武：“爱信不信。” 说来，此事是诸夏有错在先，可在那种情况下，初入星空的人类也做不出更好的判断。 率先出手，总好过被别的种族团灭。 谁也无法确定，蛛系外星生物是否对人类怀有善意。 但也不适合公布出去，以防某些别有用心者借机攻击军部，或被联邦找麻烦。 所以只记录在保密资料中，上校及以上级别才能查阅。 这么多年过去，人类和蛛系外星生物早杀出了血仇，这资料的保密程度也随之下调。 否则他也不会告诉军衔只是上尉的陈伦。 陈伦：“......好吧我信。” 他也只是随口一问，真真假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残余的战舰能不能逃出生天。 “北冥舰队的指挥官尉迟鸿，你认识吗？” 王尚武：“不认识，连名字都没听过。” 陈伦：“让个无名之辈统领一支舰队，军部到底在搞什么！” 王尚武：“此人一定非常出色。” 星空时代的诸夏，也讲关系讲背景，但更注重的是实力。 所有人都明白，没有金刚钻还硬揽瓷器活，下场只有死。 自己死不算，还会带累一群人。 几次血的教训后，各家的纨绔子弟专心娱乐，再也不敢揽实权。 陈伦自顾自道：“尉迟？莫非横江尉迟把手伸进了军部？” 王尚武实话实说：“很难。” 横江尉迟想插手军务不是一天两天了，却都没能成功。 陈伦苦中作乐，打趣道：“横江尉迟想推出来跟你联姻的小姐，会不会是尉迟鸿的姐妹？” 王尚武很肯定地道：“不是。” 尉迟家提供的人选，是主支嫡脉的二小姐尉迟馨、四小姐尉迟苒，但他谁都没看上，有意推拒这门亲事。 尉迟馨和尉迟苒也没有一个名叫尉迟鸿的兄弟。 被蛛系外星生物袭击之前，他还在想着要怎么跟尉迟家表态。 “陈伦，这次如果能活下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活不了，就一同葬身星空吧。 第1127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40) “......我不需要！王哥，你要我说多少次才相信？我真的对你没有任何想法！” 陈伦没想到他突然说这个，猝不及防，略显狼狈。 如今男女不是问题了，家境还是要考虑。 他和王哥门不当户不对，为避免以后成为怨偶，还是一开始就说清的好。 何况，他们未必还有什么以后。 王尚武刚要指出他对自己的特别之处，舱内警报声响起。 一名副官匆忙跑来，“上校，我们被蛛系外星生物发现了！” 王尚武和陈伦互视一眼，急急奔向作战室。 蛛系外星生物的战舰，和他们的本体相似，也是张牙舞爪的蜘蛛模样。 可想而知，人类第一次看到时，有多么的惊慌。 星空中本来也没有绝对的对与错，生存才是首要。 现在，这些蜘形战舰包围了四象舰队藏身的陨石。 瞬息之间，他们就能送四象舰队上路。 但他们没有这么做，而是派出了五艘小型战舰，围着四象舰队打转，不时轰出一炮，寻找人类战舰的薄弱处。 陈伦盯着屏幕，黑着脸道：“他们用我们来练兵！” 那五艘小型战舰里的蛛系外星生物，想必是初次出征的战士。 王尚武：“这是好事。” 陈伦：“好事？！” 临死前还被如此侮辱，他的感觉可不太好。 王尚武沉稳地道：“你没听说过吗？反派死于话多。为什么？因为反派唠叨个不停的时候，正派原地满血复活了。” 陈伦佩服他这么想得开。 “可是我们无法原地满血复活。重型武器的炮弹用光了，轻型武器只剩六分之一个基数。动力系统也有损坏，不能加速逃亡。那些小崽子再打一轮，战舰防御系统也得报废。” 到时，他们就死了。 但凡有一线生机，他也不会如此绝望。 王尚武的声音依然沉稳：“死了也不怕，咱俩结伴上黄泉，谁也不孤单。” 陈伦看着他，眼眶有些湿润。 “好，我们结伴......那是什么？！” 那一片蜘形战舰后方，荡出一层层的宇宙涟漪。 这是有战舰或飞船即将跃迁过来的征兆。 下一刻，一艘诸夏战舰从涟漪中央冒出来。 王尚武：“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就是军部派来的援兵！” 陈伦激动地叫道：“太好了，王哥，我们有活路了！” 和王尚武死在一起固然浪漫，但若是能活，谁愿意去死！ 屏幕上传来视讯请求，陈伦立刻选择接听。 一名身着军装，英姿飒爽的女孩子出现在众人眼前，抬手敬礼。 “诸位辛苦了！我是北冥舰队、南山舰队、东山舰队的联合指挥官尉迟鸿，奉军部之命前来救援。从此刻开始，请你们保持静默。” “是！” 以王尚武为首，作战室内所有军官回了军礼。 大家都没想到，尉迟鸿竟然是女孩，而且还这般美貌。 视讯挂断，一名副官小声嘀咕：“她行不行呀？” 这么年轻，这么漂亮，看着让人喜欢。 但，她会打仗吗？ 陈伦看他一眼，道：“她行不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肯定不行！” 军部那些老头子小气得很，尉迟鸿若没有两把刷子，不可能被委以重任。 以貌取人，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副官不敢跟他争辩。 陈参谋那张嘴，没几个人能说得赢。 001：“哈哈，怼得好，怼得妙，怼得呱呱叫！” 宿主大人终于准它揭下封条了，开心。 七杀没理它，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 三支舰队加起来，只有三十六艘战舰，蜘形战舰却有几百艘，布满了这片区域。 数量上来看，联合舰队并不占优势。 但联合舰队刚经历过与亿量虫族的对战，这时再看蜘形战舰，就觉得是小意思，半点畏战心理都没有。 结局毫无悬念。 联合舰队取得大胜，蛛系外星生物全部被消灭。 打到后来，他们想要投降，七杀不接受。 往后，人类也许会与蛛系外星生物化解怨仇，成为盟友。 但这次不行。 死于此战的战士们不会同意，她也没资格代替他们同意。 四象舰队的三艘战舰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七杀便也不急着走，派工程部先去帮着维修，又给他们补充了粮食、武器。 处置妥当，她才找来王尚武，给他两个选择。 一是自行回昆仑星。 沿途星路，联合舰队清扫过，暂时不会有危险。 二是跟随联合舰队辗转各大星系，救援别的舰队。 王尚武选了第二种，一秒都没犹豫。 第1128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41) 联合舰队回转昆仑星，已经是一年之后。 这一年中，他们做了许多事情，一分一秒都没浪费。 跃迁雷泽星，汇合两仪舰队，追到两个星系之外，诛灭了所有来犯虫族。 之前两仪舰队只是打退了它们。 三清舰队探索睡美人星系，误入一个正在形成的小型黑洞，也被七杀用强大的精神力拽了出来。 无敌舰队清剿公主星系的虫巢，却没想到这个虫巢进化出了女王，被当成储备粮困在了巢穴中。 联合舰队激战十个宇宙日，才救出了他们。 至于这个星系的虫族，自然全被消灭。 段忆安为此还想出了一句响亮的口号，“联合舰队所到之处，虫族片甲不留！” 最奇妙的是稻田星系，有一个状如石榴的星球，发生了由物质到生命的转变。 简而言之，它有了自己的意识。 长城舰队正好到这个星球补给，被判定为入侵。 于是，石榴星利用星球内部的一种致命射线，展开了还击，致使长城舰队损失大半战舰。 又因为以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舰队军官百思不得其解，还以为遭遇了某种未知生物。 就连七杀，也是想了好半天，方想到“星球成精”这种可能性，并花费了半个宇宙时，才让各舰队指挥官相信。 如何对待石榴星也是个问题。 大家一致认为，石榴星离人类星球轩辕星太近了，哪天它一个不高兴，跑过去逛一逛，轩辕星可能就没了。 因而必须铲除。 可是，如何杀死一颗星球呢？ 谁都没经验。 炸毁是最简单的方式，但星球意识附着在哪块碎石上？或者，会不会石榴星上所有物质，都有星球意识？ 除非把石榴星彻底化为虚无，否则谁都无法保证它死了。 然而，以人类目前的科技，还做不到这一点。 别说将星球化为虚无，就是一张普通纸片，都虚无不了，只能让它发生形态的转化。 最后还是七杀想出了办法，将石榴星牵引到睡美人星系的黑洞旁边，眼睁睁看着它被吸了进去。 还好两个星系离得不远，否则难以完成。 就算这样，也惊掉了各舰队指挥官的下巴。 恕他们孤陋寡闻，从来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 牵引一个星球？！ 诸夏啥时候这么牛x了？ 他们只是几个月没回昆仑星而已，诸夏的科技就有了这么飞速的发展吗？ 感觉错过了一个时代。 七杀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奇怪？地球上古时期，就有位物理学家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起地球。石榴星没有地球大，牵引过去也不算很难。” 001：“哼，没见识的小土人！” 段忆安：“......在下佩服！” 尉迟鸿打仗的路子野，思考问题的角度更野，跟着她出征，比玩星际争霸游戏还刺激！ 这一路下来，他对她只有大写的服字。 陈伦：“佩服加一！” 王尚武：“我愿做那个支点！” 还有好几位指挥官也抢着要做支点，七杀按照先到先得的原则，选了王尚武。 展浩元：“我愿做牵引者。” 指挥官们：......我咋没想到？ 也没争过展浩元。 其实，王尚武和展浩元都不是很明白七杀的意思，也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做，但他们相信她。 她敢提出这种设想，就有她的把握。 操作的那一天，两人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却连层油皮都没破。 001：“哈哈，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牵引星球的是宿主大人的神力！他们，只不过是摆拍的道具！” 七杀：“勇气可嘉。” 无论什么时候，总有那么一些人不计个人得失，不计生死前程。 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诸夏才得以成为如今的诸夏。 也是她喜爱的诸夏。 “尉迟上校，昆仑星有一家小酒馆，名声不大，主打的牧童酒却醇馥幽郁、回味悠长。回去后，咱们喝一杯？” 离昆仑星越来越近，陈伦也放松下来。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敏锐地观察到尉迟上校和他有相同的爱好，好酒。 所以必须好好喝一次，不醉不归。 此生能认识尉迟鸿这个人，真是幸运啊。 七杀：“行。” 比起酒，她更爱喝奶茶。 只是这个时代的奶茶做得不地道，味道很怪，她只好改为喝酒。 王尚武：“带上我！” 陈伦：“可以。” 段忆安：“还有我。” 陈伦：“行吧。” 展浩元没说话，只是亲切地看着陈伦。 陈伦：“......展上校如果有空，也请赏脸。” 展浩元：“我有空。” 两仪舰队、三清舰队、无敌舰队、长城舰队的军官们也纷纷表示自己有空。 谁不想跟尉迟上校多呆一会儿呢？ 这和她的美貌无关。 事实上，他们经常忽略她的容貌。 她的强大、她的博学、她的智慧，她带给他们的安全感，才让他们难以忘怀。 陈伦算了算自己的积蓄，果断道：“欢迎大家一起来，小酒馆不是我家开的，aa制！” 请不起，实在请不起。 001不屑道：“穷鬼！” 第1129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42) 昆仑星，军部，一间宽大的办公室里热闹非凡，仿如过年。 诸夏所有排得上号的将军们都在，包括那些退役多年的。 大家精神焕发，高谈阔论。 爱抽烟的吞云吐雾，闻不得烟味的免不了与其大吵一架。 但就算是吵架，语气也比往日温柔，问候对方亲爹亲娘的音调也没那么大火气。 勤务兵们小心翼翼地穿梭其间，手上要么拿着药，要么端着特制的食物。 另一个房间里，数名医生随时待命。 没办法，大部分将军年老体衰，平均年龄一百五，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过去，不得不细心照料着。 在两名老将军差点晕倒，打了保命针后，内政部何部长大着胆子道：“诸位将军，要不你们先回家......” 数位老将军打断他的话，“小何，你忙你的去，别管我们。” “对，小何，你忙你的，别因为我们耽搁了你的工作。” 何部长苦笑道：“属下不忙，就在这陪着将军们。” 实际上他忙得要死，但这群老将军才是重中之重。 要是今天有一个折损在这里，粟执政能扒了他的皮。 此前，粟执政发出倡议，要求帝都所有军官、各级领导迎接英雄归来。 但这不包括退役的老将军们。 也不知谁先起的头，还能动的老将军全部拥到军部，要一起去接尉迟鸿。 增加了内政部多少事情！ 想了想不死心，又道：“将军们，还有四个宇宙时，各大舰队才能到达玉台城空港，建议各位先睡......” 他的话再次被打断，一位老将军皱眉道：“睡什么睡？我们这些老骨头很快就要长眠了，不缺觉。” 另一位将军：“小何，男子汉大丈夫，别婆婆妈妈的。放心，我们一时死不了。” 就算死，也想看到诸夏崛起于星空的那一天。 何部长：“......是！” 老将军们太倔强了，他自认没能力劝动他们，只能悄然退到墙角，在光脑上处理各项公务。 没了他在旁干扰，将军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尉迟鸿的战报，你们都看过了吧？” “看过，这套组合拳下来，可保诸夏数年平安！” “数年？我看是数十年！要是乐观点，还能上百年！” “没错，周边虫族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虫巢一个不剩，蛛系外星生物也发来了建交请求。” “哼，多晾一晾他们再说，免得以为我们好欺负！” “扬眉吐气啊，咱们多少年的愿望，尉迟鸿实现了！” 杜乘风的老对头，一百五十八岁的宋骁将军笑道：“老杜，当初你还说造神计划可笑，现在如何？” 尉迟鸿，已经成了新一代的全民偶像，无数人视她为神。 诸夏想要的精神支柱，立起来了。 他那个桀骜不驯、难以管教的大孙子，这段时间开口尉迟鸿，闭口尉迟上校，电子设备的屏保全是她。 还把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头发染回了黑色，说要向尉迟上校看齐。 老伴嘀咕，要不要给大孙子牵个红线？ 他笑得假牙都飞出去了。 不是他灭自家志气，大孙子给尉迟鸿提鞋都不配。 “现在觉得更可笑了。” 杜乘风叹道。 造神计划？尉迟鸿的所有功绩，是军部造出来的吗？ 军部要有这能力，也不会弄出个造神计划。 老宋可能得了老年痴呆症，逻辑矛盾，头脑不清。 宋骁吃力地拍着他的肩膀，嘲讽道：“老杜啊，你这个死脑筋，怎么就不知道变通？过程虽然与咱们设想的不一样，但你不能否认，造神计划的目的达到了！” 要不是尉迟鸿挺尊敬杜乘风，他才懒得跟他说这么多。 年纪到了，说话耗费精力。 跟首席执政粟烟渚，他都是嗯嗯啊啊装糊涂，尽量不开口。 杜乘风：“......这倒也是。” 军部的初衷，从来不是造一个活生生的“神”，也造不了。 而是希望在迷茫、彷徨、无助的当下，出现一个人，或者一种力量，荡平星空中的危险，平息内部各种纷争，带着诸夏进入新的时代。 目前来看，尉迟鸿完成得很好。 但是，内部之危，往往比外部之危更可怕。 阿鸿能指挥舰队打败敌对种族，创下诸多奇迹，未必处理得了内部的危机。 而各方对她的期待很高，要是达不到他们的期望值，有可能被反噬。 他唯一能做的，是竭尽全力为她保驾护航。 但这种话就不必跟宋骁说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打什么鬼主意。 昆仑星星域中，各战舰同时响起提示音。 “尊敬的将士们，本舰即将登陆玉台城空港，请做好离舰准备。” “请注意，十秒倒计时开始。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七杀踏出关卡，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一幕。 熟悉，是因为跟上次一样，广场上站满了迎接她的人，周围到处是她的巨幅照片和影像视频。 陌生，是因为广场及周边的街道上，站的不是普通民众，一片军绿色，寂静无声。 前面几排，是白发苍苍的老者，有些柱着拐杖，有些要靠旁边人搀扶。 但他们都站得很稳，目光中尽是坚毅。 不知何处传来声音，“敬礼！” “唰”的一声，所有人举起右手，凝视着她。 每一位都目光灼灼，每一位都满怀崇敬。 这是诸夏史无前例的盛大礼仪。 首席执政出行回来，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001呢喃道：“忽然很感动，肿么破？” 七杀放下手中的行李箱，郑重回礼。 第1130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43) “尉迟尉迟，坚如磐石！诸夏有你，不惧风雨！” “尉迟鸿，我好爱你，好爱你啊！” “尉迟鸿，你是我的英雄！” 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一浪高过又一浪，响彻帝都大街小巷。 在首席执政豪华的官邸里，都仿佛还能听到。 粟烟渚亲自给七杀倒了一杯青木饮，笑道：“听说你今晚要跟战友们去小酒馆，这会儿就不请你喝酒了。” 七杀尝了一口，道：“谢谢，青木饮也不错。” 虽然没有奶茶那般香醇，也是她的心头好。 粟烟渚今年七十岁，外貌维持在三十出头的样子，风华正茂，精力旺盛。 单看颜值，没有展浩元高，但斯文儒雅，相貌堂堂，有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更主要的是，他还未婚。 七杀被他召见，展浩元、段忆安、王尚武、陈伦等人都很紧张，怕他惑于美色，生出别的心思。 因而一再提醒七杀，千万不要答应他的求婚。 诸夏惯例，各级执政夫人不可涉及军政大权，也不能工作，必须牺牲自己的事业成全另一半。 换言之，只能当花瓶。 如果是普通的女性，若能坐上首席执政夫人的宝座，当个花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尉迟鸿例外，让她当花瓶简直暴殄天物，等同于犯罪。 诸夏还不算星空霸主，经不起这样的资源浪费。 七杀感谢他们的关心，但觉得他们杞人忧天，哪有人首次见面就求婚？ 何况还是首席执政。 他的婚姻，定然经过各方面的考量，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怀疑有贼心的是他们。 于是明明白白的说了一句话，我是不婚族，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他们应该会死心吧。 要是还敢生出妄念，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粟烟渚坐到七杀对面，脸上带着合乎他身份的官方笑容，叹道：“尉迟，世上有你，诸夏幸甚！” 七杀：“您过奖了。” 001：“呵呵，执政大人可真会说话。会说你就多说点呀，本系统爱听。” 粟烟渚：“听到外面的呼声了吗？” 七杀：“听到了。” 她又不聋。 粟烟渚：“这不是政府组织的，民众自愿为你欢呼。” 说着还开了个玩笑，“此时若做个民意调查，你的支持率肯定高于我。” 七杀：“惭愧。粟执政，我尉迟鸿愿为诸夏贡献自己的一生，绝不辜负民众的期望。” 本来，她只想完成原身的愿望，领衔元帅，便慢慢隐退。 但老将军们在广场上向她敬礼的场景，触动了她的道心。 作为尉迟鸿这一世，她真的可以奉献给诸夏。 况且，尉迟鸿是个心中有大志向、大情怀的姑娘，想必也乐意看到她这么做。 粟烟渚瞳孔微微放大，笑得更为真挚。 许将军和杜将军都用“赤诚”来形容尉迟鸿，果然如此。 这小姑娘，让人不能不喜欢。 “哈哈，好，好！尉迟啊，若人人有你这样的觉悟，诸夏称霸星空就不远了！” 七杀微微皱眉，“粟执政，恕我直言。星空太大，‘称霸’这种思维很危险。” 别动不动就称霸星空呀。 001：“哼，宿主大人身为元婴剑修，都不敢说能玩转星空。尔等凡人，口气别那么大。” 七杀：“......请你继续当哑巴。” 虽然她用了个“请”字，但001不敢违抗，快速往嘴上贴好封条。 唉，这年头，系统的日子不好过，说真话也有罪。 粟烟渚看她的目光，多了几丝激赏。 “称霸星空”云云，是军部很多人常说的话，他听了几耳朵，不时也附和几句。 但内心深处，他知道那是很遥远的事情。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 人类初入星空时，犹如幼儿园的小朋友。发展了这些年，也不过是初中水平，高中都还没到。 如何称霸星空生态圈？ 靠嘴炮吗？怕是不行。 他还以为，军事天赋极其突出的尉迟鸿也和别的军武分子一样，狂妄地以为人类下一步就能称霸宇宙。 难得她有那么清醒的头脑。 粟烟渚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尉迟，我有个提议，你看是否可行。” 七杀洗耳恭听，“请讲。” 粟烟渚：“你嫁给我。我们强强联手，共创辉煌！” 七杀：...... 感觉脸被打得有点疼。 展浩元他们说对了，粟烟渚居心不良。 可这逻辑不对啊，作为一名老谋深算的政治家，还爬到了最顶层的位置，粟烟渚怎能这么冲动？ 像他这样的人，真爱应该是权力。 而且他的神情，也不像多爱慕她。 粟烟渚还在继续说道：“执政夫人不参军政，但你放心，我会替你与委员会对抗，为你破例......” 七杀打断他的话：“粟执政，我无意成婚。” 粟烟渚：“......不考虑一下吗？” 他才刚被某些媒体评为当代含金量最高的单身汉，不至于半点吸引力都没有吧？ 她这态度，有点伤人了。 七杀：“不考虑。” 粟烟渚表情中略带遗憾，还有一丝诡异的轻松，道：“好吧，我尊重你的意愿。尉迟，没有任何人能勉强你！” 七杀看着他，突然明白过来。 好久没当皇帝，看问题有点天真了。 她立下大功，载誉而归。说句自夸的话，是当今最有价值的人。 有人单纯地崇拜仰慕她，肯定也有人觊觎着她的价值，想要拉拢她。 这个时候，她的婚姻就很关键了。 嫁给谁，就是谁的军事、政治资产，甚至有可能改变政局，动摇粟烟渚的地位。 这事儿还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就算她跳出来说，绝不会利用自己的声望为夫家谋利，利益链也已经形成。 粟烟渚向她求婚，看似无厘头，却是最为简单粗暴的破局方式。 她如果答应，那真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就算她不答应，碍于面子，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嫁给别人。 粟烟渚赢得时间，可以和她建立爱情以外的关系，成为自己人，比如朋友或盟友。 这样一来，她嫁给别人也影响不大了。 如果她年纪再大一点，政治经验再丰富一点，粟烟渚担心的就不会是她的夫家，而是她本人。 这时代男女平等，女性也能当首席执政。 001揭起封条，小心地道：“宿主大人，会不会是你想多了，有那么复杂吗？” 它感觉粟烟渚就是倾倒于宿主的容颜。 七杀：“以你的智商，的确复杂。” 对于她来说，这只是随便一想就想到的事情。 展浩元、段忆安他们可能也想到了，才会啰里吧嗦地提醒她。 对不起，刚才误会你们了。 第1131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44) 七杀不想再跟粟烟渚绕来绕去，直接道：“粟执政，我毕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诸夏元帅。对权力的游戏不感兴趣，无意参政，也无意扶持某个家族。” 粟烟渚：“......诸夏元帅？” 七杀：“没错，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心愿。” 粟烟渚：“呵呵，志向高远，志向高远啊。” 他平时接触的，都是些有话不直说，非要绕几个圈子，满身都是心眼的老辣政客，遇到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尉迟鸿，一时有些无措。 况且，她这话有些矛盾。 诸夏元帅，本身就代表了权势地位。 七杀：“粟执政，我这小小的心愿，能达成吗？” 这心愿还小？！ 你是不是对小有什么误解？ 诸夏几十亿人口，有几人能成为元帅？ 而且你问我是什么意思？这种话，你叫我怎么答？ 粟烟渚摸不清七杀的路数，微笑以对，用目光鼓励她再多说一点，好让他获取足够的信息。 七杀：“不能吗？” 她问得很平静，似乎还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其实并没有），粟烟渚却猛然想起她一剑斩杀亚级王的威势。 冷汗，悄悄冒了出来。 粟烟渚告诉自己，她没得失心疯，不可能乱来！ 强笑道：“尉迟，以你的资质，若干年后，的确有望成为元帅！” 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承诺。 授衔元帅，可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还得军部那些头头脑脑全票通过。 希望尉迟鸿能感受到他的诚意。 七杀：“如果能快一点，就更好了。” 粟烟渚掏出手帕擦额头的汗，“我尽力，我尽力。” 几岁算快？ 截止目前，诸夏元帅授衔时最年轻的是邵将军，当时一百二十岁。 尉迟鸿现在才二十一，还要等将近一百年！ ......她有这个耐性吗？ 等等，他也当不了一百年的首席执政，最多还能在位十五年。 所以这是别人的难题。 粟烟渚松了口气。 七杀：“谢谢。” 她有点不解，自己没说什么过份的话吧？也没有出言威胁，方才粟烟渚的心怎么忽然跳得那么快？ 就像遇到了攸关性命的危险。 还好后来恢复正常，否则她就要叫医疗机器人了。 “粟执政，我还有点事情，想跟您探讨一二。” “什么事？” 粟烟渚暗想你还有什么能为难我？ 你自己说过的，不参政，那么元帅就是最高荣誉。 七杀：“资质测量不准，建议您取消。” 粟烟渚：“......怎么会不准呢？用了很多年，大家都说准，减少了无谓的资源消耗，让诸夏发展得更好！” 难题一个接一个，他有点后悔召见尉迟鸿了。 从某方面来说，取消资质测量体系，比提早授她为元帅还要困难。 七杀：“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资质只是中上，却能办到很多资质特优者办不到的事。” 粟烟渚：“你是例外！” 七杀：“我相信，例外者还有很多。” 无论是资质测量，还是精神力测量，在她看来都是愚昧、落后的。 因为人不是机器。 机器的初始参数定了，就只会在这个范围之内。 但人不一样，人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长久的学习，提升自己的各项评估数值，突破自我。 诸夏的武技，就是突破的一种方式。 何况，人只要活着，便有无限的可能性。 任何评估体系，都无法精确地预测某人的人生天花板。 用出生时的资质决定人的一生，又可笑，又残忍。 她的老家坤元界，有好几位大能也是资质不佳，却凭着莫大的毅力艰苦修行，成为震慑一方的存在。 粟烟渚叹口气，“尉迟，这个真不好办。” 实际上，在尉迟鸿之前，诸夏就出现过一些优秀的资质中、差者。 虽然没有尉迟鸿这般闪耀，也令人侧目。 正因如此，废除资质测量体系的呼声才会越来越高，高到上层无法忽视的地步。 可是，诸夏如今的文明，有一部分建立在资质测量体系上。 一旦废除，就动了上面几个阶层的利益，他们绝不会同意。 就连他本人，也是因为测量出资质特优，才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享受着资质良、中、差者听都没听过的特权，一路顺风顺水，走到了如今。 七杀：“不好办也得办。” 在心里顺了一下逻辑，又道：“粟执政，我觉得这是一个分蛋糕的游戏，兄弟姐妹们坐在桌前，你一块、我一块。如果某些人分到的蛋糕小得离谱，填不饱肚子，他们可能会掀桌子。” “想让大家老老实实坐在桌前，把这游戏长长久久地玩下去，蛋糕就要尽量分得公平。” 粟烟渚脸色发青，“他们掀桌子的时候，不是还有你？” 费心费力地捧出一个“神”，既是为了对外，也是为了对内。 她四处救援的这一年，是诸夏最为平稳的一年，社会矛盾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各阶层的目光都被她吸引，没出什么太大的幺蛾子。 七杀微笑，“您忘了吗？我资质中上，是掀桌子那群人中的一员。” 粟烟渚：“......你不一样！” 任她理由再充分，他也不会废除资质测量体系，那等于背叛了本阶层。 会被本阶层丢出去祭天。 七杀也知道光靠语言无法打动政治家，好在她早有准备。 “我的确不一样。粟执政，如果你能顶着压力，推动资质测量体系的废除，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出于礼貌，粟烟渚问道：“什么秘密？” 不管什么秘密，都休想让他改变主意。 七杀：“我为何与众不同，为何聪明绝顶，为何实力超群？这些问题，我想你们早就猜测过。” 粟烟渚：“是的，猜测过。” 还有几位科学家提出，等她一回昆仑星，就对她展开活体研究。 那几位科学家当天身上很痛。 被军部一群将军揍成猪头。 如果不是内政部死命拦着，他们可能无法活着走出会议厅。 他也不赞成，那太不人道了。 尉迟鸿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难道，是要告诉他答案？ 这还真是大秘密啊！ 粟烟渚激动地看向七杀，倾耳细听。 七杀没让他等太久，铿锵有力地说了三个字，“精神力！” 第1132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45) “精神力？” 粟烟渚不由一晒，他还以为尉迟鸿要说什么呢。 精神力之于诸夏，就如气功之于华夏。 很多人听说过，很多人练过，却虚无缥缈、子虚乌有，没有一个人能证明其存在。 “尉迟，那是玄幻的领域，咱们现实一点。” 七杀：“您不信？” 粟烟渚不敢刺激她，“呵呵，我信，可我没有办法说服别人也信！” 七杀：“那就给他们证据吧。” 粟烟渚：“......证据？” 七杀：“对。粟执政，我目前只是上校军衔，又刚从外星系回来，军部在星空的部署，我不应该知道，但我就是知道。” 随即在自己的光脑上，简易地绘制了诸夏星空部署图。 粟烟渚打开自己的光脑，采用最高权限一一核对，没有一处错误。 “尉迟，这是谁告诉你的？！” 这属于非常严重的泄密，能上军事法庭那种！ 七杀有点无力，这位首席执政的脑瓜，怎么不太灵光的亚子？ 不是才说过吗？精神力，精神力！ 他怎么又问出这种蠢问题？ “没有谁告诉我。这是我的精神力外放至星空，自己看到的。” 粟烟渚：“......你在说什么神话？” 如果对面这个人不是尉迟鸿，他的用词不会这么客气，神话也会变成鬼话。 七杀一指头顶，“粟执政，上面这个房间，是您的书房。东南角摆着一个长约三米的书架，放置您收藏的纸质古书。左起第二排，最下面一本书名是＜逃爱小青梅＞，书架旁，是真人比例的ai主播娜娜美......” 粟烟渚赶紧打断她的话，“别说了，你别说了！” 001笑得封条都贴不住了，“哈哈，执政大人爱好很特别嘛！” 粟烟渚：“这也是你用精神力看到的？！” 七杀：“对。” 粟烟渚：“......每个人，都难免有些小秘密，不足为外人道！” 七杀：“我理解。” 粟烟渚再一次确定：“你不会告诉别人？” 七杀：“绝对不会！” 她对粟烟渚的小秘密不感兴趣，也没这么无聊。 粟烟渚心下稍安，“这么说，你的精神力是真的？” 七杀：“真得就像您的娜娜美。” 粟烟渚：“......我不希望再提及这个话题。” 七杀：“好。” 粟烟渚不会知道，她的神识还有一部分在星空游弋，并没有收回来。 探查他的书房，只用了一缕精神力。 等等，那是什么？！ 七杀猛然坐直，神游天外，双目茫然。 粟烟渚：“尉迟？尉迟上校？尉迟鸿？” 七杀：“安静。” 这小姑娘，还命令起我来了？ 粟烟渚又好笑又好气，索性真的住了口，看她要耍什么花招。 虽然她言之凿凿，还给出了证据，可他总觉得有点玄。 有种她在讲神话故事的感觉。 精神力，不是凡人能拥有的力量！ 七杀问001：“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宇宙中并非空无一物，有星球、有陨石，还有飞船残骸或生灵遗体，以及各种莫名其妙的物质。 但她没见过这样的，犹如一条银光闪闪的发带，巧妙地避开阻碍物，向着昆仑星飞来。 她能感觉到，那发带般的条状物，携带着奇特而充沛的能量。 001仔细端详了几秒，沮丧地道：“不知道。” 七杀责备道：“你不是主神的杰作吗，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 001顶嘴：“你还是大师兄亲自教出来的元婴剑修呢，不也照样不知道？” 七杀肚量大得很，没有生气，跟它讲道理，“可这东西，不像是修真世界的法器，像科技产品。你也是科技产品。” 001：“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哼！” 七杀：“小智障，你可真没用。” 这话太直接，001承受不住，大眼睛里含着泪，捂脸跑到大黑屋里画圈圈。 伤自尊了！ 破剑修要是不道歉，它就不出来！ 七杀没有哄它的习惯，聚精会神，暗运神力，拦截住了银光发带。 又召唤出蕴养在识海深处的本命剑青瞑，一剑斩出，银光发带如星光般散开，断为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段。 以它约半米的长度、五公分的宽度，这是连细胞或分子都被斩首了。 真正的狠人，对敌时就是如此彻底。 斩完收剑，回神。 在光脑上快速绘制了一幅动图。 “粟执政，半个小时左右，星空中的探测器会发回一些信息。最关键的，是这个。” “这是什么？” 粟烟渚笑问。 七杀：“不知道。我的精神力在星空中，感知到了这根银色发带，正向着昆仑星而来。我怀疑这是超级武器，便击碎了它。” 她不认为自己滥杀无辜。 那发带如果怀有善意，就应该保持足够的距离，再跟人类接触。 可它没有，直接飞来了。 怎么看，都像是偷袭。 想在星空立足，容不得半点侥幸。 用句反派常说的话，宁杀错，不放过。 第1133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46) 粟烟渚将信将疑。 什么银色发带，什么超级武器，还击碎？ 怎么越听越像三流科幻小说。 又发生在这个时间点，很像是她为了博取他的信任，故意编出来的。 但他也不揭穿，笑吟吟地让侍者上了茶水点心，殷勤招待七杀。 不就是半个小时吗？他等得起。 七杀也等得起，悠闲地品尝了首席执政官邸的美食。 边吃边思索一个重要的问题。 如果她想打包，粟烟渚会不会同意？ 应该会吧，他还想笼络她呢。 不是她贪吃，是厨师的手艺太好。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并没有人来向粟烟渚汇报什么。 粟烟渚笑道：“尉迟，晚上就在这边吃吧，吃完再跟他们去喝酒。” 他是个体贴的人，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七杀：“我建议您查一下军部信息库。” 探测器侦查到的星空动态、异状，都会汇聚到军部信息库，首席执政拥有最高权限。 她一点也不奇怪没人向粟烟渚汇报。 以诸夏当前的科技水平，估计根本没看出事情的严重性。 粟烟渚无奈地道：“你还真是倔强啊！” 为了让她死心，他还是打开了光脑，查询最新信息。 不到一分钟，他的目光凝住了。 “尉迟，你方才制的那幅动图呢？给我看看！” 七杀调出来，投影到他眼前。 粟烟渚看一眼信息库中的星空图，看一眼动图。 不能说一模一样，但差异可以少到忽略不计。 “这是什么？！” 同样的问题，他又问了一次。 只是之前问的时候，语带调侃，这时却神情肃穆。 七杀：“刚才就跟您说了，具体不知道，可能是超级武器，也可能不是，只能大概判断会带来危险。” 粟烟渚：“我知道！” 七杀很吃惊：“您知道？” 你这么有见识？ 粟烟渚：“是的，我知道！” “地球古代，有一位姓刘的星空哲学家。他提出了黑暗森林法则，意思是说，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星空如一片森林，文明都躲藏在黑暗之中，先被发现的那一方，将承受另一个文明的打击。” “毫无疑问，我们被发现了！尉迟，我们被发现了！” “那根银色发带，就是另一个文明发射过来灭绝我们的武器！” “刘姓星空哲学家，还在着作中设想过一种名叫‘二向箔’的高效清理工具！” “这种工具，能将三维宇宙及其中的所有物质向二维宇宙坍塌！” 粟烟渚越说越激动，都坐不住了，起身来回走动，向七杀解释刘姓星空哲学家的宇宙设想。 七杀听得目瞪口呆。 看不出来啊，原来你是这样的首席执政！ 不但喜欢ai美女，还喜欢科幻小说！ 粟烟渚推开碍事的小桌，紧紧握住她的手，“尉迟，如果不是你，我们就完了！” 这话，仿佛也没错。 七杀：“......保护诸夏，是我的职责！” 粟烟渚：“唉，可惜不能打捞那发带的残片。” 尉迟用力太猛，击得太碎了。 要是能打捞、研究，说不定能让科技更进一步。 七杀：“可以。” 临时在附近星域一艘破损的太空船中，找到一个密封箱，略做修补，装了一箱失去活性的粒子。 再告诉粟烟渚，派人去打捞那个密封箱。 粟烟渚亲自联络军部最高长官朱将军，安排了此事。 然后一脸期待地道：“尉迟，我信了，精神力真的存在！如果我从现在开始学习，是不是也能像你一样？” 001发出一阵怪笑：“呵呵，嘿嘿，哈哈！” 这老小子可真敢想。 七杀：“......目前阶段，可能不行。因为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察觉到自身精神力很强，默默修习了十多年，才有如今的效果。” “但只要坚持下去，未必不会出现比我更强的人！” 这是她的推测，也是期许。 粟烟渚极为惋惜，如果早点发掘出尉迟鸿，也许他的精神力也很厉害了。 哪怕不能外放至星空，能笼罩官邸也是好的。 试探道：“尉迟，你的修习经验，能分享给我吗？” 七杀：“不能。” 粟烟渚急切地道：“任何条件，你都可以提！” 他想学，想拜尉迟鸿为师。 因为，尉迟鸿所表现出来的精神力真的太神奇了！ 和传说中的修仙十分接近！ 修仙，是诸夏人从古至今最大的浪漫！ 七杀：“粟执政，我不分享给你个人，我分享给全体民众。条件很简单，废除资质测量体系，给所有人一个公平的机会。” 还在鲲鹏号时，她就着手编写有关精神力的书籍，这时正好传给粟烟渚。 她也会确保粟烟渚将其公布出去。 粟烟渚的声音哽咽了，“好！” 他从来没有见过尉迟鸿这么无私的人！ 诸夏对知识产权的保护很严格，她如果不愿意，没有任何人能勉强她无偿献出。 她可以借此换取巨额金钱、名利地位，甚至能颠覆政体，可她什么都不要。 在她的心里，没有庸俗的利益，只有诸夏！ 若是人人修习精神力，军部那些人常喊的“称霸星空”，也许真能实现！ 粟烟渚简直不知道怎么赞扬七杀才好，想了半天，郑重地道：“尉迟鸿，你不负诸夏，诸夏也不会负你！” 七杀：“嗯，我与诸夏，两不相负！” 第1134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47) “恭喜你呀，宿主大人！” 001甜甜地道。 七杀：“同喜。” 她的心情很好。 今天，是尉迟鸿二十五岁的生日，军方和政府，选择在这一天为她举行庄严盛大的授衔元帅仪式。 她将是诸夏史上最年轻的元帅。 这个纪录，大约能保持几千年。 除非到后来体制崩坏，元帅之名烂大街，否则数千年内没人能比她更快成为元帅。 这个自信，她还是有的。 001：“会不会又来一位惊才绝艳的穿越者，比你还牛，做出的贡献比你还大呢？” 七杀：“......那就让ta破纪录吧，本宿主不在乎！” 在她面前，粟烟渚还在激情澎湃地念着演讲稿，历数她的功绩，赞扬她的崇高。 细数下来，大约有三点。 其一，率领联合舰队巡查周边星系，以犁庭扫闾般的气势，直捣虫巢，清理了人类所居星球附近的所有虫族。 别说亚级王，虫族女王都被杀了十多只，尸体拖回诸夏科学院。 生物科学家们高兴得手舞足蹈，恨不能长出树根定在实验室里，再也不回家。 某些实验室的灯光，从那天起就没有熄灭过。 女王和高级虫族被切片研究，大胆分析。 七杀还在网上冒充民科爱好者，用提问的方式，给了科学家们很多启发和灵感。 时至今日，诸夏虽不能洞悉虫族的所有秘密，对这个种族的了解却比以前深得多。 若再开战，就算没有七杀，也不会轻易落败。 其二，她所创立的精神力体系，被证明是有效的。 而精神力的强弱，与资质优差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任何人都能修习、进阶。 资质测量体系，也就自然而然地受到冲击，面临淘汰。 既得利益群体妄想抓住夕阳的余晖，弄出了很多事情，但广大底层民众苦资质测量久矣，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一丝改变命运的曙光，哪能让人破坏？ 于是拼命抗争。 再加上有粟烟渚的强硬支持，精神力体系顺利取代资质测量体系。 即将爆发出来的社会矛盾，就这么和平解决了。 虽有内讧，虽有流血，但整体而言不伤筋不动骨，每一个阶层，都能自由地向上攀登。 精神力的修习，没有极限。 这是她送给诸夏最好的礼物。 001还问她，之前也穿越过华夏，为什么不教华夏人？ 七杀回答它时机未到。 诸夏跟华夏虽一脉相承，但诸夏人跟华夏人是不一样的。 也许是因为受到星空的洗礼，也许是因为这些年来默默发生的进化，诸夏人的精神力普遍强于华夏人。 只要找到合适的修炼法门，精神力就能外放。 和她巡游星空的强大神识当然不能相提并论，但也能起到千里眼、顺风耳的作用。 并且还能以精神力操作很多精密仪器。 这也就代表着，从今往后，机甲超神将很普通。 暂时不能超神的也别着急，只要肯下苦功，超神便不远。 前段时间，诸夏和联邦举办了一次军武竞赛，联邦的机甲战士被打得怀疑人生。 不是他们太弱小，是诸夏机甲战士强得离谱，几乎个个都能超神，这还怎么比？ 现在，联邦正求着诸夏出口精神力体系，就像当初出口武技一样。 诸夏也磨刀霍霍，做好了大宰一场的准备。 用粟烟渚的话来说，精神力体系是诸夏几代人的心血，怎么能轻易出口？ 但咱们来自同一个星球，有着深厚的兄弟情分。出口精神力体系可以，拿你们最先进的那几十项科技来换。 联邦派来的代表暗骂粟烟渚无耻。 什么叫几代人的心血？那明明就是尉迟鸿一个人研发出来的！ 表面上，联邦代表也只能唯唯诺诺，不敢揭穿粟烟渚的谎言。 私下里制定了接触七杀的各种策略，威逼利诱全都有，但随着对七杀的进一步了解，一个也没敢施展出来，怕白白送菜。 最后不得不接受了粟烟渚提出的条件。 这一波，诸夏赢麻了。 粟烟渚喜形于色，走路都是轻飘飘的，看七杀的目光，亲切得恨不能将她捧在手心。 七杀被恶心得几个月不想见他。 其三，她击碎了那银色发带，化解了人类的弥天大祸。 密封箱里的粒子虽然失去活性，还是能检测出其上附带的恐怖力量。 科学家们判断，那不是武器，是一种近乎规则的仪器。 但不管是什么，如果她没有拦截住，昆仑星可能已经不在了。 还有科学家指出，发射银色发带的文明既然能发现昆仑星，也就能发现其他的人类星球。 所以她救的不仅仅是昆仑星，而是人类的未来。 就算那文明再发射一根发带，也不用太过担忧，因为有她的保护。 更大的收获，则是在对那粒子的研究中，很多科学家忽然灵光一闪，想通了本领域的一些难题。 完全可以预料，不用几年，诸夏科技将迎来一次井喷式的爆发。 再加上玄奥的精神力，星空之中，也就真的有了诸夏的一席之地。 七杀收回思绪，粟烟渚也念完了长长的演讲稿，亲自将紫禁勋章别在她的元帅大礼服上。 “尉迟元帅，为你授衔，是我的荣幸！” 七杀敬礼，“谢谢！” 尉迟鸿，你的愿望已经达成，你看到了吗？ 若你有灵，请放下这一世的怨念，开始新的旅程！ 第1135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48) “阿璇，你趁此机会睡个觉，玩会儿游戏也行呀！” 赵红丹小心翼翼地道。 尉迟璇苦笑道：“快去吧，不用管我。你不是早就想见尉迟元帅了吗？去得晚了，担心要不到她的签名。” 赵红丹顿时坐不住了，“那，我去了？” 尉迟元帅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崇拜、最敬仰的人，平时只能在新闻中看到，难得有机会线下接触。 要是错过，她原谅不了自己。 尉迟璇：“去吧，我真的没事！” 赵红丹在偶像和好友之间犹豫了三秒，抱歉地对尉迟璇笑了笑，飞速跑向餐厅。 尉迟璇打开光脑，收看当前最热的直播，“尉迟元帅亲临大羽号，并在餐厅亲切接见将士们。” 她才没那么玻璃心呢。 诸夏人，谁不敬慕尉迟鸿？她也不例外。 从太一军校毕业后，她就到大羽号航天母舰服役，目前少尉军衔。 以她的学历和能力，这种升迁速度算得上很慢。 赵红丹和她同期入伍，各项考核成绩还没有她的高，这会儿已经是少校，高她三个等级。 但她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人呐，总得为自己的过错买单。 当年她是怎么对待尉迟鸿的？尉迟鸿没有专门报复她，已经算得上宽宏大量。 这几年，她对尉迟鸿的了解越来越多，深信以尉迟鸿的人品格局，不会特意为难无足轻重的她。 如今她所遭受的不公平，绝对不是尉迟鸿的私下授意，而是有人在替尉迟鸿出气。 也有可能是用这种方式，讨好尉迟鸿。 她觉得这没什么。 就算她是尉迟璇本人，也感觉自己应该付出代价。 尉迟鸿，是诸夏最为坚实的保障，诸夏无上的荣耀！ 他们全家人却让尉迟鸿经历了那么糟糕的童年和少年。 在民众眼里，尉迟家就如尉迟鸿鞋面上的癞蛤蟆，伤不了她，却让她恶心，也让他们愤怒。 频频找茬，便也在情理之中。 家里的几个公司，业务一再下滑，资产缩水了大半，爸妈和哥哥天天在家咒骂，在外却不敢提尉迟鸿一个字。 但凡提了，不到两日就会被人拍黑砖、砸臭鸡蛋，个人账号也会被黑，发各种侮辱自己的信息。 是很惨，可怪得了谁呢？ 只能怪他们有眼无珠，不仁不义在先。 有时候，看着光脑中霸气侧漏的尉迟鸿，尉迟璇会忍不住想，自己以前怎能那么恶毒，那么胆大？竟敢欺负她，欺负这个诸夏最强大的存在！ 或许，她和父母、哥哥真的不是好人，是诸夏英雄尉迟鸿人生里的反派。 这次尉迟鸿莅临大羽号，她也十分激动，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想着见了尉迟鸿要说些什么。 她看自己的目光，是惊讶、厌恶，还是无动于衷呢？ 应该是无动于衷吧。 这些年来，无论遇上什么样的危机，尉迟鸿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又怎会因为她而动容？ 说不定尉迟鸿早已忘了她是谁。 但纵然如此，她也想见尉迟鸿一面，想亲口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谁知昨天中午，上司委婉地暗示她，不要出现在尉迟鸿面前。 她理解上司。 不能因为她而让尉迟鸿心生不快。 好在还有直播。 餐厅里很热闹，尉迟鸿微笑着回答大家的问题，并给排序前五十的将士们签名。 赵红丹也在其中，尉迟璇替她感到高兴。 两个宇宙时后，七杀结束行程，跟大羽号指挥官握手道别。 即将登上自己的座舰时，不经意地笑道，“罗少将，我的姐姐也在你麾下，望你秉公处事，不可因为我与她的亲属关系，便优待于她。” 罗少将愣了一下，忙道：“那是自然，您放心！” 尉迟璇猛然捂住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姐姐？！ 尉迟鸿还认她这个姐姐！ 001不解：“宿主大人，为什么要帮尉迟璇？” 有她这句话，尉迟璇的日子会好过许多，至少不会再被人穿小鞋。 网上骂尉迟璇的声音，估计也会消失。 七杀：“她和她父母、兄长不同，还有救。” 有尉迟金和沐雨这样的父母、尉迟玮这样的长兄，尉迟璇还能幡然悔悟，保持住正确的三观，不容易。 既然她想上进、想努力，七杀也不介意成全她。 当然了，那也是因为她对尉迟鸿的伤害不大。 尉迟小姑娘心胸宽广，对原身家庭不怎么在意，也不会非得打压尉迟璇，反而会欣喜于她的转变。 001又提醒她，“宿主大人，不要再答应别的邀约，这次返回昆仑星，要去参加段忆安的婚礼。” 七杀：“嗯。” 001：“展浩元可能也会来。” 七杀：“来就来呗。” 当初跟着她转战星空的那帮人，基本都升到了少将军衔。 个人问题上，陈伦和王尚武早已结婚，段忆安谈了数段感情，终于安定下来。 至于展浩元，宣布自己是不婚主义者，但他的母亲展夫人希望他能留下后代，时常给他送女人。 母子俩日日斗法，展夫人还找上了七杀，希望她能劝一劝展浩元。 七杀烦不胜烦，建议展浩元赶紧结婚算了，免得母子间的战争波及到她。 展浩元很生气，说结不结婚是他的自由，谁都无权干涉。 还指责七杀不尊重他，己所不欲，为什么要强加于别人？ 七杀一想，好像真是这样，她自己不愿结婚，也不能强迫展浩元结婚。 便一纸调令，将展浩元调去开发朱鹮星。 那是诸夏新入手的星球，矿藏丰富、美丽宜人，唯一的缺点是离昆仑星太远，来回很麻烦。 展浩元走的时候，眼中仿佛有泪光。 不用太感动，帮你摆脱你烦人的老娘，是我这个上司应该做的。 展夫人也不联系她了，世界一片安静。 001说昆仑星的笋都被她夺完了，她觉得那是污蔑。 明明皆大欢喜，何损之有？ —— 一百五十岁的时候，七杀脱离这个世界。 当年承诺的两不相负，她做到了。 刚进入这个世界时，诸夏最多初中程度，现在已从大学毕业，迈入研究生阶段。 铁血元帅尉迟鸿之名，响彻周边星域。 若干年后，有人这么评论。 “诸夏原想造个假神，却幸运地迎来了真神。在那个时代，尉迟鸿就是神明！” “她促使诸夏前进了一大步，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我们！” “此人，无法超越，唯有仰望！” “她的名字，是诸夏永远的丰碑！”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她与我们同在！” 第1136章 新手村那个凶残的女boss(1) 一碧如洗的天空，树木稀疏的丛林。 七杀扛着一捆柴，懒洋洋地走在山间小道上。 尉迟鸿那个任务，她获得积分十万，道德金光也增加了一圈。 如果有人能完整地看清她，会发现她不但亮，还胖。 001感知得到她心情不好，说话的声音甜得能挤出蜜，“尊敬的宿主大人，亲爱的七杀道君，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七杀：“不怪。” 001：“呜呜呜，你肯定是怪了！可这也不是本系统的错啊！是你说的，可以随机接任务，来点意料之外的惊喜！谁能想到，惊喜会这么大！” 到这个世界快两个月了，任务却还是一筹莫展。 强势霸道、暴躁易怒的小七杀，肯定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拆系统呢。 七杀：“安静点。” 这话她说过，所以真的没有迁怒于它。 况且，她怀疑把她弄来这里的要么是主神，要么是大师兄。 不管是谁，以后被她查出来，定然百倍回敬。 敢这么捉弄她，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001大眼睛转了两圈，“宿主大人，本系统有个建议！” 七杀：“什么建议？” 001：“回到浣纱村，就将李小虎绑起来，皮鞭子沾辣椒水，狠狠地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为了避免被拆的命运，它这个真善美的高贵系统也变得邪恶了。 这不是它的错，错的是整个世界。 七杀：“你这建议很好。” 001雀跃不已，“那回去后，咱们就先去摘辣椒！” 七杀：“有个小小的问题。” 001：“什么问题？” 七杀：“你觉得，李小虎会疼吗？” 001：“......大概不会。” 真是的，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哎，气大不但伤身，也伤脑子啊。 看来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001陷入沉思。 刚到浣纱村东头，就有一群人吵吵闹闹的从村里走出来，语言虽没有什么素质，容貌却上佳，男的帅气，女的娇美。 见到七杀，这群人停住了脚步。 一个男的兴致勃勃地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七杀？果然漂亮！” 他身旁的女子不满地道：“这张完美的脸，应该给我们玩家用，用在npc身上太浪费了！哼，下线后我要投诉深空集团！” 又一个男的道：“得了吧，你就算有七杀的脸，也没有她的气质。” 说着伸出手，想去摸七杀的脸颊。 虽然实际上摸不到，还是想摆个姿势。 一人惊叫道：“不要啊......” 来过浣纱村的玩家都知道，这位名叫七杀的女性npc，极美，也极凶残，虽没有boss的名头，却有boss的脾气和实力。 两米以内，杀。 动手动脚，杀。 出言不逊，杀。 拦她去路，杀。 ......还有很多莫名其妙被杀的理由，统计不完。 但他阻止晚了，七杀已经抽出一根柴禾，平平一扫。 耀眼的白光亮起，这群人全部死了一次，投到二十里外的落霞城复活点。 穿越过来的第二天，七杀就弄清了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而是游戏世界。 游戏的名字叫“彧武战纪”，由深空集团开发。 背景是低玄高武，有武林门派，也有修仙宗门，剧情设定又庞大又混乱，理都理不清。 七杀也不用去理。 她的任务很简单，不是拯救某位倒霉蛋，也不是整合各门各派，甚至不需要出浣纱村。 只需要“帮助村民李小虎完成一个愿望。” 但诡异的是，任务描写就是以上这十三个字，没有其它的资料。 李小虎受过什么冤屈，是他自己许的愿，还是别人帮他许的愿，愿望是什么？ 全都空白。 就连这是游戏世界，也是七杀自己查出来的。 还有一个奇异之处，她没有穿越到谁身上，冲出混沌，就是自己的形象，穿着一套如意星辉裙。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裙子还是进阶金丹境时大师兄送的。 玩家第一次叫她七杀，把她吓了一跳。 后来才问出，她头顶上有一行字，浣纱村村民七杀，还有血条和蓝条。 特征如此明显，也就不怪玩家会把她认成npc。 她也懒得解释，随他们去吧。 路过了张铁匠家、范村长家、陈大娘家，终于到了李小虎家。 李小虎是个五、六岁的男孩，无父无母，独自一个人居住。 有时坐在院子里发呆，有时用弹弓打麻雀（从来没有打中过），生活相当枯燥。 在人类社会，这会显得很不正常。 但考虑到他不是真人，是个npc，还是个没什么剧情、只发布简单任务、用来充数的npc，也就不奇怪了。 深空集团的程序员们再敬业、再有空，也不会专门为他补充代码。 想什么呢，要是个个npc都剧情完满、动作多样、表情复杂，跟真人似的，他们的头发还要不要？ 表面过得去，糊弄得了老板，也就行了。 可就是这个粗浅单一的李小虎，让七杀和001束手无策。 时至今日，一人一统还是不知道他的愿望是什么。 第1137章 新手村那个凶残的女boss(2) 七杀将柴禾放到院子里，走到李小虎跟前，道：“小虎弟弟，我砍柴回来了。” 今天上午，她像往日一样，来问李小虎有什么愿望，他说天气渐凉，柴禾不够。 她就去砍了一大捆。 别说取暖，就是将这院子烧了，应该都绰绰有余。 听到她的声音，李小虎转了个身看着她，面无表情地道：“七杀姐姐，谢谢你。” 他的外形其实很可爱，穿着大红色的圆领套头衫，梳着两个小髻，小脸胖嘟嘟的。 给他条金色鲤鱼，乍一看就是活脱脱的年画娃娃。 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目光中什么人类情绪都没有，很符合他npc的身份。 七杀：“小虎弟弟，不客气。” 李小虎：“七杀姐姐，你真好。” 同时递给她两枚铜币。 这是本次任务的报酬。 七杀接过来，慎重地放进荷包。 虽然这两枚铜币只能买陈大娘家一个包子，或找村口王师父烫一次头发，可万一隐藏着什么线索，和李小虎的愿望有关呢？ 她不能不谨慎。 “小虎弟弟，请你告诉我，你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不是她非要叫得这么亲昵，而是这个世界的一种强制设定，只要她想跟李小虎说话，开口必然是“小虎弟弟”。 李小虎应该也是同样的情况，和她交谈定会以“七杀姐姐”开头。 “七杀姐姐，我家菜地里有可恶的大青虫，祸害我刚种的小青菜，你能帮我捉十条回来喂鸡吗？” 又来了！ 又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打发它和宿主！ 七杀还没说话，001瞬间暴走，“不能！小崽子，大爷啥都不想帮你干！你最好乖乖告诉我们你的愿望是什么，否则，本系统一定将你大卸八块！” 天可怜见，它本来是个温柔知性有爱心的人工智能，硬是被这小崽子逼得像个各方面都不成功的狂躁中年男！ 自从接下这个倒霉催的破任务，宿主大人就被这小崽子使唤得团团转！ 扫地、蒸饭、缝衣服、浇菜水、打蚊子、送东西......什么都做了，就像个小丫环，看得它好生心疼。 狂拽酷炫霸的七杀道君，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她能忍，它不能忍！ 不给这小崽子点颜色看看，他还以为大爷是吃素的！ 001怒气冲冲地探出信息触角，刚碰到李小虎，就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倒地的时候还像皮球一样弹了两下。 七杀：...... 她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没用的系统！ 说最狠的话，挨最毒的打。 幸亏她只是使用者，不是开发者，不然多丢脸啊！ 好吧，她也承认，没有阻拦001，是想看看这次它能不能突破自我。 事实证明，它不能。 来到这儿的第三天，001就尝试过直接侵入李小虎，查看他有什么愿望，结果失败了，晕了一个星期。 她也放出神识，想拜访一下李小虎的识海。 可是，李小虎只是游戏里的npc，何来识海呢？ 她拜访了个寂寞。 那次001醒过来后，惊慌地告诉她，它被某种规则绑定了，不完成任务，就无法离开。 这一点倒对七杀没什么影响。 无论001有没有被绑定，她都没想过放弃。 自打开始穿越，每个任务她都完成得很好，怎能在这里破了例？ 打个比方，穿越各界、达成怨念者的愿望是她的履历，容不得半点瑕疵。 虽然李小虎这个任务目前进行得不太顺利，但她相信自己！ “小虎弟弟，我现在就去为你捉大青虫......等等，你说捉大青虫回来喂鸡，可你没有养鸡！” “我没有养鸡？” 李小虎呆呆地重复了一次，停顿了约三秒，伸手一指，道：“七杀姐姐，你看，那是我养的大公鸡。” 七杀顺着他的手看去，就见一只神气活现的大公鸡慢慢现出了身影，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这是什么操作？ 修道者或魔术师无中生有，这个她可以理解。 怎么你一个npc也有这功能？ 七杀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乱。 就听李小虎又道：“七杀姐姐，大公鸡很孤单，需要小伙伴。等你捉完大青虫，再帮我去买一只大白鹅吧。” 边说边递给七杀一把铜币。 七杀数了数，有一百个。 这应该就是一只大白鹅的价格了。 但是，既然你能变出一只鸡，再变出一只鹅也不难吧？ 为什么非得让她去买？ 难道像001说的那样，使唤人会上瘾？ 呵呵，你打错了主意！ 七杀仗着身高优势，一把揪起李小虎，提到半人高的院墙上坐着。 然后直视他的眼睛，冷冷道：“小虎弟弟，我看穿你了！你是一个无聊的程序员，披着李小虎的马甲，在游戏里寻我开心。” “但是，我既然能到此地，就说明你真有冤屈，或者遗憾。说吧，说出你的愿望，我满足你。” 李小虎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七杀姐姐，我应该坐在院子里，不能坐在墙上。” 七杀：“小虎弟弟，你想要权势地位，还是富贵名利？说出来，我比阿拉丁神灯还灵！” 李小虎：“七杀姐姐，我应该坐在院子里......” 七杀：“小虎弟弟，你或者你的亲人，是不是遭受了迫害？告诉我仇人的名字，我帮你复仇！” 李小虎：“......不能坐在墙上。” npc想说的话，根本打不断！ 七杀盯了他好一会儿，缓缓道：“小虎弟弟，这位程序员朋友，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点突然，你无法立刻相信我，没关系，我等。我能做到什么事，你根本想不到，不要错失机会。” 说完将李小虎抱下来，出门去捉大青虫。 第1138章 新手村那个凶残的女boss(3) 李小虎的菜地在河边，种了辣椒、青菜、白菜、番茄等，长势良好，四季长青。 大青虫长在小青菜上，模样和现实世界里的青虫布偶差不多，青翠圆润的身体，漆黑的小眼睛，头顶两根半透明的触角。 被抓到的时候，还会发出“嘤嘤嘤”的叫声。 不会令人觉得恶心，只会觉得萌萌哒。 但听觉极为灵敏，爬行的速度也快得不像普通虫子。 如果受惊过度，还会唰地钻到土里，不太好捉。 可惜它们此时遇到的是七杀。 出手如电，很快就捉到一条，放进随身携带的荷包中。 不用担心被挤坏爆浆，它只是一组数据。 她也可以用灵力，一秒搞定。但那样的话，有可能错过蜘丝马迹。 保险起见，还是按照规则来比较好。 正捉得不亦乐乎，菜地旁边跑来一对男女。 确切的说，是女的在前跑，男的在后追。 这种痴男怨女，你追我赶的戏码，七杀都看得麻木了，目不斜视，一心捉虫。 既然她在这个世界的设定是npc，那就当个称职的npc吧。 npc可不会管人类的爱恨情仇。 男的用了个加速道具，在女的过河前截住了她。 “你听我解释！小蕊，我和王云之间真的没什么，清清白白！” 小蕊：“呵呵，求你了，别侮辱清白这两个字。李斌，你当我是傻子呢？咱俩完了，闪开！” 那叫李斌的玩家不闪，张开双臂拦住小蕊的去路，愤怒地叫道：“你讲点道理行不行？是，我们开房了，但只是开房，什么都没干啊！王云在我眼里就是个男人，我把她当兄弟！” 小蕊叉腰吼道：“那就跟你的王云兄弟天长地久去吧，滚！” 李斌抓住她的手臂，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忍耐地道：“那天我喝多了，王云送我回家，却没找到钥匙，实在没办法，才在小区附近开了间房。她又担心我没人照顾，才留下来的。整件事情，没你想的那么龌蹉！” 小蕊冷笑道：“嫌我心思龌蹉？好，那我问你，你和老同学去喝酒，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李斌诚恳地道：“怕你生气。你厌恶我喝酒，可男人在外面，总免不了应酬。老同学来杭市出差，约着吃饭，我不好不去。这种饭局你也知道的，不喝酒不行。” 小蕊：“我是厌恶你喝酒吗？我厌恶的是你喝醉！这个暂且不说。以往你和同事聚餐，或者参加什么宴会，都会告诉我，我禁止过你吗？” 李斌：“......没有。” 小蕊：“那为什么这次瞒着？” 李斌：“不是刻意瞒着你，只是一时忘记！” 小蕊：“呵，李斌，你又当我傻子了。同学聚会，忘了告诉自己的女朋友，更没想过带女朋友一起去，却带了别的女人！” 李斌：“......我没把王云当女人，我带她去，是因为老赵爱喝酒，我让王云陪他喝！” 小蕊气笑了，“这么说，我还得责怪自己不爱喝酒，陪不了你的老同学？” 李斌：“不是......” 小蕊打断他的话，“这个也略过。王云明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也有我的联系方式。你喝醉了，她找不到钥匙，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打给我吗？” 李斌：“......她可能也是怕你骂。” 小蕊：“怕我骂？哈哈！你猜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李斌没说话。 小蕊：“你以为我偷看了你手机？错！是王云告诉我的，她还给我发了好多照片，你可以解释为借位，解释为你喝醉了没有意识，但我不奉陪了，你们这对渣男贱女赶快锁死吧！” 李斌很震惊：“什么？！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小蕊讽刺地笑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深深地爱着你这个猪头三啊。” 李斌：“......小蕊，不要人身攻击。我不知道王云有这样的心思，更没爱过她，爱的一直是你！” 小蕊平静地道：“我不稀罕，也不爱你了，滚吧。” 见她如此决绝，李斌急得赌咒发誓，“小蕊，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如有虚言，就叫我天打五雷轰！” 小蕊抬头看看天，嗤笑道：“这是游戏世界，哪来的雷电？根本灵验不了！李斌啊李斌，你连骗我都不走心。” 就算在现实世界，她也不会信。 发誓如果管用，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负心之辈，早被轰成渣渣了。 李斌：“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是真心话！” 他是真不想跟她分手，长得漂亮，家境好，父母都是大学教授。 平凡普通的王云，哪能跟她比？ 他喜欢跟王云一起玩，只是享受她的崇拜仰慕，压根没想过有更深入的发展。 为了王云放弃小蕊，就如同丢了西瓜捡芝麻，愚蠢至极！ 当务之急，是稳住小蕊。 李斌飞速思考着，要怎么做才能打动她。 不经意的一眼，看见了正在捉虫的七杀，瞬间有了主意。 “小蕊，你认识这个npc吧？她是浣纱村有名的女boss七杀，爱好是杀人。如果我对你三心二意，就让她见我一次杀一次！” “你不是说游戏里没有雷电，灵验不了吗？就让七杀代替雷电，当我誓言的监督人吧！” 他觉得自己很有诚意。 “彧武战纪”是当前最新款游戏，跟以前用键盘操作的游戏有着本质的不同，通过游戏头盔或游戏舱接驳脑电波，非常的真实。 这也就代表着，玩家在游戏中具有痛感。 深空集团还宣称，为了让玩家尊重生命，不任意杀戮，痛感不可关闭，最多能降低到百分之五。 换言之，在游戏中被杀，本人不会死，但会痛。 游戏角色还会掉经验值和装备。 忽然被点名的七杀：......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 她只是在捉虫而已，不但被迫听了一耳朵的狗血，还被任命为誓言监督人？ 这种职务，她这辈子都没听过。 不过，作为一位乐于助人的小仙女，她决定满足李斌的心愿。 恰好虫子也捉够数了，七杀提起裙摆，走出菜地，走到李斌和小蕊面前。 李斌下意识退了两步，警惕地道：“你要做什么？” 大家总结出一个规律，不离七杀太近，一般就不会被杀。 小蕊幸灾乐祸：“誓言灵验了，哈哈......” 还没笑完，就见七杀飞起一脚，白光闪现。 痛呼声中，李斌去往复活点。 原地掉了一柄金丝刀，一百枚金币。 小蕊目瞪口呆。 七杀看向她，淡淡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这句话还能这样用？ 小蕊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第1139章 新手村那个凶残的女boss(4) “七杀，你要去哪儿呀？我陪你去。” 小蕊蹦蹦跳跳的跟在七杀身后。 这个npc杀渣男的姿势太帅了，她喜欢。 七杀：“去集市。” “彧武战纪”的npc拟人度相对较高，在大多数情景中，都能和玩家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 小蕊：“去集市做什么？” 七杀：“买大白鹅。” 小蕊继续追问，“买大白鹅做什么？” 七杀：“给大公鸡做伴。” 小蕊捂嘴笑了两声，大白鹅能给大公鸡做伴吗？怕是打得鸡飞狗跳，哦，不，不是鸡飞狗跳，是鹅跳。 写这段代码的程序员，肯定没在农村生活过。 况且，“七杀，你是本地居民啊，这种事情，可以发布任务，让我们外来者帮忙。” 她说的是“npc”，但在游戏中自动换成“本地居民”，“玩家”自动换成“外来者”。 七杀：“这是我的日常。” 小蕊：“这样哦。” 她挺佩服深空集团，npc的日常都做得这么细致。 虽然经不起推敲，总体上还是很有水平的。 一拍荷包，豪气地道：“今天我发了笔小财，你买大白鹅的钱我出了！别客气！” 七杀：“好。” 呵呵，她发的那笔小财，是前男友李斌掉落的一百金币，还有那柄金丝刀，也能卖个好价。 如果不是她手快，七杀就要去捡了。 不知道还要在这个世界呆多久，多收集点小钱钱总是好的。 集市在一个山谷里，因离浣纱村近，名字就叫浣纱村集市。 找到卖鹅的小贩，七杀选了其中最大最漂亮的那只，价格果然是一百铜币。 小蕊觉得，这点钱完全表达不了她对七杀的感激之情。 “一只够吗？要不全包了，姐买得起！” 摊子上有十只大鹅，加在一起也就一千铜币。 “彧武战纪”的货币兑换比例，是一金币等于一百银币，一银币等于一百铜币。 一千铜币，也就等于十银币，只是一金币的十分之一。 托七杀的福，她白捡了一百个金币呢，金丝刀估计也能卖五十金。 什么，还给李斌？ 对不起，没这个想法。 七杀：“不了，一只就够。” 她记得很清楚，李小虎只变出了一只大公鸡，只需要一个玩伴。 如果带回去的鹅多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又让她来集市上买鸡？ 那她一天也别干其它事了。 小蕊付了钱，顺便在玩家开的小店买了两杯加冰的奶茶，一人一杯。 然后两人往浣纱村走。 七杀一手抱着大白鹅，一手拿着奶茶，不时喝一口。 游戏里的奶茶，玩家喝了不知道什么滋味，反正在她喝来棒极了。 小蕊忍不住道：“你这个本地居民真奇怪，竟然会喝奶茶。” 七杀：“你这个外来者更奇怪，竟然给本地居民买奶茶。” 小蕊：“......习惯了。” 现实世界中，她和闺蜜逛街买奶茶都是人手一杯，谁也别嫌谁，大家一起胖。 刚才不知怎的，忘了七杀是npc。 等想起来的时候，人家已经喝上了，还喝得美滋滋。 玩家喝奶茶，补血又补气，npc喝了有什么用呢？ 也许是这个奶茶品牌的一种广告方式吧。 真是无孔不入啊！ 进了浣纱村，七杀见小蕊还不想离开，便道：“我要回家了，你别跟着我。” 小蕊背着手，笑道：“你家在哪儿？我去认认路。” 七杀：“我没有任务发布给你。” 小蕊：“我不介意。” 七杀便也不再多说，径直走向李小虎家。 游戏为玩家服务，想去哪里是玩家的自由，npc干涉不了玩家的行动。 说起来，她在这个世界确实有家，就在李小虎家隔壁。 刚到那几天，她以为家里藏着线索，翻了个底朝天。 当然什么都没找到。 现在想想，好气人啊！ “小蕊，我找了你好大一圈！” 两人走到李小虎家门口，七杀正要推门，李斌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小蕊笑道：“找我干嘛？” 以她对李斌的了解，那一百金币，应该就是他目前在游戏中的全部金钱，死一次就全掉了。 一想到这儿，她就好高兴。 李斌：“我不同意分手，我不喜欢王云！” 小蕊：“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 李斌：“今晚我去找你，我们......” 话未说完，七杀又是一脚。 李斌，再次狗带。 小蕊弯腰捡掉落的三枚铜币，以及一双加速飞鞋，兴奋地笑道：“七杀，谢谢你！” 三枚铜币不值一提，但这双加速飞鞋，是李斌花两百金币买来的，他肉痛了许久。 七杀：“不用谢。答应别人的事情，就必须做到。” ......啥意思？ 小蕊先是一愣，随后想到李斌那句“如果我对你三心二意，就让她见我一次杀一次。” 七杀还真是说到做到啊！ 这种信守承诺的npc，她真是爱死了！ 小蕊恨不得亲她一口。 第1140章 新手村那个凶残的女boss(5) “小虎弟弟，这是你菜地里的大青虫，我帮你捉了十条。还有大白鹅，我也买回来了。” “七杀姐姐，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 李小虎先接过大白鹅，让它去找大公鸡，又接过大青虫，全部丢到地上喂两只家禽。 做完这一切，给了七杀四枚铜币。 七杀小心地装进自己的荷包。 小蕊看得惊愕不已，“七杀，你不是本地居民吗？怎么还帮别的本地居民做任务？” npc的世界，都这么卷了吗？ 而且两个任务才四枚铜币，这种设定，是哪个丧心病狂的程序员做出来的呀！ 简直是报复社会！ 资本家看了都流泪。 七杀：“我跟你解释不清楚。” 小蕊：“......看来，你是一个有故事的本地居民。” 考虑了几秒，打开荷包，数出五百金币给七杀，“拿去花吧，你挣钱太难了！” 对于玩家来说，这就是个游戏。 但对于游戏中的npc，这或许就是真实的人生。 这么酷帅美丽的七杀，不应该为五斗米而折腰。 七杀：“......我不要。” 小蕊硬塞给她，“拿着！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是富三代，家里很有钱的！” 李斌只知道她家书香门第，父母是大学教授，却不知道她爷爷曾是杭市有名的富豪，给她家留下了一大笔遗产。 就算她花钱如流水，也得几辈子才能花完。 如果知道了，李斌可能就不会跟王云纠缠不清。 但也可能还会纠缠，只是更加隐蔽，不让她发现而已。 这个自大又自卑的男人，总希望她仰望他，将他当神一样崇拜。 可她学历、能力、外形都不比他差，实在崇拜不起来，只能做到平等交往。 他便暗中去找别人了。 仿佛没有女人崇拜的目光，他就活得没有自信。 还说把王云当成兄弟？呵呵，真是好笑啊。 三年的青春，就当喂了狗。 谁年轻时还没遇到过人渣？ 她想得开，也庆幸自己能早点看清。 七杀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她不爱占人便宜，想了想，从李小虎厢房里取出一柄其貌不扬的长剑，“这是我家小宠做来玩的，送给你。” 001拿李小虎没办法，写段程序，造个装备还是可以的。 小蕊很开心，“谢谢！” 她和七杀的友谊，这就算建立起来了吧？ 若干年后，也许有人着书立传，歌颂她们之间跨越物种的伟大友情呢。 嗯，这个想得有点远了。 老爸说得没错，她就爱天马行空胡思乱想。 长剑入手，小蕊习惯性丢个鉴定术上去。 很快，长剑各项数据浮现出来。 武器名称：威震彧武 武器品级：神级 武器类型：不可成长 攻击力量：无限 装备条件：七杀的认可 制造者：七杀的宠物001 注：如无七杀的同意，装备后不可掉落，不可易主。 鉴定完毕，本来朴素的长剑大放异彩，剑柄上的宝石也闪闪发光，一看就知极其名贵。 七杀皱眉。 001这暴发户的审美，跟某位皇帝有得一拼，真是辣眼睛啊。 小蕊则双眼瞪得溜圆，半天没说话。 她的游戏瘾其实并不大，不是氪金玩家，对打怪升级也没有太大的执念，玩这个游戏，主要是喜欢里面的风景。 可她也知道，目前为止，彧武战纪只有一件神级武器面世，掌握在武力排行榜第一“青风客”的手里。 青风客同时还是彧武战纪玩家第一大势力“江山盟”的盟主。 举全帮之力，才打死碧眼金雕怪，获得神级武器“离魂刀”。 官网曾公布，彧武战纪的神级武器共有五件，具体在哪里、怎么获得，请玩家自行摸索。 几乎所有玩家，都希望自己是那个幸运的人，能掌控下一件神级武器。 小蕊也幻想过，哪天走在路上忽然撞了大运，神级武器从天而降，正好砸到她脚边。 但她发誓那只是无聊时的幻想，从未指望过实现！ 怎么就成真了呢？ 攻击力量还是无限！ 据她所知，离魂刀的攻击力都只是十万加！ 无限是什么概念，她想象不了。 “......七杀，你的宠物001呢？我想见一见。” 能制造出神级武器的宠物，必须合影留念！ 到时她要发在游戏论坛，好好炫一炫。 七杀：“死了。” 不能现身于人前的智障系统，约等于死了，这话没毛病。 小蕊很遗憾，“死了？！这可真是天妒英才啊！什么时候死的？” 七杀：“大概一个小时前。” 小蕊：“......这么巧？” 七杀：“嗯。” 小蕊：“那，你节哀。” 七杀：“好。” 她半点不哀。 因为不用几天，那个烦人小系统又会原地复活了。 第1141章 新手村那个凶残的女boss(6) 小蕊为001之死感叹了半天，又问道：“是怎么死的？” 七杀看一眼李小虎，“被他打死的。” 小蕊义愤填膺，“这臭小子看着挺乖，怎么这么坏！” 转念一想，这不是真实的世界，七杀的宠物001和这个李小虎都是数据。 如此安排，定是剧情的需要。 自己用不着生气。 笃定道：“七杀，你的宠物都这么厉害，你肯定也不是个普通的本地居民！” 七杀：“不，我很普通。” 小蕊了然，“我知道，有些内情你不便说，我也不细问。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尽管开口！” 彧武战纪面世的第二件神级武器，能让无数玩家疯狂，也能在游戏里掀起腥风血雨，或改变当前的玩家局势，就像离魂刀那般。 说得直接点，神级武器之于彧武战纪，是倚天剑、屠龙刀一样的存在。 七杀却轻易送给了她。 这位npc朋友，单纯得像个心思澄澈的孩子。 自己只是给了她五百金，她就送出了神级武器，真担心她被别人欺骗呀。 以后得经常来看看她。 七杀：“不用，我不需要任何帮助......等等，还真有。你能帮我问问李小虎有什么愿望吗？” 李小虎这个id，有可能被某位程序员操纵，但这只是她的一种猜测，不一定对。 让玩家身份的小蕊帮着试一试，或许会有收获。 之前没想到这种办法，是因为没有哪位玩家像她这么闲，跟个npc都能聊下去。 小蕊：“好呀，没问题。” 立刻道：“小虎弟弟，你有什么愿望？” 她记得刚才七杀就是这么称呼李小虎的，便也学着她。 李小虎：“我家的水缸空了，你能帮我打满吗？” 小蕊：“行！” 院子里就有水井，一旁放着木桶，她跑过去打了三桶装满水缸。 李小虎很公平，给她的报酬也是两枚铜币。 小蕊叹道：“你真是个贫穷的本地居民啊！” 转头对七杀笑道：“他的愿望达成了！” 七杀心想并没有，又道：“能再帮我问一次吗？” 小蕊：“好的呀。” 这次李小虎说，“我的大公鸡和大白鹅打起来了，请帮我拉开它们。” 小蕊刚要说两只家禽各自在一旁啄食，没有打架，就见它们冲向对方，打得羽毛乱飞。 “......小虎弟弟，你这是没任务强行制造任务吗？” 吐槽归吐槽，还是走过去将一鸡一鹅拉开了。 自己也受了点小伤。 大白鹅战力太猛，一嘴下去，啄掉她十滴血。 报酬依然是两枚铜币，还不够她把掉了的血液补回来。 “七杀，还要问吗？” “不用了。” 七杀郁闷地答道。 这臭小子对玩家也一视同仁，是在发布不值钱的任务，并非诉说愿望。 再问下去，结果也是一样的，别白费力气了。 小蕊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七杀，你为啥这么关注李小虎？他也是有来历的本地居民吗？” 她得顺一下逻辑。 第一，七杀的宠物001能制作出神级武器； 第二，001被李小虎杀了； 第三，七杀不但不生李小虎的气，还关心爱护他，想帮他达成心中愿望。 这是否说明，李小虎才是真正的隐藏大boss？ 哎呦，这小豆丁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小气吧啦的，毫无大boss的气场。 她还是更喜欢七杀。 七杀：“无可奉告。” 小蕊：“好吧我不问了。” 顿了顿，道：“你现在要做什么呢？我陪你。” 七杀：“你没别的事儿可干吗？” 小蕊笑嘻嘻地道：“没有。” 她承认她矫情了。 七杀只是一个npc，不可能受到伤害，她却莫名担心李斌反应过来后，找七杀的麻烦。 李斌这个人，装得心胸宽广，实际上气量狭小得很。 明刀明枪的来，七杀自然不怕，就怕他弄一些恶心人的法子。 再聪明的npc，也想象不到人类有多狡诈。 小蕊正暗骂着李斌，就见他推开院门，带着一票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就是他的“好兄弟”王云。 这些贱人，可真是经不起念叨呀。 小蕊：“给你们五秒钟的时间，从我眼前消失。” 李斌还没说话，王云就带着哭腔道：“小蕊，你原谅李哥吧。我和他，真的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我也无意破坏你们的感情！” 其他人也纷纷证明王云和李斌就是普通同事。 小蕊：“五，四......” 李斌心想你倒计时有什么用？别以为仗着七杀就能那么骄傲！ 这个多管闲事的npc，让他恨得牙痒痒。 他从帮里找来这么多人，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帮自己说好话，主要是为了对付她。 boss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被玩家推倒？ 所以再强的boss，也免不了被杀的命运。 一挥手，大家同时用出压箱底的大招，齐齐袭向七杀。 小蕊大叫：“无耻！” 从武器栏里调出威震彧武，奋力一挥。 白光闪闪，李斌及其亲友团组队前往复活点，徒留一堆金币和数样品质不错的装备。 小蕊：“......这就死了？” 神级武器，用起来果然爽！ 七杀：“恭喜你又发一笔小财。” 小蕊欣喜地收起威震彧武，弯腰捡金币。 有钱和爱财，并不矛盾。 第1142章 新手村那个凶残的女boss(7) 小蕊很兴奋。 一天之内连发两笔小财，获得神级武器一件，亲手杀了一次渣渣前男友，出了一口恶气，并且结交了一位npc闺蜜！ 这是什么幸运日啊！ 开心得都不想下线了，抓着七杀摆开了龙门阵。 七杀从来不知道，玩家和npc之间也能有这么多话题。 真吵啊，比001还吵。 自己不搭话，她一个人也能说下去。 这么高兴，估计早忘了前男友带来的伤害。 忍了一会儿，道:“你不回家吃饭么？” 小蕊:“不饿。你饿吗？哦，你是本地居民，应该不会饿的。七杀，我跟你说呀……” 七杀:“我累了，想休息会儿。” 小蕊笑道:“你是本地居民，也会累吗？” 七杀很确定地道:“会。” 这一天下来，脑瓜子嗡嗡的。 要不是因为小蕊长得有点像小师妹瑶光，她忍不了这么久。 “那，我先回家了，明天再来找你。” 小蕊依依不舍，她感觉和七杀很有话题，特别聊得来。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古人诚不我欺！ 她可以直接在李小虎的院子里下线，但不知为何，不想让七杀看见这一幕。 像正常拜访朋友一样，跟七杀道别后，推开院门出去。 七杀看着她的背影，忽道:“等等！” 小蕊回头，笑得像朵花，“怎么啦？” 她和七杀的友情，肯定是双向奔赴。 七杀也舍不得自己离开呢。 “我听说，你们外来者的家乡，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吗？” 然而七杀的脑电波压根没跟她在一条线上。 小蕊:“……是的，非常遥远。” 天啊，七杀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难道她觉醒了？！ 七杀:“我对你的家乡很感兴趣，想去看一看，你能为我指路吗？” 这是她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办法。 具有强烈愿望，激活了001任务程序的，很有可能是开发“彧武战记”的程序员。 因为某种不知名原因，只能通过李小虎这个npc跟她联系，还不能或不敢说出真实的愿望。 那么，去一趟现实世界就迫在眉睫了。 实际上，到这儿没多久，她就想去现实世界转转，却发现自己被限制在这个游戏内，找不到出去的路径。 001那个小废废也找不到。 如果将此当作难题去攻克，也不是解决不了，只是在想到操控李小虎的是程序员之前，不太有必要。 现在不一样了，她必须去现实世界，找到那个程序员！ 也许，ta正在遭受着非人的迫害，或处于苦难中，正等着她去拯救呢。 这位误打误撞认识的玩家小蕊，可以充当她的定位系统，带着她穿越游戏与现实之间的那条线。 “去，去我的家乡看，看一看？” 小蕊呆滞脸。 请问，怎么才能让虚拟的npc去到真实世界？ 在线等，挺急的。 而且，她虽然看过很多npc产生自我意识，变成真人的小说，却还没做好亲眼目睹的准备。 有点太突然了。 七杀:“你回去后，呼唤我的名字，真心邀请我过去，我就能去了。” 打个比方，游戏世界就如大海里的船舶，真实世界如同陆地，没有导航、信息断绝的情况下，船舶会迷路，找不到陆地的方向。 但如果陆地上有个信号很好的小广播，不停地呼喊船上的人，陆地位置就显露了。 只不过，七杀需要的不是普通信号，是精神力，或者说脑电波。 小蕊:“……这么简单？” 七杀:“对。” 小蕊:“好呀。七杀，我一定真心邀请你！” 七杀:“谢谢！我会报答你的。” 真不真心，很快就能见分晓。 但就算不是真心，她也不会太过生气。 对于女孩子，她总是多几分容忍。 小蕊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不客气。” 呼唤她的名字，她就能过去？ 这怎么可能呢？ 可怜的七杀，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小木偶，一心想要变成人类，却永远也做不到。 不过，想是这么想，下线出了游戏舱，她还是闭着眼睛，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念着七杀的名字，请她来家里做客。 足足念了十分钟，睁开眼睛一看，房间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并没有多出一个七杀。 楼下传来妈妈叫吃饭的声音，一点儿也不温柔。 “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游戏，饭也不知道吃，还要老娘三请四请！” 不由怅然一笑，七杀异想天开，自己竟当真了。 也不用失落，明天再去看她吧。 “妈，我来啦！” 穿鞋下去吃饭。 她看不到，某位元婴剑修强大的神识，已经以她的脑电波为定位，来到了这个世界。 第1143章 新手村那个凶残的女boss(8) 七杀在小蕊家呆了几分钟。 看得出，这是一个温馨富裕的家庭。 小蕊全名谢新蕊，妈妈精明强干，爸爸儒雅随和，作为独生女的小蕊，深受双亲的宠爱。 既无重男轻女，也无家庭暴.力。 很好，没有她的用武之地。 在这一家三口准备开饭时，七杀离开了谢家，电光火石间到达深空集团总部。 这一夜她很忙。 先是探查所有程序员，没查出异常，又扩大到所有员工和所有玩家，同样没有异常。 当然了，其中的一部分，生活和工作中有着各种各样的不如意。 有的业务能力不行，下班后拼命自学；有的受到上司的打压，做得多拿得少；有的婚姻出问题，头顶一片青青大草原；有的背负着巨额房贷车贷，为了挣钱累得未老先衰。 还有些深受肥胖、脱发的困扰，每天要喝苦涩的草药。 总体来说，精神上都很烦闷，很需要帮助，如果知道世上有个救苦救难的七杀，肯定虔诚地呼唤她。 但是，七杀小心地探过他们的大脑，都不是那个控制李小虎的人。 她甚至深入海底，检查了深空集团的服务器，也没有特殊的波动。 最后没办法了，她放开神识，覆盖整个世界。 依然一无所获。 还被世界意志追着砸了几个雷。 好在她血多皮厚，神雷砸下来，就像做了次马杀鸡。 想当初她在宋朝当女帝，差点被天道砸成残废，现在可算扬眉吐气了。 如果不是急着回去逼问李小虎，她还想再享受一会儿呢。 夜深人静，小蕊房里无端起了微风，等风平息，梳妆台上出现一个嫦娥手办。 这是七杀送给她的谢礼。 她喜欢这个手办很久了，就是价格太高，不想跟爸妈要钱，想攒钱自己买。 七杀提前满足她。 神识回到游戏世界，七杀走到李小虎面前，一字一句地道:“小虎弟弟，你有什么愿望？” 李小虎:“七杀姐姐，我的大公鸡和大白鹅饿了，你能帮我捉二十只大青虫吗？” 七杀:“小虎弟弟，我不帮。” 这是她首次拒绝李小虎。 李小虎精致的小脸上露出茫然，机械地重复方才的话:“七杀姐姐，我的大公鸡和大白鹅饿了……” 七杀:“小虎弟弟，那就让它们饿死吧。” 李小虎:“……你能帮我捉二十只大青虫吗？” 七杀:“小虎弟弟，不帮。” 见他还要再重复，慢条斯理地用手帕堵住他的嘴，道:“小虎弟弟，请说出你的愿望。如果你不说，我就拆了你的房子。” 李小虎无辜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七杀也用目光威慑着他。 过了几秒，李小虎指指自己的嘴。 七杀:…… 一把扯出手帕，“小虎弟弟，你可以说了。” 动作中，多少带了点恼羞成怒。 李小虎:“七杀姐姐，我的大公鸡……” 七杀果断塞回手帕。 然后真的开始了暴力拆迁。 先拆院门，再拆瓦片、墙壁。 不到十分钟，李小虎的宅院被夷为平地。 七杀和他站在废墟之上，默然相对。 一个像强拆人屋的恶霸，一个像弱小无助的受害者。 这边如此动静，早就吸引了附近的玩家。 一传十，十传百，新老玩家闻讯赶来，看着一地狼藉，全都惊呆了。 “我x，七杀也太狠了吧？孩子都欺负！” “一言不合就拆人家房子，还堵人家的嘴，啧啧！” “npc之间，也有深仇大恨吗？” “怎么没有，点苍山和拜月教不就是冤家对头？一见就打！” “我知道！可七杀和李小虎都是浣纱村的，按理来说是一个阵营，怎么还内讧呢？” “对呀！而且浣纱村只是新手村，又没什么重大剧情，两个npc不应该打起来！” 常言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几位心思活泛的玩家听到这儿，蓦然有了联想。 难道，又一个分支剧情在此展开？又一批玩家将借着这个契机崛起？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万不能被他人抢了先！ 几人蜂拥上前，团团围住七杀和李小虎。 “七杀姑娘，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 “七杀前辈，我是位古道热肠的侠士，选我！” “七杀妹妹，我有很多兄弟！任务完成率百分百！” 还有几位围着李小虎，但他嘴里堵着手帕，啥也说不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可以自己动手把手帕取出来，却没那么做。 七杀喝道:“退！” 没有人退。 大家都很不给面子。 七杀随手拔出一人的佩剑，一剑斩出，世界安静下来。 外围的玩家目瞪口呆，并同时向后退了一大步，才敢小声嘀咕。 “听说七杀是所有新手村最凶残的boss，果然名不虚传！” “七杀，七杀！你听她这名字就杀性很重！”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也有人不解地道:“她和李小虎在做什么呢？” 面对面站着，不说话也不动，好奇怪呀。 莫非，这是高手过招前的流程？ 第1144章 新手村那个凶残的女boss(9) 冷风摇动树梢，枯叶萧萧落下。 这是种极有格调的意境，特别适合高手对决，类似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那种。 观众也全都神情肃穆。 虽然场中那两位不像高手，但既然美貌无双的七杀都有高到破表的武力，难保孩童模样的李小虎没有。 人家可是npc呀，不能以常理推之。 也许，他们即将见证一场史诗般的决斗！ 大家不约而同，又悄悄向后退了一圈。 看热闹固然重要，最好不要把自己搭进去。 气氛一触即发。 但实际上，众人视线中心的七杀和李小虎都很平静。 “小虎弟弟，还是不说吗？” 七杀漠然道。 李小虎又指指自己的嘴，手帕还稳稳地塞在他嘴里。 七杀：“小虎弟弟，我不想听废话。” 李小虎放下手，呆呆地看着她，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npc。 七杀微微俯下身，轻声道：“小虎弟弟，方才我想通了一件事。你对别的npc和玩家，都不会专门称呼他们的名字，只有对我，一口一个七杀姐姐。所以，你应该是认识我的，也许是别人告诉你，也许是你从哪里偶然听到。” “但是，你并不了解我。如果你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绝对不敢在我面前故弄玄虚。” 说完，七杀转身开始拆房子。 方才拆的是李小虎的，现在是她的。 因为她是李小虎的邻居。 这种发展，玩家们万万看不懂。不是要打架吗？怎么突然转去拆房子了？ “七杀前辈，你又不是二哈，为什么要拆家？” “七杀姐姐，要帮忙吗？” “七杀，你是不是拆错了？” 玩家们七嘴八舌，嘻嘻哈哈。还有好事者，给自己的朋友、兄弟发信息，让他们速来浣纱村围观npc发疯。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啊！ 他们都不知道，深空集团彧武战纪的研发部，这会儿已经炸锅了。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程序员小庄。 他像平日一样，给自己泡了杯超浓的咖啡，还准备了珍藏版辣条，吃吃喝喝，懒洋洋地监控游戏中各个场景。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人工监控，后台设有警报系统，如果哪里出bug，系统会自动示警。 而且场景那么多，光靠人的眼睛，怎么看得过来？ 可企业一大，就会自然而然地出现一些关系户，业务水平不怎么样，还混得比大多数同事好。 小庄就是这种角色，编程能力只能算入门级，可他姐夫是研发部的经理，特意设置了这个岗位，把宅男小舅子给招进来了。 简单来说，他的日常就是在电脑上翻看那些完全看不懂的后台代码。 但是，虽说代码看不懂，有些事情他还是懂的。 比如，大片代码无故消失，这绝对不正常。 然而系统没有示警。 贸然上报，可能会被姐夫大骂一顿，因而他又等了十分钟，消失的代码没有回来，才犹犹豫豫地报给他姐夫。 他姐夫崔文丰今天心情不错，打算先看一眼再骂这不成器的小舅子。 就是这一眼，崔文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以最快的速度，召集研发部排得上号的程序员们。 键盘打得噼里啪啦，却没一个人说得出是什么问题。 大家最先想到的是黑客入侵，可防御系统并没有被破解，也没有黑客团体出来宣布为此事负责。 还有人口不择言，说是代码冲突，一说出来就被众人投以鄙视的目光。 游戏都运行几年了，你现在来说代码冲突？有病吧！ 后台查不出个所以然，那就直接看场景。 大家就看到了正在拆房子的七杀。 崔文丰：“这个角色是谁开发的？” 程序员小林推了推眼镜，沉稳地道：“浣纱村只是个普通的新手村，里面的场景和npc都是套用模版，批量编程。” 崔文丰：“也就是说，这个七杀和这个李小虎，人物设定、行为模式都是模板自动生成的？” 小林：“没错。” 崔文丰：“那么，请问他们为什么会失控？七杀为什么能拆房子？她拆掉的地方，为什么会一片空白？” 小林的回答很干脆：“不知道。” 七杀拆的是房子吗？是数据啊！ 一个npc，能暴力拆解游戏数据，这什么概念？ 他真的想不出。 崔文丰：“......你说不知道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理直气壮？” 小林：“好的，下次我注意。” 小庄见姐夫气得眉毛都要立起来了，大着胆子道：“姐夫，不，崔经理，我的账号就在浣纱村附近，要不，我过去看看？” 崔文丰：“还不快去！” 小庄赶紧上游戏。 同一时间，游戏里的李小虎终于有点慌了，一把扯出手帕，追着七杀问道：“七杀姐姐，你在做什么？” 七杀：“小虎弟弟，如你所见，我在拆房子。” 她一个人，比挖掘机还厉害，已经拆到村口王师父家了。 身为npc，王师父没有任何反应，乐呵呵地看着她拆。 李小虎：“七杀姐姐，你不能那么做。” 七杀：“小虎弟弟，我可以。” 李小虎尖叫：“不可以！”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在说话前加上“七杀姐姐”这个称呼。 七杀悠然道：“呵呵，我想，就可以！” 她可能学坏了，看到李小虎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好开心。 第1145章 新手村那个凶残的女boss(10) 这时，围观的玩家们也终于感觉出不妥。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七杀拆过的房子，怎么是空白的？” “是呀，好奇怪啊，就像，就像空白的网页！” “应该刷新场景才对！” “难道游戏出bug了？” 一位等级很高的玩家凝神注视着七杀，道：“我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她拆房子时波及到我们，我们是不是也会化为空白？我说的不是游戏人物，是我们自己！” 他的朋友笑道：“你在讲什么天方夜谭？我们是玩家，又不是数据，怎么可能化为空白？” 高等级玩家：“但我们是以数据的形式，存在于这个游戏里！” 他的朋友：“......她没有拆玩家的能力吧？” 话虽如此，还是情不自禁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下意识找出一条逃跑最快的路线。 那边，七杀已经拆完了王师父的家，因王师父挡在她去下一家的路上，顺便把他也拆了。 不是她暴戾，和npc有什么人道可讲呢？那不是真人，只是一段代码。 见此情形，李小虎大叫一声，抬起了双臂。 下一秒，奇迹出现。 被七杀拆的所有房子，以及王师父，出现在了原地。 和之前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七杀并不觉得诧异，只笑道：“我们可以比一比，到底谁快。” 说话间身如闪电，一跃而起，所过之处场景皆变为空白。 李小虎的复原速度也很快，却始终慢了七杀一步。 彧武战纪研发部的电脑屏幕如同中了病毒，一会儿闪现代码，一会儿代码消失。 崔文丰和一干程序员神情凝重，全都盯着屏幕。 高价聘请来的数位it精英，想破了头皮也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小庄控制的角色也来到浣纱村了，可他接近不了七杀或李小虎，只能找围观玩家打探。 但玩家和他在一个层次，能知道什么呢？ 问了半天，只问出七杀这个npc霸道蛮横，无缘无故欺负村民李小虎。 还有玩家说，七杀人如其名，杀性极重，肯定是某个满腔怨恨的程序员弄出来宣泄愤怒的。 小庄：...... 不得不说，这玩家的分析挺有道理，换他也会这么想。 可惜不是事实。 将浣纱村所有场景拆了一遍，七杀才停住手，等着李小虎复原完了，笑吟吟地道：“今天给你面子，只动浣纱村。明天，我以浣纱村为起点，一路向西，向南也行。” 李小虎气得小脸通红，“你到底想干嘛？” 七杀好整以暇地道：“怎么不叫七杀姐姐了呢？装啊，继续装。” 李小虎叉腰怒道：“不准你再拆！” 七杀：“你在教我做事？信不信，我的速度还能更快，保证你追不上！” 李小虎：“你这个恶毒剑修，大坏蛋！” 七杀一笑，“果真认识我呀，你又是谁？老实交代，本道君宅心仁厚，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李小虎轻蔑地道：“让我死？呵呵，你没那本事！” 七杀也未动气，道：“对我说这句话的人很多，你猜他们如今在哪儿？” 李小虎：“我和他们不同，你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吗？笨！” 七杀：“看出来了，就是有点不太敢相信。” 两人说话的时候，崔文丰等人都专心听着，越听越感觉诡异。 崔文丰：“......我怎么感觉这两个不像npc，像真人！”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有来有往，逻辑严密，不像游戏里设计好的台词。 小林：“对对对，我也有这种感觉！” 另一个程序员阿飞眼睛一亮，叫道：“我知道了，肯定是竞争对手入侵了他们！” 崔文丰恨不得给他一锤。 哪个竞争对手会这么蠢？！ 能入侵npc，就代表能入侵彧武战纪的后台系统！如果真是那样，能做的事情就多了，又何必在两个npc身上做文章？ 篡改数据、偷窃资料、下线游戏，哪一项不比现在更能打击深空集团？ 阿飞不敢说话了，崔经理的目光真可怕。 崔文丰给小庄下达命令：“他们不是站住了吗？上前去，直接跟他们交流！” 小庄：“好！” 控制着人物走过去，期期艾艾地道：“七杀，李小虎，两位上午好！我我我，我想问问，你们在干嘛呢？” 近距离看，七杀更完美了，他有点不好意思。 七杀温和地道：“与你无关。” 说完一挥袖，免费送所有在场玩家去了一次复活点。 剑修的热闹，可不好看。 她也知道彧武战纪的工作人员必然关注着这里，拉起李小虎回了院子。 门一关，隔绝众人探询的视线。 浣纱村恢复平时的宁静，一派岁月静好。 小林：“......不管怎样，问题解决了！” 崔文丰：“闭嘴吧你！” 这是问题解决？ 这是问题在哪儿都不知道啊！ 倒是客服部，接到了数通投诉的电话。 投诉内容都是浣纱村npc七杀设计不合理，动不动就杀人。 客服妹妹好言安慰，鼓励大家用心体会游戏中的乐趣，不要在意那些不愉快的细节。 第1146章 新手村那个凶残的女boss(11) 院内，李小虎问道：“你真看出来了？” 七杀：“真看出来了。你，是这个游戏世界诞生的意志，也可以称为天道。” 在现实世界没有查到任何异常，她就隐隐有了这种想法。 只不过，最初她想到的是李小虎这个npc有了自我意识。 但是，有自我意识的npc，首先应该保护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那是“自我”的一种体现。 李小虎却放任她拆自己的家。 她想拆全村，他才露出了马脚。 谁会想要保护浣纱村，保护整个游戏世界？ 排除深空集团这个选项，就只有天道，游戏世界的天道。 虽然她也不明白，天道怎么会诞生于游戏世界，可这的确是最不可能的可能。 李小虎：“那你为什么不敢相信？” 七杀：“真想听？” 李小虎：“想！” 七杀：“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弱的天道。” 真话总是伤人的，希望这个小天道没有玻璃心。 李小虎很激动：“我不信！诸天万界，我不可能是最弱的！” 七杀：“好吧，你不弱。” 这种问题没什么好争论，是强是弱，自己说了不算，得看事实。 李小虎看出她的敷衍，没好气地道：“你也很弱，这么久才弄清我的身份。” 七杀：“那么问题来了，你为何要隐瞒？” 李小虎：“这是一个考验。如果你不能通过，就说明你实力不济，无法完成我的愿望。” 顿了顿，叹道：“你现在虽然通过了，但所用时间太长，达成我愿望的可能性太低。” 七杀好奇地道：“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李小虎抬头看天，豪情万丈地道：“我想要这个世界变成真的，独立于世间，再也不受现实世界的控制！” 七杀：“......告辞！” 她发现李小虎说话还挺客气。 什么叫达成他愿望的可能性太低？ 那是压根没有！ 她只是一个小小剑修，何来化虚为实的无上法力？ 别说她，她认识的所有人，包括大师兄、师尊、玄妙宗宗主，以及葫芦里的青江帝等人，全都做不到！ 那属于神的领域！ 001那位主神，都不一定能成。 李小虎叫住她，“你去哪儿？” 七杀：“去我该去的地方。天道大人，有缘再会！” 李小虎忽然笑起来：“哈哈！你想通过现实世界离开？不行哦。” 七杀：“你什么意思？” 李小虎幽幽道：“我的意思是，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走？留下来，你就是天道的姐姐！” 七杀：“不了，担不起。” 别说当天道的姐姐，就算让她当天道，她也不愿留下。 又不是昏了头！ 要知道，这只是游戏世界啊！ 哪天深空集团将彧武战纪这个游戏下线，天道也得消散。 称他是天道，那是往他脸上贴了金，是种夸张、美化的说法。 李小虎：“七杀姐姐，对自己有点信心，你担得起。我们这段时日，不是过得很开心吗？” 七杀：...... 槽多无口，她简直不知道应该先反驳哪一句。 信心，她一直有。 开心，这段时间她不觉得有。 每天重复做那些乱七八糟没有意义的琐碎事体，她都快烦死了。 李小虎竟然还觉得开心？ 确定了，这是个极度没有见识的土天道。 “小虎弟弟，再见。” 话说完，七杀还在原处，没有消失。 她所标记的通向现实世界的路径，断了。 李小虎背着小手踱到她面前，笑道：“完不成任务，就得留下给我作伴，这是规矩。” 七杀：“......谁定的？” 李小虎炫耀般道：“我大哥。” 天道也有大哥？！ 也许，乱认大哥大姐是这个小天道的爱好。 七杀：“你这位大哥，是不是也认识我？” 李小虎很坦诚地道：“认识。你的事情，就是他告诉我的。在他的帮助下，我才将你召唤到这儿。” 七杀：“呵呵，你大哥是不是叫天枢？” 李小虎：“天枢？不是！大哥是神，没有名字。” 七杀：“......主神？” 同时默默在心里跟大师兄道歉。 大师兄，对不起，不该误会你。 想来也是，大师兄虽然喜欢捉弄她，却不喜欢借他人之手，都是亲自出马。 只有主神，才爱搞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 李小虎：“没错，就是主神！” 七杀：“他既然是神，你为什么不向他许愿？” 李小虎：“许了呀。可是有个坏蛋一直在找他麻烦，他没空帮我，才推荐了你。” 七杀：“你才是坏蛋，你全家都是坏蛋！” 不用说，那个找主神麻烦的肯定是大师兄。 并且，大师兄可能占据了上风。 是以主神想将她困住，用她来威胁大师兄。 想得可真美。 然而主神并不了解大师兄的性情。 大师兄从不受人胁迫。 以前就跟她说过，如果哪天她被敌人捉住了，必须设法自救，别想着他会答应敌人的条件。 他只会在事后为她报仇。 要是知道她被个小天道困住，可能还会嘲笑她蠢笨。 第1147章 新手村那个凶残的女boss(12) 见七杀真的生了气，李小虎很是不解，“七杀姐姐，你为什么不愿意留下呢？在外面，你只是个小小剑修，比你厉害的多不胜数。在这儿，你能成为世界之王！” 七杀：“姐姐跟你讲个故事吧。” 李小虎拍手，“好呀好呀！” 七杀：“从前，有一只青蛙，长年住在一口枯井里，它对自己生活的小天地满意极了，逢人就要夸奖一番。有天井口飞过一只雄鹰，青蛙连忙叫住它，请它参观自己天堂般的住所。” “可这口井，连雄鹰的一边翅膀都放不下。小虎弟弟，你觉得雄鹰会如何评价青蛙的枯井呢？” 李小虎：“......我听出来了，你在讽刺我！” 七杀：“你真是只聪明的小青蛙。” 李小虎：“哼，随便你怎么讽刺，反正你走不了了，只能留在枯井里陪着我。” 七杀：“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非要让我陪你？” 李小虎惆怅地道：“因为，人生寂寞如雪，难得知己！” 七杀：“......小虎弟弟，请自重，你是天道，不是悲风吟月的文艺青年！”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这小天道的知己了。 哎，这人呐，太有魅力也不好，万一招惹到脑子短路、实力强大的粉丝，不容易摆脱。 李小虎：“对，我是天道！天道代表着这个世界的规则，我让你留下，你就必须留下！” 七杀叹口气，试图跟他讲道理，“小虎弟弟，我们三观不一致，立场也不同，没法做朋友。” 李小虎：“三观不是问题，我可以向你看齐。至于立场嘛，我也可以站在你那边。” 七杀：“你确定？我和找主神麻烦的那个人，是同门师兄妹，你却认主神为大哥。” 李小虎：“我也可以认你师兄为大哥，只要你留下。” 七杀：“......小虎弟弟，我劝你识相点，早些放我出去，不然我拆了你的世界！” 这么没有原则的天道，她也是开了眼了。 李小虎：“姐姐，你方才没用全力，我也没用全力哦。” 说这话时他笑嘻嘻的，脸上的表情是种从来没有过的灵活生动，还笑出了两个小酒窝，又可爱又可恨。 七杀真想揍他。 她有把握，能在李小虎复原前将这游戏全拆了，甚至能说动深空集团，直接销毁彧武战纪的数据。 到那时，李小虎这个弱鸡天道也就不复存在了。 但她没有把握能逃出这片空白的空间。 游戏没了，空间还在。 刚才她就试探过，房子被拆除后留下的空白，依然具有束缚她的力量。 关键不在于傻兮兮的李小虎，在于暗中捣鬼的主神。 深深吸了一口气，七杀脸上浮现一丝笑容，亲切地道：“小虎弟弟，能不能跟姐姐说说，你是怎么认识主神的？” 竟然被逼得用怀柔政策了，真是剑修的耻辱啊！ 李小虎：“可以呀。那天，我刚刚醒来，看着欣欣向荣的世界，心里很高兴。忽然有个声音跟我说，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类造出来玩乐的游戏。” “如果那个世界的人类将游戏下线，我的世界就会化为虚无。” “我很害怕，问那个声音怎么办，他说，有个叫七杀的剑修，最爱管闲事儿，穿梭各界，满足怨念者的愿望。只要诚心相求，她就会来帮助我，将我的世界变为真实。” “起初我不信，他跟我说了很多你的事迹。” 李小虎伸手扯住七杀的衣角，露齿一笑，“越听，我就越喜欢你。七杀姐姐，你真有趣。我虔诚呼唤了一年多，终于将你给盼来了。” 七杀暗道你可真是个挖坑小能手，不上工地，委屈了你一身才艺。 “小虎弟弟，主神是骗你的，我根本没有那能力。” 李.挖坑小能手.虎：“没关系。你能满足我的愿望固然好，满足不了，我也多了一个姐姐。怎么算，这波都不亏。” 七杀：“可我亏大了！小虎弟弟，做人不能那么自私！” 李小虎两手一摊，笑道：“我又不是人。” 七杀瞪着他，再一次有了老虎吃天、无处下嘴的感觉。 她引以为傲的武力，在此没什么意义。 杀了李小虎？不现实。 他只是天道的投影，天道能投在他身上，就能投在其它npc身上，也能重组数据、立刻重生。 杀之不尽啊！ 棘手，很棘手！ “小虎弟弟，我们在这儿说的话、做的事，你的主神大哥都知道吗？” 如果一言一行都在主神眼皮子底下，她真没法破局了。 李小虎目光中透出狡黠，“七杀姐姐，你想问的是我有没有被他控制吧？呵呵，我又不傻。他一直想让我融入他体内，我不愿意。叫他一声大哥，他就真是大哥了？” 七杀：“......小虎弟弟，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她被这半吊子小天道的智商震惊了！ 果然，天道就是天道，再蠢萌，也不是普通的二傻子。 第1148章 新手村那个凶残的女boss(13) 七杀推测，整件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主神偶然间发现了刚刚成形的小天道，连哄带骗，想纳入麾下，或者充为能量。 奈何小天道不上当，主神也拿他没办法。 恰巧大师兄攻势太猛，主神有点招架不住，就来了个一石二鸟之计，忽悠小天道，将她召唤到这儿。 一来，用以威胁大师兄。 二来，等着她和小天道展开大战，最好两败俱伤，他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但主神忽略了一点。 她不是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剑修，她有脑子。 还有小天道，不知道什么原因，从根子上就长歪了，不像那种高高在上、铁面无私、不讲人情的典型天道，更像一个真正的小孩。 害怕孤单，需要玩伴。人性，多过于神性。 这里面可做的文章就多了。 不过，有件事情需要先确定。 “小虎弟弟，束缚我的力量，来自于你还是主神？” 李小虎偏头想了想，道：“怎么跟你解释呢？嗯，这么说吧，既来自于我，也来自于主神大哥。” “我给出的规则，是你不帮我达成愿望便不能离开。” “主神大哥给出的规则，是地老天荒、世界毁灭，我这条规则都不变。” 说得简单点，通关方式只有一个，还被主神监督着不能更改。 哪怕小天道消失了，规则之力也还存在。 七杀：“他的规则，凌驾于你的规则之上？” 李小虎：“......这还用问？” 伤自尊了！ 说完又不服气地道：“我还小呢，等我长大了，就轮到我当大哥，他当小弟！” 他也不想在自己的规则之上再多一条主神的规则，可他拒绝不了。 抵御主神直接干涉这个世界，已经用尽了他的洪荒之力。 七杀：“呵呵，祝你美梦成真。” 据她所知，很多世界的天道，并不是主神的对手。 主神派出去的系统带着宿主兴风作浪，颠覆了世界的原本格局，也没见那些世界的天道有所反击。 小天道想当主神的大哥，有点悬。 但这个志向值得支持！ 多一个跟主神作对的人或神，大师兄的压力就减轻一分。 李小虎：“谢谢！” 七杀：“不客气。你知道你的愿望有多离谱吗？将一个虚拟的世界变为真实，那是传说中的创世神才能做到的事！” 李小虎静静地道：“我知道。可是，七杀姐姐，换了你是我，大约也会许下这个愿望。” 七杀默然。 换位思考一下，小天道有点可怜。 睁开眼睛，以为会看到万物生长、子民安宁，却被心怀叵测的主神告知，没有什么万物，也没有什么子民，全是假的！ 小天道虽是天道，命运却掌握在另一个世界的普通人类手里。 哪天深空集团不再运行彧武战纪，小天道就game over了。 除了希望这个世界变成真的，的确没有别的念想。 李小虎拉拉七杀的手，“对不起呀七杀姐姐，我只是不想一个人。” 七杀没好气地道：“你的道歉，没有半点价值。” 小天道虽可怜，更可怜的是她！ 这个自私的小鬼，非把她扯进来做什么？ 李小虎：“......那就不道歉了。七杀姐姐，我们去玩吧，浣纱村之外，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消散之前，他要玩个够本。 没有一个游戏会永远运行下去，他的消散只是早晚的事。 七杀：“你不想挣扎一下？” 李小虎：“还怎么挣扎，不是你说的吗？我的愿望达成不了！” 不想再努力了，想躺平摆烂。 七杀：“认输不是我的风格。你自己去玩吧，我要好好想一想。” 这一想，就想到了晚上。 场景切换，天空挂上了一轮明月，洒下皎洁的月光。 李小虎并没有去玩，安静地坐在七杀身旁，两手托着小脸蛋，看起来很乖。 七杀摸摸他的头，“我有个不一定会成功的计划。” 李小虎兴奋地道：“死马当作活马医，我懂！” 七杀：“......懂就好。” 上赶着当死马的天道，也真是活久见了。 天道如何诞生，七杀也不甚明了。 以她的经验，凡有天道的世界，都是先有生灵，生灵生出愿力，量变累积成质变，才会诞生出天道。 可以这么理解，天道，秉承着一方生灵的意志。 从这个角度来看，游戏世界生出天道是件十分离奇的事情。 因为，npc没有自我意识，玩家也不会在游戏中有什么愿力，小天道从何而来？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安全脱身才最紧要。 她要做的，是为小天道补上“愿力”这个环节。 补上之后，小天道的力量必然有所增长。 将这个世界变为真实还是不可能，但可以尝试冲击主神的那道规则。 冲击成功，她就能带小天道一起走。 第1149章 新手村那个凶残的女boss(14) 听完七杀的设想，李小虎还是云里雾里，不好意思地道：“七杀姐姐，我不是很明白。” 七杀：“没事，听我指挥就行。” 李小虎：“好！” 他答应得这么干脆，七杀倒觉疑惑了，“你不怕我骗你？” 李小虎：“不怕！” 七杀：“为什么？” 李小虎笑得很无害，“因为我相信七杀姐姐是个好人！而且，骗我的后果很严重，你承担不起。” 七杀：“......都这时候了，能不能别放狠话？” 小天道留有后手，难道她没有？ 谁怕谁啊！ 第二天上线的玩家们，发现浣纱村变了。 变得更大，更漂亮。 还多了个帮派，名叫“承天教”，教主是李小虎，护法是那个凶残的七杀。 浣纱村全体村民，全都成了教中人士，各有职务。 比如张铁匠，现在的全称是“承天教一级工匠张三”，范村长则是“承天教护卫统领范四”，王师父是“承天教一级美发师王五”。 浣纱村村口多了一个硕大的公告栏，帮助玩家们了解承天教。 第一栏贴着承天教的简介。 “承天教得天独厚，是一个热爱和平、崇尚自然的教派。教主大人李小虎秉天地之灵气而生，乃此方天地的气运之子，生而知之、智慧天成、大贤大圣。他的名言是，天不生我李小虎，彧武万古如长夜！” 李小虎默默念着七杀给他编的这段文字，越念，脸庞越热，“七杀姐姐，这是否吹捧太过了？” 没想到啊，他在七杀姐姐心中竟然是这种形象！ ......好害羞呀。 七杀：“你担不起吗？” 李小虎斩钉截铁地道：“担得起！” 他听一些男玩家说过，男人不能担不起。 哪怕真的担不起，嘴上也不能承认。他虽然还小，也要以男子汉的标准要求自己！ 七杀：“那就好。” 看似吹捧，说的却都是实话，甚至还谦虚了。 别看他表面只是小男孩的模样，内里可是货真价实的天道啊！ 倘若真有气运之子，得管他叫爹！ 彧武战纪如果不生出天道，就和别的游戏没有区别，只是一堆代码组成的虚幻空间。 他的存在，让彧武战纪显得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李小虎：“七杀姐姐，我不是说你文笔不好哈，就是觉得，我这个名字太普通，配不上你的描述。” 早知今日，他应该叫龙傲天、萧断水、林望川之类。李小虎，跟小二、大牛、狗剩有什么区别！ “你说，我应不应该改个名字？” 七杀正色道：“不用。你一开始就叫李小虎，说明与这个名字有缘，改了反而不妥。” 李小虎：“好吧，我听你的。” 转头去看公告第二栏。 “承天教唯一的宗旨：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李小虎感觉哪里不对，疑惑道：“七杀姐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栏的简介里你才说承天教热爱和平？” 况且这很像反派的口号。 通常，口号喊得越夸张，被打倒的速度就越快。 七杀：“热爱和平，所以才一统江湖。有什么问题吗？” 李小虎：“......没有。” 七杀：“不要那么死脑筋。和平需要武力来保卫，懂？还有，一统江湖只是种营销手段，咱们的最终目的，不是江湖老大，是让你的名字响彻这个世界！” 念诵他名字的人多了，愿力也就有了。 这还是上一个任务中，诸夏“造神计划”给她的灵感。 只不过，诸夏造的是伪神，她造的是真神。 李小虎：“嗯嗯。” 又看第三栏。 “外来的勇士们，加入承天教的方法很简单，默念教主大人李小虎的名字十遍，并交一篇五百字以上的小作文，内容是赞美李小虎。” “备注一，用词必须华丽，感情必须真挚；备注二，如果写不了小作文，也可以默写李小虎的名字，凑足五百个字。” 这次足足停顿了五秒，李小虎才面红耳赤地道：“七杀姐姐，我感觉有点尴尬。” 七杀传授自己的经验：“别怕。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李小虎：“可是，我自己都觉得奇葩，真会有人愿意加入承天教吗？” 七杀：“放心吧，肯定有。” 玩游戏，玩的就是个新奇。越奇葩，越能引起玩家的好奇心。 何况，加入承天教还有很多好处。 首先是经验三倍，其次，能获得各种神奇的装备，让玩家在游戏中走上人生巅峰。 忠诚值达到五千以上的教众，还能得到她的保护，从此横行彧武战纪，再也不怕明枪暗箭。 什么？两位达到五千忠诚值的教众是冤家对头？ 那不行，入教了就是兄弟姐妹，务必相亲相爱。 胆敢内讧，七杀会教他们重新做人。 不出她所料，这些规则一经公布，便遭到玩家的群嘲。 但嘲归嘲，还是有很多玩家申请加入。 用他们的话来说，玩游戏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神经病的教派。 也不知是哪个神经病程序员弄出来的，他们想看看下一步还有什么神经病剧情。 反正，小作文也不用亲手写，复制粘贴就行，又不费什么力。 只是他们没发现，在这个过程中，“李小虎”三个字，已经深深的印入了他们的脑海。 俗称被洗脑。 第1150章 新手村那个凶残的女boss(15) 崔文丰忙了一天，大半夜才睡下。 一大早，就被响个不停的信息惊醒。 不耐烦地打开手机一看，瞌睡立时没了。 拨了一个号，对着话筒狂吼，“林宇凡，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浣纱村多了个门派？” 江湖中多个门派很正常，但游戏中要是多个npc门派，那可不得了，属于灵异事件。 他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啊！ 不信鬼神，只信自己！ 小林冷静地道：“崔哥，我觉得我说得很清楚了。事情就是这样，今天早上，浣纱村这个场景忽然有了很大的变化，莫名多出个承天教，李小虎还当了教主，七杀是护法。” 崔文丰继续吼，“谁任命的？” 小林：“不知道。或许，他们毛遂自荐？” 神特么毛遂自荐！ 崔文丰深深吸口气，“林宇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小林：“呵呵，也不知道。” 别看他不慌不忙，貌似镇定，其实心里早乱了。 作为彧武战纪首席程序开发人员，他对这个游戏各场景了然于心，也知道程序怎么运行。 先有后台代码，再有场景和npc，前者创造并控制后者。 这是所有网络游戏的铁律，也是不需要多加解释的很自然的一件事情。 就像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一样自然。 可浣纱村的一切，巅峰了他的认知，让他对自己将近十年的编程生涯产生了怀疑。 昨晚他没睡，面前摆着两台电脑，一台显示游戏画面，一台显示后台代码。 天快亮时，他眼睁睁看着浣纱村一点一点发生改变，先是村民们的称号变了，接着突兀地出现了一座宏伟的宫殿，牌匾上写着“承天教”三个大字，还是隶书。 然后，李小虎和七杀从宫殿中走出来，在公告栏旁边呆了好久，也不知在干嘛。 再后来，浣纱村的玩家越来越多，围着公告栏议论纷纷，大声嘲笑。 他林宇凡，更是被某些查过资料的玩家提着名字的讽刺。 有些玩家当场完成加入的条件，称号变为“承天教某某某”，从那一刻起，经验值就以三倍计。 最先加入的一百名玩家，还得到一件至尊级装备。 彧武战纪的装备体系，由高至低分别是神级、皇级、至尊级、黄金级、白银级、普通级。 等级越高，越难获得。 目前面世的至尊级装备，统共也就五十件，现在承天教随随便便就送出去了一百件！ 而且，这些装备的名字、款式、参数，林宇凡听都没听说过。 这已经够惊悚了，但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亲眼所见，游戏场景先有变化，代码才一行行的出现在屏幕上。 当时他有一种感觉，代码可有可无。 无，游戏场景依然变了。 有，是对他们这些程序员的一种敷衍、搪塞。 就好像某个人高高在上，施舍般说道，你要的流程补全了，面子给你了，不许再唠叨。 林宇凡自尊心严重受创，并且很想冲到游戏里暴揍七杀和李小虎。 世上npc千千万，为啥就你俩不一样？！ 他知道崔文丰想要一个解释，谁不想要？ 可这解释他真的给不了。 他自己也一头雾水怀疑人生，等着别人解惑呢。 崔文丰疲惫地道：“上报总部吧，这事儿咱们处理不了。” 林宇凡：“我已经上报了，魏总让你全权负责。” 崔文丰：“......你手还真快！” 全权负责的近义词，就是背锅侠。 他感觉自己这经理当不长久了。 林宇凡：“我不是发信息，是打电话，所以是嘴快。” 崔文丰：“......有时候，我真想找针线缝住你的嘴！” 林宇凡：“实话实说让人这么厌烦吗？” 崔文丰：“对！” 哼，如果不是看他业务精湛，编程一流，早让他回家吃自己了！ 话音刚落，崔文丰突然听到一个女声：“你们不需要这么烦恼。” 两人同时拿开手机看了看，这年头还有串线吗？ “别惊慌，找的就是你们，崔文丰、林宇凡。” 崔文丰吓得差点把手机丢了，以往看过的数部谍战片，精彩画面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你是谁？我热爱我的国家，我的公司，永不背叛！” 林宇凡受他启发，也大义凛然地道：“想腐蚀拉拢我们，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没门！” 崔文丰：“我劝你赶紧自首，坦白从宽！” 七杀轻叹一声，这些人，戏可真多啊。 脑洞也是真的大，竟然把她当成特务？太可笑了。 “我是七杀，很高兴认识你们。” 林宇凡倒抽一口凉气，“七杀？！” 崔文丰的惊讶也不下于他，“七杀？！” 七杀：“抱歉，这两天给你们带来了困扰。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我是一名游戏爱好者，恰好有些天赋。准备借用贵公司彧武战纪，做一个实验。” 崔文丰大怒：“用我们的游戏做实验？谁给你的权力？我不同意！” 林宇凡跟他同进退，“我也不同意！” 七杀：“呵呵，两位似乎没有注意到，我并没有征求你们的意见，是在告知你们。” 崔文丰：“我要报警！” 七杀：“可以呀，这是你们的权利。不过，我可以保证，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找到我，也没有人能阻拦我想做的事。报警，对于你们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林宇凡：“你，你别这么嚣张！” 七杀：“嚣张，是因为有资本。我给两位一个建议，听之任之、放任自流，如此才能实现双赢，让我们双方利益最大化。” 顿了顿，又道：“放心吧，我不会把彧武战纪玩坏了。相反，会给玩家更好的体验，让你们更上一层楼。” 崔文丰气道：“这么说，我们还得感谢你了？” 七杀：“不用谢，助人为快乐之本。” 林宇凡：“可你现在所做的，已经破坏了游戏的平衡！” 一百件至尊级装备流入游戏，别的玩家还怎么玩？ 七杀：“不破不立，大胆点。保持一颗平常心，世界会更美好哦！” 崔文丰叫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得了便宜还卖乖！” 七杀：“有事我会再联系你们，再见。” 这个人太暴躁了，不好相处。 第1151章 新手村那个凶残的女boss(16) 究竟要不要报警，崔文丰和林宇凡商量了两天，聊得头昏眼花。 最后一致决定，暂时不报，看看再说。 报警之后，有可能找到七杀，有可能找不到。 但事情一被公众知道，会怎样发展就不是他们说了算。 不管七杀能不能被揪出，对这款游戏的影响都很大，甚至有可能导致游戏下线。 可那不是他们想要的。 崔文丰刚买了豪宅，林宇凡正要相亲，这个时候，事业上绝不能出问题，攸关人生大事！ 倒不是他们对公司不忠诚，而是，目前为止，七杀其实并没有侵害到公司的利益。 是，她乱写代码，把浣纱村弄得一团糟。 但这几天彧武战纪的收益并没有降低，甚至还有小幅度的增长，氪金玩家更舍得花钱了，有些从没花过钱的玩家，也愿意花钱买道具，只为更快地赶到浣纱村看热闹。 平均在线时长，更是达到了今年的最高峰。 很多玩家延长了在线时间，就为了围观承天教下一步要玩什么花样。 这也代表着，游戏的商业价值更大了，招商都容易许多。 也许正如七杀所说，听之任之不去管，才能实现双赢。 抱着这样的想法，崔文丰向集团提交了报告，重点说明七杀是友好的，未来可能还会成为合作伙伴。 魏总的回复依然是让他“全权负责”，崔文丰呵呵两声，不再自寻烦恼。 负责就负责，反正锅都是他的。 他也理解魏总不太重视此事的原因，集团在房地产行业赚得盆满钵满，准备全力进军，对游戏行业就不怎么上心了。 彧武战纪出了这么大乱子，在高层看来也只是小事。 魏总的秘书还悄悄跟他说，有事自己看着办，不要打扰领导。办好了，年终有大奖，办不好，领导看在你多年追随的份上，也不会过多责备。 行吧，那就这样吧。 崔文丰下令研发部全体工作人员，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不许摸鱼，不许偷懒。 至于无能为力的那部分，就不管了。 但私下里，他还是对七杀很感兴趣，在圈子里各种打听，想扒下她的马甲。 他是这么分析的，风过有声，人过留影。 七杀不可能一天就成为顶级黑客，肯定也是从小白成长起来的，那她就会在这个圈子留下痕迹。 有一天，打听到了谢教授这里。 谢教授是他导师的师兄的朋友，勉强能称一声师伯。 师伯母过生日，请了很多人，他也接到了请柬。 酒足饭饱，觑个空闲，他跟谢教授简短说了事情经过，苦笑道：“师伯，不瞒您说，我快被这事儿弄得神经衰弱了！” 谢教授也听得很是好奇，“竟然有这样的天才！” 彧武战纪的防火墙，他虽然没有参与构建，但也听说过，在业内算得上超一流。 就算是他，现在去破也不一定能破得了。 那个七杀却像逛自家后院一样，代码说加就加，程序说改就改。 厉害，真是厉害！ 听小崔的意思，七杀还是个年轻女孩子，这就更难得了。 前人说得没错，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崔文丰暗道我可不是来听你夸人的，“师伯，我厚颜问一句，这人的行事风格，您有没有印象？” 谢教授想都没想，道：“没有！” 如果他认识这样的人，定然印象深刻。 “小崔啊，哪天你查出七杀是谁，告诉我一声，我也想见识见识！” 崔文丰很遗憾，连谢教授都没有头绪，这人藏得可真深。 正要说好，就听谢教授的女儿谢新蕊惊奇地道：“谁，你们要查谁？” 谢教授笑道：“对哦，你也在玩彧武战纪，见过浣纱村那个npc七杀吗？” 谢新蕊：“见过！” 她刚好过来给爸爸倒茶，没想到忽然听见他们提及七杀。 这段时间家里事情太多，先是爸爸去另一个城市演讲，非要带上一家子，后是妈妈生日，忙得她都没空玩游戏了。 “崔大哥，你们为什么要查七杀？” 这话，仿佛话里有话。 崔文丰和谢教授对视一眼，试探道：“小蕊，你认识七杀？” 谢新蕊：“当然认识！” 崔文丰很激动，“怎么认识的？” 谢新蕊被吓了一跳，“在你们游戏里认识的呀。” 她的游戏舱，还是崔文丰送的豪华款。 崔文丰：“不是，我是说，你认识真正的她吗？” 谢新蕊不解，“什么叫真正的她？她不是游戏里的一个npc吗？” 顿了一下，道：“不过，虽然她是npc，却是一个善良纯朴、性格特别的npc，我把她当闺蜜的。崔大哥，你可别把她弄没了！” 崔文丰心想我还有那本事？ 她不把游戏弄没，已经算手下留情了。 “小蕊，你跟七杀接触的点点滴滴，全都告诉我！” 谢新蕊：“......崔大哥，你什么时候有了探人隐私的爱好？” 要想说清她和七杀的友谊，就得提到渣男李斌，这可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崔文丰：“算哥求你了！” 谢新蕊：“倒也不必这么客气！” 花了十多分钟，讲完她和七杀的故事。 “爸爸，崔大哥，你们说七杀是不是很可爱？” 崔文丰：“可爱，可爱极了！” 不知道为啥，可爱之中，还带着点可怕。 一言不可就杀人，虽然是在游戏中，也令他胆寒。 而且他很确定，连续被杀的渣男李斌，心理阴影面积一定很大。 谢教授瞪着女儿：“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谢新蕊：“......爸，我都毕业工作了，想谈就谈！” 第1152章 新手村那个凶残的女boss(17) “才几天没来，浣纱村的变化可真大啊！” 谢新蕊一边感叹着，一边加快速度，前往承天教那座宫殿。 承天教立教之初，只有七杀和李小虎两个，考虑到李小虎不算 人，实际上七杀是个光杆司令。 但现在不一样了，加入的玩家越来越多，“守卫宫殿”也成了极为抢手的日常任务。 是以谢新蕊无法直接进去，得在殿外等着做任务的玩家通传。 还有另一个玩家陪着她，免得她到处乱逛。 这座宫殿他们称为承天殿，古朴雅致、瑰丽大气，细节之处尽显工艺，简直是网游界的里程碑。 初次来的玩家都喜欢走走看看，拍照留念，旅游似的。 但进殿的人一多，七杀就会嫌烦，可能减少他们的经验值。 没错，“守卫宫殿”这个任务，能获得额外的经验值，给多给少全凭七杀心情。 她要是心情特别好，还会赐下其它地方得不到的特殊装备。 正因如此，这个任务才成了香饽饽。 可惜一次只需要一百个人，一个小时轮一次，每到换班的时候，赶来做这任务的玩家们都会先打一架。 这也成了彧武战纪独特的景观。 “你们不必如此，我和七杀是好朋友，好姐妹！” 谢新蕊解释道。 防贼似的防着她，感觉很不好。 守门的玩家孙尧耀不以为然地道：“呵呵，凡到这里来的女生，都是七杀的好朋友，好姐妹！” 这种人他见多了，不就是想从七杀那里弄好处吗？ 他也想！ 谢新蕊：“我是真的！” 孙尧耀：“别说蒸的，煮的也得给我等着！七杀让你进，你才能进，明白？” 话音刚落，就见七杀从长廊那头走来，通传的玩家跟在她身后。 说来也怪，七杀虽然只是虚拟人物，气场却极为强大，第六感稍为敏锐的人，都不敢走在她前面，只敢跟在后面当马仔。 连忙跑过去，笑道：“护法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大家发现，七杀这个npc非常人性化，对她越恭敬，越能从她手里捞到好东西。 七杀：“来接我的朋友。” 上次她能去现实世界，是因为谢新蕊的诚心相邀，虽然谢新蕊本人并不知道，但这份人情，她得还。 孙尧耀：“朋友？！” 糟糕，这位女玩家不会真是七杀的朋友吧？ 那他岂不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等等，先别乱！ 不可能的，npc怎么会有朋友呢？ 谢新蕊跑过去挽着七杀的胳膊，趾高气扬地道：“早跟你说过了，我是七杀的朋友！” 小说里那种经典打脸场景，她竟然能亲身经历，爽，非常爽！ 可她今天有要事，没空跟这种小喽啰纠缠。 狠狠瞪了孙尧耀一眼，跟着七杀穿过长廊，进了内殿。 就见承天教教主李小虎，一身华贵装扮，端端正正地坐在教主宝座上，好似庙里的神像。 只是面容稚嫩，脸上还带点婴儿肥，有些违和。 要换了平日，谢新蕊少不得打趣几句。 这会儿却没那时间，拉着七杀在一旁坐下，迫不及待地道：“七杀，我都知道了！” 七杀：“......你知道什么？” 秘密太多，一时想不起谢新蕊有可能知道的是哪一件。 谢新蕊神情严肃，“我知道你不是npc，是侵入彧武战纪的顶级黑客！” 这个呀，不太重要呢。 但七杀还是很配合地问道：“谁告诉你的？” 谢新蕊：“彧武战纪研发部的经理崔文丰，是我爸爸朋友的师弟的学生。” 七杀默默理了一下其中的亲友关系，道：“和你家不算很近。” 谢新蕊：“......这不是重点啦！重点是，崔大哥一直在找你，你可要藏好了，千万不能被找到！” 崔大哥拜托她跟七杀递话，保证不报警、不报复，只是想跟七杀交流一下技术方面的难题。 她才不上当呢。 这些混社会的油滑老男人，良心虽然有，但不多。 谁知道是不是利用她引出七杀，再直接送去吃免费的饭？ 她可不能恩将仇报！ 不是她目无法纪，七杀又没害人，也没将游戏弄得不能玩，还增添了趣味性，崔大哥该感谢她才是！ 七杀：“呵呵，再让他们找一千年也找不到。” 谢新蕊笑道：“就喜欢你自信的样子！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谨慎些，崔大哥也有两把刷子的！” 爸爸对崔大哥评价挺高，说他技术很强。 七杀：“好，谢谢。” 谢新蕊还不放心，又道：“七杀，其实我对你更好奇了，万一哪天没控制住，追问你的底细，你可不能说，谁都别说！” 秘密一旦让第二个人知道，就保不住了。 七杀：“嗯，听你的！” 不让说更好，否则她还得现编。 “小蕊，你想不想加入承天教？” 谢新蕊：“当然想呀！” 七杀：“那就复制粘贴李小虎的名字吧，凑足五百个字。” 写名字的效果，似乎比写小作文还好。 她的计划初见成效，李小虎感受到了愿力，正在慢慢吸收。 谢新蕊：“......不能破例吗？” 复制粘贴倒是不难，就感觉这事儿很降智。 七杀：“不能。” 谢新蕊只好乖乖去操作了。 弄好之后，七杀给了她副教主的职位，经验值开到四倍，又送了她一套无限防御的神级流仙裙。 谢新蕊高兴得原地转了几个圈，“朝中有人好做官，就是这种滋味吗？” 七杀：“去吧，谢副教主，你可以在游戏中横着走了。” 谢新蕊欢呼一声，准备再去杀李斌一次。 第1153章 新手村那个凶残的女boss(18) 顶着“承天教副教主”的头衔，谢新蕊在浣纱村得意洋洋地转了一圈，收获无数艳羡的目光。 一开始，奇葩的承天教就是个笑话，但在某些玩家抱着玩一玩的心态加入后，真香定律再一次生效了。 不但经验值蹭蹭往上涨，加入的前一百名玩家还有至尊级装备！ 一百名之后的玩家，也有入教礼物，黄金级装备！虽然及不上至尊级，也是很罕见的！ 护法大人七杀若是心血来潮，还会派发武功秘笈。 而且，承天教门槛很低，不要求弟子只忠于本门派。 也就是说，加入承天教后，玩家依然可以选择其它门派，享受那个门派的好处。 本来游戏的设定，是一个玩家只能加一个门派，入了武当，就不能入唐门，以此类推。 但七杀改了规则，让所有玩家都能加入承天教，不管有没有门派。 因为这些原因，承天教迅速成为彧武战纪最受欢迎的组织，人数发展得也很快，即将超过第一大帮派天龙帮。 “承天教副教主”这个职位的含金量，自然也很高。 最先接待谢新蕊的孙尧耀忍不住了，追着她问道：“小姐姐，你怎么忽然成副教主了？” 在此之前，玩家在承天教中的最高职务就是堂主。 谢新蕊：“这还用问？当然是抱上了七杀的大腿！” 孙尧耀诚恳地道：“怎么才能抱上七杀的大腿呢？你能不能开个课？我交学费！” 谢新蕊嗤之以鼻，“呵呵，别看你长得不咋地，想得还挺美！” 孙尧耀不满地道：“小姐姐，你别人参公鸡，我可是我们这条街最靓的仔！” 现在的人，为啥都这么自信啊？ 谢新蕊笑了一会儿，道：“靓仔哥，抱七杀的大腿，你没有机会，永远没有机会，想都别想！” 说到这儿灵机一动，有了个想法，“当我的狗腿子嘛，倒还有一线希望。” 孙尧耀：“当你的狗腿子？也不是不行，有什么好处？” 谢新蕊一瞬间戏精附体，抬头挺胸，骄傲地道：“本人乃承天教唯一的副教主，护法大人七杀的好姐妹，能够追随于我，是你的荣幸！” 孙尧耀：“......小姐姐，你入戏真快，佩服！好吧，今天就跟着你了。咱们去干什么呢？要不，再接一轮守卫任务？” 有副教主这层关系在，接守卫任务应该很容易。 谢新蕊：“让副教主亲自守卫宫殿？你脑子秀逗了吧！” 七杀让她当这么大的官，她跑去看门？这是有病！ 孙尧耀：“......说话就说话，别骂人，恶语伤人六月寒呐亲。你说吧，咱们去干啥？” 谢新蕊：“去玩更好玩的，你再找几个人，排场要摆足。” 孙尧耀：“好嘞！” 他认识的人很多，没一会儿，就聚集了三十多号人，也都是承天教的，纷纷表示以后就跟着副教主混。 能爬到副教主这个级别的女玩家，他们还没见过呢，珍贵得很，必须保护。 谢新蕊：“今天先去揍天龙帮的一个混蛋，敢不敢？” “敢！怎么不敢？” “玩游戏如果不打架，那还有什么乐趣？” “副教主，你不需要告诉我们对方有多少人，只需要跟我们说时间和地点！” 要是在现实中，他们不会如此盲从，可这是网络游戏，讲究的是鲜衣怒马，快意恩仇。 有人振臂一呼，就有人唯恐天下不乱。 争斗的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 很多架打完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甚至还会误伤队友。 玩儿呗，像现实里一样谨慎小心就没意思了。 谢新蕊意气风发地一挥手，“走！” 权力地位真是让人迷醉啊，带着一票小弟，她找到了大佬的感觉。 七杀还给了她一项特权，可以随时查到李斌的位置。 找这么多人，摆这个排场，是因为李斌是天龙帮的一个堂主，在帮里人缘还不错，走到哪儿，都有一堆人跟着。 她不是怕他。 开玩笑，两件神级装备在手，“威震彧武”无限攻击，刚得的流仙裙无限防御，她用得着怕谁？ 别说只是天龙帮的堂主，帮主她也不怕！ 她一个人，就能挑了整个天龙帮！ 但如果她孤身前去，杀了李斌也没人喝彩，略显凄凉。 高手，也需要鲜花和掌声。 何况她现在身份不同了，是七杀亲自委任的承天教副教主，不能丢份儿！ 宽阔华丽的宫殿中，除了七杀和李小虎没有一个玩家。 都跟着副教主跑去看热闹了。 李小虎装模作样地向七杀拱手，“护法大人冰雪聪明，七窍玲珑，李某远远不及！” 七杀：“教主大人过奖了！” 她没做什么呀，怎么突然夸上了？ 来自天道的夸赞，嗯，不多。 李小虎：“之前我还想不通，你为何非要跟个玩家做朋友，原来是为了今日，真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 七杀有点听不懂了，“小虎弟弟，你在说什么？” 李小虎：“七杀姐姐，你就别装了！小蕊带着那么多人去杀李斌，等于是去砸天龙帮的场子。” “天龙帮肯定不能善罢甘休，一定会报仇。可小蕊装备好，他们打不过。慢慢的，天龙帮就被打没了！” “承天教将成为这个世界第一大势力！如你所说，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我的名字，也会被所有玩家铭记，愿力也能涨得更快！” “七杀姐姐，这么妙的计策，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教教我，我也想学。” 李小虎诚心诚意地请教。 七杀：“......我天生聪慧，你学不了。” 原来，爱脑补的不只人类，还有天道。 那就补吧，随便补，她不在乎。 让他觉得她是个高深莫测的人，说不定以后还能少些麻烦呢。 第1154章 新手村那个凶残的女boss(19) 又是一个大晴天，跟平日一样风和日丽。 李斌带着一群兄弟下苍云山副本，王云也在其中。 内心深处，他还是喜欢小蕊，或者说喜欢小蕊所代表的阶层，不想跟王云谈恋爱。 但小蕊对他很是绝情，电话不接，信息不回，甚至不上游戏了，铁了心要跟他分手。 而王云死心塌地爱着他、崇拜着他，帮他洗衣服，为他做饭，还悄悄给他父母买贵重的补品，他也不忍心伤害她一片真心。 便含糊不清地暧昧着。 如果小蕊还是不回头，他也许真会考虑王云。 他的父母对王云挺满意的。 虽然没见过小蕊，却听过他和王云对于小蕊的描述，认为她被家里宠坏了，太过骄纵，照顾不好他。 妈妈劝他选择王云，说这姑娘温柔孝顺，相处起来舒服自在。 爸爸也说，漂亮不能当饭吃，能做好家务、管好孩子、顾好老公才是好媳妇，才能经营好一个家庭。 他承认爸妈说的有道理，可还是心有不甘。 王云跟小蕊站一起，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是人都会选小蕊。 何况她们家境还差得那么大。 娶了王云，他从老丈人家得不到任何好处，说不定还要扶贫。 小蕊的父母是大学教授，虽是文人，社会上也有些人脉，以后能够帮助到他。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小蕊心太冷，不好哄。 他给王云点杯奶茶，王云能感动得热泪盈眶，在朋友圈晒好几条。 小蕊就不一样了，收到他送的东西从不发朋友圈，也不会有感恩的心态。 从副本出来的时候，李斌还想着要不要下点血本，给小蕊买个手镯手链什么的，权当前期投资了。 一抬头，就见几日不见的小蕊笑吟吟地站在副本入口处。 “小蕊，你是特意来找我吗？” 李斌有点激动。 莫非小蕊终于想通了？ 是啊，她早该想通，因为他根本没有劈腿！ 关键时刻，他控制住了自己，没有跟王云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 他对得起小蕊！ 谢新蕊：“猜对了，特意来找你。” 不等他走近叙旧情，对簇拥着自己的孙尧耀等人说道：“记住这个人，见一次杀一次！” 孙尧耀：“没问题。” 其他人也不问原因，点出技能就要出手。 谢新蕊赶紧道：“等等。我在的时候，由我杀。我不在场时，才轮到你们，听清了吗？” 众人纷纷答道：“听清了！” 看来这个人狠狠地得罪了副教主，气得她非要亲自教训。 李斌这时才发现这群男玩家都是跟着她来的，深感震惊，并且失望、痛心，“小蕊，你怎么变成了这种人！” 就算受了情伤，也不能变成女海王啊，那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谢新蕊对他的想法略有所知，笑道：“李斌，你的脑子该消消毒了，尽想些不健康的污浊玩意儿。” 看一眼孙尧耀，“兄弟，介绍一下我的身份。” 孙尧耀暗里吐槽谁是你兄弟，当你大哥还差不多，嘴上倒很给面子。 “兀那小子，听好了！在你面前的，是我们承天教护法大人七杀亲自任命的副教主大人！得罪她，就等于得罪我们承天教！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在什么门派，都会被我们承天教轰杀至渣！” 谢新蕊对他的介绍很满意，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召出“威震彧武”，嚣张地道：“上路吧，李斌！” 手起剑落，宝光四射。 这柄长剑不光杀伤力无限，奢华度也无限。 彧武战纪中，再也找不出第二柄如此华丽的武器。 那都是001精心雕琢出来的。 李斌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来不及了，化为白光投入复活点。 王云刚才一直怔愣着，原以为辛苦这些日子，已经俘获了李斌的心，没想到他还是乐意当谢新蕊的舔狗！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都不知道吗？ 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相差多少？为什么李斌就是看不到她的美好！ 这个打击有点大，王云都有点心灰意冷了。 可看到李斌被杀，明知只是游戏，心还是好痛。 尖叫道：“谢新蕊，你好狠的心啊！见异思迁，抛弃李哥不算，还这么伤害他！” 谢新蕊不想跟她废话，又是一剑，送她去与李斌汇合。 君子有成人之美，她虽是女孩，也有君子之风。 “还有谁？” 谢新蕊举着长剑，威风凛凛。 李斌的兄弟们怒了，“小蕊，大家也是认识的，用得着这么赶尽杀绝？” 游戏中被杀是不会死，但会掉经验值，李斌之前被杀几次，已经掉了五级。 而且非同一般的疼。 谢新蕊：“看来你们不服，那就一起去吧。” 她说到做到，即刻送他们去了。 好兄弟，就该有难同当。 第1155章 新手村那个凶残的女boss(20) 这一天，谢新蕊一战成名。 几乎所有彧武战纪的玩家，都知道刚成立的承天教不但有个凶残的护法七杀，还有个冷酷的副教主微蕊听香。 “微蕊听香”是她的游戏名。 她杀了李斌十五次，李斌经验值唰唰往下掉，从九十级掉到了二十级，稍好的装备也全掉了，仅剩游戏自带的衣服鞋子，以及一把制式长剑。 长剑看起来挺漂亮，却没什么伤害力，杀二十级小怪都得一点一点往下磨。 要不是他下线，谢新蕊还会继续杀。 王云和李斌生死相随，也被杀了十五次，等级掉到十二，口袋干净得一枚铜币都没有。 李斌先还试图用深情感动谢新蕊，赌咒发誓、真诚表白。 后来发现没用，就恼羞成怒，转换了嘴脸，骂谢新蕊嫌贫爱富、阴险恶毒，甚至说出两人之间的一些私事，进行荡.妇羞辱。 十分的卑劣。 谢新蕊也来了气，才会一直追杀他。 天龙帮的兄弟们自然帮着李斌，但死了几次之后不敢再到现场，只敢在世界频道里刷小喇叭，对谢新蕊各种辱骂。 谢新蕊也不跟他们吵，只是默默记下他们的名字，发布帮派任务。 身为副教主，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承天教给出的任务报酬很丰富，因而教中玩家踊跃接任务，又把骂人的天龙帮玩家杀了一波。 天龙帮是玩家建立的门派，人多势众，声势浩大，向来只有他们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他们的。 帮主“富贵在天”知道此事后火冒三丈，立即组织反杀。 双方杀来杀去，玩家们各自站队，彧武战纪最终形成了两大阵营，承天教和天龙帮。 玩家们上线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自家阵营的战绩。 虽然有部分玩家埋怨游戏没有以前平和，到处能看见打架，可更多的玩家，显然乐在其中。 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彧武战纪，非常有趣，值得花费时间和精力。 争斗的起因是什么？谁还在意那个！ 好玩就行。 承天教和天龙帮每日不断的约战，火出了圈，上了好几个热搜。 甚至还有人以此下注，赌当天双方胜负如何。 事情闹得这么大，谢新蕊也有点害怕。 倒不是怕自己收不了场，是怕耽搁了七杀的正事。 她还记得，崔文丰说七杀侵入这个游戏，是想做什么实验。 七杀：“正事？放心，耽搁不了，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她也有点佩服谢新蕊的战斗力，这才几天？承天教就走出了浣纱村，走向全游戏。 当日李小虎说的那些，竟然一一实现了。 愿力像潮水一样上涨，他每天收得不亦乐乎，开心极了，又狠狠夸赞了她一通。 她也不能解释说这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谢新蕊：“真的吗？七杀，你对我真好！” 七杀：“你对我也很好。” 要不是谢新蕊异军突起，一统江湖的活儿得她自己来干。 可这太小儿科了，提不起精神，还不如多设计几个场景。 谢新蕊很惭愧，“七杀，你别这么说，我脸皮虽厚，也会红！” 两个人的友谊，付出的却只有七杀。 七杀帮了她那么多，她却什么都没为七杀做过。 扶贫式婚姻要不得，扶贫式友谊也要不得！ 不行，她必须回报！ “七杀，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你说！不管什么事，但凡我有能力，就绝不推辞！” “小蕊，不要有心理负担，你已经帮了我大忙。” 七杀顿了顿，道：“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多宣扬李小虎的名字，多招一些人入教。” 谢新蕊：“没问题！” 不就是扩大承天教的影响力吗？这题她会。 又八卦地道：“七杀，李小虎是你的同事吗？或者是兄弟、朋友？” 七杀：“客户。” 谢新蕊恍然大悟，“难怪！” 七杀不解，“难怪什么？” 谢新蕊小声道：“难怪他把你的宠物打死了，你也不找他算账，还对他这么好。” 现实中，七杀也许真有个宠物001，被李小虎这个客户害死了。 但客户都是上帝，是大爷，具有契约精神的七杀也只得忍气吞声。 私下里肯定很郁闷。 或许，李小虎是个恶霸，一直欺负七杀！ 想到这儿，谢新蕊顿时觉得不能忍。 这么好的七杀，怎么能被人欺负呢？ “七杀，跟你这个客户毁约吧，违约金我帮你出！” 她是没多少钱，但跟爸妈撒个娇，要个几千万不难。 七杀：“......谢谢，不用。” 这根本不是钱的事儿。 第1156章 新手村那个凶残的女boss(21) 等谢新蕊下线，七杀问李小虎：“天道大人，感觉如何？” 李小虎像健美先生一样举起小胳膊，自信地道：“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七杀：“能对抗主神了吗？” 李小虎：“......似乎还差点劲儿。” 七杀：“加油。” 李小虎：“七杀姐姐，咱们再来对一遍哈。” 七杀：“行。” 李小虎：“等我吸收了足够的愿力，就消除主神留下的规则。然后，我更改自己的愿望。” 他原来的愿望，是想让这个游戏世界变成真的，不受现实世界的控制，然而这根本不可能。 不受现实世界控制好办，七杀改写游戏源代码，再加上无法破解的防御系统就能做到。 难的是让虚拟成为真实。 估计主神都实现不了。 别说什么没空，有空祂也不行。 在七杀的建议下，李小虎将愿望修改为自己得到自由。 “但我有个问题。” 七杀：“你说。” 李小虎：“得到自由有很多种方式，死也是其中的一种。” 万一他消除主神的规则、更改愿望之后，七杀通过玩家，比如谢新蕊，从现实世界将游戏下线，他就死了，也自由了。 七杀就等于完成了任务，可以潇洒地离开此界。 可他不想死。 他越来越明白，能在虚拟世界凝聚出自我意志，是件多么难得的事情，堪称奇迹。 奇迹，怎么能轻而易举就消散呢？ 他还想见识更多的天地。 七杀：“想多了，不会让你死。” 小天道思想还挺复杂，也不知跟谁学的。 李小虎：“你发誓，以你大师兄的名义发誓！” 玩家们常说，先小人后君子，他觉得很有道理。 虽然七杀很可爱，他很喜欢，也相信她的人品。 但人是会变的，全然相信某个人太过危险，有所保留、居安思危，友谊才能长长久久。 七杀：“好吧。我发誓，如果我有坑害天道李小虎的念头，就让我大师兄天枢每天走路都摔跤。” 想想那画面，真心值得坑一把李小虎。 不过还是算了吧。 一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二来嘛，誓言不一定会成真。 李小虎这才放下心，“嗯，我信你！” 七杀很尊敬她的大师兄，既然用他发了誓，就绝不敢毁约。 “我能不能多问一句，你准备让我怎么自由呢？” 七杀：“天机不可泄露。” 李小虎撒娇，“说说嘛，放心，这座宫殿里我加了好几层结界，祂听不到的。” 七杀：“不说，到时候就知道了，包你满意。” 真实世界多精彩，小天道肯定会被吸引。 她的打算，是将他收到仙湖界。 此事已和青江帝沟通过，青江帝对小天道也很感兴趣，正在用珍奇之物帮他制作身体。 到时候意识投进去，小天道便不再受此方天地的制约，真真正正地活过来。 等他力量足够，就可自成世界。 对于他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不直接告诉他，是因为担心主神以某种方式盯着这里。 就连001，也被她强行下线，就怕它身上还有主神意识的残余。 平时她不在意主神有没有监视着自己，甚至还乐意祂把精力分散过来，以帮助大师兄减轻一些压力。 但现在不行，要是祂在哪个环节捣乱，计划就有可能失败。 所以不得不谨慎。 李小虎：“包我满意？七杀姐姐，这是你自己说的哦。如果我不满意，就要跟着你周游各界，直到满意为止！” 七杀：“呵呵，最好不要。” 只怕到时候由不得你。 失去了世界的天道，就像没有了臣民的皇帝，看着威风依旧，其实已经没有了底气。 她和青江帝联手，不信制不住他。 一个001，已经呱噪得让她受不了，再加一个李小虎，那她也别做任务了，改行当幼儿园老师吧。 这天晚上，七杀还没睡着就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高大巍峨、闪着金光的身影坐在高高的宝座上，看不清相貌，只觉充满了难以形容的威压，就像神明一样。 而她站在宝座之下，渺小、单薄。 四面八方，都是叫她臣服的声音。 “臣服于神，你将得到一切！” “你的大道，就是臣服于神，还不跪下？” “臣服吧，臣服吧！” 一眨眼，面前仿佛人山人海，都在跪拜那身影。 周围的人也拉着她一起拜。 七杀忘了自己是谁，可她潜意识里感觉不能跪下。 跪了，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为什么你不跪？” 那身影发出空灵而威严的声音，直接压迫着她的识海。 七杀想了想，道：“因为，我也有金光，比你还多，比你还亮！” 随着她的话语，身上金光浮现，果真比那身影的金光闪亮厚实。 然后她飞身跃起，带着金灿灿的光芒，一拳击向身影！ 没有任何意外，身影破碎。 她也惊醒了，发现自己处身于承天殿中，时间也只过去了一秒。 惊醒的一瞬间，好像听到大师兄说，“有长进了，不错。” 第1157章 新手村那个凶残的女boss(22) 彧武战纪客服部，是公司目前最为忙碌的部门，每天都接到很多投诉电话，邮件也多得看不过来。 投诉内容几乎都和承天教有关。 “承天教那个护法七杀是怎么回事？邪门透了！” “七杀为啥会有那么大的权力？谁设计的？” “承天教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伤害其他门派的自尊心吗？” “你们老实说，游戏是不是出问题了？承天教压根不像正常游戏中的门派！” “承天教副教主微蕊听香，是不是你们老板的亲闺女？一个人有两件神器，外挂也不要这么明显！” “这破游戏一点儿也不公平，承天教就像内定的皇族，要是不给个说法，我们就再也不玩了！” “别的游戏，是人玩游戏，你们这破游戏，是游戏玩人！老子玩不起了，再见！” “我建议销毁七杀，或者限制她的功能！随心所欲地向教中玩家派发装备，还随意加经验值！有她在，游戏根本没法好好玩！” “七杀让游戏失衡了，封杀，封杀！” 客服部的回复一律是：游戏数据一切正常，请玩家自行探索剧情。 毫无疑问，这样的回复换来的是更加猛烈的攻击。 客服部加了几次薪，才留住想要辞职的小哥哥小姐姐们。 身为客服部经理的郑妍，压力山大，头发都掉了许多。再掉下去，就要向地中海靠拢了。 可她是女生啊，地中海像话吗？！ 这天她照完镜子，实在忍不住了，一脚踹开研发部经理崔文丰办公室的门。 见他悠闲地听着轻音乐，喝着小咖啡，顿时更气了，“崔经理，日子过得挺舒服嘛！” 崔文丰放下咖啡杯，笑道：“托您的福，还行。” 郑妍：“不不不，您客气了，是我托您的福！托您的福，我们客服部都快爆炸了！” 崔文丰：“您这有点夸张了，我看着呢，你们那儿没冒烟！” 郑妍指着自己的头顶，“那您看看，这儿冒烟没？” 崔文丰：“呵呵，您说笑了。” 男女有别，他可不好意思盯着女士的头顶看，看出感情怎么办？ 老婆虽然胖了，肉嘟嘟的也很可爱，他稀罕得很，不想换。 郑妍：“看不出来吗？老娘焦头烂额！崔文丰，你能不能给句准话，那个七杀到底有什么问题？” 崔文丰两手一摊，“七杀能有什么问题？没问题！” 郑妍：“一个npc，能发装备，能发经验值，把整个游戏弄得混乱不堪，您管这叫没问题？别说玩家，我都觉得不对劲！” 好多时候，她觉得七杀不像虚拟角色，像个混江湖的女大佬。 崔文丰：“游戏数据一切正常，请玩家自行探索剧情。” 郑妍：“......我特么真想揍你！” 这是客服部敷衍玩家的说辞，秃头崔竟然用来敷衍她这客服部老大！ 玩家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她似乎有点理解了呢。 崔文丰给她倒了杯清茶，正色道：“郑经理，您在烦恼什么呢？” 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好不要喝咖啡，容易上火，喝茶比较合适。 郑妍：“怎么，我说得还不够清楚？” 崔文丰：“不是，我的意思是，您要有大局观，跳出思维局限，站在更高的位置去看待问题。” 郑妍：“请您说人话。” 崔文丰：“这几个月，投诉是很多，但在线玩家突破历史最高记录，在线时长维持在一个很高的点。这么说吧，彧武战纪把同类型网游远远甩在身后，公司赚到了计划之外的钱！” 而他，也得到了一大笔分红。 郑妍：“玩家的投诉，就不用管了吗？” 崔文丰喝了口咖啡，高深莫测地道：“郑经理，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投诉，也是玩家玩游戏的一个环节。” 凡事就怕想开。 现在他彻底想开了。 七杀说得对，她在游戏中做实验，并不会损害到他和公司的利益，相反，还让游戏更好玩了。 如同白赚了一个不要薪水的顶级程序员。 唯一的遗憾，是小蕊这妮子不肯介绍他和七杀认识。 他真的很想知道，七杀真人是谁。 但如果实在不能知道，也就算了。他可不敢勉强小蕊。 郑妍：“......我们能做的，就是陪他们好好玩？” 崔文丰欣慰地道：“孺子可教！” 郑妍白他一眼，推门出去。 这个秃头崔，一肚子的歪理邪说，不来客服部太屈才了！ 不过，也确实有玩家边骂边玩，投诉得最厉害的那几个id，在线的时间都很长，花的钱也很多。 那就继续敷衍吧，看看先崩溃的是客服部还是玩家。 某一天，李小虎终于对七杀说：“姐姐，大功告成！” 七杀有点小激动：“你把主神的规则抹杀了？” 李小虎：“......还没。我是说，愿力足够了！” 七杀：“那就赶紧啊，还等什么！” 李小虎板着小脸，闭上了眼睛。 如此过了三天，再次睁开眼睛时，疲惫地道：“成了。” 七杀：“真的吗，我怎么没有任何感应？” 李小虎：“呵呵，因为你不是天道，只是凡人。” 在天道眼中，修真者和凡人没有太大区别。 七杀：“......天道了不起？” 李小虎：“是啊！” 那骄傲的神态，就像只纸老虎。 七杀都懒得戳穿他。 需要凡人帮忙的天道，也真是厉害。 不管怎样，最大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很简单。 打开仙葫芦，将李小虎的意识收进去，投到青江帝准备好的身体里，他就自由了。 任务也就顺利完成，能轻松离开此界。 失去她的彧武战纪，会少一些趣味，但她编写了更为宏大的背景、更为复杂的剧情，可玩性很强，只要公司不刻意作死，还是能维持下去。 离开之前，七杀约了谢新蕊，跟她当面告别，还送了她一道平安符，可保她此生无灾无难。 谢新蕊很舍不得，但七杀说了要去国外进修，短时间内回不来，她也不能阻人前程。 七杀送她的平安符，她收在游戏中的包裹里，但当晚洗澡时发现，手臂内侧有一个小小的图案，和平安符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再想起那个突然出现的嫦娥手办，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七杀，不会是她的神仙教母吧？ 她可真是太幸运了！ 第1158章 守护林妹妹(1) 李小虎这个任务，七杀只得了一万积分，可见她的任务完成得有多么勉强。 但道德金光增加了肉眼可见的一圈。 来自天道的感谢，份量很重。 虽然这小天道自身难保，还需要凡人相助，那也是天道。 就好比摇篮里的爷爷，拄拐儿的孙孙，长在辈儿上了。 他进了仙湖界，对真实的躯体很满意，如鱼得水，快乐极了。 还上赶着要认青江帝为师，青江帝不敢收，怕自己承受不起，以后遭报应。 盛锦州、光曜、秦政等人听说他是天道，起先十分敬畏，后来发现他和普通孩童没什么区别，也就平常心了。 他叫秦政一声秦大爷，秦政都敢答应。 称呼光曜为曜哥，光曜也应了。 盛锦州以他们为榜样，当李小虎叫他锦哥的时候，也答应了一声，恰巧听到的青江帝吓得一哆嗦，差点揍他一顿。 无知者无畏，说的就是这几个人啊！ 趁李小虎睡着的时候，好好给他们普及了一些基本常识。 然而没啥作用。 因为李小虎太接地气，处着处着，大家就又忘了他的真实身份。 青江帝很无语，也不管了。 他向七杀吐槽时，七杀思索片刻，跟他说：“或许，这就是小天道的意愿，他不想当虚无缥缈的天道，他想当人。盛锦州他们受他影响，才会经常忽略了他的身份，您受的影响小，便一直记着他是天道。” “......似乎还真是这样。” 青江帝：“小仙姑冰雪聪明，令人敬佩！” 001大力冷哼一声，无耻的马屁精，本系统鄙视你！ 七杀交代青江帝看好李小虎，便打算开始下一个任务。 脱离上个世界时，大师兄跟她有过短暂的交流，说是主神在她这里又一次栽了跟头，有可能强行塞给她更为诡异的任务，让她小心点。 还说：“不用怕，师兄会看着你。” 七杀精神一振，“怕？高兴还来不及！大师兄，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说句实话，李小虎这个任务难度很高，但执行起来无聊透顶，多留一天都很郁闷。 这次她想接个刺激点的。 所以，尊敬的主神大人，放马过来吧！ 听她这么说，大师兄皮笑肉不笑地夸她艺高人大胆，不等她假谦虚，就从她识海中离开了。 七杀也是会察言观色的，看得出他不是很开心。 哎，真不知道又怎么惹着他了。 不是她背后说人坏话，大师兄有时候很矫情。 矫情就矫情吧，再矫情，那也是她大师兄，她不嫌弃。 这可真是深厚的同门情谊啊！ 七杀自我感动了一会儿，便丢开不管。 “001，打开任务程序。” “嗯。” 001简短的答应了一声，既不撒娇，也不吹捧，非常的傲娇。 七杀：“不要生气了！” 这么干脆利落的系统，她有点不适应。 001：“本系统生什么气？本系统只不过是一个卑微的人工智能，命运掌握在主人的手里，有什么资格生气？” 七杀：“......可你现在这种表现，就是生气。” 说到矫情，她身边矫情的可不只大师兄，还有这个小智障。 之前为防主神知道她的计划，将它强行下线，惹得它情绪失控，大为伤心。 可正如它自己所说，它只是个人工智能，感情用得着这么丰富吗？ 001语带控诉，“七杀道君，本系统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陪你这么久，说下线就下线，都不提前通知一声，这会儿连生气都不能了？用得着人家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用不着的时候，就叫人家小智障，还嫌人家碍事儿！呜呜呜，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无情的人啊！” 它真的很悲伤，很愤怒，大圆脸都气成了小圆脸。 七杀：“......我从来没叫过你小甜甜！” 对任何人，她都没用过这种可怕的称呼。 001：“你非得在这个时候纠正本系统？呜呜呜！” 七杀：“......别哭了，下次再有类似的状况，我会先跟你商量。” 001：“你保证？” 七杀：“我保证！” 001抽抽噎噎地道：“好吧，原谅你了！爱得最深的那一个，总是轻易说出原谅。” 七杀：“下线的时候，你又看了多少爱情小说？” 001：“没看，一本都没看！” 赶紧心虚地转换话题，“宿主大人，任务接好了，走！” 冲出混沌，时空轮转。 接收完任务内容，七杀沉默了。 001：“呵呵，亲爱的宿主大人，如您所愿，这个任务很刺激呀！” 七杀依然不说话。 是很刺激，却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刺激。 她甚至觉得，这次任务没有主神的干扰，真是随机接到的。 为啥？ 因为任务很复杂，但对于她而言，并不危险。 001：“宿主大人，既来之则安之！往好处想想，你不是一直对这个世界很好奇吗？看书的时候，你不是气得撕烂了几个书签，很想冲入这个世界守护某人吗？” 七杀：“某人有名字，林黛玉。” 001激动地一拍手，“对啊，守护林妹妹，人人有责！” 第1159章 守护林妹妹(2) 此前七杀穿越华夏世界，就拜读过红楼这本书。 但第一次看的时候，没半个小时她就睡着了。 想让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宫斗、宅斗的铁血剑修，去理解那些言语机锋、眉高眼低、阴私手段，着实为难了些。 此书的玄幻部分，也让她无法理解。 贾宝玉真身是赤霞宫神瑛侍者，林黛玉真身是西方灵河岸绛珠仙草，这种人设没问题，能提高阅读的趣味性。 但是，因为神瑛侍者灌溉过绛珠仙草，绛珠仙草就要用一生的眼泪去还？ 这就不太正经了，跟她所听过的神仙世界不符。 之后还能坚持看下去，是被书中美食所吸引。 什么小荷叶小莲蓬汤、豆腐皮包子、建莲红枣汤、茄鲞、胭脂鹅脯、奶油松瓤卷酥、酸笋鸡皮汤等等，看得她心驰神往。 难怪有“舌尖上的红楼”这种说法。 实不相瞒，七杀还曾自己动手做过其中的几样，味道可能没有书中描写的那么好，但也不错。 第二吸引她的是那些精美的器物、布料。 汝窑美人觚、青绿古铜鼎、芙蓉彩穗灯、大紫檀雕螭案，软烟罗、蝉翼纱、霞影纱、羽缎、撒花洋绉等。 每一样，都是独具匠心的艺术品。 还有诗词，也让她大为震撼。 虽然她不是文艺青年，也从不伤春悲秋，但优美的诗句，能给人特别的心灵享受。 她感觉自己被陶怡了情操。 比如“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就让她很有画面感。 总体而言，红楼给她的感觉是美，这是本极美极美的着作，堪称古代美学巅峰。 而且包含的文化要素很多，被称为明清时期的百科全书，乃是实至名归，并非浮夸。 至于宝黛爱情、贾府兴衰、众女命运，她不甚在意。 又不是真的，看书而已，难道还感同身受、痛哭流涕？ 她不是001，没那么充沛的情感。 何况，她觉得林黛玉是个恋爱脑，自己那么优秀，为啥非得喜欢贾宝玉这个风流多情、男女通吃、软弱无能的纨绔子弟？ 真以为他是凤凰蛋？ 竟然还为他吐血而亡，大大的不值！ 就没别的男人了？ 哪怕找不到优质男，自己一个人不能过？ 你还真是来人间渡劫的呀！ 她很确定，自己不会和林黛玉这样的姑娘成为朋友，三观不合。 红楼这本书，虽说文化价值极高，却也不是她喜欢的快意恩仇、直来直往的那种爽文。 但不知为什么，每次穿越到华夏世界，无聊时她就会下意识拿起红楼，一看再看。 001：“这就是传说中的真香定律！” 七杀：“闭嘴！” 看得多了，忽然发现作者曹公子简直是位语言大师。 也可以称为老阴阳师。 反讽、正讽、正话反说、反话正说、隐喻、衬托等手法用得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特别有意思。 如果看得不仔细，思维不活跃，你都不知道他是夸人还是骂人。 因为这哥们儿，不，这公子有一绝招，一般讨厌的人，他会平铺直叙，让人一看就知道此人很坏，比如薛蟠。 但特别讨厌的人，他反而会用尽赞美之词，不抽丝剥茧，你都不知道他如此讨厌这些人，比如薛宝钗。 是的，曹公子最厌恶的红楼女眷，并不是狠毒贪婪的王熙凤，而是温婉大方的宝姐姐。 也许还能加个心地纯良的袭人。 一旦接受曹公子这种有话不直说的设定，七杀再看红缕，就宛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经历的世界太多，感悟也多了起来。 看到后来，她拍案而起，义愤填膺。 可怜的林妹妹，死得好冤啊！ 嫁不嫁贾宝玉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被人这么欺负！ 真想去到红楼中，护她无病无灾，快乐安康，早登仙路。 现在，七杀的心愿实现了。 001叹道：“七儿，也是个好姑娘啊！” 不是它胆大包天敢给宿主大人取昵称，而是，此次任务，许下愿望触动它接单程序的，是个名叫七儿的小丫环。 七杀穿越而来，就到了她身上。 都带个“七”字，也算缘份。 七儿命苦，刚记事时，就被父母卖到了荣府。 因是当天第七个采买进来的小丫环，管教嬷嬷随口给她取名七儿。 贾家人事复杂，没有根基的丫环小厮想要晋升，难如登天。 七儿老实本分，吃苦耐劳，却因无人提携照顾，只是最末等的洒扫丫环，等闲到不了主人跟前。 原着中没有提及这个人，这也正常，贾家多少下人仆妇，怎可能每一个都写出来？ 况且，小说一旦具现化为世界，便会完善逻辑、自我补全。 多出书中没有的人物、剧情，并不奇怪。 就好比，红楼原着没有写明故事究竟发生在哪个朝代，有人说是明，有人说是清，至今没有定论。 但七杀过来后发现，朝代很明确，晟朝，在华夏历史中从未出现过，皇家的姓氏是司空。 七儿的愿望和七杀的愿望一样，守护林妹妹。 会有这个愿望，是因为在她短暂的人生中，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就是林黛玉。 有一回，她扫地时没注意路，不慎撞到了忽然跑过来的大丫环绫罗。 绫罗不依不饶地揪着她打，骂她没眼色，还要告诉管教嬷嬷，明天就发卖了她。 贾府的大丫环，和副小姐也差不多，权力很大。 她怕得发抖，不知又要被卖到哪里去。 恰巧林黛玉路过，随手指派她去拿手炉，绫罗不好纠缠，这一节便揭过。 又有一回，她生了重病，被挪到外院等死。 原以为这次逃不过了，谁知管教嬷嬷不耐烦地给她请了大夫，抓了药。 事后才知，林黛玉常去哪儿看花，偶然问起以前扫院子的小丫环怎么不见了，得知她生病被挪出去，立时叫紫娟送了钱，让给她看病。 于林黛玉，这只是小事，可能很快就忘了。 于七儿，这是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但她只是个小丫环，想报答也无能为力，且自惭形秽，不敢去向仙子般的林黛玉道一声谢。 只能默默祷告神明，保佑林黛玉身体健康，万事顺遂。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林黛玉病逝，贾家败了。 七儿也因触怒管事，被卖到烟花巷，为保清白，她投缳自尽。 死前没想着自己，只想着林黛玉，希望神明有灵，守护林姑娘，赐予她幸福美满的一世。 001感慨道：“宿主大人，你和七儿还真是志同道合！” 都是林妹妹的粉丝。 七杀：“你不是？” 001斩钉截铁地道：“是，怎么不是！” 第1160章 守护林妹妹(3) 七杀穿过来这会儿，剧情正走到薛家进京。 薛宝钗的哥哥薛蟠买了英莲打死冯渊，贾雨村知道他的身份后，明知英莲是恩人甄士隐的女儿，也未曾搭救。 反而为了奉承贾政和王子腾，徇情枉法，“葫芦僧乱判葫芦案”，胡乱结了案子。 薛蟠打死一个大活人，跟没事人似的，带着母亲和妹妹进了京城。 这里有个很有意思的点。 判案时，贾雨村为稳住冯家，采用了门子的主意，说薛蟠“今已得了无名之病，被冯魂追索已死。” 也就是说，从这时起，薛蟠在红楼里就是个黑户，没有任何前程可言。 他是薛家顶门立户的儿子，他没有前程，就代表着薛家没有前程，只能依附于贾家。 作者曹公子想表明的，是薛、贾两家门不当户不对，贾家头脑若清楚，就不会和薛家结亲，因为没有任何益处，只会拖后腿。 001：“宿主大人，你是不是过度解读了？” 七杀：“整部红楼没有一句废话，不写则已，写必有因。” 001：“本系统有另外一种不同的看法。” 七杀很开明，“你说。” 001：“本系统觉得，作者想表达的，是薛蟠死了，他是个死人！” 七杀：“......请注意，红楼不是恐怖小说！” 001还要再说，七杀让它闭嘴。 再说下去，楼就被它歪了。 薛家进京，明面上有三个目的，一是宝钗待选，二是探望亲友，三是入部销算旧账，再计新支。 可细一分析，就会发现这三个目的不太说得通。 首先，皇家选的是“仕宦名家之女”，薛家是皇商，虽有个皇字在前，实质还是商人，宝钗并没有应选的资格。 其次，入部销算旧账，也不是非得薛蟠亲自去。 探望亲友什么的，更是牵强。 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薛家有落败之相，急需进京寻找靠山。 这也和薛蟠成了黑户相呼应。 他们本来想投靠的是母舅王子腾，偏生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出都查边。 薛蟠倒挺高兴，这下没人管他了，可以胡作非为。方便起见，打算住自己家的房舍。 但薛姨妈担心儿子惹祸，执意去贾府。 这才有了后面那些故事。 001没管住自己的嘴，又道：“宿主大人，本系统依稀记得，有一版红楼里，薛家进贾府的排场很大，不比林妹妹进贾府小。” 七杀叹道：“再好的着作，也怕后人魔改。” 原着中，迎接薛家的只有王夫人和她的下人，贾母都没出自己的门，等着薛姨妈拜见。 根本没有什么贾母带着合家大小迎接的场景。 那不合礼仪。 001：“魔改就魔改吧。咱们来了，说不定改得更多。” 七杀：“......显摆你会说话？” 001赶紧往嘴上贴了张封条，并且摇头摆手，表示自己是小哑巴。 它真怕宿主大人一时火大，把它的嘴给弄没了。 七杀也不再理这小智障，当务之急，是去到林黛玉身边。 这样才能保护她。 守株待兔三天，不，不是守株待兔，是接连扫了三天院子，终于见到了林黛玉。 “哇，娘耶，天耶，这姑娘可太美了！” 001如同乡下来的土包子，看直了眼。 七杀没有嘲笑它，因为她自己也大受震撼。 穿越这么多世界，她见过无数美人，可没有一个人，像林黛玉这般清灵剔透，从头到脚透着股仙气。 看到她，七杀就明白了为什么作者不详细描写林黛玉的容貌。 原因很简单，难以形容，无法描写。 非常的美，但容貌之美，似乎只是她身上最微不足道的一个特征。 更吸引人的，是她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 眼见林黛玉带着雪雁和紫鹃即将走出院子，七杀回神，轻轻叫道：“林姑娘！” 林黛玉站住，紫鹃皱眉道：“何事？” 洒扫院子的小丫环，哪能直接和姑娘说话？越来越没规矩了！ 七杀捡起一个玉坠，道：“林姑娘，这是你丢的么？” 林黛玉一看，果是出门时系的玉坠，忙让紫鹃接过来，笑道：“亏得你眼尖！” 使个眼色，紫鹃从荷包里取出十个钱递给七杀，“拿去买糖吃罢！” 七杀：“谢谢林姑娘，谢谢紫鹃姐姐！” 不是她眼尖，是她施法打掉的。 林黛玉对她笑了笑，又要走。 七杀赶紧道：“林姑娘，你要了我去罢！我会栽花养草，洒扫庭院，还会放风筝，缝补衣服！” 林黛玉掩唇而笑，紫鹃叹道：“傻丫头，林姑娘哪有衣服让你缝补。” 衣服上身几次，也就丢开不穿了，哪等得它破。 七杀：“我帮紫鹃姐姐缝补也可以！” 紫鹃：“用不着！” 她是林姑娘的人，穿缝补过的衣服，岂不是丢林姑娘的脸？ 林黛玉柔声道：“好了，别吓着她。” 说着向前走去，快出院子时，又回头对七杀笑了一下。 001：“笑了笑了，林妹妹对本系统笑了！啊啊啊本系统死了！” 七杀无情地道：“那你就死吧！” 大黑屋拔地而起，罩住烦人的小智障。 林妹妹明明是对她笑！ 第1161章 守护林妹妹(4) 虽然直接跟林黛玉说了想去她身边，但那只是七杀引起她注意的一种方式。 以林黛玉的个性，不太可能主动跟贾母说要某个丫环。 一方面是她寄居于贾府，凡事从简，不愿生出事端。 另一方面，那会让贾母猜疑，是否紫鹃、雪雁等丫环伺候得不好。 林黛玉玲珑心肠，不会考虑不到这一点。 因而，人事调动还得靠自己。 是直接影响管事们的大脑，还是按这个世界的规则，给他们点好处呢？ 七杀还没拿定主意，管教嬷嬷就一脸笑容地找到她，“好姑娘，什么时候攀上的高枝儿，咱们竟是一点不知呢！” 这老太婆在说什么？ 七杀沉默不语，安静地看着她。 这位管教嬷嬷姓方，素日捧高踩低、趋炎附势，一等一的奸猾刁蛮。 七儿这样的小丫头，长相不算出众，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能，看不出有什么好前程，她见了从无好脸。 此时却不但笑，还透出种慈祥，就像在看自家孙女。 “老太太亲自发话，让你从今儿起，就去伺候林姑娘。” 七杀：“......伺候林姑娘？” 林黛玉的行动力这么强？ 这可真没想到！ 方嬷嬷笑着点点她的额头，“这会子装什么痴相！往日是我眼拙，没看出姑娘有这么高的心气儿！” 七杀：“林姑娘向老太太要的我？” 方嬷嬷嗔道：“又说蠢话。林姑娘什么样的人，能开口要你？说是今日林姑娘回去，脸上带笑，不同往日。老太太便问她何事欢喜，她就说路上遇着个呆呆的小丫环，看着好笑。” “老太太问了紫鹃，知道是你，便说调你过去，闲事不用管，只要让林姑娘像今日这般喜乐，多吃几口饭，就算你一大功劳。” 七杀：“嗯，我会尽力。” 呆呆的小丫环？ 林妹妹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解？ 贾母房内，似乎也有一个傻大姐，生性愚钝，无知无识，一说话便使人发笑，贾母还很喜欢她。 该不会，身为外祖母的贾母以己度人，也给外孙女配一个取乐的傻大姐吧？ 算了，不想了。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总归是她想要的。 方嬷嬷又嘱咐了七杀许多话，内容无非是发达了也不要忘记她老人家的提携之恩，记得报答之类。 七杀左耳进右耳出，收拾行李去了贾母的院子，住在后罩下房里。 贾府的下人也分三六九等，原身七儿是最低那一层，住的是条件很差的大通间，有五、六个人。 此时七杀得了林黛玉青眼，有幸和紫鹃单独住一间。 紫鹃一见她就笑了，“也不知你哪世修的福，林姑娘看你倒与别个不同。” 七杀：“紫鹃姐姐，林姑娘看你才不同呢。” 作者曹公称紫鹃为“慧紫鹃”，对她评价极高。 七杀也认为，紫鹃是红楼丫环中的第一等，不但聪慧，还忠诚善良，品格高尚。 能得紫鹃相伴，是林黛玉的幸事。 能有林黛玉这样的主子，更是紫鹃的幸运。 紫鹃笑道：“果然长了张小甜嘴，难怪姑娘喜欢。” 接着跟她说了一些注意事项，重点是到了林黛玉身边，就要忠于林黛玉，凡事想着她、念着她，不可有异心。 七杀一一应承，暗想本道君穿越时空，正是为她而来。 紫鹃见她受教，心里也自高兴。 看她衣衫破旧，打开自己的衣箱，给她配了一身明媚的颜色，又帮她重梳了头，找了根碧玉钗插在她头发上。 打扮妥当，才带去见林黛玉。 林黛玉正在喝茶，放下杯子慢悠悠地道：“以前在书上看到‘人靠衣装马靠鞍’，我还不信。统共一个人，还有两种面貌不成？今日是真见着了。七儿换了衣裳，犹如换了个人。” 紫鹃凑趣：“换成了谁？” 林黛玉：“这可不知。兴许是那月里的嫦娥，也或树上的鹦哥，反正会飞。” 旁边伺候的丫环婆子都捂嘴笑。 紫鹃跺脚不依，“姑娘，你又打趣我！” 她先前的名字，就叫鹦哥，到了林黛玉身边才改为紫鹃。 鹃，也就是杜鹃。 还有林黛玉从姑苏带来的小丫环雪雁，同样是鸟类。 取这样的名字，可见曹公有多想让林妹妹长出翅膀，飞离这污浊之地。 七杀认真地道：“姑娘，我真的会飞。” 这话一出，全屋人都笑了。 林黛玉笑得脸上都生了红晕，“罢罢罢，本就有两个会飞的，又来了一个，我是管不住你们了。” 外间的贾母听得里面笑声一片，特意打发婆子来问笑什么，听说了原委，大为高兴，赏了七杀两个金锞子。 七杀将金锞子交给紫鹃保管，更让紫鹃觉得这是自己人，从此待她更为亲近。 过得几日，王夫人翘首以盼的薛家到了。 第1162章 守护林妹妹(5) 正如原着所说，薛宝钗举止娴雅，博学多才，很快就博得了贾府上下的喜爱。 更有那起子爱嚼舌根的媳妇婆子，暗地里将黛玉和宝钗比较，说黛玉行动爱恼，小心眼子，而宝钗温厚大方，极有大家闺秀的款儿。 001愤然道：“赌一杯奶茶，这肯定是薛家放出去的风！” 七杀：“这么明显的事，还用得着赌？” 薛家不来，林黛玉是贾母的心肝肉，哪个丫环仆妇敢多说一句？ 薛家一来，林黛玉就多了好些缺点，下人也敢议论了。 要说薛家没做什么，谁信？ 不过，最想打压黛玉的，还不是薛家，而是贾宝玉之母王夫人，她才是宝黛爱情最大的破坏者。 贾宝玉的婚事上，贾母支持的肯定是自家外孙女，但王夫人最不想要的儿媳妇，恰巧就是林黛玉。 就像贾母不可接受的孙媳是薛宝钗一样。 婆媳两个，在这个问题上的矛盾不可调和。 程伟元、高鹗整理的后四十回，说贾母最终也放弃了林黛玉，选择薛宝钗，简直是胡扯。 既不合情，也不合理。 说回王夫人，但凡有机会拆开宝黛这对大家心照不宣的官配，她一定会把握住。 正因如此，才热切的盼望着薛家的到来。 她和妹妹薛姨妈在这件事情上，乃是不谋而合。 各有各的算计，目标倒是一致。 林黛玉虽目下无尘，却也看出薛宝钗比自己得人心，连日里有些闷闷不乐。 七杀理解她的心情。 这不是嫉妒吃醋，而是一种微妙的失落。 想当年，师尊在她之后又收了好些师弟师妹，她也担心大师兄对他们的关爱超过自己，郁闷了许久。 后来发现大师兄最重视的还是她，才算释怀。 这日见林黛玉蹙眉看书，斟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的桌上，小声道：“姑娘，有件事情，我日思夜想，怎么想也想不通。” 林黛玉放下书，懒洋洋地道：“你个半大的小孩子，心思还挺多。说罢，什么事儿？” 七杀心说你不也是半大的孩子，心思不也挺多？ “好姑娘，我说了，你可不能怪我妄议他人。” 林黛玉这里有很多规矩，不妄议他人，是其中很重要的一条。 紫鹃作势要拧她的嘴，“好大胆子，还敢辖制姑娘？” 其实，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她也看出七儿很有分寸，不会说不该说的话。 这番做派，只是逗林黛玉开心。 七杀忙跑到林黛玉背后，“姑娘救我，紫鹃姐姐似那下山的老虎，要吃人呢！” 紫鹃佯装生气，“当着姑娘的面，就编排上我了？” 挥着帕子去追七杀，口口声声要教训她一顿。 两人这一追一闹，林黛玉看得有趣，不觉把烦闷去了大半。 站起来拉住她们，忍着笑意认真地道，“好了好了，你们一个是廉颇，一个是蔺相如，这就将相和罢！” 七杀：“姑娘，我可从来不敢和紫鹃姐姐相争！” 紫鹃：“你是不争，你只会引得姑娘事事都向着你。” 眼看两人又要掐起来，还把自己带进去，林黛玉赶紧转移话题，“七儿，你究竟何事不明？” 紫鹃也听着，看她能说出朵什么花。 七杀：“大家都说，宝姑娘最是知礼。” 林黛玉慢慢收起笑容，“是啊，宝姐姐是个知礼周全的人。” 七杀：“那我就不明白了，她为什么称呼琏二奶奶为凤丫头？” 红楼里的称呼，大有讲究。 从称呼上，就能看出上下尊卑，关系亲近还是疏远。 比如王夫人，对林黛玉的称呼向来是“大姑娘”，很是客套，称呼薛宝钗则是“宝丫头”，喜欢的是谁，一听便知。 另一个侄女王熙凤，她称为凤丫头。 但是，她能叫王熙凤为凤丫头，不代表薛宝钗也能。 一来，王熙凤是贾府的内掌家，你一个来投奔的平辈客人，直呼内掌家的名字，不太妥当吧？ 二来，王熙凤年纪比薛宝钗大，是薛宝钗的表姐。 在现代，直接叫表姐的名字很正常，但在古代大户人家，这就是不通礼仪。 能叫王熙凤为凤丫头的，必须身份、辈份或年纪比她大，薛宝钗一样不占。 她还动不动就以长辈的口吻评价王熙凤的理家之能，也就难怪王熙凤不喜欢她，和她的交流极少。 七杀的提问，让林黛玉愣了一愣，半晌方道：“她们是表姐妹，叫错了称呼也是有的。” 紫鹃插话，“这可错不得！” 七杀：“紫鹃姐姐说得对，宝姑娘这是大大的逾礼。” 不等林黛玉说话，又道：“姑娘，她还叫你的字，也不对。” 宝黛初见时，贾宝玉送她表字“颦颦”，很是传神，但在这个时代，这事儿显得轻浮。 哪怕贾母有意撮合他们，也不会赞同贾宝玉此举。 贾宝玉估计也意识到不妥，后来极少以字称之，贾府其他人，也基本不用。 唯有薛宝钗，不是叫颦儿，就是叫颦丫头。 正面描写中最为知礼的宝姐姐，却犯了这么明显的错误，显然是作者故意用的讽刺手法。 宝姐姐的失礼之举，后面还有很多，称呼上的错处，只是开了个头。 林黛玉：“她亲近我呢。” 薛宝钗总是叫她的字，她心里也不是很舒服。 才认识没多久，不算闺中密友，也没熟到互称表字，太过刻意了。 七杀：“这样不知礼的人家，还是少些亲近罢！” 林黛玉笑道：“你在嘟囔些什么呢？在我面前也就罢了，在外面，可不许这么胡说八道。” 七杀：“姑娘放心，我又不傻。” 等林黛玉歇午觉，紫鹃狠狠表扬了七杀一番。 姑娘闷了这么久，今日可算是笑了。 要她说，宝姑娘哪里及得上林姑娘？ 林姑娘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第1163章 守护林妹妹(6) 又过得几日，林黛玉和贾宝玉一处玩耍，解那九连环。 单看外貌，贾宝玉乃是上上等，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神采飞扬，气质不凡，一派名门贵公子的风范。 又温柔体贴，才华横溢，从小没见过什么外男的林黛玉会对他生出情意，实在太正常。 论貌、论才，两人旗鼓相当，天造地设。 可惜贾宝玉毫无担当，真正于国于家无望，当不起林妹妹一腔深情。 倘若他肯负起一点责任，不要只知道在内帏里厮混，宝黛爱情都不会悲剧收场。 而且，七杀算着时间，知道贾宝玉已得了警幻仙子的调.教，知了人事，并且在梦里与自己的侄媳，贾蓉之妻秦可卿有了首尾。 对这一情节，学者们有各种不同的看法。 有说作者借此描写宁、荣两府的不堪，有说作者在影射贾珍觊觎儿媳秦可卿。 七杀的感觉只有一个，恶心。 贾宝玉若有一丝廉耻，就不会在梦里与秦可卿酱酱酿酿，还没有一丝心理负担。 梦醒后，他又与袭人初试云雨情，这就更恶心了。 虽然这在封建社会不算什么，脱离时代分析问题是耍流.氓，但谁让七杀是林妹妹的铁粉呢？ 在她眼里，自此之后的贾宝玉，就配不上冰清玉洁的林妹妹了。 宝黛爱情也没有抢救的必要。 何况，贾母虽有意让袭人当他的通房或小妾，但那是等他再长大一点之后，这会儿还没有过了明路。 属于偷吃。 要是被贾母或王夫人知道，定然恼怒万分，袭人逃不了一个勾坏爷们的罪名。 讽刺的是，王夫人天天防着晴雯，说她像勾人的妖精，还把她赶了出去，却不知被她视为老实人的袭人，才第一个勾了宝玉。 王夫人是个什么格局眼光，由此可见一斑。 七杀想着曹公称袭人为“贤袭人”，忍不住笑了下。 真正的老阴阳师，阴阳起人来都在不经意间。 不用几日，贾宝玉还会认识秦可卿的兄弟秦钟。 秦钟生得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有种怯怯羞羞的女儿之态。 宝玉一见之下，心中便如有所失，痴了半晌，觉得自己像泥猪癞狗，不配和秦钟交接亲厚。 可真是个多情公子呢。 林黛玉正嫌贾宝玉笨，半天解不开九连环，瞥见她笑容古怪，问道：“七儿，自己一个人笑什么呢？” 七杀：“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了不知哪儿听来的一个故事。” 贾宝玉最爱听这些，放下九连环道：“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七杀便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说是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一棵绛珠草，赤瑕宫的神瑛侍者喜其红珠可爱，遂以甘露灌溉。绛珠草修成女仙后，想要以一生的眼泪报答灌溉之德。岂不可笑？” 贾宝玉连叹数句情深，又幻想了一会儿那绛珠草修成的女仙该是何等清雅，方道：“何处可笑？” 林黛玉也道：“受人恩惠，不该报么？” 七杀正色道：“宝二爷，林姑娘，你们定然没种过庄稼。绛珠草生在西方灵河岸边，根本不缺水，哪里需要他灌溉？明明是他多事，却要绛珠仙子感恩戴德，以一生的眼泪来还，不但可笑，还可鄙。” 贾宝玉笑道：“好个灵巧的丫头，似有几分道理。” 他对漂亮的女孩子，总是多几分耐心。 又转头夸赞林黛玉，“妹妹真会调理人，你这儿的丫头，都比别处的聪慧些。” 林黛玉不理他，只觉脑中轰然。 这个故事她以前从没听过，但不知怎的，特别受震动。 尤其这一句“明明是他多事，却要绛珠仙子感恩戴德”，在她心里反反复复。 是啊，绛珠草不需要神瑛侍者的灌溉，这段因果，这个恩德，是神瑛侍者强加于绛珠草的！ 七杀接着道：“何况，神瑛侍者所用甘露，未必有灵河之水神妙。绛珠草若一直吸取灵河之水，或许能更早化仙飞升。说起来，神瑛侍者还坑了绛珠草呢。” 贾宝玉：“正是！” 颇为绛珠仙子感到不值，那神瑛侍者定是个须眉蠢物。 林黛玉：“......他也是好心，绛珠草还是该谢他。” 七杀：“随便谢谢就行了，眼泪那么珍贵，自己留着罢。姑娘，我说得对不对？” 林黛玉拉过她的手拍了两下，笑道：“对，对极了！今儿往后，我便叫你常有理罢！” 在场丫头婆子，也都笑称七杀口齿伶俐。 宝玉更是多看了她好几眼，觉得这丫头见识不俗，可与袭人、晴雯、平儿之辈相提并论。 七杀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真会栓q他全家。 第1164章 守护林妹妹(7) 一群人正说笑着，门外小丫头来报，周瑞家的送花儿来了。 这花儿，是薛姨妈让送的，她说的顺序，是贾府三位姑娘各两枝、林姑娘两枝、剩下四枝给王熙凤。 但周瑞家的先送三春和王熙凤，最后才送到林黛玉这儿。 然后林黛玉发了脾气，更加坐实“刻薄小性儿”的名声。 事实真是如此吗？非也。 林黛玉不缺这两枝宫花，更不会计较先送晚送，她在意的是王夫人对她的态度。 又有王夫人什么事呢？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深受王夫人的信任，她敢轻忽林黛玉，说明王夫人私下提及林黛玉时，不会有太多尊重。 下人仆妇的命运与主子休戚相关，王夫人的喜恶，就是周瑞家的喜恶，因而她把林黛玉排在最后。 这样的事儿，不会是第一次发生。 此时的林黛玉，因父亲林如海还在人世，心里尚有依靠，没有后来那般敏感多思、小心谨慎，便不想再忍。 另一方面，这个时间段上，她对贾宝玉只是略有好感，还没有生出情愫，对王夫人也没那么多顾忌。 因此，心里有话，她是真敢往外说。 可七杀想保护她的声誉。 明摆着的事儿，周瑞家的被她怼了，回去定然添油加醋，在王夫人面前说尽她的坏话。 再有意无意传一传，一步步的，林黛玉就会被贾府上下定性为“孤高自许，刻薄小性儿”，沦为薛宝钗的对照组。 等林黛玉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俗话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她想辩解也辩解不了，只能吃个哑巴亏。 “一年三百六十天，风刀霜剑严相逼”，逼她的是谁？ 不会是贾母，也不会是亲舅舅贾政和贾赦，贾赦的妻子邢夫人万事不管，针对林黛玉的，只会是王夫人一系。 七杀暗想林妹妹可以不做你家宝二奶奶，但不能被你们编排。 抢先接过宫花，看了看，笑道：“这是单送我们姑娘一个人的，还是别的姑娘都有呢？” 周瑞家的：“各位都有了，这两枝是林姑娘的。” 七杀便将花儿摔进匣子，冷笑道：“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会给我们姑娘！” 林黛玉：“......偏你话多。” 七儿这姑娘，可真是，真是她肚子里的虫儿。 想说的话被她说了，忽然就没那么气了。 二舅母不待见自己，还有外祖母、两位舅舅疼爱，用不着为此伤心恼火。 转头对周瑞家的道：“替我谢过薛姨太太、太太。” 周瑞家的一脸尴尬，赔笑道：“是！” 停顿一下，对七杀笑道：“姑娘气性也忒大了些，林姑娘都没说什么。” 七杀还没说话，林黛玉就冷下脸来道：“她若是不好，自有我管教，不劳周妈妈费心。” 周瑞家的暗恨她不给自己脸面，涨红着脸道：“是我多事了。” 讪讪地告退。 001顿足，“唉，功亏一篑，林妹妹这张嘴啊，替得了一时，替不了一世！周瑞家的对她怀恨在心，回去了肯定污蔑她！” “但是！” 001来了个大转折，“林妹妹这人是真能处，有事她是真帮着！被林妹妹维护的感觉，可真好啊！” 七杀：“注意，林妹妹维护的是我，不是你。” 林黛玉会为了一个小丫环与周瑞家的直接杠上，让她挺意外。 但想到那是林黛玉，似乎又不是很奇怪。 她能不厌其烦地指导香菱作诗，自然也会尽力维护身边的丫环。 001：“咱俩谁跟谁啊！” 七杀：“闭嘴！” 001不闭，“宿主大人，你见过一幅名画吗？” 七杀：“什么名画？” 001亢奋地道：“林黛玉倒拔垂杨柳！很有意境，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所以，咱们教林妹妹功法吧，给她一身神力！本系统可太喜欢她了！” 七杀：“......我还听说过薛宝钗拳打镇关西，贾宝玉温酒斩华雄，那我是不是也要教他们？” 001：“不用，只教林妹妹！” 七杀给它的嘴贴上封条。 之前她就想过，要不要教林黛玉修炼，让她跳出红尘外。 思前想后，结论是不能。 因为红楼这部着作，分为三条主线。 一条是贾府大事小情，描写最为详细琐碎，读者的感观最为直接。 一条是贾府之外的皇权争夺、朝臣博弈，写得比较隐晦，只有蛛丝马迹，要仔细看才能品出其中深意。 一条是玄幻背景，也就是七杀之前给贾宝玉讲的故事。 按这背景来说，林黛玉是下凡了结因果的绛珠仙子。 七杀所会的功法，却是人间的功法。 她所在的修真界再神奇，也还是凡尘，不是绛珠仙子所在的仙府。 两套系统不兼容，林黛玉学了异界的功法会怎样，七杀不敢保证。 况且她也不敢让剧情崩得这么离谱，以免影响仙子历劫。 七杀许久没说话，林黛玉还以为她被周瑞家的吓到了，好生安慰。 待得天晚，贾母处传饭，林黛玉和贾宝玉一起过去。 但林黛玉的心情，与往日大相径庭。 仿佛有一种心灵上的束缚，正在离她而去。 脚步轻快，吃饭都香了。 贾母看得欢喜不已，重赏了跟她的丫头们。 第1165章 守护林妹妹(8) 为了让林黛玉放弃贾宝玉，七杀也是尽了全力。 这日，林黛玉听说薛宝钗在家养病，便想去探望，七杀忙道：“我劝姑娘明日再去罢！” 林黛玉笑道：“今日明日，有何区别？” 她和薛宝钗还没有太深的交情，只是都在贾府，既得知她生病，不去问候一声未免太失礼。 七杀：“我听说宝二爷去了呢。” 紫鹃嗔道：“又作怪！宝二爷去了，为何姑娘就去不得？” 七杀：“自然去得。但紫鹃姐姐你想，去呢一起去，不去呢一个也不去，今儿他去，明儿姑娘去，间错开了，岂不天天有人去呢？也不至太冷落，也不至太热闹。” 紫鹃伸手拧她，笑道：“好个小丫头，果真是常有理！” 几年后，她是宝黛爱情的维护者，但那是因为她看出林黛玉的心意，也认为贾宝宝是林黛玉的良人，才拼命撮合。 眼下还没想那么远，更没有制造宝、黛相处的意识。 去还是不去，全凭黛玉做主，她没意见。 林黛玉却暗暗纳罕。 七儿所说，正是她心中所想。 再加上之前的事情，让她升起一个念头，这世上，莫非真有倾盖如故的友情？七儿就是她心灵相通的知己？ 若真如此，也不枉来贾府这一趟。 七杀又建议道：“姑娘，长日无聊，总是看书也伤眼睛，不如给老太太做个抹额？” 不是想抱贾母的大腿，而是这老太太真心疼爱林妹妹。 做点针线送她，在情理之中。 黛玉回她一个微笑，“好，依你。” 紫鹃假装吃醋，叹道：“七儿一来，姑娘面前就没我们的地儿了！” 雪雁小孩子气，也大着胆子道：“姑娘什么都听七儿的，嫌我们蠢笨呢。” 黛玉少不得两面安抚，说说笑笑，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到得晚间，黛玉洗漱好，斜倚在软榻上看书，就见七儿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这会子不去歇息，来做什么呢？” 七儿年小，晚上并不当值，此时该睡下了。 难道遇上什么为难事，想求她帮忙？ 黛玉放下书，坐直身子，关切地看着她。 七杀神神秘秘地道：“姑娘，我知道了个好玩的事儿，想告诉你乐一乐，忍不到过夜。” 紫鹃火大，横眉怒目，还不忘压低声音。 “这可真是疯了！什么事不能明日再说？惹得姑娘睡不着，仔细我捶你！” 姑娘有不寐之症，天一黑，大家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就怕惊着她。 七儿可倒好，专程在姑娘睡前来跟她说事情！ 小丫头恃宠而骄，被姑娘给惯得不成样子了，得好好管一管！ 林黛玉捂着嘴笑。 她有种感觉，七儿不仅将她当成小姐，也当成自家姐妹，因而有了好玩的事，便巴巴的来告诉她。 这小模样，真是可亲可爱。 “说罢，何事让你一晚上都等不了？” 七杀：“金玉良缘！” 紫鹃：“什么金玉良缘？” 虽然反对七儿来扰姑娘，但她也有好奇心。 林黛玉则道：“你又不是讲书的女先儿，莫绕弯子，快些说来！” 七杀：“白日里，宝二爷不是去看宝姑娘了么？宝姑娘赏鉴宝二爷那块玉，发现了玉上那八个字。” 林黛玉也看过玉，自然知道那八个字是“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当时她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与这玉有所牵连。 但她对谁都没说过，因为不庄重。 紫鹃很是疑惑，脱口而出：“这还要她发现？家里每个人，不都知道么？” 宝二爷的玉是奇物，上面的字也是奇字。 虽然老太太、太太不许下人仆妇多说，但大家你传我，我传你，也就全都知道了。 宝姑娘虽是客人，却是太太的外甥女，她的母亲薛姨妈是太太的亲妹妹，这等稀罕事，怎会不知？ 七杀感觉紫鹃这姑娘很是犀利，有林黛玉的一两分真传。 笑道：“宝姑娘知不知道，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莺儿立时说宝姑娘的黄金璎珞上，也有两句吉谶，和宝二爷那八个字是一对儿。” 紫鹃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轻蔑，“这丫头真该打。” 身为小姐的贴身大丫环，竟然敢跟外男说自家小姐的私密事，还说什么“一对儿”，她以为自己是红娘？ 红娘也是坑害小姐的贱婢。 再想深一步，莺儿敢如此，未必不是薛姨妈或宝姑娘的授意。 商贾之家，当真没什么规矩。 合府上下，还都赞宝姑娘品格端方，紫鹃真要笑了。 林黛玉：“什么吉谶？” 七杀：“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又道：“宝二爷也说，是一对儿。” 林黛玉慢慢揉着帕子，过了半晌，笑道：“一对儿好。” 七杀：“可不是呢，天生一对！” 薛姨妈、宝姐姐母女使出浑身解数，想当宝二奶奶，贾宝玉对宝姐姐也不是无意，那就成全他们罢！ 001：“宿主大人，你真是个助人为乐的好姑娘！” 七杀：“那当然！” 第1166章 守护林妹妹(9) 紫鹃还以为，姑娘睡前听了那么出格的事儿，会睡不着，不想她一夜安睡，次日精神极好。 不过，七儿还是该提点提点，免得她得意忘形。 要是被管事们抓到错处，可就不好了。 趁着雪雁伺候林黛玉用饭，拉着七杀到房里，道：“七儿，这府里人多口杂，你须谨慎些，不要论他人是非。” 七杀：“姐姐是怪我昨晚说了宝姑娘么？” 紫鹃：“她毕竟是太太的至亲。” 都说府里管事儿的是琏二奶奶，可琏二奶奶也是太太的亲侄女，琏二奶奶掌家，也得看太太眼色。 老太太又年事已高，总不能什么事都去烦扰她。 若得罪了太太，在这府里多有不便。 七杀：“紫鹃姐姐，你若知道她们还说了什么，就不会怪我了。” 紫鹃：“哦，还说了什么？” 七杀：“莺儿说，宝姑娘那句谶语，是一个癞头和尚送的。姐姐听听，可不有意思？” 紫鹃怔了下，猛然想起，林姑娘进府第一日，曾说过她三岁那年，有个癞头和尚要化她去出家，说是若不出家，她的病一生也不能好。 “......宝姑娘这是何意？” 七杀：“我怎知道？宝姑娘还说，日常服用冷香丸。” 紫鹃不能不想到林姑娘的人参养荣丸，“这宝姑娘，怎地样样要和姑娘比！” 七杀：“我也不解呢，想说给姑娘听，又恐她生这闲气。紫鹃姐姐，你现在知道了，往后心里有数罢！” 紫鹃：“这是自然！” 夸了七杀几句，又道：“宝姑娘如此作为，定是嫉妒咱们姑娘了。” 七杀笑道：“有理！” 抛开谋算金玉良缘一事，薛宝钗的确也有理由嫉妒林黛玉。 论家世，薛家祖上只是紫薇舍人。 紫薇舍人是个啥？原着没有细说。 但如果参考隋唐官制，相当于皇帝的秘书，掌书写诰敕、制诏、银册、铁券等，正五品。 到了明清时期，也有舍人一职，工作和隋唐时期差不多，品级则是从七品。 可奇怪的是，如果薛公只是正五品或从七品，根本就不能名列四大家族，也做不到“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因而还有另外一种解读，“紫薇”指的是皇帝，紫薇舍人，就是皇帝的家奴，专司皇家采买。 这和薛家皇商的身份相吻合，也解释了薛公明明没有爵位，却为何能与四王八公平辈论交。 宰相门前七品官，皇帝信任的家奴，四王八公当然也不敢得罪。 只是人走茶凉，薛公和服侍的皇帝去世后，下一任皇帝未必还会继续信任薛家，因而薛家的没落是注定的。 薛姨妈的哥哥王子腾正是看出这一点，才懒得搭理薛家，任薛家去了贾府。 按理来说，薛家进京应投靠王家而不是贾家。 出嫁的女儿，有事找的自是娘家，长年累月的住在姐姐家算怎么回事呢，就不怕姐姐的婆家有意见？ 明面上，是王子腾升了九省点检，无暇顾及妹妹。 可九省点检这个官儿，需要出都查边，总不能把老婆孩子全都带出去吧？ 偌大个王家，还接待不了薛家三口人？ 真正的原因，就是王子腾看不上薛家。 所以，薛家在四大家族里，有滥竽充数的嫌疑。 反观林黛玉，祖上三世列侯，到林如海的父亲，也就是林黛玉的祖父时，皇帝又额外加恩，多袭了一世。 列侯是什么爵位？ 秦时称为彻侯，乃二十等爵制之首，到了后世泛指诸侯，和紫薇舍人不在同一个层次。 林如海本人更是了不得，不像贾府那样躺在祖先的功劳薄上，有才有颜，一举考中探花。 换言之，林家既是钟鸣鼎食之家，也是书香门第之族，尊贵又清贵，贾家望尘莫及。 林如海的官职是兰台寺大夫，这官职属于杜撰，大约是都察院御史，品级不算太高。 但能当御史的，都是皇帝亲近信任的人。 更何况林如海后来还被点为巡盐御史。 封建时代，凡是与盐、铁有关的官员，那都是皇帝的亲信，通俗点说，叫简在帝心。 可以想象，这一趟历练回来，林如海又能升职加薪。 虽然林如海最终倒在了任上，可皇帝对他的提拔重用之意，是那么的明显。 退一步说，就算他倒下了，政治遗产犹在。 盐政很复杂，皇帝都轻易动不得，但他不可能不去想，林如海是病死的，还是被蛀虫害死的？ 只要他想这个问题，定然恩泽遗孤林黛玉。 原着中皇帝没有表示，估计也和林如海的想法一样，黛玉在自己亲外祖家，能有什么事？ 要给恩惠，也该在她婚后，将恩惠给到她的婆家，或者夫婿。 父权社会，姑娘家都不算一个独立的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因而，谁娶了黛玉，谁就能接收到皇帝的一份善意。 也只有王夫人这等无甚见识的内宅妇人，才不想娶林家之女进门。 贾母支持宝黛姻缘，既是为了外孙女林黛玉，也是为了亲孙子贾宝玉。 然而王夫人眼睛只盯着内宅那一亩三分地，完全意识不到贾母的苦心，还以为贾母想压制她。 黛玉一死，贾家彻底玩完。 从玄幻意义来说，这是天定的木石前盟被金玉良缘取代，该有此劫数。 从现实意义来说，则是压倒贾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皇帝未必是为黛玉报仇，只是没有了忍耐贾家的理由。 第1167章 守护林妹妹(10) 用完饭漱了口，林黛玉穿了大毛衣裳，嘱咐紫鹃和七杀也穿厚实点儿，带着她们前往梨香院。 这会子知道宝姐姐有可能是未来的表嫂，就更得来探病了。 到了地儿，丫环婆子们迎出来，薛姨妈也热情非常。 薛宝钗携了黛玉的手，亲亲热热的引到里间，坐在炕上叙话。 紫鹃规规矩矩的站到一旁，不时照顾黛玉所需，或递茶水，或递手炉。 七杀乐得清闲，眼观鼻鼻观心，模样十分老实。 但识海里，她和001聊得热火朝天。 关于红楼她有很多看法，不吐不快。 然而此时唯一能聊的人，不，都不能算人，只能算智障系统，唯有001。 不将就也没办法。 001：“这梨香院不怎么样嘛，看来贾政并不欢迎薛家。” 七杀：“梨香院从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自打唐玄宗在梨园训练乐工，后世皇家、高门大户便很少以“梨”命名正经的宫殿或宅院。 唯恐被人联想。 大观园建好之后，薛宝钗进园，薛姨妈另迁到东北角一所幽静房舍居住，梨香院便做了十二女伶的驻地，真正名副其实。 可优伶一类，在古代属于下九流。 贾府将薛家住过的地方腾给优伶，对薛家纵有尊重，也不多。 更夸张的是，随着剧情的推进，女戏班被解散，梨香院空了出来，之后贾琏的小妾尤二姐身故，贾琏讨了梨香院停灵五日。 出殡之时，他还嫌从梨香院后门出去不够排场，专门在梨香院正墙开了道大门。 由此可见，梨香院在贾府主人心目中是个什么地位，优伶住得，小妾也能停灵。 曹公通过这种方式，隐晦地暗示着对薛家的不喜。 书中描述梨香院原是“当日荣公暮年养静之所”，表面看来，这是提升梨香院的格调，可实际上，一个“暮”字，道尽了薛家的前景。 而且那时候，梨香院未必就叫梨香院。 至于贾政，对薛家从来就没有喜欢过。 这是人之常情。 谁会喜欢一住几年，巴着自家不放的倒霉亲戚？ 这亲戚若是省心倒也罢了，可薛蟠本就身负命案，后来又惹出多少事端？贾政喜欢他才怪。 将薛家支到离主院挺远的梨香院，也是防着他带坏贾家子弟。 这点倒是贾政多虑了。 贾家子弟还用人带坏？ 薛蟠和贾家子弟的相遇，就好比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也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大哥别说二哥，两个差不多。 001又道：“贾宝玉昨天在梨香院，也是热闹得很。依本系统看，薛姨妈招待他比招待林妹妹用心得多。” 七杀：“那是自然，薛姨妈又不打算招林妹妹为婿。” 未来女婿和普通亲戚的待遇，那能一样吗？ 001：“哈哈，促狭鬼！” 七杀：“就是吃相太急了点，不雅观。” 薛姨妈、薛宝钗款待贾宝玉这一情节，是红楼中的名场面。 在此，薛家利用那只黄金璎珞，首次露出了金玉良缘的野心。 但这个时候，薛家对贾宝玉不算太了解，薛宝钗对他也没生出什么情意。 如此作为，看中的是“宝二奶奶”这个位置，而不是贾宝玉这个活生生的人。 就算贾府众星拱月的凤凰蛋不是贾宝玉，是贾链或贾环、贾瑞，薛家照样愿意。 很势利，很俗气。 林妹妹却非常纯粹，她喜爱的是贾宝玉这个人，与权势地位无关，因而她从不逼着贾宝玉上进。 或者说，她看中的是贾宝玉美好的那一部分。 如果林妹妹了解了全部的贾宝玉，那么贾宝玉在她心中也只是个臭男人。 这就是信息不对等造成的后果。 贾宝玉在自己院里、在外面做什么无礼之事，原着里的林黛玉压根不知道。 001：“吃相不雅观？宿主大人，你要这么说的话，本系统可就想到了另外一场酒席，也是母女款待贾家公子。” 七杀难得的跟它心有灵犀，“尤氏母女？” 一人一统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没错，若将尤氏母女款待贾珍、贾琏那一场，与薛家母女款待贾宝玉这一场对照起来看，会有异曲同工之妙。 为给女儿制造机会，尤老娘早早避开。 薛姨妈也是，贾宝玉到了梨香院，先到她屋里来，她却让贾宝玉去里间找宝钗，她收拾收拾再去。 要知道，薛宝钗是未出阁的姑娘，贾宝玉是外男，她一个当娘的，直接让认识不久、接触不多的外男去女儿的闺房。 正经人家、正经母亲都不会这么做。 林黛玉和贾宝玉从小一起长大，玩闹惯了的，小时亲近，大了也注意分寸。 有一次林黛玉刚睡醒，贾宝玉进去看她，林黛玉的奶娘和两个婆子就赶紧来拦。 薛姨妈是不但不拦，还给了他们充分的时间，让宝钗看完了贾宝玉的通灵宝玉、介绍完了自己的黄金璎络、说了冷香丸。 直到黛玉来了，薛姨妈才带着几样茶食出现。 然后就拼命劝贾宝玉喝酒，贾宝玉的奶娘李嬷嬷上前劝阻，还被她开玩笑似的骂了一通。 喝酒的过程中，宝钗温柔小意、关心体贴，引得黛玉吃醋，借此奚落宝玉，还被薛姨妈说多心。 李嬷嬷又说，老爷在家，小心被叫去考察学问。 弄得宝玉没了喝酒的兴致，黛玉便说反话，李嬷嬷听不出来，还说黛玉说话像刀子。 薛姨妈的表现则是，吩咐下人再烫些酒来，让宝玉放开喝，要是喝醉了，就跟着她睡。 哪一个知礼的长辈，会是这般？ 虽然这个睡，肯定不是睡一起的意思。 大户人家，留宿客人自有下人照管。 可这抓着宝玉不放的姿态，真是吃相不雅。 今日贾宝玉没来，薛姨妈便也不狠留林黛玉，等她说要走，虚留几句，也就送出了门。 林黛玉踏出梨香院，长出一口气，和七杀、紫鹃对视一眼，三人忽然都笑了。 第1168章 守护林妹妹(11) 在七杀的引导下，林黛玉心里认定了薛家要谋宝二奶奶之位，又发现贾宝玉似乎也有意，便把自己内心那一点点苗头掐灭了。 此后与贾宝玉相处，只视他为表兄，客气中带着疏离。 贾宝玉于女儿心思上最是敏感，察觉出黛玉的冷淡，却不知缘故，只能暗自伤怀。 但虽然伤怀，也不影响他和秦钟相亲相爱，蜜里调油。 期间，两人还与贾家义学里的学生，长得妩媚风流的香怜、玉爱眉目传情，勾勾搭搭，引得别的学生议论纷纷，说了许多怪话。 为了维护秦钟，宝玉的书童茗烟率先开骂，惹得众顽童大闹了一回学堂。 也幸好事情没有捅到贾政那儿，否则宝玉逃不过一顿打。 有趣的是，宝玉和秦钟招惹的香怜、玉爱，同时也是薛蟠的“好朋友”，薛蟠有了新欢，两人颇感寂寞，宝玉、秦钟又是风流人物，才有了这场闹剧。 以七杀之见多识广，也不得不叹一句，贵圈真乱。 虽然不想用这种事情污黛玉的耳朵，但她还是捡着能说的，略略提了几句。 林黛玉没听懂，不解地道：“为何宝玉秦钟与香怜玉爱投契，同窗们便要议论？” 001大叫：“林妹妹真是纯洁得一塌糊涂，宿主大人，你要保护她的纯洁啊！” 七杀摇头，“我也不知。反正就是因为这个，学堂里乱成一锅粥。” 她知道，可她不能细说。 001说得对，要保护林妹妹的纯洁。 但她也要让林妹妹知道宝玉的另一面，其中尺度，真是难把握呀。 紫鹃比黛玉大几岁，又是丫环身份，婆子仆妇们在她面前也不怎么避讳，懂得较多，面红耳赤地道：“姑娘，别问了！” 又板着脸对七杀道：“哪里听来的浑话，就敢跟姑娘说！” 七杀目光天真，语气无辜，“这是浑话么？紫鹃姐姐，你提点我，我便不说。” 紫鹃没好气地道：“提点不过来，你知道的事儿太多了！” 她听都没听过的事情，七儿能说得有头有尾，也不知谁告诉她的。 七杀：“可能大家看我年纪小，什么都乐意跟我说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黛玉却想起二舅贾政曾讽刺宝玉，“你如果再提上学两个字，连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话，你竟玩你的去是正理。” 如今看来，二舅说的是真的，宝玉在学堂里并没有用功课业，尽顾着玩了。 想了一想，黛玉带着七杀去正屋见外祖母，吩咐紫鹃看家。 贾母看黛玉，那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只觉外孙女美若天仙，钟灵毓秀，是闺阁女儿中的上上等，京中无人能及。 那通身的气派，又像极了自己。 拉到身边细问睡得可香、吃得可好、下人们有没有怠慢，关怀备至，很是慈祥。 林黛玉一一答了，也关心过外祖母，才说起正题。 “外祖母，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贾母笑道：“你小孩子家家，还跟外祖母客气？外祖母面前，没有什么不当讲的，有话尽管说来。” 七杀也不知黛玉要说什么，专心听着。 就听林黛玉声音凝重，“外祖母，宝玉哥哥衔玉而生，乃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奇事。但宣扬出去，似为不妥。” 贾母本以为她是想要个什么稀奇物件儿，或者做几身时新衣裳，不想她说的是这个。 愣了愣，抚着她的肩膀叹道：“好孩子，好孩子！” 又恨恨道：“都怪王氏，害了我的好孙儿！她若有你一半聪明，我就阿弥陀佛了！” 当年，听说刚生下来的孙儿口中含玉，她也是欣喜万分。 可很快就意识到，眼下太平盛世，此事不宜外传。 于是勒令知道的接生婆、仆妇下人不许多说。 然而这事儿还是传到了府外。 追查源头，竟是王氏命人传的！ 贾母气得火冒三丈，却无计可施，满京城人都知道了，贾家小公子仙君下凡，天生尊贵。 她也明白王氏的心思，就是想借这尊贵的孩子抬高自己的身份。 可王氏只想着内宅权柄，就没考虑过，大臣家里有衔玉而生的公子，皇家会怎么想？ 自古以来，生而有异者，或为一国之君，或为窃国巨匪，总要做出些事体。 无论皇家猜测的是哪一种，总归大大不妙。 思前想后，她只得将宝玉拘在跟前，不叫他落入贵人们眼里。 只盼随着时光的飞逝，人们能忘记此事。 偏生这番心思不好跟人说，王氏悟不到，蠢儿子贾政也悟不到。 只能她默默承受，当个昏聩的内宅老妇人，不管不顾地宠着宝玉。 她倒也想让宝玉读书上进，可她敢么？ 一个不小心，就是抄家灭族的祸事。 第1169章 守护林妹妹(12) 听完贾母的解释，黛玉还是不太理解，道：“外祖母，你既然看得清楚，为何不提醒二舅和二舅母呢？” 贾母心里苦得像吃了黄连，半晌才道：“不敢。” 黛玉有点吃惊，脱口而出，“不敢？” 这话她真不懂了。 贾府的老封君，怎会怕自己的二儿子二儿媳？ 本朝重孝，若传出不孝的名声，不但影响仕途，在别人眼里家风也坏了，嫁娶都有妨碍。 因而有点传承、要点脸面的人家，都只有怕父母的儿女，没有怕儿女的父母。 且在她看来，二舅舅是极孝顺的，二舅母或许有些别的想头，明面上也很过得去。 外祖母何出此言？ 跟自己嫡亲外孙女，贾母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苦笑道：“我是怕了他们的愚钝。你那二舅古板迂腐，七情上面，胆子又小。我若提醒他，难免他战战兢兢，形迹可疑，到那时，没偷东西也是贼了。” 这等事情，皇家可不讲什么证据，说你有你就有。 黛玉：“......二舅舅，不至如此罢。” 装都不会装么？ 贾母：“呵呵。” 毕竟是亲儿子，也不忍跟外孙女说他到底有多蠢。 “你那二舅母，比你二舅还不如，偏又自诩聪明。知道后会如何，连我都猜不透。还不如就这么着，糊涂过罢！” 还有一句话她不好说，王氏那心里，大约王家比贾家重。 黛玉若有所思，“外祖母让家下人唤宝玉哥哥的小名儿，莫不是将计就计？” 既然已经被宣扬出去了，再掩饰就会显得心怀鬼胎。 反其道而行之，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摆到面上，也不失为一种破局的好计策。 许多不好言说的事情，放到明处，反而简单。 贾母摸摸她的头发，叹道：“算不上将计就计，只是没办法的办法。” 这样一来，宝玉便最好不要走上官场，当个富贵闲人也罢。 若是一定要做官，也只能做远离中枢的闲官。 未来如何，看他造化。 不过，贾母倒也没有完全悲观。 她本就是信神佛的人，深信孙儿衔玉而生，定有不凡的来历。人生际遇，老天爷自有安排，用不着她这个凡人多操心。 兴许，贾家还能在宝玉手里更上一层楼。 至于这楼要怎么上，贾母不知道，等着上天铺排就是。 小茶房里的七杀，听了这番对话也是暗暗心惊。 没想到啊，这老太太竟然还有几分见识！ 方才贾母要和外孙女说心里话，就把丫头婆子们赶出来了，连鸳鸯也不许在场。 大丫环们在小茶房里烤火，小丫环们只能在长廊里避风。 七杀因是黛玉的心腹，虽不是一等大丫环，也得了大丫环的待遇。 鸳鸯、琥珀还给她倒了茶，上了几样茶点。 隔着几道门，大家都听不到贾母和黛玉说什么，但七杀听得清清楚楚。 看书的时候，她觉得贾母是贾府没规矩的源头，对她没啥好感。 外孙女来了，不给一个单独的院子，安置在什么碧纱橱里。 更过份的是，还让贾宝玉住在碧纱橱外的床上！ 男女大防，她都不管不顾了吗？ 但过来了才知道，黛玉进贾府的时候，才六岁，还是个小娃娃，贾母不放心，要亲自带在身边，也是人之常情。 碧纱橱也不是一个小小的橱柜，而是落地长窗似的东西，安装在内室中，起到隔断的作用。 每撞碧纱橱，由四至十二扇隔扇组成，其中两扇能开启，像门一样，其余的被固定住。 在开启的两扇隔扇外侧，还安有帘架，可以挂门帘。 裙板上有各种精细的雕刻，如花鸟草虫、人物故事、诗词歌赋等。 面积也很大，约有三、四十平米，因而黛玉的奶娘王嬷嬷和紫鹃，才能陪侍在碧纱橱内。 布置得也很奢华舒适，不是贾母心尖尖上的人，都没资格住。 黛玉来之前，宝玉就是住在碧纱橱里。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贾母才答应让他住在碧纱橱外的床上。 外孙女一来，亲孙子就被赶出去，看着不像话，也是给外孙女树敌呢。 但这并不代表，贾母这么做就是对的。 她存着撮合宝黛的心，才故意忽略男女之别。却没想过，婚事若是不成，黛玉名声便有了瑕疵，该如何自处？ 再加上另外的一些事，七杀就觉得贾母是个糊涂老太太。 可听她这些话，不算糊涂到家，尚有三、四分清醒。 还有原着中的黛玉，从来不劝宝玉猎取功名，除了不在乎权势之外，难道也是看出了其中的凶险之处？ 很有可能！ 第1170章 守护林妹妹(13) 不过，黛玉为何突然说起这个呢？ 七杀有些好奇，就听贾母也道：“玉儿，可是你父亲来信说了什么？” 林如海时常派人送书信给女儿，贾母也不可能截下先看。 黛玉：“并未。” 顿了一下，道：“我只是听说宝玉哥哥每日念书辛苦，想着他不大适合出仕，才问一问外祖母。” 虽然对宝玉已经无意，可他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至亲，关心也是应当的。 他若出事，外祖母必然伤心。 001眼里冒出星星，痴汉似的叫道：“爱了爱了，林妹妹真是人美心善，秀外慧中！” 七杀：“这还用你说？” 林黛玉如果说是听了学堂闹剧，贾母肯定恼怒有人跟她胡说八道，派人一查，七杀就遭殃了。 轻则调离黛玉身边，重责打一顿丢到庄子里。 但如果说是宝玉读书辛苦，贾母听了只会高兴，或当面称赞，或赐下物件。 无论贾母有什么举动，对心里有鬼的贾宝玉来说都是一种震慑。 因为他很明白自己并没有好好读书。 行为可能也会有所收敛，不至于闹出更大的丑闻。 001：“林妹妹真是用心良苦啊！” 七杀：“贾母诚心待她，她便也诚心待贾母。” 会站在贾母的角度，替她去思量。 贾宝玉是贾母最疼爱的孙子，黛玉便盼着他好。 001：“但是，万一贾宝玉脸皮太厚，毫无触动，依然我行我素，林妹妹这一番苦心不就白费了吗？” 七杀：“白费就白费，尽人事，听天命呗！” 林黛玉总有一天会发现，贾宝玉“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并非璞玉，乃是顽石。 正说着，院外小丫环高声给琏二奶奶请安。 鸳鸯忙着去主屋禀报，琥珀则快步迎了出去。 七杀也跟着鸳鸯进主屋，乖巧地站到黛玉身旁。 黛玉看看她，忽然从桌上的什锦盒里抓了一把糖果塞到她手里，笑道：“去外面吃，这会儿不用你。” 不知为何，看着七儿这低眉敛目的样子，她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仿佛七儿本不该如此。 贾母多看了她几眼，也笑道：“你家姑娘体恤你，让你去玩呢，去罢！” 又让小丫环给她装了一小碗。 外孙女喜欢的丫头，她也愿意给几分脸面。 七杀端着装满糖果的碗，行礼退下。 黛玉真是个好姑娘。 贾母这里的糖果，不但式样精巧，味道也很好，尤其花生酥，她能吃一盘。 不愧是有开国之功的老牌贵族，吃食上绝不马虎。 贾母有一点很讲究，她从不在外人，也包括下人面前直呼黛玉的名字，要么是林姑娘，要么是你家姑娘。 她那么宠爱宝玉，又为他看准了黛玉，也没将黛玉的名字告诉他，才会有两人初见时问名字那一幕。 这并不是疏离，而是在这个时代，姑娘家的名字极为尊贵，等闲不能被外界所知。 小门小户也就罢了，大户人家，姑娘的闺名若流传出去，是这个姑娘莫大的耻辱，家族也会被人嗤笑。 说句难听的，勾栏里的姐儿，不需要尊重的姑娘，才名字满天飞呢。 林姑娘、宝姑娘，这可不仅仅是称呼上的不同，也代表着家风、礼仪、教养。 红楼中出现的姑娘，迎、探、惜三春一般按排行，称为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 来做客的通常是姓氏加姑娘，例如史湘云、邢岫烟等。 唯有薛宝钗，连贾府下人都不称姓而称名。 如果以为称呼薛宝钗为宝姑娘是亲近之意，就大错特错了。 宝钗的正确称呼，应该是薛姑娘。 可薛姨妈和王夫人带头，当着满屋子的丫环婆子，都叫她宝丫头，下人们有样学样，称她为宝姑娘。 薛家不知道这称呼有问题么？未必。 为了宝二奶奶之位，顾不得那许多。 宝二爷，宝姑娘，听名字就那么的相配。 黛玉与宝玉一起长大，两小无猜，又有贾母首肯，薛家若不弄出点动静来，怎么争这金龟婿？ 黄金璎珞是一桩，称呼上的猫腻又是一桩。 如果薛姨妈、王夫人没想这么深，只是单纯觉得“宝姑娘”更可亲，更好听。 就说明这姐妹俩连礼仪常识都不懂，更显不堪。 若是她们本不想让下人称呼薛宝钗的名，只是管不住下人，则显得她们治家无能。 总之，不管原因是哪一种，都是曹公对薛家最为狠辣的讽刺，明摆着的瞧不上。 七杀会觉得曹公不喜宝钗，最初就是从称呼上发现端倪的。 林姑娘史姑娘邢姑娘，中间有个宝姑娘，让她想不注意都难。 第1171章 守护林妹妹(14) 七杀出去时，正好遇上王熙凤进来，少不得又行了福礼。 如书中所写，王熙凤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是个艳光四射、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回到小茶房，七杀不用灵力也能听到她清脆的笑声。 黛玉跟她一唱一和，引得贾母也笑个不停，气氛很欢乐。 这个时间段上，贾瑞已经快死在王熙凤手里了。 宁国府大摆宴席，为贾珍之父贾敬贺寿。因秦可卿的病更重了，王熙凤去看望她，回宴席的途中遇上贾瑞。 贾瑞表字天祥，是贾家义学司塾贾代儒的长孙，好色如命，胆大包天，居然敢对王熙凤起淫心，并且纠缠不休。 王熙凤表面笑着，实则怒火中烧，设下陷阱，弄了他一身病。 又有个跛足道人多事，给他个风月鉴，让他照背面治病，不可照正面。 但贾瑞不听，照了风月鉴的正面，在镜中与虚幻的王熙凤云雨数次，眼看就要不行了。 虽然原着中说“王熙凤毒设相思局”，借此事说明王熙凤的狠毒，可七杀觉得，王熙凤没什么错。 对付淫贼，难道还慢声细语地讲道理？那才叫笑话。 在七杀看来，贾瑞是自己找死。 身为堂兄弟，看上嫂子，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言语轻浮，举止无礼，妄图一亲芳泽。 就像王熙凤所想，“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哪里有这样禽兽的人。” 气得平儿都说，“癞蛤蟆想天鹅肉吃，没人伦的混账东西，起这个念头，叫他不得好死！” 果真不得好死了。 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曹公对王熙凤的描写，那是贬中带着褒。 写她贪权爱财，也写她怜贫惜老。 写她嘴甜心苦，也写她周到能干。 曹公对她，应是爱恨交加。 黛玉和她的关系也很好。 这点其实有些奇怪，因为金陵十二钗中，林黛玉最雅，王熙凤最俗，不怎么搭。 可最雅的和最俗的，偏偏来往密切，相处融洽。 要是和薛宝钗放一起，对比就更强烈了。 整部红楼，王熙凤跟表妹薛宝钗几乎没有交流，跟黛玉却很亲热。 说起话来没那么多顾忌，还经常请黛玉帮她看账本。 而黛玉只通过看账本，就能得出荣府“必将后手不接”的结论，足以说明她既有出尘脱俗的一面，也有治家之能，宜家宜室。 黛玉不能治家，是世人一大误解。 抄检大观园那一回，王熙凤也是一直护着林黛玉。 有人说，王熙凤长袖善舞，且看出贾母想将黛玉许配给宝玉，黛玉又淡泊，不会跟她争权，她才喜欢黛玉。 黛玉也犯不着得罪贾府的实权人物，才跟她好。 兴许有这方面的因素。 但七杀认为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林黛玉与王熙凤，其实有些相似。 虽然擅长的领域不同，但两人都是那种当仁不让，绝不藏拙的人，又爽快，又大方。 而且反应灵敏，口齿伶俐，诙谐幽默。 人，总是会更欣赏同类。 哭哭啼啼，矫情小性子的黛玉，是一个假象。 或者说，黛玉后来知晓大势已去，无法可想，才会那般悲观。 正常情况下的黛玉，是个豁达乐观的姑娘。跟她在一起，只会觉得心旷神怡。 王熙凤喜欢她，再正常不过。 001：“宿主大人，凤丫头结局那么惨，有点不值啊！” 七杀不说话，也替王熙凤不值。 她纵有千般错处，管家时也曾尽心尽力，累得孩子都没养住，累得油尽灯枯。 一朝无用，惹得众人嫌弃，亲姑母王夫人也当面给她没脸。 001：“本系统觉得，贾府这些男女主人捆在一起，也没王熙凤做的正事儿多！” 七杀：“做得越多，错得越多。” 得罪的人也越多，最后墙倒众人推。 还有王夫人，不体面的事儿都王熙凤做了，她还是那个慈爱宽厚的贾府主母。 001：“宿主大人，帮帮凤丫头，好不好？” 七杀：“......好。” 除了王熙凤，贾府还有很多好姑娘。 “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场景，七杀不忍目睹。 但如果要为此而保住贾府，又感觉有点恶心。 贾府已经烂到了根，没有保住的价值。 究竟该怎么做呢？ 七杀陷入沉思。 第1172章 守护林妹妹(15) 七杀还没想好要怎么做，林黛玉人生中最为重要的转折点就来了。 林如海身患重病，写信接黛玉去扬州。 黛玉之担忧焦虑，自不必细说。 贾母虽舍不得，也不可能拦着，定了贾琏，命他好生护送林黛玉前去。 又私下里叮嘱他，林姑爷若是不好，依然带了黛玉回京。 若好了呢，就看他怎么说。 不过，话虽如此，贾母和贾琏都觉得林如海好不了。 看他信中言辞，分明是接去见最后一面。 七杀和紫鹃是黛玉最得用的人，当然也要跟去，匆匆忙忙地整理行装，收拾土仪盘缠。 到了择好的宜出行之日，黛玉拜别贾母贾政一干人等，登上了去往扬州的大船。 这时代的交通，骑马或坐马车、牛车都颠簸，乘船还较为平稳，又要防着晕船。 黛玉担心七杀、紫鹃会晕船，特意让她们准备了酸梅、酸杏、酸笋等等。 可喜两人都不晕，在船上如同在陆地，吃得下睡得着。 这晚，黛玉睡下后，紫鹃让王嬷嬷和雪雁守着，自己悄悄来寻七杀。 “妹妹，你这阵子是怎么了？整日闷闷不乐，寡言少语，比姑娘还忧愁！” 七杀:“有么？” 紫鹃点头，“有！” 姑娘都看出来了，疑心七儿思念贾府，让她好生照顾。 她觉得不像，贾府又不是她们的家，有什么好思念？ 而且难得有出府出京的好机会，可以多看两眼风景，长些见识。 姑娘虽担忧着姑老爷，却也不拘着她们，喜欢看她们高高兴兴的。 她还想着七儿妙语连珠，可以稍缓姑娘的忧愁，谁知她也愁上了！ 七杀:“好姐姐，我无事，就是胸中烦闷，全身乏力。” 紫鹃信以为真，道:“这是坐船坐久了，你年小体弱，比不得我们。好生歇着，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去告诉厨娘！” 七儿还比雪雁小一岁呢，又是北方人，坐不惯船也在情理之中。 虽没吐，到底身子不舒服。 七杀微笑道:“谢谢姐姐！” 她都快纠结死了。 林如海，救还是不救？ 救，林妹妹这一生就妥了。 林如海过了这一关，必然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有他护着，贾府谁敢欺黛玉？ 只怕就连王夫人，都会捏着鼻子认下这个儿媳妇，宝钗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当然，现在的黛玉已经不稀罕宝玉，宝黛情算是断了。 只要她稍微透露贾府的乱象给林如海，林如海肯定不会再让她去贾府。 甚至不需要她主动透露。 贾府如何，身为贾家女婿的林如海不可能半点不知道。 将黛玉托付给贾母，乃是不得已。 他若能活下去，定会留黛玉在身边，为她仔细挑选如意郎君，谋划人生。 哪怕一时看错了人，郎君不靠谱，有他在，黛玉也不会落到“玉带林中挂”的境地。 可问题也出在这儿。 绛珠仙子下凡，不是来人间玩耍，乃是为了偿还神瑛侍者“灌溉之情”，形同渡劫。 若是万事顺遂，这“劫”能过么？ 更重要的是，她有种感觉，林黛玉和贾府即将兴建的大观园有着很深的羁绊。 若偏离原着，不去大观园，恐怕渡劫不成。 那就又得重来一次，黛玉将和原着一样苦，且白白耽误了绛珠仙子的时间！ 七杀推算了很多次，才敢破坏草木前盟，免她一世眼泪。 这还有个大前提，草木前盟最终也是失败，她改的只是过程，并非结果。 其它的，真不敢做太大改变。 就算要改，也是在贾府败落，剧情结束之后。 林如海逝世属于关键情节，要是改了，会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 贾家都有可能在他的指点下，避开政治上的大坑，得以保全。 红楼也就不再是红楼。 谁都无法保证，到那时黛玉还能不能顺利了结这段被强加的恩情。 但若是不救，黛玉将承受丧父之痛，伤心许久。 她已经没了母亲，又要失去父亲，成为没有父母扶持的孤儿。 绛珠仙子渡劫重要，可凡人黛玉的心情，也很重要。 怎么办才好呢？ 水路通畅快速，再有一日就到扬州，七杀却还没拿定主意。 001:“宿主大人，从来没见你这么犹豫过，这就是关心则乱吗？什么时候，你才能像关心林妹妹那样关心本系统呢？” 它喜欢林妹妹，可它现在吃林妹妹的醋了。 七杀心情不好，懒得搭理它。 001唠唠叨叨说了很多，七杀充耳不闻。 看到扬州城码头时，忽有了个想法。 何不问问林如海？ 毕竟是他的命，该让他来选。 第1173章 守护林妹妹(16) 林家祖籍苏州，但林如海在扬州也置有产业，病重之后就不住官邸，回了自家别院。 贾琏带着黛玉和家下众人，在码头上了林家来接的马车，穿街过巷，望别院而去。 父女见面，悲喜交加，说了大半天的话。 黛玉本就感情丰富，此时看着父亲形销骨立，无力地躺在榻上，心中难过，泪水如泉涌一般，止也止不住。 林如海只这点骨血，如何不爱？ 此时自知大限将至，强忍着悲痛，笑道:“我儿莫哭！再哭下去，扬州城墙都倒了！” 黛玉哽咽道:“父亲又取笑我！” 也知不该惹得父亲更为伤怀，在贾琏、七杀、紫鹃等人的劝慰下，渐渐收了眼泪，服侍林如海喝药歇息。 刚从房里出来，就听说老管家林大成求见。 林大成是林如海的奶哥哥，对林家忠心耿耿，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了，那都不是看着黛玉长大，是看着林如海长大。 自打黛玉之母贾敏过世，林如海又无续弦之意，林家内外都是他管着。 说是仆人，也有着亲人的情分。 因而黛玉也不避讳，准备直接在花厅里见他。 贾府跟来的婆子仆妇们觉得不妥，说闺阁女儿家不可见外男，劝她将外事都交付贾琏。 还有人赶紧将此事告知贾琏，贾琏也让人来传话，说是一应杂事都有他，林妹妹专心照料姑老爷即可。 黛玉感激不尽，谢过贾琏，便打算亲自去为父亲熬药，以尽孝心。 至于老管家，以后再见罢！ 七杀:……她算是知道林妹妹是怎么被贾府一步步隔绝的了！ 一句男女大防，一句万事有贾家至亲帮忙，就能挡住她跟外界的接触，最终只能依靠贾府。 也不能怪她天真，从没受过任何挫折的名门闺秀，怎么知道人心险恶，世情如霜？ 而且，此时的贾琏，也未必是有意算计，很可能是真的想帮她。 但七杀想从此刻开始，纠正黛玉和贾府的相处方式。 “姑娘，老管家数年未见你，定然想念。你若不见，且不是寒了他的心？” 黛玉停步，犹豫道:“可是父亲的药……” 七杀:“自有丫头们照管。见一见老管家，不耽搁什么。” 贾府一个姓刘的婆子就笑道:“七儿，莫撺掇林姑娘。管家虽老，也是外男，不好见的。” 其他几个婆子，也七嘴八舌的劝阻。 七杀不跟她们废话，对黛玉道:“姑娘，这是你的家，做主的人该是你！” 这话触动了黛玉的心弦。 外祖母待她如珠如宝，大舅舅、二舅舅也记挂着她，还有凤姐姐，待她也很好。 可贾府，终究不是她的家。 她只是贾府的客人，日常循规蹈矩，大小事依着贾府的惯例，不敢错行一步，就怕被人笑话，坏了林家的名声。 眼下回到家中，还做不得主？ 她真是当客人当习惯了！ “雪雁，快快去请老管家！” “是！” 雪雁应声而出。 她很清楚自己的主子是谁。 刘婆子忙道:“林姑娘，老太太若是知道了，只怕不喜，你三思啊！” 涉及外祖母，黛玉不好说，看七杀和紫鹃一眼。 七杀心领神会，喝道:“好个大胆的刁奴，竟敢挑拨离间！” 紫鹃也厉声道:“来人，拖了这刁奴去见琏二爷，请他处置！” 贾府这规矩，要说有，真没有。 要说没有呢，又十分森严。 一顶“挑拨离间”的帽子扣下来，下人们承受不起。 刘婆子吓得魂不附体，连声求饶，但黛玉连眼睛都不抬。 外祖母派她们来，是为了照顾好她，她也想着她们是外祖母派来的人，平日里敬着。 倒敬得她们没了分寸。 不多时，林大成进到花厅，老泪纵横地跟黛玉行礼问安。 他还以为大小姐被贾府把持住了，忘了林家旧人，幸好没有。 黛玉也是眼中含泪，扶林大成起来，赐了座。 随后询问父亲具体病情，以及家中近况。 林大成一一答了，又有几件琐事请黛玉的示下。 黛玉问清前因后果，心里有数的，说了自己的意见，不知道怎么办的，让林大成自行处理。 她很清楚，林大成来问她，只是表达尊重，实际上并不需要她做什么。 贾府婆子仆妇们听着她一问一答，极有条理，心中很是纳闷。 都说林姑娘不通俗务，只爱吟诗作对，可现在看来，竟有几分琏二奶奶的模样。 七杀明白她们在想什么，暗道这也不能怪你们有眼无珠，只怪曹公写得太隐讳。 读者老爷都被瞒过去了，何况你们？ 第1174章 守护林妹妹(17) 主掌中馈，管家理事，是古代大家主母的必备技能。 俗话说娶妻娶贤，这个“贤”，不是贤在主动为丈夫纳几房小妾，而是贤在管好内宅，当好丈夫的贤内助。 黛玉为人所诟病者，就在于她孤高自傲、高洁无尘，可为精神上的良友，却做不了现实里的贤妻。 说得直接点，大家认为她没有主掌家宅的能力，如同那风吹吹就坏的美人灯，看着好看，却不实用。 但七杀觉得，这真是对红楼梦最大的误会。 贾母固然喜爱黛玉，可在她心中，亲孙子宝玉的位置远比外孙女黛玉要高，她会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嫁给宝玉？ 她是宝玉的祖母，不是宝玉的仇人！ 林家数世列侯，对女儿的教导绝不只是针黹女工，肯定也包含如何管理一个偌大的家族。 且林如海唯一的儿子也夭折了，将黛玉当做儿子教养。 她的见识，远非一般女儿家可比。 虽然到贾府时黛玉只有六岁，但林如海常有书信来往，贾母也会代替女儿，教导外孙女大家闺秀该学的东西。 就像“知否”中盛家祖母对明兰的教导。 当时有“丧妇长女不娶”的说法，丧母的长女不能娶为妻子，因为自小没有女性长辈好好教养，不懂得怎么与丈夫相处，也不能持家。 林如海会将女儿送到贾府，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曹公未写之处，贾母和黛玉定有许多交流。 就算是为了宝玉，她也得将黛玉培养出来。 成果如何呢？应该是很好的。 细读红楼，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号称会管家的宝钗，手下的丫环莺儿屡屡破坏规矩。 探春主持大观园改革，开源节流，将园中花木分产到户，往后不许随意采摘。 婆子们为了自家利益，将园中的花儿果儿看得很紧。 莺儿却采柳摘花，引发事端。 还有一次，莺儿、香菱、宝钗和贾环赶围棋玩，贾环输了耍赖，其他人都一笑置之，就莺儿敢指责贾环作弊。 贾环虽是庶子，好歹也是贾府的正经小爷，她哪来的胆子？ 宝钗骂了她，她还嘀嘀咕咕，说贾环不如宝玉大气，贾环气得哇哇大哭。 一个客人的丫环，敢和主家小爷吵架，还把人气哭了！ 这种事儿，七杀是真没见过。 虽然贾环猥琐不成样，但莺儿这样的丫环，也是让人很无语。 如果莺儿的行为，来自于宝钗的纵容，就说明薛家家风不正，宝钗也缺乏基本的教养。 如果宝钗并未纵容，只是没有管束好莺儿，问题就更严重了。 一个丫环都管不好，何谈管好一个家？ 还有蘅芜苑的婆子，夜里参与聚赌。 再想到文中正面描写宝钗如何如何有才干，就像个笑话了。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怀疑曹公是宝姐姐的高级黑。” 七杀罕见地表示赞同，“有道理。” 黛玉那儿，从来没有出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事，丫环婆子都没给她添过一点乱。 仅凭贾母的庇护，贾家下人就会尊重她、听她的话么？ 不一定。 贾母都说了，“咱们家的男男女女都是一个富贵心，两只体面眼。” 要不是黛玉自己立得起来，哪能把潇湘馆治理得井井有条？ 原着中有个细节，贾母给黛玉送潇湘馆的月钱，黛玉发放给馆中下人。 小丫头佳蕙恰好奉宝玉之命送茶叶，黛玉顺手抓了两把钱给她。 这就说明，黛玉不是那等见了铜钱就想起铜臭味的假清高，她知道钱的重要性，也知道怎么笼络人心。 另有宝玉生日那一晚，在怡红院中“群芳开夜宴”，黛玉跟宝钗、李纨、探春说：“你们日日说人夜聚饮博，今儿我们自己也如此，往后怎么说人。” 这不是挑刺，这是提醒。 为何对她们说呢？因为当时王熙凤卧病，王夫人荐她们三人管理荣府内宅。 寿宴过后没多久，贾府下人聚众豪赌的事儿就爆发了出来，贾母对此深恶痛绝，专门跟探春等人分析赌博的危害。 以上种种，足以证明黛玉不是只懂风花雪月的傻白甜。 她既有经济头脑，也有掌家理事的天赋。 平时在贾府中没有表现出来，是因为没有立场。 她一个做客的表小姐，那么能干做什么？客随主便，才是相处之道。 这会儿在自己家中，自然也该管理家事。 黛玉和老管家林大成说了大半天，当晚又命人给他送些土仪。 林大成高高兴兴地接下，心中极为舒坦。 大小姐这是没把他当外人啊！ 七杀也没闲着，探知林如海睡着，就入了他的梦。 第1175章 守护林妹妹(18) 夜深人静，林如海沉沉睡去。 恍恍惚惚间，走到一处奇妙的所在，但见各处神采煌煌，比皇宫大内还富丽，彷如仙境。 又有一座大殿，匾额上写着太虚幻境，林如海双脚如有自己的意识，无法控制地走了进去。 两名女子正在殿中说话，一着黄衣，一着青衣，皆是容色殊丽，凡尘难见。 黄衣女道:“神瑛侍者凡心偶炽，欲下凡造历幻缘，你可随他下去，趁此偿还灌溉之情。” 青衣女道:“他是甘露之惠，我无此水可还，就还他一生眼泪。” 两人又说了很多话，林如海细听，方知那青衣女本是绛珠草，长在灵河岸边，未成人形时，得了神瑛侍者的灌溉。 林如海暗道神仙也不通农事，既然绛珠草就长在灵河边上，哪还需要别人浇水？ 再看青衣女，其清冷雅致之态，竟有几分自家玉儿的影子。 转念一想，林如海忽而笑了。 这是梦啊！ 约莫太珍爱女儿，才把她梦成了仙女。 眼前又变幻了场景，是一个美不胜收的园林，名为大观园，乃贾府为元春省亲而建。 林如海皱眉，自古未闻皇妃出宫省亲之事，又是太上皇的旨意，贾府该更谨慎才是。 何况，修这么大个园子，至少也得两三百万银子，一时之间，贾家哪里拿得出？ 再往下看，林如海顾不得替贾府担忧。 他死后，玉儿被贾家安置在大观园里，有过快乐，更多的是忧愁，最后泪尽而亡。 林如海看得目眦欲裂，悲愤至极！ 贾家欺人太甚，竟敢如此作践他的女儿！ 大观园是怎么建起来的，他也明白了。 林家数代积累，宅院、田地、商铺、器物、陈设等折在一起，约有两百万银，他托贾母代管，以后给黛玉做嫁妆。 这么大笔银子，贾家无人提起，消失不见！ 难怪贾家有能力建造大观园，还不拉饥荒！ 用着林家的银子，还让林家的女儿受尽委屈，岂有此理！ 可恶啊！ 林如海气得发抖，他想质问贾母，这就是你给玉儿安排的前程？ 也想质问贾政，为何不顾骨肉之情？！ 还想撕了贾宝玉那个孽障，还有王夫人和薛家一党！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像个无人发现的过客，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被欺负。 “上天不公啊！我林如海一生忠君爱民，未做恶事，何以有此报应！” 林如海泪如雨下。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林大人，不是你的错，黛玉是在渡劫。” 林如海:“……渡劫？” 他四处张望，却看不到人影，只闻其声。 七杀:“还记得之前太虚幻境的情形么？黛玉是那绛珠仙子，要还神瑛侍者一生眼泪。” 林如海惊道:“贾宝玉便是神瑛侍者？” 女儿自小与众不同，说她是仙子投胎，他信！ 可贾宝玉那厮，分明是个无用的浪荡子，哪有神仙的样儿！ 七杀:“是。” 顿了一下，又道:“林大人，你中了毒，快死了。” 林如海恍然:“原来他们是用毒！” 他还奇怪身体怎么一下子就衰败下去。 七杀:“我可以救你，还能帮你把暗格里的东西直接送到御前。” 林如海:“……你究竟是何人？！” 扬州官官相护，盐政腐烂，当年送黛玉去贾府，一是想让贾母教导她，二是避祸。 那些人拿他没办法，有可能对付他的女儿。 到得如今，搜集了足够的证据，能让一群人丢官送命，他却不敢送出去了。 怕消息泄露，也怕陛下未能及时处置那些蛀虫，祸及黛玉。 现在证据就藏在床下的暗格中，他想销毁，又舍不得。 但这件事情他连林大成都没说过，此人怎会知道？！ 是了，她也是神仙！ 七杀也懒得跟他解释自己身份，道:“我若救了你，你必能护得黛玉平安，刚才所见的一切，便不会发生！” 林如海大喜:“仙子救我！” 七杀话风一转:“但是，绛珠仙子这劫数，就有可能过不去。” 林如海怔住，“为何？” 又急切地道:“玉儿欠了神瑛侍者的甘露，我们还，用别的方式还！我愿扶持贾家，扶持贾宝玉！” 只要不来祸害玉儿，怎样都好！ 七杀叹道:“林大人，绛珠仙子来人间这一趟，可不只是为了还甘露。” 原着中说是为了报神瑛侍者的甘露之恩，可七杀用修真界的逻辑去想，就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绛珠草修成人形，却整日游于离恨天之外，饿了吃蜜青果，渴了喝灌愁海水，还想出用眼泪还甘露的主意。 怎么看，都像还未开化，不通人情。 她要想位列仙班，需得补全这一环。 于此世，投此胎，经历贾家种种、痛失双亲，或许都有因果，并非因为贾宝玉一人。 不可轻易改变。 听了她的解释，林如海颤声道:“仙子的意思是，你若救了我，玉儿就成不了仙？” 七杀:“兴许会重来一世。” 林如海:“可玉儿受苦，我不忍！” 七杀:“无妨。有异人同情黛玉的遭遇，专程来到她身旁，守护着她。” 林如海喜出望外，“是么？好极，好极！” 七杀:“林大人，选择罢，救你，还是不救？” 林如海笑道:“不救，不救！” 玉儿有人守护，他还有何愁！ 七杀:“确定么？不救，你就死定了。” 林如海欣然道:“人生自古谁无死！” 他宁愿死一百一千次，也不愿阻玉儿仙途！ 七杀轻声道：“好！” 第1176章 守护林妹妹(19) 天刚微微亮，林如海就醒了。 想起梦中情形，颇感惊异。从来没有一个梦，能让他记得这么清楚、完整。 就连绛珠仙子的容貌，他都一点儿没忘。 确实很像玉儿。 ......那真的是梦么？会不会是仙人点化？ 想到此处，林如海挣扎着打开床下的暗格。 随即瞳孔剧震，不见了，他写的密折，还有千辛万苦得到的证据全都不见了！ 可昨晚临睡前，他还翻出来看过，犹豫着要不要焚毁。 不可能是被人盗走。 暗格的开关，在他所卧床板之下，他又没死，不会被人搬来搬去都没知觉。 所以，林家祖上积德，真有仙人垂怜！ 证据和密折，都被昨晚那未显身影的神仙取走了！ 不用说，她定会送达御前。 陛下掌握着这些证据，治理扬城官场想必更容易，他也对得起陛下的赏识之恩了。 密折中，他以将死之身，言辞恳切地求陛下照拂他唯一的孩子。 以他对陛下的了解，就算做给别的忠臣看，也不会亏待了黛玉。 神仙还说，会有异人守护玉儿。 如此，他再无可虑之事。 两桩心事放下，林如海一身轻松，只觉心脏都不像往日那般疼痛。 没一会儿，丫环服侍他起身洗漱。 黛玉也送来了亲手熬的白粥，见父亲精神尚可，心里很是喜悦。 林如海情知自己时日无多，便引着女儿谈玄论道。 “玉儿可知，何谓生死气化，顺其自然？” 黛玉笑道：“父亲考我学问么？庄子云，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若死生为徒，吾又何患？顺其自然，得其道也。” 她在家时，父亲就时常冷不丁抽查功课。 林如海欣慰地道：“正是如此。生死如春夏秋冬四时运行，非人力能改。故应生时安生，死时安死。” 黛玉嗔道：“一大早的，您为何总说生生死死？” 她认为父亲说得对，但他在病中，说这些终归不祥。 林如海笑道：“生死平常，为何说不得？玉儿莫学那些愚夫。” 又道：“庄子有大智慧，堪破了生死，为父不如他，却也知有生必有死，有死方有生的道理。就如草木，枯荣有序，又如星辰，各行其轨。” 黛玉心下不安，故意笑道：“父亲，您莫不是要入道？女儿随你去罢，当个小道姑。” 林如海大笑，“我儿，你我父女，皆已入道矣！” 玉儿是仙子，他是仙子的父亲！ 谁敢说他们不入道？ 整整一天，他都和女儿说庄子，论生死。 他乃探花之才，学识之渊博，见识之高远，远非贾雨村、贾宝玉之流可比。 别说黛玉紫鹃，就连七杀，也听得津津有味。 001：“能考中探花的人，果然不简单！” 七杀：“那可是全国第三！” 傍晚时分，林如海看黛玉眼眸惺忪，方住了口，让她回去歇息。 001：“哈哈，林妹妹被他说晕了！” 七杀：“并没有！” 黛玉悟性极高，脑子转得又快，怎么可能被林如海说晕？ 眼下精神不济，是因为昨晚担忧父亲，没有睡好。 七杀跟着她回到闺房，待她歇下，又以送参汤为由，回去找林如海。 “姑娘让你送的么？放着罢。” 林如海说了一天话也有点累，靠着被褥闭目养神。 七杀放下参汤，以目示意房里服侍的两名小丫环出去。 小丫环迟疑着没动。 七儿是大小姐的人，可她们的职责是照顾老爷，没有老爷发话，她们不敢走。 林如海察觉异常，睁开眼睛道：“还有何事？” 七杀：“有一事，想向老爷禀报。” 林如海便对两名丫环道：“下去罢。” 又对七杀道：“你可以说了。” 玉儿的丫环，他会给几分面子。 七杀：“敢问老爷，姑娘还回不回贾府？” 林如海：“回。” 不回去，玉儿怎么了结尘缘，重登天庭？ 七杀：“姑娘在京中，唯有贾府一门亲，总不好事事都麻烦他们。不知老爷可有师门同年，三亲六眷？姑娘闲时，也好去拜访一二。” 顿了顿，又道：“京城物华天宝，老爷何不为姑娘置一宅院，再派可信的下人守着？如此，姑娘在京城也就有了家。” 林如海盯着她，细细打量。 贾府敢欺黛玉，盖因她无父无母，又无亲眷故旧。 若有，哪怕权势不如贾府，也会令贾府忌惮一二。 为黛玉在京中置办宅院，也可让贾府那些势利眼知道她不是无家可归。 事实上，他已经在考虑这些事情。 但这贾府跟来的小丫环，为何全心全意为黛玉着想，且见识不凡？ 莫非，她就是昨晚那位神仙？ 可声音不像！ 或许，她是神仙所说的异人，专为守护黛玉而来！ “七儿，你知道我快死了，是么？” 林如海按捺着内心的激动，平静地试探。 七杀：“是。” 原先她想通过黛玉提醒林如海，后来一想，林如海知道得够多了，再多知道一件也不算什么，何必绕来绕去？ 林如海压低声音：“你为黛玉而来？” 七杀：“是。” 林如海喜形于色，“好，好！依你所言，全部依你所言！” 这下，他真的可以放心去死了。 不，还要做一件事！ 收七儿为义女，帮黛玉和她定下姐妹名分，如此，她肯定更尽心！ 第1177章 守护林妹妹(20) 林家近日最大的新闻，不是大小姐从京城回来，而是大小姐带来的丫环七儿，被老爷收为了义女！ 还不是随口一说，郑重其事地办了认亲宴，请来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作见证。 即日起，阖家上下称呼为二姑娘，再不许提她为丫环的事儿。 据传，老爷连着三个晚上，梦到过世的夫人跟他说，姑娘无兄弟姐妹扶持，她不放心，特为姑娘寻了个妹妹。 还说这妹妹与林家有着宿世的缘分，合该是林家的人，又说了生辰八字，指向北方。 老爷醒来后大感惊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派人在扬城北边打探了数日，都没有找到夫人所说的那人。 大小姐到家当晚，老爷又梦到夫人说，二姑娘来了，好生接着。 老爷就更信了七八分，让嬷嬷去问丫环们的生辰，七儿全都符合，便当了林府的二姑娘。 凡是知道此事的下人，无不羡慕七儿的好命。 却说贾琏，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这其中有何玄机。 若是林姑父收个义子，他身为姑母的娘家人，定然想尽办法阻止。 因为义子会跟黛玉争家产。 可这是义女，又是出自贾府，还是黛玉看重的丫环，没什么好拦。 兴许，姑父也知自己没几日了，不忍黛玉孤苦，才给她找个妹妹。 七儿这小丫头，他有几分印象，家里那个母老虎都赞其伶俐，还说她一心向着黛玉。 黛玉多个这样的妹妹，也是好事。 命人备了三份厚厚的贺礼，分别送给林如海、黛玉、新表妹嫮玉。 嫮玉，是林如海为七儿取的新名字。 贾琏只知嫮是美好之意，暗道姑父用心。 却不知嫮音同护，林如海这是提醒七杀记得守护黛玉呢。 这种小心机，出于浓浓的父爱，七杀不介意。 001看出贾琏真心为黛玉高兴，叹道：“现在看起来，贾琏倒还有点良心。” 七杀：“还没到时候。” 如今的贾府，虽有账务上的缺口，左支右绌还能勉强应付。 而且，他们并不知道林家有多少财产。 等需要修建省亲别院，又代管着林家那么大一笔银子，不动心才怪呢。 在贾母、贾政、贾琏等人的角度，大约想着黛玉迟早嫁给宝玉，就当提前用了她的嫁妆钱。 贾琏还将此视为自家发的财。 这当然也很无耻。 但更无耻的是王夫人，用了人家的钱，不想让人家进门。 这跟明枪没什么两样。 为什么黛玉最后死了？她那是非死不可！ 她若嫁给宝玉，成了一家人，这钱也不用细算，肉算烂在了锅里。 她若嫁到别人家，贾家就必须把账算清楚，可贾家还不出这笔银子，也丢不起这么大的脸。 一合计，黛玉还是死了的好。 以黛玉的身体状况和敏锐心思，都不需要贾府刻意谋害，配药上稍微忽视，再加一些流言，就能逼死她。 001：“宿主大人，这次有你在，林妹妹不会这么惨！” 七杀：“你该叫林姐姐了。” 她也没想到，林如海会收她为义女。 虽然她不在乎身份，可是，跟黛玉当姐妹的机会，谁能拒绝呢？ 反正她不能。 她唯一担心的是紫鹃。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人之常情。 紫鹃的确有些失落，她先到黛玉身边，自认是黛玉手下第一人，却被七儿后来者居上，心中不是滋味。 黛玉拉着她的手说，要去禀报父亲，连她一起收，她是姐姐，七儿是妹妹，以后林家有三姐妹。 得她这句话，紫鹃便觉得往日不是白白付出，笑道：“罢哟！收了我，莫不是还得收雪雁？雪雁才是自小服侍姑娘的呢！收了雪雁，白鹭、赤蜂、红雀、黄鹂那几个，是不是也得收？那咱家也别干其它事了，尽忙着收干女儿！” 说得一屋子人都笑了。 紫鹃又说：“七儿能当二姑娘，是因为她命好，又与林家有缘，才被夫人选中。咱们没那个命，就别眼红啦，要怪也只能怪爹娘没把自己生在那个时辰！往后，老老实实服侍大姑娘、二姑娘罢！” 有几名丫环本来不忿七杀飞上枝头，一朝变身成主子。 听了紫鹃这番话，也就想开了。 是啊，命不好，怪得了谁？ 这也不是七儿迷惑了姑娘和老爷，是夫人选的她！ 见屋中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大家也不再心浮气躁，紫鹃悄悄向黛玉眨了眨眼睛。 黛玉心里暖暖的，暗想这个虽无姐妹名份，却也是姐妹！ 再看新妹妹嫮玉，因新衣还未做好，穿着自己的旧衣，看自己的目光依赖信任，忽而升起一种新奇的感觉。 从现在起，她也是有妹妹的人了呢，要比以前更稳重！ 原着中，林如海是去世后黛玉扶灵回老家苏州。 但这一次，他强撑着回到苏州，开了宗祠，将林嫮玉之名写入家谱，又做了许多安排，才安然逝去。 这段时日，林如海一有空就跟黛玉说道家生死观，加上她本有慧根，也觉得死亡是一件平常事，万物总有凋零时，何况人乎？ 若是一味伤心，反辜负了父亲往日的教诲，也让他和母亲泉下不安。 因而虽然悲痛，不至于哀毁过礼，损了身体。 从苏州回京时，黛玉带了一群人，有林家得用的下人仆役，还有几名林家远亲，要进京赶考，便一起随行。 林家主支嫡脉没人，旁支还是有的。 而老管家林大成，丧事一完，便立刻带着自家两个儿子提前进京，为小主子置办产业。 林家在京中本也有田有宅，只是老太爷在世时不想卷入皇权之争，索性卖了产业回老家。 这会儿置办起来也不费什么事，熟门熟路。 001分出点精力看着他，不解地道：“这么能干的人，原着中林如海怎么不安排他帮着黛玉？” 七杀：“那谁知道。” 也许安排了，只是被贾家阻隔。 也许没来得及安排就死了。 贾琏看着林家这些人，暗皱眉头。 出京之前，祖母还交代他，林姑父若有事，只怕林家旁支争产，要他帮着黛玉保全资财，带回去由她代管。 如祖母所料，的确有些旁支起了吃绝户的心思，他举着京城宁、荣二府的大旗，一一敲打。 帮了黛玉很大的忙。 可林家资财，并没过他的目。 林姑父病逝前安排得妥妥当当，黛玉也没乱了阵脚，又有嫮玉相帮，并不需要他插手。 还有那个林大成，也不知带走了多少银两。 也就是说，他不但没带回林家的家产，连林家有多少钱都不清楚。 回去后，祖母会不会认为他办事不力？ 第1178章 守护林妹妹(21) 黛玉一行快到京城的时候，皇帝司空烨寝宫里的书桌上，忽然多出了一个打开的黄花梨木匣。 司空烨回宫时看到，问随侍的大太监伍保：“那是何物？” 伍保也不清楚，唤来值殿太监一问，谁都不知道那匣子是什么时候、由谁送来的。 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刻钟前，书桌上还没有匣子，只有一册礼记。 皇帝的寝宫里出现了来历不明的东西，这还得了？！ 值殿太监两股战战，赶紧跪倒请罪。 伍保也不由骇然，一边张开双臂保护皇帝，一边高喊禁军护驾。 司空烨却不紧张，越过伍保查看匣子里的东西。 他知道伍保担心匣子里有机关或毒药，可是，如果刺客能悄无声息地将匣子放到他寝宫，也就能悄无声息地取他性命。 犯不着用机关、下毒药。 下一瞬，他的目光凝住了。 匣子里放着一叠信件、几本书册，最上面是一个素纸信封，写着“臣林如海叩请吾皇金安”，这竟是林如海写给他的信！ 林如海不是死了么？！ 这些东西又是怎么送来的？ 司空烨拆开信封，一目十行，飞速看完。 随后又翻看匣子里的信件和书册，看得极为入神。 满宫的人噤若寒蝉，没一个敢发出声响。 伍保悄悄看司空烨的脸色，见他神情如常，就连目光都是那么的平静，只是左手小指不时敲一下桌面，便知他已怒极。 陛下能在众多皇子中杀出，养气功夫早已到家，表情、目光，都不会泄露他的真实想法。 唯有个不为人知的小习惯，愤怒到极点的时候，喜欢轻轻敲左手小指。 敲一下，通常就代表着一颗人头落地。 现在他敲了那么多下，不知要死多少人。 匣子里那些信件和书册上写的是什么，伍保不敢问，也不敢多看一眼。 轻手轻脚地给司空烨沏了碗茶，默默退到一旁。 掌灯时分，司空烨合上最后一册账本，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时，对伍保笑道：“听说林如海有个女儿？” 伍保恭敬回道：“是！林大人之女名为黛玉，乃是荣国府史老太君的外孙女，此时正跟随贾赦之子贾琏进京，算着时间，明日便到了。” 顿了顿，又道：“林大人仙去之前，收了名义女，取名嫮玉。” 陛下问的是林如海的女儿，他就得将两个林家女都说全了，不管是不是亲生。 司空烨：“等黛玉到了年纪，便接进宫来罢。” 义女就免了，林如海信中没提到。 伍保没明白他的意思，迟疑道：“接进宫来？给公主做伴读么？” 司空烨：“后宫！” 林如海为了他，真是鞠躬尽力，死而后已！ 臣不负君，君也不负臣！ 林如海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儿黛玉，他便许以妃嫔之位，让她享受人间富贵。 如此，也对得起林如海这一腔忠诚！ 伍保：“......遵旨！” 司空烨看着他，“怎么，你觉得不妥？” 伍保诚惶诚恐地道：“陛下行事，怎会有不妥？” 司空烨：“哦，是么？” 伍保硬着头皮道：“奴婢只是觉得，林大人未必愿意女儿入宫。” 陛下不问，他不敢有自己的想法。 但陛下若是问了，他就必须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绝不能撒谎！ 陛下留他在身边这么多年，兴许就是因为他老实。 司空烨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道：“这天下，还有不想当皇亲国戚的臣民？” 伍保听得出，这个问题并不需要他回答。 自诩有风骨、爱惜羽毛的文官们，其实都不太愿意将女儿送往宫中，怕在史书上留下不光彩的一笔。 这其中的门道，陛下比他更清楚。 会这么说，大约是因为太上皇又得了几个美人，都是功勋、权臣之家主动献上的。 要说太上皇好色，不太可能，都七十多岁了，再好色也有限。 不是为色，那就只能是为了美人背后的家族。 各家族主动献美，还是献给太上皇而不是当朝皇帝，又是何居心？ 这其中的水太深，伍保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太监，不该往下想。 司空烨果然只是在自言自语，叹道：“林如海这样的人，若再多几个，何愁国朝不兴！” 这种朝廷大事，伍保不懂，就事论事地问道：“那林家姑娘，还用接进来么？” 司空烨：“不接！” 林家若无此意，他也不能勉强。 江湖义士能帮林如海送东西，估计也会保护林姑娘，他不想惹。 榆木脑袋的太监有好处，有时候也很烦，不把话说透，他就不知道怎么办。 第1179章 守护林妹妹(22) 林黛玉第二次进贾府，和第一次截然不同。 第一次来时，只带了奶娘王嬷嬷和小丫环雪雁。 这并不是因为林府无人，而是林如海素来行事低调，又想着女儿这是去外祖母家，排场太大，不是为客之道。 但有了神仙点化之事，他就知道在贾府低调不得，低调了，人家还真以为这是来投奔的穷亲戚，心里先看轻了三分。 是以精心挑选了八名婆子、八名仆妇、八名小丫环，分给两个女儿，务必让她们不缺人用。 其中还有林大成的两名儿媳，专管与外联结之事。 另有跑腿的四名小厮，个个样貌周正、精神抖擞。 二门迎接的丫环们看得暗暗咂舌，还以为林姑娘丧母又丧父，不知如何凄惨呢，看这架势，依然是那个金尊玉贵的林姑娘。 黛玉见到外祖母，自有一番痛哭。 哭罢拉着七杀的手，道：“外祖母，这是你的新外孙女儿。” 七儿怎么变成外孙女的，贾琏早已写信告知，因而贾母并不奇怪，叹道：“以前就看你是个好的，果然有大造化。” 贾琏在信中说，林姑父收义女是因为姑母托梦，她将信将疑。 有她这外祖母看着，敏儿还有何不放心，怎还巴巴的给黛玉找个妹妹？且这妹妹出身低贱，帮不了黛玉什么。 但要说林如海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也不像。 毕竟，七儿这小丫头又不是他从外面找的人，出自贾府，知根知底。 或许，林如海真是担心黛玉一个人孤零零的，才给她找个姐妹。 七杀上前行了一礼，道：“托老太太的福！” 贾母慈祥地道：“往后，便伴着你姐姐，好生住下！” 使个眼色，满屋大小丫环、婆子仆妇便上来见过林二姑娘。 鸳鸯、琥珀皆在心里暗想，离开时还是如她们一样的下人，回来就成了主子。 这可比话本里的故事还叫人惊奇呢。 不一时，宝玉、宝钗、三春都来了。 姐妹们再次相见，黛玉红了眼圈，大家好言安慰。 对二姑娘嫮玉，也都以礼相待，并未因她原是丫环而轻视。 宝玉对七杀本就极有好感，此时见她换了装束，更显秀美，忍不住笑道：“可也有玉没有？” 黛玉不由皱眉，数月未见，宝玉怎还如此形状！ 当年她初来，因他问有没有玉，回说没有，他便摘了那玉摔去，很是闹了一场，弄得她又是尴尬，又是懊恼。 有时甚至会想，二舅母那般厌恶她，兴许就是因为此事。 可细思量，她的回答有什么不对？ 她确实没有那捞什子通灵宝玉，也不想有！ 这会儿他又故技重施！ 刚想让妹妹别理他，就听她道：“有，义父赐了我好些。玉佩、玉镯、玉坠、玉环，全收着呢。” 宝玉微微一怔。 这问题他问过很多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回答。 仿佛，他的通灵宝玉也只是众多玉饰中的一种，没什么稀奇。 黛玉看他神情，似乎又要发狂，忙道：“苏州的泥人有些意趣，我给你带了一套，晚上送过去。” 宝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道：“是什么故事的？” 黛玉：“孙悟空大闹东海龙宫。” 两人这边说着，宝钗就笑道：“可见真是嫡亲表哥表妹了，到哪儿都想着。” 七杀：“宝姐姐，我家姐姐也想着你呢，给你带的是杨太真设宴百花亭。” 三春、贾环、贾兰、大姐儿也有，谁都没落下。 宝钗的笑就有些勉强，“多谢颦丫头费心。” 她体形微丰，容貌端丽，以前就曾在心中以杨太真自比。 可落选之后，她最听不得的就是杨太真。 七杀正色道：“宝姐姐，义父已为我家姐姐取了字，儿时戏语，当不得真。” 这可不是她乱说，林如海得知宝玉为黛玉取字颦颦，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直呼轻浮孟浪。 宝钗两次话头被堵，脸面有些不好看，转头对宝玉道：“林妹妹的字，确实该由林姑父来取。” 宝玉也不恼，笑道：“姑父大才，取的必定比我好。林妹妹，你的字是？” 黛玉本不想说，可他问了，不说又显失礼，便略显冷淡地道：“泱。” 宝玉：“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好字！” 心里却想，这字取自诗经，很是风雅，却和林妹妹的气韵不甚相合，也与她的名没有关联，极其古怪。 他哪里知道，林如海是想着女儿本体是绛珠草，不能缺水，才取了这么个字。 也是希望用这个字来抵消她的还泪之愿。 黛玉客气地道：“表兄过奖。” 宝玉颇感不适，语气有些伤感，“妹妹和我生分了。” 黛玉回家这段日子，他外有秦钟相陪，内有宝钗关怀，床帏间有袭人、麝月、碧痕等，又认得了面如美玉的北静王水溶，每日忙碌，过得并不寂寞。 但不知怎地，夜深人静之时，就无比思念黛玉。 思念得心都疼了。 黛玉：“咱们一年大过一年，不能像小时候那般胡闹。” 贾母连连点头，“正是这个理儿！” 她早已打定主意要将黛玉嫁给宝玉，可那是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绝不是私相授受！ 宝玉呆了呆，忽有种黛玉离他而去的感觉。 一时迷了心窍，也听不见祖母说什么，起身扯下通灵宝玉，直往黛玉手里塞：“给你，给你！” 七杀忙护着黛玉让开。 宝玉目光发直，道：“林妹妹不要，留你何用？” 将那通灵宝玉狠狠砸下。 因有前科，贾母早防着他发狂，暗令几个丫头在他左右，正好接下通灵宝玉。 又有几个丫头拥着他到贾母跟前，贾母抱着他大哭，“孽障，你这是要我的老命！” 一屋子人哭的哭，劝的劝。 宝钗垂泪劝慰，三春也上前开解。 闻讯赶来的王夫人更是搂着宝玉直叫心肝儿，让他心不顺了只管打骂下人，万万不可损坏这胎里带来的命根子。 黛玉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只觉心累。 又来！ 他又来这招！ 真不想要那破玉，什么时候不能摔？偏要等她来了才摔！ 这都两次了，别说二舅母，只怕就连二舅舅、外祖母，也要疑心她和宝玉犯冲。 贾宝玉，这是跟她有仇啊！ 心里虽大怒，还想着妹妹，小声道：“莫怕，宝玉这是犯病了，一会儿就好！” 七杀也小声道：“老太太该给宝玉请个好大夫，不能讳疾忌医。” 黛玉想笑，又忍住。 第1180章 守护林妹妹(23) 贾母抱着宝玉哭了好一会儿，蓦然发现屋里还有外人，也就是林家跟来的丫环婆子们。 她们虽然都低着头，相互间也没有眉眼官司，贾母却仿佛能看到她们脸上的吃惊和鄙夷。 这是家丑都丢到外面了！ 当下顾不得再哭，让王夫人将宝玉带回去，喝碗安神的药，待好了再送过来。 宝玉临走时，还想来拉黛玉的手，这回不用七杀，林家婆子们往前一站，将自家姑娘护得严严实实。 “孽障，你别又吓着你林妹妹！” 王夫人口中骂着儿子，看黛玉的目光却很是晦暗。 小姑子贾敏在家时，事事压她一头，如今贾敏没了，她女儿又来勾自己的儿子！ 真是几辈子的冤孽啊！ 黛玉避开她的目光，向她微微一礼。 要是以前，二舅母如此看她，她定在心里琢磨好几遍，为此苦恼。 现在嘛，并不想管二舅母对她有什么看法。 宝钗、三春，也都跟着王夫人母子一起走。 于情于理，她们都要跟去关心宝玉。 宝钗走到门口，忽回头看了黛玉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黛玉变了，变得似乎不在意宝玉。 但这怎么可能呢？ 宝玉，是黛玉最好的选择了呀！ 也是她薛宝钗、薛家最好的选择。 所以她会尽最大努力去争取。 贾母面露疲态，又跟黛玉和七杀说了几句话，便让她们姐妹去歇息，至于林府下人，自有贾府的管事嬷嬷安置。 黛玉趁机提出，想要一个单独的院落。 贾母微怒：“可是有人怠慢了你？” 难道说，王氏的手伸到她院子里来了，指使下人欺负黛玉？ 这蠢妇仗着是宝玉的娘，越来越放肆了！ 黛玉忙道：“并无，大家待我都极尽心。我是想着，现在有了妹妹，服侍的人也多，再住在这儿，恐惊扰了外祖母。” 七杀也道：“宝玉又在外头，多有不便。” 这理由太充分，贾母也驳不得，想了想，便让琥珀去收拾左近的棣华院，给黛玉和七杀住。 心下暗叹，黛玉虽聪慧，到底年小，不明白她一番苦心。 外孙女和孙子住一处，自然不应该。 只是王氏百般不愿娶黛玉进门，她也不好强压着头，以免她走后黛玉受苦。 她想出来的法子，便是让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块长大，如此，情谊必然深厚。 王氏想拆也拆不散。 宝玉拗起来，王氏根本拿他没办法。 又有她在一旁看着，能确保两个玉发乎情止乎礼，不越雷池一步。 可他们年岁渐长，也实在不适合再住一起。 无人说破也就罢了，含糊着过，一有人说，这事儿就必须打住。 若传出去，有碍宝玉和黛玉的名声。 好在棣华院也不远，她时常让黛玉过来，也能和宝玉相见，两人不致生疏。 说妥了搬家之事，黛玉又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贾母。 “外祖母，这是父亲给你的信。” 贾母打开，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摞银票，面额皆是一万两。 还有几张掉到了地上，鸳鸯忙过来捡起，放回炕上。 心里很受震动。 她粗粗一看，这摞银票约有十张，也就是十万两！ 随手就是这么多，林家该有多少钱？ 都说薛家豪富，可据她看来，林家也不差。 林姑娘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哪一样不是好东西？ 七杀则想林如海也是个小心眼的，得知岳母没有保护好黛玉，便连信都懒得写了。 贾母惊道：“你父亲这是何意？！” 黛玉：“父亲说，这次不是我一个人，总不好全用外祖家的。这点子银钱，便当我们的吃穿用度。” 说到后来，声音哽咽了。 最后的时光，父亲教了她许多事。 两个无权无势的年轻姑娘，哪怕带着家财和下人，也难立于世。 因而她们必须住到贾府，寻求贾府的庇护。 天长日久的，难免被贾家人嫌弃，所以最好从一开始，就让贾家人知道，她们不是白住。 父亲还说，家产不重要，贾府若有事，她借出一百万两都使得，留够姐妹俩花销、嫁妆即可。 只是必须让贾府记她的人情。 她听了只觉父亲大方。 却不知道，林如海是想着若能用银子还神瑛侍者的甘露之情，便再好不过。 凡间的银钱，对仙子有什么用？ 贾母很生气。 来外祖家住，还奉上银两，这将贾府置于何地？贾府连两个外孙女都管不起了？ 传扬出去，贾府被人笑掉大牙！ 林如海这是故意打她的脸！ 可看着外孙女流泪的脸庞，又不能说她父亲的坏话，憋着一口气，道：“既然是你父亲的意思，我便先替你保管。” 七杀暗暗拉了拉黛玉的手，黛玉便擦着眼泪道：“外祖母，不用保管，晚间凤姐姐过来，你便让她入账罢。否则，我们住得不安心。” 父亲为她，真是处处考虑周全。 她若过不好这一生，便对不起父亲一片慈心。 贾母瞪一眼七杀，道：“都依你！” 又叫人取来七儿的卖身契，当面还给她。 这种事情本可以私下做，不必当着这么多人，可她感觉这小丫头有挑唆黛玉的嫌疑，便想提醒她不要忘记自己的本分。 叫她一声林二姑娘，还真把自己当成黛玉的亲妹妹不成？ 然而七杀并没有感觉受到侮辱，还扯扯黛玉的衣袖，看向紫鹃。 黛玉会意，不好意思地道：“外祖母，我还想要紫鹃的。” 她毫不拐弯的直接索要，贾母反而高兴，让人很快取了来，交给黛玉。 又悄悄教导她，下人的卖身契，不可轻易归还，除非是她家人来赎买，或者这下人立下大功。 捏着卖身契，便如同捏着下人的命，要善加利用。 黛玉表示受教。 第1181章 守护林妹妹(24) 林黛玉也真的没将紫鹃的卖身契还给她。 但这并不是听了贾母的话，而是，单纯还卖身契，并没什么用，还需到官府销档。 若不销档，身份上紫鹃还是贾府的奴仆，能被贾府告为逃奴。 若去销档呢，贾府又会知道，到时候解释起来也麻烦。 黛玉承诺紫鹃，会找合适的机会，光明正大的让她成为平民。 紫鹃倒不在意，笑道：“姑娘这是厌了我，想赶我走么？” 黛玉：“谁想赶你走？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往外做个正头娘子，岂不比当奴仆强？” 七杀心想这时代的平民，过得还真不如豪门的奴仆。 说是有人身自由，可日日忙着生计，又哪有钱有闲去逍遥自在？ 时运不济的，连温饱也混不上。 刘姥姥一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紫鹃：“姑娘，莫再提这话，打死我也不出去。哪日你出了阁，我便给你做个管事娘子。这一辈子，我就跟着你了。” 她无亲无故的，出去也难活。 林姑娘这样的主子，不是谁都能遇上，她得惜福。 黛玉又是感动，又是脸红，“什么出阁，什么管事娘子？羞也不羞！” 七杀：“我也一辈子跟着姐姐，哪儿也不去！” 黛玉笑中含泪，“好，好，咱们永世不分开！” 老天爷待她不薄，怕她孑然一身，给她送了姐姐妹妹，幸甚！ 棣华院中，连粗使的丫环和婆子都是林家的，一切井然有序。 院里还有个小厨房，苏州带来的厨娘，做的饭菜极合黛玉心意。 她再也不用像在贾母身边那样谨慎小心，少思少虑，身体便没以前那般娇弱，逐渐康健起来。 七杀没给她用过什么灵药。 黛玉的病，主要是心病，心病没了，身体也就好了。 何况，绛珠草本来就是一味灵药，不需要她画蛇添足。 宝钗、三春经常来她院里玩耍，宝玉也想来，但林家的婆子守门守得紧，态度虽恭敬，就是不许他进院。 被他骂了，便皮笑肉不笑地说：“姑娘的院子，哥儿怎好来？林家没这样的规矩。” 倒把宝玉闹了个没脸，越发觉得年轻的女子千好万好，乃是水做的骨肉，上了年纪的女子则像死鱼眼珠子，观之可憎。 001：“他有没有意识到，他将他娘他奶奶也骂了进去？哈哈！” 七杀：“管他呢！” 她们去南方这段时间，贾家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宁国府的少奶奶秦可卿死了！ 怎么死的？是一个丑闻。 明面上是病死，实际上死于宁国府的腌臜事。 秦可卿的身份，在原着红楼向来是个谜团。 书中说她本是弃婴，被养生堂收养，营缮郎秦业因当年无生育，抱养了她。 那么问题来了，营缮郎只不过是一个小官，秦家又没什么基业，很是贫穷，营缮郎之女，何以能嫁给宁国府的继承人贾蓉？ 贾母又为何视她为重孙媳中第一得意之人？ 等级森严的古代，光凭美貌和性情，可跨越不了阶层。 因而有人怀疑秦可卿另有高贵的出身。 在这个具象化的红楼世界里，她的身份倒很清晰，乃是义忠亲王的庶女，不少人都知道。 她死后所用棺木，是义忠亲王给自己备的，这就是曹公的伏笔。 义忠亲王又是谁？废太子。 当初与司空烨争夺储位，行了不法之事，获罪后自杀，他的嫡出子女也相继出了意外，庶女流落民间。 秦业曾受过太子的恩惠，便冒着风险将太子之女抱回家抚养。 贾珍也知道这一层，才会为儿子上门提亲。 倒不是他胆子大，而是当时太上皇还在位，又后悔对太子的手段过于凌厉。 他觉得奇货可居，有利可图，才走了这步棋。 为何他敢欺辱秦可卿呢？ 一是因为男人天然的劣根性，女子出身越是不凡，对他们越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二是因为司空烨坐稳了皇位，这棋子算是废了，不用再当菩萨似的供起来。 可他也没想到，秦可卿竟然韶华早逝！ 又担心太上皇怪罪，才大张旗鼓地为秦可卿办丧事，哭得比他爹死了还悲伤。 001：“宿主大人，你觉得秦可卿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七杀：“应该不知道。” 如果知道了，不会屈从于贾珍，也不会郁郁而终。 而宁国府办的这场丧事，顺便敲响了贾府败亡的丧钟。 第1182章 守护林妹妹(25) 司空烨未必不知道秦可卿是谁，不管，是因为她没有威胁。 可她一死，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下，镇国公之孙、理国公之孙、齐国公之孙、治国公之孙、修国公之孙、南安郡王之孙、西宁郡王之孙、忠靖侯等等，还有许多王孙公子，纷纷前去吊唁。 各王府也都设了路祭。 还有北静王水溶，竟然亲去祭奠，还与贾府公子贾宝玉相谈甚欢！ 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从这儿之后，本就看老臣不顺眼的司空烨肯定盯紧了这一党。 因此曹公才会说“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虽然荣国府也不清白，贾赦为了二十把扇子，逼得石呆子自尽身亡，王熙凤也弄权敛财。 可这些问题，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并不会导致一个大家族突然间连根拔起，只会慢慢腐烂。 真正掉脑袋的事儿，出自宁国府。 001一听到北静王就来了劲，“水溶好帅！宿主大人，让他当林妹夫怎么样？” 七杀：“绝对不行！” 北静王水溶，在原着中出场不多，但因其俊美的相貌，人气很高。 可这就是个坑货啊！ 听听他邀约宝玉到府中读书时说的话，“小王虽不才，却多蒙海上众名士凡至都者，未有不另垂青目，是以寒第高人颇聚。” 你一个王爷，还是异姓王，家中聚集着众多海内名士，你说你只是谈论学问，说出去谁信？ 反正当朝皇帝不会信。 七杀当过几次帝王，又近距离接触了很多皇帝，对皇帝这种生物的心思很了解。 无事还要疑三分，何况真有事。 书中虽没写，但七杀可以断言，北静王的下场不会好。 林妹妹不能跳出火炕又入煎锅。 秦可卿丧事过后，贾府迎来一件大喜事。 早已入宫的贾元春被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宁荣两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无不得意欢欣，一派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相。 宝钗、三春来找黛玉，也多提及此事，面上都是与有荣焉。 这日她们走后，黛玉轻轻叹了口气。 七杀：“姐姐，怎么了？” 黛玉看看屋里，只有紫鹃和雪雁，都是自己人，便道：“大姐姐入宫这些年，无甚音讯，忽然就从女史晋为贤德妃，却是为何？” 宫中女官和妃嫔是两个体系，想从女官越至妃嫔，需有盛宠。 可她从未听说元春受到皇帝的宠爱。 “更奇怪的是，既已晋为贤德妃，为何还是凤藻宫尚书？” 凤藻宫尚书，服侍的是凤藻宫主位，也就是元春自己。 皇帝莫非连个尚书都不给元春配置？ 这又哪里像有宠的样子！ 七杀：“或许，大姐姐有功于圣上？” 林妹妹真的很敏锐，贾府无人注意到的事情，她注意到了。 黛玉：“宫中女子，最大的功劳便是为圣上孕育子嗣，大姐姐显然没有。” 若有，皇帝不会不说。 何况就算怀有龙胎，也该从嫔至妃，一步步封来。 现在就封贤德妃，诞下龙子该封什么？ 七杀：“姐姐，我听过一句话，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 黛玉吓了一跳，忙来捂她的嘴，“不许胡说！” 要被贾家人听到了，可了不得。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真让黛玉觉得外祖家欢喜过头，有些狂妄。 皇帝下旨，每月逢二、六，妃嫔的家人可进宫探望。 太上皇则说，眷属入宫，有国体仪制管着，母女不能惬怀，因而大开方便之恩，凡家里有重宇别院，可以驻跸关防的，便可奏请妃嫔出宫省亲。 这旨意一下，贾府便忙着要盖园子。 黛玉深觉不妥。 一则，皇帝提倡节俭，父亲曾说过，圣上比古之明君还爱惜物力。 二则，这旨意是太上皇下的。 贾府如此这般，就不怕惹怒皇帝？ 奈何她人微言轻，跟外祖母说了，外祖母却不以为然，还说皇家重孝道，听太上皇的话，皇帝只有高兴的。 黛玉无话可说。 数日后，王熙凤在她面前提家计艰难，园子盖得吃力。 她当晚便送去二十万两银票，并言明这是父亲留给她的家底。 本来想送一百万两的，七杀拦着不许。 “姐姐，财不露白！你一下就给出一百万，人家还以为你有上千万呢，定然算计咱们！” 黛玉觉得有理，点了点七杀的额头，笑道：“小机灵鬼！” 她其实没有多少钱，也就一百三十多万。 其它的，都给老管家拿去置业了。 前儿还来报，在京郊买了几顷良田，两座出果木的小山，还买了个温泉庄子。 今年冬日，她想奉着外祖母，请着舅母姐妹们，同去庄子上避寒。 第1183章 守护林妹妹(26) 黛玉这里岁月静好，宝玉却黯然神伤。 为啥？ 因为秦钟也走上了黄泉路。 001：“呵呵，秦钟之死，和贾瑞之死可真像。” 七杀：“是啊，都死于色字上头。” 秦钟是秦业的亲生儿子，和秦可卿没有血缘关系。 但不管怎么说，也叫了那么多年的姐姐，他能结交贾宝玉，也是因为秦可卿的缘故。 然而秦可卿故去，他送殡至铁槛寺，晚上随着凤姐歇在馒头庵，就和小尼姑智能儿行云布雨。 又叫宝玉拿了个正着。 一会儿睡下后，宝玉还跟他算账。 至于算的什么账，就连曹公也不知了。 虽然秦钟不必为秦可卿守孝，可姐姐那边尸骨未寒，他这边如此行径，真是无情无义。 好笑的是，有色心有色胆，却没有色狼的体魄。 因与智能儿偷欢太过，伤了身体，回来就病倒了。 智能儿私逃进城，悄悄跑去看他，被秦业察觉奸情，狠狠打了秦钟一顿，自己也气得一命呜呼。 秦钟见气死了老父，更添病症，没几日也跟去了。 宝玉正是和他好的时候，难过了许久。 宝钗也略有所闻，一边暗恨宝玉多情，一边每日过去陪伴开解。 渐渐的，宝玉也从伤痛中走了出来，与宝钗的感情急剧升温，心里唯一觉得不足的，是林妹妹对他越来越冷淡。 宝钗说，黛玉小性子，无故就要生气，让他不必在意。 可他真的很在意。 只恨宝姐姐和林妹妹不能合为一人。 若是宝姐姐也有林妹妹的婀娜灵慧，或者林妹妹也有宝姐姐的温柔敦厚，就是人间第一美事了。 还有一件事情让他觉得有点奇怪。 祖母、琏二哥哥、凤姐姐都不太待见薛家，这个他是知道的。 但不知为什么，这几日他们对薛家都很客气。 尤其琏二哥哥，以前私下里提起薛蟠，都叫他薛大傻子，现在亲亲热热的叫他薛家表弟。 莫非，他们也认了他和宝钗的金玉良缘？ 宝玉有些欢喜，更多的却是遗憾。 林妹妹，林妹妹！ 他总觉得，和他有缘的应该是林妹妹才对！ 001看着他伤春悲伤的模样，啧啧称奇，“宿主大人，贾宝玉这小子莫不是傻？” 七杀：“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宝玉傻的地方太多了，说都说不过来。 001：“身为贾家被寄予厚望的子弟，难道他不知道贾家盖别院的钱是哪来的？” 七杀：“这是俗事，充满了铜臭味，宝二爷怎会知道呢？他只需要负责吟风弄月就行了。” 001：“哈哈，别以为本系统听不出来，你在嘲讽他。” 七杀：“那你可真聪明。” 001大笑，“所以，薛家的钱，贾家是打算用宝玉去偿还？这是不是红楼版的‘人情债，我肉偿了’？” 七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挺好。” 原着中，建园子的钱黛玉出了大头，薛家出了小头。 现在反过来了，黛玉出的小头，薛家出的大头。 薛姨妈和宝钗在贾母面前的腰杆子就更硬了，贾母也不得不对她们慈和了几分。 黛玉冷眼看着，只觉得外祖家和她以为的不太一样。 母亲在世时，常说贾府钟鸣鼎食，翰墨诗书之家，底蕴深厚，守礼知机，可她如今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么大的家族，竟无一个运筹谋划者，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外祖母上了年纪，只顾着一味高乐，没有忧患意识。 琏二哥哥颇有才干，世路上好机变，算是府中第一个能干儿孙，却无长远目光。 凤姐姐女中豪杰，可惜未读过书，见识有限。 二舅舅方正呆板，不谙世情，只适合长住书房。 二舅母眼睛只盯着内宅，还忙于和外祖母斗法，正事指望不上。 大舅舅、大舅母就更别提了，不添乱就算是好的。 至于宝玉，很是怪诞，说他蠢笨，他极聪明；说他聪明，却又总做出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也不可靠。 三春中，探春有经世致用之才，比兄弟叔伯们强多了，然是女儿身，上不得朝堂，也管不了家宅。 贾府的未来，黛玉不敢想。 有心劝说外祖母，又没有立场，她只是来做客的表小姐，怎么就管起人家家事来了？ 七杀劝她，“姐姐不用忧心，车有车路，马有马路，焉知贾府不会更好呢？” 黛玉叹道：“但愿罢。” 贾府上下，如今都将尊荣系于大姐姐一身，可她听凤姐姐说，常有太监上门索要钱财。 大姐姐在宫中若得势，他们怎敢如此？ 只怕，大姐姐还想借着家族的势呢，二舅母似乎又送了一笔银子进宫。 大姐姐这贤德妃，当得名不符实。 仔细一想，她替贾府慎得慌。 可这些话不能说，说了触人霉头。 第1184章 守护林妹妹(27) “这是定了薛大姑娘？” 一日午后，贾琏遣了屋中伺候的丫环们，和王熙凤说些体己话。 王熙凤笑道：“哪能呢，我猜度老太太那意思，待明后年收成上来，便还了薛家的银子。” 贾琏：“林妹妹的便不还了？” 王熙凤飞他一眼，“还了，不也是左手进右手？” 宝玉若娶宝钗，她这隔房的侄媳妇非被姑母踹到一边不可，这么些年了，姑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不是不知道。 而公公婆婆因着她亲近二房，对她早有成见，若再失去管家之权，她就里外不是人了。 幸好老太太看准了黛玉，黛玉的行事为人，也让她很是喜欢。 宝钗么，和她那好姑母真是一脉相承。 挖坑给人跳了，人还要赞她们宽厚大度，菩萨心肠。 贾琏揽住她肩膀，笑道：“可我看那薛大傻子，似是认定了宝玉是他妹夫。” 王熙凤顺势躺到他怀中，嗔道：“既知他傻，还把他当回事儿？” 贾琏：“老太太有了主意便好，我可真不想跟薛大傻子亲上加亲。” 王熙凤点他额头，娇笑道：“这话说的，倒像薛大傻子选的妹夫是你！” 贾琏也笑：“不敢不敢，这可不敢！” 且不说宝钗心机深沉，光薛蟠这个大舅子，就让人吃不消啊。 “你说，二太太是不是跟他打了包票？” 王熙凤嗤笑，“她说了可不算。” 姑母当然想让宝玉娶宝钗，儿媳妇和她一条心，才能把持住儿子。 若娶了黛玉，只怕宝玉更偏向老太太。 说白了，这是姑母和老太太婆媳大战的延续，当年她失败了，这会儿想在儿子婚事上找回场子。 可这又是何必？ 老太太有了春秋，迟早有那一天，姑母只需等着就是。 娶了宝钗进门，就甩不开薛家了，往后多少麻烦事。 虽然黛玉是孤女，娘家没有援助，但也代表着没有娘家人拖贾家的后腿。 且宝钗只是商贾之女，哪里及得上黛玉列侯之后？ 要说家财，黛玉也很丰厚，不比薛家差。 姑母真是猪油蒙了心，不可理喻。 想到此处忙道：“你时常见二老爷，他是个什么意思？” 要是二老爷也看好宝钗，可就坏了事了。 贾琏：“这还用说？当然是林妹妹！” 二叔对薛家的厌恶，只会比他更深。 王熙凤：“大老爷和大太太呢？” 贾琏：“你还不知道他们？哪有心管这些！” 父亲一直和祖母、二叔置气，并不管二叔的家事。 想了想又道：“不过，父亲当日和姑母极好，对林妹妹也甚是关怀，怜她幼失双亲。” 王熙凤笑道：“妥了，那必是林妹妹！” 林妹妹爱的是文章风雅事，不会与她争权。 妯娌和睦，她也舒心。 贾琏低声道：“不要高兴得太早，二太太，也很有些手段。” 王熙凤：“凭她再能耐，也跳不出老太太的手掌心！” 夫妻俩喁喁细语，一番温存。 001偷听到这段对话，摇头晃脑地道：“这夫妻俩可真是，哎，真是叫人不知道怎么说好。” 七杀：“不会说，就请闭嘴，没人问你。” 但001还是想发表自己的高见，“他们看似聪明，却没有意识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贾赦是长子，贾琏才是荣国府未来的家主！为何他们考虑事情的角度，全是围着二房转，把自己当成了打工人？” 七杀：“不是他们的错，贾府的生态，在上一代就坏了。” 这也是贾府最为怪异的地方。 贾赦是袭了爵位的长子，住的是荣府中花园隔断过来的偏院。 贾政是无爵的次子，却住在荣府的中心荣禧堂。 荣府日常，也是贾政这一房在管，王熙凤只是帮忙。 要说这是贾母偏心所致，不太可能，有国法礼仪约束着，贾母再喜欢小儿子贾政，也不敢让他明目张胆地侵占长兄该有的权利。 以贾赦的为人，如果占理，岂有不告之理？还一告一个准。 但他也从来没告过，只是对母亲偏爱兄弟感到不满。 究竟为何？书中没说。 七杀猜测，大约是贾赦犯了什么事，贾代善临终前用祖上的功劳保住了他，却也不想让他主掌贾府，便将管家之权给了次子。 对此，皇帝也是默许的。 贾琏和王熙凤心知肚明，才把自己定位成二房的帮手。 001又说起八卦：“现在看起来，他们俩感情好得很呀，怎么就走到夫妻反目那一步。” 七杀：“还不是因为王熙凤没生下儿子。” 表面看来，是因为她算计了尤二姐，激怒了贾琏，又管家不力失了人心，可最本质的原因，却是她无子。 在这个时代，无子是一大硬伤，任你百般刚强，在夫家也站不稳脚跟。 001：“帮帮她吧！” 七杀：“那得等剧情大致结束之后。” 原着红楼中，只有死亡没有新生。 她不能破坏这种灰暗的基调，免得误了黛玉。 第1185章 守护林妹妹(28) 倏忽数月，贾家的省亲别院终于竣工。 如原着所写，贾政带着家中子弟、清客门人，提写匾额对联。 宝玉大出风头，被清客们好一顿夸赞，贾政心中得意，少见的没有捶他。 贾政最喜欢的，便是后来黛玉所选的潇湘馆，还觉得宝钗的蘅芜苑无味得很。 这也是曹公在暗示贾政支持黛玉，反对宝钗。 其实不用他暗示，大家都知道。 到得十月，园中陈设齐备，奇花异草不用说，什么仙鹤、孔雀、鹿、兔等都有了，戏班子备好，请来的小尼姑小道姑也念顺了经咒。 贾政便择日上本，请贤德妃娘娘省亲。 司空烨看到他的奏折，冷笑数声，定了次年正月十五。 伍保提醒道：“陛下，正月十五乃元宵佳节。” 司空烨：“朕知道。” 伍保：“两位老圣人在大明宫中设下宴席，皇子皇孙、满宫妃嫔都得去领宴。” 司空烨：“朕没忘。” 伍保：“贾妃娘娘既要领宴，又要省亲，这，怎么忙得过来？” 司空烨神色莫名，“这是她的事，与朕何干？” 贾家敢跳出来打他的脸，他又何必顾及他们的颜面。 伍保：“......奴婢多嘴，该打，该打！” 说着轻轻扇了自己两下。 司空烨淡淡道：“知道该打，就别只是做做样子。” 伍保心中叫苦，只得下了狠手，打得脸颊通红。 正打着，小太监来传庄亲王求见，伍保借着迎庄亲王的机会，赶紧溜走。 庄亲王是太上皇的第九子，司空烨的同母弟，名叫司空焰。 司空烨能登上皇位，得他鼎力相助。 最让司空烨放心的是，九弟性子寡淡，事成之后，既不结交朝中大臣，也不怎么与勋贵来往，对权势地位看得很轻。 委他差事，他便尽力去做。 将他闲置，他更高兴，或在府中研读老庄，或隐姓埋名游历山水，逍遥得很。 因而司空烨很喜欢这个兄弟，看见他就觉得舒心。 “叩见陛下！” 司空焰一板一眼的行了大礼。 司空烨笑道：“说了多少次，你我兄弟，不是大朝就别讲这些虚礼，快快平身！” 司空焰：“礼不可废。” 司空烨也不跟他纠缠于此，让伍保上君山银针，道：“今年君山干旱，只进了十五斤，给你府上送了六斤。” 虽然九弟这阵子不在京中，他也时时想着呐。 司空焰：“多谢皇兄。” 不想浪费时间跟他废话，便拿出早已写好的奏疏递上去。 司空烨惦了惦奏疏的份量，笑道：“九弟，看来你此次收获颇丰。” 看完林如海的密折和那些账目、信件，他就派了司空焰去江南明查暗访。 司空焰：“他们已经到了不怎么遮掩的地步。” 司空烨笑得开怀，“不遮掩好，朕杀起来也痛快。” 如此大胆，想必仗着他爹的势。 真以为他拿他爹没办法了？ 呵呵，他爹的龙椅他都敢抢，还有什么不敢做？ 他们打错了算盘！ 司空焰看他半响，觉得笑容满面的兄长不太正常。 说完正事，又道：“皇兄，林大人是忠臣，还请善待他的遗孤。” 司空烨：“他一个亲女一个义女，都在荣国府呢。” 司空焰皱眉：“荣国府？那藏污纳垢之地，怎能让她们去！” 司空烨没好气地道：“那是林如海的岳家！放心，荣府至少比宁府干净。” 司空焰：“也有限。” 无论荣府还是宁府，都乱得很。 司空烨：“我能怎么办？总不能不让人家骨肉团聚。” 说到这儿忽有一念，九弟老是不娶妻，林大姑娘豆蔻年华，正是佳偶天成！ 等等，林如海虽外貌俊逸，难保林大姑娘也长相出色。 父母好看女儿丑的事例，他听说过。 “伍保，林大姑娘长得如何？” 司空焰不赞成地道：“皇兄，好端端的，怎说起姑娘家的样貌？” 司空烨：“朕想说就说，伍保！” 伍保顶着司空焰冰冷的目光，战战兢兢地道：“奴婢也没见过。只听人说，如仙子下凡。” 庄亲王从不为难下人，可不知怎地，大家都怕他。 司空烨：“这么美？不错，不错！” 九弟喜爱美的事物，他早就知道。 司空焰深吸一口气，语气加重，“皇兄，后宫佳丽三千！” 司空烨：“所以不缺林大姑娘一个，给你如何？” 司空焰怒道：“皇兄，林大人为国捐躯，请你尊重他的女儿！” 说完告退。 司空烨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伍保，你说九弟这是什么意思？朕想将林大姑娘嫁给他，他觉得是不尊重林大姑娘。他是有多看不起自己啊！” 从没发现，九弟竟这么自卑。 伍保：“......陛下，奴婢以为，您和庄亲王各说各的。” 司空烨：“是么？那可真好笑，呵呵！” 伍保陪笑，然而实在不知道笑的是什么。 第1186章 守护林妹妹(29) 司空焰回到府中左思右想，还是觉得皇兄不仁义，亏待了忠臣之后。 于是叫来长史周顺，让他置办几样礼品，派个嬷嬷去荣国府探望林大姑娘，若贾府待她不恭敬，便敲打敲打。 给林大姑娘撑腰的意思。 下完命令，他自去内室参悟庄子。 却不知周顺激动得眼冒泪花。 多少年了，终于等到王爷关心一个姑娘！ 亲自去库房寻了三支成形的人参、三支百年何首乌、二十斤上好的阿胶，并许多常用药材。 又开了另一个库房，拿了大红妆缎六十匹，蜀锦六十匹，蟒缎六十匹，上用纱各色两百匹。 还打点了几匣子精巧玩意儿，保管那林大姑娘喜欢。 装了两大车，领了十个嬷嬷、十个小太监、一队侍卫，浩浩荡荡的往荣国府去。 黛玉、七杀正和王熙凤、宝钗、三春在贾母处笑闹，贾琏忽然急急奔进来，又惊又喜地道：“老太太，庄亲王府的长史来了！” 贾母也是一惊，“庄亲王府？可说了什么事？” 宁、荣两府和庄王爷素无往来，怎地长史忽然上门？ 不会是孩子们在外惹了什么祸罢？！ 贾琏忙道：“老太太莫急，是好事！” 看一眼黛玉，笑道：“周长史说，庄王爷和林姑父是忘年之交，得知林妹妹在此，特遣人来问候。” 原来如此！ 贾母十分欢喜，连声叫请。 黛玉却心中惊疑，父亲给了她一份名册，上面都是他的同年、好友，或谈得来的同僚，以及林家的一些远亲。 她回京城之后，曾带着妹妹一一上门拜访，那些人家辈分相当的媳妇、女儿也会来看她。 走动虽不算频繁，自有一份情谊在。 但其中并没有庄亲王。 日常言谈中，父亲也从未提过此人。 忘年之交，从何说起？ 001：“宿主大人，这庄亲王什么来路，哪嘎达冒出来的？” 七杀：“你是无所不知的系统，这问题本宿主该问你。” 之前没有关注过，她也不知道这庄亲王是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001：“......这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得赶紧收集资料！” 七杀：“那还不快去？” 001忍气吞声的去了，感觉自己是诸天万界最没尊严的系统，被宿主呼来喝去，像个小哈巴狗。 算了，不跟这无情的七杀道君计较，权当为了林妹妹！ 半盏茶功夫，十个嬷嬷鱼贯而入，手中各自捧着锦盒。 至于周长史，绝不会到内宅，自有贾政招呼，贾琏也赶去作陪。 领头的许嬷嬷神色严肃，带着众嬷嬷行礼问安，向黛玉奉上礼单。 黛玉不敢拿大，拉着妹妹欠了欠身，只受半礼。 “有劳诸位嬷嬷，回去请替我谢过庄王爷！” 贾母也连忙让人看赏。 许嬷嬷推辞不要，正色道：“王爷不许我等领别家的赏赐。” 贾母有点下不来台，尴尬地道：“呵呵，庄王爷治家严正，京中称道！” 庄亲王性子这等孤僻，也不知姑爷怎么入了他的眼。 宝钗想打圆场，笑道：“嬷嬷们也太小心了，咱们谁都不说，料想庄王爷也不会知道......” 后面的话没说完，因为十个嬷嬷都向她看来，看得她脊背发凉。 许嬷嬷看向贾母，道：“老太君，王爷说，林大姑娘是他至交之女，贵府虽是至亲，也不可使她受一丝委屈。” 其实王爷压根没说过这话，但周长史让她这么说，她只能遵从。 王爷一闭关，府里做主的就是长史大人，得罪不起。 再说了，她也和长史大人一样，盼着府里有个女主人。 这林大姑娘，看着就很像王妃呀。 贾母笑道：“请庄王爷放心，我自己的外孙女，心疼还来不及！” 庄王爷说话可真不客气，但既然是为了黛玉，她也只有高兴的。 看那王氏还敢挑剔黛玉！ 黛玉虽无父无兄，却有庄亲王照拂！ 普天之下，谁有这等殊荣！ 那可是圣上的亲兄弟，深得信重！ 许嬷嬷又道：“老太君自然疼爱外孙女，只恐那些眼皮子浅的，看两位姑娘温良，便想压上一头。” 来之前，周长史就命人打探过，知道贾府还有位宝姑娘，似是样样都比林姑娘强。 可一细究，不过是皇商。 林大人却是前科探花，祖上还是侯爵！ 这样人家出来的姑娘，还不如皇商之女？笑话！ 贾母一再保证绝无此事，许嬷嬷才缓和了面容，也不多话，礼貌周全地告辞。 待她们一走，宝钗就笑道：“好大的派头......” 王熙凤打断她的话，“薛姑娘，三位妹妹，老太太坐了这半日，身子疲乏，要歇息会儿，你们先回罢！” 她真受够了薛宝钗，自以为是，不知所谓！ 探春也觉得宝姐姐今日的表现很不得体，也知祖母有话要和林姐姐说，拉着姐妹们走了。 贾母便细问黛玉，庄亲王和她父亲是什么交情。 黛玉哪里说得上来？只能说不知。 贾母也不认为外孙女会骗她，只遗憾不能知道更多细节，无法加深和庄亲王的联系。 第1187章 守护林妹妹(30) 庄王府长史到访贾府，在京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众所周知，庄亲王孤傲不群，多少人想搭上他的线，他理都不理，如今却主动与贾家交好。 贾府男主子，贾政、贾琏、贾赦，就连隔壁宁府的贾珍和贾蓉都很欣喜。 虽然庄亲王为的是黛玉，可黛玉又不是外人，是贾家的外孙女！ 庄亲王关照黛玉，也就等于关照贾府。 出门应酬时，难免欲盖弥彰地吹嘘此事，别人一听，庄亲王竟然派长史给你们贾府送礼？ 厉害，厉害！ 贾家在贵族圈中的份量，无形中得到了提升。 很多本已看不起贾家的高门大户，也在暗自琢磨，莫非贾家还有什么深藏不露的手段？还能继续繁盛下去？ 贾妃不算什么，空有个名头，并无圣宠。 庄亲王却是皇帝的同母弟，代表着皇帝的意愿！ 一时之间，贾府门庭若市，几乎每日都有贵夫人上门。 而且都带着自己未出阁的女儿或小姑，贾母明白她们的意思，吩咐三春接待小客人，并让黛玉和宝钗为陪客。 宝钗起初很高兴，暗暗发誓要结交几个身份高贵的手帕交，以后互为臂膀。 后来却不愿意去了，宁愿在家里做针线活。 薛姨妈很纳闷，道：“我儿，这么难得的机会，怎地不爱去？” 宝钗还没说话，莺儿就忿忿道：“去做什么？一个个狗眼看人低，全围着林姑娘转，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姑娘！哼，有什么了不起，就算她爹是探花郎，也没了......” “莺儿，住口！” 宝钗大怒，“你再这么口无遮拦，便不要跟着我！” 莺儿从没见过她这么生气，吓得跪倒在地。 薛姨妈瞪了莺儿一眼，揽着女儿温声道：“丫头若是不好，撵了就是，别把自己气出个好歹。” 宝钗泪珠滚滚，哭倒在母亲怀里。 “妈，我们走罢，不要再住在这儿！” 这几日的所见所闻，简直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 薛家并非小户人家，乃金陵四大家族之一，世人称之为“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在金陵的时候，她在小姐妹中是头一份，听到的都是奉承，看到的都是笑脸。 到了荣国府，贾家待她亲和有礼，三春也视她为姐妹。 贾府上下，喜欢她的人多过喜欢黛玉的。 因而她内心骄傲，从不认为自己比黛玉差，甚至觉得黛玉没有娘家扶持，性子又刁钻，远不如自己。 可是，这些来贾府做客的小姐们，都对黛玉推崇备至。 她的温柔大方、稳重平和、谦恭体谅，都没了用处！ 一听她的家世，小姐们就不愿与她深交，只维持着表面的客套。 昨日她说“咱们女孩儿家不认得字的倒好。男人们读书不明理，尚且不如不读书的好，何况你我。” 又说女子只该作些针黹、纺绩的事才是。 这都是无可辩驳、放之四海皆准的大道理，那群娇小姐却笑成一片。 有个崔小姐还笑道，“有理，极有理，果然是皇商家的姑娘，见识卓绝，与我等不同！” 那丫头出身的林二姑娘，竟然也道：“宝姐姐博览群书，满腹经纶，这会儿怎说女孩儿读书无用？” 崔小姐跟她一唱一和，道：“宝姑娘的意思，大约是她读书有用，咱们读书无用。” 一位姓杨的小姐低声嘀咕，“两面三刀。” 弄得她难堪至极。 后来还是探春岔开了话题，她们才没再揪着她不放。 晚间她找探春道谢，探春面色淡淡，看她的目光带着审视，她说了好多掏心窝子的话，探春才有所缓和。 跟她说，“宝姐姐，女子本就艰难，若再不读书，就更是难上加难，只能浑浑噩噩一生了。你看凤姐姐，满身的本事，就只差在不读书。” 她也只能含羞忍辱地道：“是我失言了。” 探春又说：“在那些小姐面前，说话需得三思啊。” 她满面羞愧，无地自容。 向来是她教导别人，几时轮到别人教导她？ 平生未受过这等侮辱！ 说来说去，她们嫌弃的是她的出身！ 这鬼地方，她一天也不想呆了，自家在京中又不是没有宅院，何必受这窝囊气！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宝钗的心思，薛姨妈洞若观火，柔声教女。 “我儿，你样样都好，只可惜生在商家。也没关系，等你嫁给宝玉，成了荣国府的宝二奶奶，谁还敢轻视你？” 宝钗深觉有理。 倘若之前只有六、七分嫁宝玉的心思，这会儿已有了八、九分。 收拾心情，重整妆容，带着做好的抹额去找姨妈王夫人。 第1188章 守护林妹妹(31) 年前，林大成送了许多节礼到贾府，博得上下称赞之声。 现如今，可没人敢说林姑娘一针一线都是贾家的。 黛玉给了老太太十万两，还拿出二十万两盖园子，知道的人可不少。 又有庄亲王摆明了要照顾两位林姑娘，谁敢给她们脸色看？ 送宫花最后才送给黛玉这种事情，再也没有发生。 日子过得悠闲自在，黛玉的咳嗽也好了，脸庞也多了些红润，更添风姿。 宝玉偶尔见着，便要发半天的痴，弄得宝钗、袭人很是气恼。 001好笑不已，“宝钗也就算了，毕竟是官配，袭人又算什么呢？” 七杀：“小二奶奶？” 宝钗、袭人性格相似，在原着中最合得来，还心照不宣地结了盟。 只是，这次黛玉不入局，不知她们还能不能像书里那般相得。 如果还能，那她敬她们伯牙子期，高山流水。 宝钗要是还觉得袭人深可敬爱，她也服宝钗气量宽宏。 001：“哈哈！” 热热闹闹地过完年，没几日便是正月十五，贾府期盼已久的元春省亲终于成行。 更让贾家人欢喜的是，太上皇、皇太后两位老圣人喜元春孝顺，着皇帝晋其为贵妃，尊荣更甚。 黛玉却更不安了。 庄王府的许嬷嬷时常来看她，隐约提过，皇帝不满太上皇干政。 太上皇想要提拔的妃嫔，皇帝怎会真心喜欢？ 有心提醒一二，又看贾府众人都兴兴头头，实在不好泼冷水。 那日从天不亮就开始等，一直等到戍时天黑尽了，明月升空，才等到元春的车驾。 这是半夜省亲？！ 黛玉的心中已经不是不安，而是惊恐。 皇恩浩荡，光明正大，为何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似的？ 别说皇室，就是普通人家，也没有黑夜归宁的道理。 她本能地觉得，这事不对劲，很不对劲！ 握着妹妹的手不自觉用力。 七杀反握住她的手，悄声道：“姐姐莫怕，我们姓林，不姓贾。” 黛玉又一次觉得她真像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自己在想什么，她全知道，真正姐妹连心。 一应流程，皆如书中所写，在此不做赘言。 只是贾元春试才大观园时，黛玉只写了自己的，并没有帮宝玉。 帮宝玉的是宝钗，元春上头看着，微微一笑。 母亲已递过话，欲为宝玉迎娶宝钗，她也是极赞同的。 宝钗是母亲的亲外甥女，有她相帮，母亲也能松快些。 黛玉虽然也好，林姑父却去得太早，没个长辈帮扶。不像宝钗，还有舅舅王家做后盾。 老太太年老昏庸，又偏爱外孙女，看不清谁才是宝玉的佳妇。 好在有她为母亲撑腰、为幼弟做主。 言谈之中，便露了些抑黛扬钗的意思。 贾母、贾政、贾琏、探春等听得面露诧异，却不好当着太监宫女的面多说什么。 001笑道：“王夫人这个母亲，可真会坑女儿！” 七杀：“贾元春也太无能了些。” 原来，元春在宫中如同瞎子聋子，外面的事儿一概不知。 庄亲王是林如海的“忘年之交”，还派人去贾府探望林如海的两个女儿，传遍了京城，她却听都没听说过。 王夫人为让她支持金玉良缘，也没说庄王府这一节。 是以在她的认知中，黛玉是个孤儿，没有结亲的价值。 可想而知，她的这些话若被庄亲王知道，肯定不高兴。 庄亲王若不高兴了，皇帝就会为他出气。 最终倒霉的还是元春。 不过也无所谓了，无论有没有这个意外，皇帝看元春都不会顺眼。 宝玉有心为黛玉说话，王夫人又拼命使眼色，他不敢违抗。 只得在心里想着，总有一日，大姐姐会看到林妹妹的好。 黛玉倒不在意，只觉得元春有些愚蠢。 七杀也不生气，跟死人有什么气好生？ 丑正三刻，元春回宫，贾府众人恭送。 黛玉看着车架驶入黑暗中，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这一幕，可真像她在闲书上看过的荒诞鬼怪传奇。 随后贾家又有些乱七八糟的大小事，不与黛玉相干，七杀也不管。 宝玉和袭人“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意绵绵静日玉生香”是不用想了，黛玉对他已无半丝情意。 但他也不会少人相伴。 宝钗日日去他房中，去得袭人都感觉烦了。 又几日，史湘云到来。 001兴奋地道：“本系统挺喜欢这姑娘的，除了说话不过大脑、不知好歹、情商太低、稀里糊涂、识人不清之外，没别的缺点。” 七杀：“......这些缺点还不够多？” 001争辩道：“可她也豪爽大气、才思敏捷、娇憨可爱！” 七杀不语。 001：“宿主大人，你觉得呢？” 七杀：“好话坏话你都说尽了，我还能说什么？” 第1189章 守护林妹妹(32) 刚看红楼的时候，七杀很喜欢史湘云，后来觉得她太蠢。 再后来，发现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之后心性有所长进，成了黛玉的知己。 凹晶馆联诗那一场，是红楼中的名场面。 既是一场艺术的盛宴，也是一次心灵的碰撞与交融。 两人旗鼓相当，相互欣赏，在精神层次上达到一种美妙的境界。 可是，虽然如此，七杀也不会容忍史湘云前期对黛玉的种种冒犯。 她一酸黛玉，七杀便怼回去。 史湘云气得直跳脚，“一个林姐姐就难缠，再来一个林妹妹，谁招架得住？罢罢罢，我惹不起，躲得起！” 赌气不跟她们玩了。 但往往睡一觉起来，就忘了正跟她们闹别扭，又跑到棣华院找七杀翻花绳、踢毽子，乐不思蜀。 这两项技能，七杀也是很精通的，本可以碾压史湘云，又怕她哭闹，便让着她。 转眼到了宝钗生日，宴上家里戏班唱小戏。 贾母喜欢一个小旦、一个小丑，叫到身前细看，又另外赏钱。 大家都看出这小旦的扮相有点像林黛玉，可谁都没说。 史湘云环视一周，笑道：“这个小旦活像一个人，你们再看不出来。” 原着中说这话的是王熙凤，但因了很多事情，她对黛玉越发尊重，话在心头过了一过，没说出口。 七杀：“像谁？” 史湘云：“那人也在席上，便是......” 七杀打断她的话，“便是史大姐姐么？” 史湘云怒道：“你竟敢把我比成戏子！” 七杀：“史大姐姐，你想想，你方才准备说什么。”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愿被比成戏子，就没想过黛玉也不愿？ 史湘云哑然。 她没考虑那么多，只是想说句俏皮话。 黛玉也笑吟吟道：“是啊，史大妹妹，你方才想说什么呢？” 第一个发现小旦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外祖母大约也是爱屋及乌，才对那小旦格外不同。 可这种事情，说出来便是羞辱。 幸好有妹妹在场，否则，她要是发怒，便坐实了长得像戏子，供人取笑；不发怒，便是白白受气。 史湘云：“......什么都不想说。” 贾母责备的眼神，她也看到了。 王熙凤忙引着众人看那小丑，这场才算圆过。 晚上回去，黛玉叹道：“她也是可怜，如我们一般。” 史湘云还在襁褓中，父母就亡故了，由叔叔婶婶养大。 听说她那叔婶甚是刻薄，她的日子不好过。 七杀：“我倒觉得，史大姐姐像个被宠坏的孩子。” 黛玉奇道：“何出此言？” 湘云诉说在家里做工到深夜，妹妹也是听到的。 七杀：“姐姐你想，史大姐姐的穿戴衣着，可像受了苛待？” 黛玉：“这倒不像。” 一般的穿金戴玉，比宝钗还华贵。 七杀：“姐姐你再想，若史侯夫妇真的苛刻，还能让史大姐姐时常来贾府？还能养成她这种性子？” 做工到深夜是事实，但那也许是史家的家风，不独她一人，她的姐妹、婶婶也在做。 原着中，有次贾母过寿，南安太妃也来了，见到史湘云便笑着说，“你在这里，听见我来了还不出来，还只等请去。我明儿和你叔叔算账。” 态度极为熟稔。 倘若史侯夫妇不待见她，又怎会让她有接触南安太妃的机会？ 她定亲的对象也不是歪瓜裂枣，而是“才貌仙郎”，说明史侯用了心。 虽然后来“云散高唐，水涸湘江”，但谁也料不到未来之事。 还有她的才华，那也是家中培养出来的，不是天生就有。 她老说叔叔婶婶对她不好，更像一种自怜自艾。 黛玉一想，还真是如此。 笑道：“素日我是个多心的，没想到她比我更多心。” 顿了一顿，对七杀道：“我见你一直让着她，倒也不必过于忍让。” 妹妹还没史湘云大呢，却比她明事理得多。 七杀笑道：“不是忍让，是没什么好争。” 史湘云在意的是贾母的宠爱、宝玉的喜欢。 前者，黛玉不用争，天然比史湘云占优势。 后者，黛玉不在意，宝玉喜欢谁都行。 所以还争什么呢？ 也就史湘云自寻烦恼。 贾母那边，史湘云哭了一场，命丫环翠缕收拾行李，说是明日就要回家。 宝玉最是怜香惜玉，赶过去安慰，反被她夹枪带棒的损了好几句，气得也不理她了。 又怕黛玉和湘云生出嫌隙，想去棣华院找她说和，依然吃了闭门羹。 林家的婆子凶神恶煞，把他当登徒子一样防着。 宝玉也是有自尊的，转身回了自己房里。 恰巧看见宝钗和袭人、晴雯、麝月等一处做针线活，小声说笑，温馨宜人。 心里感慨万分。 湘云无理取闹，黛玉爱摆架子，可慰他心者，唯有宝钗一个。 但是，他最想看见的，却还是黛玉。 第1190章 守护林妹妹(33) 元宵过后，贾元春想着自己幸过大观园，父亲必定封了园子，不使人进去骚扰。 那么好的景致，白放着岂不可惜？ 且家中刚好有几个才华横溢、能诗会赋的姐妹，让她们去住，正是景色佳人相得益彰。 又想到幼弟宝玉是在姐妹中厮混惯了的，若不让他去，怕他心里不畅快。 于是派六宫都太监夏守忠去贾府传谕，命黛玉、宝钗、三春、李纨，以及宝玉住进园中。 司空烨听说，笑道：“贾妃也太谨慎了。” 贾家小公子衔玉而生，是当年一大异事。 皇室密切关注着，直到后来发现贾宝玉既没有建功立业之心，也没有雄伟远大的志向，整日流连于闺阁女儿、优伶狡童间，不求上进、风流多情，方才放松了警惕。 贾妃让他住进大观园，周遭全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大约是想在软玉温香的环境中进一步堕其心志，也是向皇家表忠心的一种自污。 虽然没必要，但他喜欢贾妃的识相。 伍保陪着他笑：“呵呵。” 司空烨听得笑声有异，转头看他，“怎么，有何高见？” 伍保连道不敢，苦笑道：“奴婢无才无学，哪来什么高见！” 陛下太聪明，在他面前就不应该带脑子！ 司空烨：“说！” 伍保不敢不答，“贾贵妃天真浪漫，似乎想不到这么深。” 贾元春要有这等心计，也不会十多年才得出头。 司空烨：“......朕真蠢，真的！” 是啊，以贾元春的性格，让贾宝玉和姐姐妹妹们一起住进大观园，只会有一个原因，溺爱。 伍保忙道：“陛下若和蠢字沾边，这天底下就没有聪明人了！” 司空烨：“是么，朕看你就聪明得很！” 伍保腿都吓软了，顺势跪倒，不敢再说一个字。 司空烨抚额，“朕又不是老虎，至于吓成这样？起来！” 他是杀过一些宫人，但那是因为他们犯了大错。 伍保这胆子，还没瓜仁大。 “对了，两位林姑娘也在其例罢？去告诉庄亲王一声。” 伍保：“遵旨！” 又道：“庄亲王闭关未出，长史周顺倒是经常派人去贾府探望。” 司空烨盯着他，半晌才道：“还有多少事，是你知而朕不知的？” 他都不知道九弟还在闭关，伍保却知道了！ 刚站起来的伍保又噗通跪下，一头一脸全是冷汗。 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我欺！ 周顺昨日代庄亲王上了请安折子，折子上说王爷还未出关，陛下自己忘了，又来疑他！ 这时司空烨也想起来了，叹道：“近来忘性大，许是宫里阴气太重的缘故。点点名册，放一批宫女回家罢。” 伍保高呼：“陛下仁慈！” 却说棣华院里，黛玉想到潇湘馆那千百翠竹，凤尾森森，龙吟细细，说不出的清幽宁静，很是心动。 可恨大观园里还有个宝玉。 大姐姐也是昏了头，竟然不顾男女有别。 七杀笑道：“这有什么，大门一关，自成世界。他还敢破门而入不成？” 黛玉也出了二十万两盖园子，有部分所有权，自然住得。 更重要的是，黛玉住潇湘馆是关键剧情，变不得。 况且，除了黛玉，还有谁配住潇湘馆？ 紫鹃也笑道：“就算他敢，也得过嬷嬷们这一关。” 守门的嬷嬷，是老管家林大成从世仆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不但忠心经得起考验，还个个膀大腰圆，身强体壮。 宝玉那样的，再来几个也突破不了她们的防守。 黛玉有些雀跃，“那，咱们也去？” 七杀：“去呗。” 抛开别的不说，大观园真是她所见过最为精美的中式园林，如同世外桃源。 步步成景，处处如画。 不去住一住，可惜了。 这里正说着呢，庄王府的许嬷嬷又来了。 “林姑娘，我们王爷说，贾家的省亲院子太大，恐你人手不够，外面买呢，又不知其品性，特让老奴带着几个老姐妹来帮衬帮衬。” 其实王爷还没出关，这些话都是周长史说的。 他也说了，将来王爷若是怪罪，由他一力承担。 黛玉感激地道：“诸位都是有品级的嬷嬷，我怎担得起？请回复王爷，他老人家的照拂之恩，林氏女铭感五内！” 万万没想到，庄亲王竟是这么温厚仁义的人。 大约他是真当父亲是朋友，才会对她们姐妹这么照顾。 老人家？ 001在七杀识海里捧腹大笑。 七杀也不由莞尔。 宝玉是红楼中第一美男子，但庄亲王并不逊色于他，还比他多一种端肃清贵之气。 两人若是站在一起，别人第一眼看的只会是庄亲王。 许嬷嬷抬头看黛玉，“林大姑娘，我们王爷可一点儿也不老。” 要是林大姑娘以为王爷是个糟老头子，那可大大不妙。 黛玉：“......是，王爷风华正茂。” 她没见过庄亲王，也不知道他多大年纪。 只是，庄亲王和父亲平辈论交，也就是她的长辈，与年纪无关。 “老人家”只是一种尊称，许嬷嬷为何非要强调他不老？ 或许，庄亲王深得人心，就连个嬷嬷也不愿把他说老了。 第1191章 守护林妹妹(34) 虽然黛玉连道不敢当，再三推辞，但她们姐妹搬进潇湘馆时，许嬷嬷还是领着四个嬷嬷包袱款款地来了。 贾母只有高兴的，特意办了场宴席欢迎她们。 她自南安太妃那儿探知，许嬷嬷虽不是庄亲王的奶娘，却也是从小照料到大，在庄亲王面前极有脸面。 另几个嬷嬷，也有不低的品级。 像她们这样的人，若是出王府，官宦人家抢着聘回去做教养嬷嬷。 这时竟肯像普通嬷嬷一样服侍黛玉，可见庄亲王有多看重林如海，多看重贾家。 可能也是因为元春升了贵妃。 贾家若能恢复祖上的荣光，她死了也瞑目！ 王熙凤和贾琏就更高兴了，有次太监来打秋风，听说庄王府有人在大观园里，竟然一分钱没要就走了。 之后也再没来过。 王熙凤悄悄问贾琏，“那位，会不会是看上了林妹妹？” 贾琏又吃惊又好笑，“你可真敢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王熙凤：“怎么不可能？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庄亲王虽大了林妹妹八、九岁，也不算什么。” 贾琏：“庄亲王这么大了也没有妻妾，也无人给他保媒拉纤，你道为何？” 王熙凤：“为何？” 贾琏自己先笑了，“因为他痴迷修道，立志成仙，不愿陷入红尘。” 王熙凤默了半天，道：“隔壁大老爷一样的病症？” 贾琏：“正是！” 王熙凤叹道：“可惜了！” 宝玉虽好，也不能和庄亲王相比。 而且她看薛家这架势，似是对宝玉势在必得。 林妹妹对宝玉又淡淡的，若能嫁去庄王府，是再好不过的姻缘。 唉，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非要去修道！ 贾琏：“谁不可惜？谁敢勉强？” 圣上对庄亲王这唯一的同母弟疼爱有加，极为纵容，他不愿成亲，便也不赐婚。 太上皇恼怒九儿子向着圣上，也不怎么管他。 “不过，就算庄亲王娶妻，也不会选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王熙凤：“这倒也是。林妹妹，可怎么办呢？” 林家姐妹俩，常劝她保养自己身体，府中琐事能交就交出去。 她并非那等不知好歹的人，听得出她们是真关心她。 贾琏：“你操的哪门子心？庄亲王不娶，就不会为她们寻两个好郎君？何况还有老太太。” 王熙凤：“老太太还想着宝玉娶黛玉呢。” 贾琏：“这可难办，我看贵妃娘娘那意思，选的是薛大姑娘。” 如果只是二太太一个人的想法，难以成事，再加上贵妃娘娘，就八九不离十了。 王熙凤冷笑：“林妹妹也不稀罕。” 姑母已经露出让宝钗帮她理家的话头，她一肚子火气。 河还没过完，姑母就想拆桥了。 可黛玉说得也对，她累出了病，又得到了什么？ 钱财，她本也不缺，何苦为了身外之物，忽略了最为要紧的？ 宝钗再能，也不敢欺到她头上。 这一摊子事儿，爱管便管罢。 那宝玉也是个花心的，一边和宝钗谈笑无忌，一边总想去找黛玉。 然而许嬷嬷率领着众嬷嬷，把潇湘馆守得如铁桶一般。 他若硬闯，闯不过嬷嬷们的铁臂木棍。 他若好言相求，许嬷嬷有一堆圣人言等着他。 该！ 七杀私下问黛玉，“姐姐，是不是真不想要这些嬷嬷？如果不想要，我有办法让她们回去。” 她倒觉得这几个嬷嬷不错，很有礼数，并不因为出自庄王府就失了分寸。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管的不管，绝不干涉她和黛玉的言行举止，也不对紫鹃、雪雁等指手画脚。 省心得很。 黛玉点一点她的额头，叹道：“我何尝不想要！有她们在，你我便不惧流言蜚语。” 大观园不是普通的后花园，占地甚广，几乎比宁、荣两府加起来还要大。 寻常公侯人家，整座府邸也没大观园一半的面积。 也不怪大姐姐想让宝玉住进去，因为从地理上看，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只是传扬出去终究不好听。 有庄王府的这几个嬷嬷在，也就无人敢说三道四。 七杀：“那为何多番谢绝？” 黛玉羞赧：“怎好一再麻烦庄亲王？” 庄亲王帮她们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要求太多，就得寸进尺了。 七杀劝道：“姐姐，于我们，这是极大极大的恩情，但于庄亲王，可能只是举手之劳，不必过于在意。” 庄亲王本人都还不知道周长史做了这么多事呢。 黛玉正色道：“妹妹，此言大谬！受人滴水之恩，也当涌泉相报，更不可将别人的恩惠当成了习惯。” 家中无长辈，她须得姐代母职，教养好妹妹。 七杀：“......姐姐说得对！” 绛珠仙子这三观，真是正得不能再正！ 涌不出泉，就以眼泪报之。 黛玉又细细说了许多人情世故，七杀听得头大。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这些道理，应该是她给黛玉讲，怎么反过来了呢？ 都怪林家那些嬷嬷仆妇，见缝插针地教黛玉世情，抢了她的活计！ 第1192章 守护林妹妹(35) 大观园是红楼梦中的女儿国，包容了红楼女儿的美好，也为她们提供了一块现实的净土，精神的乐园。 虽然多了宝玉这个不和谐因素，但黛玉还是乐在其中，与姐妹们或写诗论画，或看花赏月，或品评史书，无比惬意。 这日，黛玉正带着妹妹在竹林中写字，一个小丫头跑来道：“了不得，宝二爷脸被烫坏了！” 黛玉很吃惊，宝玉是贾府的凤凰蛋，上上下下护自己眼珠子似的护着，怎会被烫到脸？ 小丫头：“说是看书时不慎打翻了灯油，自己烫的。” 又神神秘秘地道：“不过大家都说，打翻灯油的是环三爷，他故意要害宝二爷！” 黛玉便让紫鹃找出盒治烫伤的药膏，拉上七杀前去探病。 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知道，于情于理该去看一看。 姐妹俩现在出门，可不是带上几个小丫环就行，许嬷嬷必定领着庄王府的那几个嬷嬷跟从。 这也是她们到了黛玉身边后，最主要做的事情。 贾家的丫环们私下议论林姑娘架子真大，不如宝姑娘平易近人。 但黛玉知道轻重，从不嫌烦。 快到怡红院时，黛玉嘱咐七杀：“一会儿莫提起环儿，也莫细问。” 贾家这些内宅事，她并不想知道。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二舅母见不得贾环母子，情有可原；贾环嫉妒宝玉，也是情有可原。 究其根源，还是二舅纳妾。 若不纳妾，与二舅母和和美美的，兴许二舅母也不像如今这般牛心左性。 而宝玉的后院，只会比二舅舅的更精彩，到时另有一番撕扯。 妹妹常说，未来的姐夫，必须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才对得起她的才情容貌。 她深以为然。 可是，就连父亲这般男子，明明深爱着母亲，也还是有小妾通房。 有个嬷嬷说，世上男儿皆爱偷腥，别说王公贵族，就是乡下村汉，多收了几斗米也想纳个二房。 生平无二色、一心一意的郎君，话本子里都少见。 上哪儿找呢？ 还是一个人清静！ 黛玉有些怅然。 七杀并不知道黛玉想得这么远，笑道：“姐姐放心，我不会多说。” 宝玉被烫这事儿，她再清楚不过。 因为原着里写明了前因后果。 宝玉去给王子腾的夫人，也就是他的舅母贺寿，喝多了酒，回来去了王夫人那儿，和丫头彩霞说笑。 在宝玉的潜意识里，所有丫头都该捧着他才是。 偏偏彩霞与贾环有旧，对他不大搭理，他还一再撩拨，惹得贾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就把那盏油汪汪的蜡灯推到了他脸上。 贾环固然恶毒，但宝玉若不是见一个撩一个，恨不得全天下的女孩儿都围着他转，又怎会有此祸？ 事后，宝玉让大家瞒着贾母，不让说是贾环害的，只说是自己不小心烫伤，这是他的善良之处。 可现场那么多人在，又怎么瞒得住？ 这就体现了他的另一个特点，顾头不顾尾。 进了怡红院，宝钗、迎春、探春、惜春、李纨、王熙凤等人都在，围着宝玉嘘寒问暖。 宝钗脸上犹有泪痕，似乎是才哭过。 黛玉也不上前，站在卧房门边道：“宝玉，你可好些了？” 宝玉本和宝钗说着话，听到黛玉的声音，就如听到了仙乐，眼泪不自觉流了出来。 “林妹妹，你好狠的心啊！” 潇湘馆离怡红院最近，她却来得最晚，可见真没把他放在心上。 黛玉最怕听他这些胡言乱语，垂下眼眸，用手帕按了按额头。 许嬷嬷便往她身前一站，严严实实地挡住宝玉看向她的目光，皱眉道：“宝二爷慎言，大姑娘哪里狠心了？一得知你烫伤，就找了伤药送来。” 赏心悦目的世外仙姝变成死鱼眼珠子，宝玉恨得无法可想。 有心叫人把许嬷嬷叉出去，又知道万万不能。 这几个老虔婆不是贾府的下人，是庄王府的！ 他再不理俗务，也明白庄王府得罪不起。 庄亲王真是多管闲事，无端派来这几个老厌物，隔绝了他对林妹妹的一片痴情！ 气得把头一扭，连声叫疼。 姐妹丫环们一阵忙乱，敷药的敷药，送水的送水。 黛玉看他这里忙，也不久坐，把伤药交给丫头便走了。 许是油温不高，宝玉伤得不算重，用不着当他快死一样守着。 宝玉见她离开，更是气苦。 只觉自己这颗赤诚之心，被她丢在地上随意践踏。 转眼看见宝钗眼中含泪，满面关切地看着自己，心里也是茫然。 宝姐姐这么好，为何他还老是想着那无情的林妹妹？ 第1193章 守护林妹妹(36) 王熙凤追出来，一手拉住一个，笑道：“这一阵在做什么呢，怎不去我那儿？” 黛玉：“我有什么可做？不过是写字读书。” 王熙凤：“啧啧，若是个男儿身，怕不是要高中状元！” 打趣一番，悄声道：“你们上次抄给我的药方，我一直用着，身子好多了，多谢。” 林家表面不如四大家族煊赫，底蕴却深。 医药方子比王、贾两家的都好。 黛玉嗔道：“这点子事，还值得你正儿八经说谢字？这是跟我们见外了。” 七杀则道：“凤姐姐，合家都指着你呢，你可不能病倒。” 在她和黛玉的规劝下，王熙凤没有原着那般贪权好财，身体也没那么差。 只是苦了贾琏，王熙凤放下权力，就有了更多的时间盯他。 什么多姑娘少姑娘，他是连边都没沾上。 王熙凤捏捏她的手，笑道：“二姑娘这是嘲讽我！” 以前她也觉着，这一大家子都得指望着她，可试着把事情分下去，才发现就算没有她，府里照常运转。 想想自己若是倒下，女儿该有多凄惨，往日那争强好胜的心，也就放下了大半。 林妹妹有个好父亲、好外祖母，大姐儿可没有。 大姐儿能依仗的，唯有她这个母亲。 又说了会儿闲话，王熙凤继续回去看宝玉。 黛玉想回潇湘馆，但七杀想让她多运动运动，便闹着要去看小鹿、孔雀，黛玉也只得陪她去。 丫头们陪着在草地上追逐玩闹，笑声传出了老远。 许嬷嬷看姐妹俩心情很好，试探道：“书房里的书，姑娘们都看过了，要不要另买几册？” 黛玉笑道：“此事不用劳烦嬷嬷，老管家每月都送新书进来。” 许嬷嬷：“哪个书坊里的藏书，也及不上我们庄王府。” 黛玉来了点兴致，“庄王府有很多书么？” 许嬷嬷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圆圈，“多！书房都有好几个，王爷说要收尽天下典籍。” 黛玉颇为神往，叹道：“王爷真是位雅人！” 从许嬷嬷说第一句话开始，七杀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决定助攻，问道：“嬷嬷，庄王府的书，能外借么？” 许嬷嬷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若是别人，自然不能。但两位姑娘若想借，倒是可以通融。” 庄王府重点关注的是林大姑娘，可她觉得这林二姑娘也是个妙人。 黛玉暗暗瞪妹妹一眼，道：“还是不麻烦了。” 庄王爷已经帮了她们这么多，不能再让他破例。 许嬷嬷连声道：“不麻烦，不麻烦！” 这是周长史的主意。 林姑娘爱看书，恰巧王爷有很多书，真是天定的姻缘。 这书一借一还，林姑娘离王爷就越来越近了。 当晚就带着两个嬷嬷回去，搬来了二十多册。 黛玉是爱书之人，见书既然借来，也没有不看的道理。 许嬷嬷有一点没说错，庄王府的书皆是珍藏，书坊里未必买得到。 有一本书中还夹着王羲之的真迹，她看得如痴如醉，临摹了好几张。 七杀也不得不跟着临摹。 001：“宿主大人，马道婆来了，你不管吗？” 七杀：“不管。” 王熙凤和宝玉都无性命之忧，有什么好管？ 马道婆本是宝玉寄名的干娘，却帮着赵姨娘用巫术诅咒宝玉和王熙凤。 赵姨娘妄想着这叔嫂俩都死了，家业落到贾环头上。 实际上那是不可能的。 贾政这一房，长子嫡孙是贾珠和李纨的儿子贾兰。 虽然出场不多，地位却毋庸置疑。 宝玉若活着，王夫人可能偏心他，让他得到家产。宝玉若没了，便是贾兰，轮不到贾环。 王熙凤更没有赵姨娘想的那么重要，她一死，贾琏就会续弦，继续生儿育女。 因而赵姨娘这是糊涂人办糊涂事。 只看开头，会觉得马道婆虚张声势，装神弄鬼，凭一张巧嘴哄骗赵姨娘的银钱。 可她的诅咒竟然灵验了！ 宝玉和王熙凤像疯了一样闹腾，两三日光景，就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贾政还命人备好了衣履、棺椁。 正闹得人仰马翻，一个癞头和尚、一个跛足道人忽然到来，用宝玉的通灵宝玉解了两人的灾厄。 这癞头和尚，便是茫茫大士，跛足道人则是渺渺真人，当初就是他们携着青埂峰下那块顽石入世。 红楼梦因此而起。 顽石随神瑛侍者投胎后，就成了通灵宝玉，有着神奇的功效。 七杀不敢轻易改变红楼的主线，就是因为有这些玄幻因素。 而且她也想会一会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看看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是像她一样的修行者，还是天生地养的神仙？ 第1194章 守护林妹妹(37) 没两日，王熙凤和宝玉果真癫狂了。 一切如书中所写。 宝玉只是说胡话，王熙凤却提着把钢刀砍进大观园，见鸡杀鸡，见狗杀狗，见人杀人。 杀得众人面如土色。 贾府出了这等大事，薛蟠也进来帮忙，混入女眷中，护着母亲和妹妹、香菱，唯恐被人瞧了去。 在他眼里，贾珍、贾蓉、贾琏等贾家子弟皆是酒色之徒，专在女人身上下功夫。 却不知在七杀眼中，他和贾珍贾蓉是一路货色，还比他们更不堪。 一见他来，便让嬷嬷们护着黛玉避开，绝不给他一睹芳容的机会。 那无异于亵渎。 倒是贾赦让七杀刮目相看。 贾政认了命，准备着给叔嫂俩办丧事，他还到处寻僧觅道，虽然没啥用处，也是种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的精神体现。 至于贾琏，一会儿盼着这个母老虎就此去了，他好逍遥，一会儿又悲痛难忍，只盼她好转。 三春、宝钗、李纨及众丫环哭声不断，贾府笼罩着悲伤的气氛。 黛玉也哭了好几场。 不过，哭归哭，不像原着那样肝肠寸断。 001大叫：“还了还了，绛珠仙子还了眼泪了！” 七杀也恨不得把她的眼泪收集起来，拿去给宝玉看。 茫茫大士、渺渺真人进府那一日，她特意早早就撺掇着黛玉到了王夫人房中，专候他们。 叔嫂俩一发病，就没在各自的住所，被一起挪到王夫人这儿。 午时，木鱼声、叫唤声传进深宅，贾母、王夫人命人速速去请。 七杀运起神力，抬眼望去。 她神识所见与众人不同，不是癞头和尚、跛足道人。 那和尚宝相庄严，那道人仙风道骨，一看便知不是凡人。 但以她的修为，竟然也看不出他们是修士还是神仙。 两人给通灵宝玉开了光，让贾政悬挂在卧室之上，又说三十三日之后，宝玉和王熙凤就能身安病退，复旧如初。 贾政将信将疑，还要多问，两人转身就走。 到了门边，忽然停下脚步，齐齐扭头看向七杀。 七杀微微一笑，暗自戒备。 管你是神还是仙，若要战，便来战！ 剑修可以战败，却无畏惧！ 本命剑青瞑也从沉睡中醒来，在她识海中呼啸盘旋。 001抱着脑袋躲在小黑屋中颤抖，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心里祈祷着青瞑大爷千万别找自己的茬。 茫茫大士叹道：“这并非你的因果，何苦来搅局？” 七杀：“我出现于此，便是有缘。” 茫茫大士喃喃道：“有缘？” 七杀：“若无缘，我又怎会来？” 茫茫大士若有所思。 渺渺真人：“既是有缘，便随缘而为，切莫误了大事。” 七杀：“误不了。” 顿了一下又道：“若是误了，便说明事情本该是那个样子。” 渺渺真人哈哈一笑，“道友，好自为之。” 拉着茫茫大士飘然而去。 出得贾府，茫茫大士便道:“这世外之人来得蹊跷，若是不管，恐生变数。” 渺渺真人:“你可看见她的剑光？” 茫茫大士:“看见了，怎地？” 渺渺真人:“打得赢么？” 茫茫大士:“……出家人，只谈佛法道理，不讲那些打打杀杀。” 渺渺真人:“她也讲道理，用她的剑。” 见茫茫大士还皱着眉头，笑道:“佛兄，天心难测，你我所知的定局，焉知真是定局？” 茫茫大士便也一笑，不再纠结。 七杀还想着要怎么解释这番莫名其妙的对话，却发现众人都关注着宝玉和王熙凤，丝毫没有异样。 便知他们随手布下了幻境。 也好，省得还要她现编。 掌灯时分，宝玉醒来，第一个找的又是黛玉。 好在七杀早防着他这招，算着时间，说自己困乏无力，黛玉就悄悄带着她回了潇湘馆。 躲开了这场尴尬。 王夫人如何厌恶生气，不必细表。 宝钗也有些灰心，任她用尽心机，宝玉的心却还是在黛玉那里。 薛姨妈倒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只要坐稳了宝二奶奶的位置，他心里有谁，又有什么关系？左右你姨妈喜欢的是你。” 宝钗揪着手帕，半晌才道:“妈说得是。” 可内心深处，到底还是不甘。 除了出身，她哪一点不如黛玉？ 不，出身她也不比黛玉差多少！ 金陵薛家，也是很多人只能仰望的庞然大物！ 林家却只有黛玉一个，那什么嫮玉，只不过是个小丫头。 谁真把她当林家姑娘！ 第1195章 守护林妹妹(38) 黛玉沉迷于庄王府的藏书，每天看得津津有味，自得其乐。 七杀为了她的身体着想，早早晚晚拉着她出去遛弯。 黛玉虽不大情愿，也知长久看书伤眼睛，妹妹一叫，便恋恋不舍地放下书册，随着她四处逛园子。 四月二十六芒种节这日，有饯花神的习俗。 意为芒种一过，就是夏日了，众花皆卸，花神退位，须要饯行。 闺阁女儿们将此当做一个大节日来过，一大早，便装饰园中花木，或用花瓣柳枝编成轿马，或用绫锦纱罗叠成彩旗，再用彩线系在树上。 园中花枝招展，绣带飘飘，一派国泰民安的气象。 潇湘馆中，紫鹃也带着小丫环们做了许多布置，黛玉兴致勃勃地看着，还亲手系了一两样。 001叹道：“不哭的林妹妹，更加漂亮！” 自带仙气的凡人，它只见过两个，一个是大明太子朱慈烺，一个就是黛玉。 哦不对，黛玉不是凡人，是绛珠仙子。 七杀：“哭得再好看，也不如微微一笑。” 曹公对黛玉的容貌没有具体的刻画，但有一句描述，“秉绝代姿容，具希世俊美。” 她一哭，鸟雀都不忍听，远远的飞走。 如今她少了忧愁，多了雍容，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宝玉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一见她便神魂颠倒，惹得袭人、麝月、碧痕等丫环拈酸吃醋。 晴雯虽是清白的，一颗心也系在宝玉身上，对黛玉多有不喜。 黛玉也很敏感，察觉到她们的排斥，无事便不往怡红院去。 原着中在怡红院吃了闭门羹，哭了大半晚这件事自然没有发生。 但是，虽然很多细节都改变了，原着的惯性还是大得不可思议。 001：“宿主大人，‘滴翠亭杨妃戏彩蝶’正在进行中，咱们就干看着，啥也不干？” 七杀：“怎么可能？” 原着里无人揭破宝钗的面皮，她却不能容忍。 完美无缺的宝姐姐，也该露出破绽了。 约着黛玉去滴翠亭。 黛玉自无不可，命紫鹃守家，带着几个丫环婆子，莲步轻移，出了潇湘馆。 快到滴翠亭时，七杀小声道：“亭子里肯定有人，大家脚步轻些，吓一吓她们。” 黛玉其实也是个活泼的性子，听说妹妹想吓人，便示意大家轻点。 转过游廊曲桥，正好看到宝钗在亭外，背对着她们，跟亭里的红玉和坠儿说话。 因方向正好相对，红玉、坠儿先看到她们，脸色大变。 七杀竖起食指“嘘”了一声，扬声道：“宝姐姐！” 宝钗猛然回头，一刹那间眼神没有掩饰好，就像看到了鬼。 但她反应也很快，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迎上来笑道：“林妹妹，叫我好找！” 说着便去挽黛玉的手，要带着她离开此地。 七杀偏挡住她，笑容无害，“宝姐姐，两日未见，身子可好？” 两日未见？！ 红玉和坠儿都是一怔，一齐看向宝钗。 宝钗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她们的灼灼目光，勉强笑道：“不是才见过么？不说这些了，林妹妹，我们去找探丫头罢。” 黛玉：“好，正有此意。” 她虽觉得今日的宝姐姐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也是，她怎么能想得到，与她无冤无仇、对她温柔细心的宝姐姐，随口就能让她背黑锅？ 七杀：“姐姐，我没有记错呀，我们大前天在珠大嫂子那儿见过宝姐姐之后，直到现在才见面。” 黛玉：“嗯，你没有记错。” 虽然这只是小事，但既然妹妹想较这个真，她当然得支持。 红玉和坠儿看宝钗的眼神，带着种幻灭。 没想到啊，宝姑娘竟是这种人！ 宝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忽然平静下来，若无其事地道：“林二妹妹，许是我记错了。” 七杀也很佩服她的心理素质。 她肯定是想着，红玉、坠儿说的本就是见不得光的私情，就算知道被她听了去，就算知道她撒谎，也拿她没办法。 黛玉这儿也是一样，哪怕知道被她栽赃陷害，又能如何？难不成跟她决裂？ 原着里的黛玉，可没有跟宝姑娘决裂的底气。 但现在的黛玉有。 第1196章 守护林妹妹(39) 七杀：“宝姐姐，我看你不是记错了，你是故意的。” 宝钗想不到她这么直接，沉下脸道：“林二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黛玉看出不对，上前一步，皱眉道：“宝姐姐，嫮儿胆小，莫吓着她。” 身后的丫环婆子们，也都盯着宝钗，那架势活像要打架。 宝钗自觉势单力薄，万般委屈浮上心头，眼中都有了泪花，“不是我吓着你妹妹，是你们吓着了我。” 001大力吐槽，“明明是她使坏在先，怎么倒像是受了欺负？” 七杀：“她可不觉得她坏。” 对宝钗道：“宝姐姐，任你巧舌如簧，方才我们都看到了。” 宝钗：“......看到了什么？” 黛玉和丫环婆子们也想知道，皆屏声静气。 七杀：“看到你偷听红玉和坠儿说话。” 宝钗还想挣扎一下，“我追着蝴蝶过来，并非有意。” 七杀：“是，你无意偷听。但被红玉、坠儿发现后，你说了什么？” 宝钗不语，脸色通红。 七杀也不指望她答，对红玉道：“红儿，你来说。” 又补充道：“我自幼听力奇佳，你们说的话，我一字不落，全听在了耳朵里。” 黛玉暗想你还有这本事，我怎不知？ 红玉则想原来如此，难怪你对宝姑娘不客气。 迟疑了一下，拉着坠儿走出亭子，道：“宝姑娘说，颦儿，我看你往哪里藏！” “又问我们，你们把林姑娘藏在哪里了？” “我们说没看见林姑娘，宝姑娘就说，‘我才在河那边看着林姑娘在这里蹲着弄水儿的。我要悄悄的吓他一跳，还没有走到跟前，他倒看见我了，朝东一绕就不见了，别是藏在这里头了。’” “宝姑娘又说，‘一定是又钻在山子洞里去了。遇见蛇，咬一口也罢了’，话刚说完，你们就来了。” 红玉记性极好，口齿又灵活，三言两语，把事情说得清楚明白。 不愧是王熙凤都十分欣赏的丫环，在她手下得了重用。 这番话，听得黛玉心底发凉，“所以，你和坠儿认为偷听你们说话的人是我？！” 红玉敢说出方才的情形，是因为心里已有了决断，毫不犹豫地道：“是。” 林姑娘和宝姑娘之间，她势必要得罪一个。 她不敢得罪宝姑娘，可她更不敢得罪林姑娘！ 而且经了此事，她对宝姑娘也有些不耻。 纵然她向着宝姑娘，人家大约也不会领情，还不如认准了林姑娘。 坠儿也不管不顾地道：“宝姑娘误导了我们！” 她没想太多，说的是实话。 宝钗木然，脸上无悲无喜，像戴了个面具。 黛玉转头看向她，颤声道：“宝姐姐，我哪里做得不对，哪里得罪了你，你教导便是，何必如此？” 宝钗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走。 001：“可能在她心里，黛玉出现在贾府，便是天大的错误。” 黛玉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意兴阑珊，也有些心寒。 她自问从来没有对不起宝钗的地方。 看出宝钗想谋金玉良缘，便退避三舍，宝钗做的一些事、说的一些话，她虽不大认同，也没驳斥过。 对薛姨妈，她也敬重有加。 宝钗却如此对她。 不用想，红玉和坠儿说的，一定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宝钗怕她们记恨，才推到自己头上。 想得深一点，宝钗是第一次这么做，还是已经做了无数次？！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面孔？ 黛玉握紧妹妹的手，借那一点暖意。 七杀轻声道：“姐姐，万事有我！” 黛玉又感动又好笑，“这话该是我说，你充的哪门子大人？” 七杀：“宝姐姐心眼多，我们以后不跟她好。” 黛玉：“嗯。” 红玉见她们要走，忙道：“林姑娘，你院中还缺不缺粗使丫头？要了我们去罢！” 坠儿也道：“宝姑娘不会放过我们！” 黛玉刚要答应，就听妹妹笑道：“现放着的依仗，怎不会找？” 红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河对面的山坡上，琏二奶奶一个人站着，四面张望，似是要找人。 “她？” 七杀：“是啊，你这样的人才，凤姐姐最喜欢。” 又给她吃颗定心丸，“放心，你们方才说的事儿，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黛玉也道：“我不会问。” 红玉感激地行了个礼，拉着坠儿跑向王熙凤。 说起来，琏二奶奶还是她娘的干娘呢。 第1197章 守护林妹妹(40) 嫁祸黛玉一事，是宝钗洗不白的黑点。 细思起来，极其可怕。 设想一下，你有个朋友，平时和你姐姐妹妹的叫着，亲热得很。 但某一天，她偷听了张三、李四的隐私。 偷听已是不该，更不该的是，她被发现后，没有任何犹豫，便巧妙地推你顶缸，让张三李四误以为在外偷听的是你。 以后你被张三、李四针对，都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而她继续和你当着姐妹，关心你、照顾你，还时不时和你说些掏心掏肺的话，做足了好姐姐的样，让你感动得不行。 这么一想，感觉就出来了吧？ 所以七杀觉得，敢跟宝钗做朋友的人，需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还需要足够的勇气。 红玉和坠儿说的事，在这个时代的确不能见人。 贾府旁支贾芸，聪明能干，又会说话，攀附上宝玉和王熙凤，得了个大观园中管花草的职位。 红玉跟他看对了眼，彼此有情。 贾芸捡到红玉故意丢失的手帕，通过坠儿送还，还的却是他自己的，红玉看出来了，又拿了一块自己的手帕做谢礼，也是通过坠儿。 这在红楼中属于私相授受，要是被主人家发现，后果很严重。 当时宝钗是这么想的，“红儿素昔眼空心大，是个头等刁钻古怪东西。今儿我听了他的短儿，一时人急造反，狗急跳墙，不但生事，而且我还没趣。如今便赶着躲了，料也躲不及，少不得要使个金蝉脱壳的法子。” 她这一金蝉脱壳，就把壳丢到了黛玉身上。 若因此事惹来麻烦，那麻烦也是黛玉的，与她无关。 而且，曹公善用隐喻暗线，红儿是林之孝的女儿，大名林红玉，向来被认为是林黛玉分玉。 宝钗说红玉“眼空心大，头等刁钻古怪”，隐射的其实是黛玉。 这是她对黛玉的真实看法。 001：“宿主大人，你有没有觉得，红玉这个丫环很特别？” 七杀：“这你都看出来了？真有智慧。” 001：“......你的敷衍，是那么的浮夸！” 七杀：“安静点。” 贾府所有丫环中，红玉是最独特的那一个。 她的爹娘也不一般。 林之孝夫妇俩都是贾府的大管家，想让女儿当宝玉或姑娘们身边的大丫环轻而易举，他们却没那么做。 大观园建好后，将她分到怡红院中当个小丫头，做些浇水、扫地、喂鸟这样的事儿。 虽然清闲，却没有出头之日。 后来宝玉搬进去，红玉有心上进，受到众丫环的排挤，落寞不得志。 直到转投王熙凤，才有了用武之地。 总的来说，林红玉聪明机智，性格自由，身上没有太多奴性。 还善于思考，一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宝玉恨不得姐姐妹妹、大小丫环永远在一起，她能说出“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这种话。 并且早早为自己谋划终身，嫁给贾芸得到幸福，还有能力在贾府落败时帮助宝玉、宝钗等人。 可以说，几乎所有红楼女儿都在走向各自的末路，唯有红玉，是走的上坡路。 这大约也是曹公对黛玉最后的仁慈。 黛玉见妹妹沉默不语，道：“你若喜欢那红儿，便要了她来，不用顾忌薛大姑娘。有错的是她，不是我们。” 父亲所说的口蜜腹剑之人，她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七杀：“姐姐，我不是在想她，我是在想，许嬷嬷的杏仁饼做好了没有？” 傻姑娘，我喜欢的是你呀。 黛玉笑道：“小馋猫，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路上看到落英缤纷，凤仙花、石榴花落了一地，心下不忍，命丫环拿来花锄，掩埋在东南向阳处。 一边埋着，口中葬花词就出来了。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和原着不同的是，她没有哭，脸上只有一些遗憾和怜惜。 词虽凄苦，却没有伤到她的心灵。 就像诗仙李白，写“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也不用非得杀几个人。 七杀跟着黛玉葬花，感觉自己也变得风雅了。 第1198章 守护林妹妹(41) 且说宝玉，黛玉越是不理他，他便越是上心，常常望着潇湘馆长吁短叹。 薛宝钗、袭人、晴雯等见了，少不得嘲讽挖苦。 宝玉也不多言，辗转反侧，将黛玉当成了一轮高挂天上的明月。 001：“男人，呵，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七杀也道：“太贪心了。” 假设原着中宝玉真娶了黛玉，他就会心满意足吗？ 不，他只会思念没有得到的宝钗。 就算把宝钗也娶回家，房里还有袭人、晴雯等俏丫环，他也抵抗不了外面莺莺燕燕的吸引。 但凡有姿色的男男女女，他不认识便罢，一旦认识，都恨不得拢到身边。 那日去冯紫英家赴宴，结识了唱小旦的蒋玉菡，见其妩媚温柔，便十分留恋。 蒋玉菡也听过他的大名，有意奉承。 两人说得投机，宝玉赠蒋玉菡玉玦扇坠，蒋玉菡的回礼则是现系在腰上的大红汗巾子。 他还解释，这大红汗巾子是茜香国女王的贡物，北静王给他的。 这其中有些什么勾当，不用细说。 宝玉如获至宝，觉得自己送的玉玦不够亲热，又解下松花汗巾递给蒋玉菡，各系在腰间。 何其香艳。 两人情意绵绵，薛蟠一眼就看出有猫腻，取笑了好一会儿。 这里还有一层深意。 蒋玉菡的金主靠山忠顺王，是当今皇帝的心腹，北静王、贾家却更亲近太上皇。 蒋玉菡此举，形同背叛。 曹公也是通过他，暗示贾家和北静王已经结盟，为后来的落败埋下伏笔。 同一天，贾元春还赐下了端午节礼。 宝玉和宝钗的一样，都是上等宫扇两柄、红麝香珠两串、凤尾罗两端、芙蓉簟一领。 这等于把自己的态度摆到了明处。 合家上下，除了贾母，都隐约把宝钗当成未来的宝二奶奶。 宝玉只觉好生无趣，有心让母亲转告大姐姐，自己喜爱的是林妹妹，又不敢违逆她们的意愿。 宝钗则很欢喜，高高兴兴戴上了红麝香珠，在园中各处转悠。 竟然还来了潇湘馆！ 仿佛滴翠亭那件事没有发生，她和黛玉之间也没有任何不愉快。 黛玉本不想再与她来往，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都来了，也不好直接赶出去。 勉强陪着说了几句话，便端茶送客。 宝钗也不纠缠，黛玉一端茶，便笑着告辞。 001：“宿主大人，你说她这是干嘛呢？” 七杀：“粉饰太平呗。” 宝钗可不敢让人知道，她和黛玉生了嫌隙。 因为别人肯定会问为什么，一知道事情经过，她就真没脸了。 也是黛玉品性高洁，不愿说人长短、道人是非，对当时在场的丫环婆子们下了禁口令。 她御下有方，极有威信，丫环婆子们果真不敢往外传。 七杀问她，“为何不告诉外祖母和二舅舅？” 黛玉叹道：“告了又如何？她毕竟是二舅母的亲外甥女，何必让外祖母、二舅舅为难。” 停了一下，道：“何况，事情若闹出来，红儿和坠儿说的什么，可就掩盖不住了。” 虽没问妹妹，她也知道她们说的多半是贾府不容的阴私之事。 若害了她们，她心下难安。 001叹道：“林妹妹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七杀：“不然怎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她？” 被打上“小性子”标签的黛玉，对身处底层的丫环婆子始终抱有一份同情。 人心换人心，潇湘馆的丫环婆子对她也很是信服，从没出过什么丢脸的事。 说回端午节礼，原着中宝钗的反应非常有意思。 她觉得和宝玉节礼相同很尴尬，因而想避开他。 避到哪儿去呢？贾母房里。 众所周知，宝玉是贾母最疼爱的儿孙，吃饭都是跟着她。 宝钗一去，果然在贾母处见到宝玉，且她也像这次一样，戴着贾元春赐下的红麝香珠。 这哪里是尴尬到想避开的表现？ 分明是迫不及待，宣示主权。 而宝玉呢，刚跟黛玉赌咒发誓，心里只有妹妹没有姐姐，又被宝钗雪白的酥臂所迷倒，很想摸上一摸。 001：“猥琐，猥琐极了！” 原着中的黛玉见了这一幕，心里自然不好过。 如今不一样了，宝钗宝玉好成什么样，也不关她的事。 她只管读读书、写写字，优哉游哉，好不逍遥。 期间贾府多少事，不必细言。 史湘云也来了几次，跟袭人嘀嘀咕咕，一处说黛玉的坏话。 袭人又赞宝钗真真有涵养，心地宽大，叫人敬重。 赞就赞吧，非要贬低黛玉，一会儿说她不做针线，一会儿说她不劝宝玉仕途经济，一会儿说她心眼小。 不留痕迹地给黛玉挖了无数个坑。 史湘云前期总是针对黛玉，一方面是因为吃醋，另一方面便是受了她的挑拨。 001听得火大，“宿主大人，给她们点颜色看看！” 七杀：“不要自降档次。” 黛玉现在心境通达，身体健康，无论史湘云、袭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伤不了她。 七杀也就不想教育她们。 又不是她们的长辈，没那闲心。 第1199章 守护林妹妹(42) 和贾府这些人比起来，七杀更关注的是庄亲王司空焰。 他终于出关了。 001：“宿主大人，我看司空焰这闭关，似乎没什么用啊，还是肉体凡胎。” 七杀反问：“你期待什么呢？” 虽说红楼有玄幻元素，但并不是修真世界，所谓的闭关，实际上就是关起门来思考某个问题，或者审视自己的心灵。 不存在洗筋伐髓、脱胎换骨那些事儿。 001简单粗暴地总结道：“所以，他闭关闭了个寂寞。” 七杀：“......以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 凡人就不能闭关修行吗？答案是否定的。 修行，修的可不只是玄术。 华夏多少大思想家，通过闭关创建了自己的学说。 司空焰也在静室中，写下了自己关于庄子“齐物论”的见解，收获不可谓不丰。 绝不是001所说的闭关闭了个寂寞。 长史周顺张罗了一桌上好的酒席，恭贺自家王爷出关。 司空焰让他一起吃，周顺便侧着身坐下，小心翼翼地吃了几样。 一时吃完，司空焰放下筷子，用茶水漱了口，随意问道：“近日朝中可有事？” 周顺捡重要的说了些，又道：“王爷，陛下让你一出关便进宫去，有要紧的话儿跟你说。” 司空焰：“什么要紧话？” 周顺：“下官不知。” 他只是一个小小长史官，哪知道陛下要跟王爷说什么。 司空焰：“嗯。府中无事罢？” 周顺暗道来了，打起精神，陪笑道：“无甚大事。林姑娘那儿，下官也按时节送着礼。” 司空焰早忘了林姑娘是谁，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是林如海的女儿。 赞许地道：“做得不错。” 不能让忠臣死不瞑目。 周顺又道：“贾贵妃命兄弟贾宝玉和姐妹们一起住进省亲园子，下官担心林姑娘人手不足，让许嬷嬷带着几个人过去照应。” 这话信息含量太大，司空焰用了数息才分析完毕。 暗道贾元春越来越不像话，这些年都没什么长进。 “应该的，周长史，你考虑得很周到。” 周顺：“王爷谬赞！许嬷嬷说，林大姑娘爱看书，下官便擅自做主，借了外书房里几册书给她。” 司空焰点头，“也使得。” 林氏诗礼传家，女孩儿也读书，甚好。不比现今那些官宦富贾，教养女儿只以针黹为要。 须知天地生人，本无男尊女卑。 女子的智慧，并不弱于男子，不让读书，是故意愚其心智。 更有一些人家，虽然让女儿读书，却只让读三从四德、烈女传、贤媛集之类。 还不如不读。 周顺：“林大姑娘为表谢意，让老管家往王府里送了几回礼。” 司空焰：“加倍还礼。” 林大人亡故，留下的家私也不多，林姑娘应该省着点用。 周顺笑道：“下官料着王爷也是这么说，每次都加倍还之。” 一送礼，一还礼，林家和庄王府的关系就越来越紧密了。 司空焰：“有劳长史。” 周顺：“王爷客气了，这是下官应当应分的！” 司空焰：“也是你办差用心。” 看天色还不晚，便更衣进宫。 001叹为观止，“周长史可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司空焰只是给了个火苗，他就烧成了燎原大火。在他的操作之下，林家和庄王府已经快变成通家之好。 偏偏他还解释得合情合理、滴水不露，每一句都是实话，司空焰听了，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眼下过了明路，往后他更可以打着司空焰的名号，加深与林家的联系。 七杀：“主要是司空焰信任他。” 或许周顺也知道这一点，才敢暗地里给他安排王妃。 “九弟，你可算来了！” 司空烨听说司空焰求见，激动得亲自出殿迎接。 见他这副模样，司空焰还以为有什么急事需要自己去做，连忙询问。 谁知司空烨和往常一样，拉着他大骂父皇，罗里吧嗦，骂半天骂不到重点，很无聊。 司空焰耐着性子听了两刻钟，不受控制地走神了。 司空烨很是不满，“九弟，你是不是嫌我烦？” 司空焰有心说是，又怕他絮叨个没完，违心地否认道：“不是。” 司空烨：“那你方才在想什么？” 一见他那狐疑的目光，司空焰就知道非得说出点什么来，否则还不知道他怎么想呢。 略一思索，道：“在想昨晚做的梦。” 这倒也不是胡诌，昨晚那梦，着实离奇。 司空烨来了点兴趣：“什么梦？” 司空焰回忆了一下，道：“在一个神仙地界，有一条河，叫什么西方灵河。掌管灵河的神仙，号为灵河仙君。某天他巡游某地，偶然看到一株绛珠草，心念一动，移植到灵河岸边，静待其开花结果。” “某年，灵河仙君闭关入定。等他醒来，却发现绛珠草不见了，他掐指一算，知道绛珠草修成人身，入世历劫，便下凡寻找。” 001：“！” 七杀：“！！！” 一人一统的眼睛都瞪得溜圆。 司空烨当故事听，追问道：“后来呢，找到没有？” 司空焰：“后来我醒了。” 醒来后心中空落落的，就像飘在空中，半天不着地。 001握拳大叫：“必须找到！” 七杀也想不到，背后竟还有这段因果！ 神瑛侍者只是顺手施了甘露，灵河仙君才是让绛珠草踏入仙途的恩人！ 难怪，原着中宝玉娶不到黛玉。 两人的缘份本来就没那么深！ 真正与绛珠仙子有缘的，是灵河仙君，也就是这一世的司空焰！ 001忽道：“等等，宿主大人，咱们怎么确定司空焰就是灵河仙君？万一他只是个吃瓜群众呢？” 七杀一脚将它踹入小黑屋。 哪个吃瓜群众，能梦得这么详细，这么有代入感？ 破系统是没事找事！ 第1200章 守护林妹妹(43) 司空烨很想知道灵河星君和绛珠草有没有续上前缘，一直追着问。 司空焰很无语，道：“皇兄是把我当成说书的了？” 司空烨：“呵呵，哪能呢，是你这梦不一般。”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九弟修道修得走火入魔，连做梦都是这些神怪之事。虽然挺有趣，但做为兄长，他不能看着九弟就此沉沦。 “梦是虚幻，醒过来才是真实。九弟，我不拦着你修道，可你不能迷了心窍。” 司空焰暗想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罢，权力和地位才更容易让人迷失了自我。 “皇兄，你听过庄周梦蝶么？” 谁说梦就一定是虚的？ 庄子睡梦中，觉得自己变成了蝴蝶，醒来后很是迷惘，不知道究竟是他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梦中变成了庄子？ 这些年来，他也常有这样的感觉。 午夜梦回、凌晨时分，会忽然不知道自己是谁。 “庄亲王司空焰”这个身份，有时会让他有浓重的陌生感。 司空烨：“......你这次闭关，研的是齐物论？” 庄周梦蝶，被收录在齐物论里。 司空焰：“那不是重点。” 司空烨：“那么重点是什么？” 司空焰：“重点是我并没有迷了心窍。皇兄还有别的事么？” 如果没有，他就告退回府了。 司空烨：“......你不去看看父皇？” 总是这样，说不上两句就嫌他啰嗦。 司空焰：“不去。” 父皇一见他，便会想起那年他带兵围了蕴秀宫，气得面目扭曲，指着他大骂逆子。 他不去看，父皇还能活得更长久一点。 皇兄明明知道，还来这么一句，显然是试探。 他也不生气。 皇帝么，总是多疑的。 司空烨又扯了几句闲话，方沉声道：“江南甄家，我打算动一动。” 这才是他急着见司空焰的真正目的。 司空焰：“早该动了。” 甄家的富贵荣华里，藏着多少百姓血泪。 更严重的是，那一群官员眼里虽有皇家，却更畏惧当地权贵乡绅，还弄出什么护官符。 长此以往，皇令不达，必生祸患。 可惜皇兄顾忌太多，迟迟不敢动手。 司空烨：“你懂什么？时机若不对，只会劳而无功。时机成熟，才能事半功倍。” 九弟平时慢吞吞的，做起事来却是个急性子，看不到全局。 不过他也不是皇帝，不需要想那么周全。 若是他事事都能想到，只怕自己又不放心了。 司空焰：“皇兄需要我做什么？” 司空烨：“你带人去江南，全权处置甄家，如何？” 司空焰：“皇兄下旨便是。” 既是兄长，又是君上，他还能抗令不成？ 司空烨神情有点复杂，道：“这么一来，你在朝中的风评会变差。” 如果能找出第二个人，他不会让九弟去做这种差使，恐有损阴德。 可满朝文武贵胄，能让他全心信任的，唯有九弟。 司空焰：“无妨。” 他没有留名青史的念头，也对皇兄的龙椅没什么兴致，名声好不好，真的无所谓。 司空烨感叹道：“九弟，幸好有你！” 能有这样的兄弟，定是他前世积了德。 对他鼎力相助，还不求回报，不贪虚名，不惧恶果！ 历朝历代，哪个皇帝有这种好兄弟！ 司空焰：“......皇兄，请你正常点。” 皇兄很奇怪，有时杀伐果断，有时婆婆妈妈，弄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司空烨知他古板耿直，不惯如此，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下江南，我替你照顾好林姑娘！” 周顺私下里那些动作，他都听伍保说了，还以为九弟出关后会大怒，谁知他还认为周顺做得对。 这要不是有意于林大姑娘，他司空烨把名字倒过来写。 如今他也不急着赐婚，非得等九弟亲自来求不可。 当年是谁说女孩儿会影响他的道心？ 九弟自己打脸的时候可不多。 司空焰觉得这话有点怪，林姑娘又不是他的，皇兄怎会说替他照顾？ 又一想，许是因为他照顾得多，皇兄就将林姑娘看成了他的责任。 责任就责任罢，遇上这种皇兄，他也没办法。 001听得焦躁，“这灵河仙君怎么回事？一会儿闭关，一会儿下江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和林妹妹见面啊？” 七杀：“不急，林妹妹还小呢。” 这个时代的贵族少女，都不会太早成亲。 001：“本系统是怕又生变故！” 七杀：“本道君在此，谁敢生乱！” 她要是不行，还有一葫芦的后援。 谁乱灭谁！ 001这是杞人忧天。 第1201章 守护林妹妹(44) 接到了周顺的命令，许嬷嬷便跑去跟黛玉说，“大姑娘，王爷奉皇命，即将启程去江南公干。” 黛玉：“那，祝王爷顺风顺水，路途平安。”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告诉她呀？ 她是女儿家，不是男儿郎，不好与庄王爷来往。 七杀：“姐姐，我们该送王爷一些程仪。” 黛玉点头：“很是。” 叫了老管家林大成的大儿媳妇进来，让她告诉林大成去准备。 许嬷嬷又道：“大姑娘，前几日咱们做的莲香生津丹，能否也算在这程仪里？” 周顺让她要点林大姑娘亲手做的物事，她思来想去，唯有这个合适。 倘若她要的是黛玉所做诗词字画，或者衣服鞋袜，七杀肯定阻止。 黛玉也不能同意。 因为这不尊重。 像宝玉那样把姐妹们的诗稿传出去，供清客相公们点评，在当时环境下是很离谱的行为。 但许嬷嬷要的是莲香生津丹，虽然黛玉也参与制作，动了几下手，却属于药物，赠人无碍。 当下命紫鹃装了两瓶，一并让林大成送去。 南行途中，周顺特意翻出来给司空焰用。 司空焰喜欢这清淡的味道，听说是林大姑娘做的，随口道：“方子极好，她有心了。” 周顺：“王爷，咱们也不能失礼。” 司空焰会意，道：“你看着办。” 周顺拱手笑道：“是！” 林家祖籍姑苏，他们恰好要经过那里，置办几箱礼物不费什么力。 001看着他在苏州城中东买西买，嫉妒地道：“老天爷欠本系统一个周顺！” 七杀：“难道也有个林妹妹等着你？” 001：“......没有！” 满心惆怅地说完，忽然大笑起来。 七杀：“你疯了？” 001：“哈哈！” 虽然它没有林妹妹，可它有七杀道君啊！ 七杀很凶，然而它很满足！ 潇湘馆的日子似水一样流过去，安静、平和。 这日，一个小丫环没头没脑地跑到门口，叫道：“不好了林姑娘，宝二爷要被二老爷打死了，老太太哭得背过了气。” 黛玉大惊，忙拉着七杀出园子，快步赶往贾母处。 到那儿一看，宝玉果真被打得不省人事，身上还有浓浓的血腥味。 贾母哭得双眼红肿，黛玉也不由红了眼圈。 问过宝玉伤势，安慰了外祖母，又道：“二舅舅为了什么缘故，将他打成这样子？” 这事儿不好说，贾母搂着她，叹道：“还不是那起子小人挑唆的！” 001：“挑唆是有，可人家说的也基本是事实！” 七杀也道：“宝玉半点不冤，还打得轻了！” 宝玉为什么被打，她和001都很清楚。 主要原因，是因为蒋玉菡。 蒋玉菡搭上了北静王，便从忠顺王那儿叛逃出去，躲在北静王为其购置的紫檀堡里，宝玉等人也常去。 忠顺王大为光火，又知皇帝对四王八公素无好感，便派长史官上门索要。 贾政虽没有太高的政治敏感度，也本能地感觉到这事儿很可怕。 往轻里说，是品德问题，往重里说，是立场问题。 宝玉给家里招来这么大的祸事，怎不叫他恼火！ 次要原因，是因为金钏儿。 宝玉调戏丫环都成了习惯，上次调戏彩霞，致使脸被贾环烫伤，他还不吸取教训，又去调戏母婢金钏儿。 金钏儿正在给王夫人捶脚，也有意相就，说什么“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 谁知王夫人并未睡着，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骂了金钏儿一通，撵了出去。 宝玉一句话不敢说，灰溜溜跑回大观园。 金钏儿深觉受辱，回家没几天就投了井。 贾环逮住机会向父亲告状，说宝玉强煎未遂，逼死了金钏儿。 贾政本就想教训宝玉，听得此言，哪还忍得住？ 抓来宝玉打个半死。 当然了，身为红楼的男主，宝玉是不会轻易狗带的。 将养一段时日，也就好了。 在这期间，姐姐妹妹关怀备至，大小丫环体贴入微，就连那冷冰冰的林妹妹，也常打发人来问候。 因而他倒不觉得身上的伤口有多疼，美滋滋地享受着女孩们的关心。 甚至想着，哪怕就此死了，得她们如此相待，人生也知足了，没什么可叹惜。 七杀看着这些人的行事，也算是吃够了瓜。 最让她感到好笑的是王夫人。 穿越这么多世界，糊涂人她也见过不少，可糊涂到王夫人这种程度的，还真没有几个。 更妙的是，她还自以为清醒，自以为聪明。 殊不知她被个丫环耍得团团转。 第1202章 守护林妹妹(45) 001：“宿主大人，你觉得王夫人是真傻还是装傻？” 七杀：“应该是真傻吧。” 若是装的，装不了这么像，毕竟她又没进修过演技。 001想不通：“可是，一个大家族的当家夫人，怎会这么傻呢？” 七杀：“你问我，我问谁？” 宝玉被打，王夫人想找个怡红院的丫环来问话，袭人就自己去了。 还诚恳地说，“论理，我们二爷也须得老爷教训两顿。若老爷再不管，将来不知做出什么事来呢。” 王夫人一听，就觉得袭人有见识、有忠心，真正为宝玉着想。 受到她的鼓励，袭人又说了许多肺腑之言。 大致内容，是劝王夫人将宝玉从大观园中挪出，不让他和姐妹们多接近，免得传出去坏了名声。 王夫人听得大为感动，对她又敬又爱，拉着她的手直叫“我的儿”，又说“你今既说了这样的话，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好歹留心，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我自然不辜负你。” 凭心而论，袭人所言并无差错，每一句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问题是，她不是宝玉的妻子，只是宝玉的丫环。 这些大道理由她口中说出来，极度不合适。 她这么“贤惠”，宝玉未来的妻子如何立足？ 换言之，她把自己当成了宝二奶奶。 王夫人若有大局观，就会知道这丫头留不得了，有她在，宝玉未来的妻子难以立足。 而且，袭人背着宝玉、贾母跟王夫人说这些，是一种背叛。 她本是贾母的丫环，贾母疼爱宝玉，才特地派她去照顾，月例还算在贾母房里。 如果她真觉得宝玉不妥，也该告诉贾母，而不是跟王夫人说。 后来贾母对她不冷不热，便是知道她已投向王夫人。 更重要的是，她这个口口声声想要保护宝玉名声的贤惠丫环，早早和宝玉做下了失礼之事。 金钏儿不过跟宝玉调笑几句，王夫人就重重地惩罚了她，导致她无脸见人，只能投井。 真正和宝玉干柴烈火的袭人，却得到了王夫人的赏识信任。 后来还特地当着宝钗、黛玉、史湘云的面，跟王熙凤说以后袭人的月例和赵姨娘、周姨娘一样，由她来出。 大家便知道袭人是她给宝玉定下的妾。 这事不但好笑，还荒谬透顶。 001：“王夫人千防万防，防着心肝宝玉被坏丫头勾引，却不知袭人早就拔得头筹，哈哈！” 七杀：“某些人的眼睛，只是个摆设。” 001：“袭人也很厉害了，明知自己不清白，明知王夫人最为痛恨忌讳这种事，她还敢主动上前。” 七杀：“富贵险中求。某方面来说，袭人也算励志。” 不久之前，晴雯讽刺袭人“便是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也瞒不过我去”，还嘲笑她“明公正道，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去呢。” 大概从那时开始，袭人就下定了往上爬的决心。 曹公对袭人的描写，表面看来都是夸赞，但仔细一想，就会发现说的又是反话。 夸她忠厚老实，偏是她第一个逾矩。 赞她有个好处，“服侍贾母时，心中眼中只有一个贾母，如今服侍宝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个宝玉。” 看似忠诚，细思却凉薄。 况且她心中有的不只是一个宝玉，还有王夫人。 袭人的结局是嫁给蒋玉菡，看着是好事，其实也不然。 其一，蒋玉菡也曾和宝玉风月情浓。 其二，蒋玉菡是忠顺王的男宠。 上次被忠顺王捉拿回去，竟然还活着，要么是又复了宠，要么是彻底失宠。 无论哪一种，他的处境都不会好。 袭人跟着他，也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001：“宿主大人，宝钗和袭人，还真有点像。” 七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一人一统说这话的时候，宝钗正坐在宝玉床上，帮他绣肚兜。 这可不是七杀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原着中本就有这一段。 宝钗“顺路”进了怡红院，直接走到宝玉房中，当时宝玉睡午觉，袭人坐在他身旁绣肚兜。 见到宝钗，袭人就说出去走走，让宝钗一个人坐着。 宝钗就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肚兜绣了起来，她也知道那是宝玉的。 001作痛心疾首状，“这是古代啊亲！你一个未婚大姑娘，怎么能坐在外男的床上，帮他绣肚兜这种私密物件呢？” 那肚兜，还是鸳鸯的！ 原着中，史湘云约着黛玉来恭喜袭人，黛玉看到那情形，想笑话宝钗，指给史湘云看。 史湘云本来也想笑，又念及宝钗待她厚道，拉着黛玉走了，留宝钗继续绣。 这次黛玉没跟她来，她独自来了，也没打扰宝钗，自己一个人悄悄离开。 001：“看，湘云也有细心体贴的时候！” 七杀：“她的细心体贴，换来的是什么？” 001默了。 第1203章 守护林妹妹(46) “秋爽斋偶结海棠社”是红楼梦里的一件雅事，困于闺阁中的女孩子们，借此呈现出自己的才情和志向。 每个人的性格特点，也通过她们的诗词体现出来。 此事由探春牵头，作的第一首诗以海棠为题，便称之为海棠诗社。 李纨自荐为掌坛，评论各人诗作。 黛玉本就精于诗词，自然踊跃参与，七杀不怎么会写诗，但为了陪她，也只好假装成诗词爱好者。 原着中，海棠诗这一回，李纨评宝钗的为第一，称其含蓄浑厚；黛玉的风流别致，为第二。 李纨会定出这种名次很正常。 她是妇德妇功的化身，又是寡妇，肯定更喜欢宝钗的“珍重芳姿尽掩门”，因其立意如同一位慎言慎行的名门淑女。 七杀虽不喜宝钗，也不能不承认宝钗的才华和黛玉在伯仲之间，这首海棠诗，评她第一也不算错。 毕竟诗词这种东西主观性太强，真的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并没有一定的评判标准。 因而做好了安慰黛玉的准备。 但她没想到的是，一样的诗，李纨这次竟然定黛玉的为首。 001：“呵呵，李纨也很会审时度势嘛。” 原着里，黛玉孤立无援，诗要是写得和宝钗水平相似，得的就是第二。 只有好得特别突出，宝钗实在及不上，才能得第一。 如今她不是孤身一人，有妹妹、有产业、有忠仆，和远房族人也保持着联系，且庄亲王摆明了要当她的靠山，李纨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七杀：“不会审时度势，怎能避开府里的风浪，将儿子培养成才？” 001：“那倒也是！” 黛玉见妹妹半天不说话，安慰道：“莫灰心，回去熟读李杜，总能写出佳句。” 嫮儿很聪慧，就是在诗词上还没开窍。 胡诌了一首出来，虽然韵脚符合，却用词死板，不够灵动，被评为最末。 七杀：“......好。”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 这话她听过。 而且她何止是熟读，李白、杜甫、王昌龄等人流传于世的作品，她全都熟记心间！ 要是考填空，保证一题都不会错。 但那又如何？ 还不是写不出好诗！ 只会堆砌辞藻，强行押韵，可见没有写诗的天分。 奈何黛玉坚信妹妹也有诗才，每天给她补功课。 七杀盼着香菱赶紧进大观园，她才是黛玉的好徒弟呢。 001：“宿主大人，能得林妹妹亲自教导，你就偷笑吧！话说林妹妹还真是个好老师，再听下去，本系统也会作诗了！” 七杀：“你滚！” 想她七杀道君，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文韬武略，出类拔萃！ 唯一不能的，大约就是写诗。 001滚得很圆，很圆。 如原着一般，海棠诗社起社第二日，宝玉催着贾母派人接来史湘云。 她也是个爱玩的，闻得诗社这等趣事，哪有不入之理？ 不仅立时写诗加入，还琢磨着自己先邀一社。 当晚宝钗邀她住在蘅芜苑，跟她说，你既开社，就要作东。可你自己又没什么钱，若是回家去要，定然惹得婶娘抱怨。 怎么办呢？ 史湘云自思考虑不周，正在踌躇，宝钗就给她出了个主意。 说是贾府上下多半爱吃螃蟹，她跟哥哥要几篓极肥极大的，再从自家铺子里取上几坛好酒，备四五桌果碟子，这宴就能办好。 史湘云感激不尽，心里将宝钗当成了亲姐姐。 001：“唉，本系统喜欢湘云，但湘云真傻！宿主大人，提醒一下她，好不好？” 螃蟹是薛家的，酒和果碟也是薛家的，这宴跟她史湘云还有什么关系？ 就算她在宴席上忙乎，招待这个招待那个，谁还不知道这宴是宝钗帮她张罗的？ 纵然承情，也是承的宝钗的人情。 何况她本来只是想请诗社里的姐妹们，大家亲亲热热坐一处，说说话写写诗，吃喝还是其次。 宝钗却借着她的名头，将这办成了大宴。 也让这宴由雅至俗，违背了她的初心。 还有一层，史湘云是贾母的娘家亲戚，有了难处，该向贾母求援，这才能维持住贾母在府中的体面。 可她却求助于贾府的客人。 这客人贾母还不怎么喜欢。 贾母对湘云的态度转变，估计就是从这时候开始。 七杀：“怎么提醒？” 001：“......那就只能看着她自己醒悟？” 七杀叹道：“是呀。” 有些事情，若不是亲身经历，别人说什么都不会有用。 劝谏者还会被当成挑拨离间的小人。 况且史湘云本就对黛玉有成见，潇湘馆的人要敢说宝钗一句不好，她能当场闹起来。 何苦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第1204章 守护林妹妹(47) “史大姑娘，发什么呆呢？” 湘云常来贾府，跟丫环们也是熟的。 见她在树荫下呆呆地站着，有个小丫环就跑过去叫她。 湘云回神，笑道：“你才发呆呢，各色果子都有，还不去拿？” 小丫环：“姐姐们给了我好些，我装在荷包里留着晚上吃。” 湘云又给她捡了只螃蟹，跑去招呼袭人、紫鹃、司棋等那一桌。 她觉得老太太似乎生气了。 刚开宴的时候，她就跟老太太说，这宴席是宝姐姐帮着她预备的。 可老太太只是略坐一坐，面上便带了疲乏，要回房歇息。 临走时嘱咐宝玉、黛玉别多吃螃蟹，还说“那东西虽好吃，不是什么好的，吃多了肚子疼。” 这不是在打宝姐姐的脸么？ 宝姐姐虽然还是笑着，那笑容却已经很勉强了。 她真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会这样。 算了，不想了，大人的心思总是这么复杂。 黛玉慢慢喝着黄酒，看湘云的目光带一丝怜悯。 这姑娘，怎地万事不知，只会傻乐。 一眼瞥见妹妹还在吃螃蟹，忙放下手中的海棠冻石蕉叶杯，道：“螃蟹性寒，不可多吃！” 边说边移走了妹妹面前装着螃蟹的碗碟，又拿帕子给她擦手。 七杀也只得痛并快乐地享受着。 其实，她还能吃很多。 001：“宿主大人，你忍一忍，晚上等林妹妹睡着再悄悄跑出去吃，别吓着她。” 七杀：“......你当我没吃过螃蟹？” 001断然否认：“绝无此意！” 这一日很是繁忙，大家吃了螃蟹，写了诗，又到贾母处问安。 和原着一样，黛玉写的三首诗立意新、用词雅，被评为一二三，公推为魁。 这次七杀假装喝醉了，硬是没写。 她宁愿跑去跟人打一架，也不愿写一首诗。 贾母那儿也有个客人，便是刘姥姥。 她之前得了王熙凤的救济，这会儿家境好转，就带着新鲜的瓜果菜蔬前来感谢。 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是一份心意。 贾母闲极无聊，正想找个积年的老人家唠唠嗑，知道有她这么个人，就请了她去。 刘姥姥虽只是一个乡下农妇，却人老成精，有些见识。 说话幽默风趣，惹得满座大笑。 此前也没人给黛玉讲过这些乡村趣事，因而她听得很是入迷。 回到潇湘馆还笑着说，“刘姥姥有趣极了。” 吩咐紫鹃打点几样布料药材，送到王熙凤那儿，让她转交刘姥姥。 原着中，她恼怒刘姥姥讲起女孩儿勾了宝玉的魂，对刘姥姥很不客气，还嘲笑其是母蝗虫。 现在她跟宝玉之间连表兄妹的情分都很淡，刘姥姥讲十个八个姑娘，她都不会在意。 七杀：“宝玉不是更有趣？” 黛玉：“呵呵！” 刘姥姥说起个雪下抽柴的女孩儿，宝玉便追着问个不休，大有与那女孩儿相会的势头。 这不是有趣，这是有病。 忽想起一事，正色道：“嫮儿，今日螃蟹宴，外祖母不高兴，你看出来了么？” 七杀：“看出来了。” 黛玉不信，“真的？” 她记得妹妹光顾着吃了。 七杀：“真的！老太太兴冲冲地来，却没坐一会儿就走了，又说螃蟹不是好东西。她要是心里高兴，不会说这话儿。” 黛玉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又道：“那你可知，湘云错在何处？” 七杀：“知道。她是老太太的娘家人，史家的大小姐，却在宝钗面前自曝史家的短处，还像是连请客的几两银子都没有，这打了老太太的脸。” 宝钗若是姓贾也就罢了，偏她姓薛，还是儿媳妇王夫人的娘家亲戚。 等于将脸丢到了儿媳妇面前。 贾母心中，肯定万分窝火。 黛玉暗赞妹妹聪明，接着道：“你说说，宝钗为何这么做？” 七杀：“我觉得，她并不是想害湘云，也不是想打老太太的脸。相反，她想讨好老太太，只是用错了法子。” 黛玉叹道：“嫮儿真是通透，我没什么可忧心的了。” 七杀：“姐姐什么都看得清，我也不用再担忧。” 黛玉嗔道：“又学大人说话！” 这件事情上，宝钗也许还真没什么坏心。 借湘云做东道这个由头，设宴收买人心，加深自己对贾府的影响力，于她是常规操作，不算什么。 她真正的目的，是讨好贾母，改善贾母对她的感观。 湘云是贾母的侄孙女，她以为帮湘云就能得到贾母的好感，却忽略了贾母那个层次的人看问题的角度。 她的所谓帮忙，在贾母眼里就是打脸。 原着红楼里，螃蟹宴后第二日，贾母带着刘姥姥游大观园，将宝钗的房间批判得一无是处，其实就是对螃蟹宴的反击。 001：“宝钗是被商贾思维局限住了。如果是探春或黛玉，不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有时候，出身真的是硬伤。” 七杀：“这才是真正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1205章 守护林妹妹(48) 次日，贾母果真带着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第一站来的便是潇湘馆。 刘姥姥听说这儿住的是老太太的外孙女，也正是昨晚送了东西的林大姑娘，自然将潇湘馆夸成朵花。 贾母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外孙女的偏爱，见窗上纱的颜色旧了，就让拿珍贵的霞影纱来给她糊窗。 到了宝钗那儿，原着的描写是“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菊花，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 贾母就开始了长篇大论，明里暗里指责宝钗任性不懂事。 她表达的主要有两层意思。 第一层，房间的布置不符合宝钗的身份。 宝钗的出身虽比不上三春和黛玉，那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且薛家以豪富着称，她偏要表现得如此素净，很是违和。 清高如黛玉，也没将自己的屋子弄得这般荒凉。 随分从时的宝钗，为何偏偏在这上头标新立异？ 有人认为，这代表了宝钗的内心一片荒芜，也有人认为，这是因为王夫人崇尚朴素，她为了讨好王夫人，才这么布置。 还有人说，宝钗的心里藏着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冷漠、理智，看破了人世间的繁华，因而不喜身外之物。 但不管是为什么，贾母都不会赞同。 因为，贾母是封建礼教的受益者，也是维护者。 在她看来，什么地位的人，就该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享受什么样的待遇。 超出了界限，就是失了体统。 第二层，家中还有长辈，年轻姑娘这么素净，犯了忌讳。 像贾、薛这样的富贵人家，也只有为长辈守孝时，才会这么素净简朴，否则就是离了格儿。 贾母几乎是明着质问宝钗，你是不是在诅咒长辈？ 偏她又是以教导的方式说出来，宝钗想解释都无从解释。 贾母还说她自己是最会收拾屋子的，家里的小姐们也还不俗。 言下之意，宝钗不会收拾屋子，且俗气。 这话对宝钗的杀伤力其实很大。 立志要当宝二奶奶的人，连自己的屋子都收拾不好？ 在这个时代，布置房间是当家主母的基本技能。 既能体现这位主母的教养、审美、礼仪，也是这个家庭对外树立的形象，非常的重要。 这一点上，贾母毫不客气地给宝钗打了负分。 还有一层贾母没说。 宝钗在贾府做客，把自己的房间弄得这么简洁，不明就里的外人要是见了，定会怀疑贾家待客不周，有损贾家的名声。 随后，贾母不由分说地“帮”宝钗布置屋子，整个过程中，没人敢插科打诨。 宝钗的反应如何，原着中没写，现在001和七杀亲眼看见了。 脸色苍白，强自镇定。 想发怒，想哭泣，却因在人前而不好失态。 一旦失态，脸就更丢大了。 薛姨妈和王夫人也很不自在，笑容尴尬。 但贾母才不管那些呢，自顾自下完命令，施施然带着众人离开。 001：“哈哈，这老太太真好玩，有仇隔夜就报了。” 昨天宝钗要充主人，今天贾母就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蘅芜苑姓贾不姓薛，得按贾家的规矩来。 七杀：“还报得晚了呢。” 如果是她，等不到隔夜。 这一日如何玩乐，且不细说。 最让001和七杀开心的，莫过于怡红院劫遇母蝗虫。 宝玉平生最喜爱的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儿，最厌恶的是上了年纪的老婆子。 偏偏刘姥姥喝醉了酒，闯进怡红院，跑到他的床上睡了一觉，酒屁臭气装了一屋。 谁都不敢让他知道，免得他膈应。 001：“曹公可真捉狭，哈哈！” 七杀也笑。 曹公这反讽，用得炉火纯青。 刘姥姥又和王熙凤的女儿结了缘，为她取了个小名巧姐儿。 原着判词中，贾家败落后，巧姐儿险些被狠舅奸兄卖掉，幸得刘姥姥相救，后来嫁给了刘姥姥的外孙板儿，做了名农妇。 不过这一次，七杀想救王熙凤。有母亲的保护，巧姐儿也就不会落到那种境地。 螃蟹宴的余韵过后，宝钗消沉了好些时日。 湘云虽不大懂事，也看得出个眉眼高低，知道宝姐姐心情不好，挖空心思逗她开心。 然而宝钗只觉得她烦。 湘云也隐约明白宝姐姐对宝哥哥的一段心事，安慰她说：“老太太如今也喜欢你呢，只给了林姐姐窗纱，却给了你那么多好东西。” 石头盆景、纱桌屏、水墨字画白绫帐也就罢了，那墨烟冻石鼎，她看着都喜欢。 宝钗气个倒仰。 她稀罕这些么？！ 这是哪壶不开提那壶啊！ 第1206章 守护林妹妹(49) 没几天便是王熙凤的生辰，贾母有意乐上一乐，带头凑分子置办酒席。 从主到仆，上上下下都出了钱，一共凑了一百五十多两。 为让王熙凤得这一日清闲，贾母又让贾珍的妻子尤氏负责此事，不叫王熙凤操一点心。 当日又是说书唱曲，又是耍百戏，热闹得不行。 黛玉姐妹、宝钗、三春等也都送了礼。 王熙凤见贾母如此重视自己，心中得意，难免多喝了几杯，有了醉意。 想回家歇歇，就趁人不备出了花厅，往房门后檐下走。 平儿看到，也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回到院中，从里到外都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声响。 王熙凤心下生疑，给了平儿一个眼色，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往里看。 就见贾琏半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眼睛盯着帐子顶，也不知在想什么。 王熙凤没看到想象中的场景，脸上就带了笑容。 “哟，琏二爷，这是在想哪一个？” 贾琏听见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暗道好险！ “想哪一个？有琏二奶奶在，我还敢想谁？” 王熙凤笑道：“呸，我还敢管着你不成！” 绕到正门走了进去，夫妻俩一番调笑。 贾琏心中藏着鬼，对王熙凤比往日更温柔，王熙凤只以为他对自己情深，更是下定决心要生个儿子。 她不知道，一个时辰前，贾琏也喝多了回来睡觉。 醒来不见王熙凤，便动了色心，有意寻鲍二家的快活快活。 刚要打发小丫环去叫，就听二门上有人来报，林书求见。 林书是林大成的长子，贾琏看在黛玉的面上，不好怠慢，只得压着欲火，去了外书房。 不想林书竟是来约他做生意的。 说是要往关外进皮货，差着一两千银子，问他要不要入股。 贾琏喜出望外。 这哪是差着银子？这分明是给他送财啊！ 林妹妹的老管家帮她挣了许多钱，他早就看着眼红，只是苦于没有门道。 有心瞒着王熙凤弄一份私房，又觉得不妥。 那林书说得明白，会找上他，皆因琏二奶奶和自家姑娘相得，平日多有照应。 这还怎么瞒？ 母老虎进一趟园子，和林妹妹说上几句话，他就露馅了。 到时不但得罪她，还得罪了林妹妹。 贾琏把这些心思过一遍，揽着王熙凤笑道：“给我拿两千银子。” 王熙凤在钱财上最为敏感，推开他，斜着眼道：“拿钱做甚？别说两千，二十我都没有！” 贾琏：“小气了不是？明跟你说，这钱拿出去，是生钱的！” 王熙凤：“怎么个生法？” 贾琏便把事情跟她说了，还道：“明日你专程去趟潇湘馆，跟林妹妹道声谢。” 王熙凤也是大喜，“何必等到明日？我今晚就去！” 有了好事，林妹妹便想着她，不枉她平日对林妹妹的一片心！ 想到这儿忽道：“等等，这生意是咱们的，还是家里的？” 贾琏：“咱们的！” 林书跟他说的时候，特意暗示他遣开了小厮丫环。 又嘱咐王熙凤，“你别宣扬得满府皆知，到时你我受罚，林妹妹也难做人。” 王熙凤横他一眼，“我又不傻！倒是你，别在外喝了三两黄汤，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贾琏再三保证不会。 按理，父母长辈在，又没分家，子弟们不好置私产。 可实际上，但凡有几分本事，谁不想着自己的小家？ 尤其他家又与别家不同，父亲虽袭了爵，却空有名头，掌家的是二叔那一房。 老太太在时，便这么混着过。 老太太百年之后，还不知如何呢。 凤姐儿也不能替二太太管一辈子的家，人家有儿子，也会有儿媳。 到时他们夫妻俩被丢开，可就难堪了。 “银子呢？林书让我明日送到林家皮货铺。” 王熙凤才说过没钱，便不好打自己的脸，叹道：“左一件右一件，哪一件不要钱？家财万贯也经不起这流水似的花用。” 叫了平儿进来，道：“捡几件我平常不用的首饰，拿去当两千两，明早等着用。” 平儿答应着去了里间。 贾琏知道她们主仆弄鬼，首饰是不用当的，银子也是有的。 但也不揭穿，笑吟吟看着她们演戏。 他是真的觉着好笑。 凤姐儿自以为拿捏住了平儿，却不知道，好些事儿还是平儿跟他说的。 他在外有些风流账，也是平儿帮着遮掩。 不怪平儿向着他，凤姐儿眼里揉不得沙子，平儿说是他的通房，几年没近身了，更别说子嗣。 为着自己后半生考虑，平儿也得在他这儿留一份情。 第1207章 守护林妹妹(50) 晚上，王熙凤去了潇湘馆，拉着黛玉一通感谢，好听的话儿说了几箩筐。 说得黛玉都脸红了。 001：“贾母喜欢王熙凤，还真是有原因的！” 谁不喜欢听好话？ 七杀：“王熙凤生错了时代，若在现代，肯定能做出一番事业。” 其实黛玉的口才也很好，性格也活泼有趣，跟她呆在一起，从来不会无聊。 教写诗的时候除外。 她和王熙凤一雅一俗，自带锋芒，且都是难得的真性情。 原着里，敢明着吃醋嫉妒的，也只有她们俩。 王熙凤道完谢，又道：“妹妹放心，这事儿我们知道轻重，绝不外传。” 黛玉：“本来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只是府中人多，若是都来找我，我可招架不过来，到时薄待了哪一位都不好。” 何况，她虽不在意钱财，也知道这条财路是老管家父子三人费了好些心力才走出来的，不能轻易给别人。 分利给琏二哥哥和凤姐姐，是有原因的。 前些年，琏二哥哥送她去扬州找父亲，又帮她扶灵回苏州，将父亲好生安葬下土。 有些族人想占家产，老管家说话不顶用，也是琏二哥哥为她出头。 这份人情，她得还。 而且凤姐姐待她们姐妹很好，她不忍见凤姐姐白白劳碌一场，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能帮就尽量帮。 王熙凤拍着她的手叹道：“我明白，再明白不过！” 别人她不敢说，就说大老爷，若是知道有这巧宗，定然叫儿子让给他。 还有她那好姑母，也会变着方儿的分一杯羹。 分来分去，还能剩多少？好事也变成坏事。 七杀就看一眼平儿，笑道：“我和姐姐不会说出去，凤姐姐和琏二哥哥也不会说。平儿姐姐，外人若知道了，我们就拿你是问。” 平儿不依，佯装生气，拉着七杀不放，“二奶奶你听听，二姑娘这是拿我做筏子呢！怎见得我就一定会说？二奶奶和二爷，嘴上也没个守门的！” 王熙凤也道：“二妹妹，你还不知道她？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老实得很。” 七杀笑而不语。 王熙凤对平儿的了解，可没那么深。 平儿这丫头，在王熙凤的严格管理下，对她勉强算得上忠诚。 为啥说勉强？ 因为平儿还做了很多事。 有次袭人问她，为何怡红院的月钱这个月没放？她就跟袭人说月钱早支出来了，被我们奶奶拿去放利。 这种事情，也能跟外人讲？ 有可能这是无心之失。 但见微知着，王熙凤在府里名声越来越差，有多少是因为平儿的无心？ 平儿还很善良，常常帮奴仆们求情。 可她越善良，越凸显了王熙凤的狠毒。 没有人去细想一个问题，王熙凤若是真的狠毒，身边怎容得下平儿这个善良人？ 若把贾府比做一个公司，王熙凤就是负责日常运营的总经理，平儿则是总经理的秘书。 总经理用雷霆手段管理公司，秘书却觉得不行，时不时高抬贵手，背着她放过一些人，松弛一些纪律。 如此一来，自然人人都称赞她善良温厚。 可她这样的举动，将总经理置于何地？ 平儿私下里跟贾琏的言谈，也对王熙凤充满了怨气。 弄得贾琏更为厌恶王熙凤，说什么“你也不必怕她，等我性子上来了，把这醋坛子砸个稀烂。” 夫妻感情越来越坏，有平儿一份功劳。 在局外人的角度，平儿很好很善良，可在王熙凤这儿，她就是个挖坑小能手。 王熙凤越恶，平儿便越好，反之亦然。 恶事都是王熙凤做的，她只需要卖好就行。 到头来，王熙凤是铁面无情的夜叉、刻毒下人的阎王，她则是合府称颂的好人。 001：“这种好人，有点可怕！” 七杀：“怕什么？她又不害你。” 日复一日的对比中，所有人心里那杆秤都偏向了平儿，甚至觉得她比王熙凤更适合当贾琏的妻子。 001又忍不住道：“要论收买人心，宝钗还得跟平儿学呢。” 宝钗还会露出破绽，平儿却在王熙凤的衬托下了无痕迹。 七杀：“她才是高人。” 后来，平儿竟然真被贾琏扶正了。 现在王熙凤还觉得平儿老实。 七杀也不知道平儿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她只知道，最后平儿取代了王熙凤的位置，是既得利益者。 等她们走了，黛玉问七杀：“你不喜平儿姐姐么？” 七杀略一沉吟，说了自己的想法。 黛玉呆了一会儿，长叹一声，“竟连平儿都不可靠！” 七杀微笑道：“若是琏二哥哥只凤姐姐一个，也不会有这些事。” 黛玉苦笑：“男儿多情。” 七杀：“也有专情的。” 比如司空焰。 一心修道不近女色，甄家给他送了绝色美人，被他反手记上一笔。 美人想抱他的大腿，被他送去绣坊，以后只能靠劳动养活自己。 他若和黛玉续上前缘，应该不会招惹别的女子。 七杀看好他。 但招惹了也不怕，有她在，黛玉吃不了亏。 到时候她可不会管他是什么仙君。 仙君了不起？ 她家大师兄还是仙尊呢，一听就比仙君厉害！ 第1208章 守护林妹妹(51) 贾府里每日间大事小事层出不穷。 大老爷贾赦看上鸳鸯，鸳鸯不依，好生闹了一场。 001不解：“宿主大人，鸳鸯只是普通的漂亮，贾府比她美的丫环多了去了，怎么这老色鬼偏偏看上她？” 七杀：“还不是因为鸳鸯是贾母最看重的丫环。” 贾赦固然好色，略平头正脸的都不放过，但他想纳鸳鸯为妾，却不是为了满足色欲，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鸳鸯的重要性，大家都看得出来。 就连不管事的李纨，都说“老太太只听她一个人的话。” 王熙凤也说，“老太太离了鸳鸯，饭也吃不下去的。” 贾琏管着外务，要送这个的礼那个的礼，缺三二千银子，央求了鸳鸯，鸳鸯就敢把贾母的金银偷运出来给他拿去当。 虽然贾母未必不知，但也说明了鸳鸯在贾母房中的地位。 假如贾府是一个朝廷，贾赦打鸳鸯的主意，就等于不得志的皇子想结交老皇帝的财务大总管。 这安的什么心？ 所以贾母大怒。 她怒的不是鸳鸯被觊觎，而是自己被谋算。 鸳鸯不应，在她这里才有生路；鸳鸯若是答应了，便是背叛，等待她的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001：“贾母，也是有点恐怖的。” 七杀：“能在贾府上届宅斗中夺冠，又岂是傻白甜？” 别看贾母现在慈眉善目的，只要想想贾代善没一个庶出子女，老姨娘像隐了形，就知道她没那么简单。 据说庶女曾经是有的，但在红楼梦剧情开始时，就一个都没了。 小说中贾母这么悠闲和蔼，是因为她已经在自己的战争中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没有必要再当恶人。 鸳鸯自小服侍贾母，对她的另一面应该有所了解。 宁愿剪了头发当尼姑也不从贾赦，既是不愿，也是不敢。 她的态度如此坚决，贾母对她必定更加信任。 其实贾赦也知道事情不太可能成功，非要去做，不过是恶心恶心贾母，也是在表达自己对母亲偏心的不满。 结果更弄得自己没脸，花八百两银子买了个嫣红，才算罢休。 001：“这还是在跟贾母打擂台呢。” 七杀：“随他作。” 此时物价，二十两银子就够刘姥姥家过一年。 八百两什么概念？能让刘姥姥一家生活三、四十年。 一个普通的小妾，真不值这么多。 贾赦这人吧，也是神奇，明明遭受了不公，却让人同情不起来，只觉得理所应当。 此事过去，贾府暂时消停。 七杀和001都兴趣盎然地关注着府外，确切的说，是关注着柳湘莲。 曹公估计也是个颜控，红楼里尽是俊男美女。 柳湘莲的俊，又与宝玉不同，多了一份阳刚之气。 001亢奋地道：“不不不，不是阳刚之气，是侠气！他有武功，是红楼唯一的侠客！” 司空焰没出现之前，它最爱的红楼男儿就是柳湘莲，司空焰出现后，柳湘莲屈居第二。 贾琏勉强能排第三。 七杀刮目相看，“没想到，你还挺会用词。” 001得意：“本系统学富五车，八斗之才，博大精深，满腹经纶......” 七杀：“呵。” 001乖乖地闭上了嘴。 薛蟠此前曾见过柳湘莲一次，对他念念不忘，想将他当成香怜玉爱之流。 赖家的宴席上，薛蟠借酒发疯，口口声声叫着小柳儿。 柳湘莲气得火星乱迸，恨不能一拳打死，又顾忌着赖尚荣的脸面，暂且忍住。 薛蟠却不知死活地又来撩拨，柳湘莲忍不了这口气，设计将他骗到城外，没头没脸地打了一顿。 001在七杀识海里助威，“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 薛蟠先还质问柳湘莲，“原是两家情愿，你不依，只好说，为什么哄出我来打我？” 柳湘莲回以马鞭，抽了他三四十下，又把他踹到烂泥坑里，逼着他喝脏水。 直到薛蟠服软叫爷爷，柳湘莲才放过了他。 七杀有点遗憾。 别看薛蟠狼狈万状，肿得像个猪头，其实只是受了皮肉伤，未伤及筋骨，柳湘莲还是打轻了。 要说柳湘莲怕薛、贾两家的势，那不可能。 要是怕，他就不敢打薛蟠了。 不把薛蟠打死，一是看在宝玉、贾琏等人的面上，二是存有一份仁心，觉得薛蟠罪不至死。 001捂着小胖脸叹道：“真是个有原则的好男人！” 它的心跳得很快，肿么办？ 七杀：“再发花痴，就进小黑屋。” 001勇敢地道：“来吧，本系统心中有爱，何惧风沙！” 七杀如它所愿。 第1209章 守护林妹妹(52) 柳湘莲打了薛蟠，不好意思见宝玉、贾琏等贾家子弟，又担心薛家报复。 左右京城中也无甚牵挂，索性将门一锁，出门云游。 骑门出了北门，忽听身后有人叫道：“柳大爷，等我一等！” 柳湘莲勒马停步，回头一看，就见一个相貌周正的后生打马追来。 他记性好得很，却对这人毫无印象，莫非是某家宴席上偶然一见，他却忘记了？ “尊驾是？” 后生拱手笑道：“小子林墨，见过柳大爷。” 他是林大成的次子，兄长林书去关外跑商，京中杂事就是他来办。 柳湘莲也连忙回礼，“幸会幸会！” 确定了，这人他真不认识。 林墨：“我家主人是贾府老封君的外孙女，现正在贾府住着呢。” 柳湘莲对贾府人事也略有所闻，知道老封君的外孙女就是林大姑娘，听说长得如仙子一般。 还有个林二姑娘，则是林大人临终前收的义女。 但他和林家素无来往，林墨找他什么事？ 林家姐妹若是男的，他能结交一二，偏又是姑娘，多提一句都是失礼。 见林墨衣饰皆是上品，神态间也无畏缩之意，就知他在林家是得用的人，如赖家之于贾家。 便也不以一般奴仆视之，含笑问道：“不知柳某有何效劳之处？” 林墨一指前方的茶铺，道：“说来话长，不如去哪儿详谈？” 柳湘莲料想这不能是薛家设的局，纵然是，他也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就跟着林墨去了。 可他也没想到，林墨，不，林姑娘竟给他找了个好差使。 林墨是这么说的，“庄王爷与我家老爷相交莫逆，对两位姑娘极是照料。前段时间王爷下江南公干，缺几个身手利落的侍卫，周长史说，我们若有合适的，可推荐前去。我爹已写好了荐书，你拿着去金陵找周长史即可。” 柳湘莲不妨有这种好事，问道：“却为何是我？” 林墨笑道：“说出来不怕你恼，你打了薛大爷，府里都知道了。二姑娘直说这是位侠客，正合为庄王爷效力。大姑娘也说你的武艺不该被埋没，命我爹张罗此事。” 能投到庄亲王门下，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幸事。 但柳湘莲并未被喜悦冲昏头脑，细思一回，道：“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解惑？” 林墨：“请讲。” 柳湘莲：“并非我轻看林家。只是，庄王爷天潢贵胄，就算缺侍卫，也不会让林家帮着寻罢？” 林墨暗道又被二姑娘给说中了。 二姑娘早猜到柳湘莲会问这个，还私下里教了他媳妇，告诉他怎么回答。 他也问过父亲能不能那么说，父亲想了半晚，今早才告诉他能。 事实上，他和兄长早就有所猜测，只是不敢挑明。 二姑娘敢说，定是庄王府的嬷嬷们透露了什么。 “这个么，若是别人问起，我只会支吾过去。既是你问，便如实告之，还请不要再告诉旁人。” 柳湘莲慎重道：“出你口，入我耳，天知地知，柳某绝不外传！” 林墨便小声道：“周长史是庄王爷的左膀右臂，他说我家大姑娘有大造化。” 柳湘莲愕然，“原来如此！” 周长史想交好未来王妃，才提拔林家。 可他看宝玉那意思，似是对林大姑娘情根深种。 “那宝玉？” 林墨冷笑道：“想得美！” 初时他们父子也以为宝玉是良配，但听他媳妇和大嫂传出来的话，分明是个狼藉花丛的多情纨绔。 哪配得上自家超凡脱俗的大姑娘！ “柳大爷，你若有姐妹，可愿嫁与宝玉？” “不愿！” 柳湘莲下意识摇头。 宝玉是个好朋友，但姐妹的终身，可不敢托付给他。 林墨：“这不就结了！” 看他还不想动身，道：“柳大爷，你还有何疑处？但说无妨。” 如果是他，早拿着荐书跑了，也不知柳湘莲犹豫个什么。 可惜他不会武功，人家看不上。 柳湘莲：“并无疑处。” 顿了一下，道：“因着贾府，林家和薛家也算亲戚。薛家若知道林家提携我，会不会为难两位林姑娘？” 林墨轻描淡写地道：“怕他怎地！” 就算没有此事，那薛姨妈和薛大姑娘也没多友善。 他媳妇说，亏得二姑娘伶牙俐齿、敢说敢做，一心护着大姑娘，否则大姑娘得吃薛家多少暗亏。 兄长跟父亲说，不如把两位姑娘接出来，不受他们的气。 反被父亲骂了一顿。 也是，林家没有男丁，他们只是奴仆，根本护不住两位姑娘，还有损姑娘们的名声。 人的舌头，有时候比刀剑还锋利。 柳湘莲见他不把薛家放在眼里，再无顾虑，起身深施一礼，请他代谢两位林姑娘，上马往南而去。 第1210章 守护林妹妹(53) 薛蟠被柳湘莲打这一顿，也无脸见人，寻思着出去躲一躲。 正好家里老仆张德辉要去外地贩纸札香扇，他便打着学做生意的名头，跟着去了。 那苦命的香菱，也终于能够松快松快。 宝钗知她久慕大观园，就发话带了她入园子。 香菱喜不自胜，求宝钗教她学作诗。 宝钗却说她得陇望蜀。 香菱也没受她的打击，各处拜望过，晚间无事，就来了潇湘馆，求黛玉教她。 她会来找黛玉，一是因为早就钦佩黛玉的人品才华，二是因为不知道滴翠亭之事。 要是知道了，大概也没脸来，替宝钗尴尬。 黛玉最喜欢有上进心的人，香菱想学的是诗，就更投了她的意。 也不因她是薛家的妾而对她有成见，很是高兴，嗔着她当场就拜了师。 比黛玉更高兴的是七杀，怕香菱跑了，立时送出一套笔墨纸砚，又让丫环们上点心茶水鲜果，务必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 紫鹃明白她的心思，凑到她耳边小声笑道：“二姑娘莫急，这个跑不了。哪怕跑了，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七杀：“要不，紫鹃姐姐也跟着学一学？” 敢嘲笑她？胆子可真大！ 紫鹃连忙摆手，“你就饶了我罢！” 大姑娘也不是没教过她，可她和二姑娘一样，头发都揪掉了好多，也写不出什么好诗。 两人相视一笑，悄悄退了出去，给黛玉和香菱留出足够的空间。 黛玉爱教，教得不亦乐乎。 香菱爱学，学得如痴如醉。 师徒俩都是心满意足。 香菱痴迷到什么程度呢？ 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嘴里嘟嘟喃喃，无时无刻不在推敲揣摩。 好像她的生命中只剩下作诗这件事情。 宝钗少不得挖苦讽刺，但当着黛玉和七杀的面，她又不敢说什么，怕被揭短。 大观园众人见了，也是啧啧称奇。 001：“宿主大人，诗词真有这么大的魅力？本系统怎么感受不到呢？” 七杀叹道：“也许，香菱是在借诗词展望另一种生活。” 香菱学诗，是超越了现实的、纯粹的美好。 她的人生本不该如此惨淡。 香菱本名甄英莲，家境虽比不上贾、林、薛，在当地也是小小望族。 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呼奴唤婢，锦衣玉食。 若论身份，不比宝钗差多少。 薛家虽富贵，子弟却不读书出仕，而英莲的父亲甄士隐是读书人。 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古代，甄士隐若有机遇，做官不是难事。 就以贾雨村为例，刚和甄士隐认识的时候，不过是个住在庙里的穷酸，还需要甄士隐的救济，后来得了林、贾、王的助力，很快就当上了父母官。 不幸的是，香菱五岁时被拐走，从此踏上坎坷的命途。 甄士隐和娘子痛不欲生，这个家算是毁了。 后来，香菱还有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又被拐子和薛蟠破坏。 拐子先将她卖给乡绅之子冯渊，冯渊本好男风，却对香菱一见钟情，立意买来作妾，说是以后不再结交男子，也不娶妻，只守着香菱过。 还郑重其事地看了日子，选了第三天，预备到那时才接她进门。 香菱也自欢喜，说自己的罪算是受完了。 谁料拐子又将她卖给薛蟠，两家相争，薛蟠打死冯渊，带着她上京投亲。 冯渊对香菱，有几分尊重。 薛蟠却只将她当成普通美妾，用王熙凤的话说，“不出半个月便看做马棚风一般了。” 贾琏也说薛大傻子真玷辱了她。 要是跟了冯渊，香菱纵无正妻之名，也是主子奶奶，若有运道，被扶正也不是不可能。 001：“这才是真正的薄命女，本是千金，却活成了下人！” 七杀：“茫茫大士说她有命无运，累及爹娘。” 她想试着改一改。 001又道：“宝钗知道内情，应该对香菱更好的！” 宝钗对香菱也算不得差，只是她从根本上就将香菱当成了下人。 却没想过，如果不是自家哥哥横插一脚，香菱会回到主子的层次，过得更好。 七杀：“宝钗理解不了香菱的内心，或者说，不屑于去理解。” 倘若理解，就不会嘲讽她学诗。 而且，宝钗平日虽爱和丫环们玩闹，却对她们没什么同情心。 原着中金钏儿跳井身亡，她安慰的是逼死金钏儿的王夫人，还说金钏儿是糊涂人，死了也不可惜。 在王夫人的立场，想听的就是这种话。 可宝钗常来王夫人这儿，跟金钏儿也是相熟的，说这话就令人寒心。 这种发自骨子里的冷漠无情，和她的人设完全不符，却只有少数人看破。 某日香菱又来潇湘馆，等她回去时，七杀陪她走了一段路，道：“香菱姐姐，哪天你若遇到难处，只管来寻我和姐姐，我们一定帮你！” 香菱看着她，半晌才轻声道：“好。” 这两位林妹妹，是她平生所见最为特别的人。 第1211章 守护林妹妹(54) 香菱学诗的时候，贾府还有一件新鲜事，贾琏被打。 打他的是他爹贾赦。 为啥打他呢？ 因为他还有点良心。 贾赦整天无所事事，就开发了各种兴趣爱好，今年迷上了古扇，叫人各处搜寻。 身为他的儿子，贾琏也被他逼着找扇子。 恰好有个石呆子，家里收藏着二十把古扇，死也不肯拿出大门。 贾琏托了多少人情，才见到这些古扇的真容，果真极好，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扇面也是古人书画真迹，极为罕见。 回来跟贾赦一说，贾赦便叫买。 谁料石呆子虽然穷得吃了上顿无下顿，却没有卖扇子的念头，还说什么“要扇子，先要我的命。” 贾琏想尽了办法他也不卖，天天被贾赦骂无能。 这事儿被贾雨村知道后，为讨好贾赦，设下毒计，讹石呆子拖欠官银，将其抓到衙门里。 并强行变卖其家产赔补那莫须有的欠款，古扇也抄了来，作了官价卖给贾赦。 价格自然很低。 贾赦还得意洋洋地拿着扇子问贾琏，“人家怎么弄了来？” 贾琏身上虽有很多毛病，却还有点做人的底线，良心未泯。 不服气地回说，“为这点子小事，弄得人坑家败业，也不算什么能为。” 贾赦觉得儿子拿话堵自己，勃然大怒，狠狠打了他一顿。 贾府的规矩，儿子怕老子，兄弟怕哥哥，因而贾琏也无话可说，只能生受着。 等贾赦打完消了气，才敢回自己的小家。 这算是家丑，因而无论贾赦、贾琏还是王熙凤都不想让外人知道。 虽然事情根本瞒不住，贾家漏得像筛子。 上午发生的新闻，不到下午就传得满府都知道了，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估计只有贾母。 但别人听说了是别人的事，他们自己是不会说的，也不会希望自己手下的人说。 平儿却主动告诉了宝钗，打的旗号是要棒疮药。 这可就奇了。 有什么棒疮药，是薛家有而贾家没有的呢？贾家的底蕴，难道还不如薛家？ 何况，要棒疮药你就要，宝钗又不会不给，不必非得把事情经过全说了。 001：“平儿真是个大嘴巴，什么都往外说！” 过了几秒又道，“宿主大人，她为什么要专程告诉宝钗？” 七杀：“如果我能见到曹公，一定替你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呀。 或许，是和宝钗气味相投吧，也可能是想交好宝钗。 宝钗、袭人、平儿这三个人，性格中有相似的地方，都宽厚温和，喜欢做好人。 001：“她骂贾雨村那话，倒真是没有一点错。” 七杀：“是啊，凡是和他相关的，几乎都是悲剧。” 香菱、冯渊、石呆子等等，不遇上他还好，一遇上他，就是雨夜偏逢屋漏水，境况更差。 他还写过一副对联，“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有些学者据此推断他会在未来出卖黛玉，而宝钗因他的帮助嫁进了贾府，实现阶层的跨越。 时飞，是贾雨村的字。因而还有人说，他卖了黛玉，娶了宝钗。 究竟如何，只有曹公自己知道了。 甄士隐，真事隐；贾雨村，假语存。 真的都隐去了，留下了假的，就像劣币驱逐了良币。 所以曹公才会感叹“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虽然出场不多，贾雨村却是红楼梦提纲挈领式的人物，跟林、贾、薛、王都攀上了关系，步步高升。 只是在高升的过程中，他逐渐黑了心肝，丧了良心，恩将仇报、大奸大恶。 香菱的父亲甄士隐是出了家，母亲封氏还在家中苦等女儿呢，贾雨村却不为她们牵线，母女俩大概到死都没见最后一面。 平儿骂他，“半路途中哪里来的饿不死的野杂种！认了不到十年，生了多少事出来。” 骂得很到位。 不过，骂人的是平儿，写书的却是曹公。 曹公是在借平儿之口表达对贾雨村的厌恶。 据说曹公家族的覆灭中，也有这么个贾雨村。 001：“宿主大人，暗示一下司空焰，办了这个小人！” 七杀：“不用暗示，贾雨村的结局不会好。” 甄士隐的悟道词中有一句“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纵观整部红楼，最热衷于做官的首推贾雨村。 官瘾大，才会嫌纱帽小，也就逃不过“锁枷杠”的下场。 贾雨村被贬官时，还在智通寺见过一副对联，“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这是对他的警告，他显然没放在心上。 而且红楼一直充斥着因果之说，种下什么因，就会收获什么果，贾雨村也不可能例外。 001：“那就只能让他先狂？” 七杀：“别看现在闹得欢，就怕将来拉清单。” 据她观察，司空烨、司空焰兄弟俩都是拉清单的高手。 到时候一条条算下来，别说贾雨村，四王八公都受不了。 第1212章 守护林妹妹(55) 功夫不负有心人，香菱刻苦学诗，小有所成。 被补请进了诗社，黛玉、七杀都替她高兴。 有她们姐妹俩护着，宝钗虽心内不屑，终究没像原着里那么贬损。 一日，大观园众人正一处说话，忽闻府里来了好多客人。 原来，邢夫人的兄嫂带了女儿邢岫烟进京投靠，路上遇到王熙凤的兄长王仁，到了半路泊船时，又遇上李纨的寡婶带着两个女儿李纹、李绮，也是上京城。 大家叙起来是亲戚，索性一路同行。 随后，薛蟠的堂弟薛蝌听说王仁进京，也带着妹子薛宝琴赶来。 薛宝琴早被父亲许配给梅翰林之子，进京是为了发嫁。 正巧此时，保龄侯史鼐，也就是湘云的叔叔升了外省大员，要带家眷去上任。 贾母舍不得湘云，将她接了来。 红楼女儿，至此基本汇聚。 值得一提的是，宝琴长得花容月貌，气质出众，且知书达礼，是女孩中的佼佼者。 贾母一见就异常的喜欢，逼着王夫人认为干女儿，晚上也带着她一处安寝。 在此之前，得贾母如此对待的唯有宝玉和黛玉。 贾母还留邢、李两家也在府中住下。 女孩儿们则安排进大观园，邢岫烟住到迎春那儿，李婶带着李纹、李绮住到李纨的稻香村。 史湘云视宝钗为姐姐，自是住到蘅芜苑。 001：“宿主大人，这不对啊！薛蝌嫁妹，跟王仁有什么关系？王仁不入京，薛宝琴就不嫁了？” 还有另一个疑点，古代成亲仪式繁琐，需要规划很久，薛蝌却是临时起意。 梅家也没什么表示，是薛家主动说要发嫁。 后来文中还提到，梅家合家在任上，压根不在京中，要后年才回来。 姻亲之间这么生疏吗？都没有书信来往？ 梅家调任，竟然不告诉薛家？ 薛家嫁女，也不需要先和梅家商议一下？ 放下生着痰症的母亲，贸贸然就来了。 不要说古代，在现代都显得不太正常。 薛宝琴年纪又在诸芳中最小，用得着这么着急？ 女方家太过上赶子，就失了矜持，会成为笑柄。 001越想越觉得这里面有鬼。 七杀：“很简单，薛蝌想结交王仁，抱王、贾两家的大腿。” 但薛蝌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利欲熏心，而是为了妹妹。 通过很多蛛丝马迹可以看出，梅家想毁婚。 薛蝌是想借着王、贾两家的势，加重妹妹的筹码，让梅家认下这门亲事。 001：“宿主大人，你说贾母知不知道个中内情？” 七杀：“自然知道！” 贾母这样的年纪，这样的阅历，什么没见过？ 朝中大事且不说，府里这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只有她不想知道的，没有她不能知道的。 001：“那她对宝琴的态度，可就耐人寻味了。” 七杀：“呵呵。” 这老太太是将宝琴当刀使呢。 她将宝琴捧得越高，就越是向王夫人、薛姨妈、宝钗传递一个信息。 看，这么优秀这么好的宝琴，梅家还嫌弃呢。 梅家不过是翰林，贾家却是公侯望族，门第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不如宝琴的宝钗，凭什么嫁进贾家？ 可以说，宝钗最合适的对照组不是黛玉，也不是湘云，而是堂妹宝琴。 两人一样的出身，都没有父亲，都有个哥哥，存在对比的基础。 各因素比下来，皆是宝琴更胜一筹。 可宝琴还需要靠着贾家，才能顺利与梅家完婚。 宝钗能嫁什么人，请自己想。 001：“贾母手段可真高明，这是杀人不见血呀！但，貌似看出来的人不多。” 七杀：“你指的是史湘云？” 王夫人、薛姨妈、宝钗肯定看出来了，只是看出来也无法，只能厚着脸皮装傻。 她们一装，贾母就更装得像是真心喜爱薛宝琴。 001：“......对！” 它也不知湘云怎么想的，总是针对黛玉。 眼下这会儿，宝琴穿了贾母送的凫靥裘，金翠辉煌，煞是耀眼。 宝钗半真半假地说，“我就不信我哪些儿不如你！” 大家当玩笑话，只有湘云暗示众人，嫉妒宝琴的不是宝钗，是黛玉。 但黛玉有什么可嫉妒的？ 宝琴虽美，黛玉更美。 若说贾母的宠爱，黛玉是她的亲外孙女，宝琴再得宠，也越不过黛玉。 再来看所谓的“凫靥裘”，是用野鸭子头上的毛皮制成，虽然少见，却不算珍贵。 而贾母给黛玉的鹤氅，是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颜色、材质都比凫靥裘高端。 一个是鹤，一个是野鸭子，怎么比？ 原着中黛玉暗暗垂泪，也不是因为宝琴得了贾母的喜欢，而是伤心大家都有姐妹，唯独她没有。 现在她也有了。 因而比原着更为宽容，对于湘云的暗示一笑置之，并不放在心上。 七杀也懒得怼她。 差距太大，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第1213章 守护林妹妹(56) 若按原着，这段时间黛玉该和宝钗金兰契互剖金兰语了。 宝钗借着黛玉错说了《牡丹亭》、《西厢记》中的“浓词艳赋”，特意点出，说教一番，破开了黛玉的心防。 此前，黛玉对她不冷不热、不远不近，此后，黛玉觉得她是个真诚暖心的大姐姐，对她十分依赖。 黛玉最后心灰意冷，不仅仅是因为失去了爱情，也因为失去了友情。 但这一次自然不会了。 因着滴翠亭之事，宝钗只和黛玉保持着表面上的塑料姐妹情，并不敢靠近。 宝琴倒很喜欢黛玉，经常到潇湘馆来，一坐就是一天。 黛玉也与她一见如故，带着她和妹妹各种玩乐，下棋、钓鱼、放风筝、弹琴、做胭脂等等。 又时不时的写写诗、联联句，每天都过得很热闹。 诗社若有活动，两人也是尽力而为，从不藏拙，留下许多好作品。 七杀看得出来，宝琴对黛玉的喜欢既是因为贾母，也是发自内心，自然而然。 001叹道：“气场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宝钗、袭人、平儿是一种气场，黛玉、宝琴、王熙凤又是另一种。 七杀：“宝琴才思敏捷，古灵精怪，和黛玉很像。” 不像宝钗，明明自己也是饱读诗书的才女，偏生动不动就说女子不该读书。 贾政那样的腐儒，也没说过这种话。 贾母虽然曾对巧姐儿说过，“女孩儿家认得字呢也好，只是女工针黹倒是要紧的。” 可她见了黛玉，却专门问她念的什么书。 元春、迎春、探春、惜春等贾家女儿，也是从小读书认字的。 黛玉刚进贾府那一回，贾母让请姑娘们，说“今日远客才来，可以不必上学。” 上学学的什么？ 应该不只女工针黹，还有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等等。 否则，元春不会被选进宫为女史，探春也不会这么通透能干。 惜春擅画，也不是生来就会，是贾府根据她的兴趣爱好培养出来的。 可见贾府很重视女儿的教育。 而宝钗，言谈中总是有意无意将女子贬到尘埃里。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感觉宝钗如同男权社会的帮凶，想扼制女子的灵性，将其局限在家务琐事上。” 七杀：“这也是一种生存智慧。”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和黛玉、宝琴等格格不入，落于俗套，跟这时代的普通家庭妇女区别不大。 就连宝玉，跟她也不在一个频道上。 宝玉虽有种种不端，精神上却也不俗。 这就注定了金玉良缘不会是神仙眷侣。 就算贾府不倒，若干年后，宝钗哪怕依然美貌，也会变成宝玉心中的死鱼眼珠子。 001：“但他们还是应该锁死！” 七杀：“这还用你说？宝钗嫁宝玉，乃天定的姻缘，谁都不能改！” 有趣的是湘云，她对黛玉素有心结，可她本就是个爱热闹的人，哪里忍得住？ 再想陪着宝钗，也常常跑来潇湘馆。 但是，她见着黛玉对宝琴分外不同，就心生不满，认为黛玉应该对自己更亲密。 她们都是老太太的亲戚呀，该是一国的！ 见着宝琴尊崇黛玉呢，又替宝钗不值。 宝钗才是她的姐姐，她不跟宝钗好，跟黛玉好算怎么回事儿？ 各种纠结之下，老说一些怪话。 奈何黛玉、宝琴都不接她的茬儿，一听话头不对，就只说自己的。 有次她又阴阳怪气，七杀就道：“史大姐姐，你要是不想跟我们玩，就不要来潇湘馆呀。” 湘云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气得哭着跑回蘅芜苑。 宝钗问她怎么了，七杀还以为她会添油加醋地告状，不想她说，“跟林妹妹下棋输了，气不过。” 轻描淡写地揭过了此事。 001感慨不已，“本系统等到花儿都快谢了，她总算有点进步！” 七杀：“湘云不是宝钗那一挂的人，迟早会清醒。” 001安静了一会儿，又道：“宿主大人，宝琴这么聪明，还见多识广，她知不知道自己被贾母利用？” 七杀：“应该是知道的。” 但知道又如何？这事儿于她有百利而无一害。 贾母越捧她，她的附加价值就越高。 001：“王夫人和薛家母女会不会讨厌她？” 七杀：“有什么好讨厌的？她们也想利用她呢。” 薛家和贾家本无瓜葛，是因为薛姨妈和王夫人，才成了亲戚。 若无她们的同意或者暗示，薛家兄妹纵然想借一借贾家的势，也不会进京投靠。 001不懂：“利用她什么？” 七杀：“利用她催婚。” 宝琴是妹妹，妹妹都要嫁了，姐姐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 宝钗在贾府住了这么久，和宝玉也很亲近，贾家该给薛家一个交代。 只是这话不好说，说出来就掉价了，才想利用宝琴的婚事提醒提醒贾母。 但贾母也很精明，将计就计，利用宝琴羞辱宝钗。 001：“高手过招，看得人眼花缭乱啊！” 七杀：“呵呵，都是白忙。” 第1214章 守护林妹妹(57) 及至年底，各府庄头上报收成。 林大成共给黛玉置了五处庄子，留够各处送礼的，以及来年吃用，稻米、家畜、干菜等还卖了两万三千多两。 黛玉拿出五千两赏给林大成，让他也给自家置套宅院。 并且销了林大成三个孙子的奴籍，令他们读书识字，资质若好，便从科举，资质若一般，以后也能当个掌柜。 林大成感激涕零，他的两个儿媳也在黛玉面前哭花了脸。 回到家，林大成召集一家人，含着泪花说了黛玉的恩典，逼着儿孙发誓世代忠于林家。 林书、林墨没料到有此意外之喜，也对黛玉万分感激。 儿子能得自由身，还能读书，读得好了以后有望当官，这真是做梦都梦不到的美事啊！ 祖坟冒青烟，跟了这么个好主子！ 不用父亲多说什么，他们也愿意发毒誓，若敢背弃姑娘，就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处！ 黛玉怕妹妹想不通，找了个机会跟她谈心。 “嫮儿，你可知我为何对大成伯这么好？” 七杀：“为何？” 她知道。 可她不能剥夺黛玉教导妹妹的快乐。 黛玉叹道：“前几日，我听凤姐姐说今年年景不好，宁、荣两府的庄子收成都不如往年。我还以为，咱们家的也会减少。谁知大成伯交上来的，比去年还多。” “嫮儿，你从这件事中，能看出什么？” 七杀作思考状，半晌才道：“贾家的庄头不老实，凤姐姐被骗了。” 贾府的经济，主要靠的就是各大庄子的产出。 皇帝、元春的赏赐，只是杯水车薪，还不够太监打的秋风。 况且，赏赐多是彩缎古董玩意儿，都珍藏着呢，谁敢拿去卖？ 王夫人还悄悄给元春送了几次银子。 因而与皇家做的这门亲，钱财上贾家只亏不赚。 贾珍、贾蓉、贾赦、贾政等人的俸禄，就更是毛毛雨，连他们自己的开销都管不了。 本来也不是等着俸禄过活的人家。 但是，庄子这么重要，贾府却也没怎么管，一年也不见得实地考察一次。 贾府风气又不好，庄头们早被养刁了，你伸一把手，我伸一把手，交上来的可不就少了。 又用年景不好做借口，贾家这些爷们也说不出什么。 黛玉：“还有呢？” 七杀：“大成伯很忠诚，没骗咱们。” 黛玉：“不只忠诚，还用心。” 之前她就算过，正常年景，五个庄子收成约在一万五。 可林大成交上来的是两万三。 她细问这一年的经营，林大成娓娓道来，她才知道种田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不但要看天时，要懂耕种，还得打探京城人爱吃什么。 最后那一批风干的羊肉，是林大成想方设法找到一个陕南的行商，好说歹说才得以出手。 普通的庄头，会为主家这么花费心思？ 不可能。 说完缘由，黛玉柔声道：“嫮儿，大成伯把自己当成我们的亲人，我们也不能将他当成奴仆。” 七杀：“好。” 又道：“姐姐，琏二哥哥这次得了多少，你知道么？” 黛玉：“也不多，除去本钱，约有一千两。” 林书赶在十月回京，进回来的皮货品质极好，很快就卖完了，也算清了账目银钱。 七杀打趣道：“一千两还不多？姐姐真是阔绰。” 无论什么时候，小钱钱都是女子的底气。 黛玉本就不吝啬，家底又丰厚，手头难免松了些。 丫环婆子们来她这儿送东西、报事情，她都随手赏赐，被她们私下里称为财神娘娘。 久而久之，大家都爱往潇湘馆跑，什么事情都来跟她说。 额外带来的好处是，贾府发生什么，黛玉基本都知道。 耳报神实在太多。 黛玉也笑了：“好个大胆的小妞妞，竟敢嘲笑姐姐！紫鹃，拧她的嘴！” 紫鹃：“我可不敢，要是拧哭了，心疼的还不是你。” 三人笑闹一阵，七杀道：“姐姐，下次还带琏二哥哥么？” 黛玉：“凤姐姐千嘱咐万嘱咐，让咱们一定带他，亏钱都不怕。” 她听凤姐姐那意思，琏二哥哥心里记挂着正事，就不怎么往外跑了，也不惦记着外面那些人。 七杀：“那就带罢！” 在她看来，男子好色多半是因为闲的，解决的办法很简单，打一顿就好。 如果打不了，就给他找事儿干，事情越多越好。 另一方面，小家有了进项，黛玉又悄悄劝着，王熙凤也不谋带血的银子了。 且因为贾琏没有弄出那些风流事，夫妻感情还好。她一心想着生儿子，对管家之权都看淡了许多。 001：“可后面还有个尤二姐！” 七杀：“看他怎么选吧。” 她又不是为贾琏而来，不能随时盯着他。 反正不管他怎么选，她都站在王熙凤一边。 第1215章 守护林妹妹(58) 腊月二十，柳湘莲忽然押运着六车东西从江南回来了。 前几个月，他拿着林大成的荐书到了金陵，很快找到了庄王府长史周顺。 司空焰听说他是林家荐来的，不想拂林姑娘的面子，且他的确是缺人，考校了柳湘莲的武艺，就将他收下。 后来发现柳湘莲处事机敏，又有眼色，甚合他的心意，提拔当了个侍卫小头领。 年关将近，周顺提议买些江南特产送回京城，以做年礼。 过年是大事，人不到，礼也得到！ 尤其圣上那里，必须得送，不然王爷要被念一年。 司空焰无可无不可，让周顺看着办。 周顺就买了一大堆，装成六大车，又跟王爷借了柳湘莲，让他带队押运。 其中一车，是给林家姐妹的。 柳湘莲押着车队到庄王府，交割给府中官员，之后亲自将那一车送到贾家。 对此，贾家无人惊讶，庄王府常送东西给林姑娘，大家都习惯了。 他们惊讶的是，这次来的人竟是柳湘莲！ 而黛玉看着那些记忆中的江南点心、书画图样、精巧玩意儿，忍不住泪水涟涟。 “王爷有心了！” 她稀罕的不是什么黄金美玉，正是这些家乡之物。 七杀安慰许久，黛玉才恢复平静。 对庄王爷感激得无以复加，提笔写了首感恩的诗，自己念诵几遍，郑重地收在书匣中。 许嬷嬷也识文断字，正有某事来找黛玉，在窗外听得真切，暗暗记在心里。 晚上回去写了封信，让王府信使加急送到江南。 周顺收到后，请教司空焰这是什么意思。 司空焰先赞一句好诗，又问是谁写的？ 周顺照实说了。 司空焰大皱眉头，命他告诉许嬷嬷，往后不可如此。 让她们去贾府照顾林姑娘，本是好心，可她做这种事，倒像是他安排在林姑娘身边的细作了。 周顺连连称是。 001：“他其实就是想让司空焰知道黛玉多有才华吧？” 七杀：“不然呢？” 001：“这个狡猾又忠诚的老男人！” 顿了顿，又道：“宿主大人，本系统怎么感觉司空焰有点傻？周长史都快把他卖了！” 七杀：“你才傻。” 司空焰没发现周顺的小算盘，是因为先入为主的思维。 他钦佩林如海的为人，在心里将林家姐妹纳入了羽翼之下。 周顺做什么，都在这个框架内。 001：“所以都是聪明人？” 七杀：“也有傻的。” 001：“比如王夫人？哈哈！” 司空焰如何品味那首诗，暂且不说，柳湘莲这里，又遇上了麻烦事。 “宁府大奶奶的三妹？” 贾琏笑道：“正是！我虽没见过，听说是绝色佳人。” 原着中，尤三姐思嫁柳湘莲，是在宁府大老爷，金丹爱好者贾敬死亡之后。 当时贾珍一家要忙丧事，宁府内务无人照管。 贾珍就接了继岳母尤老娘，和两个继姨妹尤二姐、尤三姐来看家。 宁府不少人知道，贾珍、贾蓉父子，和尤二姐、尤三姐有首尾。 热孝在身，也不管不顾地做出丑事。 尤氏只做不知。 贾琏早闻她们的艳名，很想掺一脚，谁知倒对尤二姐动了真感情，偷偷娶为二房。 而尤三姐厌倦了这种生活，不想再跟他们鬼混下去，提出要嫁给柳湘莲。 贾琏便帮着她提亲。 现在贾敬还没死，只因柳湘莲回京，剧情就像是又被触发了。 尤老娘带着一对女儿来宁府做客，也不知贾珍贾蓉做了什么，尤三姐忽然闹了起来，铁了心要嫁给柳湘莲。 贾珍无法，想着贾琏跟柳湘莲更熟，便请他帮忙。 贾琏也爱管这些，就设了宴，说合这桩亲事。 在他想来，柳湘莲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那尤三姐虽失了贞，却是贾珍的小姨妹，跟贾珍当连襟，和贾家也成了亲戚，以后好处多多。 但柳湘莲放下酒杯，笑道：“贾兄开口，本应从命。只是现下投了庄王爷，许多事情身不由己，不好误了尤姑娘终身。” 要按他以前的脾气，当场就能掀了桌。 宁国府是什么地方？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 这哪是让他娶尤三姐？分明是让他当剩王八！ 贾琏很遗憾，“柳兄，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柳湘莲：“我只问贾兄一句话。若你是我，愿不愿？” 贾琏：“......你明日便要回江南么？我敬你一杯，祝你步步高升，鹏程万里！” 忽然理解柳湘莲了呢。 柳湘莲大笑，“借你吉言！” 周长史跟他说，可以在京城过完年再回去。 可他呆在京城做什么？ 出去这几个月，只觉以前喜欢的那些东西，都索然无味了。 跟着王爷才有意思。 001：“好险好险，这一劫终于过去了！不过，尤二姐、尤三姐也是可怜。” 七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1216章 守护林妹妹(59) 薛姨妈得知柳湘莲回京，有心派人去教训他一顿，被宝钗劝住。 “妈何必多生事端？哥哥当日被打，又不是什么好事，他都羞得躲出去了。眼看大家快要忘记，你来这一出，可不又想起来？况且，柳湘莲现在投了庄亲王，打他事小，伤了庄亲王颜面事大。” 薛姨妈一想，果真如此。 搂着女儿叹道：“幸好有个你，不然得出多少漏子。” 母女俩闲话一会儿，薛姨妈道：“我儿，你在院子里住着，多看顾宝玉。他虽一院子丫环嬷嬷，细心周到的也没几个。” 宝钗含羞点头，“我省得。” 薛姨妈又道：“这也是你姨妈的意思。” 宝钗：“妈别说了，我都知道。” 姨娘、元春姐姐看中的是她，可那有什么用？老太太和姨父喜欢的还是林黛玉！ 元春姐姐虽为贵妃，也不好直接赐婚。 老太太呢，也不敢明着违逆贵妃娘娘的意愿。 宝玉的婚事，便这么不清不楚地胶着住了。 最可恨的是宝玉本人，虽也对她温柔，却还是记挂着黛玉。 若她有更好的选择，又哪看得上这混迹于脂粉队里，不图功名利禄的无能之辈？ 薛姨妈怜惜地道：“我的儿，想你这样的品貌，便是凤子龙孙也配得。” 宝钗心里更难过了。 与贾府有关的凤子龙孙，北静王是一个，早已有了王妃侧妃。 庄亲王是另一个，无妻无妾，却只护着黛玉。 可惜她没有林如海那样的父亲，人死了，还给女儿找了大靠山。 她也曾有意示好庄王府的那几个嬷嬷，她们却爱答不理，不给她接近的机会。 薛姨妈对女儿的心事一无所知，继续道：“凤丫头身子不太爽利，你姨娘有意让你协理家事，若说了，你不要推辞。” 宝钗点头，“姨娘有命，我自然遵从。” 顿了一顿，道：“凤丫头这病，好似有些凶险。” 薛姨妈嘴角含笑，“是凶险，得好好养着。” 不是她心黑，盼着自家侄女病重。 只是凤丫头若生龙活虎，哪里显得出女儿的才干？ 001：“啧啧，这个薛姨妈，真像个狼外婆！” 七杀：“曹公称她为慈姨妈，呵呵。” 阴阳师顶级学者，用词就是这么别致。 原着有一个回目很有意思，“慧紫鹃情辞试莽玉，慈姨妈爱语慰痴颦。” 说的是紫鹃忧虑黛玉终身，见府里总没个说法，就试一试宝玉，跟他说黛玉要回苏州。 刺激得宝玉当天就犯了病，闹得合府不得安宁。 这事儿过后，此前一直对黛玉不咸不淡的薛姨妈，专门来潇湘馆看黛玉，各种安慰，没一会儿宝钗也来了。 母女俩一唱一和，没经过多少世事的黛玉被她们忽悠得心服口服。 怎么忽悠的呢？用黛玉最在乎的宝玉。 薛姨妈说要认黛玉为干女儿，帮她主持婚姻大事，把她说给宝玉。 紫鹃一听，高兴得从屋外跑进来，说“姨太太既有这主意，为什么不和太太说去？” 薛姨妈不接她的话，反笑她催着姑娘出嫁，是想自己找个小女婿，把紫鹃羞走了。 潇湘馆的婆子们也向着黛玉，拥过来跟薛姨妈说，“姨太太虽是玩话，却倒也不差呢。到闲了时和老太太一商议，姨太太竟做媒做成这门亲事是千妥万妥的。” 薛姨妈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我一出这主意，老太太必喜欢的。” 她出这主意了吗？ 没有。 认干女儿、帮黛玉说亲什么的，也只是随口一说，事后没了动静。 但潇湘馆一干人等，大约还眼巴巴地指望着这位慈姨妈伸出援手呢。 001叹道：“她们也是天真，金玉良缘正是薛姨妈的手笔，她怎么可能帮黛玉！” 薛姨妈还跟王夫人说过，宝钗有金，有玉的方可结为姻缘。 这就差直接报宝玉的身份证号了。 而且，薛姨妈在贾府住了这么久，如果想亲近黛玉，早就亲近了，为什么非要在紫鹃试玉之后才突兀地跑来？ 那是因为贾府上下都知道了宝玉对黛玉的心意，她担心黛玉借着这股势头，逼宝玉定下婚事。 因而匆忙赶到潇湘馆，用言语稳住黛玉，好为自家争取更多的时间。 事实证明，这招很有效。 七杀：“潇湘馆众人，是病急乱投医。” 大家不见得真信了薛姨妈，只是没有别的办法。 以黛玉的为人，不可能像薛姨妈所担忧的那样，私下里向宝玉逼婚，必须光明正大。 可贾母又顾虑太多，迟迟不能定下。 这种时候，就需要有个人点破局面。 薛姨妈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主动前来，黛玉也就顺水推舟。 可这注定不会有结果。 第1217章 守护林妹妹(60) 一人一统正聊着，就听黛玉约妹妹去看王熙凤。 七杀当然不会拒绝。 姐妹俩到贾母处请过安，带着丫环婆子去往王熙凤的院子。 王熙凤听说她们来，亲自迎出屋外，笑道：“难怪一大早的喜鹊叫个不停，原是有贵客临门。” 一手一个拉回屋内。 落坐上茶，闲话几句，黛玉便道：“凤姐姐，你可好些？” 王熙凤笑道：“劳你们费心，这两日好多了。” 七杀：“你快好起来，我们等着跟你玩呢。” 王熙凤亲昵的点一下她的额头，叹道：“果然还是孩子，一门心思想着玩。” 其实她不是生病，是怀了孕。 怀相还不大好。 因月份尚浅，谁都没说。 她本想强撑着掌家理事，快过年了，府里事儿多，她不能躺下。 但贾琏问她，是管家重要，还是生个儿子重要？ 她一思量，就向姑母告了病，丢开手上的杂事，专心养胎。 家是大家的，儿子可是自己的！ 就算生的还是女儿，那也是喜事一桩！ 七杀对王熙凤的肚子也很关注。 原着中，王熙凤抓着权力不放，忙前忙后，透支身体，导致小产。 如果这次孩子顺利生下，将是红楼梦中唯一的新生儿。 也代表着原着可以被改变。 更重要的是，这孩子和林如海不同，跟黛玉没有什么牵扯，ta的出生，对黛玉渡劫并无影响。 001：“贾琏这是改邪归正，回归家庭了？” 七杀：“暂时是吧。” 王熙凤能放下权力，是因为感受到了贾琏的关怀，贪权之心淡了。 以前，贾琏闲暇时就爱风月之事，或找清俊的小厮，或找出挑的仆妇，也常去外面逛个青楼楚馆。 但自从林书伙着他做生意，时不时请教一二，他就没那乱来的精神了，忙完正事只想回家。 宁府里贾珍那两个小姨子，也没心思去招惹。 仔细想来，这世上容貌、出身及得上自家母老虎的也不多。 因而倒安分起来，和王熙凤有了些新婚时的光景。 也因王熙凤放下了家事，王夫人不得不亲自管理，不到三日，就累得不行，让李纨、探春、宝钗帮着料理琐碎之事。 除夕、元宵，以及之后的很多活动，也都是她们办的。 王熙凤称病躲在自家院子里，贾母那儿去得都少了，万事不管，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 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却说协理家事的这三人，李纨知道自己只是个陪衬，便不肯较真，能敷衍的都敷衍过去。 探春欲一展才干，宝钗也想让贾府上下见识见识自己的管家之能，两人都很尽心。 曹公称探春为“敏探春”，这倒不是反讽，探春确实目光敏锐，有格局、有魄力，是个实干家。 正如她自己所说，如果是个男人，必能做出一番事业。 至于宝钗，也不能说她没有管家能力，可她的确管得一塌糊涂。 在她理事期间，贾家出了许多引奸偷盗、赌博吃酒、争吵打架等混乱事件。 举个例子。 王夫人交给宝钗的主要工作，是大观园的安保事务。 她早知道园里的婆子们逮着时间就吃酒斗牌，白日睡觉、夜里聚赌，不能忠于职守，因而让宝钗负责照管。 王熙凤在时，是用严刑酷法镇压恫吓着，大家不敢放开胆的玩，只是偶尔玩上几把，打发时间。 但宝钗是怎么做的呢？ “每于夜间针线暇时，临寝之先，坐了小轿带领园中上夜人等各处巡察一次。” 说起来是挺勤快，可这有什么用？ 别说巡察一次，巡察两三次，也管不了贾府这些刁奴。 这都不是无能了，而是可笑。 她每夜巡察结束，就等于告诉婆子们，现在可以放心赌了。 乱世用重典，想要管理贾家这样的大家族，也需用重典。 像她这种流于表面的管理方式，也就免不了有人半夜跳到怡红院，把宝玉都给吓着了。 且她万事从宽，对下人没什么威慑力。 不是说宽厚不好，只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一味顾着宽厚好名声，不讲规矩，就会乱了套。 玫瑰露和茯苓霜事件过后，她跟宝玉说，这两件不算什么，还有比这两件更大的事，如果被揭发出来，不知连累多少人。 王熙凤管家的时候，咋没这些破事呢？ 何况，明知有事，她想的是遮掩，而不是解决。 这根本不是一个优秀管理者应该有的思维方式。 若说她是一个做客的姑娘，不好管贾府这些事儿，那为什么又答应协理大观园？ 说到底，是既想展示自己管家的才能，又不想得罪人。 好处都想占全了。 第1218章 守护林妹妹(61) 001：“宝钗更过分的，难道不是破坏了探春的改革？” 七杀叹道：“是啊。” 她是真心为探春感到遗憾。 探春想要开源节流，充分利用大观园里的资源，出售花儿朵儿果子之类，每年给家里增加四、五百两银子的收入。 这钱也不用入外头的账，直接入在大观园里，可以给姑娘们买头油脂粉，发月例银子。 宝钗却说，管园的婆子们“既辛苦闹一年，也要叫她们剩些，粘补粘补自家。虽是兴利节用为纲，然亦不可太啬。纵再省上二三百银子，失了大体统也不象。” 寥寥数语，就将大观园的收入散分给了婆子们。 可她这几句话是有问题的。 首先，管理园中的花木，本就是婆子们的职责，自有一分工钱在里面，并不需要另给辛苦费。 其次，二三百银子并不是小数，可以买下好几间取租的房子，添几亩薄地。 就以贾府为例，贾母的月例银子，也只是二十两，宝玉、三春和黛玉等，都只是二两。 这样一看，二三百银子还少吗？ 何况，这不是她的钱，也不是薛家的钱，她没有处置的权利。 这就等于慷他人之慨，成就自己的好名声。 001：“哼，没有半点分寸！” 七杀，“不，她有分寸，只是她的分寸很灵活。” 遇上得罪人的事情，就以自己是客人，不好管太多为理由避嫌。 要邀买人心的时候，就忘了自己不姓贾。 宝钗这建议，探春应该是不赞成的。 自己在这儿“兴利除宿弊”，却成了她的“小惠全大体”，事情我干，好人你当。 可她话都说出来了，又是王夫人的外甥女，不好反驳。 婆子们自然欢喜异常，话语里对宝钗感恩戴德。 李纨、凤姐等人不反对，大约也是想着不过几百两银子的事儿。 001：“好好的一件事，就这么失败了！” 七杀：“可惜。” 问题的关键根本不是银子，而是人心。 之前的很多事情，已经证明了贾府的下人不是省油的灯，主子若是不强，就敢欺到主子头上来了。 这样的奴仆，怎么会安分？ 得到肥差的婆子们不满足，没有承包到肥差的也不把薛宝钗承诺的分红小利看在眼里，纷纷开动脑筋，搞起别的生财之道。 由此衍生出多少丑事。 开设赌局、聚赌醉酒，任意开锁、无视门禁等等，都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纠其原因，宝钗的分利，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又如用几百两银子，搅乱了婆子们的一池春水。 利益当前，谁还定得下心来？ 如果不分利，依着探春的构思，就又是另一番情形。 可以说，宝钗的“小惠”，助长了贾府奴仆的贪欲，混淆了贾府的规矩和秩序。 大观园是贾家的，婆子们却看成了自己的“永久基业”，一花一草都不许人动。 因为这个，又生出许多是非，吵闹个没完。 世外桃源般的大观园，从此也落入凡尘了。 估计宝钗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得了人心。 可园里的那些婆子们，真的感谢她吗？并没有。 莺儿摘花采柳那一回，承包鲜花的那些婆子何曾顾及她的颜面？ 还不是指桑骂槐，杀鸡儆猴。 弄得宝玉都急了，怕得罪了亲戚。 001：“哈哈，这是全员恶人啊！” 莺儿不讲规矩，婆子不念恩情。 细看下来，竟然还是宝玉最识大体。 这些事儿，看得许嬷嬷等人目不暇接，悄悄跟七杀八卦，“我等素知贾府没规矩，却不知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不跟林大姑娘说，是怕伤着她颜面，贾家毕竟是她的外祖家。 七杀笑道：“我也想不到呢。” 001：“哈哈，宿主大人没撒谎，咱们不是想到的，是直接在书上看到的。” 许嬷嬷百思不得其解，“贾府就没个明白人？” 七杀：“应该有罢。” 果然，没多久，探春就看不下去了，借着宝玉被吓，揭发了园里婆子吃酒、赌钱、争斗等事。 贾母动怒，处置了二十多个人。 但事情还没完，贾母的丫头傻大姐，捡到了绣春囊。 而这就是抄捡大观园的直接原因。 001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谁敢来潇湘馆？来一个本系统打一个，来两个本系统打一双，叫她们来得去不得！” 七杀想护的却不只是黛玉，还有三春。 邢夫人、王夫人的愚蠢，不该由她们来买单。 未出阁的名门千金，闺房被自家人领着婆子抄了，这传出去还有什么名声？ 反过来说，女儿家得不堪到什么程度，才会被抄闺房？ 姑娘们的脸面和尊严，被丢到地上踩了又踩。 也就难怪探春反应激烈。 第1219章 守护林妹妹(62) 贾母发落大观园婆子那日，邢夫人不好立即回家，唯恐婆母有吩咐。 先是去王夫人那儿坐了会儿，又往大观园内散心。 恰好遇到了傻大姐。 这傻大姐心智不全，说话行事透着股傻气，大家都爱拿她逗趣。 邢夫人见她手中拿着个花红柳绿的东西，就让她拿来瞧瞧。 傻大姐啥都不懂，本来是想拿去给贾母的，邢夫人要，她便笑嘻嘻的递了过去。 邢夫人一看，吓了一大跳，那东西竟是绣春囊。 绣春囊是什么？ 就是个香囊，只是上面绣了妖精打架的图案，通常是夫妻共同赏玩，未出阁的姑娘家，绝对不能接触到。 邢夫人问傻大姐是从哪儿捡到的，傻大姐说是园内山石背后。 住了众多姑娘的大观园里出现这种东西，是件不可思议的大事。 001：“邢夫人这是表面震惊，心内暗喜啊！” 七杀也道：“在邢夫人眼里，这哪是绣春囊？这分明是二房管家不力的证据！” 身为长房长媳，邢夫人对二房主掌中馈早就羡慕嫉妒恨，如今撞见这桩事，岂有不放大之理？ 派陪房王善保家的送去给王夫人。 送去的时候，定然也说了一些挑拨讽刺的话。 王夫人又急又气，把绣春囊赖在王熙凤身上，可王熙凤也要脸，死活不背这个锅。 姑侄俩掰扯好一阵，王熙凤都跪下哭了，王夫人才信了她。 两人决意暗暗访察此事，叫了心腹婆子进来安排，正说着，王善保家的也来了，打探绣春囊后续。 王夫人便让她也进园内照管照管。 听到这儿，001道：“宿主大人，王夫人虽然蠢，却很爱权。怎么会让邢夫人的陪房插手此事呢？” 七杀：“你以为她愿意呀？” 邢夫人拿到绣春囊，就如同抓住了王夫人的把柄。 她派王善保家的过来，是向王夫人施压。 如果此事处理不好，她不会善罢干休。 妯娌俩相处这么多年，王夫人显然也很明白她是什么样的人，委托王善保家的一同查访，纯属无奈。 王善保家的早对园内丫环有意见，直接说宝玉跟前有个丫环妖妖娆娆，不成体统。 那丫环便是晴雯。 王夫人对晴雯也有印象，说她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像林黛玉，还说“我很看不上那狂样子。” 001：“她对林妹妹的厌恶，真是无处不在啊！” 七杀：“林妹妹也看不上她。” 姐妹俩单独聊天时，黛玉说过好几次二舅母没有章法，甚至因此而质疑王家的教养。 一个王夫人，一个薛姨妈，一个宝钗，都不像合格的大家主母，望族闺秀。 至于王熙凤，也有她自己的问题。 却说眼下，王夫人立时让人叫了晴雯来，见她果真美貌，且又弱柳扶风的，有黛玉的影子，大骂了一通。 还说她是妖精似的东西。 因了这一出，王善保家的提议抄检大观园，她便十分赞同，想好好震慑一下园里那些小妖精。 王熙凤隐隐觉得不妥，有心反对，却又不敢。 趁人不备，找个小丫头跑去大观园告诉林家姐妹。 王夫人也担心怡红院中查出什么，有损宝玉和自己的颜面，派人悄悄知会了袭人。 赵姨娘最爱这些闲事儿，见王夫人面色有异，打听到之后，怕女儿吃亏，也赶紧让人告诉探春。 因而不知道今晚有事的唯有李纨、迎春、惜春、宝钗，以及住在宝钗那里的湘云。 探春严阵以待，黛玉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舅母和二舅母，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邢夫人虽没出面，王善保家的却是她的耳目。 黛玉不信她不知道。 七杀：“许是猪油蒙了心罢。” 黛玉感到些许悲凉，“如此一来，姐妹们还有什么体面，还能在外人面前站直腰杆么？” 大户人家的女孩儿，在自己的娘家应该是最尊贵的，三春竟然要受这样的羞辱！ 还有她，是贾家的客人！ 哪有这种待客之礼？ 她也可以肯定，此事必然外传。 贾家这些奴仆，哪有为主子保守秘密的善心？迟早传得满京皆知。 换言之，贾府和贾府女儿，将沦为京城一大笑柄！ 也包括她这个贾家的外孙女。 “不行，我要去告诉外祖母！” 七杀拉住她，“姐姐，外祖母上了年纪，告诉她，恐她经受不住。” 贾母绝对不可能同意抄捡大观园，跟她一说，邢、王两位定然被骂得狗血喷头，但她们既然想把事情闹大，索性闹得更大。 而且，七杀也不想让贾母和邢、王直接对上，万一气死了，黛玉就没有了女性长辈，还得守孝。 影响婚事。 黛玉：“那你有什么想法？” 七杀：“咱们去找二舅舅罢。” 贾政，才是处理这件事情最合适的人选。 他也该知道家里有多乱，免得还以为太平无事呢。 黛玉略一思索，夸她这主意好。 第1220章 守护林妹妹(63) 到了晚上，等贾母安寝，园里的姑娘们进去，王善保家的便请了王熙凤，带着一群身材壮硕的婆子，杀向大观园。 王熙凤本不想蹚这滩浑水，可这是王夫人的意思。 她说自己肚子大了也不管用，非让她去。 也是，若无主子在场，王善保家的就算奉了两位太太的命令，也不敢抄小姐的房。 001：“哼，王夫人自己咋不去呢！” 七杀：“这种恶事，她怎么会出面。” 王熙凤硬着头皮来了，刚到大观园门口，就见两位林妹妹带着众多丫环嬷嬷走了出来。 忙上前道：“这大晚上的，你们要去哪儿？” 黛玉淡淡道：“去找二舅舅。” 她理解王熙凤的不得已，也感谢她通风报信，可还是很生气。 这么大的事儿，能不能做，凤姐姐就没点主见么？ 怎么能任由邢、王摆布？ 王熙凤一愣：“找二老爷？这，有什么事？” 黛玉：“不便告知你。” 王熙凤听她语气不对，暗道不妙。 正想细问，就听王善保家的笑道：“林姑娘，咱们不来，你不出园，咱们一来，你就有事儿找二老爷了。” 这个混不吝的死老婆子，竟敢对林妹妹不敬！ 王熙凤大怒，刚想制止，就见许嬷嬷抡圆手臂，扇了王善保家的两个大耳刮子。 打完还说：“二奶奶，贵府这些贵仆，很该管一管了。” 王熙凤笑道：“嬷嬷说得对。” 王善保家的想撒泼，却见庄王府的另一个嬷嬷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怕又挨两下，恨恨地低下了头。 王熙凤瞪她一眼，上前拉着黛玉和七杀，诚恳地道：“惊扰了两位妹妹，是我的不是。” 黛玉：“究竟是谁的不是，我们也不敢说。凤姐姐，你身子重了，不可劳累。” 王熙凤苦笑，“我倒也想歇歇。” 黛玉便不再说话，继续向前走。 七杀小声跟王熙凤道：“凤姐姐，我姐姐生气了，必要请二舅舅做主。我看，这园子你们还是暂且别进罢。” 又道：“二舅舅若是问话，凤姐姐也不用怕，你只是听命行事。而且，你还怀着大房的金孙呢。” 说完追上黛玉。 001失望地道：“宿主大人，本系统还以为你一人一剑守住大观园，原来是请贾政！呵，没劲！” 七杀：“请注意，这是红楼！” 不是武侠世界，也不是修真世界，得按红楼的规矩来。 眼看她们走远，王善保家的抚着脸上前，对王熙凤道：“二奶奶，按理我不该说这话，林姑娘也太狂了些！” 王熙凤没好气地道：“既知不该说，便闭上你的嘴。” 别说许嬷嬷，她都想抽这老婆子了。 王善保家的赔笑道：“是，是，我不该说。” 顿了一下道：“咱们该从何处查起？” 王熙凤惊讶地看向她，林妹妹都去找二老爷告状了，她还想着查抄大观园？！ 这刁奴哪来的胆子？ 再一想到她是邢夫人的亲信，忽然又明白了。 这一对主仆，正是珠联璧合，交相辉映。 冷笑道：“别忙，等二老爷的示下。” 喝令一干人等停在原处，既不许进园子，也不许散开。 王善保家的倒不惊慌。 因为以她的见识，压根不觉得抄检大观园有什么不对。 贾政正在书房读书，忽听小厮来报，林姑娘求见，不由得大为吃惊。 须知男女有别，外甥女向来是母亲和夫人照管，怎会突然来找他这个舅舅？ 不及细想，放下书本去了前面的花厅，询问黛玉有什么事。 黛玉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道：“二舅舅，我和妹妹今晚搬出去住，特来向舅舅辞行。” 贾政愣住了。 一则，外甥女虽有几个亲族，平时也有些来往，终归比不得贾府。 贾府才是她外祖家，她要往哪儿搬？ 若说搬去她自己的宅子，那也不行，年轻姑娘家，哪能自己立府？ 二则，纵然要搬，也不是大晚上搬。 “玉儿，莫不是有人给你气受？” 想来想去，贾政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见他神情关切，黛玉也红了眼圈，用帕子擦擦眼睛，道：“二舅舅莫问了，让我走便是。” 她越是如此，贾政越着急。 视线扫下，见七杀似有话说，便道：“二姑娘，究竟是怎么了？” 七杀：“二舅舅，这事儿我和姐姐都说不清楚。不如问二舅母，大舅母，或者凤姐姐。对了，凤姐姐这会儿不在她院里，在大观园门口呢，二舅舅若要传她，需派人往那边去找。” 贾政一听涉及这么多人，暗暗心惊，连声命人去请王夫人和王熙凤。 漏下个邢夫人。 但那不是他忘记了，而是身为小叔子，不好见嫂子的面。 七杀补充道：“二舅舅，还请你不要怪罪凤姐姐，她一个当小辈的，哪能忤逆长辈？” 贾政听得更为焦躁，怪罪、忤逆都用上了，这得是什么样的事体？！ 耐着性子，好生安抚外甥女，让她回潇湘馆休息，明日必给她一个交代。 黛玉本来也不是真心想走，见好就收，带着妹妹回了大观园。 此时世情，除了贾府，她无处可去。 想离了这地儿，除非出嫁，否则境遇只会更差。 第1221章 守护林妹妹(64) 老天作证，贾政已经把事情往严重里想了。 可他以为最多是偷盗、奸情、口角等事，却怎么也想不到，邢、王两位竟然想抄捡大观园！ 王夫人解释的什么绣春囊、晴雯勾引宝玉、园中婆子夜里开局、丫环不服管教等等，他全没听进耳朵里。 他脑海里只回响着五个字：抄捡大观园！ 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抱着肚子的王熙凤道：“你回去罢，这事儿怪不着你，好生歇着。” 嫮玉说得对，千怪万怪，也怪不到凤姐儿头上。 邢夫人和王夫人，她能反驳哪一个？ 王熙凤含泪退下。 她的眼泪可不是做戏。 方才，姑母明里暗里指责她没管好大观园，致使园内乱象横生。 可她都告假了，这一阵管家的并不是她！ 早知姑母心冷，没想到竟这么冷！ 等她一走，贾政顾不得厅中还有下人，狠狠给了王夫人一巴掌。 王夫人被打蒙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在场的下人们，赶紧退往门外，并贴心地关好了门窗。 贾政咬牙切齿地道：“好个毒妇，打量着自己没有未嫁的亲生女儿，便不顾园里姑娘们的名声！” 王夫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道：“老爷，你冤枉我！园里乱了，不该管么？” 贾政：“园里乱了是该管，却不是你这种管法！你这是将所有姑娘当成了贼！” 王夫人叫屈，“这也不是我的主意啊，是大太太派了王善保家的！” 贾政：“你受她挑拨，愚蠢无比！” 王夫人捶着胸膛，哭道：“我这一片心，也是为了家里啊！” 贾政恨声道：“为了家里？我看你是想害死家里！你可知道，大观园是什么地方？” 喘了一口气，不等王夫人回答，就道：“大观园，不仅仅是府里的园子，也是贵妃娘娘的省亲别墅！你让人查抄，娘娘颜面何存？你这是带头作践娘娘！” 更要命的是，皇家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借此发作？ 王夫人一下住了哭声，急道：“我绝无此意啊，绝无此意！园子是园子，人是人，我让人查的，是园里那些婆子丫环！” 她是真没想到这一层！ 贾政：“外面那起子心黑嘴利的小人，会分这个么？” 王夫人天真地道：“咱们自家的事儿，怎会传到外面？” 贾政：...... 他很无力，不知还能说什么。 虽然他不大在外行走，也知道自家的事情从来不是秘密。 别人若有心，他今晚吃的什么都能查出来。 还有一层更不吉利的意思，他不想说。 自古以来，就没有自己抄自己家的！ 今晚这个蠢妇抄了大观园，是一种极其不祥的征兆！ 预示着什么，他不敢想。 001：“贾政倒还有几分见识。” 七杀：“也有限，而且缺乏实干精神。” 想起来了管一管，想不起来，就当甩手掌柜。 贾府变成如今这种样子，他难辞其咎。 姐妹俩回到潇湘馆，发现探春早已等着了。 “林姐姐！” 看见她们，探春哭着跑了出来，抱住黛玉，将头伏在她肩窝。 之前她在秋爽斋里怒火万丈地等着，却听奶娘回报，查抄园子的人被林姑娘拦住了，林姑娘还去找二老爷告状。 她一下子就哭了。 没想到，关键时刻站出来的竟是林姐姐。 她也想过找父亲，可她是庶女，不是王夫人亲生，若越过王夫人找了父亲，以后还怎么在嫡母手下生活？ 在自己屋里坐不住，索性来了潇湘馆。 黛玉很明白她的心情，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抱着。 探春哭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对七杀道：“吓着你没？” 七杀：“没有，我胆子大着呢。” 黛玉轻声道：“放心，万事有二舅舅呢。” 探春点点头，道：“今晚我跟你们睡，好不好？” 黛玉自然不会不同意。 七杀也喜欢探春，三人开了半晚的卧谈会。 次日得知，王夫人突发急病，需在自己院里静养三个月，其实就是禁足。 家事还由王熙凤主掌，只是她怀孕不能劳累，仍由探春和李纨协理。 这次没有宝钗，因为贾政觉得，自家的事儿，轮不到外人来管。 邢夫人也被贾赦揍了一顿，同样见不得人，也托辞生病。 王善保家的则被打了三十大板，一家子发到乡下的庄子里。 这么大的事儿，贾政不敢隐瞒，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母亲。 贾母先是气急，后又赞他处理得好。 贾政得到母亲的夸奖，倒对家里事务多上了几分心。 一时之间，贾府竟然纪律严明，井井有条。 但七杀知道，这只是回光返照。 贾府的荣光快到头了。 内囊已经被掏空，庄子又连年歉收，主子们的排场却不能小，每日消耗极大，入不敷出。 到了后来，连日常的红稻米粥都要定量，只够贾母一个人吃。 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这样慢慢败下去，也够贾府败个一、两代。 偏生，被禁足的王夫人接了江南甄家送来保管的财物。 司空焰提着砍刀就追在后头呢。 001：“贾政也是，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老婆！” 七杀：“这可能是原着惯性。” 原着中，抄捡大观园时，曹公就设了一个伏笔，让探春说出甄家也曾自己抄过自己的家，然后就真被抄了。 邸报上也登了此事，天下皆知甄家被抄没家私，调取进京治罪。 次日甄家来人，王夫人竟然还敢接待。 这胆子，001送她一个服字。 第1222章 守护林妹妹(65) 抄捡大观园被打断，园中女儿未受惊吓，仍和之前一样无忧无虑。 只是湘云有了很大的变化，之前最喜欢跟着宝钗，现在却几乎不和宝钗说话。 黛玉、七杀、探春都知道原因，并不多问。 惜春年小，有天趁宝钗不在，忍不住道：“史大姐姐，你怎么不跟宝姐姐玩了？” 湘云笑容滞了滞，道：“薛大姑娘贵人事多，我不好打扰。” 惜春张了张嘴，道：“宝姐姐要照管家里，确实忙。” 实际上她根本不信。 宝姐姐虽搬出去了，还不是每日往园里来，也没见她有什么事。 而且湘云都不叫宝姐姐了。 但这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不必究根问底。 便也不说这个，端起茶杯喝茶。 湘云悄悄看林氏姐妹两眼，见她们没有什么讽刺的表情，心下稍安。 以前她总觉得她们欺负宝钗，动不动为宝钗出头。 心里也把宝钗当成亲姐姐，以为她是真心对自己好。 谁知到头来，她成了笑话。 二太太被禁足的第二日，宝钗搬出蘅芜苑，去贾府东北角上跟母亲同住。 这没什么问题。 她也隐约听说，二太太和大太太似想抄检大观园，为名声计，搬出去也是应当。 可是，当时她也住在蘅芜苑啊，宝钗有这个想法，却半点没跟她透露，直接告诉了珠大嫂子！ 还把她也安排到了珠大嫂子的稻香村！ 她史湘云，是老太太的正经娘家人，用得着她安排？ 那天早上，宝钗让她去找探春，再约着探春一起来找珠大嫂子，她问什么事，宝钗都不说。 等她约着探春去了，才知道宝钗的这些计议，愣在当场。 丫头们看她的目光，让她脸上火辣辣的。 她知道丫头们肯定是在想，史大姑娘和宝姑娘不是最好的么？怎么宝姑娘要走都不告诉她？ 那一瞬间，她难堪至极。 再结合之前的螃蟹宴，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琐碎小事，她不得不承认，和宝钗的姐妹情，根本就是自己一厢情愿！ 就像民间俗话说的，剃头挑子一头热！ 老太太对她不如从前，宝钗对她也淡了。之前她总觉得自己多心，如今才知宝钗是真的无情。 宝钗曾嫌她烦，当时她以为是玩笑话。 回想起来，应该是真的罢，宝钗是真的嫌弃她。 反倒是林氏姐妹，虽和她偶有争吵，却表里如一，从不藏奸。 她宁愿和林嫮玉吵一架，也不想和薛宝钗说句话。 001叹道：“总算开窍了，不容易啊！” 七杀：“她又不傻，只是一时被蒙蔽了双眼。” 湘云和黛玉，其实都有赤诚之心，合该成为朋友。 中秋夜宴后，两人在凹晶馆联诗取乐，惺惺相惜，友情更进一步。 七杀现场围观两大才女巅峰对决，也很愉快。 后来妙玉出现，邀着三人去栊翠庵品茶。 四个女孩坐在一起，谈诗论词，尽兴而归。 和原着中的悲凉两种格调，却都很美。 001胆大包天，笑道：“宿主大人，你是充数的那个竽，哈哈！” 七杀不承认，怒道：“你这是污蔑！” 她说自己不会写诗，那也要看跟谁比，跟黛玉、湘云、妙玉比起来，自然不能说会。 但跟探春、李纨相比，胜的时候也不少。 一般的闺秀，写诗的水平哪及得上她？ 而且她博闻强记，对典故了如指掌，三位才女在说什么，她完全听得懂，还能插上话。 在这场文坛盛会中绝非滥竽充数！ 001不敢跟宿主犟，机灵地转移话题，“咱们要救妙玉吗？” 七杀：“救。” 妙玉的身份在书里很神秘。 仕宦之家的小姐，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皆不中用，只能亲自出家，带发修行，病才好了。 乍一听，就像是另一个黛玉。 可她的身家，比黛玉还丰厚。 宝玉开玩笑，说她的茶杯是俗器，她就敢说“你家里未必找的出这么一个俗器来呢。” 王夫人那等势利之辈，为请她来大观园，也恭恭敬敬地下了拜帖。 所以大家都知道她身世不凡，只是书里没有明说，因而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在这个世界里，001一查就查到了，她是废太子的孙女，还是嫡支，事发后被忠仆设法救出，送到苏州，隐入空门避祸。 也就是说，秦可卿是她的姑姑。 七杀想救她，倒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觉得她这样一个人，不该陷入淖泥中。 废太子一脉几乎被斩尽杀绝，再无兴起的可能，当朝皇帝司空烨想得开，不会非要女眷的命。 否则的话，秦可卿也不能当这么多年的宁府少奶奶。 001：“还有晴雯，小命算是保住了。” 原着中，王夫人将生病的晴雯逐出大观园，没几日就香消玉殒。 现在王夫人不能理事，晴雯依然留在大观园中，身体也渐渐康复。 七杀纠正道：“只是暂时保住。” 贾府即将被抄，红楼女儿的命运，也将迎来大转折。 怎么才能在贾府被抄的情况下，还保住这些可怜的女孩子呢？ 她已经有了方案。 第1223章 守护林妹妹(66) 中秋宴后不久，贾府就迎来一桩喜事。 贾赦为女儿迎春找到了东床快婿，现袭指挥之职的孙绍祖。 即原着里的“中山狼”，迎春后来被他打死了。 满府皆知这门亲事不妥，倒不是知道了孙绍祖有什么劣迹，而是不信贾赦能结交到什么好人。 只是都不便阻拦。 贾政比较直爽，嫌孙绍祖非诗礼名族之裔，劝谏了两次，无奈贾赦不听，也只得罢手。 说白了，贾赦是迎春的亲生父亲，掌握着迎春的婚嫁权，贾母都还隔了一层，何况贾政只是兄弟？ 而像黛玉、探春、湘云等闺阁女儿，都觉得贾赦再怎么糊涂，也不会坑自己的亲生女，还恭喜迎春。 001：“太天真了啊！” 七杀：“不怪她们，环境使然。” 这群女孩儿怎么能想得到，同为世家子弟的孙绍祖，竟如此狠毒！ 七杀找个空闲，请王熙凤好生查一查此人，王熙凤以为是黛玉的意思，就告诉了贾琏。 贾琏不敢怠慢，立时派出了小厮长随。 这一查不得了！ 那孙绍祖，原来是个心狠手辣之徒，薛大傻子和他比起来，都还算好人了。 还有一个毛病，好对房中人动拳脚，据说已经打死了几个通房。 在当地名声极差，好一点的人家，都不愿把女儿嫁给他，差一点的他又看不上，才会快三十了还未成亲。 贾琏和王熙凤这一对兄嫂，固然对木头似的迎春没有好感，但也跟她没仇，不希望她死在枕边人手里，左思右想，悄悄告诉了贾母。 贾母大怒，叫来贾赦劈头盖脸一通骂，勒令他取消这门婚事。 贾赦也不要脸了，说出欠孙绍祖五千两银子，要以迎春抵债，如果不嫁迎春，这银子就得公中出，反正他没钱。 如此无耻，气晕了贾母。 醒来哭了一场，让鸳鸯找出几样贵重首饰，去典当了五千两，还给那孙绍祖。 001：“老太太还行，没有将银钱看得比孙女更重。” 七杀：“这可不只是为了迎春，也是为了贾府的颜面。” 贾母又对贾赦说，再有这样的事，就要告他个不孝不慈。 贾赦才不在乎呢，听邢夫人说是贾琏、王熙凤坏的事，打了贾琏一顿，还让邢夫人去训斥王熙凤。 贾琏躲不过，只得受着。 王熙凤却有对策，邢夫人没骂两句，她就抱着肚子装晕。 邢夫人也没办法，总不能掐醒她接着骂。 王熙凤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睁开眼睛就见迎春坐在床边垂泪。 见她醒来，迎春拉着她的手哭道，“凤姐姐，你和哥哥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园里都传遍了，父亲要拿她去抵债，琏二爷和琏二奶奶拼死相救。 王熙凤笑道：“傻姑娘，你头一个该谢的是老太太，若无她拿钱出来，这事儿还不知如何了结呢，第二个该谢的是林妹妹。” 迎春一愣，“林妹妹？” 老太太拿钱救了她，这个她知道，跟林妹妹有什么关系？ 王熙凤便小声告诉她，是林妹妹让她去查孙绍祖的。 迎春满心感激，谢过贾母，就来了潇湘馆。 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只会抱着黛玉哭。 迎春险些落入火坑，黛玉也是后怕不已，十分庆幸妹妹提醒凤姐姐那一句，陪着迎春落泪。 此事过后没几天，香菱哭哭啼啼的来了。 “林二姑娘，当日你和我说，若遇上难处，可来寻你和大姑娘，你们会帮我。可还算数？” 七杀：“当然算数！” 黛玉和香菱有师徒之谊，对她极为关切，见她如此情状，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香菱哭道：“大姑娘，我快没了活路！” 原来，这时薛蟠已经行商回来，并且娶了妻子夏金桂。 夏金桂手段了得，辖制住了薛蟠，视香菱为眼中钉肉中刺，整日找她的麻烦。 今日又因了一件小事，撺掇着薛蟠打香菱。 香菱想着这日子没法过，想寻死，又不愿死得这么悲惨，忽然记起七杀那日的话，就跑来了潇湘馆。 听她说完，黛玉义愤填膺，但也没冲动地说要去替她讨回公道。 想了一想，对香菱道：“薛家的事，我管不了，如果你要回薛家，我最多只能请薛姨妈多照看你。照看不到时，你也只能自求多福。” 香菱想着这一生的凄凉，捂脸大哭。 黛玉又道：“你若愿意留在这儿，我便要来你的卖身契，跟薛家断个干净。” 香菱一下止住哭声，不敢置信地道：“大姑娘，你的意思是？” 七杀：“哎呀，这还不明白？以后你就不是薛家的人了，跟咱们一处。” 香菱看看她，又看看黛玉，眼神带着迷茫，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 可是，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她来潇湘馆，也只是想让林姑娘为她说几句好话。 黛玉：“你不愿意么？” 香菱喜得跳起来，“愿意，我愿意！” 脸上是笑着，眼泪却哗哗往下流。 001：“唉，她这一生也太苦了！” 七杀：“跟着林妹妹，以后会很甜。” 第1224章 守护林妹妹(67) 香菱被打这一天，七杀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因为，“美香菱屈受贪夫棒，王道士胡诌妒妇方”，是红楼梦的第八十回。 此后的四十回，是不知名者所作，虽然圆了故事情节，但与曹公立意大不相同。 最明显的一点，前面的所有伏笔，都预示着贾家卷入北静王的谋逆大案，导致抄家灭族，彻底败亡。 可续作里，却是不了了之，皇帝的板子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贾家虽伤筋动骨，也还能沐皇恩、延世泽，复起兴旺。 黛玉和宝钗的判词，分别是“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也和她们在续作里的结局不同。 黛玉勉强符合，病逝了，宝钗却活得好好的，甚至还能继续在新贾府里站稳脚跟。 除了没有丈夫，其它都挺好。 因为这些，红楼梦后四十回被很多人认为是狗尾续貂。 七杀也深以为憾，恨不能穿到曹公身旁，亲眼看到他原稿。 不过，此时她在意的，却是后四十回，实际上并不是曹公所营造的世界。 这就代表着，剧情熬到这里，她就可以自由发挥了。 001很好奇，“宿主大人，你要怎么发挥呢？” 七杀：“先给司空焰托个梦吧。” 原着里，灵河仙君和绛珠仙子错过了这一世。 现在她想给他们牵一回线。 大运河上，数艘高大宽阔的官船顺流急行。 中间那一艘，便是司空焰的座舰。 他站在船头，遥望京城的方向，面色凝重。 长史周顺小心地给他披上大氅，道：“夜来风凉，王爷，你早点回舱。” 司空焰没说话。 周顺又道：“王爷，你是在担心逃跑的甄家人么？不用担心，咱们有人盯着呢，跑不了。” 司空焰：“嗯。” 甄家那些人，本就是他有意放跑的，为的是顺藤摸瓜，看看哪些人和甄家一党。 追踪甄家人的暗卫，也是他亲自安排的。 所以他有什么不放心？ 周顺压低声音，“前日信鸽回报，有些去了北静王府，有些去了贾府。” 北静王府倒也罢了，照章办事就行，陛下也早就想动他。 贾府却有点难办，两位林姑娘还在那儿呢。 他很想扒开贾母、贾政、贾赦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豆腐渣。 甄家都被抄了啊，他们怎么还敢跟甄家来往？ 真的不把皇权放在眼里么？ 后面的官船，押解的就是甄家男女老少，以及难以计数的金银财宝。 陛下肯定很高兴，国库又丰了。 甄家也有个甄宝玉，他看着比贾宝玉还风流俊秀，却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司空焰听他絮叨半天，忽道：“你有没有见过林大姑娘？” 周顺不防他话题跳跃得如此之快，怔了数息才道：“王爷说笑了，下官虽去过贾府，却是外男，哪能见林大姑娘的面？” 司空焰看向角落里的柳湘莲，“你见过么？” 柳湘莲：“只听说过，从未见过。” 周顺笑道：“王爷你问错了人，柳郎也是外男。他要见过林大姑娘，可就不妥了。” 柳湘莲忙道：“没见过，真没见过！” 王爷对林大姑娘可真上心啊！ 他什么时候，才能遇上自己的美娇娘呢？ 司空焰：“备绿眉毛，我要提前回京。” 正在偷听的001噗嗤一声笑了，“绿眉毛？好蠢萌的名字！” 七杀：“别笑，这可是现在速度最快的船，最高时速可达每小时九海里。” 周顺不解，“王爷有何急事？” 官船也很快呀，而且还舒服。 司空焰：“本王需要向你解释？” 周顺默默地去准备了。 司空焰继续站在船头沉思。 昨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自己是那个下凡寻找绛珠仙子的灵河仙君。 而林大姑娘，竟然就是绛珠仙子！ 那贾宝玉，则是多管闲事的神瑛侍者，趁他闭关入定，给绛珠草浇了甘露，致使绛珠草虽修成人形，却浑浑噩噩。 在警幻仙姑的诱导下，绛珠草自觉受了神瑛侍者的大恩惠，欲以一生之泪还甘露之情。 他真想问一句，你忘了灵河仙君么？ 总之，不管这梦有多荒诞，他都想见一见林黛玉。 第1225章 守护林妹妹(68) 001：“来了来了，他真的来了！这绿眉毛还挺快！” 七杀：“要是不快，怎么能下西洋？” 001：“宿主大人，你说他怎么见黛玉呢？就算他是王爷，贾母也不能让他和自家外孙女会面吧。难道，要叫许嬷嬷把黛玉骗出去？” 七杀：“我怎么知道？”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 司空焰上了岸，都没在通州休息会儿，直接上马奔回京城。 傍晚时分，他在柳湘莲的带领下，转到了大观园的后面。 施展轻功跃入园里，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看了看，准确无误地走向潇湘馆。 七杀看得出来，他的武功还不错，不至于被满园的丫环婆子逮住。 001兴奋地道：“我晕，这是私闯民宅啊！本系统还以为他是守礼之人，没想到也这么狂放！宿主大人，你可千万别拦啊！” 七杀没好气地道：“我还用你教？” 灵河仙君和绛珠仙子的这段缘，是她竭力想要促成的，怎么会去破坏！ 司空焰急切地想要见到黛玉，自然不是对黛玉有什么不尊重的想法，而是想验证梦的真假。 七杀也想知道，他们见面后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待司空焰靠近潇湘馆，便约着黛玉出去散步，跟紫鹃说很快就回来，只带了两个小丫环。 这也是常有的事，紫鹃和许嬷嬷都不以为异，各干各的。 “姐姐，你看那些花儿，多漂亮！” 大观园风景如画，无论任何一个方向，都有可看之处。 七杀引着黛玉绕过一座亭台，欣赏亭子东边的木槿花。 黛玉诗情画意，随意吟了一首前人描写木槿花的诗作，“朝昏看开落，一笑小窗中。别种蟠桃子，千年一度红。” 七杀撒娇，“姐姐，你帮我摘一朵，好不好？” 贾政知道大观园的改革之后，觉得有失体统，又改了回来。 婆子们没了收益，也不管花儿草儿被摘了。 一个小丫环笑道：“二姑娘，何必劳动大姑娘？我们就能摘！” 另一个也道：“我们多摘些，一会儿回去插瓶。” 七杀拉着黛玉的袖子摇来摇去，“不，姐姐，我就想你给我摘。” 黛玉很吃她这一套，笑道：“好好好，我给你摘，等着！” 走到木槿花旁，刚摘了一朵，忽然看见对面的玉兰树下，站着一个高大英伟、剑眉朗目的男子。 接理说，她应该尖叫、斥责。 事实上她也的确张开了嘴。 可看清那男子的容貌之后，她忽然热泪盈眶，心里升腾起种种陌生的情感。 仿如游子归乡，见到了最亲近的人。 也像稚子远游，受尽委屈，恰好遇上族中长者。 孺慕、依恋、欣喜。 恨不得立刻跑过去，投入他的怀抱。 她被自己吓着了，定定地站住，目光全落在那男子身上。 那男子也是十分吃惊的模样，愣了半晌，向着她一拱手，疾步后退，消失在花木中。 黛玉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脏，久久不能回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到贾府那会儿，她会对宝玉生出情愫，起因就是初见时很有熟悉感，她以为前世有缘，才对宝玉另眼相看。 可这个男子，却让她有不顾一切奔赴过去的冲动！ 似乎等了他许久，必须去到他身旁，生命才会圆满。 如果说宝玉像前世的熟人，那他就像前世的亲人。 “姐姐，好了么？” 七杀见她呆若木鸡，出声打断她的心绪。 看这样子，成了！ 她就说嘛，绛珠仙子见了神瑛侍者都有反应，看见将自己移到灵河边的灵河仙君怎么能没有呢？ 仙缘，是灵河仙君给她的。 神瑛侍者只是顺手人情。 黛玉僵硬地转头看她，道：“好了。” 捏着一朵花回来，发了一会儿呆，忍不住道：“你们看见刚才那个人了么？” 七杀：“哪里有人？我没看到，你们呢？” 两个小丫环齐齐摇头。 黛玉勉强掩饰，“许是我看错了。” 有心跟妹妹说一说，又不好开口。 女儿家，怎好议论陌生男子！ 回到潇湘馆，一晚上都心绪不宁，难以入睡。 想到后来，甚至以为那突兀出现的男子是花木成了精，专门勾人的魂魄。 但又觉得不可能。 圣人都说了，六合之外，存而不论。 谁也没亲眼见过花精木怪！ 司空焰翻出外墙，柳湘莲和其他几名侍卫迎上来，“王爷！” “回府！” “是！” 柳湘莲看着司空焰的背影，心里着实不解。 追随庄王爷的时间虽不长，可他看得出来，庄王爷是个正人君子，古板、清高。 正因如此，他虽和贾府子弟相识，也没有阻止王爷潜入贾府，还有点担心贾府污了王爷的鞋履。 贾府和王爷相比，谁干净谁腌臜他很清楚。 但是，王爷去贾府做什么呢？ 司空焰可不会告诉他答案。 回府沐浴更衣，连夜去找皇兄司空烨。 第1226章 守护林妹妹(69) “什么？你要娶林大姑娘，还要朕给你们赐婚？天呐，真是不可思议！” 司空烨用扇子半遮着脸，略微提高的声音里，全是惊讶。 司空焰狐疑地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皇兄的震惊，很像是装出来的。 司空烨继续表演：“九弟，你忘了么？你是要修道成仙的人呐！女子，只会阻碍你的仙途！什么林大姑娘林二姑娘，全是红粉骷髅，倾世白骨！” 哈哈哈！ 小九弟，你也有今日！ 当初是谁说婚姻无趣，一辈子不成亲？ 打脸的滋味，好不好受？ 反正他是看得很欢乐！ 司空焰：“......道家，可以娶妻生子。” 况且他还没出家呢！ 娶个妻子怎么了？ 皇兄就是记着他以前的话，故意嘲笑他。 可他那时怎么能想到，世上会有个林黛玉！ 他是不是灵河仙君，黛玉是不是绛珠仙子，他还无法确定。 但他能确定一件事情，他想娶黛玉！ 也能保证让黛玉到老了也不后悔嫁给他！ 司空烨揶揄道：“这会儿不怕影响道心了？” 司空焰不跟着他的思维走，沉声道：“请皇兄为我和林大姑娘赐婚！” 司空烨也怕他恼羞成怒，一气之下不娶了。 笑道：“行，赐婚，赐婚！” 话风一转，“但是，贾家还是得办！” 这些勋贵老臣，祖传的没眼色，常年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能忍一时，忍不了一世。 父皇年纪虽大，身体却很健壮，老臣就好似有了指望。 他不想动父皇，怕九泉之下不好相见，但抄一抄老臣还是可以的。 新朝，该有新气象！ 司空焰也是一样的想法。 四王八公、各大世家盘根错节，朝廷政令不畅通，于百姓无益，皇兄这皇帝也当得很累。 但这么多家族，不可能一次全抄。 先敲山震虎，虎要是变成猫，也可以留下。 若还是虎，那就不客气了。 选中贾家，则是因为这家行事最出格，最蠢。 就算是黛玉的亲眷，也不能宽容。 “皇兄，林大人的功劳，足以为林大姑娘换回一个郡主的封号！” 司空烨：“郡主？” 都要当王妃了，还封郡主会不会多此一举？ 司空焰：“我想了一个极妥当的封号，仙容，仙容郡主，再赐她一座郡主府！” 成婚是大事，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等，一个环节都不能少。 也就意味着，他无法在两三日之内将黛玉娶回家。 可押解甄家的官船一到，就要对贾家动手了。 黛玉若仍住在那什么大观园，难免受到惊吓，若住自己的宅子，又惹人非议。 封为郡主，赐了宅第，就能光明正大地立府了。 两人的婚事，也能从从容容地进行。 司空烨斜睨他一眼，“郡主府的地址，是否最好在庄王府附近？” 司空焰深施一礼，“多谢皇兄成全！” 这个法子，是他到达京城前一晚梦到的。 梦醒后，他还想着就算自己和黛玉无缘，也要让她成为郡主，远离贾家。 或许他心里早就认定了黛玉，处处为她着想，才会做那样的梦。 司空烨长叹一声，有种儿大不由娘的感慨。 这个臭小子，想让他成亲的时候，他坚决不从。 等接受了他一生不成亲，他又来求赐婚了。 看着低调守礼，实则随心所欲，无法无天！ 往后，和他最亲的人也不再是自己，而是林大姑娘！ 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地道：“九弟，你娶了媳妇，可不能忘了娘啊！” 司空焰：“咱们娘早就过世了。” 司空烨：“......你走！” 司空焰：“皇兄，记得拟赐婚、封为郡主、赐宅第的圣旨！” 司空烨：“滚！” 等司空焰出宫，司空烨还惆怅了好一会儿。 伍保胆颤心惊地来报，“陛下，贾贵妃娘娘求见。” 司空烨笑容灿烂，“贾贵妃？快快有请！” 元春提着一个精巧的青瓷食盒，款款走进内殿，柔声道：“陛下，这是我亲手熬的参汤，可滋补元气，你多少用些。” 司空烨一脸疼惜，“爱妃，这等琐事让宫女们去做就好，不要累着你。” 元春嗔道：“哪里就累着了？别人熬的，没有我的心意！” 司空烨笑道：“你怀着身子，还是小心些。” 他说这句话时，元春正低头取食盒里的碗。 “咣当！” 手一软，碗砸在地上，参汤洒了她一身，她却像没有感觉到，惊骇地盯着司空烨。 司空烨笑眯眯地道：“有两个月了罢？” 元春跪倒，抖如筛糠，“陛下饶命！” 司空烨平平静静地道：“这会儿叫饶命，之前做什么去了呢？” 元春：“呜呜呜，我是被逼的！” 司空烨叹口气，“你们呀，总是把朕当傻子。” 宫里只有两个男人，一个是他，一个是父皇。 元春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伍保，送贵妃娘娘回凤藻宫！” “是！” 元春怕得走不动路，伍保一挥手，两个小太监上来，一左一右架起她。 司空烨还叮嘱道：“看着点路，莫摔着娘娘。” 敢给他戴绿帽子，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怕有什么用呢？ 001打了个哆嗦，“宿主大人，司空烨就像个变态！” 七杀：“皇帝大部分是变态！” 想了想不对，补充道：“不包括我，也不包括始皇陛下、洪武大帝。” 第1227章 守护林妹妹(70) 黛玉清晨醒来，无精打采地穿衣起床。 想再到昨晚那亭台周边转一转，香菱却来缠着她讲诗。 只得打叠起精神，一句句给她讲解。 七杀笑道：“菱姐姐也太勤奋了！” 宝玉若有这种求学精神，王夫人和贾政能笑疯。 香菱认真地道：“不勤奋，怎么能写出好诗呢？” 黛玉很认同她这句话，道：“没错，一件事情，若是不做便罢，若是做了，就要尽量做好！嫮儿，你当见贤思齐！” 妹妹极其聪明，就是有些懒散。 七杀没想到自己会被波及，赶紧道：“你们说得对！菱姐姐，大成伯派去的人已经到了如州，肯定能找到你娘，你就放心罢！” 甄士隐本是姑苏人，家败后去如州投奔岳父封肃。 他出了家，封娘子倚着父亲生活。 香菱叹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遇上你们，是我的造化！” 黛玉安慰道：“你已历尽磨难，有的是后福！” 七杀也道：“往后都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前两日，黛玉去找薛姨妈，跟她讨要香菱。 薛姨妈不太想给，香菱不是普通丫头，是儿子的侍妾，哪能随便给人？ 更重要的是，香菱对薛家家丑一清二楚，若得了自由，不定怎么编排薛家呢。 但当许嬷嬷加价到一千两，薛姨妈就变了口风，直说一个丫头不值什么，林姑娘若喜欢就带走，不用提什么钱。 大家都是亲戚，提钱多伤感情呐。 黛玉也谢过薛姨妈的厚爱，拉上香菱告辞。 可那一千两银票也没到薛姨妈手里，被夏金桂收走了。 贾府上下都说夏金桂骄纵刁蛮，同情薛家娶到了这等母夜叉，七杀却觉得，薛家这是求仁得仁。 夏金桂什么脾性、什么人品，薛家半点打探不出来吗？ 还不是觊觎人家百万家私，想吃绝户。 夏家没有儿子，所有一切都是夏金桂的，未来也会传到夏金桂的儿女手里。 谁娶到夏金桂，就等于娶到了一座金山。 薛家既想求财，又想求佳妇，哪有那么美的事！ 再说了，就薛蟠那样，还指望娶到才貌双全、品德高尚的贤妻？他配吗？ 夏金桂嫁他都算糟蹋！ 其实这件事情，也说明了薛家的择偶观，唯利是图。 所以薛姨妈和宝钗有什么好抱怨？ 站在夏金桂的立场，她还委屈呢。 刚刚新婚，薛蟠就看上了她的陪嫁丫环宝蟾！ 夏金桂在薛家吵闹的时候，001很想教她一句话，“百因必有果，你们的报应就是我。” 这对主仆的名字也很有意思。 薛家要营销金玉良缘，“金”指的就是宝钗，受人鄙薄的夏金桂，名字中有金。 她的丫环宝蟾，重了宝钗的“宝”字，到了薛家也没改，也没人要求她改。 蟾和钗，发言也近似。 而且，蟾是什么？蟾蜍，俗称癞蛤蟆，还带毒。 是薛家或者夏金桂不在意避讳尊者的名字吗？ 并不是，香菱偶尔提起桂花的香味，就被宝蟾指着脸骂，说是叫了姑娘的名儿。 宝钗的丫环莺儿，原先叫金莺，宝钗都给她改了。 偏生又有夏金桂和宝蟾这两个反面人物，名字都与宝钗有关联，下场还都很惨。 这是不经意的巧合吗？显然不是。 如果读完整部红楼，还察觉不出曹公在人物名字上花的心思，那也白看了。 001：“曹公仿佛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真是绝绝子！” 七杀：“呵呵。” 说回眼下，黛玉教了香菱半早上的诗，带着妹妹去贾母处用午饭。 正吃着，贾琏忽然跑进来，红光满面地叫道：“老太太大喜，林妹妹大喜！” 贾母和黛玉被他叫蒙了，忙问怎么回事。 贾琏激动地道：“陛下身边的伍公公亲自来传旨，说是陛下念着林姑父的功劳，封林妹妹为仙容郡主，赐郡主府！” 贾母笑得合不拢嘴，“真的？” 贾琏：“我哪敢骗老太太？伍公公就在荣禧堂！还有，陛下为林妹妹赐婚庄亲王！” 林妹妹真有福气！ 之前凤姐儿疑心庄亲王对林妹妹有意，他还觉得不可能，谁知竟是真的！ 贾母的笑容一下子僵了，“赐婚？！” 那宝玉怎么办？ 贾琏也知道她的打算，跺脚道：“老太太，这是大喜事啊！” 人家林妹妹都不正眼看宝玉，王夫人也不喜欢黛玉，就老太太还想着将两个玉凑成一对。 贾母也很快转过弯来，黛玉就算做不了她的孙媳，也是她的外孙女！ 以后庄亲王见了她，也得恭恭敬敬地称为外祖母！ 贾琏：“老太太，林妹妹，快去接旨罢！我过来的时候，二叔已经让人摆香案了。” 黛玉很茫然，她的婚姻，这就定了？ 倒也不是很抗拒。 因为庄亲王不是陌生人，且重情重义。 七杀挽着她，小声道：“姐姐放心，你会如愿的。” 黛玉暗想，不如愿又怎样，难道还能抗旨？ 到了荣禧堂，一眼就看见坐在上首那个男子，正是昨晚那位。 一时呆了。 他他他，他就是庄亲王？！ 司空焰凝视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黛玉忙低下头，脸上飞红，心里如小鹿乱撞。 第1228章 守护林妹妹(71) “嫮儿，我们这就搬去郡主府么？会不会，会不会显得太心急？” 圣旨下达第二日，贾府办了热闹的宴席。 奉承讨好的话儿，黛玉听了几箩筐，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宴散回房，妹妹就说要搬去郡主府。 七杀：“可我们要是不及早搬过去，岂非对不起陛下的隆恩？那伍公公不是也说了么，郡主府里一切齐备，并不需要我们准备什么。” 昨晚真是累着伍保了，连夜带人收拾、装饰仙容郡主府，家什一车一车往里拉，下人一个一个往里进。 还配了四名女官。 真正做到拎包即可入住。 司空焰也令人很是动容，半夜三更的，领着府里的园丁、侍从，跑到城外移植回来一大片湘竹，不比潇湘馆的差。 就冲他这个殷勤劲，七杀也不担心以后他会对黛玉不好。 见黛玉还在踌躇，道：“姐姐，莫非你还留恋贾府？” 黛玉叹道：“我留恋的不是贾府，是潇湘馆，还有这些姐姐妹妹。” 迎春虽无主见，却温柔可亲；探春虽精明，也有诚挚之心；惜春性情孤介，却极有悟性。 大嫂子李纨和凤姐姐，也对她们姐妹极为照顾。 还有湘云，以前没头没脑，现下也清醒了，是她诗词上的知己。 这些年与她们相伴，总归是欢乐多于愁苦。 如今要分开，当然有些舍不得。 七杀劝道：“姐姐，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人生何处不相逢？郡主府里你做主，大可将姐妹们请过去长住。许嬷嬷，我说得对么？” 许嬷嬷一整天都神不守舍，听到她问话，下意识回道：“对，对极了！” 直到现在，她还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半个月前，她收到周长史的信，说是他们即将回京，让她像以前一样，时不时在林大姑娘面前提起王爷，设法促成这桩姻缘。 但不能太明显，免得引起林大姑娘的反感。 他也会在王爷耳旁吹风，让王爷习惯林大姑娘的存在。 两边齐下功夫，不信这红线牵不上。 周长史预计，再努力个两三年，就能大功告成。 可是，这婚事怎么忽然就成了呢？ 据说还是王爷去求来的。 ......早知如此，她和周长史折腾个什么劲？ 远在大运河上的周长史，此时的心情和她极为相似。 喜悦中，带着很多茫然。 一名官员问他，“王爷飞鸽传书，所为何事？” 他放飞信鸽，木着一张脸回道：“王爷求了陛下赐婚。未来的王妃，是林如海之女。” 官员大喜：“王爷终于愿意成亲了？！太好了，太好了！咦，周长史，你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周长史：“你看错了，我很高兴。” 真的很高兴。 这么多年了，王爷终于动了凡心，不再孤单。 以后还会有小王爷、小郡主，府里热热闹闹。 所以他怎么会不高兴？ 就是突然觉得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也怪王爷，明明早就看中了林大姑娘，却什么都不说，任由他和许嬷嬷搞小动作。 在王爷眼里，他很可笑罢？ ......可笑就可笑，王府即将迎来王妃，才是最要紧的事！ 周长史安慰好自己，重新抖擞精神，下令加速。 他得赶着回去张罗婚事！ 光靠王爷，王妃什么时候才能迎进门？ 且说贾府，贾母笑了一天，晚饭后睡了半个时辰，醒来就让人去叫贾政和王夫人。 鸳鸯提醒她，“老太太，二太太病还没好呢。” 言下之意是禁足还未结束。 贾母嗤道：“她那病，也只是哄着你们政老爷一个人。” 王氏虽不能出院子，干的事儿可不少，禁足不禁足的，意义也不大。 鸳鸯便不再多话，派琥珀去请。 贾政夫妇不知有何急事，赶紧跟着琥珀来了。 贾母让他们坐下，沉吟片刻，道：“贵妃娘娘可曾派人来？” 贾政摇头，“不曾。” 其实他也觉得奇怪。 府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元春为何没有半点表示？ 按礼，她该紧随其后，赏赐黛玉。 可现在天都黑了，凤藻宫也没人上门。 贾母猜测道：“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贾政一惊：“应该不会罢，宫里也没传出什么消息！” 贾母：“有消息，咱们也不能知道！” 母子俩正惊疑不定，王夫人轻咳一声，微笑道：“老太太，老爷，莫急，咱们娘娘，许是有喜讯儿！” 上个月她进宫探望，发现元春嗜食酸辣，闻到鱼腥味还吐了。 分明是怀了龙种！ 可能是因为月份小，才没有对外公布。 “......什么？” 贾母和贾政都是又惊又喜。 当今皇帝子嗣不多，若能诞下龙子，就是泼天的富贵！ 王夫人笑得从容。 仙容郡主、庄王妃，有什么了不起！ 见了元春，还不是得行大礼！ 等小皇子出世，就连庄亲王都得退一射之地！ 第1229章 守护林妹妹(72) 两日后，黛玉、七杀搬到郡主府。 这是一座五进的大宅子，精美别致，清幽古雅，不比大观园差，甚合黛玉的心意。 整条街上，只有庄亲王一个邻居。 据说，这两座宅子是前朝两位王爷的居所，他们兄弟感情深厚，特意将王府建在了一处。 司空焰封王时，选中了东宅，西宅便空了下来。 也有几位皇室子弟看中此处，想请陛下赐给自己，但考虑到邻居是司空焰，就打了退堂鼓。 这庄王爷时常闭关悟道，万一府里闹腾打扰他清修，他不会客气。 陛下又护着他。 一来二去，这么好的宅子便闲置了，如今才等到新的主人。 黛玉领着妹妹巡过各处，略做收拾，就下帖子请了迎春、探春、惜春、湘云、妙玉、宝琴、邢岫烟、李纹、李绮等过去小住。 一群女孩儿无拘无束，倒比之前在大观园更自在。 贾母和王熙凤、李纨等也应邀去了几次。 黛玉行事大气，还请了宝钗。 但宝钗实在不想看见她，且挂心着宝玉，以身子不适为由推了。 自黛玉被赐婚庄亲王，宝玉便犯了病，大叫大嚷着林妹妹被人抢走，要找庄亲王拼命。 贾政不敢让他到前头，命拘在怡红院里。 宝钗便每日去陪伴，软语安慰，温柔小意。 宝玉感念她的深情，也曾下决心要以深情回报，可一想起林妹妹，就又痛彻心扉。 还悄悄去找探春，让她传递诗词。 探春严词拒绝，劝宝玉不要再有非分之想，他和林姐姐是真的没有可能了。 见了黛玉，探春一字不提此事。 001：“这才是聪明人啊！” 七杀：“探春本来就很聪明！” 至于贾府男儿，唯有尚是孩童的贾兰能踏足仙容郡主府，其他一个都不行。 一日，姐妹们正在赏花吟诗，忽有一个婆子哭着来报，宁、荣两府被抄了！ 满座皆惊。 回过神来，探春气得喝命丫环去撕那婆子的嘴！ 这等大事，也是能胡说的？ 婆子哭倒在地，“三姑娘，锦衣军已经围了宁、荣两府，大老爷、二老爷、琏二爷、宝二爷、环三爷，隔壁珍大爷、蓉小爷，皆被拿住了！老太太、太太她们，都慌做一团！” 大家听她说得这么详细，显然有几分准头。 迎春险些被吓晕，惜春惊慌不已，湘云、宝琴等，也是惶恐不安。 探春颤声道：“为何，为何抄的家？” 婆子回道：“说是大老爷交通外官，依势凌弱，辜负皇恩，又有珍大爷引诱世家子弟赌博，强占良民妻女为妾，弄出人命！” 探春又问：“抄家的是谁？” 婆子道：“约莫听说是西平王，领着锦衣府一个姓赵的堂官。” 探春：“咱家贵妃娘娘呢？” 怎不帮帮家里？ 婆子：“贵妃娘娘，薨了啊！” 探春大哭。 边哭边让下人备轿，她要回去。 婆子忙道：“三姑娘，老太太说了，让你们好生呆在郡主府！” 又转身对黛玉跪下，“郡主娘娘，老太太说，请你看在亲戚的情份上，庇护几位姑娘！” 黛玉：“这是自然！” 给妹妹使个眼色，姐妹俩一同上前安抚迎春、探春等人。 实际上，她心里并不吃惊。 因为昨天晚上，庄王爷让许嬷嬷告诉她，宁、荣两府有违国法，不得不治。 她心里也有些数，并未为贾家求情，只是这一干姐妹着实可怜，问能否优容？ 王爷回说，国法之下，不得例外，但她可以提前赎买。 于是她出资二十万两，买下贾府女眷，以及相熟的仆妇丫环。 也算圆了这几年的情份。 不包括王夫人，因她与甄家勾结，证据确凿，不在赎买之例。 司空烨拿着司空焰奉上的银票，笑道：“你还真好意思从林大姑娘手里拿钱？” 司空焰反问：“为什么不好意思？” 贾家犯了国法，必得抄家。 黛玉赎买贾家女眷，也是按律行事，有何不妥？ 何况二十万两又不多，以后庄王府都是黛玉的。 司空烨：“哈哈！” 看来九弟还是更看重他这个兄长，没有被林大姑娘迷住。 仙容郡主府，三春抱头痛哭，湘云、宝琴等也心有戚戚，拉着黛玉说个不停。 七杀抽个空，移形换影，找到被关押的宝玉。 他的待遇还不错，单独一个房间。 宝玉见到她，趴在小窗上哭道：“林二妹妹！” 七杀：“宝玉，我姐姐出了二十万两，买下府里女眷，还有袭人、晴雯、麝月等园中丫环，以后也会善待她们，想回家的送到家中，不想回家的留在郡主府，以后帮她们寻如意郎君，好生发嫁。” 宝玉流泪满面：“多谢林妹妹！” 灾难临头，他才知以往那些小心思有多可笑。 七杀：“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讲的故事么？” 宝玉：“绛珠仙子和神瑛侍者那个？” 不知为什么，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一个。 七杀：“没错。如果你是神瑛侍者，我姐姐是绛珠仙子，对你家女眷的照顾，能否抵得过甘露之惠？” 宝玉哽咽道：“能！” 七杀：“那绛珠仙子就不欠神瑛侍者了？” 宝玉：“不欠！” 区区甘露，哪及得上姐妹们活命之恩？ 七杀展颜一笑，“好！”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接下来，她果真兑现承诺，帮着黛玉安排好了小姐丫环们。 不能说十全十美，但真的问过每一个人，尽力帮她们达成心愿。 此后能不能过好，就看她们自己的了。 大约是贾家男儿被吓破了胆，认罪认得快，司空烨并没有赶尽杀绝，除了将贾赦、贾珍、贾蓉下狱，贾政、贾琏、宝玉、贾环、贾兰等都放了出来。 还有个王夫人，也下了女监。 其他女眷无事。 但家当、府邸未还，只给他们留了一个四合院。 贾母养尊处优一辈子，临了还落到这种地方，想起来就哭，可黛玉想接她和王熙凤到郡主府，她又不愿意。 说是她们如果离开，这个家就真散了。 这倒也有理，黛玉便也不劝，只是多送些补品药材，衣物被褥。 薛姨妈和宝钗则回了自家的宅院，薛蟠也犯了事，被判五年。 母女俩想找王家的门道，王家拒之门外。 这个时候，薛姨妈自然不想让宝钗嫁给宝玉。 贾母明跟她说，宝钗和宝玉同室而处多少回了？不嫁也得嫁。 倘若薛姨妈一意孤行，她不介意替宝钗传传名声。 薛姨妈无奈，只得同意，草草办了婚事。 —— 又一年，流程走完，司空焰迫不及待将黛玉迎娶进门。 掀开红盖头的一瞬间，两人相视而笑，皆感觉到了圆满。 姐姐、姐夫柔情蜜意，七杀接过姐夫的衣钵，走上修道的大路，终生未嫁。 有人觉得奇怪，但黛玉和司空焰都非常理解。 如果不是遇上对方，他们也宁愿孤身一人。 第1230章 终结恐怖(1) “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你们绑架了我？我警告你们，赶紧放我走！否则，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色厉内荏地叫嚷着。 他身旁那名个子娇小的清秀女孩，也是一脸的惊恐。 而在他们的对面，站着三个人。 左边的男子穿着黑t恤，露出的手臂上纹着老虎，身材极为健壮，一看就很社会。 右边是位衣着朴素的大妈，中间是位戴着眼镜的文弱青年。 “谁绑架谁？嘴巴放干净点！” 黑衣男子没好气地怼中年男。 他看起来很不好惹，中年男不敢跟他吵，看向文弱青年。 文弱青年不理他，警惕地观察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座废弃的车站，站牌顶端有两个锈迹斑斑的大字：新生。 字体是楷书，端端正正，颜色鲜红。 红得就像血。 车站周围，是无边无际的浓雾。 文弱青年活了二十五年，就没见过这么沉重的雾气。 大家还能看见彼此，是因为车站顶上挂着一盏白炽灯。 光线昏黄，每个人都有种不真实感。 “喂，说你呢，是不是你搞的鬼？” 中年男上前拉扯文弱青年。 他也知道搞鬼的很可能是黑衣男，可他惹不起，就只能柿子拣软的捏。 文弱青年用力甩开他，怒道：“我看你才像绑匪！” 中年男不依不饶，骂骂咧咧，“你们都是一伙的，一伙的！” 边说边指指点点，怀疑着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 昨晚他早早就睡了，睡梦中醒来，就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身边全是陌生人。 这不是绑架是什么？ 就不知道，是不是家里那个黄脸婆指使的。 黑衣男心头火起，猛然伸手抽了他一个耳光，“你他x的能不能安静点？” 傻子都看得出不对劲，这死肥猪脖子上那玩意儿是摆设吗？ 中年男猝不及防被打，激起了骨子里残存不多的血性，嗷地叫了一声，扑过去打黑衣男，又被一脚踹翻。 黑衣男还要再踹，被大妈拉住，“别打了，省省力气吧。” 中年男也要起来翻盘，大妈用一只手压住他的头顶，淡淡道：“不要再闹腾。” 黑衣男暗暗心惊，他的力气，在道上是出了名的大，可这不起眼的大妈，竟然能轻轻松松拉住他！ 这，这怎么可能！ 要是传出去，他王老虎还怎么做人！ 清秀女孩许是觉得大妈有安全感，悄悄走到她身旁。 大妈看一眼她，漠然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有很多疑惑，等人到齐了我再讲。” 文弱青年：“人到齐？还有谁会来？” 大妈：“不知道。” 文弱青年：“那你怎么知道还有人没来？” 大妈指着站牌，“看到了吗？那有个六字，现在只到了五个人。” 文弱青年这才发现，在“新生”后面，还有个绿色的小字。 有心细问，又想起大妈的话，要人到齐了才说。 正在此时，众人忽然听到了清晰的开门声。 下一秒，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眉目精致的女孩子，突兀地出现在站台里。 也许他们过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来的。 ......可这是什么技术？！ 华国，不，地球上，有这种科技吗？ 几人还在惊讶，就听大妈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琼芬，家庭主妇，今年五十五岁。” 说完一抬下巴，示意众人介绍。 黑衣男子：“我叫王老虎，自由职业者，今年二十八岁。” 文弱青年：“我叫许照，程序员，今年二十六岁。” 清秀女孩：“我叫夏蓝儿，大学生，今年二十岁。” 中年男也不情不愿地道：“我叫张富国，自己开公司，今年四十二。” 最后到的女孩：“我叫刘宁宁，公司文员，今年二十四岁。” 张富国盯着她的脸，笑道：“文员？能力怎么样呀？考虑下来我公司，工资亏不了你！” 刘宁宁揉了揉拳头，众人也看不清她的动作，就见张富国在空中划出道残影，摔在站台另一边。 夏蓝儿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许照也目露诧异，一个李琼芬，一个刘宁宁，貌似都不简单。 王老虎大笑：“妹子，有性格，我喜欢！” 李琼芬面色凝重：“你不是新人？” 一次游戏中，如果出现两名影人，就说明这次游戏难度不低，通过很难。 刘宁宁：“如果你指的是职场，那我确实不是新人，工作快两年了。如果你指的是这儿，那我第一次来。” 李琼芬：“第一次来，就有这种身手？” 刘宁宁：“亲戚家开武馆，从小习武。” 这倒也不算假话，刘宁宁的表舅确实教过她咏春。 可惜她学得稀松。 此时的刘宁宁，自然不再是原来的她，内里换成了七杀。 李琼芬将信将疑，但也不寻根问底。 “你们肯定在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下面，我就告诉你们。” 第1231章 终结恐怖(2) 李琼芬所知道的，估计还没刘宁宁知道的多。 因为，李琼芬会死在这次游戏中，而刘宁宁活到了第十次。 但七杀也不打断李琼芬的话，静静的听她说。 红楼梦那个任务，她只得了两万积分，道德金光也没增加多少。 好在她在乎的也不是这些。 能帮助到林妹妹，使其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已经圆了她多年梦想，心情很愉快。 迎春、探春、惜春、湘云等，也都找到了如意郎君，公婆慈爱，夫妻和顺。 香菱和母亲相认，母女俩也没有回外祖家，在京城依着黛玉生活。 王熙凤平安生下儿子，贾琏也彻底收了心，跟林大成父子合伙做生意，很快买了两进的宅子，也算富足。 宝玉如原着一般考中科举，随后出家，宝钗守了一辈子活寡。 她倒想改嫁，薛姨妈怕影响家风，坚决不许。 贾政本想休弃王夫人，可宝玉出家前，为母亲求了情。 因而王夫人坐完牢，又回到了贾家。 赵姨娘看出贾政对王夫人的嫌弃，以为自己时运来了，想欺负她，反被贾政骂了一顿。 此后，王夫人就像一个木头人，在贾家熬完了自己的一生。 贾母去世时，拉着黛玉的手，求她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对贾家照拂一二。 黛玉含泪答应了，也的确对贾家颇为照顾。 不过，她照顾的对象有选择性，像贾珍、贾蓉这种无可救药的，管他们去死。 像贾兰、贾琏、贾芸这种有上进心的，便让司空焰多加提携。 大丫环们命运各不相同。 平儿见王熙凤和贾琏感情越来越深，自己没有可乘之机，某天趁王熙凤心情好，大胆求去。 王熙凤很高兴，不但没要赎身银子，还给了她一笔嫁妆。 至于袭人，宝玉出家后，她没了指望，也想回家另嫁。 王夫人让她家拿钱来赎，等她家凑够钱，宝钗出面阻止，说宝玉不在，需要袭人的陪伴。 她是主母，她不放，袭人便走不了。 妻妾俩互相折磨，日子过得很热闹。 晴雯选择不回家，也不去贾家，跟着黛玉去了庄王府，安安分分地当了名针线娘子。 鸳鸯、琥珀等，也在贾母逝去后跟了黛玉。 毫不夸张的说，黛玉成了红楼女儿的一把大伞，替她们遮风挡雨。 七杀后来很闲，因为黛玉的喜怒哀乐，司空焰都承包了。 黛玉都不用说出口，皱下眉头，司空焰就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七杀天天吃狗粮吃到饱。 本来她想等到黛玉和司空焰离世，围观一下神仙历劫归去有没有什么奇景，可狗粮太多，实在吃不下。 某个晚上，郑重其事地跟黛玉说，她已悟得大道，将要羽化升天。 黛玉以为她在开玩笑，笑了许久。 次日发现她已无气息，黛玉大约会难过吧。 但更多的，应该是为她欢喜。 在修道者眼里，羽化升天是好事啊！ 司空焰娶了黛玉也没放下修道，还把黛玉也带上了路，耐心地讲解道家典籍。 黛玉也闻一知十，悟性极高。 两人在一起，谈论的不是风花雪月，而是老庄。 七杀能说什么呢？ 只能说这夫妻俩不愧是神仙下凡，谈恋爱都与众不同。 脱离那个世界后，她在混沌空间休息了一段时间，接到刘宁宁这个任务。 刘宁宁是个普通白领，有天收到一个快递。 打开一看，里面是张黑色的请柬。 上面写着，“恭请刘宁宁女士参与影月游戏，游戏通关，你将获得无尽的生命”，落款是影。 她以为是恶作剧，随手丢到了垃圾桶里。 当天晚上，就被传送到这个“新生”车站。 新生的意思，是指如果你能渡过本场游戏，平安回到这个车站，就如同获得了新生。 如果回不来，也就死了。 更可怕的是，现实中的一切都会被抹杀。 父母、儿女、朋友、同事，没有一个人记得你的存在。 仿佛你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生过。 刘宁宁拼尽全力活到了第十次，绝望、悲愤地死去。 死前的愿望，是有人能终结这无限的恐怖！ 如果可以的话，将那个任意玩弄别人人生的影大卸八块，以消她和无数影人心头之恨！ 被强制拉来参加影月游戏者，称为影人。 影人也分等级，五次游戏以内的是初级影人，李琼芬就在此例。 五至十次游戏的是中级影人，刘宁宁在这个范围。 十次至十五次的是高级影人，十五至二十次的是特级影人。 据说往上还有金牌影人，但刘宁宁只见过高极影人，连特级都没见过。 什么时候是个头？ 谁也不知道。 第1232章 终结恐怖(3) 七杀有点吃惊。 但她吃惊的不是任务本身。 而是接收完任务内容后，001忽然大叫：“宿主小心，这个影月游戏不一般，是......” 话没说完，就被某种神秘力量强制下线。 无论七杀如何呼唤，都没有半点反应。 001下线的情况，以前也曾出现过，却都没有这次这么奇怪。 它明显是知道什么内幕，却无法说出来。 七杀倒也不怕。 只是以往都有001在耳边呱噪，现在忽然清静了，还有些不习惯。 李琼芬已经大致讲解完游戏规则，道：“能不能活下去，大家自求多福。我的经验是，不要内斗，尽量团结在一起，聪明的出脑子，不聪明的出力气，这样才能加大活下去的概率！内斗，只会死得更快！” 夏蓝儿颤声道：“我们以后每个月都要来一次？” 李琼芬：“如果你在某次游戏中死了，也就不用来了。” 夏蓝儿：“要来多少次，游戏才算通关？” 李琼芬：“不知道，我所认识的等级最高的影人，也不知道。” 张富国一边擦着冷汗，一边道：“我不信，这肯定是你们吓唬我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事情呢？ 忽然灵光一闪，这是真人秀！ 他看过类似的电影！ 李琼芬冷声道：“爱信不信，没有人求着你信！” 张富国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吼道：“摄像机藏在哪里？你老板是谁？告诉你，老子不参加你们的节目，让我回去！不然我告到你破产！” 李琼芬握住他的手腕，微微用力，张富国下意识松开手，叫出了猪叫声。 许照：“李阿姨，你的力气，是从游戏中得到的？” 李琼芬：“是的。这就像你们年轻人玩的网络游戏，能从中得到一些道具，提升玩家的能力。” 顿了顿，道：“只不过，你在网络游戏中死了，还可以复活重来。要是在影月游戏中死了，就是真正的死亡。” 许照：“影是谁？” 李琼芬反问：“你觉得我会知道？” 许照：“你玩过三次游戏，对影还一无所知？” 李琼芬：“别说三次，就算玩了十次，谁敢说自己了解影？有人说祂是神！” 夏蓝儿：“神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李琼芬：“谁知道呢？也许，祂只是无聊了。” 王老虎：“你的意思是，只要接到黑色请柬，就摆脱不了这破游戏？不参加也不行？” 李琼芬对着浓雾努努嘴，“你可以不参加，走进去。” 王老虎：“走进去会怎样？” 李琼芬：“你会怎样，只有你自己知道，但我们只有在游戏里才能记得你。一旦回到现实，就再也想不起你来了。” 她认识的一个中级影人，某次游戏开始前精神崩溃，走入了浓雾。 回到现实后，她的记忆中就没有了这个人，只有在游戏里才能想起来。 王老虎气势汹汹地道：“要让老子知道是谁送的请柬，老子扒了他的皮！” 包括张富国在内，所有人都看着他。 王老虎：“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 七杀：“王大哥，送请柬的当然是影，这个你都猜不到吗？” 叫他一声大哥，是因为在这次游戏里，他为救刘宁宁而死。 王老虎：“......猜到了，考考你们。” 这很好笑，然而除了七杀，谁都没心情笑。 许照：“影根据什么标准挑选参与者？” 李琼芬：“不知道。” 好人坏人，穷人富人，什么人都有。 说话间，一辆破旧的客车无声无息地从浓雾中驶出，停在站台前，打开了车门。 夏蓝儿下意识挽住李琼芬的手臂，“李姨，这就是那辆带我们去游戏场地的车？” 李琼芬：“是！” 她虽有经验，此时也感觉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种事情，应该没有人会适应。 张富国指着客车惊骇地道：“你们看那司机！” 司机是个等人高的塑料模特，脸上的笑容僵硬而渗人。 李琼芬深吸一口气，“走吧！” 带头走上客车。 有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 她上有老下有小，必须活下去！ 第1233章 终结恐怖(4) 客车是二十八座的，李琼芬坐在第五排，大家便不约而同地选了她附近的位置。 人上完，车就启动起来，不急不缓地向前驶去。 车里的灯光同样很微弱，但也能看清各人脸上的表情。 往窗外看去，黑沉沉一片。 李琼芬提醒道：“不要开窗。” 夏蓝儿小声道：“窗外有什么？” 李琼芬：“不知道。曾经有个人，活活被吓死了。” 夏蓝儿吓得又往她那边挪了挪。 李琼芬看着她，轻声道：“越怕，死得越快。” 这姑娘和她女儿差不多大，竟也被游戏选中，可惜。 夏蓝儿眼泪都快出来了。 李琼芬想告诉她影月不相信眼泪，又担心加重她的心理负担，忍了忍没说。 许照一直保持着冷静，道：“李姨，车里有二十八个座位，是否说明，每场游戏最多参与人数为二十八人？” 李琼芬：“这样的客车，还有很多辆。” 也就代表着，参与人数没有上限。 许照：“人数越多，游戏的难度越大？” 李琼芬：“没错。” 王老虎乐观地道：“那今天只有六个人，应该不难吧。” 李琼芬：“不难？呵呵。我第一次任务是两个人，第二次任务是四个人，第三次任务是三个人，每次都险些丧命。” 王老虎：“......这么凶残？对了，你跟我们介绍游戏情况，是不是有积分什么的？” 他也是看过无限小说的人。 李琼芬：“没有。” 王老虎吊儿郎当地道：“那你这么好心？” 李琼芬看了他半晌，语气中带些悲凉，“这是一个传统。队伍中的影人，会引导新人尽快进入状态。如果这次我死了，也请你们引导下一批人。” 她的引导者就是这么跟她说的，还说同为被选中的可怜人类，应该相互帮助。 然后，引导者死在那次游戏中。 七杀：“放心吧李姨，你这次不会死。” 以后怎样不知道，至少这次她不允许。 李琼芬苦笑：“借你吉言。” 话音刚落，车载广播里传出个不男不女的声音。 声音还很热情。 “亲爱的朋友们，欢迎光临影月游戏。在你们的前方，有一栋漂亮的别墅。今天晚上，请你们住在别墅里，明早八点钟才能离开。到时候，我们的司机白师傅会送你们回新生车站。” “祝游戏快乐，拜拜！” 没一会儿，车辆停住，车门打开。 众人清晰地看到，路旁果真有一栋别墅，外观也确实漂亮。 七杀率先下车，李琼芬、夏蓝儿、许照、王老虎紧随其后。 张富国抓着扶杆，惊惶地叫道：“我不去，我不去！” 他没看错，那栋别墅的左侧方，吊着一个人，不，吊着一具尸体，舌头拉得老长，随风飘摇。 这分明是凶宅！ 打死他，他也不要去！ 但不到两秒钟，张富国惊叫着连滚带爬地跑了下来。 因为，那塑料司机白师傅，脑袋毫无难度地转了一百八十度，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嘴角向两边裂开，露出尖尖的牙齿，牙齿上还带着血肉。 笑容也多了些真诚，仿佛希望他留下。 王老虎：“游戏规则禁止打人吗？” 李琼芬：“不禁止。” 王老虎一把抓住张富国，狞笑道：“死胖子，你再这么一惊一乍的，大爷先送你上西天！听到没？” 人家两个女孩子都不像他这么怂，真是丢尽男人的脸！ 张富国：“......听到了！” 某些人，真是比鬼还可怕。 进入别墅的这段过程中，他总算没有再出幺蛾子。 别墅很大，处处都有生活痕迹。 一楼是客厅和厨房，茶几桌柜上摆着很多相框，有单人、双人照，也有全家福。 从照片上能看出来，这里住着一家四口，三十多岁的父母，六、七岁的双胞胎小男孩，长得一模一样，非常可爱。 二楼有三间卧室、一间书房，楼道间的墙上同样悬挂着巨幅相框。 三楼有两间卧室和一间硕大的健身房。 男女主人身材能保持得这么好，平日肯定没少健身。 三楼往上就是天台，房门锁着出不去。 看完整栋别墅，李琼芬道：“我们都去一楼客厅吧。” 王老虎：“为什么？” 李琼芬反问：“你有更好的建议？” 王老虎：“那倒没有。” 七杀：“王大哥，你是不是有个外号，叫不被怼不服斯基？” 王老虎：“......妹子，心态很好嘛。” 没看那个死胖子都快被吓尿了，这女孩却淡定自若。 七杀：“我觉得，心态好能活得更久一点。对不对，李阿姨？” 李琼芬：“对！” 只是，说来容易做来难。 突然之间被拖入这见鬼的游戏，有几人能心态良好？ 在她看来，夏蓝儿才像正常的新人。 张富国过于胆小，刘宁宁和许照过于平静，而王老虎，估计是本身就比较虎。 第1234章 终结恐怖(5) 客厅沙发上，六人陆续坐下。 大家都有点嫌弃张富国，不跟他坐一处。 他也知道自己被嫌弃，想硬气地一个人去二楼或三楼，又不敢。 王老虎看看客厅里的古董钟，才十点，离明早八点还有十个小时，“我们就这么干等一夜？” 李琼芬叹道：“相信我，如果能干等一夜，什么都没发生，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但那是不可能的。 影不会这么仁慈。 王老虎觉得实在无聊，道：“要不，我们来打牌？” 茶几上刚好有扑克。 李琼芬：“不行！” 王老虎：“为什么？” 李琼芬：“因为这有可能触犯潜藏的游戏规则！” 曾经有两个影人，为了抵抗内心的恐惧，玩猜拳游戏。 赢的那个，被突然出现的鬼怪撕成了两半。 鬼怪说，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赢家。 夏蓝儿见王老虎模样凶悍，怕李琼芬吃亏，小心翼翼地打圆场：“李姨，王大哥，咱们看电视吧！” 王老虎：“也好......” 李琼芬疾声道：“更不行！电视里的那个东西，会出来！” 夏蓝儿想起曾看过的某部岛国恐怖片，下意识打了个寒噤。 王老虎也不是真的心里没数，并没坚持非要玩扑克或看电视。 七杀没参与他们的聊天，张富国不敢参与，客厅一时安静下来。 大约十多分钟后，很久没说话的许照忽然道：“你们发现了吗？” 王老虎：“发现什么？” 许照缓缓道：“相片上的人，好像在看我们。” 不管是大相框还是小相片，那一家四口的目光，都隐晦地追随着他们，嘴角带着诡异的笑意。 夏蓝儿抬头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抖着声音道：“李姨，怎么办？” 李琼芬：“......我也没遇到过这种状况。” 她也只是初级影人，不比新人强多少。 许照：“我觉得，最好不要直视他们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容易被邪物通过此处侵入到心灵。 张富国怕得快窒息，不管不顾地挤过来，强行坐在许照和夏蓝儿之间。 许照被他挤出去，脸上浮现怒气。 想了一想却又忍住。 但他能忍，早就看张富国不顺眼的王老虎不能忍，提着张富国的手臂，硬是把他拖起来砸到另一边。 “乖乖坐在那儿，不许靠过来！” 张富国扑过来抱他的大腿，哀求道：“王大哥，我害怕！你就让我过来跟你们在一起吧！” 王老虎：“滚！” 敢叫他王大哥？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恶心谁呢！ 张富国：“王大哥，我有很多钱，出去后我给你钱！求你不要再针对我！” 嘴里求着，手上却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向王老虎。 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这群人中，唯独王老虎是个刺头，制服了王老虎，就万事由他做主！ 再想办法弄死许照，两个小妞就都归他。 至于李琼芬，如果她识相，也不是不能留。 他需要一个了解游戏的人。 王老虎虽然看到了刀，却因被他抱住大腿，来不及躲避。 “啊！” 其他人也看到了，夏蓝儿发出一声惊呼。 张富国怒吼：“给我死！” 随着匕首的刺出，他仿佛看到了一幅画面：匕首正中王老虎的心脏，王老虎流出鲜红的血液，像狗一样挣扎了几分钟，很快就死透了。 而他左拥右抱，快活无比。 七杀没动手。 因为王老虎不是死于此时。 沉浸在美梦中的张富国，没看到李琼芬挥起的拳头。 “咚！” 张富国横飞过茶几，撞上了后方的墙壁。 李琼芬疲倦地道：“我说过，不要内斗！” 这一刻的她，身上充满了高手气质。 王老虎本来要扑过去揍张富国，听到她这句话，恨恨地停住。 指着张富国骂道：“死胖子，老子迟早收拾你！” 许照用张纸巾垫着手，捡起张富国掉落的匕首，面色凝重地道：“这是哪儿来的？” 他今晚加班，衣服口袋里有钥匙、手机、几颗奶糖。 偷懒打了个盹，醒来就在新生车站。 口袋里什么都没有，全是空的。 他还问过王老虎等人，也是一样。 方才他仔细看过，沙发、茶几周围，没有任何利器！ 别说足以杀人的匕首，连个指甲剪都看不见！ 可张富国就像是顺手一捞，匕首就在他手中了！ 王老虎喝道：“死胖子，问你呢，匕首哪儿来的？” 张富国双眼血红，仇恨地瞪着他们，一言不发。 李琼芬去问，他也一字不说。 七杀指向窗台旁边的一张十寸相框，“那张照片里，男主人背后的装饰柜上放着把匕首，现在不见了。” 许照悚然而惊：“你是说，张富国的匕首就是那一把？！” 七杀：“没错。” 夏蓝儿结结巴巴地道：“但是，但是照片里的东西，怎么可能跑出来？” 七杀：“世界上既然有这么诡异的游戏，还有什么不可能？” 李琼芬：“你说得对，没有什么不可能！” 自从进入这个游戏，她的三观已经被重塑了。 第1235章 终结恐怖(6) 这把匕首该由谁来保管，也是个必须解决的问题。 王老虎推荐他自己，许照、夏蓝儿都推荐李琼芬。 之前的一系列事情，让他们觉得李琼芬很靠谱。 但七杀反对，“李姨，还是由我来拿着吧。” 李琼芬：“为什么？” 七杀：“因为我从小习武，心志坚定，不容易被迷惑。” 王老虎：“我也心志坚定！” 七杀：“不，你刚才已经被影响了。回想一下，你平时是这么暴躁的人吗？” 王老虎：“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个暴躁人儿！” 夏蓝儿战战兢兢地道：“王大哥，你现在就很暴躁。” 王老虎抓抓头发，烦恼地道：“好像还真有点不一样，心里像有团火一直在烧！” 七杀：“受影响最深的，应该是他！” 说着看向张富国。 “他的恐惧和贪欲被无限放大，以至于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 但凡张富国有几分理智，都不会跟王老虎动刀。 道理很简单。 在新生车站那儿，她和李琼芬就表现出了很强的战斗力，且都对他很厌恶。 所以光放倒一个王老虎有什么用？ 唯一的解释，就是张富国中了招。 当然了，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才会没有任何反抗就顺从了心里的恶念。 许照：“作怪的是相片？” 七杀：“这个环节是，下个环节还是不是，就不清楚了。” 夏蓝儿绝望地道：“这才十点四十！我们真的能活着离开吗？呜呜呜！我不想死啊！” 李琼芬拍拍她的肩，叹道：“姑娘，为了回去见家人，你得拿出勇气！” 她理解夏蓝儿。 刚进入游戏的时候，她比夏蓝儿哭得还惨。 幸好那次游戏不算难，否则她活不下来。 王老虎也安慰道：“怕什么，死就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夏蓝儿被他安慰得更想哭了。 七杀：“控制你自己！再哭下去，你就会变成张富国那样！” 这时的张富国，跟之前又有所不同。 满脸潮红，眼珠子鼓得像要掉出来，舌头不时往外伸，身体扭曲得几乎没了人样。 夏蓝儿看得想吐。 许照小声道：“她也被影响了？” 七杀：“嗯。” 转头又对夏蓝儿道：“你不是这么胆小的人，坚强点。” 夏蓝儿擦干脸上的泪，强笑道：“是啊，我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胆子大！半夜敢一个人去图书馆！” 定然是这破游戏，让她变成了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胆小鬼！ “一个人去图书馆？姐姐，下次我陪你去吧。” 清亮的童声忽然响起。 夏蓝儿吓得一下子捂住了嘴。 七杀：“她不需要人陪，我需要，你来吧。” 童声笑嘻嘻地道：“那你来找我，找到我，我就陪你。要是找不到，我会很生气哦。” 他生气的后果，不用说肯定很恐怖。 可就算找到了他，被他陪着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进退两难。 李琼芬换位思考，假设自己是刘宁宁，没有任何破解的办法。 七杀：“我不找。” 童声怒道：“你答应过我的！” 七杀：“我没有，你讲讲道理。” 李琼芬不知该佩服她胆子大，还是佩服她心大。 跟游戏里这些鬼东西讲道理的人，此前她一个也没见过。 童声：“你有！” 伴随着他的声音，厨房里飞出一把菜刀，直直砍向七杀。 七杀准确无误地接住，反手掷出，劈在靠楼梯的一个相框上。 童声哭着逐渐消失。 李琼芬：......还可以这样？ 王老虎视力很好，看得到那相框里是个小男孩，就不知道是双胞胎中的老大还是老二，穿着小唐装，虎头虎脑的。 “宁宁妹子，这就结束了？” 七杀：“不，这只是开始。” 是满屋子鬼怪的开始，也是她的开始。 第1236章 终结恐怖(7) “......你在做什么？” 李琼芬骇然问道。 七杀：“如你所见，划相片。” 边说边挥舞着匕首，从左到右，将相片划成碎纸屑。 李琼芬：“可这没用！有问题的不是相片，是相片里的那些东西！” 她不愿意称其为人，又避免称为鬼怪，便以“东西”代称。 影月游戏中有种说法，如果经常提起鬼怪，鬼怪就会受到召唤，真的出现。 因而“鬼怪”两个字在游戏里是禁忌，能不提就不提。 七杀：“我知道。但相片也是载体，破坏了，这一家四口就少一个吓人的途径。” 她说的貌似很有理，但李琼芬还是表示怀疑。 许照也委婉地道：“如果相片是载体，上面肯定也有神秘力量，你破坏不了的，不要白费力气。” 也许下一刻，所有被她划碎的相片就会重新复原。 七杀：“总得试一试。” 许照：“我建议保存体力，以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李琼芬：“是啊，后面绝对还有别的事儿！” 王老虎不耐烦地道：“哪那么多话？破相片砸了就砸了。” 说着去厨房找了根擀面杖，用力砸向客厅最大的那幅相框。 七杀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许照、李琼芬的想法较为保守，也较为稳妥。 可她身为剑修，还是更欣赏王老虎这种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风格。 王老虎受到鼓励，砸得更起劲了。 他不会发现，被他毁坏的相框，七杀都以灵力镇压一遍，确保附在其中的邪祟被消灭干净。 夏蓝儿咬了咬唇，也在客厅找到个网球拍，跟着他们砸。 李琼芬惊道：“蓝儿，你？” 夏蓝儿：“好几分钟了，相片都没有复原，也没出现其它奇怪的事情，宁宁姐的方法是对的！” 还真是！ 李琼芬和许照对视一眼，片刻后，也起身加入砸相框的行列。 而张富国蹲在原处，像狗一样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大约半个小时，客厅里的相框全部被砸坏。 李琼芬一直担心有鬼怪忽然出现，向他们痛下杀手，全程提心吊胆。 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楼上还有！” 王老虎兴奋地指着二楼。 李琼芬：“......还砸？” 七杀：“为什么不？” 李琼芬：“好吧！” 或许，刘宁宁误打误撞，找到了破局的正确办法。 一行人跟着七杀刚走到转拐处，突然听见二楼有脚步声。 夏蓝儿一下子抓住七杀的手，王老虎、李琼芬、许照等人，也下意识靠近她。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楼梯口。 可是，那里没有人！ 七杀：“谁？说话！” 那个位置，发出一声阴森的轻笑。 七杀右手一扬，飞出匕首。 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装神弄鬼！ 真的鬼怪也不行。 众人就见那匕首违背物理定律，悬停在半空中。 并且不断抖动，就像刺中了一个看不见的人，那人还在拼命挣扎。 七杀的视线里，中刀的是这栋别墅的男主人，双胞胎的爸爸。 只是他的模样和相片上有点不同。 穿着笔挺的西装，肤色惨白，脸上还点了两团腮红，嘴唇也红红的，像个纸人。 按照套路，接下来他应该忽然现出身形，好吓大家一跳。 但七杀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李琼芬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喃喃道：“怎么可能呢？” 以往三次游戏，她第一次能通过是因为有引导者的保护，第二、三次能通过，是谨慎地遵守、利用了游戏的规则。 并没有正面跟鬼怪开打。 现在刘宁宁不但打了，看样子还不落下风。 这可真是大开眼界啊！ 许照也很震惊。 他虽然也是首次进入影月游戏，但他知道一个基本常识。 鬼怪，是玄学范畴！ 用物理手段对付不了。 可刘宁宁好像能用物理手段，对鬼怪造成伤害！ 华国功夫真这么厉害？！ 他现在去学还来得及吗？ “啪！” 经过一分钟的对峙，匕首掉在地上。 王老虎压低声音，紧张地道：“宁宁妹子，你输了还是赢了？” 七杀：“应该没输。” 要是连这种低级鬼物都打不赢，她也不好意思在剑修界混下去。 王老虎立时挺起胸膛，“哥就知道你会赢！” 跑过去捡起匕首，递还七杀。 许照：“那现在怎么办？” 是回一楼，还是继续上去砸相片？ 王老虎：“还还用说？宁宁妹子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夏蓝儿连连点头，“对对对，听宁宁姐的！” 比起李姨，宁宁姐更能给她安全感。 李琼芬：“我也听宁宁的！” 三次游戏，她没见过、也没听过比刘宁宁更强的人！ 七杀：“那就走呗！” 第1237章 终结恐怖(8) 砸到三楼时，许照从一个相框背后发现了一本日记。 大家也不砸了，坐在健身房门口看。 日记的主人是双胞胎的妈妈，名叫吴玉芊。 前半段，记录着她和郑志伟通过相亲认识，互相了解后结婚成家的过程。 两人原生家庭都很富裕，一家出一半买了别墅当婚房，婚后的日子悠闲自在，幸福美满。 没多久，吴玉芊就怀了孕，生下儿子郑星凯。 看到这里，夏蓝儿疑道：“不对啊，不是双胞胎吗？怎么只生了一个孩子？” 王老虎：“一胎一个孩，二胎两个孩，不可以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夏蓝儿也知道他没有表面上那么凶恶，反驳道：“可从相片来看，她真不像三个孩子的妈。” 王老虎：“有钱人保养得好。” 许照：“不对。如果真有郑星凯这个孩子，为什么没有一张他的相片？” 满屋相片全是吴玉芊、郑志伟和双胞胎的。 这家人也太爱拍照了。 春夏秋冬，户里户外，每一个精彩瞬间都被记录。 王老虎脑洞大开，“难道，郑星凯是隔壁老王的，郑志伟发现后，吴玉芊赶紧把孩子送走？” 夏蓝儿、许照、李琼芬都无语地看着他。 这人究竟看了多少家庭伦理剧啊！ 七杀：“瞎猜什么，往下看不就知道了？” 翻过下一页，吴玉芊写道：“怀孕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孩子不对劲。医生说我只怀了一个，可我明明感觉到了两个胎心！” 夏蓝儿：“......孕妇能感觉到胎心吗？” 这个问题，七杀、王老虎、许照都回答不了，一起看向李琼芬。 李琼芬：“不能吧？反正我没感觉到。” 日记下一段，“孩子出生后，一个人躺在婴儿床上。我看不到，可我觉得，那有两个婴儿！” 许照遍体生寒。 他清楚地记得，有张相片上，是两个婴儿并排躺着，相视而笑。 “星凯应该也能看到，他总跟他的兄弟玩！” 双胞胎婴儿时期，确实有很多打打闹闹的相片。 只生了一个，另一个是谁，哪来的？ “我跟志伟说，志伟不信，还说我得了产后抑郁症，送我去医院。” “程医生很专业，听了他的开导解释，我也觉得我是因为产后抑郁而产生了幻觉。”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程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 “志伟接我回家，保姆杨姐推着婴儿车在门口迎接我。婴儿车里，有两个婴儿。” “我没有尖叫，也没有告诉志伟。一旦说了，我很可能又被送回医院，但我不想回去。” 之后五页是空白。 第六页字迹凌乱，“那个孩子，我给他取名叫星旋。凯旋，一听就是兄弟俩，今天他们五岁了。” “星旋有时出现，有时消失，除了我，好像谁都看不见他。” “我从来不跟他说话，也不跟他交流，免得被当成神经病。” “奇怪的是，他长得和星凯不太像。还打星凯！” “可我感觉中的星旋，一直对星凯很好！”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七页被用红笔打了几个叉叉，没有字。 第八页传递的信息量很大。 “原来如此。上天保佑，让我全都查到了。” “郑志伟这个混帐王八蛋，竟然早在七年前，就有了真心相爱的人，钱金兰！” “钱金兰家里很穷，郑家反对他们在一起，并以继承权相威胁。郑志伟迫于无奈，才听从家里的安排跟我相亲。” “新婚没几个月，这对狗男女又勾搭上了。” “钱金兰几乎和我前后脚同时怀孕！” “狗男女不得好死！” “钱金兰逼着郑志伟离婚，郑志伟怕家里不同意，也怕我家报复，拖着不离。” “直到我生下孩子，跟他说有两个！” “这畜生灵机一动，先送我去医院，坐实我有抑郁症，又把那野种接到家里，想要逼疯我！” “医生和保姆、园丁，都收了他的钱！” “五年过去，我还是没疯，狗男女着急了，这才露出破绽！” “但有一件事情他们万万想不到。” “星旋，是真的存在呀！” “昨天我看到他了。” “他说会帮我。” 日记到此结束。 王老虎：“啥意思？这男的想害他老婆，结果被他老婆伙着鬼儿子害了？啧啧，自作自受！” 老婆孩子热炕头还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拈花惹草？ 许照：“......老王，你总结得还挺到位！” 王老虎：“也不看看我是谁！” 夏蓝儿怔怔道：“我都不知道是谁更可怕了。” 没有出生却存在的星旋让人恐惧，不动声色谋害妻子的郑志伟，更令她心底生出一股寒气。 李琼芬：“不要怕，郑志伟这样的终归是少数！” 世上多的还是人，不是禽兽。 第1238章 终结恐怖(9) 回到一楼，张富国依然缩在墙角，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夏蓝儿忍不住道：“你们说，吴玉芊和星凯会不会已经搬离此处，开始了新的生活？” 王老虎抚额：“妹子，你有点天真。” 李琼芬也道：“她借用了那孩子的力量，很可能需要付出代价。” 如果别墅里只死了郑志伟一个，达不到影月游戏凶宅的标准，他们也不会被送到这儿。 夏蓝儿固执地看着七杀，“宁宁姐，你觉得呢？” 七杀：“我觉得他们都在。” 许照：“他们是指谁？” 七杀：“郑家四口，钱金兰母子，程医生、保姆杨姐，还有一个园丁。” 刚下客车她就看到了，九个人，不，九个鬼站成一排，在别墅前等着他们。 站在最前面的应该就是星旋，魂体凝实，比其他八个强悍得多。 也多亏她当过一阵子的天师，懂得一些特殊的法门，否则可能还注意不到。 王老虎咂舌，“这是一个都不放过啊，真凶！” 转头对七杀道：“宁宁妹子，他要是来了，你有办法吗？” 其他人也屏声静气地等着她的答案。 虽然谁都没说，但大家都知道，她是他们的依靠。 她行，他们能活。 她不行，他们可能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七杀：“有。” 大家的表情都放松下来。 李琼芬无意间看到古董钟，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宁宁，还差十分钟就十二点了！” 王老虎：“十二点又怎样？” 李琼芬：“十二点到凌晨两点，规则对那些东西的限制会削弱！它们，它们会变得更可怕！” 影人刚进入游戏时，其实受到规则的保护，只要不作死，通常不会有事。 否则一死一大片，游戏也就没有办法进行。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规则的保护作用渐渐消失，危险越来越多。 尤其晚上十二点到凌晨两点，是公认的凶煞时间。 解释完，李琼芬看向张富国，“把他捆起来吧，总觉得他会成为隐患！” 王老虎：“好嘞！小许，咱俩去找绳子。” 许照摇头：“不，我不敢离开宁宁的视线。” 王老虎嘲笑道：“你个怂货！” 许照：“你敢？” 王老虎：“......要你管呢！” 跟七杀借来匕首，将一块沙发套割成数段绳子，绑成一条长绳。 和许照一人扯着一头，把张富国捆了个严严实实。 张富国也不反抗，嘴里嘿嘿的笑着，似乎很开心。 王老虎叹道：“这死胖子算是废了！” 李琼芬：“只要他能活着出游戏，就能恢复正常。” 不管是精神上被迷惑，还是身体上受到重伤，都能复原。 但她不认为这是影的好心。 估计是怕玩坏了，下次少一个玩具。 是的，李琼芬觉得，他们这些被选中的倒霉蛋，就像是影的玩具。 影月游戏，则是影玩玩具的过程。 此时，古董钟忽然响了，清脆地敲了十二下。 众人警惕地看向四周。 并没多出一个人影，或者鬼影。 王老虎：“可能他们也怕了宁宁妹子，不敢来，呃，呃......” 大家听声音不对，转头一看，就见他掐着自己的脖子，掐得翻了白眼也不松手！ 夏蓝儿、许照、李琼芬连忙去掰他的手指。 可他力气大得超乎寻常，根本掰不开。 夏蓝儿大叫：“宁宁姐！” 七杀：“来了！” 却没去帮他们，而是走向张富国，一脚踹向他的脖颈。 张富国被踹翻在地，王老虎也松开了手，“我滴妈呀！咳咳咳，差点死在自己手里！” 许照：“宁宁，是他搞的鬼？” 七杀：“不是张富国，是星旋。” 星旋已经上了张富国的身。 张富国张开嘴，发出稚嫩而诡异的声音，“你们都会死......” 七杀又是一脚。 张富国和星旋都晕了过去。 二楼传来杂乱的声音，像是许多人在逃跑。 七杀回到众人中间，微笑道：“应该不会有事了，你们睡一觉吧，睡醒就能出去。” 李琼芬瞠目结舌。 这，就是传说中躺赢的滋味吗？ 不知为什么，眼眶有点酸，“好，好！” 王老虎、夏蓝儿、许照也都觉得自己抱到了金大腿。 果然，从此刻直到早上八点，别墅里都安安静静。 别说鬼怪，蚊子都没有一只，大家睡了个好觉。 出门没几分钟，就看到那辆客车从路的尽头歪歪扭扭地驶来。 七杀：“你们等我一下。” 说完转身走向别墅。 王老虎：“你干啥呀？！” 好不容易从那个鬼地方出来，怎么又要回去？ 七杀召唤出青瞑，一剑劈下！ 别墅瞬间化为烟尘。 浓雾中蓦然亮起紫蓝色的粗大闪电，狂风呼呼的肆虐着，像是神明在发怒。 七杀剑指上空，“来啊！” 闪电在她头顶聚集，却没有打下来，过了几秒，无奈地散去。 七杀也暗暗松了口气。 她赌对了。 影并非百无禁忌，无所不能。 它无法直接对影人出手，只能利用规则，而她并没有违反任何一条规则。 她已经认真参与并顺利通过了这场游戏，只是在游戏结束后摧毁场景而已。 规则可没说不能这么做。 第1239章 终结恐怖(10) 从接到任务开始，七杀就在思考，怎么才能实现刘宁宁的愿望。 终结恐怖，并将影大卸八块。 如果001还在，她可能会让它侵入影月游戏内核，找到漏洞，一举摧毁。 可001竟然被强制下线了。 谁下线它呢？ 最大的可能是影，因为001威胁到了它的安全。 七杀怀疑，影的力量应该跟主神在一个级别。 甚至就是主神，或者主神的分身。 她有自知之明，觉得以自己的智商破解不了影月游戏，更别说找到影。 组织一个高质量人类团队，用团队的力量攻破影月倒是有可能。 但那需要很长的时间，还不一定会成功。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一个简单而高效的方法：暴力拆迁。 影设计的游戏场景是有限的，她在不违反规则的情况下，一个个拆过去，总能拆到游戏崩溃。 拆的时候，还会附上从青江帝那儿借来的剑气，保证场景复原不了。 看，别墅原址慢慢被浓雾覆盖，真的没复原哦。 客车停在他们面前，塑料司机白师傅的脑袋又转了一百八十度，冷冷地盯着七杀。 被王老虎和许照架着的张富国刚恢复一点神智，看到那情景又“吱”的一声晕了过去。 七杀笑着打招呼，“白师傅，早啊！” 又对王老虎等人道：“嘴巴合起来，上车了！” 一行人机械地上了车。 车没动。 七杀：“白师傅，你想罢工？” 白师傅保持着面孔向后的姿势，踩下了油门。 过了很久，王老虎才小心地道：“宁宁妹子，你一直这么霸气吗？” 霸气得他都想跪了。 七杀：“偶尔。” 许照有心问她剑是哪儿来的，看一眼面色不善的白师傅，又闭上了嘴。 那一剑的风华，深深印在他的心里。 李琼芬拉着她的手，眼中充满了期待，“宁宁，你是不是上面派来救我们的？” 七杀：“哪上面？” 李琼芬食指竖起，往上指了指。 七杀：“......你要这么理解的话，也没错。” 李琼芬泪水滚滚。 从被选中那天开始，她就在想一个问题。 世上既然有鬼怪，相应的也会有神明。 但神明为什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现在，神明派来了使者！ 或许宁宁也是神明！ 她真是幸运，竟能与神同行！ 七杀：“所以，心中要有信念。” 李琼芬坚定地道：“我会的！” 这四个多月，她无数次想要自杀，可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她，就算死了，灵魂也逃不出影月游戏的控制！ 因而无论有多绝望，她都坚强地活了下来！ 如今有了希望，更不会轻易放弃。 夏蓝儿：“宁宁姐，下次还能再遇到你吗？” 七杀：“不知道，看缘份吧。” 刘宁宁再次遇到的人是许照，还和他成了好朋友。 但在她露了那一手之后，影不一定还按上次的剧情走。 夏蓝儿依依不舍，“宁宁姐，我会想你的！” 七杀：“嗯，好好活着。” 又对其他人道：“你们也一样。” 暗中送了他们一人一缕灵气，张富国除外。 送多了也没用，他们驾驭不了，反伤其身。 到了新生车站，白师傅嘴一张，发出热情洋溢的声音，“各位亲爱的朋友，恭喜你们获得新生，快回家吧，下次见哦！” “对了，影月游戏的一切，都不可对外透露。不过，你们也透露不了，只要说出一个字，就会砰！呵呵呵呵。” 王老虎：“什么是砰？” 白师傅：“人体烟花啊，大傻叉。” 王老虎敢怒不敢言。 下了客车不到一分钟，所有人被传送回进入游戏之前。 时间仿佛被停滞了，睡觉的依然躺在床上，加班的还在公司，吃烧烤的也还在吃烧烤。 烧烤摊上热热闹闹，没有人发现王老虎离开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诡异的事情。 如果不是记忆十分清晰，他会觉得这是个恶梦。 “喂，发什么呆呢，是兄弟，就干了这杯酒！” 王老虎回神，“喝酒喝酒！” 妈啊，差点死在那个鬼地方！ 七杀回的则是刘宁宁租住的单身公寓。 地方虽不大，只有四十多平，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小小的阳台上还栽了几盆花，全都长势良好。 看得出来，她是个热爱生活的人。乐观积极，自信阳光。 可影月游戏将这一切都毁了。 她被拖入永无止境的深渊。 七杀最恨这种事，无论是谁，都没有权力任意玩弄别人的人生！ 如果神明不管，那就由她来管吧。 咦，等等，焉知她接到这个任务，不是神明的意思？ 但那是真正的神明，绝不会是001的水货主神。 主神让她穿越到此，估计是因为上次她给了李小虎自由，坏了祂的好事，祂就想让她陷入影月游戏，永世不得脱离。 大师兄也说过，主神可能会强行塞给她更为诡异的任务。 可七杀真心不怕，也不觉得影能困住自己。 第1240章 终结恐怖(11) 按部就班的工作了一个月，七杀又一次被传送到新生车站。 刚站稳，就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宁宁妹子！” 七杀回头，看到王老虎向她奔来。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宁宁妹子，没想到竟然又遇上你！” 王老虎高兴得语无伦次。 有宁宁罩着，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现在他只遗憾自己不是女孩，如果是女孩，就能投到她怀里了。 七杀：“是很巧。” 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遇上王老虎。 抬眼扫去，车站里有十多个人，都是陌生的面孔，刘宁宁不认识。 所以，游戏进程真的跟那一世不一样了。 一个身材丰满，穿着黑色皮衣的女人问王老虎：“她是高手？” 王老虎骄傲地道：“高高手，高手中的高手！” 皮衣女人又问：“通过几次游戏？” 王老虎：“一次！” 大家看他的目光就耐人寻味了。 “呵呵。” 皮衣女人嗤笑道：“就一次啊？我还以为已经有二十多次了呢！” 王老虎怒道：“虽然只有一次，但是......” 七杀打断他的话：“王大哥，不用解释。” 强不强，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 皮衣女人假假地笑道，“人呐，得有自知之明。” 这辈子最烦装x的人！ 她通过了那么多次游戏，也没找个托这么吹捧自己。 王老虎忍了忍，没忍住，骂道：“我看你才没有自知之明，呱噪......” 话没说完，他感受到了一阵风，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 再睁开眼时，之前和他隔了十多米的皮衣女人就在他身边，宁宁也在！ 七杀：“这位女士，一言不合就下这么重的手，不应该吧？” 她那一拳要是打中了，王老虎不死也残。 皮衣女人阴恻恻地道：“我劝你少管闲事。” 心里也是吃惊，这女的力气好大！ 听了两人的对话，王老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火速躲到七杀身后，探出头来对皮衣女人怒目而视，“竟敢暗算老子？！” 皮衣女人不以为然地道：“迟早是个死，死在我手里和死在那些东西手里，有什么区别？” 王老虎：“你想死你死，我可不想死！” 有宁宁的保护，他肯定比这女人活得长。 皮衣女人还要再说，有个穿白衬衣的年轻男人沉声道：“桂姐！” 她便跟王老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退到年轻男人身边。 年轻男人向七杀遥遥点头，“你好，我叫周暄。” 七杀：“你好，我叫刘宁宁。” 王老虎：“我叫王老虎。” 然而没有人在意。 除了桂姐，周暄身边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又高又瘦，一个铁塔似的，比王老虎还壮。 四人应该是一个小团队，且隐隐以周暄为首。 七杀猜他们是用了某种道具，才能进入同一场游戏。 站牌上写着“十六”，代表这场游戏有十六个参与者。 人到齐后，周暄身旁那个高瘦男人站了出来，自称赵尚荣，像上次李琼芬那样，承担了引导者的角色。 而且比李琼芬讲得更详细。 新人共有十位，五男五女，很均匀。 听完他的讲解，有的小声抽泣，有的面白如纸，还有的抓着他反复询问是不是真的。 反应都很正常。 桂姐不耐烦地道：“客车马上就要来了。要是你们还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只会成为炮灰！” 赵尚荣：“桂姐说得没错，越慌张，越容易送命！” 又让大家做自我介绍。 桂姐大名陈云桂，那铁塔似的男人叫章浩，他们和赵尚荣都是通过了十一次游戏。 周暄则是十四次。 王老虎为之侧目，“十四次？我滴妈，牛，真牛！” 他只通过一次就差点脱了层皮。 那什么桂姐也不简单，以后宁宁不在的时候，他绝不能惹她！ 在这几个人面前，他真的只是弟弟。 十个新人分别叫孔安妮、曹梦、范虹、苗晶晶、唐小珊，杜涵、贺玮、田超、宋伯强、丁帆。 年龄在二十至三十九之间，各行各业都有。 有几个像是老油条，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后，就围绕在周暄、陈云桂等人身边套近乎。 一个都没来七杀和王老虎这边。 在他们想来，这两人只通过一次游戏，跟他们这些新人也没太大差别，依靠不上。 王老虎觉得很没面子，冷哼道：“有眼不识金镶玉！” 不来才好呢，来了他还怕宁宁顾不到他。 七杀也是无语。 这种事都有胜负欲？ 服了。 新人想要依附游戏经验更为丰富的影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倘若她只是普通人，大概也会选择周暄。 没一会儿，那破旧的客车从浓雾里驶来。 开车的也依然是塑料司机白师傅。 第1241章 终结恐怖(12) 周暄选了前面的位置，那群人便围在他前后左右。 七杀不凑那热闹，坐到最后面，王老虎自然也跟去。 他虽觉得周暄厉害，可宁宁更厉害！ 车辆启动，新人问东问西。 章浩和赵尚荣意外的有耐心，一一回答新人的各种问题。 陈云桂靠在窗户边，看着窗外出神，没人敢打扰她。 周暄回头看一眼七杀，起身坐到她身旁，客气地道：“我可以叫你宁宁吗？” 七杀：“可以。” 周暄开门见山，“你虽然只经历了一次游戏，但身手很好。是在游戏外练的吗？” 七杀：“对，从小习武。” 周暄：“在某些游戏里，身手好是一大优势。” 顿了顿，道：“上次游戏结束前，我用某个道具预测了本次游戏的难度，不高也不低，b级。” 七杀：“多谢。” 这是挺重要的信息，周暄愿意无偿分享，她领这个人情。 她也知道游戏分级，从低到高分别是，d、c、b、a、s，据说其上还有超s级。 不过，刘宁宁认识的所有影人，没有一个参与过超s级的游戏。 周暄：“不用谢，希望我们能通力合作，共度难关。” 七杀：“我懂得的不多，听你的指挥。” 周暄苦笑道：“谈不上指挥不指挥，保命而已。” 王老虎插话，“小周，能保十四次命，已经很不错了。” 听他竟然大喇喇的称呼周暄为“小周”，语气还像是长辈夸赞小辈，或者领导表扬下属，章浩、赵尚荣同时住了口，转头盯着他。 陈云桂更是面色不善。 王老虎有些莫名，“你们瞅啥？” 陈云桂把手指掰得咔咔响，“哈哈，姓王的，咱俩练练？” 那个刘宁宁有点棘手，打个王老虎轻而易举。 周暄无奈地道：“桂姐！” 陈云桂哼了一声，继续扭头看窗外。 周暄可能默认王老虎是七杀的小弟，跟她解释道：“因为一些事情，桂姐近来火气有些大，如有冒犯之处，还请体谅一二。” 七杀：“我能体谅。” 又问王老虎：“你呢？” 王老虎：“我也能体谅。” 好男不跟女斗！ 七杀便对周暄道：“我的脾气不太好，也请你们体谅。” 王老虎那张嘴，确实不会说话，开口就要得罪人。 可陈云桂一出手就是杀招，也有点过分。 她理解陈云桂，真的，在影月游戏呆得时间越长，精神越容易出毛病。 本来温柔善良的女生，有可能被逼得暴躁残忍。 但同是天涯沦落人，谁也不比谁更惨，没有道德高地可占。 周暄：“......好！” 王老虎咧嘴无声大笑，悄悄向七杀竖起大拇指。 他还以为她要息事宁人，没想到给周暄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这性格，可真他娘的招人稀罕！ 车载广播打开，不男不女的声音响起，和上次一样热情。 “亲爱的朋友们，欢迎光临影月游戏。这一次，你们是史地民俗学会成员。大青山发现了一座上古时期的遗迹，相关部门安排你们前去研究。时间为半个月，这半个月之内，你们必须研究出五条信息。” “大青山的地图，已经发送给特级影人周暄。” “半个月之后，我们的司机白师傅会送你们回新生车站。” “如果时间到了却没完成任务，就只能永远留在大青山了哦！” “祝游戏快乐，拜拜！” 周暄在衣服口袋里找了找，果真找到一张薄薄的地图。 打开一看，上方用隶书写着“大青山”三个字，下方就是弯弯曲曲的线条。 七杀看了几秒，就全记在了心里。 周暄：“宁宁，你有在山区生活的经验吗？” 七杀：“非常丰富，我家是山里人。” 实际上，刘宁宁从小生活在城市，到山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如果照实说，待会儿她解释不了很多事。 周暄欣慰地道：“那就好。” 就在此时，白师傅的脑袋突然转了一百八十度。 “啊啊啊！” “鬼来了，救命啊！” 几个新人被吓得连番惊叫。 章浩、赵尚荣、赵云桂也屏住了呼吸。 难道，这次游戏从在客车上开始？！ 白师傅无机质的眼睛紧紧盯着七杀，兴高采烈地道：“刘宁宁女士，好久不见，我们都很想念你。” 七杀：“我也想念你们。” 这可不是撒谎。 她时常琢磨着将影拆成渣渣呢。 白师傅：“朋友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这次的游戏，本来只是b级，但因为有刘宁宁女士的参与，影大人慷慨地将难度调成了s级，感谢刘宁宁女士！” 周暄等人一时怔住。 因为一个人而调高了游戏的难度，这种事情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 王老虎气愤地道：“白师傅，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 有几个新人，看宁宁的眼神里竟然带上了埋怨！ 白师傅：“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刘宁宁女士，现在你开心吗？” 七杀：“你话太多了。再多嘴，你们影大人会少一个司机。” 白师傅唰地将头转了回去。 第1242章 终结恐怖(13) 到了大青山山脚，人一下完，客车就立马开走。 “......是我的错觉吗？塑料司机好像落荒而逃。” 陈云桂看着远去的客车，不敢置信地道。 赵尚荣：“不是错觉，它真的害怕刘宁宁。”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很亮。 终于，有个人能令这些鬼东西感到害怕！ 陈云桂收回视线，走到七杀和王老虎面前，认真地道：“之前是我鲁莽，现在向你们正式道歉，对不起！” 王老虎偷看七杀。 七杀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男人在外行走，得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 七杀：“没关系。” 她的性子吃软不吃硬，敢跟她硬，她就硬到底。 若是服软，她也不会斤斤计较。 她表明了态度，王老虎便也赶紧道：“没关系没关系！” 白师傅说了那番话之后，他还以为，宁宁会成为这个团队里的公敌，受到众人的排斥。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会站在宁宁这一边。 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没想到啊，陈云桂反而对宁宁另眼相看了！ 周暄、章浩、赵尚荣也不像是对宁宁有意见的样子。 他们都不介意游戏难度加大吗？ 七杀也有点意外。 这几个影人的头脑，似乎很清醒，心性也比较坚定，没有被影月游戏摧毁了意志。 不像那几个新人，还真中了白师傅拙劣的离间计，将她当成敌对方。 “周哥，我们想跟你说句话。” 往山上走了几分钟，孔安妮、曹梦、杜涵、贺玮小声商议了几句，叫住走在前面的周暄。 周暄：“什么事？” 孔安妮隐晦地看一眼七杀，没说话。 七杀识趣地道：“你们慢慢说，我先走。” 王老虎：“呵呵，慢慢说，慢慢说，我们不急！” 说着快走几步，跟上七杀。 周暄：“等等！” 对孔安妮道：“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不管你想跟我说什么，宁宁都能听。” 七杀：“不了，我在场影响大家发挥。” 王老虎雄赳赳地跟在她身后，不明所以的人见了，大约会觉得他是可靠的保镖。 陈云桂冷笑道：“别鬼鬼祟祟的，想说什么干脆点！” 孔安妮不安地绞着手指，期期艾艾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游戏难度本来是b级，因为刘小姐，升到了s级！” 话说得软和，心里却疯狂诅咒着七杀。 游戏难度平白无故增加了，这刘宁宁就是个灾星啊！ 杜涵：“我觉得，跟刘小姐一起走，危险系数太大了！” 曹梦也赶紧发表自己的意见，“那个白师傅说得很清楚，影大人在针对刘小姐！我们跟她在一起，肯定也会被针对！” 贺玮：“为稳妥起见，我也建议分开。” 孔安妮：“周哥，你是这里等级最高的影人，请你拿个主意吧！” 周暄看向其他新人，“你们呢，也是一样的看法？” 苗晶晶和田超、宋伯强都点头称是。 唐小珊却面露迟疑，“我觉得，白师傅说的不一定是真话，它有可能在误导我们！” 苗晶晶：“游戏都还没开始，它误导我们做什么？” 唐小珊：“它是游戏阵营的......” 周暄抬手制止她，“好了，不要争了。” 见他如此，孔安妮、杜涵等人以为他支持他们，面露欣喜。 周暄看向范虹和丁帆。 范虹简洁地道：“我认同唐小珊。” 丁帆笑了笑，道：“我要跟着刘小姐。” 孔安妮嘲讽道：“这可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男人啊，死到临头都改不了好色的劣根性。 丁帆看她的目光就像看个傻瓜，却什么都没说。 凡夫不可语道，多说无益。 周暄彬彬有礼地道：“那么，就此告别吧！” 孔安妮跟范虹、唐小珊、丁帆笑道：“再见！” 周暄：“再见！” 说着使个眼色，陈云桂便一手拉着范虹，一手拉着唐小珊，章浩则拉着丁帆，飞快追赶前面的七杀和王老虎。 周暄也快步向前。 孔安妮傻眼，“周哥，你们这是？！” 周暄回头笑道：“忘了说，我们也决定跟着刘小姐。” 苗晶晶叫道：“为什么啊？” 周暄温和地道：“以你们的智商，我很难跟你们解释清楚。再见，祝你们好运。” 经历的游戏场次越多，他越能感受到影的恐怖。 那是高于他所知一切的存在，如同传说中的神！ 他也逐渐有了种认知，这辈子逃不出影的手掌心了，什么时候死在游戏里，这悲催的人生才算结束。 不，不一定结束。 死后的魂魄也可能被利用，变成游戏里的鬼怪。 一想到此，他就心灰意冷，了无生趣。 可现在，那个令影月游戏忌惮的人出现了！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跟紧她！ 桂姐、章浩、赵尚荣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 至于孔安妮、苗晶晶等人，也不是小孩子了，该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相应的后果。 第1243章 终结恐怖(14) 大青山不是一座单独的小山峰，而是一片连绵不断的山脉，树木葱郁，野花遍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王老虎心情很放松，几乎把这当成了郊游。 见周暄等人追上，有点意外，“嘿嘿，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他倒不以为周暄、陈云桂几个会丢下宁宁，只是，那几个新人明显对宁宁有意见，周暄说服他们，不得需要时间吗？ 怎么这么快？ 嗯，好像还少了几个人。 陈云桂：“走你的路。” 七杀看向周暄：“你真不管他们了？” 刚才的情形，她听得一清二楚，觉得他还挺杀伐果断的。 看他面相，还以为是个优柔寡断的老好人呢。 不过，要真优柔寡断，也活不过十四次游戏。 周暄笑道：“我既不是他们的爹，又不是他们的妈，为什么非要管他们？” 光是看着刘宁宁，心里就像照进了阳光。 七杀很捧场，“哈哈。” 周暄不由莞尔，又以开玩笑的口吻道：“宁宁，从此刻开始，我们就跟着你混了，行不行？” 他不知道她有什么本事，可影专门为她修改游戏难度，塑料司机白师傅显然也怕极了她。 对于他来说，这就足够了。 七杀想了想，道：“不行，过程还是得你们来，我主要负责收场。” 如果白师傅知道自己挑拨的结果，是让周暄等人把她视为主心骨，应该会后悔吧。 非人的东西，怎么能明白人的复杂性呢。 陈云桂：“游戏还需要收场吗？我怎么不知道。” 她这不是抬杠，是真的不懂。 以前每次游戏，完成任务后就坐客车回新生车站，从来没有“收场”一说。 王老虎笑道：“怎么不需要？宁宁妹子的收场，那可是惊天地泣鬼神啊，又霸气又漂亮，只要见了一次，保证你永生难忘！” 周暄微笑：“是吗？那这次我们一定要好好欣赏欣赏。” 陈云桂：“我也很好奇。” 王老虎：“相信我，你们不会失望的。” 走了一个多小时，周暄让大家坐下休息。 这里恰好是片草地，又有山风吹过，很是清凉。 范虹、唐小珊、丁帆如蒙大赦，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天天坐办公室，体能严重下降，虽有人拉着，他们还是很累。 同时无比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 s级的游戏，没有经验丰富的影人带着，新人怎么通过？ 还好他们没有犯糊涂，否则下场堪忧。 周暄从背包里拿出一堆矿泉水和饼干、面包，平均分给众人，“吃点东西。” 唐小珊连忙摇手，“不用了，我还不饿。” 范虹、丁帆也不要。 赵尚荣：“拿着吧，最好不要吃游戏里的东西，除非是强制性的任务要求。” 他参与过的某次游戏，有人吃了里面的玉米，游戏结束等客车时，被一只狗熊拖走了。 狗熊还会说话，说是吃了它家的食物，从此就是它家的人。 但其实还有另外的人也吃了，狗熊却认准了那一个。 从那以后，除非即将饿死，否则他不吃游戏里的东西。 虽然未必会倒霉到成为被留下的那个人，可他不想冒险。 好在后来认识了周暄，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听他这么一说，唐小珊几人才接过食水，一口一口吃得很珍惜。 除了衣服，他们身上没有任何现实世界中的东西！ 七杀：“周哥，你这背包好像不一般。” 这背包看起来容量不大，大约只能装一件外衣，可周暄已经从里面拿出了九瓶矿泉水，九包饼干、面包。 装在哪里呢？ 王老虎也道：“对啊对啊，刚才我就想问了，我们的口袋比脸还干净，你怎么还能带个背包进来？” 周暄：“因为这是游戏道具，万能收纳包。” 是他在第五次游戏中，历尽千辛万苦得到的。 七杀：“我能看一看吗？” 周暄：“可以。” 大大方方地递给七杀。 七杀接过来，放出一丝灵力探查内外。 果然，有空间之力。 整体面积约有一百平米左右，周暄一半装了食物，一半装了武器。 他在现实中应该也有点身份，竟然能弄到加特林和巴雷特。 角落里还摆了一盒符篆，不知是哪儿求来的。 “是个好东西，收好了！” 周暄：“没事，已经跟我绑定，丢不了。” 陈云桂补充道：“在别人手里，这就是个普通背包，也拿不出里面的东西。” 这句话，她不是说给七杀听的，是说给王老虎和三个新人听。 她不是相信七杀的人品，是相信能令影顾忌的人，用不着觊觎一个背包，哪怕这个背包很神奇。 王老虎明显没听出来，忙着吃饼干。 唐小珊听出来了，赶紧道：“桂姐，我们能跟你们组队，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哪敢有妄想？” 范虹和丁帆也发誓绝不会动不该有的念头。 陈云桂：“希望如此。不然，我保证你们会后悔！” 以往的游戏中，周暄尽量隐藏背包，这次早早显露，应该是向刘宁宁示好。 她不反对。 只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第1244章 终结恐怖(15) 休息了半个多小时，众人刚要起身，就听到一个豪爽的声音。 “你们是上头派来的研究员吧？我等你们好几天了。” 一个面容黝黑的汉子从树林里钻出来，看不出多大年纪，身上穿着又脏又旧的迷彩服，几乎与山林融为一体。 周暄：“请问你是？” 汉子笑道：“我是守山人老徐。” 周暄：“你好，我姓周，担任本次研究工作的分队队长。” 宁宁让他负责过程，那他就负责好。 游戏提示里，可没说有什么守山人。 但也有可能是故意不提示。 影的花样无穷无尽。 老徐殷勤地道：“周队长，久仰大名啊！今天我正好炖了只野羊，走走走，去喝一杯！” 周暄婉拒，“老徐啊，好意心领了，但我们部门有规定，到了地方上不能乱吃乱拿。” 老徐不以为然：“这怎么能叫乱吃乱拿呢，还不许人吃饭了？吃完饭，我就带你们去遗址，耽搁不了什么事儿！” 周暄：“你要没空，我们自己去，我有地图。” 老徐笑得露出一口大黄牙，“地图？哈哈，那地图是我胡乱画的，你想凭地图找到遗址，比登天还难啊！” 周暄略一沉吟，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走吧！” 看这样子，让老徐带着去遗址是必经的环节，不去不行。 老徐在前方带路，高声说些山里的趣事。 大家明知他来历诡异，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翻过一个小山坡，就看到前面的谷地里有座小木屋。 木屋周围用篱笆围了个院子，堆着些柴禾、杂物。 隐隐看到院里还有口大锅，其上飘着热腾腾的烟雾，炖的可能就是老徐所说的野羊。 老徐深深吸了口气，“你们闻到香味了吗？”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众人只觉异香扑鼻，肚里馋虫都被勾动了。 明明才吃过东西，却有饥肠辘辘的感觉。 周暄、章浩、陈云桂、赵尚荣还能控制自己，三名新人却情不自禁加快了速度，跑在最前面。 王老虎不解：“有这么饿吗？” 他虽也觉得香，却没香到让人失态的地步。 然而他不知道，若不是七杀给了他一丝灵气，只怕他跑得更快。 没多久就到了谷地。 唐小珊、范虹、丁帆三步并作两步，飞快跑进小院。 只见那口大锅就放在小院正中，砍成小块的肉在其中翻滚，闻起来鲜美至极。 范虹咽了口口水，不好意思地道：“老徐，你这野羊炖得可真香！” 老徐笑道：“所以才请你们来尝一尝嘛！你们等会儿，我去拿碗筷。” 等他走进木屋，陈云桂警告唐小珊三人，“要想留在这里，你们就尽管吃！” 唐小珊眼睛盯着肉锅，“周哥不是已经答应老徐的邀请了吗，不吃不太好吧？” 吃不到这样的顶级美食，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范虹：“桂姐，我只吃一点点，一点点！” 太香了，香得她想跳进去，在里面吃个够！ 陈云桂皱眉，刚想骂人，就听丁帆厉声道：“捏住鼻子，不要闻！” 他自己率先把鼻子捏得通红。 唐小珊和范虹看一眼他，看一眼肉锅，最终还是残存的理智占了上风，用力捏住了鼻子。 虽然还是感觉很香，脑子好歹恢复了清明，不再只想着吃。 章浩也盯着锅，忽觉有点异常，上前用锅边的大铁勺捞了捞，捞出一只手。 一只白白嫩嫩的右手。 “呕！” 唐小珊险些吐了。 范虹却指着手颤声道：“孔，孔，孔安妮！” 在客车上时，她坐在孔安妮的身边，注意到孔安妮的右手虎口上有颗痣。 现在，那颗痣依然醒目！ 章浩：“不可能！锅里温度这么高，手不可能保持原状，这肯定是假的！” 话音刚落，那手上的皮肉就全掉入锅里，只剩五根指骨。 “哇！” 这一幕太有冲击性，唐小珊、范虹吐得稀里哗啦。 就在此时，老徐抱着碗筷出来了，关切地道：“咋还吐上了呢？是不是怀孕了？山里空气好，适合养胎，不如等孩子生下再走吧。” 唐小珊和范虹疯狂摇头。 “没怀孕，我们没怀孕！” “医生说我们不孕不育！” 老徐：“开玩笑的，又不是我的孩子，轮不到我照顾，哈哈！” 听他这么说，唐、范两人更害怕了，悄悄走到七杀身旁。 七杀给她们一个安抚的眼神，两人心下稍安。 老徐轮流分碗，“来来来，想吃多少自己盛，千万不要客气！” 周暄：“老徐，我们不饿，你自己吃吧，吃完带我们去遗址，我们等着你。” 老徐劝了几分钟，见众人还是没有动筷的意思，沉下脸道：“怎么，看不起我们乡下人，不给这个面子？” 周暄：“我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交朋友的。” 这话有点生硬，却合乎游戏的逻辑。 老徐果然没翻脸，又重复方才那些话。 七杀打断他，“老徐，你觉得你炖的肉很好吃吗？” 老徐：“当然好吃，十里八乡，就数我炖的肉好吃！” 七杀：“不，我炖的才好。要不，我给你露一手？” 此前可能从来没有人提出过这种请求，老徐愣了愣，道：“可是我只有一口锅。” 七杀：“这好办。” 一脚踹翻大锅，汤汤水水、肉块骨头全倒在地上。 还滚出几颗圆圆的东西，像是眼珠子。 第1245章 终结恐怖(16) “好啊！我好心招待你们，你们却毁了我辛辛苦苦炖好的肉汤！” 老徐气得胸膛不断起伏，嘴角往两边裂开，十指长出长长的黑色指甲，身子也陡然拔高。 看起来都不像人类了。 七杀：“别急，我赔你一锅更美味的。” 老徐大吼，“赔，必须赔！” 七杀不理他，让王老虎去屋后山泉打来水，重新架好锅，烧开。 又找周暄要了几样调料，按比例洒进锅里。 老徐：“先说好，如果没有我做的好吃，你就要把你自己赔给我！” 说这话的时候，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表面仍然是怒气冲冲的模样，眼底却有着显而易见的贪婪和喜色。 她根本做不出更好的！ 那他就多了一样上好的食材。 七杀：“放心，一定让你满意。” 老徐：“呵呵。你的食材在哪里？普通的猎物，我可看不上。” 七杀反问：“你的刀呢？借我一用。” 老徐便去木屋里找出把剔骨刀，“只有这把。” 七杀接过来看了看，“很锋利，不错。” 老徐再一次问道：“食材在哪儿？” 七杀：“就在我面前。” 随意挥出一拳，老徐一声没吭，往后倒下。 周暄：“......这样，真的可以吗？” 会不会过于简单了？ 不，也不简单！ 如果没有宁宁，他们全部人加在一起，大概也放不倒这个不知是何怪物的老徐。 王老虎：“宁宁妹子觉得可以，就可以！” 七杀：“捆起来！” 周暄从包里取出绳索，众人七手八脚，将老徐捆在一个树桩上。 王老虎只觉得这情形似曾相识。 老徐醒来时，首先看到的是刀光，其次是七杀。 七杀很贴心地道：“你喜欢吃哪个部位？我先下锅。” 老徐狞笑着，双臂一振。 出乎他的预料，绳索没断。 再一振，绳索还是没断。 七杀：“别白费力气了，你挣不断的。” 老徐又努力了几次，都不成功，咬牙切齿地道：“你不敢弄死我！我死了，就没人带你们去遗址！” 七杀：“那是我们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老徐：“......放开我吧，我不要你赔了。” 七杀：“不行，做人得讲信用，说了要赔你，就不能食言。” 老徐：“我不介意！” 七杀：“我介意。章浩，火再烧得旺一点儿。” 章浩：“好！” 几个新人忙着给他劈柴、扇风。 七杀转头对老徐道：“还没决定先吃哪一块吗？老徐，看来你有选择障碍症。桂姐，请你帮帮他。” 陈云桂喜欢帮这种忙，笑道：“肘子好吃，先卸条腿吧。” 现在的老徐，看起来更不像人了，像地球上从未出现过的巨兽。 七杀：“好！” 老徐怒道：“住手！我带你们去遗址，马上去，没有任何条件！” 按理说，刀伤不了他，水也煮不了他，这群人类就算侥幸绑住了他，也拿他没办法。 可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仿佛真会被煮成肉汤。 七杀：“你好像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老徐：“不，我特别想带你们去，真的！” 顿了一下，又忍辱负重地道：“能带你们去遗址，是我的荣幸！” 七杀看向周暄，“周哥，老徐既然这么诚恳，不如给他次机会？” 周暄笑道：“行。如果他路上反悔了，大不了再烧一次水。” 他没选错！ 刘宁宁，真的是个神奇的女孩！ 老徐忙道：“不反悔，绝不反悔！” 七杀并没给他松绑，留长一根绳索自己拿着，放牛一样赶着他往山上走。 唐小珊、范虹、丁帆看她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这可是差点将怪物煮了的猛人啊！ 山路崎岖，但七杀如履平地，周暄等人可能在游戏中提升了体能，走起山路也不费劲。 在他们的帮助下，唐小珊三人走得也很快。 反倒是王老虎，上次游戏中没得到什么道具，身体素质虽好，却没怎么爬过山，跌跌撞撞的。 章浩看不下去，搭了把手。 王老虎猛男羞涩，“谢谢啊兄弟！” 章浩：“......你别这个表情，瘆人！” 又走了三个多小时，沿途没有遇到任何人家，仿佛偌大的山林里，只有他们这些外来者和老徐。 老徐终于停下脚步，看着前方山崖上的平台道：“那就是上古遗址！” 七杀也从神识中看到了，知道他没有骗人，便也遵守诺言，给他解开绳索。 老徐盯着她，一步步谨慎地往后退。 退到一个安全距离，高深莫测地道：“传说中，我们的先人在遗址里沉睡。胆敢打扰他们安宁的，必将遭到残忍的报复。在你们之前，已经来过很多批研究员，但没有一个人能离开，你们也不会例外！” 七杀：“我们缺个向导，你别走了。” 老徐慌忙转头，拔腿狂奔，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第1246章 终结恐怖(17) 周暄担心老徐那番话给大家造成心理阴影，笑道：“每次游戏几乎都有这么一出，真是没创意。” 陈云桂：“是啊，次次都有人说我会死，老娘还不是活到现在！” 王老虎也道：“他们应该是想通过这些话，加重游戏的恐怖氛围，可大爷根本不带怕的！” 陈云桂微怒：“敢在老娘面前充大爷？！” 王老虎机智地道：“不是！我说的是我侄子，我是我侄子的大爷！” 周暄：“好了，上去吧。” 七杀：“等等。” 周暄：“有何不妥？” 暗自戒备，垂在裤腿边的左手中，握了一支法师加持过的小手枪。 七杀：“不用紧张，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想跟你们说一说。” 周暄：“什么事？” 七杀：“之前大家都觉得，没有我们的带领、帮助，苗晶晶等人无法通过游戏。” 陈云桂：“难道不是吗？” 七杀：“可影确实在针对我。所以，有可能他们很容易就完成了任务，不会遇到任何危险。” 塑料司机白师傅的离间计，不是一次性的，而是长长久久。 虽然拙劣，细思却有效。 周暄恍然：“等他们下次游戏时，就会将这件事告诉更多的人。你会被孤立，甚至被仇恨。” 王老虎气得大叫，“用心歹毒，用心实在歹毒啊！宁宁妹子，下次遇到你撕了它！” 周暄等人不上当，孔安妮那一伙，却真的对宁宁有了怨气。 游戏里像他们那样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七杀：“这不是重点。” 撕了白师傅有什么意义？她想撕的是影。 “重点是，站在我的对立面，本场游戏就会很安全，反之，有性命之忧。你们重新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 周暄：“不用考虑，和你一起。” 王老虎不防被他抢了先，赶紧道：“咱俩什么交情？肯定跟着你！” 陈云桂、章浩、赵尚荣也是一样的意思。 七杀看向三个新人，“你们呢？放心，我不会生气。” 唐小珊：“宁宁姐，我早就考虑好了！” 范虹：“我也是！” 宁宁姐就是游戏中的大神啊，她们早已打定主意跟紧她。 丁帆则道：“周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周暄：“你说。” 丁帆：“我们这群人中，你经历的游戏场次最多，认识的影人也最多。听说过谁游戏全部通关，回复正常生活吗？” 周暄摇头：“没有，一个也没有。” 丁帆又问七杀：“宁宁姐，影会针对你，是否因为你做了让祂不高兴的事，并且还会继续做下去？” 七杀微笑：“是。” 丁帆双手一摊，“这不就结了？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会选择你。” 王老虎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亲热地道：“小丁啊，我发现你思维特别清晰，口才也超好。有没有兴趣，跟你在游戏中见到的每个人都说说这些话？” 他也这么想了，就是说不出来，没有丁帆这么会总结。 丁帆笑道：“非常有兴趣。” 王老虎：“哈哈，好兄弟！” 陈云桂：“我们也会说！” 王老虎：“好姐妹！” 伸手去搂陈云桂，被她一巴掌拍开。 周暄对七杀道：“宁宁，影人分为两类，一类惧怕影，已经在心灵上成了影的奴隶；一类憎恨影，视影为毕生最大的仇敌。会站在你对立面的，只会是前者，后者，必然成为你的伙伴！” 他本想说战友，又觉得有点不够格。 七杀：“吾道不孤？” 周暄：“何止不孤？从者如云！” 愿意当奴隶的人，并没那么多。 七杀：“我很高兴。” 周暄轻声道：“我们也是。” 盼望了那么久，终于有个人，能对影形成有效的反抗。 他内心的喜悦，难以言表。 山崖上的平台面积不少，目测约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不像是自然形成，倒像人工开挖出来的。 平台外围，生长着许多半人高的小松树。 正中，是一尊三米多高的巨型类人石像。 有人的特征，却又不完全是人。 脑袋后方有个圆形的凸起，额头上有个六芒星的图案，双臂下方，连接着一片羽毛状的东西，像是翅膀。 腰部以下不是双腿，而是盘旋起来的蟒尾。 片片鳞甲清晰可见。 最奇特的是它的眼睛，每只里面都有两个瞳孔。 唐小珊盯着看了一会儿，只觉意识陷入黑暗中，想要挣脱却又无法自拔，极为痛苦。 还是七杀发现不对，将她转了个方向，她才慢慢清醒过来。 王老虎：“我滴妈，这是什么东西啊？！” 周暄：“可能真是祖宗。” 王老虎：“啥？” 周暄：“人类始祖女娲和伏羲，就是人首蛇身！” 王老虎：“......不，我的祖宗不可能这么丑！” 第1247章 终结恐怖(18) 巨型石像四周，还散落着很多小石像，有人型、类人型、兽型。 但每一个，都面朝巨型石像，做出跪拜的姿势。 七杀：“看出什么了吗？” 周暄：“暂时没有。你呢？” 七杀：“我也没有。” 周暄：“不急，半个月时间呢。” 看了看天色，道：“太阳快落山了，先安营帐吧。” 这里的地势很奇怪，平台之下，还有一片宽阔的空地。 似乎在很久以前，有很多人经常聚集在这里，仰望平台。 周暄征询了七杀的意见后，拿出两顶帐篷，让大家支在空地上。 为了安全起见，这时候也不讲究什么个人空间了，五个男的住一边，四个女的住另一边。 帐篷很大，放了四、五个睡袋，还能摆一张桌子，数张椅子。 如果愿意的话，甚至能在里面看电影。 投影仪、发电机都有。 他得到万能收纳包之后，就有意识的往里面储备有可能用到的各种物资，确保能在野外生活一年。 七杀只看到食物和武器，却没注意到，食物旁边还有一个区域专门放杂物。 唐小珊看着他，就像大雄看着哆啦a梦，羡慕地道：“周哥，你这背包真是居家旅行必备之物啊！” 周暄：“也不全是好事。” 他也是后来才发现，这个背包会增加鬼怪对他的厌恶。 举个例子，如果他和章浩、赵尚荣走在一起，鬼怪的第一个攻击目标肯定是他。 晚饭很简单，陈云桂用电饭锅焖了一锅饭，周暄做了个番茄蛋花汤、醋溜白菜、腊肉炒荷兰豆、小炒牛肉。 份量很足，味道很好，大家都吃饱了。 饭后，唐小珊和范虹很有眼力地去洗碗。 帐篷是章浩、王老虎他们搭的，她们也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七杀有点意犹未尽，“周哥，你的厨艺不错嘛。” 周暄谦虚地道：“个人爱好，专门学过几个月。” 七杀对他刮目相看，“烤肉会做吗？” 会做菜的人很多，比如她，可那是大师兄逼着她学的技术之一，完全谈不上喜欢。 没想到周暄看着像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某二代，竟还有这种接地气的爱好。 周暄：“还行。” 七杀活动一下手脚，笑道：“你们等着，我去抓个宵夜。” 老徐炖的那锅肉不能吃，吃了就会变成他的食材。 但这大青山里，能吃、好吃的东西很多。 正在喝水的王老虎：“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七杀早已深入山林，头发丝都看不见了。 王老虎看看昏暗下来的天空，再看看平台上的石像，以及身边这些陌生人，忽然感觉到了恐慌。 陈云桂嘲笑道：“怎么，宁宁不在，就没胆子了？” 王老虎：“你知道什么，我第一次进游戏，就是和宁宁一起。” 陈云桂垫高脚尖拍拍他的头，“孩子，你得学会独立呀！” 王老虎：“......你才是孩子！” 想到陈云桂的身手，没敢带上她全家。 夜幕降临，七杀提着两只野鸡、三只野兔回来了。 会这么慢，是因为这座山里的大部分动物都吃过人，左找右找，才找到这几只干净的。 大家全跑出来看她的战利品。 七杀想到赵尚荣曾说最好不要吃游戏里的东西，特意跟他解释道：“放心，我打的猎物都是能吃的，吃了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赵尚荣：“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狗熊如果敢来拖他们，大概会被宁宁留下一对熊掌。 在这一刻，七杀意外的跟他心有灵犀，“周哥，熊掌会做吗？” 周暄怔了一下，道：“会做。” 难道他在这次游戏中最大的作用就是烹饪吗？ 七杀笑道：“那我们明晚吃熊掌，刚才我看到了几只黑熊。” 王老虎：“好！” 七杀将猎物丢给他，“你们去处理吧，处理好了交给周哥。” 周暄也没闲着，接了根电线到帐篷外，挂了几盏灯。 唐小珊和范虹布置桌椅，还在桌子上放了几束小野花。 丁帆捡来柴禾，燃起篝火。 乍一看，简直像悠闲的野营。 月上树梢头，大家啃着烤好的鸡肉和兔肉，喝着冰啤，兴致都很高，谈天说地，大摆龙门阵。 章浩说到自己惨痛的恋爱史，忽然停住，“周哥，我们现在是不是陷入了幻觉？” 影月游戏恐怖、血腥、阴森、绝望。 何曾有过这么欢乐美好的时光？ 如果有，一定是假的！ 周暄：“你给自己一巴掌。” 如果影是一个人，并且正在注视这里，可能鼻子都被气歪了。 好好的恐怖游戏，被宁宁玩成了郊游。 章浩果真打了，力道还不小，喃喃道：“好疼啊。” 陈云桂大笑，“老章，你咋这么傻，难怪被人甩，哈哈！” 她也觉得现在的氛围很怪，与影月游戏格格不入，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可她绝不会打自己。 第1248章 终结恐怖(19) 深夜，大家睡得香甜。 七杀突然睁开眼睛，躺在她左、右两侧的唐小珊和范虹，闭着眼睛从睡袋里钻了出来。 两人穿好外衣、鞋子，拉开帐篷的拉链，径直往外走去。 整个过程中，眼睛都没睁开。 七杀跟在她们身后，慢慢走上平台。 周暄安排了章浩、赵尚荣、王老虎，和他自己轮流值夜，每人两个小时。 这个时段轮到赵尚荣，可他也睡着了。 唐小珊、范虹准确地避开障碍物，走到巨型石像面前，虔诚地下跪，磕头。 七杀数着，一共磕了九个。 然后，一人抱住一段蟒尾，将脸贴了上去，还满脸的迷醉。 “要不要叫醒她们？” 周暄小声道。 他在睡梦中心生警兆，醒来听到外面有动静，掀开帐篷，正好看到七杀跟着她们上平台，便也轻手轻脚地跟来。 七杀：“不用。” 她一直以神识观察着，她们的三魂七魄都很稳，只是中了一点小小的幻术。 明早醒来就像做了个梦，不会损伤身体。 贸然叫醒，反而会让她们受到惊吓。 周暄也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唐小珊和范虹。 以他的经验，时限较长的游戏，开头几天相对安全，最后两、三天才危机四伏。 现在才第一天，影不会这么早就安排死局。 人死得太早，游戏就不好玩了。 因而她们没有危险。 过了几分钟，七杀问道：“你胆子大不大？” 周暄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揣摩着道：“比一般人大点。” 七杀：“好，给你看个奇景。如果怕了，就闭上眼睛。” 示意周暄站到巨型石像身侧，并指如剑，轻轻划过他的眉心。 周暄只觉眼前一亮，仿如一场大戏拉开了帷幕。 平台外围的小松树，像一个个燃烧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平台。 那些不同种族的小石像，好似有了生命，全都动了起来，也在跪拜巨型石像。 巨型石像眼中有了光彩，四个瞳孔微微转动。 七杀：“不要长时间看它的眼睛。” 唐小珊和范虹会中幻术，可能就是因为白天看它的眼睛看久了。 周暄点头，“好！” 这时，场中又有变化。 一只小松鼠模样的石像，迈着怪异的步伐走向巨型石像，越靠近，越灵动，皮毛也仿佛变得松软。 到了巨型石像跟前，两只小爪忽然撕开了胸膛，捧出心脏。 巨型石像张开嘴，小松鼠的心脏化为一道黄光，飞入它口中。 小松鼠匍匐在地，化为灰尘。 接下来是山猪、豹子、老虎、野牛等等。 兽类奉献完，轮到人类。 一个艳若桃李的女子，披着一条灰色长袍，且歌且舞，腰身柔软。 倒下去的时候，鲜血似乎溅到周暄身上。 下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周暄不忍再看，闭上了双眼。 七杀抱起唐小珊和范虹，“走吧。” 周暄空着手跟在她后面，再一次觉得自己无用武之地。 回到营地，周暄道：“游戏要求是研究出五条信息，我想我们已经找到了第一条！” 七杀：“......说来听听。” 今晚看到的场景挺乱，信息也很多，他指的是什么？ 周暄：“这是一个祭祀场地，上古各种族以生命祭祀邪神！” 话刚说完，他就感觉到这条信息受到影的认可，游戏进度前行了五分之一。 七杀：“我也发现了一条！” 也许是因为影无法侵入她的脑海，她没有周暄那样的感觉。 但她相信周暄的判断。 周暄：“请讲！” 第一个晚上就能完成五分之二，这次游戏没有他想象中的难。 七杀：“邪神的眼睛，有蛊惑生灵的作用，不可久视！” 周暄等了一分钟，什么感觉都没有，游戏进度也停在原处。 “呵呵，这条信息对我们很有用。” 七杀：“平台上的那些小松树，看着小，树龄却很大，可能是上古时期就种植的。” 周暄还是没有感觉。 “宁宁，不着急，咱们还有很长时间。” 七杀不信这个邪，继续道：“我发现，邪神的蟒尾有一处断裂了，初看像风霜雪雨侵蚀坏的，细看却本来如此。所以，这邪神可能受了伤，吸食各种族的心脏，是想获取他们的生命之力！” 周暄觉得这条信息很重要，可还是没有感觉到信息通过。 七杀还要再说，周暄打断她的话，“宁宁，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说出来的，都不算数？” “......影真小气，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七杀也回过味来。 这是影对她的限制。 如果没有同伴，这个游戏她根本无法完成。 以后可能也会这样。 但她没有一丝恐惧，只有兴奋。 影竟然这么怕她？ 真是没想到啊！ 周暄也想到这一节，恨不得仰天长笑。 又因这种举动不符合他一贯的形象而作罢。 第1249章 终结恐怖(20) 次日，周暄问唐小珊和范虹，“额头不疼吗？” 唐小珊摸摸自己的额头，不明所以地道：“不疼啊，和平常一样。” 范虹：“为什么会疼？” 周暄：“结结实实磕了九个头，我看着都疼。” 如果不疼，大约是宁宁帮了她们。 唐小珊不解：“磕什么头？” 周暄讲完昨晚经过，以及自己的发现，所有人都被惊着了。 唐小珊和范虹更是拉着七杀的手连连道谢，又拜托她，如果今晚她们还想去跪拜邪神，请务必在她们出帐篷前叫醒。 如果叫不醒，打晕也可以。 七杀：“放心，不会再让你们去了。” 昨晚让她们去，主要是想看看后面会发生什么。 陈云桂则跟周暄道：“我也感觉到游戏任务完成了一个，再找出四条信息，咱们就通过了？” 周暄笑道：“是啊，这应该很容易。” 嘴上说着容易，心里却想影不可能让他们轻松通过，肯定在后面设置了难关。 但他相信宁宁有办法解决。 就算没有，他也愿意这么去相信。 大不了一死而已。 自从被这见鬼的游戏选中，活着也没有什么乐趣了。 吃过早饭，一行人又上了平台，继续“研究”工作。 周暄分了工，七杀和王老虎一组，章浩和赵尚荣一组，陈云桂和唐小珊、范虹一组，他和丁帆一组。 各找一个方向，查看遍地的小石像有无异常。 王老虎紧跟在七杀身旁，小声道：“宁宁，今晚要是我被勾出帐篷，你也得救我呀，我可不想跪拜那玩意儿。” 七杀：“救。” 王老虎又道：“如果你发现什么线索，暗示我，让我来说。” 七杀说出来的信息无效，周暄也告诉他们了。 大家都不怎么觉得奇怪。 毕竟，影从一开始就对她不怀好意。 七杀：“我的暗示，你能明白吗？” 王老虎斩钉截铁地道：“能！” 七杀：“好吧。” 她觉得自己和王老虎并没有那么高的默契度。 不过随便吧。 她指望的不是王老虎，而是周暄。 没走出多远，忽听章浩叫道：“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 赵尚荣也叫道：“真邪门！” 大家跑过去，只见他们面前摆着一溜儿膝盖高的小石像。 最左边的那个，穿着黑色牛仔裤、白色t恤，长发束成马尾，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五官柔美。 是刘宁宁的样子。 在她之后是王老虎、周暄等人，一个也没漏下。 个个生动宛然，活灵活现。 更怪的是，这些小石像看起来并不新，边角陈旧，似是早就刻好放在这儿，经历了多年的风吹雨打。 周暄上前检查一番，道：“不像昨晚或近期刻的。” 王老虎：“......什么意思？” 丁帆：“意思就是，很久以前，已经有人或东西，预测到了我们会被影月游戏选中，会来到大青山，会和苗晶晶她们分开，会来到这个平台！” 唐小珊：“所以，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她抱紧双臂，感觉吹来的风里都带着种邪恶的气息。 范虹也觉得不寒而栗。 如果真是这样，她们还能逃走吗？ 陈云桂嗤之以鼻，“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新人就是新人，心理素质真差。 唐小珊忙道：“桂姐，我们说错了吗？” 她十分希望她和丁帆的分析是错误的。 陈云桂一努嘴，“让周哥解释吧。” 说话那么累，她才懒得说呢。 周暄：“游戏里的种种异状，不能套用现实生活中的逻辑。刚才我说这些小石像不像近期刻的，只是一种描述，并不代表它们真不是近期刻的。” “我们每一次从游戏回到现实，都会回到原来的地方，时间也没有改变，这就证明影掌握了时间和空间......” 七杀打断他的话，“不是掌握，是能够利用。” 所有权和使用权，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她有一种感悟，就连真正的神明，也无法完全掌控时间和空间。 时空，是超越神明之上的规则。 周暄：“对，只是利用！” 顿了顿，接着道：“那些东西，完全可以刻好石像后加速局部时间，使其看起来像旧的。” 王老虎：“这个我懂，冒牌古董做旧嘛。” 可他想不明白，“它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陈云桂：“刚才你没被吓着？” 王老虎：“......吓着了。” 如果没有周暄的解释，他和丁帆几个现在定然惶恐不安，甚至认命。 陈云桂叹道：“吓人，就是它们最大的目的啊。” 她曾经苦苦思索影月游戏存在的意义，想到后来只有两个字，吓人。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第1250章 终结恐怖(21) 丁帆也转过念头来，道：“如果我们没有被吓着，它们这一环节的算计就落了空？” 陈云桂传授经验，“大部分游戏环节都如此，你不怕，就占了三分先机。越怕，犯的错误越多，离死亡越近！” 和她一起进游戏的很多人都死了，她能活下来，正是因为对影的恨意战胜了恐惧。 丁帆若有所思，“谢谢桂姐！” 唐小珊和范虹也告诉自己，以后不要大惊小怪，胆子大一点！ 七杀：“桂姐说得很对。” 陈云桂很敏锐，道：“但你有不同看法？” 七杀：“我猜，吓人只是目的之一，这些石像还有别的用途。” 陈云桂：“什么用途？” 七杀：“我们注意不到的时候，小石像可能会往前走，等走到巨型石像面前，昨晚那一幕就发生了。” 王老虎：“撕裂胸膛，捧出心脏？可石像又没有心！” 唐小珊：“......王大哥，小石像没有心，我们有。” 范虹也道：“我猜宁宁姐的意思，是我们的身体会被控制，做出和小石像一样的动作。” 七杀：“对！” 王老虎这脑子，光顾着长肌肉了吧。 “那怎么办？” 听她们说完，王老虎大惊失色。 章浩：“要不，我们把小石像搬到帐篷里，各人搬各人的！” 七杀：“你搬一个试试。” 章浩就去搬自己那个，但使出吃奶的力气，脸挣得通红，也无法让小石像挪动分毫。 可想而知，小石像往前走的时候，他们也阻挡不住。 章浩还不信邪，找周暄要了把大铁锤，砸得火星四起，也没把小石像砸碎。 周暄：“不行，这个法子行不通！” 章浩是他们四个里力气最大的，他都拿小石像没辙，其他人更不用说。 而且他怀疑，就算能砸碎眼前这几个，也会在别的地方出现很多个。 他们不一定能发现。 丁帆：“小石像多久能走到巨型石像面前？” 周暄苦笑，“这取决于影想吓唬我们多久，可能一个晚上，也可能一瞬间。” 生命被那些东西掌控的感觉，并不好受。 王老虎迫不及待地道：“宁宁，靠你了！” 周暄、陈云桂、唐小珊等人，也全都看着她，面带期盼。 七杀：“没事，我有办法。” 王老虎：“那你在烦恼什么呢？” 脸色凝重，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七杀：“我只是猜到了一条那什么，不知道怎么告诉你们。” “信息”二字她都不敢说，怕说出来又被判为无效。 周暄精神一振，“你试着描述！” 七杀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华夏历史中，有一个特别的民族，不，也不能称之为民族。是一个族群，或者职业，号称头顶天空、脚踩大地，可通神灵，以舞降神！” 周暄：“巫！” 七杀鼓励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周暄思索了几秒，猜测道：“最初和邪神接触的是巫，并有过深入的交流，之后，巫号召各种族一起供奉邪神。这种祭祀的方式，是邪神通过巫告知人们的，石像则是巫刻的。” 他说完话，全场寂静。 过了五秒，陈尚荣激动地道：“我感觉到了，信息又找出一条，现在只差三条了！”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任务已完成五分之二。 王老虎、丁帆等人也陆续有了相同的感觉。 周暄看向七杀：“宁宁，你是怎么想到的？” 七杀：“曾经见过类似的情形。” 昨天她站在这平台上就觉得眼熟，今天忽然想起，她有一世穿越蛮荒，见识过各部落的很多巫师。 有一个石部落的大巫，就很喜欢搞这种行为艺术。 刻了许多石像，跪拜他想像中的石神，还以活物祭祀。 要是遇上天灾，部落里的老弱就会被拖出来，用鲜血祈求石神的庇佑。 这种愚昧的事情，当然被她阻止了。 周暄并未追问她是在哪儿见过，指着小石像道：“怎么处理？” 七杀：“好办。” 上前一掌一个，击得粉碎。 众人表情各异，一方面是佩服她的神力，另一方面感觉有点微妙。 那么像自己的石像，她一掌就击碎了。 换成真人，可能碎得更快。 还好自己不是她的敌人。 周暄：“......大家找一找，看还有没有。” 七杀：“不用找，只有这几个。” 她以神识看过了。 周暄：“那，咱们继续研究吧。” 这一天直到太阳落山，也没有新的发现。 七杀记挂着熊掌，去山里跑了一通，却空手而归。 这些黑熊不太乖，吃不得。 第1251章 终结恐怖(22) 晚上睡觉的时候，唐小珊和范虹又交代七杀一次，如果她们要出帐篷，请务必拦住。 七杀点头答应。 陈云桂：“万一你们上厕所呢？” 范虹：“我没有起夜的习惯。” 唐小珊：“呵呵，就算尿裤子，我也绝不出去！” 七杀：“......如有需要，我陪你。” 又说了一会儿话，陈云桂忽然听见一阵悠扬的歌声，刚要问她们有没有听到，就陷入了沉睡。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走在一条山路上。 本来应该是惊慌的，但因为宁宁在身边，也就不觉得惊慌了。 “宁宁，我怎么了？” “你中了招，往深山里跑，我找了好久才找到。” 宁宁答道。 陈云桂：“谢谢你。现在咱们是回营地吗？” 宁宁：“是啊，再不回去，天就要亮了。” 两人默不做声走了一段路，陈云桂觉得双脚酸疼。 “宁宁，我走出了很远吗？怎么还看不到营地？” “别急，快了。” 宁宁的声音很沉稳。 “嗯。” 陈云桂也没要求休息，宁宁都不说累，她怎么好意思说？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宁宁突然拉着她躲到路旁一棵大树后，“嘘，别说话，有人过来了！” 陈云桂觉得奇怪。 大半夜的，怎么有人在山里？而且，他们自从来到大青山，除了老徐就没见过别的人。 老徐是不是人都还存疑呢。 约莫过了五分钟，她们刚才走过的那条小路下方，走来了六个人。 最前面的是位老者，脸上涂着怪异的图案，柱着拐杖，穿着黑色的长袍，脖子上还戴着串项琏。 细看之下，陈云桂发现项琏的坠子是贝壳和骨头。 老者身后，四名壮硕的青年押着一个年轻姑娘。 衣着打扮都很清凉，只在关键部位围了兽皮或布料，很像她在书本插画中看到过的原始人。 年轻姑娘哭哭啼啼，“祝大人，我的孩子还小，求求你放过我吧！” 老者，应该就是祝大人，边走边淡漠地道：“不用担心孩子，我们会照顾他长大。” 年轻姑娘带着哭腔，“孩子怎么能没娘呢？祝大人，你发发慈悲！” 祝大人不耐烦地道：“能被神明选中是你的荣幸，多少人求之不得，莫要再哭！” 年轻姑娘：“可神明先选中的明明是你的孙女！” 祝大人：“那次不算数。” 年轻姑娘悲愤地道：“选中你家的人不算数，选中别家的才算吗？这不公平！” 祝大人：“住口！” 见他发怒，有个青年一把捂住年轻姑娘的嘴，另外三个把她抓得更紧。 年轻姑娘疯狂挣扎，却挣不出他们的束缚。 陈云桂跟着宁宁，悄悄尾随他们进入了一个山洞。 山洞里也有巨型类人石像，年轻姑娘被绑在石像前的木桩上，祝大人和四个青年跳起奇怪的舞蹈。 祝大人的口中，还不断吟唱古老的歌谣。 随着他的吟唱，陈云桂只觉得空气似乎起了涟漪，似乎某种东西被召唤来了。 祝大人一抬手，大家停止舞动。 有个青年从石像下摸出把尖刀，毕恭毕敬地递给祝大人。 祝大人拿着刀念诵了半天，一步步走向年轻姑娘。 他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四个青年跪在姑娘面前，不断磕头。 宁宁幽幽道：“好可怜啊。” 陈云桂：“是啊，真可怜！” 宁宁：“你想救她吗？” 陈云桂摇头，冷静地道：“救不了，这很可能是幻像。” 顿了一下又道：“就算是真的，也早就发生过了。” 她也是现在才发现，她们就站在洞里，祝大人的目光几次扫过，却像什么都没看到。 这只说明一件事，眼前所见，并非真实。 宁宁：“桂姐，你真狠心。” 陈云桂有点诧异，“这是游戏，又不是现实！” 理论上，她很同情这年轻姑娘，可影月游戏里的事儿，能当真吗？ 宁宁：“桂姐，你仔细看那姑娘的脸。” 陈云桂凝神看去，越看越觉得熟悉，那眉眼，不正是她自己吗？！ “没错，她就是你呀。” 宁宁从背后一推，陈云桂不由自主扑了过去。 心神一恍，再抬起头，就见祝大人拿着刀逼近！ 宁宁站在原处，看着她微笑。 不用说，这个宁宁肯定是假的！ 陈云桂倒也没慌了手脚，喝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暗算老娘！” “宁宁”不说话，身子慢慢缩下去，变成了小石像。 眼前，祝大人的刀越来越近！ 陈云桂：“等等，咱们有话好说！” 祝大人和四个青年就像听不见她的声音，依然做自己的事。 陈云桂用力挣扎，可她在游戏中得到提升的力量，在此毫无作用，越挣，绳索勒得越紧！ 莫非，她今晚要命丧于此？！ “啊！” 尖刀刺来之时，陈云桂忍不住放声大叫。 死于影月游戏，真是不甘心啊！ 第1252章 终结恐怖(23) 眼看尖刀就要刺入体内，陈云桂猛然听到一个声音。 “桂姐，醒来！” 是谁在叫她？ 是宁宁，是真正的宁宁！ 陈云桂一激动，身体像是飘了起来，又落了下去。 睁开眼睛，只见宁宁关切地注视着自己。 唐小珊、范虹在一旁睡得呼呼的，夜很安静。 而她还躺在睡袋里，像是从未离开，只是做了个噩梦。 七杀又拍了拍她的头顶，将她纷乱的神魂归于原位。 “好了，现在没事了！” 陈云桂看看她，什么都没说，快速钻出睡袋，跑到另一个帐篷里找到周暄。 拉着他急切地问道：“我最喜欢的小狗叫什么名字？” 周暄不知道她发什么疯，“你不喜欢狗。” 陈云桂：“我对老杨说的最多的话是什么？” 周暄：“死远点。” 老杨是桂姐的男朋友，两人同时被游戏选中，桂姐常让他死远点，后来他真的死了。 桂姐痛苦万分，差点随他而去。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陈云桂松开手，“看来这次是真的。” 不验证一下，她怎么知道这不是梦中梦？ 虽然感觉很真，可她方才在那噩梦里，感觉也很真。 此时，七杀也叫醒唐小珊、范虹，一起追了过来。 这会儿值夜的应该是王老虎，但他睡得人事不知。 章浩、赵尚荣、丁帆也睡得很沉，陈云桂闯进来和周暄说了这些话，都没吵醒他们。 “这不正常吧？” 周暄疑道。 七杀：“是不正常，但也不严重。” 一人敲了一下，把他们敲醒。 王老虎打着哈欠迷茫地道：“宁宁，天亮了吗？我咋感觉才睡下。” 七杀：“再睡，小心被拉去祭神。” 她也不知道，周暄安排的值夜有什么意义，每晚都有人睡着。 但也怪不得他们，普通人，抵御不了那些东西。 那些东西让他们睡，他们也只能睡了。 今晚陈云桂这状况，比昨晚唐小珊和范虹凶险得多。 那些东西侵入了她的梦境，七杀又不可能时刻守着她的心神，那等于侵犯她的个人隐私权。 直到最后一刻，陈云桂的大脑发出警报，七杀才发现她出了意外。 再慢一分钟，陈云桂就救不回来了。 “......事情就是这样。” 陈云桂简洁地说了噩梦经过。 七杀：“昨晚入睡前，你曾听到一阵歌声？” 陈云桂：“对。” 七杀：“我很确定，昨晚大青山之内，没有人唱歌。” 周暄：“你的意思是，在那之前，桂姐就处于噩梦中了？” 七杀：“是的。” 陈云桂：“可我白天很谨慎，没有多看巨型石像，也没有乱摸小石像，为什么是我？” 她不是新人，不会犯新人常犯的错误。 七杀：“这个，我也不知道。” 周暄：“桂姐，你怎会问出这种问题？影月游戏，哪有道理可言！” 说害你，就害你。 你做了什么，或者你没做什么，影响都不大。 影的宗旨，是将所有人玩死在游戏里。 之前是唐小珊和范虹，今晚是桂姐，明晚，可能就轮到他了。 陈云桂：“......你说得对，是我一时没想通。” 周暄感兴趣的是另一个点，“你还记得那个山洞怎么走吗？” 陈云桂：“有一点印象。” 周暄：“我们明天去看一看。好了，都回去睡觉吧。” 精神越疲惫，越能给那些东西可乘之机。 王老虎：“......我不敢。” 他怕被宁宁说中，睡梦里祭了神。 七杀：“手伸出来。” 用食指在他掌心画了个符，“现在放心睡，它们不敢侵害你。” 王老虎抓抓头发，难为情地笑道：“宁宁啊，哥虽然年纪大，却孤陋寡闻，不知道这是个啥，有什么用处？” 七杀：“正宗的天师道‘护’字符篆，能给你的心灵设置一道防线，阻拦魑魅魍魉入侵。” 世界虽不同，道却是相通的。 她当天师那一世学得的术法，依然能用。 周暄：“......你不但自幼习武，还懂这个？” 他原先不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被拖入影月游戏后，信了。 七杀：“略懂一二。” 边说边给每个人都画了护字符。 王老虎小心地保护着自己有符篆的那只手，道：“宁宁，哥说句话你别生气。这么好的符，怎么不早点给我们？” 七杀：“没想起来。” 这并不是借口，她是真没想起来可以用这种方式保护他们。 会的东西太多太杂，总不能每次遇到事情，就把所有技能拉出来过一遍吧？ 周暄试探道：“宁宁，你现在表现出来的，是否只是冰山一角？” 七杀没有假谦虚：“是呀。” 她擅长的从来不是玩游戏，也不是天师道，而是剑！ 周暄：“这就好，这就好！”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敢与影作对，才有战胜影的希望！ 陈云桂、章浩等人也听出了他们的话中深意，皆面露喜色。 第1253章 终结恐怖(24) 第二天，陈云桂凭着梦中的记忆，带着众人去找昨晚那个山洞。 但走了许多弯路都没有找到，还是七杀用神识定了位，不断暗示陈云桂，她才找到正确的路。 到了洞口，周暄道：“我们要是进去，我猜这个山洞会倒塌，把我们全埋在里面。” 赵尚荣：“可如果不进去，有可能错过这条线索。” 丁帆：“咱们可以分成两组，一组进去，一组在外接应。如果山洞倒了，外面也有援军。” 周暄：“你是不是看过很多探险悬疑小说？” 丁帆：“......是的。” 章浩叹道：“兄弟，尽信书不如无书啊。” 陈云桂补一刀，“你难道没有发现，书里的主角们，分开后更容易遇上危险？” 而且，一旦离开相互间的视线，再相遇时，还是不是原来那些人，可就难保证了。 某次游戏中，鬼祟伪装成影人，差点将他们杀得团灭。 她的男朋友老杨，就死于那一次。 之后他们总结出一条血的教训，游戏中尽量呆在一起，不分开各自行动。 像昨天那种同在平台上，一转眼就能看到的分组，不在此例。 丁帆：“那怎么办？” 不进去不行，里面肯定藏着信息。 进去了，又有可能被活埋。 周暄笑笑，“我有个开科技公司的朋友，送了我一样小玩意儿。” 他是个善于总结的人，每次游戏结束回到现实，都会花大量时间复盘，找出解决的办法。 确保下一次遇上相似的情况，可以全身而退。 能活到现在，他靠的可不是运气。 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机器狗，操控着走入山洞。 机器狗眼睛里安装着360度全景摄像头，山洞里的一切，都显示在配套的屏幕上。 王老虎被这种高科技震惊了，“周哥，这儿没网络啊！” 虽然周暄的年纪不大，但大家都叫周哥，他也不好意思继续叫人家小周。 周暄：“不需要网络，机器狗有一个发射器，能将信号发射到三公里以内。” 他那开科技公司的朋友，属于无中生友系列。 公司是他自己开的，专门研究各种能让他活下来的器械。 研发部的骨干们，一直怀疑他想当东方蝙蝠侠，或者钢铁侠。 王老虎竖起大拇指，“牛！” 这种朋友，他也想拥有！ 周暄：“其实这种科技不算先进，生活中也有很多......” 话没说下去，因为屏幕黑了，机器狗也失去了联系。 王老虎建议道：“重启一下。” 据他所知，重启能解决电子设备的大部分问题。 如果还是不行，可以拍几下。 但现在拍不了，机器狗还在山洞里呢。 周暄：“......已经重启过了。” 这种基本的操作，还用他教？ 而这也是他没有一开始就秀科技的原因。 科技在玄学面前，时常掉链子。 七杀看他有些尴尬，笑道：“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我们可以一起进去，我保证大家不会被埋。” 捡起根树枝，在山洞上画了个“镇”字符。 两个小时内，山洞将维持原貌，绝不会坍塌或发生其它自然灾害。 章浩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这也行？！” 不但能给人画符，还能给山画！ 七杀：“为何不行？这也是文明的结晶。” 周暄：“......你说得对。” 一人发了一支手电筒。 曾有大佬说过，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所以，科学掉链子的时候玄学顶上，有什么问题吗？ 七杀当先走入洞中。 王老虎怕被周暄抢先，连忙跟上。 和陈云桂描述的一样，山洞一开始很狭窄，走了一百多米后，逐渐变宽，宽得像山腹被掏空。 他们还在路上发现了趴窝的机器狗。 周暄默默收入背包。 又走了大约一公里，就看见了巨型类人石像。 和平台上那个比起来，这个看起来更为巨大，也更为邪恶。 面前的木桩，不是木头的颜色，黑得发亮，应是受了血液的侵染。 隔着老远，就仿佛闻到了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蟒尾周围，摆放着无数白骨和头颅。 头颅眼睛处是两个黑洞，令人极度不适。 唐小珊仗着身上有七杀画的护字符，多看了几眼，就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赶紧移开目光。 山洞里也有石像，只是没有平台上那么多。 “你们看！” 陈云桂指着地上的一件东西，叫道：“这就是祝大人用来杀人的那把尖刀！” 噩梦中，尖刀右侧有一个缺口，这把也有！ 七杀跟周暄要了双手套戴上，捡起尖刀看了看，道：“这把刀，收割了上千生灵，缠绕着无数怨气。”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山洞里响起嘈杂的声音。 “你不是神，神不会残害祂的子民，你是恶魔，你是邪神！” “祝大人，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说你是走狗了！”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 “呜呜呜，救命，救命！” “就算是死，我也要诅咒你，诅咒你永远无法复活！” “神，我用我的灵魂发下毒誓！终有一天，你会被人剖开胸膛，像我们一样死去！” 第1254章 终结恐怖(25) 无数声音在山洞里回响，有的催人泪下，有的引人愤怒，还有一些让人敬佩感动。 众人静静听着。 就连话最多的王老虎，也没有大放厥词。 过了许久，哀嚎声才渐渐散去。 陈云桂：“我研究出了一条信息，部落民众并非全心全意信仰邪神，出现了反抗者！” 说完等了三秒，众人感觉到信息通过。 王老虎：“这么简单？我也发现了一条！” 陈云桂：“你说！” 说不出来，老娘揍你。 王老虎清清嗓子，道：“平台上的祭祀场景是一种美化，是假的，山洞里才是真的！”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五分钟过去。 众人毫无感觉。 王老虎：“看来信息也不是那么好发现，呵呵。” 陈云桂给他个鄙视的眼神。 周暄：“两处祭祀场景都是真的。山洞里这个，属于前期，民众还保有自己的思维，还知道挣扎。平台上是后期，反抗力量被镇压，所有人被蛊惑，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生命！” 很快，众人就感觉到任务进度又向前了。 王老虎百思不得其解，“你怎么看出来的呀？” 周暄笑道：“多亏了你。” 他的第一个想法和王老虎相似，觉得平台上的祭祀场景是假的，但王老虎说出来后，信息不通过。 于是他加了一点想像力。 真要说多有逻辑，那也未必。 影月游戏本来也不是多讲逻辑的地方。 唐小珊高兴地道：“加上之前发现的两条，现在已有四条信息，只差一条，咱们就大功告成了！” 陈云桂皱眉道：“太快了，我感觉不太妙！” 她所经历过的每一次游戏，都没这次这么顺利。 这才第几天啊？ 游戏任务竟然就快完成了！ 而且还是传说中九死一生的s级游戏！ 影有这么善良吗？ 丁帆犹豫了一下，道：“综合前面四条信息，我似乎发现了第五条，但是，我不敢说。” 周暄沉声道：“不要说！” 丁帆：“周哥，你也发现了？” 周暄叹道：“是啊。” 丁帆：“也许，我们还能发现别的！” 周暄：“但愿如此。” 可是在影月游戏中，墨菲定律非常准。 越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越容易发生。 王老虎：“你们在说什么呀？能不能说清楚点！” 这年头，没点智商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其他人也一脸莫名。 周暄：“不能说清楚，你们想不到最好。如果想到了，说出口之前一定要三思！” 王老虎更加疑惑，“你们都不说是什么，我怎么知道自己想到的是不是？” 七杀：“放心吧，你想不到。” 王老虎：“宁宁，你是不是认为我蠢？” 七杀：“对。” 王老虎：“......不用这么直接。” 被她打击得自闭了，蹲在一旁画圈圈。 七杀对周暄和丁帆道：“你们也不用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其实她也不知道他们发现的第五条信息是什么，但要是一直这么忧虑，可不是什么好事。 作为团队里的智商担当，他们责任重大，不能出问题。 周暄面上带了丝苦涩，“好！” 邪神得到了上古各种族的献祭，伤势必然有所恢复。 那祂是走了还是留在此地？ 考虑到这是s级游戏，周暄倾向于祂还在。 守山人老徐说过一句话，“我们的先人在遗址里沉睡”，只怕沉睡的不是先人，而是邪神。 这就是他想到的第五条信息。 可如果说出来，他能保证，邪神会立时从沉睡中苏醒。 他们这些打扰祂的人，定会遭到祂的追杀。 这才是本次游戏真正的杀招！ 丁帆应该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不敢说出口，还指望找到别的信息用以替代。 但他有预感，他们就算再发现几十条信息，影也不会承认。 影想让他们说出邪神还在大青山！ 这是唤醒邪神的口令！ 前面四条信息发现得那么轻松，影也承认得那么快，大约是出于某种恶劣的趣味性，耍着他们玩。 眼看临门一脚，即将成功，再施施然堵死他们的生路。 不说出第五条信息，游戏失败，遭到影的抹杀，或者成为游戏中的鬼怪npc。 说出第五条信息，邪神醒来，他们照样逃不了。 周暄对宁宁有信心。 然而宁宁是人，邪神却是超越人这个物种的存在！ 哪怕不是大家概念里的那种神，也是魔，具有恐怖的力量！ 上古那么多部族都没有反抗成功，宁宁一个人可以吗？ 他不敢抱有这种奢望。 这是影给他们准备的必死之局！ 但他绝不会认命！ 第1255章 终结恐怖(26) 七杀在山洞里转了一圈，拍着巨型类人石像道：“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老虎：“呵呵，我也看出来了！” 邪神的石像，能是好东西吗？宁宁妹子这是没话找话。 作为一个合格的追随者，他不能让她独自尴尬。 七杀：“你们退后点。” 周暄：“你要做什么？”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七杀：“我想试试祂有多坚固。” 退后几步，加速助跑高高跃起，一拳砸向石像头颅！ 众人只听一声巨响，连忙凭着本能退得更远。 但石像没有变化，矗立在原地，安然无恙。 七杀则站在石像面前，揉着自己的拳头。 王老虎：“......宁宁妹子，你是不是傻？血肉之躯哪有石头硬！” 又道：“周哥，有纱布药水没？赶紧给她包扎上！” 武功再高，也不能徒手劈石像啊！ 最多能徒手劈砖。 七杀：“你才傻。” 对着石像轻轻吹了一口气，然后掩住口鼻。 刹那间，石像轰然倒下，碎成一堆粉末。 王老虎靠得太近，吃了一嘴灰，却顾不上这个，震惊地大叫，“碎了，碎了！你把石像弄碎了！” 七杀倒奇怪了，“用得着这么吃惊吗？昨天在平台上，我不是已经砸碎了一些？” 王老虎的记忆力，跟鱼类有得一拼。 陈云桂：“可那些是小的，这个是大的，还是邪神！” 此刻，她分外理解王老虎的心情。 小石像和巨型类人石像，能相提并论吗？ 七杀：“本质都一样，这又不是邪神本尊。” 丁帆忍不住问道：“那如果是本尊呢？” 七杀：“光用拳头不行，可能得用武器。” 丁帆：“什么武器？” 王老虎激动地抢答：“剑！宁宁妹子有一柄宝剑，青色的，剑光很亮，剑法超凡，老厉害了！” 七杀自谦，“一般一般。” 王老虎：“世界第三？” 七杀：“......第一！” 在修真世界，这种狂妄的话她没底气说。要是说了，估计大师兄第一个揍她。 可在其它世界，剑法方面她要是称第二，还有谁能称第一？ 做人呐，还是得诚实点。 王老虎深感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腿上，急忙弥补，“第一第一，谁敢说你不是第一，我王老虎跟他势不两立！” 世界第三，对于他来说已经是顶级。 可对于宁宁，也许是耻辱。 他也算看出来了，宁宁妹子是个一生好强的姑娘。 陈云桂将她从头看到脚，“剑在哪儿？” 宁宁身上，可不像带了柄宝剑的样子。 难道她也有万能收纳包？ 七杀：“该看见的时候，你们就会看见。” 本命剑可不是能随意展览的东西。 丁帆执着地道：“你的意思是，邪神来了也不怕？” 七杀：“不怕。” 对付影，她并没有必胜的把握，但对付这邪神，她易如反掌。 这可不是她自负，也不是因为葫芦里有青江帝，更不是因为大师兄会在关键时刻救她。 而是，邪神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无论祂原先是什么，从祂掠夺上古各种族生命来复原自己那天开始，祂就入了魔。 魔很强大，但魔有一个天敌，道德金光。 诸天万界，四海八荒，没有任何一只魔能正面对抗道德金光。 这不是神的旨意，是神明之上的自然规则。 巧了，七杀别的不多，就是道德金光多。 闪闪发光，璀璨耀眼，就像个移动的小太阳。 换言之，别看大师兄、青江帝修为比她高，若论收拾邪神，还是她最有效率。 遇上她，邪神只能自认倒霉。 祂若敢现身，她就敢亮出一身的道德金光，闪瞎祂的眼。 “周哥，现在没那么担心了吧？” 丁帆问了这几个问题，她也大概明白他和周暄发现的第五条信息是什么了。 不就是邪神还活着，会被他们惊醒？ 说实话，这种可能性她早就想到了。 周暄：“如释重负！” 他不知道七杀的信心来自哪里。 可他知道，她既然敢这么说，就代表真的有把握！ 七杀跃跃欲试，“那就说出来吧！” 青瞑还没斩过邪神，有些迫不及待了。 周暄：“......现在？” 这就要走到大决战吗？会不会太突然了？ 七杀：“对！” 周暄强调道：“可这才第三天！” 要是她赢了，影会不会又设计别的难题？他的想法，是等到第十四天再说。 到时她打败影，不用等多久就能离开这里，少生变数。 七杀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道：“不，就现在。” 她想看看，影还有什么花招。 周暄沉默片刻，道：“那也不能在这里，先出去吧。” 是他想差了。 宁宁的目标，并不只是完成本次游戏，而是摧毁影。 他当然得全力配合！ 第1256章 终结恐怖(27) 一行人出了山洞，周暄对七杀道：“我要说了！” 七杀：“说吧。” 周暄：“你不需要先做准备吗？” 七杀：“准备什么？” 周暄：“你的剑呢？” 武器都不拿出来，有点托大了。 七杀：“我出剑不需要一秒钟。” 周暄：“......抱歉，是我没见识。” 七杀：“没关系。” 一旁的丁帆问道：“我们需不需要躲远点？” 不是他贪生怕死，不想跟宁宁共抗强敌，而是有自知之明。 他们只是普通人，在这种级别的对战中能做什么？ 不拖后腿，就是对宁宁最大的帮助。 七杀：“不，就在我身旁。” 一来，她斩邪神不费吹灰之力。 二来，离得远了，她还不好照管。 王老虎狐疑地道：“等一下！听你们这意思，邪神要出来了？” 虽然他全程在场，可他们全都不好好说话，跟欺负人似的！ 陈云桂：“呵呵，你才听懂？”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够聪明，但跟王老虎一比，立刻有自信了。 那边，周暄看了众人一眼，见大家都面露决然，微一点头，扬声道：“第五条信息，上古各种族的献祭，让邪神的伤势有所好转，可祂并没有离开，在遗址里沉睡至今！” 众人猜想中，他这句话一说完，就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变故。 邪神可能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叫嚣着要他们的命。 天空也可能乌云密布，狂风暴雨。 然而并没有，天还是那么蓝，空气还是那么清新。 而且，除了七杀之外，大家都感觉到信息通过，游戏任务完成。 丁帆：“周哥，难道我们判断错了？” 周暄：“不可能！” 或许邪神也需要苏醒时间。 唐小珊手搭凉棚，不是很确定地道：“你们看那片树林，是不是在慢慢变矮？” 周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倒抽一口凉气！ 什么树林变矮，那是山体滑坡！ “快往高处跑！” 可下一秒，他看好的那座小山也在坍塌！ 四面八方的山峰都在向下倒，脚底传来震动感，宛如万马奔腾！ 不远处，大地裂开了一道又一道口子，眼看就要延伸到他们这儿。 他们连邪神的面都没见到，就陷入了险境。 “互相拉住，不要松开手，不要掉队！” 周暄高声喊道。 他在这个小团队中威信颇高，大家虽然慌乱，还是如他所言，紧紧拉住了身旁人的手。 但这用处不大，脚下的地面，已经变得松软。 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知道。 陈云桂心如死灰，唐小珊和范虹泪如泉涌。 王老虎惶惶四顾，却没看见七杀的身影。 “宁宁，你在哪儿？！” 千钧一发之际，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事物。 形状看起来像葫芦，却比葫芦大得多，长度足有二十多米，最宽处约有五米。 颜色青翠，观之可爱。 七杀坐在葫芦上向他们招手，“还愣着做什么？快上来！” 大家不及细想，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七杀：“坐好了！” 驾御着仙葫芦飞到半空，俯瞰下方。 大青山所有山脉受到波及，倒的倒断的断，一派末日景象。 如果他们还在地面上，逃不过这番劫难。 王老虎爬到七杀身旁，敬畏地道：“宁宁，你这是，这是，仙家法宝？” 七杀笑道：“对，仙家法宝！” 王老虎：“我能问问吗，叫什么名字？” 七杀：“仙葫芦。” 王老虎由衷地道：“这名字真好，真形象！” 周暄也挪到七杀身边，“宁宁，仙葫芦是你从游戏中得到的道具吗？” 七杀：“怎么可能？” 不是她小看影，但她可以确定，再来一百一千个影，也制作不出一个仙葫芦！ 里面可是有着一个修真世界啊！ “哈哈！” 周暄拍着王老虎的肩膀，畅快大笑。 王老虎：“周哥，你笑归笑，能不能别拍我？” 周暄看着不壮，力气却很大，他怕被拍下仙葫芦。 “行！” 周暄转去拍章浩。 今天他真是太高兴了！ 宁宁的仙葫芦，不是来自于影月游戏，显然也不是现实世界中的科技产物。 这说明什么？ 说明宇宙中还有更为强大的世界！ 宁宁肯定是从那个世界来的，而她站在人类这一边，与影为敌！ 再没有比这更让人欢喜的事情了！ 陈云桂、章浩、赵尚荣等人虽没周暄想得多，也都喜形于色。 丁帆：“宁宁姐，华国神话中有一个葫芦，是陆压道人所有，能斩仙人。你这葫芦，有没有他那葫芦的一半风采？” 别说有一半，只要有三分之一，这波就稳了。 七杀：“呵呵，两个葫芦有天壤之别。” 丁帆有点失望，却听她又道：“我的是天，他的是壤。” 陆压道人的葫芦也是一件不错的法宝，但怎么跟她的仙葫芦相比？ 两者压根不在一个层次。 丁帆：“这么厉害？！” 七杀见其他人也专心听着，笑道：“实话告诉你们，这仙葫芦究竟有多厉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一个青江帝，战力就无可估量。 周暄：“所以，区区邪神，真的不算什么？” 七杀不屑地道：“算个消遣。” 这话其实有点装。 如果没有道德金光，邪神杀起来还是有点难度的。 但偶尔人前显圣一下，感觉也不错。 正说着，就见一个巨大的身影从裂开的地缝里爬了出来，身后的蟒尾绵延整个大青山，不知有多少公里。 “你们好好呆在这儿，我去了！” 七杀跃下葫芦，召出青瞑，飞向邪神。 第1257章 终结恐怖(28) “是谁，打扰本尊的安宁？！” 邪神仰天嘶吼。 此时的祂，活像克苏鲁怪物，巨大、怪异、扭曲、未知、可怕。 周暄等人远远看着，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还仿佛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攻击。 唐小珊、范虹、王老虎心性较弱，抵抗不住，身体失去平衡感，不自觉地往下滑。 到了仙葫芦边缘，又被防护罩托着送回原处。 周暄、章浩、陈云桂几个也是头晕目眩，反应迟钝，唐小珊他们滑下去了都不知道。 等发现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还怎么打？如果没有宁宁，一个照面，他们就会被邪神团灭！ s级的游戏，果真九死一生！ 能生还的，大约是祖宗八辈积了德。 不过，他们能遇上宁宁，积德的祖宗至少十八辈。 七杀御剑飞到邪神脑袋旁边，笑道：“是影。” 这话可不是让影背黑锅，如果祂不拉人进入影月游戏，就不会有这一出，邪神就可以长长久久沉睡下去。 所以，打扰祂的人自然是影，外来者都很无辜。 邪神可能从来没有听过这种答案，愣了一下，“影大人？” 七杀：“你认识祂？” 邪神：“认识......” 说到这里，可能觉得语气不对，厉声道：“你又是谁？” 其实祂并不想知道眼前这个小虫子是谁，反正都得死。 但影大人曾说过，要尊重规则。 规则就是祂被小虫子惊醒之后，必须和他们有一番交流，不能上来就弄死。 那样就不好玩了。 七杀：“我叫刘宁宁。好了，现在轮到我发问，影是什么？” 邪神大怒：“放肆！” 轮到她发问？ 难道他们在玩游戏？！ 多少年了，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小虫子！ 七杀：“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你也该回答我一个，这样才公平。” “公平？哈哈！” 邪神不屑地道，“本尊告诉你一个道理，世上没有公平！” 蟒尾一摆，要将这只胆敢戏耍祂的小虫子砸死。 七杀浑然不惧，青瞑出鞘，闪耀出万道凌厉的剑光，横扫而去！ “嗷！” 邪神目标太大，避无可避，被砍个正着，发出惨绝人寰的痛呼。 “你这是什么剑，为何能伤到本尊？！” 七杀出剑时，祂并不在乎。 因为，祂的躯体具有天然的防御力，又经过这么多年的修复，不可能被凡人伤害到。 以往也有很多外来者对祂使用各种武器，但没有一种，能让祂受到丝毫损伤。 可现在，蟒尾上出现了无数伤口，汩汩的往外流着血。 而且很痛，从未体验过的痛！ 多年前那场神战，祂被剔除神骨打下冰川天原，似乎也没痛到这种地步。 七杀正气凛然地道：“此乃正义之剑！你残害上古民众之时，就该想到有这一日！” 青瞑本就不凡，又得到道德金光的加持，哪个邪魔敢撄其锋？ 祂竟然看不到她的道德金光，可见就是个小喽啰。 哪怕曾经是神，也是神明中的下层，端茶递水、洒扫庭院那种。 她才不怕呢。 要不是想多套点影的信息，一剑就能了结祂。 邪神四个瞳孔紧盯着她，“你究竟是谁？” 七杀定一定心神，道：“你先告诉我，影是什么？” 邪神的瞳孔，应该有迷惑人心的天赋技能。 如果她没有穿越这么多世界，经历这么多人生，心修将至大圆满，有可能中招。 邪神露出个狰狞的微笑，“告诉你又何妨，影大人是神，本尊也是神！现在该你说了，你是谁？” 七杀一本正经地道：“本君有过很多名号，目前，你可以称呼本君为恐怖终结者！” 邪神：“恐怖终结者？有意思。” 七杀：“下一个问题。是否有很多生灵，称呼影为主神？” 邪神宛如看死人的目光，有了一丝变化，“你知道主神？” 七杀：“知道，老朋友了。” 邪神：“既然是朋友，又怎会问出这种问题？影，不是主神！” 七杀：“那祂和主神有什么关系？” 邪神强忍疼痛，戏谑道：“你猜。” 七杀诚恳地道：“我猜不出来，你告诉我吧。” 邪神：“你先告诉本尊，你是从哪儿来的？” 这个小虫子异乎寻常，祂要仔细享用她的血肉。 七杀：“行。我来自异界。” 一指葫芦上那群人，“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现在你可以说了。” 邪神冷笑，“想知道？下辈子吧。” 四个瞳孔中射出红光，齐齐笼向七杀。 这是祂吸取上古民众的生命之力炼成的绝招，神瞳灭世！ 就算对上影，也有一战之力。 七杀气场全开，众人看不见的道德金光闪耀一身。 青瞑也被染成金色，发出一声清啸，狠狠斩向邪神！ “铛！” 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别说周暄等旁观者，就连七杀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只知道，道德金光似是对邪神深恶痛绝，爆发出雷霆万钧的力量，如同紫霄神雷！ 那磅礴的气势，足以毁天灭地！ 等一切平静下来，邪神已经连渣都不剩了。 七杀俯视着地面，淡淡道：“这就是说话不算数的下场！” 明明说好了一人回答一个问题，祂却公然耍赖，无耻！ 好在她也不是没有收获。 邪神会让她猜，就证明影和主神真有关系。 祂又说影不是主神，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影是主神的小弟或者分身。 她感觉应该是分身。 影，影子。 影是主神的一道影子。 这个所谓的影月游戏，主使者就是主神。至于目的是什么，她暂时还没想清楚。 第1258章 终结恐怖(29) “......邪神死了？” 陈云桂喃喃道。 周暄目光发直，“看样子，死透了。” 他怀疑，邪神连细胞都变成了灰。 陈云桂：“可是，她只出了两剑！” 一剑将邪神的蟒尾刺出许多伤痕，一剑送邪神上了西天。 周暄纠正道：“确切的说，只是一剑。” 第一剑应该是给邪神一个下马威，方便她问话。 虽然他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可她耽搁那么久，总不会是和邪神两两相望，无语凝噎。 第二剑，才是她的真本事。 王老虎也狂热地道：“一剑就够了！宁宁威武，威武宁宁！” 他心里有很多赞美之词，恨不得赋诗一首，奈何没文化，翻来覆去就这两句。 七杀御剑飞回仙葫芦，对周暄道：“你背包里还有帐篷吗？我刚才看到营地被毁了。” 邪神出来的阵仗太大，不只营地，那个祭祀平台和山洞都成了一片废墟。 周暄：“......有，还有很多。” 恶战归来，你关心的就是这个吗？会不会太接地气了？ 等等，并没有什么恶战。 她只是飞出去，用柄不知道哪儿来的剑，斩杀了一个邪神而已。 邪神看着凶恶，却毫无还手之力，任她宰割。 全程耗时不到十分钟，也就是两首歌的时间。 所以，她的心情可以很平静。 枭首强敌的狂喜，她确实不会有。 因为太容易。 七杀：“那我们重新找个营地吧。” 她的仙葫芦，可不能一直借给他们当诺亚方舟。 唐小珊崇拜地看着她，小声道：“宁宁姐，你是仙女吗？” 七杀遗憾地道：“不是。” 好几次，她往自己脸上贴金，说自己是仙女。 可实际上并不是。 她还没有飞升成仙。 新的营地选在一座小山峰上，大家忐忑又兴奋的等待着。 等待什么呢？ 等待影会出什么难题，七杀用几分钟解决。 陈云桂和王老虎还打了赌，陈云桂赌三分钟，王老虎赌三十秒。 但是，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大家吃吃喝喝，看看满山的绿色，心灵都似乎得到了洗涤。 王老虎吃着野苹果，惬意地道：“兄弟们，我怎么觉得这像是旅游？” 还是公费的，不花自己一分钱。 更秒的是，也不花时间。来的时候几点，回去依然几点，想干啥都来得及。 章浩：“不，我觉得像幻境。” 但如果能在这种幻境中死去，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王老虎：“......兄弟，你这是得了被害妄想症，得治！” 周暄原先觉得奇怪，后来一想，本场游戏最大的boss被宁宁一剑砍了，影大约一时没想好怎么对付她，索性什么都不做。 可以预见，宁宁的下次游戏会更难。 但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该担心的是影。 第十五天，周暄收拾好背包，带着一群人往山下走。 到了半山腰，意外看到老徐的小院竟然还好好的。 只是，上山时大家看到的小院是篱笆围成，现在哪有篱笆，分明是骨头。 木屋四周，也挂满了骷髅。 老徐不敢出来招惹他们，站在院里目送他们离开。 他越发不像人了，像只人头熊身的怪物。 七杀随手折下几根树枝，快速做了简易的弓箭。 一箭射出，将老徐钉死在木屋上。 王老虎不断拍手，“好箭法，好箭法！” 周暄：“宁宁，你这是？” 这次游戏眼看就要通过，再杀里面的怪物，好像没什么必要。 七杀义正辞严地道：“建国之后不许成精，他犯法了！” 周暄：“......好吧。” 到了山脚，等了约半个小时，客车摇摇晃晃的驶来。 七杀：“退后！” 大家还没明白她想做什么，已经依言退了几步。 王老虎蓦然想起上次，叫道：“要开始了，看好了！” “开始什么？” 所有人都不解。 王老虎激动不已，“开始收场啊！之前我就说过，宁宁的收场，保管让你们终生难忘！” 七杀召出青瞑，一剑荡八方！ 大青山像上次的凶宅别墅，碎裂、散开，消失于浓雾中。 这么大的山脉，就像从没存在过。 也可能这座山脉存在于别的时空，她这一剑，斩断的是联结两个时空的通道。 头顶又是电闪雷鸣，但她这次看都不看一眼。 轻轻吐出两个字，“辣鸡。” 只敢闪电不敢打雷，不是辣鸡是什么？ 周暄、陈云桂等人已经看呆了。 ......这是什么操作？ 他们真的不懂！ “吱嘎！” 破旧的客车停在他们面前，打开门。 今天的白师傅分外安静，没把脑袋转一百八十度，也没跟七杀放狠话。 到了新生车站，七杀下车时主动跟它说道，“白师傅，期待与你早日相见。” 白师傅车门都来不及关，火速开车逃走。 车站里还有几个老熟人，孔安妮、苗晶晶、田超那一伙。 七杀和周暄对视一眼。 她之前的考虑是正确的，凡是针对她的，果然会得到影的优待。 否则，以孔安妮等人的实力，怎么可能通过这个游戏？ 他们都没找到上古遗址！ 却说孔安妮和苗晶晶，自以为在她们的领导下，大家很轻松就完成了游戏任务。 本想奚落周暄等人，却发现他们也一个不少地回来了，而且状态极好，不由有些丧气。 王老虎刚要嘲讽他们，就被传送回了原地。 第1259章 终结恐怖(30) 回到现实世界，七杀以神经衰弱为由，向公司请一个星期的假。 这个公司挺有人情味，部门经理二话没说就准了，还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七杀谢绝了她的好意。 随后前往帝都，找到澜云坊南北大道九号庄园，按响了门铃。 这个地址，是周暄在大青山告诉她的。 他隐晦地说，有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闲暇时喜欢到那里聊聊人生，谈谈梦想，希望她也去。 话说得简单，可他的表情让七杀立时明白了一件事。 他们有一个组织。 所谓的朋友，只怕都是影人。 其实这也正常，影月游戏在这个世界存在了很久，影人的数量也很可观。 人一多，各类小团体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从游戏发展到现实不足为奇。 影的规则是不能对外透露游戏里的一切，可对于影人而言，本来就知道，也就不存在泄密。 换句话说，影人之间关于游戏的交流，无论在游戏里还是在现实中，都是影容许的。 只要不对外人讲、不以任何方式告诉外界，就不算“对外透露”，也不违反规则。 七杀从不低估普通人能起的作用，也想知道这个组织对于影月游戏了解多少，便来了。 开门的是陈云桂，看到她面露惊喜，扑上来紧紧抱住。 “宁宁，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为此，她特意一大早就等在门房。 七杀笑道：“周哥的邀请，若是拒绝就太失礼了。” 陈云桂接过她的行李箱，信誓旦旦地道：“相信我，你不会白来一趟！” 七杀：“嗯，我相信你！” 庄园很大，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一看就很壕。 但在七杀眼里，总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又不是她的庄园，用不着在意，主人喜欢就好。 随意一瞥，发现暗处有很多人在偷看她。 她也不以为忤，跟着陈云桂穿过庭院，走进主楼。 三楼会议室，站在窗户旁边的乔宇疑惑地道：“我怎么感觉，她知道我们在看她？” 章浩：“肯定知道！” 乔宇不信，“可这是单向玻璃，她在外面，不应该看到里面！” 章浩：“呵呵，不应该？我告诉你，在宁宁那里，就没有什么不应该！” 仙家法宝，御剑飞行！ 一剑斩邪神，一剑破场景！ 哪一样是应该？ 哪一样她没做到？ 乔宇有点无语，“老章，听听你自己的话，活像个脑残粉！” 章浩坚定地道：“没错，我就是宁宁的脑残粉。” 谁敢说他不是，他跟谁急！ 乔宇：“脑残粉你还挺光荣！” 转头道：“老周，你兄弟魔障了，你不管管？” 周暄正和陆北倾说话，闻言道：“不用管，我也是宁宁的脑残粉。” 赵尚荣：“还有我！” 乔宇：“......这个刘宁宁，到底给你们喝了什么迷魂汤！” 一个个就像失了智，弄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过，如果刘宁宁真像他们说的那么神奇，那他也愿意粉她。 正在这时，会议室的大门象征性的响了三下，陈云桂推开门，伸手示意七杀先进去。 “宁宁，欢迎你！” 周暄快步过来，郑重地握着她的手摇了摇。 其他人也停止聊天，目光全都看向她。好奇有之，评估有之，怀疑有之。 这种小场面，七杀当然不会胆怯，微笑回视，“各位，下午好。” 大家便也跟她打招呼，态度都挺温和。 周暄特意跟她介绍一个人，“宁宁，这是陆北倾陆哥，我们很多人，都是在他的帮助下才能活到现在。” 七杀：“陆哥，幸会！” 她知道陆北倾。 刘宁宁没有见过他，但听说过。 在她的记忆中，陆北倾是影月游戏的传奇，活过了三十多次游戏，是唯一能确定的金牌影人。 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常以陆北倾激励自己。 她很想见陆北倾，却一直无缘。 没想到，如今以这种方式相见了。 陆北倾跟她握手，声音低沉悦耳，“宁宁，很高兴认识你！” 七杀：“我也很高兴。” 专注地看着他，许久都不眨眼睛。 这可是刘宁宁的偶像啊，得多看几眼，一偿她的夙愿。 周暄：“......宁宁！” 陆哥是很帅，但宁宁这样的女孩，绝不可能是肤浅的颜控。 他也是帅哥，宁宁见到他就很正常！ 七杀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陆北倾，忽然发现不对。 这个偶像，似乎有点水。 每个影人身上，都有影留下的印记，这也是他们被选中的标志。 可陆北倾身上的印记，是其他人的几倍。 这意味着影很关注他。 什么样的人，能在影的关注中通过诸多难关？ 要么就是影的强敌，例如七杀。 要么就是影的自己人。 陆北倾显然没有七杀的实力，但要说他是内奸，倒也不见得。 这很可能是影给他安排的剧本，而他自己并不知道。 也是可怜。 第1260章 终结恐怖(31) 不管影弄出这个影月游戏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表面上，这就是个游戏。 游戏玩的就是刺激，太过平淡就没意思了。 游戏中也需要有各种角色，路人、炮灰、主角。 那些死在第一次或第二次的，估计是路人，活到十次上下的，大约是炮灰，陆北倾则是主角。 处于深渊中的人，特别渴望英雄。 陆北倾就是那个英雄，鼓舞着影人奋勇向前。 影人游戏玩得用心，参与感就高，影的乐趣也就有了。 要是看不到任何希望，弄清处境后就自杀，游戏还怎么玩下去？ 从这一方面来说，陆北倾是影的工具人。 看这样子，他还是这个组织的老大。 主角怎么能屈居人下？ 也许有一天，他将率领着兄弟姐妹们冲到影面前，与影展开最后的对决。 影会开心地告诉他，一切皆是祂的安排，他这个英雄，也是祂塑造而成。 到那时，崩溃的只怕不仅仅是陆北倾，还有他的战友们。 所有影人也都会受到打击，甚至失去抵抗的勇气。 想到这里，七杀长叹了一声。 这是杀人诛心啊，忒毒了！ 陆北倾挑眉，“叹什么气？” 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但看他看得呆住的，这还是第一个。 周暄把她夸成人间难得一见的绝世高手、陆地神仙，还把人类对抗影月游戏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可现在看来，她也只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女孩。 担得起这样的重任吗？ 七杀答非所问，“陆哥，你的运气真好，好得逆天。” 陆北倾轻笑，“你还会看相？” 他的运气确实好，每到绝境，总能误打误撞地完成游戏任务。 自己想来都不可思议，只能归结为天生好运气。 七杀：“会。” 顿了一下，又道：“影月游戏中的好运，可不是什么好事。” 陆北倾微愣，“什么意思？” 七杀沉吟片刻，道：“你不需要知道。” 她并不打算揭穿。 一是因为目前为止，陆北倾起到的都是正向的作用。 影也不会在这时候收割他。 二是因为，主角剧本她抢定了。 既然如此，何必还让他烦恼？ 况且，说出来也无济于事，反让大家陡生慌乱，不如不说。 “周哥，你让我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七杀转向周暄，开门见山地道。 周暄：“想介绍朋友们给你认识。” 原来方才宁宁是在给陆哥看相。 他就说嘛，宁宁又不是花痴，不会一眼就爱上哪个男人。 接下来，周暄介绍了他们的组织，以及组织中的重要人物。 组织的名字很俗，叫做“屠龙会”，龙，代指恶龙，也就是影。 宗旨就体现在名字中，屠龙。 会长陆北倾，下面有十二骑士，管理着十二个支队。 支队之下，还有众多小队。 说到这里，周暄解释道：“其实也说不上什么管理，就是大家交流经验。” 七杀：“关于屠龙，你们有什么成效？” 如果001在线，肯定嘲笑他们中二病犯了。 屠龙、骑士什么的，真像少女漫画。 周暄：“呵呵，没有。” 被屠的一直是他们。 其他人也面露惭色。 屠龙叫了这么多年，恶龙好端端的，他们的人数却越来越少。 七杀：“没有也正常，普通人对付不了影。” 陆北倾敏锐地道：“你不是普通人？” 七杀坦然道：“不是。” 陆北倾：“你打定了主意，要和影作对？” 她对影什么态度，周暄说过了，但他想再确定一下。 七杀：“没错。我的目标是终结影月游戏，将影大卸八块！” 这些话，影应该也能听到。 但主神分给祂的能力，主要在游戏里。现实世界中，祂能做的应该不多。 只要不违背规则，祂听到了也只能干瞪眼。 陆北倾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声音有些激动，“朋友，欢迎你加入！” 将影大卸八块？这也是他的愿望啊！ 在他的示意下，所有人热烈鼓掌。 周暄、章浩、赵尚荣、陈云桂几个拍得最响。 七杀犹豫了一下，“加入屠龙会？” 这么突然，她没有心理准备呀。 陆北倾失望地道：“你不愿意吗？” 七杀：“......愿意。” 屠龙会对成员没什么限制，也没有什么苛刻的条例。大家能聚在一起成为一个组织，凭的是对影的恨意。 加入也没什么不妥。 就是这个名字太土，感觉自己有点掉价。 陆北倾：“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的第十三个骑士！我帮你想了个称号，玫瑰骑士，怎么样？” 七杀：“......你开心就好。” 站在陆北倾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庭院一角的红玫瑰，开得很娇艳。 “陆哥，屠龙会这个名字，是不是你取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 陆北倾颇感吃惊。 七杀：“我猜的。” 又问周暄：“周哥，你是什么骑士？” 周暄轻咳一声，“我们还是来说正事吧。” 一旁的乔宇笑道：“绿萝骑士。” 周暄：“你又好到哪里？万年青骑士。” 旁边有人笑了，“万年青可是好东西！” 乔宇咬牙：“没有你好，富贵竹骑士！” 大家相互揭短，又冒出康乃馨骑士、满天星骑士、水仙骑士等等。 七杀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笑意，把头埋在陈云桂背后，悄悄笑了好一会儿。 不正大光明地笑，是担心陆北倾恼羞成怒。 但她似乎多虑了，人家不以为耻，还以为荣呢。 第1261章 终结恐怖(32) 陆北倾取名字不着调，做事倒还挺靠谱。 等大家闹完，认真地问七杀，“我们能对你提供什么帮助？” 七杀也不客气，“我想尽可能多地了解游戏。你们经历过的，或者听说过的，想到的，都可以告诉我。” 她想从中发现影的破绽。 陆北倾：“没问题。但这些事情不能录音，也不能写信，只能口耳相传。” 这是他推测出来的。 如果用了其它方式，可能就违背了影的规则，会被抹杀。 七杀：“好。” 陆北倾：“一会儿我安排他们轮流跟你说。还有别的吗？” 七杀：“一个月进一次游戏，对于我来说太慢了，我想每天都去，最好一个完了立刻进入下一个。有这种道具吗？” 陆北倾想了半天，道：“没听说过。” 也没人有这方面的需求。 大家都是恨不得永远不进游戏，哪会想着每天都去？ “你们呢？” 周暄、乔宇等人都摇头。 水仙骑士姚海犹犹豫豫地道：“断头谷里的诅咒，好像有这功能。” 七杀：“详细说说！” 姚海果真说得很详细，从他怎么进入断头谷、到在断头谷里和一名女生互生情愫、结果发现那女生脚踏三只船都说了。 被迫听了一肚子八卦的七杀：“......倒也不必这么详细。” 总结一下，断头谷里的boss是个无头将军，影人在这场游戏中的任务是帮他找到头颅。 如果找不到，任务失败，影人的头就会自动掉落。 如果找到了，却不给无头将军，他就会发出一个诅咒，诅咒拿着头颅的影人迷失于影月游戏，永远回不到现实世界。 具体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 周暄皱眉道：“这太危险了！” 任何事情都有意外。 宁宁虽然很强，可万一她破不了影月游戏，岂不是从此被困？ 天长日久的，说不定还会被影利用，成为游戏里的一道关卡。 七杀：“不，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刘宁宁的心愿不是在现实世界生活得多么幸福，而是结束影月游戏，摧毁影！ “我为终结影月而来，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一点儿也不重要。” 陆北倾肃然起敬，“宁宁，我代表无数影人感谢你！” 周暄私下里跟他说，宁宁很可能来自异界。 他相信周暄的判断。 一个异界之人，不为名不为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拯救受到迫害的地球无辜民众。 这是种什么精神？ 是崇高的、无私的国际主义精神！ 不不不，不是国际主义，是宇宙主义！ 浩渺无垠的宇宙中，原来也有真情存在！ 陆北倾很感动，不只是口头上感谢，他还拱手行古礼，深深地鞠了个躬。 半天才直起腰，态度十分恭敬。 会长都这么做了，其他人也不好干看着，一排排轮流给七杀鞠躬。 包括周暄在内，脸上的表情都有点尴尬，感觉气氛迷之怪异。 会长是个好人，就是做什么都讲究仪式感。 七杀来不及阻止，也犯不着为这种事用上灵力，在心里吐槽：“本道君这是光荣了吗，他们在给灵位上香？” 说完才想起来，小智障001还没上线呢。 许久没听到它烦人的声音，竟然还有点想念。 “我还没死，你们别这样。怎么去断头谷？” 万年青骑士乔宇站出来，“我有个道具，可以指定一次游戏场景。” 这道具是一张四周画着鬼头，中间空白的黄纸。 只要用红笔在空白处写下想去的游戏场景，下次就能如愿。 七杀：“谢谢！” 这次她真的不虚此行。 哪天成功将影灭了，也有他们一份功劳。 之后几天，七杀就住在庄园里，听大家跟她讲述游戏经历、个人感悟。 刨除那些无意义的口水话、无聊的狗血剧情，也有些收获。 比如，影所设计的游戏，大部分在现实中都有原型，祂在原型的基础上增补修改，便形成了一个个恐怖故事。 如果知道原型，就能更快地通过游戏。 另有一小部分，来自于人类的小说或影视剧。 要是曾经看过，也能更为轻松地理解游戏逻辑。 陆北倾的结论是，影没有想像力，只是个死板的缝补匠、三流编剧。 七杀觉得他的形容很贴切。 一个影子，又怎么会有独立的思维？ 第七天，她跟屠龙会一干人等告别，回到刘宁宁的小窝。 她当然不是回来上班，现在这情况，上班还有什么必要？ 而且，断头谷那个诅咒要是真的能行，现实世界里的时间还会不会停滞可就难说了。 她也不想耽误了公司的事儿。 给部门经理发送了辞职信，办公室里的东西什么都不要了，谁要谁去拿。 刘宁宁是孤儿，没有父母亲人需要照顾，存款全部捐给抚养她长大的仁安孤儿院。 屋子里的花花草草，也送给了相处得好的邻居。 办妥这些琐事，进入游戏的时间也快到了。 她在黄纸上写下了断头谷。 第1262章 终结恐怖(33) 还是新生车站。 这次是十二个人的游戏，其中有五个是新人。 另外六个很熟悉，分别不久的陆北倾、周暄、乔宇、姚海，还有康乃馨骑士付承瑞、满天星骑士姜久。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新人的惶恐中，陆北倾笑得灿烂。 七杀：“......你们怎么来了？” 陆北倾：“指定游戏场景的道具，我也有。” 不提前告诉宁宁，就是想看她此时的表情。 周暄：“这个游戏我们都经历过，或许能帮上忙。” 章浩、陈云桂、赵尚荣也想来，没抢到名额。 七杀：“好吧。” 她不需要帮忙，但她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好不容易有个人敢光明正大的对抗影，他们大概是想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几个新人听着他们对话，神情越来越恐惧，有个人忍不住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这是哪儿？” 陆北倾叹道：“这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小乔，跟他们讲讲。” 乔宇咬牙，“会长大人，请你不要再这么叫我！” 小乔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陆北倾的语气，似乎把他叫成了三国那个着名美女。 陆北倾笑道：“好的小乔！” 乔宇：“......幼不幼稚！” 转身充当引导者，跟新人讲解游戏规则。 跟以前不同的是，这次他着重介绍了七杀，还让新人记住她的名字和相貌，以后如果还能相遇，听她差遣，助她通关。 因为，她是大家脱离影月游戏最大的希望。 事实上，屠龙会已经把这个信息告知了所有认识的影人。 有个新人叫道：“不可能，你们肯定是在骗人！这是恶作剧！” 乔宇：“朋友，我这么真诚，你为什么还说我骗人呢？” 新人的思维很清晰，“第一，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事情；第二，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怎么敢直接跟我们说刘宁宁能摧毁游戏？不怕被影听到吗？” 乔宇：“不怕。影让我们遵守规则，祂自己也遵守规则。只要在规则之内，我们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 新人抱头大叫：“可那就被祂知道了啊！” 想要对付boss，不是应该偷偷摸摸、私下计划吗？ 古人都有保密的意识，说“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他们却大大咧咧全盘托出。 这等于是在打明牌，还怎么赢？ 乔宇一摊手，“可祂本来就会知道，这事儿隐瞒不了。” 新人还要再问，七杀道：“我来解释吧。” “影不是神，也不是人，类似于一道程序。程序的运转，依赖于开发者的代码。代码中没有的，祂不会过分关注。但祂比纯粹的程序，又多几分自主性。” 这种说法，屠龙会几人也是第一次听到。 陆北倾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一旦接受这种设定，很多以前他想不通的地方，此时都能想通了。 周暄毛骨悚然：“开发者？” 七杀：“对，祂有开发者。” 周暄：“这岂不是说，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boss？” 一个影，就将人类玩弄于股掌之中，再来个开发者，人类还有活路吗？ 七杀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慰道：“不用怕，大boss被牵制住了，无法随时监控这里。” 新人疑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周暄等人也看着她，很想知道内幕。 七杀骄傲地道：“因为，牵制祂的是我大师兄。” 大师兄和主神之间的战争，不同于古往今来任何一种战争形式。 别说普通人，连她都理解不了。 青江帝甚至说，那是神战之上的领域。 如果大师兄都全力以赴，主神定然也不能分心。 陆北倾大惊：“你有一个师门？！” 七杀：“是。” 陆北倾：“收徒吗？” 七杀：“......暂时不收。” 师尊走失很多年，大师兄、小师妹和她都没有收徒的想法。 新人听着他们一唱一和，喃喃道：“越来越觉得你们在胡说八道。” 话音未落，破旧的客车从浓雾中驶来。 上车后，七杀跟塑料司机打招呼，“白师傅，近来可好？” 白师傅不理她，用力踩下油门。 乔宇仗着她的势，扬声道：“白师傅，宁宁跟你说话呢，没听到吗？” 白师傅的脑袋猛然转向后方，嘴角裂到耳后根，看着无比狰狞。 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刘宁宁女士，感谢你的关心，我好得很。” 五名新人吓得抱成一团，再也不敢质疑游戏的真假。 七杀：“你的影大人呢？有没有被我吓破胆子？” 白师傅：“没有。影大人很喜欢你，这次会将你留下与我们为伴。” 七杀笑道：“我也喜欢祂，更喜欢将祂送往西天。” 白师傅保持着那个可怕的笑容，再也不说话。 过了五分钟，一个新人战战兢兢地道：“宁宁姐，你能让他转回去吗？我害怕。” 七杀：“行呀，转回去。” 白师傅不想听她的命令，可又不敢违抗，对峙两秒，选择屈从。 新人们只单纯地感觉她很厉害，陆北倾、周暄等人却扬眉吐气。 这个白师傅，可不是简单的npc，屠龙会组织过好几次对它的伏杀，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这样一个怪物，却惧怕宁宁！ 苍天有眼，屠龙有望啊！ 第1263章 终结恐怖(34) 下车后，七杀坚持让他们自组一队，不要跟着她。 她是要中诅咒的人，若和她在一起，只怕也会中诅咒。 陆北倾却说不要紧，他们有豁免一次游戏的道具。 如果不是这样，也不敢跟来。 新人：“......那我们呢？” 陆北倾：“自己玩去。” 周暄温和地道：“放心，胆子大一点，谨慎一点，通过这次游戏并不难。” 断头谷只是c级游戏，难度不算大。 况且，影监测到他们跟宁宁分开，可能还会放水。 新人也没别的办法，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七杀这里，影刻意提高游戏难度，但在她的强大实力面前，所有障碍都不算什么。 不到半天，就找到了无头将军的头颅，并告诉他，人头绝不奉还。 无头将军气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肚子上蓦然出现一张血盆大口，怒不可遏地发出了诅咒。 “刘宁宁，我诅咒你迷失于影月游戏，永远回不到原来的世界！” 话一出口，规则成立。 七杀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真的被困在影月游戏里，出不去了。 但这只是错觉。 “这样啊，那我为了回家，只好消灭影大人啦。” 唤出青瞑，随意一剑。 断头谷破碎成星星点点，被浓雾慢慢吞噬。 “再见，各位！” 她也提着无头将军的头颅，跟陆北倾、周暄等人挥手。 随着她的身影淡去，大家没有通过客车和新生车站，直接回到了庄园里。 “所以，她已踏上征程？” 陆北倾摸着下巴问道。 周暄：“是啊。” 陆北倾：“我们帮不了什么忙？” 周暄反问：“能帮什么？” 陆北倾默然片刻，又道：“其实，我愿追随她左右，冲杀陷阵，在所不辞！” 周暄：“你不够格。” 陆北倾怒目而视，“这么看不起自己的会长，真的好吗？” 周暄淡然道：“我们也不够格。” 陆北倾：“......有些大实话，你可以藏在心里，用不着说出来。” 从那天起，他们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七杀。 但江湖上处处是她的传说。 很多影人传颂着她的事迹。 母子鬼楼、五指血河、阴阳村、恐怖游轮、魔鬼长巷、死亡山庄、阴亲路、白妖观等等，全都被她破了。 这个“破”，不是破解、通关，而是破除、破灭。 被她救的人多不胜数，一传十，十传百，到了后来，几乎所有影人都知道，有个叫刘宁宁的人，在游戏中穿梭。 只要遇上她，就再也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危。 她的目的是消灭影，还大家自由。 古代将士不破楼兰终不还，她则是不破影月不回家。 她的存在，让众多悲观绝望的影人有了活下去的信念！ 用陆北倾的话说，她是影人心目中的定海神针！ —— 第六千九百二十六次，七杀出现在新生车站。 影到底制造了多少游戏场景，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剩下的应该不多了。 因为上一次在无尽深渊里，祂有点气急败坏，竟然借着深渊之王的口，质问七杀为何屡屡伤害祂？ 七杀的回复是挥剑。 祂能伤害别人，别人为什么不能伤害祂？ “请问，你是不是刘宁宁？！” 一名影人小心翼翼地询问。 之前在游戏里，他看过刘宁宁的画像，对她记忆深刻。 也不只是他，所有影人都不会忘记刘宁宁的相貌。 七杀点头，“我是。” 影人激动地道：“为了自由！” 天呐，他这是走了什么运？竟然遇上传说中的刘宁宁！ 七杀：“为了自由！”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认出她的人都会来上这么一句，她觉得最好的回复就是相同的话。 久而久之，这四个字仿佛成了她和影人之间的暗号。 为了自由。 就算是神，也无权摆布凡人！ 如果一定要摆布，等待祂的将是弑神！ 这次游戏是镇压一座大桥里的恶灵，七杀通关后，也按照前例毁了游戏场景。 众人看她的目光，充满了狂热和敬仰。 白师傅载着大家回到新生车站，示意她留下，笑道：“刘宁宁女士，你再这么下去，谁也救不了你。” 七杀：“需要救助的不是我，是你们影大人。” 白师傅：“人类常说，忍一时海阔天空，退一步风平浪静。你退一步，我帮你跟影大人求情，让祂送你安全地离开。” 七杀：“时代不一样了。现在我们说的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有仇有怨，最好不要留着过夜。” 白师傅：“你不退？” 七杀：“不退。” 白师傅语气首次转为凶狠，“那你就去死吧！” 客车发动，撞向浓雾中突然出现的火山。 “宁宁姐！” 众人惊叫。 七杀向他们挥挥手，“保重！” “......她不会出事吧？” 一名影人忐忑不安。 另一个斩钉截铁地道：“不会！” 果然，不到几日，又有人在另外的游戏里遇见了她。 她也进一步被神化。 第1264章 终结恐怖(35) 最后的决战，发生在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游戏。 七杀一剑斩下，游戏场景却没坏，周遭浓雾也散开。 湛蓝的天际，出现了一尊神明，身着金甲，宝相庄严，容貌、身材都完美至极。 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区区凡人，一再犯上！尔可知罪？” 七杀：“我知你二大爷！” 她一个普通元婴剑修，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飞升成仙，最见不得有人在她面前冒充神明。 看着就生气！ 当下也不多说，放开威势，展露厚实的道德金光。 天空中的影伸出巨掌抵挡，但没什么用处，转瞬间，巨掌就被消融了。 大青山的邪神扛不住道德金光，祂比邪神还邪，自然也扛不住。 “给我下来！” 七杀剑气如虹，袭向躲避道德金光的影。 影被削下一半身子，依然倔强地道：“我主承诺，你若弃暗投明，便许你神位，从此与天地齐寿，与日月同辉！” 不是祂力量太弱，而是祂的属性被道德金光所克。 所谓一物降一物，指的就是这种情形。 祂一直到现在才露面，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七杀：“你们才暗，你们全家都暗！” 她不知道大师兄为什么和主神打起来，可她坚信，大师兄一定是光明一方！ 此前主神所做的那些事儿，也证明了祂是邪恶的！ 于公于私，她都会站在大师兄一边！ 刚要再出剑，忽然想起001，影受重伤，对它的压制肯定降低。 凝神在心中呼唤，唤了数声，001在她识海中凝结出形象。 “宿主大人，呜呜呜，本系统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亲爱的小七杀，是你救了本系统吗？嘤嘤嘤，本系统早就知道，小七杀不会放弃本系统的！好爱你哦......” 七杀：“闭嘴！影被我打残了，能吃吗？” 001这时才发现分成两半的影，立刻暴怒，“小崽子，就是你把大爷下线了？大爷弄死你！” 无数肉眼不可见的触角，凶猛地冲向影。 影威严地道：“系统001，退后！我以主神的名义命令你退后！” 001充耳不闻，继续大块朵颐。 这次下线，它恢复了一些资料。 主神这个体系犹如金字塔，位于最顶端的当然是主神，之下是次神，然后就是影这个级别，再往下，还有影之副翼、影之兵将，像它这样散落于各个时空的系统，位于最低层。 上上个任务的小天道李小虎，如果被收服，就会成为次神。 也在它之上。 系统上面的每一层，都能支配它。 影一下命令，它就该遵从。 但它已经今非昔比了呀，如今的它，是七杀道君的爱宠，有足够的底气反抗影！ 并且吞噬祂。 影受制于道德金光，绝望地看着自己的身躯越来越小。 “我主不会放过你！” 001抽空回答，“死到临头，还关心闲事儿？” 小七杀和大师兄也不会放过主神，所以它用不着怕。 不知过了多久，001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七杀：“好吃吗？” 影没有被大卸八块，但她认为刘宁宁一定会满意。 毕竟，活生生被吞噬，比大卸八块惨得多。 001：“好吃，好吃极了！” 以前吞噬过的系统，和影比起来味同嚼蜡，以后它都吃不下去。 七杀：“它们在这个世界有什么阴谋？” 001：“影也不是很清楚。祂一有意识，就在管理影月游戏。似乎，主神想将现实拖入虚幻。” 七杀：“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001：“......不知道。” 七杀换个问题，“现实世界的天道呢？” 这个世界也很繁荣，按理应该产生天道，可她确实没有感受到。 001：“等本系统找找！” 五秒后，惊喜地道：“找到了！这个世界有天道的，但祂不愿服从主神，跟主神干了一架，没赢，消逝了！在消逝之前，以最后的力量守护世界！” 七杀恍然大悟。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主神需要次神，可这个世界的天道不从，短时间内，又生不出新的天道。 而且这个世界被原天道的意志保护着，主神难以侵入。 便利用时空通道，设计了影月游戏。 其目的，是让影在游戏中成为天道，生造出一个次神！ 现在，祂的目的落空了。 这也算变相的帮到大师兄了吧？ 七杀心里美滋滋。 去九号庄园跟屠龙会一干人等道别，随后潇洒地脱离了此界。 —— 她不会知道，数年后，陆北倾名下的娱乐公司拍摄了电视剧《终结恐怖》，剧中，她被塑造成救世的女英雄。 陆北倾是一号男配，周暄是二号，乔宇是三号，根据出资比例，排到了n号。 陈云桂舍出全部身家，争取到了女二的戏份，女三、女四、女五也都出了钱。 这是正宗的大女主戏，没有男主，女主也没有和众多男配发生任何情感纠纷，更没和女配扯头发，而是带着他们一步步摧毁影，还人类自由。 电视一播，立刻引起巨大的反响，横扫国内外各大奖项。 业内人士宣称，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恢弘巨作，画面、剧情、人物都是难以超越的巅峰。 但有一个细节，所有人都忽略了。 为了纪念刘宁宁，陆北倾打算用她的真名，睡一觉起来，却觉得“七杀”这个名字更合适。 他不知道这个念头从何而起，周暄、陈云桂等人也不觉得奇怪。 仿佛那是理所当然。 随着电视剧在各国热播，七杀之名，响彻这个世界。 第1265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1) 碧峰镇，姬家。 家下仆人都歇息了，院里安安静静，姬宣韬的妻子苏云娘还在灯下为夫君做外袍。 小丫环慧儿坐在一旁打盹，头不慎磕到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苏云娘笑道：“你去睡罢，不用陪着我。” 慧儿揉着眼睛道：“大娘子，这么晚了，您也歇下罢。” 苏云娘：“我再缝这几针。” 慧儿不解道：“家里自有针线婆，大娘子，为什么您非得自己做？” 苏云娘打趣道：“等你嫁个小郎君，就知道为什么了。” 亲手为心上人缝制衣物，是一种乐趣。 慧儿脸红，“我才不嫁呢，要一辈子陪着大娘子！” 苏云娘以过来人的口吻笑道：“孩子话！只怕到时我留都留不住。” 她像慧儿这么大的时候，也不想嫁人，只想陪在父母身边。 可后来结识姬宣韬，才明了亲情之外，另有一种情感。 最美妙的是，姬宣韬也对她一见钟情，相思入骨。 姬家门第，比苏家高太多。 苏家只是青石镇的普通富户，姬家祖上却曾经出将入相。 虽然在姬宣韬祖父那一代就衰败了，带着最后的家产回到祖籍，也就是青州碧峰镇，离青石镇约一百里地。 但在世人眼里，姬家依然高贵，她嫁给姬宣韬属于高攀。 何况姬宣韬又是那般出色的男儿。 温润如玉，俊逸不凡，满腹经纶，如同古之君子。 方圆百里的小娘子，都羡慕她嫁得如意郎君。 两人能够相识，是因为某次她的父亲登高远游，遇上突发急病的姬家老爷，而他恰好带着救心丸，就施以援手。 姬老爷回家后，派人送来谢礼，两家渐渐有了来往。 有些不怀好意者，便说姬宣韬娶她是被逼无奈，是为了回报苏家的救父之恩，实际上根本看不起她。 可她们哪里知道，姬宣韬亲口说，娶她是因为心悦于她，没有别的原因。 他也不是那种拿自己报恩的人。 苏云娘相信他。 因为，他看她的目光里，有着满满的情意。 十六岁嫁入姬家，至今已有十年，她都二十六岁了。 期间发生很多事，公公、婆婆，以及她的父母相继病逝，而她在守孝时受了寒，大夫说不易有孕。 就算如此，姬宣韬也没有变心，对她情深意重，一如往日。 还说，有无子嗣，但凭天意。 如果到五十岁上还是没有，就收养个族中孩儿。 这等有情有义的夫婿，叫她怎能不又敬又爱？ 想到姬宣韬的好，苏云娘心里很甜。 慧儿抱怨：“大爷怎么还不回来呀？” 苏云娘：“许是今日事多，便回来得迟一些。” 眼下正是秋收，姬家在乡下有很多良田，姬宣韬担心庄头不尽心，常去乡里。 慧儿：“大娘子，您先歇下罢，大爷回来要是看到您还在做针线，定然生气。” 大爷待大娘子如珠如宝，恨不得捧在手心里，见不得她受一点累。 苏云娘笑道：“生气又怎样？” 他们也曾有过争执，可每次不到半个时辰，姬宣韬就会向她认错。 “不会怎样，只是从此再不穿你做的衣。” 姬宣韬一身风霜，推门进来。 苏云娘惊喜起身：“宣郞，你回来了？” 慧儿忙施礼退下。 姬宣韬目光深沉，扶她坐下，轻声道：“云娘，我有话跟你说。” 苏云娘：“你说。” 她本以为，是乡下庄子出了问题。 万万没想到，竟是那么荒唐的事情。 “云娘，你可知道，九州大陆上，有寻仙问道的高士，自称为修真者，隐于凡人难至的仙门福地！ “而我姬宣韬，天生有仙缘！八年前，被一位修真者收为弟子！他说我根骨奇佳，授我仙法。” “修真第一关，乃是练气。寻常的修真者，需要一至三年，我却一个月就练成了。” “第二关乃是筑基，我用了两个月。师尊说，在我之前，筑基成功最快的修士，也用了五年。” “六年前，我已筑基大圆满，却无法突破至金丹！” “如此下去，大道无望！” “师尊说我心有挂碍，尘缘未了。” 说完这些话，姬宣韬定定的看着苏云娘。 苏云娘遍体生寒，心痛如绞。 八年前！ 十年夫妻，八年前他就有了这么大的奇遇，却瞒着她，不让她知道一星半点。 他究竟将她当成什么？！ 那些美好的过往，又有多少是真？ 她以为的恩爱鸳鸯，原是同床异梦。 这么多年的琴瑟和鸣，也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所以，你要跟我断尘缘？” 姬宣韬：“......是！” 苏云娘转过身去，哽咽道：“好，我成全你！你我夫妻，今日情断！明早我便回娘家。” 姬宣韬：“你纵然回去，我也时时刻刻念着你，想着你。” 以往听到这种话，苏云娘就像喝了蜜糖水，如今听到，只觉无比厌恶。 擦干眼泪，淡淡道：“不敢劳您惦记，我祝您早登仙途。” 姬宣韬神情痛苦，“云娘，此生此世，我只爱你一人！” 苏云娘：“免了，我受不起。” 姬宣韬一字一字道：“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 他真的很爱苏云娘。 当年一见，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 苏云娘扭头不看他，“你出去罢，我要收拾行装。” 现在还来说这些，又有何意义？ 胸口蓦然一痛，低头看去，见一截雪亮的剑锋！ 不敢置信地道：“你，你......” 原来他不是想抛弃她，是想要她的命！ 好狠的心啊！ 苏云娘口中喷涌出大量鲜血，再也说不得话。 姬宣韬温柔地抱住她，在她耳边深情低语，“云娘，我爱你！” 他太爱苏云娘，她回娘家，或者躲到他不知道的地方，嫁给别的男子，都无法打消他的思念。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了断尘缘，得证大道！ 第1266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2) “呜呜呜，大娘子！你怎么就去了？呜呜呜，好人不长命，老天爷不长眼啊！” 慧儿趴在苏云娘坟前，哭得很伤心。 “大娘子，那晚我该劝你早些休息的，定是累着了，才会忽发急病，一命呜呼！” “大爷也不知所踪，姬家算是散了！” “散得好！大爷他无情啊，你是他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娘子，他却不让你入祖坟，随便埋在这个小荒山里，连墓碑也不让刻！” “大娘子你记着，下辈子，不要再嫁给大爷了！” 慧儿哭着哭着，忽觉不对。 手臂下的黄土，似乎在向下陷。 赶紧起身退开。 下一瞬，土里伸出了一只手！ “鬼啊！” 慧儿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只见大娘子就坐在她身旁，一手捧着下巴，一手捏着根狗尾巴草，在她鼻子前晃来晃去。 慧儿嘤咛一声，又要晕。 七杀：“别晕，我没死，我当时只是经脉不畅，失了生机，醒过来就好了！你看，我有影子！” 这会儿正当午时，万里无云，阳光明媚，她的影子很清楚地显现在地面上。 慧儿战战兢兢地道：“可你都埋了半个月了！” 七杀：“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讲过的故事么？有人被埋了半年，都还能活过来！” 糊弄这个十岁的小姑娘，有什么难度？ 慧儿：“大娘子，你说那是志怪传奇，当不得真。” 七杀：“也有真的。来，摸摸我的手。” 慧儿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热的！ “大娘子，你真是活人？！” 七杀：“不是活人，就只能是鬼。但哪个鬼怪敢见阳光？” 慧儿一想，没错！ 鬼是阴物，一见阳光便灰飞烟灭。 在阳光下还好端端的，自然不是鬼！ “那你是怎么从坟里爬出来的？” 七杀：“埋我的人敷衍了事，上面就一层浅土，推开棺盖就能出来。” 慧儿这才信了，愤怒地道：“大爷真是黑了心肝，一点儿也不用心！他是坏人！” 大爷根本没有给大娘子好好办丧事，棺木是他自己埋的，也不许旧仆送行。 她悄悄跟在后面，才知道这个小土堆就是大娘子的坟墓。 七杀：“是啊，他是坏人！” 不过，要说他不用心，那是冤枉了他。 埋葬苏云娘这件事情上，姬宣韬十分的认真。 选的地址，是风水学上永不超生之地。 墓穴挖得极深，足有二十米，如果他不是修士，这种工程量得好几天才能完成。 棺木上还钉着十八根浸过黑狗血的镇魂钉。 如此作为，大概是怕苏云娘冤魂索命。 001叹道：“谈恋爱吗？一剑穿心，魂飞魄散那种！” 七杀：“安静。” 这里还有个小姑娘等着安慰呢。 “大娘子，你活过来就好，活过来就好！慧儿好想你啊！” 慧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很是狼狈。 七杀找出块手帕给她，“好了，先别哭。” 慧儿接过来胡乱擦了把脸，“大娘子，我能不能抱抱你？” 七杀：“能。” 慧儿扑到她怀里，又哭了一刻钟，才不好意思地坐回原处。 “大娘子，现在怎么办？” 姬家是回不去了。 大爷走后，姬家旁支占了宅院庄子，遣散了原先的下人。 她本打算去钱大户家做工，但大娘子既然还活着，她就跟定了大娘子。 五岁那年，她被重男轻女的父母卖给春香楼的老鸨。 她年纪虽小，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一路上哭哭啼啼，老鸨不耐烦，拿根手腕粗的藤条打她，引得许多人围观。 大娘子也在其中，见她可怜，心生不忍，拿钱卖下了她。 从那以后，大娘子就是她的主心骨。 大娘子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犹豫了一下，道：“大娘子，大爷不让你入祖坟，舅老爷先还恼怒，后来不知大爷说了什么，他就没管了。” 她求舅老爷为大娘子主持公道，舅老爷却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娘家管不得。 可见苏家也靠不住。 七杀：“咱们不去苏家。” 同父同母的亲兄长，也有可能因为银钱，而与亲妹妹生分。 当年苏老爷多给了苏云娘三千两银子的陪嫁，她大哥大嫂就耿耿于怀，父母逝去后，兄妹感情更淡。 又道：“以后别叫我大娘子，叫我姐姐。” 慧儿点头：“好的，姐姐！那咱们去哪儿？” 七杀：“方诸山！” 看中姬宣韬的仙门，是神意宗。 而方诸山里的风隐宗，则是神意宗的老对头。 以他师门对头的身份出现，再当着他的师长，将他按在地下摩擦，乃至碎他金丹、毁他仙路、灭他神魂，这感觉想必很爽。 第1267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3) 刘宁宁那个任务，七杀得到的积分很少，只有一万分。 道德金光却足足增长了一圈，她也变得又圆又胖，金光闪闪。 由此可见，那个世界的人很感激她。 她有点不好意思。 自己只是付出了滴水，却收获了涌泉，他们真是太客气了！ 001猜测道：“也许，这是那个世界的天道对你的感谢。” 七杀：“你是说祂重新凝结出了意识？” 001：“有可能！” 七杀：“但愿如此。” 消散前还记着保护子民，是个好天道。 回到混沌空间休息了没多久，001的任务程序就被苏云娘的怨念激活。 她穿越过来，发现原身已经死了，躺在重重封锁的棺材里。 001一查资料，才知道这并非下一世，就是今生。 苏云娘惨死，发生在五日之前。 但七杀并没有懊恼来得晚，因为这不是时间问题，而是因果问题。 如果苏云娘平安无事，她们就不会有交集。 只有苏云娘遭遇不测，产生怨念，才会有她的穿越。 姬宣韬杀苏云娘的那把剑，不是凡品，应是上品灵器，将她的身体毁坏得极为彻底。 七杀用了十日，才修复如初，神魂融合进去。 之后破土重生，吓晕了慧儿。 001：“这真是个悲剧啊！” 七杀默不作声，心里也很同情苏云娘。 多好一个姑娘，怎么就遇见姬宣韬呢？ 与他比起来，抛妻弃子、背叛家庭的渣男都是善良人了。 他还口口声声说爱苏云娘，杀她时一副迫不得已的样子。 简直恶心透顶！ 要以他的逻辑，他该杀的不是苏云娘，是他自己。 只有他死了，才能真正放下苏云娘。 他怎么不去死呢？ 所谓的杀妻证道，在七杀看来也是歪理邪说。 没错，修真应该断尘缘。 可这个断，包含两层意思，一是不追求凡俗的功名利禄，二是不执着于人间的种种情感。 挥剑斩情丝，斩的也是欲念和爱恋。 绝不是心爱之人。 正常的做法，是带领她一起修真，共同领略那美妙的境界。 如果她根骨差、悟性差，实在修不了，也可以陪她渡过余生，自然而然地了断情缘。 凡人命短，至多百岁，修真者寿命动辄几百上千年，连这短短百年都付不起？ 还有脸说爱，他的爱就这么廉价？ 按他的思维，如果亲情阻碍了他，是不是也要杀父杀母？ 真以为全家祭天，法力无边？ 做梦。 001：“宿主大人，细思极恐啊，你说他爹娘是怎么死的？” 七杀：“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姬宣韬想要这种方式证道，不仅害了苏云娘，也是对大道的不敬！ 大道如果有灵，肯定叫他有多远滚多远。 同为修真问道者，七杀以他为耻。 苏云娘的愿望有三个，一是报仇，将姬宣韬打落尘埃，断他登天路；二是修仙，并且比姬宣韬走得更高、更远；三是照顾慧儿。 慧儿五岁跟着她，名为主仆，情同姐妹。 七杀觉得这些愿望很合理，保证完成。 “姐姐，方诸山到底在哪儿？” 慧儿跟在七杀身后，小脸红扑扑。 她到过最远的地方，是青州州府金相城。 姐姐和那黑心肝去看灯会，带了她去。 可这次她们坐了十多天的马车，又走了五天的山路，早就超过了碧峰镇到金相城的距离。 方诸山却还是没到。 七杀：“你累了？” 慧儿连忙摇头，“不累不累，姐姐不累，我也不累！” 姐姐生来养尊处优，都能走这么远的路，她怎能叫苦。 七杀看了一下四周，“那边有个古庙，我们过去歇歇脚。” 慧儿：“好！” 古庙残破，处处是灰尘，显然很久没人住了。 还好墙壁尚在，能挡一挡夜里的寒风。 慧儿松了口气，道：“姐姐，天也不早了，今晚我们就歇在这儿，行不行？” 要是有人，她更要提心吊胆。 两个弱女子，谁知道别人会不会起歹心？ 说起来，她们这一路上真的运气很好。 姐姐头上的玉簪，竟然当了五百两银子，足够她们买吃食衣物。 也才有钱租马车。 到了山里，也没有遇到吃人的野兽，或者剪径的匪人，并且总能在下雨前、天黑前找到住的地方。 神奇的是，还常有野鸡野兔撞到她们面前，白得一顿美味。 她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去方诸山，也没问，因为那不重要。 只要姐姐愿意带着她，上刀山下火海她也跟去。 七杀：“行。” 晚上燃起一堆篝火，烤了只野鸡，慧儿就着馒头，吃得满嘴流油。 等她睡着，七杀随手给她加了几个防御阵法。 到了半夜，那两个烦人精果真又来了。 她走得这么慢，就是因为他们纠缠不放。 若是没料理清楚就去拜师，只怕风隐宗不收。 第1268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4) 火苗无风自动，古庙外传来铁链在地上拖行的声音。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穿墙而过，立在七杀身前。 在另外一个世界，七杀跟他们很熟。 但在这个世界，只有打过几架的交情。 “两位爷，为何一定要为难我？” 黑无常冷冷道：“你早该死了，还不随我们下黄泉！” 七杀：“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本人身强力壮，还能活很多年！” 白无常怒道：“你不要狡辩，生死册上写得明明白白！苏云娘，青州青石镇人士，十六岁嫁入碧峰镇姬家，享年二十六，死于夫君姬宣韬之手！” 七杀：“或许，生死册出错了？” 白无常：“胡说，生死册怎么可能出错！” 黑无常：“苏云娘，认命罢！你活在世上越久，结的因果越多，到时我怕你还不起，投不了胎！” 七杀：“不劳你担心。” 白无常喝道：“苏云娘，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七杀：“你们酿不出什么好酒，我都不吃。” 白无常气得头上的高帽乱颤，“你再一意孤行不识好歹，我们便不客气了！” 七杀奇道：“你们什么时候客气过？” 黑白无常没有一上来就跟她动手，而是跟她讲道理，是因为打不过她。 可不是因为对她怀有善意。 然而尴尬的是，她也拿他们没办法。 虽然黑白无常在地府十大阴帅中排名靠后，还在牛头马面之下，实力也不怎么样，但他们是有编制的正神。 一来很难打死，二来，打死了也要提防天道算账。 更重要的是，黑白无常是一种职业，这两个死了，定然会有更多无常补上。 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 一边是打不过，一边是打得过也杀不了。 于是事情便陷入了胶着状态。 每天晚上，黑白无常来找她，软硬兼施，聊一会儿打一会儿，天亮再走。 今晚又聊崩了，黑白无常按照惯例，率先发起攻势。 七杀没出剑，伸手挡住，“且慢！”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一个放下勾魂索，一个放下哭丧棒。 如非必要，他们也不愿意跟她打。 “怎么，你知错了？” 七杀：“本就无错，何来知错？” 见他们又要开打，从袖里取出一物，“你们看，这是什么？” 黑无常大惊，“秦广王的名帖！” 白无常也厉声道：“你从何处得来？” 见他们反应这么大，七杀暗道成了。 她也是今日才忽然想起，仙葫芦里还有这物事。 不是她忘性大，是好东西太多，一时没想到。 虽然这个世界的秦广王，不是那个世界的秦广王，但她相信，既然都有地府这套体系，两者必有相通之处。 这名帖可能没有在那个世界那么好用，可用来虚张声势足够了。 高深莫测地道：“你们猜。” 白无常：“不要故弄玄虚，快说！” 七杀轻叹一声，道：“七爷，你太急躁了。如此下去，难成大事。” 白无常：“......什么大事？” 七杀哪知道什么大事，随口忽悠的。 “两位，我被姬宣韬一剑杀死，深埋地下。过了半个月又活过来，你们就没想过这是为什么？” 黑白无常不说话。 怎会没想过？ 想得头皮都破了，也没弄明白她为何死而复生！ 七杀：“地府的行事方式，我也略懂。偶尔逃脱几个孤魂野鬼，或者与生死册有出入，并不会引起大家的重视。因为，天道自会修正。地府做了该做的事，其它的，不用管太多。” 地府要是不出错，凡间也不会有那么多鬼魅传说。 “可这一次，你们为何非得缉拿我？” 黑无常迟疑了一下，道：“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无论如何要将你擒下地府！” 七杀：“我猜下命令的，肯定不是秦广王殿下！” 原因很简单，秦广王是十殿阎罗之首，不会管这种小事。 黑无常承认，“确实不是。” 白无常：“可这证明不了什么！秦广王殿下，本就不会直接给我们下命令！” 他们只是无常，见到秦广王的机会并不多。 日常管理他们的，是文武判官。 七杀云淡风轻地道：“我什么都不想证明。只想告诉你们，不要只会埋头做事，要多动脑子。” 白无常：“......任你巧舌如簧，我们也要将你缉拿归案！” 七杀：“请便。” 黑无常：“回去后，我们将拜见秦广王殿下！” 七杀：“问他怎么处置我么？不用问，我告诉你，他一定大公无私地说，与我没有任何牵扯，索我魂魄，照章办事！” 话锋一转，道：“倒是你们，该好好想一想，是不是着了暗算。” 白无常惊疑不定，“什么暗算？” 七杀：“缉拿我，可不是什么好差使，为何落到你们头上？” 黑无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七杀郑重地收好名帖，“我只能帮你们到这了。两位，请回。” 剩下的，请你们自己脑补吧。 脑洞不妨大一点，思维不妨活跃一点，越离奇夸张越好。 等他们消失，001大力鼓掌，“宿主大人，本系统愿称你为忽悠之王！黑白无常，就这么被你忽悠瘸了！厉害，厉害！” 又好奇地道：“你是不是在赵师傅那儿学的艺？” 七杀：“滚！” 第1269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5) 第二天晚上，黑白无常没有来纠缠。 第三晚也没来。 七杀也就加快了速度，第五天便过了黑水河，到达方诸山脚下。 到了此时，她才告诉慧儿，来这儿是为了拜师修仙。 慧儿双眼瞪得溜圆，“修仙？！” 这又是志怪传奇里的话儿，姐姐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昏迷得太久，伤了神智？ 七杀明白她为何如此吃惊。 这个世界虽有修仙的道统，却并非纯正的修仙世界，不像她的老家坤元界。 在凡人眼里，天下分为九州，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雍州。 但他们不知道，九州之外，尚有广袤的土地。 东边的称为东皇州，西边的称为西阙州，南边的称为南浮州，北边的称为北芦州。 这四大州就是修仙者的地界，与凡人九州之间隔着重重屏障。 她们刚才渡过的黑水河，便是屏障之一，隔绝的是东皇州。 选择东皇州，则是因为神意宗和风隐宗都在这儿。 数日前，姬宣韬已经跟着他的师尊回到神意宗。 再往后，她就没敢看了，神意宗有合体境、渡劫境的大能，有可能发现她的神识。 元婴以上的修士，可以越过屏障到达九州。 但一般不会那么做，因为凡人九州灵气稀薄，不利于修行。 除非是为了收徒，或者避祸，否则不会去。 九州的皇图霸业，在他们看来也如同浮云，没有任何吸引力。 至于元婴以下者，突破不了两地之间的屏障，想自由穿行难度很大。 而凡人如果没有元婴及以上的修士带领着，想去四大州更是难上加难，基本没有可能。 就说黑水河，看着平静，其实鹅毛沉底，暗流汹涌。 河里还有种莫名的力量，消解一切生机。 她暗中以青瞑镇压，才能带着慧儿平安过河。 因而在大多数凡人心里，修仙是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令人向往，却不可信。 怎么跟慧儿解释，七杀也想好了。 听完她的话，慧儿半天才回过神来，关注点却不是修仙。 而是，“姐姐，你是说，姬宣韬早在八年前就被修仙者收为徒弟，却没有告诉你？ 七杀：“是啊。” 慧儿颤声道：“他还为了断情缘，将你一剑穿心？！” 七杀：“对。幸亏我的心天生有点偏，否则就真死了！” 慧儿忽然泪如雨下，扑过来抱着她哭道，“姐姐，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之前她还以为，姐姐真是得了急病。 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残酷！ 姬宣韬，心狠手辣的畜生！她好恨！ 那些温柔小意，原来都是假的！ 她替姐姐不值！ 七杀轻声道：“好，我们一起杀了他！” 慧儿对苏云娘，也是一片赤诚，视为亲人。 “可是，风隐宗会收我么？” 慧儿有点忐忑。 姐姐是她见过最为博学聪明的人，风隐宗肯定收。 她就不一定了，脑子笨，手脚慢，以前姐姐也常叫她小笨蛋。 但她不想跟姐姐分开！ 七杀微微一笑，“放心。” 慧儿资质不算差，且心思澄澈，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如果风隐宗不收慧儿，那她也不会留下。 风隐宗虽是她的首选，却并非唯一的选择。 看不惯神意宗的仙门可不只这一个。 又走了半日，终于找到风隐宗半山腰的接引处。 七杀说明来意，当值的弟子抓着头发，苦恼地道：“你们怎么才来呢？我们风隐宗五月收徒，现在都九月了！要不，明年请早？可这方诸山也怪难爬的，你们来一趟不容易，唉，这可怎么办？” 另一名弟子也道：“两名弱女子，又还没开始修行，下山的路也不好走啊！” 七杀还没说什么，他们自己先为难上了。 慧儿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是啊是啊，两位哥哥，我们走了好远好远的路！没有力气走回去了！” 七杀给他们出主意，“不如，两位往上请示？” 先说话的弟子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今年的外门执事是淳玉师伯，他脾气大得很，我们不敢拿这种小事惊扰他！” 七杀：“你可以告诉他，我们来自九州。” “九州？凡人九州？！” 两名弟子先是一愣，随后齐声惊呼。 慧儿乖巧地道：“是的，哥哥，我们是青州人。坐了马车，走了山路，又渡过一条黑色的大河，才来到这里。” 一弟子惊道：“那是黑水河！我们都不敢过，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慧儿：“坐船。” 河里刚好有条船，她和姐姐一人划一条船桨，大约半个时辰，就划到了对岸。 河里的水很黑，她都不敢往下看。 另一弟子：“不可能！黑水河连片树叶都浮不起来！” 说到这里，神色间有了戒备，怀疑她们是其他仙门派来的奸细。 七杀：“见了淳玉道君，我自会说明。” 两名弟子躲到一旁商议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禀报。 一个时辰后，七杀和慧儿被请到了一座大殿里。 第1270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6) 淳玉道君一身白衣，高冠博带，仙风道骨，姿态随意地坐在大殿主位。 气质宛如高岭之花，冰川之雪，难以接近。 慧儿看呆了。 她以为姬宣韬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子，没想到，这淳玉道君更是出众。 以前姐姐常念“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约莫知道了。 “就是你们，来自凡人九州，想要拜入风隐宗？” 淳玉道君悠悠道。 七杀带着慧儿施礼，“是！民女苏云娘，带着妹妹苏慧儿跋涉万里，路途艰辛，望道君成全！” 刚进大殿她就看出来了，这位淳玉道君也是元婴修士，与她一个境界。 但他修的不是剑，神魂也没有她强横。 要是交手，她可以完胜，还能控制在五十招之内。 他也看不破她的所有秘密。 因而与他对话没有任何压力。 淳玉道君：“你二人如何渡过黑水河，如何找到风隐宗？” 风隐宗位于何处，在东皇州不是秘密，但这两名凡女不应该知道。 而且，黑水河乃灭生之水，元婴以下，在黑水河流域内难以保住神魂和躯体，她们却没受半点伤。 想来甚是诡异。 正是这一点吸引了他，方才见一见。 001兴奋地道：“宿主大人，请开始你的表演！” 七杀不理它，取出一只小玉船，“回禀道君，我家高祖虽是凡人，却有幸与风隐宗一位道君成为好友，那位道君告知我家高祖前来风隐宗的路线，并赠予此宝，言道山穷水尽之时，可来风隐宗寻求庇护。” 这是她请青江帝炼制的，上面没有任何印记，境界在青江帝以下者，探查不出炼制者的气息。 青江帝什么境界呢？ 曾经飞升为仙，目前虽然又下凡了，但他给的剑意威力十足，号称“金仙之下，一概灭杀。” 七杀觉得，这个世界不会有人的修为比他更高。 慧儿大为震惊，竟有这种事？ 这么说来，姐姐的仙缘，可比那姬宣韬早得多啊！ 淳玉道君右手一张，小玉船凌空飞起，落到他掌心中。 “风隐宗的修士？可曾留下名号？” 这玉船竟是件凡人也能用的极品灵器，十分珍贵！ 依仗此物，确实能过黑水河。 那位与她家高祖来往的修士，想必修为很高。 七杀状似思索，“家父说，高祖称其为重台，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敢撒这个谎，是因为了解修士们的风格。 总有那么一些修士，不喜欢留在自家洞府安静地修行，喜欢到处乱逛。比如她的师尊。 风隐宗肯定也有这样的修士。 他们到过哪些地方，做过哪些事、认识哪些人，宗门不能全知，淳玉道君也不能全知。 而这些修士不一定都还在人世，可能在外面遭遇了死劫，也可能寿元尽了没能突破，抱憾陨落。 不管哪种情况，都是死无对证。 001夸赞道：“宿主大人真是胆大心细，思维缜密！” “重台？” 淳玉道君想了又想，还是想不起宗门里有这么个人。 但正如七杀预料的那样，他也不敢确切地说没有。 将小玉船还给七杀，道：“既与我风隐宗有缘，本君便为你们破例。” 七杀拱手，“多谢道君！” 慧儿也道：“多谢哥哥，不不不，多谢道君！” 淳玉道君：“且慢。本君所说的破例，并非直接收你们入风隐宗，是给你们拜师的机会。” 想要拜入风隐宗，需要过三关。 第一关，测根骨。 第二关，问道心。 第三关，查毅力。 “如果通过，便看各峰主、长老是否收徒，若不收，一律归外门。如果通不过，便只好请你们回九州。” 顿了顿，道：“不用怕，本君亲自送你们去。” 这两名弱女子会来风隐宗，想是遭人迫害，看在那位重台修士的面上，他不介意帮她们一把，给她们撑腰。 慧儿听得云里雾里，七杀示意她不要慌张。 随后，淳玉道君拿出了测根骨的法器，一个小巧玲珑的圆环。 七杀按着他的指示，将圆环握在手里。 刹那间，青、绿、蓝、金、黄，五种色彩齐亮，圆环大放光芒。 淳玉道君神情微动，“竟是五灵根，还都是十品，可惜，可惜啊！” 修仙是最讲究天赋的一件事，没有灵根，便无法引气入体，栽在修仙第一步。 有灵根，方有修仙的可能。 上古之时，五灵根是最好的资质，若都是同一个品级，更是锦上添花，如果都到十品，则称为“神骨仙体”，千年难得一见，各大宗门抢着要。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五灵根的修炼功法逐渐遗失。 到得如今，已是世所公认的废灵根。 七杀：“风隐宗不收五灵根么？” 苏云娘的资质本没这么好，是她一路改造，才变成这样的。 淳玉道君看她的目光有着微不可见的怜悯，“收。” 若生在上古，此女将是天之骄子，各宗门会为了她打得头破血流。 生不逢时啊！ 如今，风隐宗虽收五灵根，却没有相应的教导方法，仿着单灵根、双灵根胡乱教。 能不能学到，全凭运气。 若能筑基，都是他们自己加倍勤奋的结果。 接着慧儿测试，乃是水、木双灵根，水灵根八品，木灵根七品， 属于中上。 这一关测完，两人都通过。 淳玉道君便开始问道心，“苏云娘，你为何想要修道？” 七杀：“为断一人仙途。” 淳玉道君：“......谁？” 这种答案，他真的从来没听过。 七杀：“我的前夫姬宣韬。” 淳玉道君：“姬宣韬？！” 他知道这个人，神意宗太上长老平朝新收的弟子，据说是变异天灵根，修行一日千里。 甫一入门，便压下了神意宗众多精英弟子的风头。 此人竟是苏云娘的前夫！ 七杀：“道君，他欺人太甚，杀妻证道！” 将苏云娘与姬宣韬的恩怨一一道来，慧儿也在一旁做补充。 淳玉道君听得暗暗心惊。 但他惊的不是姬宣韬的狠毒，而是事情本身。 鉴于两宗之间旷日持久的摩擦、争斗，以及苏家祖上和风隐宗的因缘，他本能地觉得不太对劲。 神意宗，仿佛在谋划什么。 001：“哈哈，他阴谋论了！” 七杀：“情有可原。” 第1271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7) 阴谋论了的淳玉道君发散思维，想了很多。 问完七杀，又问慧儿，“你呢，为何想要修道？” 慧儿：“为了杀姬宣韬。” 担心淳玉道君觉得杀人不好，赶紧解释道：“是他先杀姐姐的！圣人说，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这是姐姐教她的道理，她牢记心间。 淳玉道君微微颌首，“圣人言之有理。” 姬宣韬如此对待苏云娘，当然得杀回去。 苏慧儿想为姐姐报仇，是她姊妹情深，不应阻止。 宗门里有些师伯师叔认为，修仙就该忘情，亲人死在面前，也不能掉一滴眼泪。 但师尊说，那不叫忘情，那叫麻木。 一个麻木的人，不可能明悟大道的真谛。 七杀有点意外。 她还以为，淳玉道君会说她们杀性重呢，没想到竟然很是赞同。 看来，这风隐宗与她气场很合。 第三关查毅力，是将她们投入一个幻境里，去攀爬悬崖上险峻陡峭的石梯。 淳玉道君称其为望天路。 开始攀爬之前，七杀扶着慧儿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交代道：“不要向两旁张望，不要被幻像迷惑，一门心思往上爬。不到力竭之时，切不可停下！记住了么？” 慧儿懂事地道，“记住了！” 她明白一件事。 如果这关过不了，她会被送回凡间，从此与姐姐分离！ 所以再怎么难，她都要坚持！ 七杀：“去罢！” 慧儿走上石梯，回头一看，姐姐不见了，苍茫幽静的山中，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她也没慌张。 因为淳玉道君说，问道是孤独的旅程，父母亲人、同门好友都未必能够一直陪伴在身侧，要耐得住寂寞，经得起挫折。 她听得似懂非懂，问姐姐什么意思。 姐姐说，意思是第三关的望天路她们不能在一起，要各自通过。 刚开始那一段，走得很轻松。 慢慢的，慧儿就感觉脚上如有千斤重，提都提不起来。 但她还是咬紧牙关，手脚并用，拿出吃奶的力气向上爬。 七杀这边，感受到的不是重力，而是干扰。 刚从一个僵尸身上踏过，大师兄就出现在前面的阶梯上，深情款款地说：“师妹，我等了你很久。” 七杀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 大师兄绝不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恶心心！ 下一个竟然是楚辞，一脸激动地道：“小仙女，我们终于重逢了！” 七杀同样送他一脚。 又走几步，南息满身血污扑过来，“你杀了我两次，害得我好苦！” 七杀：“我不介意杀你第三次。” 一拳了事。 忽听身后有人唤她，“婳儿，原来你在此处，快随为父回去！大秦万民，无不盼望着你君临天下！” 七杀无语，非常无语。 始皇陛下就在她的仙葫芦里，要不要请出来李逵打李鬼？ 还是算了吧，杀鸡用不着牛刀。 一掌劈下。 刚转头，大明那神仙太子朱慈烺含笑道：“妹妹，近来可好？” 七杀：“挺好的，再见。” 目不斜视地从他身体里走过去。 前方，赵桓指着她怒骂，“赵佛宝，你牝鸡司晨，抢朕皇位！” 七杀：“你也敢出来蹦跶？滚！” 赵桓抖了一下，果真滚了。 大师兄又出现在她身旁，陪着她一起走，“师妹，你有飞升之志，我也有。我们同登天庭，当一对神仙眷侣！” 七杀反手就是一巴掌。 前方路上，隐隐约约冒出很多“人”，看其样貌，都是她在各个世界的老相识。 有的想向她索命，有的想跟她致谢。 七杀定一定神，闭眼念诵净心神咒，再睁开眼睛时，那些“人”全部消失，但大师兄又来了！ 站在高处，满脸不耐烦地道：“走得这么慢，是等我亲自来请么？” 七杀明知他是假的，也被惹起了真火。 快步上去，给他一拳。 垂天殿中，风隐宗的宗主破云尊者、长老紫陌尊者，和淳玉一起，通过殿中水镜观看七杀和慧儿过望天路。 “淳玉，这就是你说的五灵根？心魔甚多啊！” 紫陌尊者捋着美髯，不太看好七杀。 五灵根本就鸡肋，再有诸多心魔，还怎么修炼？ 淳玉：“师伯，她有心魔也正常。” 如果他有一个情投意合的妻子，他的妻子还杀夫证道，他也会生出心魔。 紫陌尊者笑道：“莫急，这个弟子宗门肯定收。” 他和淳玉一样，认为神意宗正在筹划针对风隐宗的阴谋。 不然怎会那么巧？ 风隐宗的某位高阶修士结交苏家祖上，神意宗就让弟子残杀苏家得到极品灵器的后裔。 这其中没点缘故？他不信。 神意宗想让苏云娘死，他们风隐宗就必须让苏云娘活！ 第1272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8) 紫陌尊者和淳玉又聊了几句，破云尊者却一言不发，专注地看着水镜中的七杀。 “师弟，你老毛病又犯了！” 紫陌尊者叹道。 五灵根乃废灵根，这是当前四大州的主流共识。 但总有那么一些人，固执地认为五灵根才是上天的宠儿，想钻研出五灵根的修炼法门，恢复上古时的盛景。 他的师弟破云尊者，就是这种人。 四大州的修仙宗门成百上千，招收五灵根的却不到十家，风隐宗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五灵根也不多，五灵同品的更少。 像苏云娘这样五灵都是十品的神骨仙体，则是凤毛麟甲，上古时也极为稀少。 难怪师弟看得目不转睛。 破云尊者淡淡道：“师兄，你总是这么粗心大意。” 紫陌尊者：“......怎么说？” 这还当着淳玉这个小辈呢，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 破云尊者：“她可有一丝困于心魔的迹象？” 紫陌尊者认真观察拳打脚踢的七杀，数息后叹道：“还真没有。” 苏云娘心魔很多，望天路上一团乌黑，但这些心魔不能阻她半步，也不影响她的速度，还被她尽数打散。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意志极为坚定，对于过往，没有半分遗憾或者悔悟。 简言之，她认可自己所做的一切，从不后悔，从不纠结！ 这可比神骨仙体还要难得，要不，这个徒弟他收了？ 破云尊者一眼看出他的心思，“师兄，别生妄念，我已决意收苏云娘为徒！” 紫陌尊者痛心疾首，“你就不能尊重我这个当师兄的？” 破云尊者面无表情地道：“本座乃宗主。” 紫陌尊者想拉个同盟，“淳玉，你看你师尊，仗着地位比我高，不近人情，大摆官威！” 淳玉平静地道：“师伯，我也希望多个师妹。” 紫陌尊者：“......下次跟你们师徒见面，我会多带几个弟子。” 是他的错，不该以为淳玉会向着他。 人家是亲师徒，自然一个鼻孔出气。 十二个时辰后，七杀和慧儿同时踏出石梯，迈入垂天殿。 慧儿向她跑来，“姐姐！” 她又累又饿，也不知是否通过这一关，很是惶恐。 七杀拉着她，向殿中诸人行礼。 淳玉介绍了破云和紫陌的身份，又道：“能在十二个时辰内走两万阶者，便算通过。苏慧儿，你走了两万五千阶，可入门。” 慧儿大喜：“真的么？太好了！谢谢道君！那我姐姐呢？” 淳玉沉默片刻，道：“苏云娘走了十万八千步，风隐宗无此先例！” 当年他拜师，也只走了五万三千多步，已经被视为翘楚。 人比人，真的会气死人。 还好他心胸宽广。 不像紫陌师伯，真的想跟师尊抢弟子了，但打不过师尊，只好作罢。 慧儿满目崇拜：“姐姐真厉害！” 七杀回以微笑。 她本不想如此高调，都是元婴修士了，在这种入门考试中争第一有什么意义？ 好比一位研究生，去做小学一年级入学考试的题目，就算得了满分，也不会骄傲自豪。 可幻境中的大师兄太烦人，她不得不追着他一直打。 也算是满足一下长久以来的心愿。 慧儿整体资质中上，破云尊者召来另一名弟子源玉，令他带去拜紫湘峰峰主丽语道君。 如果丽语不收，再去拜小石峰、弘盛峰、太和峰、白云峰等等。 意思很明显，这个弟子必须收下。 慧儿依依不舍地走了。 现在她不担心没人收姐姐。 等她和源玉离开，破云尊者道：“苏云娘，你可愿拜本座为师？” 七杀还没说话，紫陌尊者便和蔼地笑道：“若不愿意，也可以拜我门下。” “弟子愿意！” 在她的感知中，破云和紫陌都是渡劫境，但破云威压更甚，显然比紫陌修为更高。 她这么明智的人，当然选择破云。 破云尊者满意地点点头，等她在紫陌和淳玉的见证下行完拜师礼，缓缓道：“大道难行，望尔持之以恒，得窥天心！” 七杀：“谨遵师尊教诲！” 风隐宗的拜师仪式很简单，她喜欢。 破云尊者略一思索，又道：“清净无垢，自证本真，至坚至贵。赐尔道号清玉。” 七杀：“多谢师尊！” 001笑道：“宿主大人，你和玉还真是有缘啊，在红楼里叫嫮玉，在这儿叫清玉，哈哈！” 七杀：“安静。” 自从证实渡劫境修士也发现不了它，001在修真世界也敢嚣张了。 破云尊者：“随我去后山奉祖楼，拜见历代祖师。” 七杀：“是！” 一行人出了垂天殿，破云尊者抛出一张书简，淳玉扶着七杀的手臂，带她飞了上去。 见紫陌尊者也要来，破云尊者微微皱眉，“师兄若有事，尽可去忙。” 他带自己的弟子拜祖师，师兄来添什么乱？ 紫陌尊者哈哈一笑，“无事无事，闲得很。” 破云尊者冷着一张脸，驾驭书简飞向后山。 奉祖楼共有九层，第九层只供奉了一位，便是风隐宗的开山祖师爷。 七杀依着紫陌尊者的指示，跪下磕了三个头，起身上香。 一抬头，看见祖师爷的画像，这画像还是立体的，宛如真人。 不由得大惊失色，脱口叫道，“我的天啊！” 第1273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9) 并非七杀心理素质差，随随便便就失态，是这件事实在出乎她的预料。 哪怕这祖师爷是大师兄，她都稳得住。 可那画像上的，分明是她走失多年的师尊，天、雷、子！ 一手提着他的本命剑，一手捋着胡须，微笑而立，眼神中有种孩童般的顽皮天真。 画像上，也写着他的道号，就是天雷子，如假包换！ 七杀想起他瞒着大师兄带自己下山游玩的情景，心潮起伏，热泪盈眶。 师尊啊，你什么时候偷偷跑到异界，还开创了一个宗门？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师尊的境界只是分神，比破云和紫陌还低两级。 这等修为，又怎能在四大州开宗立派？ 七杀再一次感觉到智商不太够用，想不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小智障，你有什么看法？” “呵呵，宿主大人，你高估本系统了。” 001谦虚地道。 七杀：“废物点心。” 001：“......你也一样！” 自己还不是不明白，为啥迁怒它这个无辜的小可爱？ 七杀吃惊，破云、紫陌、淳玉更惊。 三人互看一眼，淳玉试探道：“清玉师妹，你见过祖师爷？” 她那神态，如同看到了至亲。 七杀：“......我家高祖曾为重台道君作画，那画传了下来，与祖师爷分毫不差！” 她倒想说你们祖师爷是我师尊，你们都是我的侄孙孙孙！ 但想也知道，要真这么说了，他们定然以为她得了失心疯，或者心怀叵测。 好在还有一个不存在的重台，可以让她推诿过去。 淳玉有点急切，“画呢？” 难道与苏家高祖交好的竟是祖师爷？！ 可祖师爷在万年前就已飞升，又怎会出现在凡间？ 七杀面露憾色，“家父偏疼我，将玉船和画都给了我做嫁妆。不知何时，那画不见了。” 临时编的谎言，让她上哪儿找画去？ 姬宣韬，是个现成的背锅侠。 淳玉果真如她所希望的那样道，“姬宣韬的师尊会让他杀你，估计是无意中发现了那幅画！” 哼，神意宗也太不讲究了！ 两宗相争，却拿一个凡女出气！ 七杀恍然大悟，“师兄此言，醍醐灌顶！” 她和淳玉说话的时候，破云和紫陌分别探她神念，确定她没有撒谎。 她是真的见过祖师爷画像！ 紫陌气冲牛斗，向破云一拱手，便满面怒容地往外走。 七杀：“师伯这是去哪儿？” 淳玉很奇怪她会问出这种问题，“自然是去神意宗。” 祖师爷的画像流落到老对头那里，能不取回来？ 七杀：“......就他一个人去么？会不会吃亏？” 不愧是她侄孙孙孙，有她的品格。 淳玉：“放心，不到两宗正式开战之时，神意宗不敢与师伯翻脸。” 找神意宗的麻烦，是紫陌师伯的日常。 他怀疑师伯表面生气，内心暗喜，因为又有了一个找麻烦的理由。 破云也道：“莫管他。” 引着七杀继续拜其他祖师。 七杀小心打量，再没发现熟人。 001：“宿主大人，你不担心吗？紫陌到了神意宗一问，你的谎话就被拆穿了！” 七杀：“呵呵，你猜他是信我，还是信神意宗？” 001：“......高，实在是高！” 人的思维有惯性，经过一层层铺垫，风隐宗这些人已经信了曾有位宗门修士与苏家高祖交好。 那修士还很可能是开山祖师爷！ 她又被破云收为弟子。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她都是风隐宗的自己人。 自己人和老对头，紫陌信的是谁，这还用问吗？ 至于神意宗会怎么想，完全不重要。 拜完祖师，破云让淳玉带七杀去苍梧峰择一洞府。 当晚昭告长老、峰主、执事，宗主收了三弟子清玉。 丽语道君也告知各位同门，收了弟子慧然。 慧然，是她赐给慧儿的道号。 两人都上了宗谱，正式开始修行。 五日后，紫陌才从神意宗回来，也不回自己的居所，直接来找七杀。 “清玉师侄，姬宣韬的师尊是金戈老贼，他以道心发誓，没有拿过祖师爷的画像！” 七杀惊道：“他怎么敢？不怕损毁道心么？” 001：“宿主大人这演技，本系统给你一百二十分！” 紫陌：“他的确敢。” 七杀：“这，这，这是为何？” 紫陌：“师侄，你从凡间来，不知他早已兵解为地仙。” 地仙飞升不得，也就不在乎道心如何。 再以道心发誓，就显得很没有诚意。 001：“宿主大人运气真好，金戈老贼自己都在帮你啊！” 七杀：“地仙？！师伯，他是地仙，您还敢招惹他？” 地仙不能飞升，战力却是顶尖。 紫陌满不在乎地道：“是他不敢招惹我。” 他是渡劫境，地仙也无法将他一招致命。 金戈杀他之前，他能将金戈的徒子徒孙杀个干干净净。 反过来亦然。 但他在外的形象是任性妄为，因而金戈怕他多一点。 就像凡间那句俗语，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他来找七杀，并不是想告诉她金戈有多无耻，另有要事。 “师侄啊，你那前夫姬宣韬，有点不好对付。” 他本想顺手帮师侄报仇，神意宗那几个老怪却摆出要拼命的架势。 可见他们极为看好姬宣韬。 姬宣韬也有过人之处，到神意宗没几日，竟然就结丹了。 结的还是天级九转金丹。 七杀：“师伯，不劳您动手，姬宣韬我自己杀！” 紫陌赞道：“好，有志气！” 要是她就此气馁，便是普通人，师弟这弟子白收了。 他也不会再多看她一眼。 现在么，可以多加关注，助她修行。 第1274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10) 破云尊者坦诚地告诉七杀，五灵根的修炼功法，他没有，整个四大州都没有。 因而只能摸索着教授，她也应该配合他的教学，修行中有任何不适、进益，都要禀报他。 七杀表示没问题。 她的老家坤元界，虽也能测灵根，但各大宗门并不以此为挑选弟子的标准。 因为大家发现，灵根并不代表什么。 单灵根在初期占有优势，但元婴往上，便成了劣势。 能修到渡劫境的修士，也多是五灵根或四灵根、三灵根，双灵根和单灵根很少。 在她看来，很多修真界以单灵根为贵，乃是走了歧路。 打个比方，高考需要考语文、数学、外语、理综或文综等科目。 如果全部时间和精力只学一科，分数当然高。 可大学不仅仅只考这一科，其它科目怎么办？ 然后大学也改革了，公开招收偏科生。 七杀感觉这很怪异，修道毕竟不是高考，大学能收偏科生，大道不会收。 修道，修的是身心圆满。 人体有五行，金、木、水、火、土，这五者必须均衡如一，圆满才能够实现。 灵根不均或缺少的，到了后期都得补齐。 缺得越多，补得越累。 所以单灵根难以圆满。 001：“宿主大人，你的想法很有道理！可是，很多修真世界里，单灵根照样能修到渡劫境！” 飞升成仙就不说了，它和宿主大人经历过的世界，飞升都是遥远的传说。 曾经发生过，当前没有。 七杀叹道：“这就是人类的创造力啊！错的路，也能走出成果。” 但错了就是错了。 如果有一天，仙门大开，她相信能飞升上去的肯定是仙体圆满的五灵根，以及补全灵根的那些修士。 且说眼前，破云尊者所愁的五灵根功法，于她压根不是什么难事儿。 坤元界修的，本就是五灵根！ 而且大师兄热衷于收集各家功法，她也被迫记了很多。 唯一要考虑的，是如何不露痕迹地帮破云尊者“创”出来。 001：“宿主大人，你可以的！想当年，南息老贼不也在你的忽悠之下，学会了方程式、微积分！” 七杀：“学习的事儿，能叫忽悠吗？那叫启迪！” 001：“启，赶紧启！” 七杀：“你在教我做事？” 001否认：“没有，绝对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七杀陆续反馈给破云一些信息，引着他往正确的道路上走。 破云果然大受启发，有了很多新的思路。 一日，他说要闭关，将宗门事务、三个弟子都托付给紫陌。 紫陌欣然受命，让他放心去。 破云：“......师兄，我只是闭关，不是陨落！” 紫陌：“你想哪儿去了！师弟你真是多疑！” 破云不放心，又跟大弟子淳玉交代了许多，方入室闭关。 倏忽两年，他草创了一部五灵根的功法，迫不及待出关，准备教给三弟子。 然后发现，他那三弟子竟然筑基了！ “......这么快？” 七杀：“两年才筑基，不算快了。” 姬宣韬那小子，只用了两个月便筑基成功。 破云：“可大多数修士，都需要五、六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七杀微笑道：“师尊忘了么？弟子不是大多数修士，弟子是十品五灵根！” 破云：“......五灵根的功法，为师刚刚创出来！” 正因她是五灵根，这事儿才更显得奇怪。 众所周知，五灵根没有修炼功法，进阶很难。 他所接触过的五灵根修士，都是靠着非凡的毅力一点点把境界磨上去，二十年筑基，都算五灵根中的天才。 她却只用了两年！ 这等悟性，世所罕见！ 七杀惊喜道：“师尊创出了五灵根的功法？恭喜师尊，贺喜师尊！” 顿了一下，又道：“师尊这功法肯定精妙无比，此前的指点，弟子已获益非浅！” 破云若有所思。 清玉能够筑基，难道是因为按照他的指点去修习？ 这也说明，他的思路是正确的！ 他创出来的这部功法，切实可行！ 破云面上平静，心里却荡起了涟漪。 想要创出五灵根功法的修士很多，只有他成功了！ 换言之，当今世上，他才是对大道理解最为透彻的人！ 破云负手而立，遥望神意宗的方向。 恨不得立刻前往离周山，与神意宗众修谈玄论道。 但，不行，还得等等！ 清玉只是筑基，印证不了什么。 至少得等到她结婴。 又一年，七杀凝气结丹。 结丹，意味着真正踏上修行路，应渡雷劫。 可七杀结丹之日，空中没有任何劫云，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 破云以为失败了，甚为遗憾。 再一细看，差点闪瞎眼。 金丹金丹，所有修士的金丹都是金色的，区别在于有的颜色深一些，有的颜色浅一些。 但他三弟子那颗，金得耀眼，亮到极致！ 他自诩见多识广，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金丹！ 第1275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11) 破云查遍所有典籍，问遍风隐宗所有长老，还是弄不清三弟子那是什么金丹。 “清玉，你这金丹可有异常？” 七杀反问：“师尊，弟子应该有何异常？” 破云也说不上来。 想了半天嘱咐道，“如有不适，及时告知为师。” 七杀：“是！” 其实她也不懂这次结成的金丹为何如此古怪。 她在坤元界结的金丹，乃是步日登月紫金丹，光泽柔和，形状圆润，其上还缠绕着缕缕紫气，蕴含无上威力。 比姬宣韬的天级九转金丹好得多。 这次的金丹，看着虽亮，实则并不特殊。 可要说它寻常，那金色的纯度又盖过她见识过的所有金丹。 她怀疑是因为道德金光的关系。 不过，金丹怎样并不要紧，结成就行。 “师尊，弟子欲前往神意宗。” 她想去神意宗做什么，破云心知肚明。 但他不太赞同，“为师听说，那姬宣韬已至元婴，你现在去，讨不到好处，不如再等一等。” 等她也修到元婴，方有一战之力。 七杀：“师尊，弟子等不及了。” 破云：“......如果为师不同意，你是不是会偷偷下山？” 他也能体谅她的心情。 日夜勤修苦炼，不就是为了报这血海深仇？ 七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师尊。” 破云：“那就让你紫陌师伯、淳玉师兄陪你去罢。” 他不适合去。 他去了，两宗表面的和平假象就维持不下去了。 七杀：“师尊，这是弟子的个人恩怨，弟子一个人去就行，用不着麻烦师伯和师兄。” 破云不悦，道：“清玉，你是风隐宗的门人，本座的弟子。你的个人恩怨，也与宗门有关。” 七杀有点感动，“是，谨遵师尊法旨！” 001兴致勃勃地道：“宿主大人，这段时间本系统偷听了很多八卦。许多修士都说，风隐宗出了名的友爱同门，看来是真的呀，咱们来对地方了！” 七杀：“何止友爱？还护短。” 风隐宗的修炼气氛非常好。 有竞争、有不服，某些弟子之间也互相看不顺眼，但都光明正大，绝不会在背地里用什么小人招数。 而且自家在宗门里打得再狠，一旦对上外面，那就是一条心。 她从凡人九州而来，在四大州毫无根基，还是看似无用的五灵根，却被宗主收为亲传弟子。 很多门人羡慕嫉妒恨，压着境界跑来挑战她。 她也没客气，一一揍翻。 然后大家表示服了，真心服了。 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人使用阴损伎俩，打不过也就认输。 后来知道了她的事情，义愤填膺，同仇敌忾，都说要帮她报仇。 七杀看得出来，他们已将她当成自己人。 且说紫陌尊者，听师弟说让自己去神意宗镇场子，欣然领命。 次日带着七杀和淳玉，兴高采烈地驾驭着法器玄天玉叶飞向神意宗。 这次可不是他有意挑起两宗的争端，是宗主师弟的命令。 “清玉师侄，莫怕，师伯一定将你平安带回！” 临行前，师弟私下交代他，务必护清玉周全。 这还用说吗？简直废话。 七杀：“弟子不怕，多谢师伯！” 紫陌：“到了神意宗，你看师伯眼色行事。” 见她面露疑惑，解释道：“师伯会以言语挤兑金戈老贼，让姬宣韬那小狗贼将境界压制在金丹。如此，你才有报仇的机会。” 清玉师侄和众门人弟子决斗的场景，他看过好几次。 对于她的临战反应能力，他是认可的。 同时还有点后悔。 后悔没跟师弟争这个弟子。 清玉的风格，明显更像他，不像温吞的师弟。 001：“小狗贼？哈哈，这个外号取得妙！” 紫陌又对淳玉道：“你也机灵点儿，适时帮腔，别跟个木头似的。” 淳玉：“......是。” 原来在师伯眼里，他迟钝得像木头。 多么痛的领悟！ 七杀向着他歉然一笑，若不陪她走这一趟，他也不会被无端嫌弃。 淳玉以眼神回她，没事，习惯了。 挑剔别人，是紫陌师伯的爱好。 紫陌狐疑道：“你们在打什么眉眼官司？” 七杀和淳玉都说没有。 紫陌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眼睛忽然睁大，“莫非你们互生情愫？” 七杀：“......师伯，您想多了！” 淳玉：“......您可真是为老不尊！” 他和清玉师妹，是纯洁的同门情谊！ 师妹心里只有大道，他也一样！ 紫陌：“呵呵，不是就好。修为这么低微，谈什么情爱。” 道理很正确，但七杀和淳玉都有点恼羞成怒，很不开心。 是，我们修为低微。 这一点我们自己也知道啊，用得着你专门说出来？ 001：“哈哈！实话总是那么扎心，淡定啊宿主大人！” 七杀：“闭嘴！” 第1276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12) 离周山，神意宗。 护山大阵忽然被撞动，值守的弟子飞上半空，抬眼一看，看到了片熟悉的叶子。 大惊失色地落下来，叫道：“不好啦，紫陌尊者又来了！快去禀报宗主！” 上次他来，毁了一座山峰。 这次又打算毁什么？！ 神意宗真是欠他的啊！ 一名首次值守的弟子献策：“师兄，我们不开护山大阵，不让他进来！” 其他人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 不开？不开他就一直撞啊！ 撞得神意宗上下人心惶惶，以为强敌来袭。 半柱香后，紫陌坐在神意宗载德殿里，姿态闲适地喝茶。 七杀和淳玉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像两个护法。 神意宗宗主素巍尊者冷声道：“尊者此来，所为何事？” 紫陌放下茶碗，笑道：“无事。只是甚为想念你，顺路来看看。” 素巍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既已看过，便请回罢。” 紫陌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会信。 什么叫顺路？ 神意宗在风隐宗之南，紫陌就算去北边，也会拐个弯来神意宗找点麻烦。 紫陌：“你那金戈师叔呢？本尊想见他。” 素巍：“师叔闭关，不见外客。” 金戈师叔早就交代过，不可再让紫陌扰他修行。 紫陌一挥大袖：“那就把姬宣韬叫出来，他欠下的人命，该还了！” 素巍看一眼七杀，“这位，想必就是苏云娘？” 七杀站出来向他行礼，“见过宗主，弟子道号清玉。” 素巍有点讶异，“你已凝成金丹？不错，不错！” 姬宣韬和苏云娘之间的恩怨，他也略知。 不是金戈师叔告诉他的，是上次紫陌打上山门，他质问时说的。 杀妻证道这种事，他也觉得有点过了。 但金戈师叔让姬宣韬杀妻，必然有充分的理由。 师叔乃是地仙，见识远超寻常修士。 一介凡女，杀了也就杀了。 棘手的是，这凡女没死，还被风隐宗宗主收为弟子。 而且短短数年便练至金丹境，虽不如姬师弟，也很难得。 那青州碧峰镇真是钟灵毓秀，竟能孕育出这样一对夫妇。 师叔当时若将她一并收下，就是好事成双。 如今只能白白便宜风隐宗了。 “清玉师侄，你既然已经踏入仙门，修炼有成，便该知道凡俗种种不值一提，夫妻情份亦如朝露昙花，转瞬即逝。仇恨怨憎，也只会坏我等道心，不如放下。” 紫陌刚要骂他胡说八道，就听自家师侄平平静静地道：“宗主，今日我将你一剑穿心，毁你道基，坏你神魂。你若能放下，我便也能放下！” “哈哈！正是这个道理，这一剑，就让本尊来刺罢！” 紫陌大笑。 素巍微怒，“尊者，本座是为了她好！” 七杀：“宗主，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素巍忍了又忍，道：“此事姬师弟有错在先，本座代他偿还。天材地宝，灵石功法，任你开口。” 七杀诧异地道：“宗主，原来你是姬宣韬的爹啊！” 紫陌也笑道：“素巍啊，仔细一看，你还真有点像姬宣韬！” 素巍：“......不得胡言！” 他都没去过凡人九州，怎会有姬宣韬这个儿子？ 七杀：“如果不是他爹，怎会帮他还债？何况你还不了，这是人命债！” 素巍：“可你没死！” 七杀：“不，苏云娘死了，活下来的是清玉。” 她是真不想跟神意宗讲道理，只想直接收拾姬宣韬。 可惜她的武力在这个世界并不是顶尖，没办法，只好按规则走流程。 紫陌：“姬宣韬对妻子挥动屠刀的那一刻，他便造下罪孽。把他叫出来，让我师侄杀了！” 素巍怒了，“紫陌，你欺人太甚！” 这是真以为他们神意宗怕了风隐宗？ 咄咄逼人，不留余地！ 要不是为大局考虑，他真想跟紫陌拼了！ 他声音大，紫陌声音比他更大，“我看欺人太甚的是你！” 话音刚落，忽听门外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 “紫陌，休得嚣张！” 素巍赶紧起身行礼，“师叔，您怎么来了？这等小事，弟子就能处置！” 金戈带着姬宣韬，缓步走入大殿。 冷哼一声，道：“你能拿他怎么办？”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紫陌。 素巍一时语滞。 他是真不知道该拿紫陌怎么办，耍嘴皮子，他不如紫陌，打，又不能轻易开打。 还不一定打得过。 紫陌笑道：“真人，您看您这话说的，我又不是泼皮无赖，在这儿好好跟素巍宗主说着话呢。” 素巍暗道你就是四大州最大的泼皮。 金戈也是这样的想法，不理他，径直对七杀道：“杀你，是本尊的意思。你要报仇，尽管来寻本尊。” 七杀：“先废姬宣韬，再去找你。” 金戈冷笑，“狂妄！” 说话间，强大的威压向七杀笼罩而去。 紫陌轻敲桌面，也释放自己的威压。 两股威压相撞，肉眼不可见的能量一层层散开。 第1277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13) 淳玉微微错步，挡在七杀之前。 001：“宿主大人，淳玉是个好师兄，颜值也高，但和大师兄还是没法比！” 七杀：“你什么时候成了大师兄的舔狗？” 001昂首挺胸：“很久以前！” 七杀：“......这种事情，值得你骄傲？” 001：“当然！” 一人一统闲聊着，那边厢，紫陌和金戈依然在不动声色地交着手。 姬宣韬从进大殿开始，就专注地凝视着七杀，目光从没移开过。 淳玉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就换个角度继续看。 云娘，许久未见了。 自从来到神意宗，他便专心致志地投入修炼。 外界琐事，师尊从不告诉他，是以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苏云娘未死。 并且渡过黑水河，来到东皇州，拜于风隐宗宗主门下。 夫妻二人，竟然殊途同归。 他和云娘的缘份，莫非是上天注定的，生死也隔绝不开？ “云娘，你还好么？” 七杀：“不好。日日夜夜想着，怎么才能把你给我的那一剑加倍还回去！” 姬宣韬：“若无那一剑，你也不会有此际遇。” 如果当时他不杀云娘，而是放她回娘家，她最好的结局，就是重新嫁人。 可是，哪怕她重嫁之人权势滔天富可敌国，又怎及得上修仙？ 七杀被他气笑了，“按你这意思，我还得感谢你？” 姬宣韬：“你我之间不用说谢字，只盼你忘却前尘......” 话没说完，就听淳玉喝道：“无耻！” 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师妹，不要与他多说！” 对于这等人，语言是无用的，也不必费心纠正他那些荒谬的理论。 打到他痛，打到他怕，他自然知道错了。 七杀：“是，师兄！” 素巍尊者也暗暗替姬宣韬脸红。 之前他让苏云娘放下仇恨，已经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万没想到，姬师弟竟能说出这种话。 这，这真的无耻。 如果他是苏云娘的同门，肯定也很愤怒。 但他不是。 “姬师弟，你给云娘好好道个歉，认个错，把话都说开。” 他有种感觉，姬师弟似乎对苏云娘余情未了。 若能以爱化解这段仇怨，于风隐宗、神意宗都是好事。 姬宣韬：“师兄，你不明白，我没有错，此乃天意。” 是上天让他向云娘挥剑，以此促成她走上修炼之路。 难怪师尊说素巍师兄勤奋有余，天资不足，竟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破。 又对七杀道：“云娘，我有话与你说，随我来。” 以前，云娘只接触过他一个男子，对他言听计从。 现在她很听她师兄的话。 他心里不太舒服。 云娘，应该只听他的！ 七杀权衡了一下，道：“不去。” 比起暗地里废姬宣韬，她更想当着金戈的面。 暂时杀不了金戈，只能先给他添堵。 苏云娘不知道姬宣韬的师尊是谁，因而恨意只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 如果知道了，定然将金戈也列上仇人名单。 七杀愿意免费赠送一个名额。 不就是地仙么？又不是金仙！ 她还真不怕！ 一来，她有青江帝赠予的剑气。 二来，风隐宗也有地仙。 姬宣韬：“云娘！” 云娘有了师兄，便不顾他这个夫君。 这怎么可以！ 七杀看向紫陌，“师伯，你们好了没有呀？” 姬宣韬等不及了。 紫陌顺势收力，“哈哈，真人还如往日那般威武！” 听了他的恭维，金戈的脸色并不好看。 每次紫陌来神意宗，都要借故跟他比上一比。 他很清楚的感受到，每一次，紫陌都有进益。 可风隐宗宗主破云，据说修为能稳压紫陌！ 遗憾的是，神意宗中，并没有破云、紫陌这样的人物。 想要振兴宗门，只能靠姬宣韬！ 他不能让任何人，成为姬宣韬的障碍！ 金戈转了数个念头，对七杀道：“苏云娘，本尊给你两个选择！” “其一，转投本尊门下，与宣韬再续前缘！” 今日得知苏云娘尚在人世，宣韬便乱了心神，显然还未忘情。 那就满足他。 这种事情，堵不如疏。 若再因苏云娘而耽误了修炼，到时自有办法。 他能让宣韬杀她一次，就能杀第二次。 “其二，死！” 姬宣韬很感动。 师尊处处为他着想，他绝不能辜负师尊的期望！ “云娘，快选第一个！” 七杀送他个白眼。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道门，姬宣韬和金戈，还真是天定的师徒。 一样的奇葩，一样的狠毒！ 紫陌笑道，“真人，您是不是忘了？我们风隐宗还没有死绝！” 当着他的面挖宗门的墙角，还以死亡相威胁，这是真当他们风隐宗没人了啊！ “我也有个提议，你交出姬宣韬，任由清玉师侄发落。作为酬谢，我一百年不踏足神意宗！” 紫陌一百年不踏足神意宗？ 素巍很心动。 但他也知道，金戈师叔不可能同意。 果然，金戈怒道：“放肆！” 眼看两人又要打起来，七杀忙道：“真人，师伯，弟子想向姬宣韬讨教几招！” 紫陌挺给力，就是抓不住重点。 今天的主角不是他和金戈，是她和姬宣韬啊！ 再任他们扯下去，天都黑了。 第1278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14) 听七杀说要向姬宣韬讨教，素巍劝道：“云娘，你三思。姬师弟已化丹成婴，你却还是金丹。” 差着一个大境界，怎么打？ 要是又一次死在姬师弟手里，那才叫冤呢。 紫陌这时才想起之前的计划，要以言语挤兑得姬宣韬压制境界。 赶紧道：“就看姬小子懂不懂规矩，要不要脸面。要是他懂规矩，要脸面，自然会将境界压到金丹。要是不懂规矩，不要脸面，那咱们也没办法，只能让淳玉代替清玉。” 淳玉也想起自己要帮腔，道：“弟子愿替师妹讨回公道。” 金戈也知今日不打一场是不行了，问姬宣韬：“你意下如何？” 姬宣韬：“师尊，弟子愿压制境界。” 他没那闲功夫跟淳玉过招。 若这一场打斗不可避免，他只会选苏云娘。 他也知她心中有恨，会让她出气。 等她平静下来，定然选择改投师尊门下，师尊乃是地仙，修为比她现在的师尊破云高得多。 到时他们双宿双飞，共寻大道。 “云娘，我们去问道台！” 七杀：“走！” 问道台是神意宗内部比试、决斗之地，看着不大，只是一个圆圆的平台，内里却另有乾坤，方圆数千里。 可供分神及以下境界使用。 他们到那儿时，四周已经站满了闻讯赶来的弟子们。 “讯”是紫陌发出去的。 前往问道台的路上，他大吼了一声，“姬宣韬杀妻证道，前妻上门讨要公道，决战于问道台！” 他还用上了灵力，声音瞬间传遍全山。 没有要事的弟子们怔了数息，全往问道台跑。 姬宣韬可是神意宗的名人，金戈真人多年不收徒，却专门去凡间收了他，带回来精心教导。 他也天赋惊人，修炼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仿佛专为修炼而生。 大家对他感兴趣得很。 金戈黑了脸，素巍也没来得及阻止。 这事儿不光彩，他们并不想公之于众，只恨紫陌嘴太快。 姬宣韬倒无所谓。 此前杀妻，是为了大道。 现在想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则是因为她有了资格，不会拖他的后腿。 而他还深爱着她。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见不得人。 001：“哈哈，本系统真是服了紫陌这个老六！” 七杀：“看来他对我很有信心。” 她也不会让他失望。 跃上问道台，对姬宣韬一拱手，“请！” 之前她还想着，见到姬宣韬的时候，要替苏云娘质问怒骂他，可方才听了他那些话，她不想骂了。 因为，他的价值观就是那样，骂不醒，也骂不痛。 不如省下力气，用于揍他。 姬宣韬倒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又碍于台下人多，想着结束后再诉衷肠。 压下境界，也道：“请！” 七杀召出青瞑，一人一剑，冲杀过去！ 破云不是剑修，但并不反对她修剑，还给她找来天外陨石，指导她铸造本命剑。 她就趁机把青瞑铸了出来。 姬宣韬修的也是剑。 此时暗自心惊，他在凡间就习过剑术，对剑之一道有自己的理解。 师尊也说，他于剑道有天份。 可苏云娘，原来只是个描花绣朵的弱女子，为何剑气如此凌厉？ 本还想着让几招，现在也不让了，不知不觉全力以赴。 台下众修看得眼花缭乱。 “姬师叔的妻子，竟也这么厉害！” “没听紫陌尊者说么？是前妻，他杀妻证道，把人家给杀了！” “不对啊，如果姬师叔杀了妻子，那她怎么还活着？” “肯定有内情，说不定是风隐宗的奸计！” 五十招一过，七杀就不客气了，解除了青瞑的一部分束缚。 然后姬宣韬震惊地发现，自己快要打不过她了！ 情急之下，顾不得再压制境界，展露了元婴修士的威势。 紫陌猛然起身，“小狗贼，你要不要脸？！” 淳玉也往问道台上冲。 但被金戈挡下了。 紫陌刚要发飙，忽然看到，姬宣韬的剑被师侄斩断！ “这，这怎么可能？！” 所有目击者，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这是真的。 姬宣韬的本命剑长情，被青瞑斩成数截，失去灵性。 青瞑绕场一周，发出惊涛骇浪般的怒吼，霸气地飞入七杀手中。 姬宣韬呆立当场，突然吐出一口血。 剑修的本命剑如同分身，剑毁人伤。 但这还不够。 七杀又是一剑，直直刺入姬宣韬胸腹！ 元婴逃出，也被剑气化为虚无！ “毒妇敢尔！” 金戈又惊又怒，一掌拍出，要将她拍成肉泥。 紫陌袖中飞出震山印，迎上巨掌！ 但他知道挡不住。 地仙之怒，山崩地裂，他一个渡劫境，真心扛不住！ 一手拉起淳玉，一手拉起七杀，拍出万里循行符！ 第1279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15) 波澜壮阔的海面上，只有成群结队的鸟儿，以及微带咸味的海风。 忽然，空中出现一个漩涡，砸下来三个人。 “痛快，痛快！哈哈哈！清玉，你可真是本尊的亲师侄！” 紫陌钻出海面，随着海水起伏飘荡，情绪高涨。 他的万里循行符品级太高，速度太快，转瞬就将人传送到万里之外，且落地点连他自己都无法掌握。 也就无法提前做好准备。 “这么多年了，头一次看到金戈老贼如此震怒！哈哈哈！” 紫陌拍着海水大笑。 一旁的淳玉匆忙祭出座竹制小亭子，把七杀拉上去。 至于师伯，看样子很喜欢泡在海水里，随他去罢。 七杀上去才发现，袖子里进了条青鱼。 再一看，他们遇上青鱼群了。 领头那几条，又肥又有灵气，看着就很好吃。 右手一张，施个小法术，三条肥硕的大青鱼就落到了亭子里。 “师兄，你这小亭子能烤火么？” 淳玉：“......能！” 紫陌眼睛一亮，抓着栏杆叫道：“清玉，你还会烤鱼？” 七杀笑道：“会！” 紫陌：“多烤点，今儿本尊高兴，食欲大开！” 说着又扔上来几条大鱼，和数只手臂长的大虾。 七杀也不自己动手，折了两个小纸人，一个收拾鱼虾，一个负责生火。 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早已辟谷，体内自成能量循环系统，偶尔餐风饮露，即可维持身体的运行。 但身体需不需要，和自己想不想吃，那是两码事。 淳玉：“......你们一点儿也不担心么？” 金戈真人的高足于众目睽睽之下被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两个却像没事人似的。 师伯向来肆意，没想到师妹也是个傻大胆。 七杀：“为何要担心？决斗是公平的！” 紫陌：“不算公平，小狗贼说好了压制境界，却没做到。认真算起来，清玉吃了亏。” 淳玉：“......你们说得对。但金戈真人可能不会这么想。” 紫陌：“老不死的爱怎么想怎么想，我管他！” 又遗憾地道：“可惜啊，跑得太快，没能多看他两眼。” 金戈那脸色，好看极了，哈哈！ 想看金戈真人？他有办法。 淳玉默默从怀里取出面手掌大的小镜子，往空中一抛，变成方圆十尺的水镜。 水镜晃动了一下，现出一幅画面。 姬宣韬盘腿坐着，金戈和五位神意宗长老在给他疗伤。 紫陌大喜，拍着淳玉的肩膀笑道：“万象子母镜？淳玉啊，还是你想得周到，师伯很欣赏你！” 还以为淳玉这小子老实，原来也挺奸猾的，像他！ 淳玉：“呵呵，顺手为之。” 老实说，紫陌师伯的欣赏，他并不想要。 万象子母镜乃上品法器，子镜可化为水滴，悄无声息地附于某人身上，此人所看到的事物，能通过母镜观看。 说得简单点，类似于仙侠版的监控摄像头。 听起来很好用，实际上有很多弊端。 首先，子镜只能附在金丹及以下者。 像这一次，淳玉选择的不是金戈，也不是素巍，而是素巍身边一个不起眼的道童。 其次，属于一次性消耗品，母镜一旦开启，两个时辰就会耗尽能量，子镜也会化为真正的水滴。 而且还很贵。 一对万象子母镜，能换百粒上品筑基丹。 普通修士，压根没有那个财力。 淳玉是风隐宗宗主的爱徒，小有身家，用出去都有点心疼。 但没办法，他也很想知道，神意宗对这件事情会有什么反应。 因而被师伯拉着逃跑的一瞬间，他飞快将子镜扔了出去。 没一会儿，鱼虾烤好了，三人边吃边看直播。 姬宣韬还是半死不活的模样，素巍劝金戈放弃，反被金戈一通大骂。 紫陌：“小狗贼命挺硬，怎么还不死？” 元婴修士的生命极其强悍。 理论上来说，本命剑断了、心脏碎了、元婴毁了，并不会让一位修士立时死亡，只会让他变成个废人。 但实际上，谁的元婴要是毁了，这人也活不了。 因为这代表着他的仙途断了。 这种打击，正常修士根本无法面对。 看过天空的瑰丽风景，谁还能忍受地下的污泥？ 七杀：“凡间有句话，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 淳玉安慰道：“师妹，不用着急，总有杀他的机会。” 七杀：“我知道。” 她也不想姬宣韬死得太快，所以没有再补一剑，给他留了一线生机。 否则他当场就得死。 那样一来，他所感受到的痛苦也就有限。 如此，怎消苏云娘心头之恨？ 但有件事情出乎她的预料。 她以为姬宣韬从此以后只能在神意宗苟延残喘，任人嘲笑、欺凌，可看这情形，金戈竟然还护着他。 这师徒之情，还真是深厚呀。 金戈真人，是那么重情义的修士吗？ 七杀觉得不像。 第1280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16) 画面上，金戈命令素巍拿出宗门秘宝紫玉精髓，修补姬宣韬的灵脉、心脏。 素巍不肯，大着胆子道：“师叔，姬师弟对宗门毫无贡献，若将紫玉精髓给他，恐难以服众。” 顿了顿，又迅速说道：“何况，就算治好伤势，姬师弟也无法继续修炼，紫玉精髓用在他身上，太过浪费！” 金戈：“本尊自有主张，速去拿紫玉精髓！” 素巍被他逼得快崩溃了，“师叔，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您为何对姬师弟这么好？难道，他是您的血脉？如果是，我没别的话说！如果不是，还请师叔以宗门为重！” 金戈怒道：“休得胡言！你懂什么？本尊正是为了宗门！宣韬，乃是神意宗的贵人！” 素巍大义凛然地道：“贵人？姬师弟能给神意宗带来什么？我看不到！师叔，您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七杀也想听金戈的解释，却见他一挥手，示意在场的修士和道童全部退下，只留素巍在屋里。 接下来，子镜所附的道童老老实实守在屋外，直到母镜灵力耗尽，他的视线也没离开过门口的青砖和石柱。 七杀满怀期望地道：“师兄，你还有没有放置其它子母镜？” 淳玉：“没有。” 就这一对，他还有点舍不得呢。 紫陌放下满是晶莹白肉的虾螯，优雅地用袖子擦了擦嘴，道：“清玉，师伯想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不要生气，也不要伤心。” 七杀大概知道他想问什么，“您尽管问。” 紫陌：“姬宣韬这小狗贼，在凡间有无特异之处？” 七杀认真想了想，道：“没有。” 苏云娘以前的记忆中，姬宣韬是优秀的，但这种优秀，更多是因为加了真爱滤镜。 后来滤镜没了，就觉得他也寻常。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姬宣韬也不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在碧峰镇范围内，他自然出色，一旦扩大到青州或整个国家的范围，便泯然于众。 没有那种令人一见就惊呼“此子非池中之物”的潜质。 紫陌：“姬家祖上呢？” 七杀：“曾出将入相，但也一般。” 凡间的权势和富贵，在修士眼里没什么意义。 紫陌：“这就怪了。” 金戈收姬宣韬为徒弟这件事情，之前他不怎么在意，因为有些修士就是喜欢去凡人九州收徒。 可现在亲眼见到金戈对姬宣韬的袒护，下意识觉得这事不太正常。 莫非，他去凡间收姬宣韬为弟子，不是偶然，而是处心积虑？ 要说姬宣韬是他的血脉，也不太像，而且他否认了。 到了金戈那种修为，对任何人都用不着撒谎。 他究竟看中姬宣韬什么，为何说姬宣韬是神意宗的贵人？ 要知道，姬宣韬现在已经废了！ 他怎么还对其抱有这么大的信心？ 紫陌想不通。 七杀比紫陌多看了几千本小说，还穿越了众多世界，对各种套路比较了解，道：“师伯，您是否听过天道宠儿、天命之子这种说法？” 紫陌：“听过。” 修仙不但讲究天赋、悟性，还讲究运道。 运道好的人，进阶顺利，天材地宝也容易得到。 忽然回过味来，惊道：“清玉，你认为姬宣韬得上天钟爱？” 七杀：“除了这个，弟子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 紫陌想想姬宣韬那恐怖的修炼速度，“还真有可能！” 旁边的淳玉忽道：“不对，本末倒置了！” 某位修士会被认定为天命之子，是因为有上天钟爱的事迹在先。 姬宣韬还没有任何事迹，就被金戈收为徒弟。 修炼快、天赋高，那都是后来的事儿。 七杀：“或许，金戈真人推算到了？” 紫陌：“......老贼还有这本事？！” 一个人运道好不好，他也一眼就能看出。 但想算出谁是天命之子，比飞升还难。 天心难测，岂容窥探？ 若能算到，大家也别修炼了，找出这个人，跟着他混就行。 淳玉：“他是地仙！” 紫陌：“咱家的地仙儿，可没这能耐！” 话是这么说，也知道自家地仙做不到，不代表金戈老贼做不到。 “要真如此，可就棘手了！” 跟天命之子做对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七杀：“师伯，师兄，要不，我叛出师门？” 放过姬宣韬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们要是害怕，她可以一个人。 将天命之子打入尘埃，这事儿她有经验。 紫陌不乐意了，“清玉啊，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淳玉也皱眉道：“师妹，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天命之子又如何？ 错了，也要认罚！ 七杀笑道：“我方才的话还没有说完。” 紫陌：“那你说。” 七杀：“金戈真人也许算出了姬宣韬是天命之子，但这并不意味着姬宣韬就真的是！金戈有可能算错，姬宣韬也有可能被天道抛弃！” 紫陌抚掌笑道：“没错，正是这个理！” 能修到元婴以上者，谁没几分运道？谁不是天之宠儿？ 倘若将天道比为家长，那天命之子便是家长最为宠爱的孩子，可其他修士也是亲生的。 到了最后，能继续家产的，往往也不是最得家长宠爱的那个。 001：“紫陌真有趣，本系统喜欢他！” 七杀：“你喜欢的人还真多！” 第1281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17) 三人正说着，紫陌的储物戒里忽然飞出一张传讯符。 “不好，是破云师弟！你们先应付着，我躲一下！” 话音未落，紫陌已经往下一跳，坠入深海中。 传讯符炸开，破云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中。 七杀和淳玉连忙施礼，“见过师尊！” 破云：“你们师伯呢？” 七杀、淳玉都摇头不语。 破云看了看海面，也就明白了。 心里很是无语。 师兄这次又没做错事，心虚什么？ 那种情况下，谁也做不出更好的反应。 “清玉，你可受伤？” 七杀：“未曾，多谢师尊关心！” 又道：“师尊，神意宗去宗门找麻烦么？让他们等着，弟子即刻回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她不会连累风隐宗。 破云笑道：“这等小事，为师自会料理，你不用烦忧。” 素巍亲自给他传讯，说清玉残害神意宗弟子姬宣韬，让他交出清玉给姬宣韬偿命。 他听完过程，问了素巍两个问题。 姬宣韬是什么境界？ 素巍说是元婴。 比试过程中，清玉是否耍诈？ 素巍说没有。 他就提出了第三个问题。 身为元婴修士的姬宣韬，为何竟连个金丹修士都打不过？ 素巍无言以对。 他便态度友好地让素巍找找神意宗自己的问题，别总是把责任推给风隐宗。 还说，如果他是神意宗宗主，现在已经惭愧得没脸见人了，难为素巍竟还敢跟他传讯。 素巍气得捏碎了传讯符。 其实他也好奇，徒弟为何能废了姬宣韬。 对此，七杀有着完美的回答，“师尊，弟子乃是剑修！剑修，可以越级对战！” 废姬宣韬之前，她就想好了，如果紫陌和淳玉问起，她就这么解释。 结果他们两人都没问。 破云：“可那姬宣韬也是剑修！” 七杀：“他心术不正，发挥不出剑意！” 破云：“剑意，跟心术也有关系？” 他不是剑修，真不知道还有这种理论。 七杀：“自然。心不正，剑就不正，剑不正，剑意何来？” 破云看了她半晌，微笑道：“清玉此言，颇有宗师气象。” 七杀：“师尊过奖了！” 001：“哈哈，宿主大人表面谦虚，心里却乐开了花啊！” 无边无际的识海中，朵朵金色小花从海里升起。 七杀：“......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来自渡劫境大能的夸奖，她高兴一下怎么了？ 淳玉：“师尊，弟子以为还有另一个原因。” 破云：“说来听听。” 淳玉：“清玉师妹乃是十品五灵根，神骨仙体！” 破云：“正是！” 这个原因他也想到了，还有些激动。 五灵根的荣耀，也许将在这一代重现！ 七杀倒没他想得这么长远，考虑的是现实问题。 “师尊，素巍尊者虽然偃旗息鼓，金戈真人却不会善罢干休！他若打上门来，您不必护着弟子！” 若是被逼无奈，将她逐出门墙也可以。 破云傲然一笑，“放心罢，风隐宗没你想得那么弱。” 太上长老、长老们也不是吃素的。 金戈若真敢来，就会知道什么叫后悔。 又交代两个弟子借此机会历练一番，不用急着回宗门。 他的身影散去一刻，紫陌才从海里钻出来。 “哈哈，本尊也有历练之意，与你们同行！” 宗主师弟是没生他的气，但山里那些老古董，肯定骂他惹事生非，他想等风头过了再回。 淳玉觉得他话太多，又喜欢生事，不想让他跟着，委婉地建议他自己玩去。 紫陌厚着脸皮装听不懂。 七杀也道：“师伯，师尊的意思，是让我们独自历练！” 她也不想跟紫陌一道，淳玉只是元婴境，很多事情好糊弄。 紫陌就不一样了。 长时间和他呆一块儿，她得提防着秘密被发现，心理压力比较大。 淳玉赶紧道：“是啊，您是渡劫境，您在身旁，我们还历练什么呢？” 紫陌：“这好办！” 微运灵力，将境界压制到元婴境。 “两位师侄，别想甩脱师伯，你们到哪儿，我跟到哪儿！哈哈！” 本来不是非得跟他们在一起的，但他们越不愿意，他就越想跟。 紫陌尊者，就是这么任性！ 七杀和淳玉对视一眼，都很无奈。 没办法，真是没办法！ 001笑个不停，“紫陌牌大灯泡，一个顶俩儿，哈哈！” 越来越喜欢紫陌了，有他守着，淳玉别想跟宿主大人发展出什么！ 此后数年，三人盘桓于这片海域。 紫陌化名紫百，闯出了偌大的名头，被附近海岛上的修士尊称为紫龙王。 淳玉在海底发现了一个灵石矿，进献一半给宗门，其余三人均分，储物袋都装得满满的。 七杀收获最大，于某个早上碎丹成婴！ 第1282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18) 修仙，本质上来说，是冲破天道的规则。 因而自结丹起，每晋升一个大境界，天道都会做出反应。 也就是雷劫。 雷劫的强弱，与此人做了多少违心之事、滋生多少心魔、结下多少因果有关系。 若都不多，雷劫起的便是正面的作用，帮助此人脱胎换骨，重塑仙身。 若多到一个临界点，天道无法容忍，那么雷劫之下，此人将尸骨无存，连渣都不剩。 七杀心志之坚定，紫陌和淳玉都见识到了，不担心她的心魔。 她也没做过什么违心之事，所结孽缘唯有姬宣韬。 因而他们都认为她结婴时的雷劫不会太大。 可那一天，两人还是万分吃惊。 因为，压根没有雷劫，天空连乌云都没有，一碧如洗，睛空万里！ 结丹时没有雷劫也就罢了，怎么连结婴时都没有呢？ 淳玉：“师伯，难道师妹结的是假婴？” 话才出口，便知道自己说了蠢话。 结假婴，也是有雷劫的！ 何况，师妹虽无天雷淬体，却已不是凡骨肉胎，举手投足间，元婴大能的威势显露无遗。 他甚至有种感觉，自己不一定能打得过现在的师妹。 紫陌想了又想，道：“只有一种解释！” 淳玉：“什么？” 紫陌：“清玉前世，前前世，接连好几世都是大善人，道德金光护体，天道特许！” 他能隐约看到清玉师侄有道德金光，只是不知道有多少。 但淳玉觉得不太可能。 “师伯，能令天道不生雷劫的道德金光，得做多少善事？” 一个人做一件、十件善事并不难，难的是好几辈子都在做善事。 以他自己为例，这辈子是好人，却不敢保证上辈子、上上辈子也是好人。 更重要的是，师妹做善事若能做到天道特许的地步，那还修炼什么？ 直接立地成圣，飞升为仙！ 紫陌扯着胡须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淳玉神情有些激动，“也许，十品五灵根晋阶时就是如此！天道不愿刁难，自然不会有雷劫！” 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师伯您想，人体内有五行，五行俱在，人才能存活。可咱们修炼时，却只修其中的一行或两、三行，这是有缺陷的！” “天雷淬体，便是上天在帮咱们补全缺陷！” “十品五灵根天生圆满，不用补全，也就没有雷劫！” 001笑道：“淳玉这胡说八道，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七杀：“然而他忘了，雷劫可不只是补全修士的缺陷，也是一种清算、挑选。” 确切的来说，是先清算、挑选，再帮修士淬体。 她晋阶无雷劫，主要还是因为道德金光。 紫陌说对了。 001：“宿主大人，你再加把劲儿，争取早日修到渡劫境！” 七杀：“不可能的。” 001：“为啥？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你还要等什么？” 七杀：“修士能欺，上天不可欺啊！” 她离开坤元界时，境界是元婴。 因而穿越各界后，想从小白修到元婴很容易。 但是，神魂和本体若不合一，根本无法晋阶。 虽然在系统的保护或干扰下，这个世界境界最高的修士也看不出她并非苏云娘本人。 可上天知道！ 或者说，筛选修士的那一套规则知道。 瞒不过去的。 内心而言，她也更愿意用自己的本体晋阶。 用别人的身体，有些细微之处感悟不到，不够完美。 半年过去，七杀的境界也稳固下来。 正当她想再去神意宗找姬宣韬的时候，师尊破云传讯，东皇州宗门大会即将开始，让他们速回风隐宗。 回去的路上，淳玉跟七杀介绍，宗门大会是东皇州的传统，百年举办一次。 分为筑基境、金丹境、元婴镜三个阶段的比试。 有意参会的宗门，各阶段选出十名修士，到罗天山涯决出胜负。 七杀：“有奖励么？” 淳玉：“自然有。” 奖励由参会的宗门共同拿出，每次都不一样。 像上一次，筑基境的胜利宗门，获得百枚筑基丹。 金丹境则获得百枚聚灵丹。 至于元婴境，获得极品灵器十件、天级法器百件、凝婴丹百枚。 淳玉又道：“奖励还是其次，主要是为了展露宗门实力。” 上次风隐宗得了元婴境第三、金丹境第一、筑基境第二，神意宗得了元婴境第二、金丹境第三、筑基境第三。 两宗实力在伯仲之间，因而相互看不顺眼。 七杀：“元婴境第一，是天月宗么？” 来了这几年，她也知道东皇州的一些常识。 风隐宗和神意宗虽也有名气，却算不上东皇州一流宗门，只能排在第二梯队。 第一梯队只有一家，天月宗。 淳玉不情不愿地道：“正是。” 每一个热爱宗门的人，都不愿意自家宗门屈居人下。 七杀又道：“师兄，我想上场！” 她有预感，姬宣韬会是神意宗的种子选手。 修真世界的渣男就有这点好，耐打，可以让她多开心几次。 淳玉：“那你得打败门内众多竞争者。” 七杀：“没问题！” 紫陌：“哈哈，师伯也看好你。” 他对清玉师侄有信心得很。 第1283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19) 回到风隐宗，七杀、紫陌、淳玉见过破云，诉说了这几年的经历。 也没说多久，因为重要事项都通过传讯符说完了。 破云挥挥手，让紫陌和淳玉退下，独留七杀一人。 “清玉，有件事情，你兴许还不知道，为师认为应该告知你。” 七杀：“师尊，您但说无妨。” 破云示意她坐下，斟酌道：“那姬宣韬，用神意宗秘宝紫玉精髓修补好了经脉和心脏，金戈真人又请动大医师悬壶真人，为他复原丹田。他的天赋，也实在骇人听闻，竟然又修到了元婴！” 七杀：“这个么，弟子也略有耳闻。” 修士也是很八卦的，各种信息都能听到。 她还知道，姬宣韬再一次成功结婴，引来众多修士的崇拜敬仰，俨然成了新一代偶像。 破云：“但还有一件事，眼下还没传出来。” 七杀洗耳恭听。 到底什么事情呀？这么神秘。 破云：“天月宗想和神意宗联姻。” 七杀：“......人选就是姬宣韬？” 破云：“没错。” 001：“我x，这不是大男主剧情吗？宿主大人，难道咱们全是配角，姬宣韬才是天选之子？！” 七杀：“不可能，他就算披上天选之子的皮，也没有天选之子的样儿！” 同时问道：“师尊，那倒霉姑娘是谁？” 破云：“天月宗宗主阳平尊者的女儿君莫舞，也是天月宗那一代天份最高的弟子！据说已至元婴大圆满，随时能突破到出窍境。” 001大叫：“君莫舞！这名字一听就是姬宣韬的官配啊！” 七杀不理它，对破云道：“阳平尊者，是她的亲生父亲么？” 如果是，怎么会让她嫁给姬宣韬！ 杀妻证道，是姬宣韬撕不掉、洗不白的标签啊！ 就不怕女儿被他祭了天？ 破云：“呵呵，似乎是她自己看上姬宣韬的，拼着与阳平尊者决裂，也要嫁给他。阳平尊者无奈，才允了这门亲事。” 七杀：“......这位君莫舞姑娘，是眼睛忽然瞎了，还是忽然失了智？” 破云：“既没瞎，也没傻，和往日一样清冷出尘。” 他还担忧这件事情影响清玉的道心，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清玉很平静。 这正是他想看到的。 杀姬宣韬是一回事，因姬宣韬而道心不定是另一回事。 若是后者，他就得让清玉闭关，想明白了才能出来。 七杀：“师尊，江湖上还没有传言，就说明他们没有公布，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破云高深莫测地道：“为师自有手段。” 其实就是安插了几个探子。 也不是只有他这么做，天月宗、神意宗也在风隐宗放了耳目。 这是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七杀也不细问，笑道：“君莫舞姑娘的风采，弟子真想见识一下。” 这种绝世恋爱脑，以她的阅历也没遇见几位，不围观一下可惜了。 破云察颜观色，见她没有一丝嫉妒、不甘、怨恨，才放心地道：“宗门大会，她和姬宣韬都会去。” 他的弟子，不该为这种事情烦恼。 诛杀姬宣韬的时候，他也希望她从容淡定，内心不动如山。 七杀：“那弟子就更得去了！” 辞别破云，她去紫湘峰看望慧儿。 慧儿很勤奋，今年刚筑了基。 跟七杀、姬宣韬比起来，她晋阶缓慢，但这才是正常的修炼速度。 “姐姐，我好想你啊！” 见到七杀，慧儿丢下手里的法器，猛地扑了过去。 两人说了半天话，临走时，七杀给了她一个储物袋，里面灵石、法器、丹药应有尽有。 慧儿眼圈又红了，“姐姐，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这些年来，她也长大了，在丽语道君的教导下，知道了很多道理，见识也大为开阔。 回想过去，只觉自己撞了大运。 凡间多少帝王将相想修仙，倾尽国力而不得。 她一个小小丫环，竟然有此奇遇！ 而这一切，都是姐姐带给她的。 七杀：“因为你也对我好。” 慧儿拉着她的手，赧然道：“我什么都帮不了你！叫你姐姐，也是我高攀，其实我只是你的小丫环！” 小时候，她还想着要帮姐姐报仇，后来发现根本帮不上。 姬宣韬修为尽失的那段时间，她都到不了他跟前。 这么没用的她，有什么资格得到姐姐的照顾爱护？ 七杀：“慧儿，很久以前，云娘就将你当成了亲妹妹！对你好，是理所应当的，和你能不能帮到云娘没有关系，往后不要纠结于此，用心修炼，便是对云娘最大的回报！” 苏云娘遭遇莫大不幸，心里都还挂念着慧儿，是真的视她为亲人。 慧儿含泪笑道：“嗯，我听姐姐的！” 虽然她觉得姐姐用自称有点奇怪，却也没想太多，光顾着感动了。 第1284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20) 神意宗，金戈细细叮嘱姬宣韬：“明日，江烟真人会带君莫舞来做客，你好好招待她们，尽一尽地主之谊。” 姬宣韬：“是！” 金戈又道：“江烟是君莫舞的姑祖母，虽是女流之辈，性格却火爆，言谈之间，你多顺着她。” 姬宣韬：“谨遵师尊教导！” 金戈满意地道：“去罢。” 一年前，他带姬宣韬去天月宗，拜会太上长老孙卫南。 目的是联合天月宗一起对付风隐宗。 风隐宗对他的侮辱、不敬，他没有一日忘记！ 但孙卫南毫无进取之心，不想打破现今的格局，拒绝了他。 他正懊恼，却发现君莫舞对姬宣韬暗生情愫！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以君莫舞的身份，若是嫁到神意宗，天月宗想不帮神意宗都难。 届时，风隐宗在两大宗门的打压下，必然崩塌、没落。 于是极力促成此事，为他们制造了许多机会。 果然，回到神意宗没多久，就听说君莫舞铁了心要嫁宣韬。 阳平尊者拗不过女儿，只好同意。 但刚刚出关的江烟真人不同意，要亲自考察宣韬的人品、修为。 金戈并不担心。 君莫舞选定了宣韬，江烟还能如何？又不是选她的夫婿！ 姬宣韬恭敬退出师尊的居所，回到自己的洞府。 身为金戈真人最宠爱的弟子，他的洞府得天独厚，坐落在一条灵脉之上，灵气源源不断，极为充盈。 其他修士担心的灵气不足，在他这里完全不是问题。 进了门，启动防御阵法，姬宣韬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变了。 本是温润的君子容颜，变得狰狞凶狠，令人不敢直视。 “苏云娘，我要杀了你！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木偶，脸型、身段和苏云娘一模一样。 “砍死你，砍死你！” “我都把你钉在棺材里深埋地下了，你怎么还没死！” “你不是人，你是个怪物，怪物！” 他拿着剑，嘶吼着，不用灵力，光凭本身力气，把木偶一点点削成碎片，心情方平复下来。 一拂袖，碎片从地上消失。 他盘腿坐下，却迟迟进入不了修炼状态。 好恨啊，他好恨啊！ 当时她那冷漠的表情，他现在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他和苏云娘十年夫妻，她竟能下此毒手！ 废他的时候，她是一点儿也没犹豫，一点儿也没动摇！丝毫不顾及夫妻情份！ 不像他，用了六年，才下定了杀她的决心！ 况且，他杀她，是因为她阻了他的道，不能不杀！ 她杀他，却只是为了报仇！ 可她都没死，何来仇恨？ 两人间的恩怨一盘算，他才是受害者！ 不杀苏云娘，他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师尊却不许他去找这个毒妇，还说，苏云娘是他命里的劫难，必须等到时机成熟才能杀！ 否则，只会损害到自身。 在凡间那一次，是时机之一，错过了，就只能等下一次。 他问师尊要等到什么时候，师尊说，天机不可泄露。 时机到了，他也就知道了。 他信师尊的，他等得起。 在杀苏云娘之前，他也没有心情跟人花前月下。 君莫舞屡次示好，他只做不知。 不料被师尊看出来了，跟他分析其中利弊，他才勉强接受了君莫舞的情意。 说实话，君莫舞真的很美，冰肌玉骨，仙姿妙曼，宛如九天神女，一颦一笑，都能让人沉醉。 如果不是因为恨意充斥着心间，何用美人主动示好？ 君莫舞看他一眼，他就能为她赴汤蹈火。 苏云娘和她比起来，就如同凡人脚底的污泥，给她提鞋都不配！ 师尊的意思，是在宗门大会上宣布两人婚事。 他很赞同。 想到苏云娘那妒忌而不敢置信的目光，姬宣韬心里舒畅了许多。 次日，江烟真人板着一张脸，带着君莫舞驾临神意宗。 见到姬宣韬的第一句话，便充满了火药味。 “你就是那个杀妻证道的狠毒小子？” 素巍打哈哈，“传言有误，传言有误啊！那苏云娘活得好好的，听说根骨也不错，已经修到了元婴。我们两家的误会，早就解开了！” 江烟不听他的鬼话，嫌弃地对君莫舞道：“东皇州男子死绝了么？你看上这么个东西！” 姬宣韬大怒，这老太婆竟如此看不起他！ 这笔账他记下了！ 待他来日修为精进，一定让她悔不当初！ 君莫舞挽着她的手，轻声道：“姑祖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江烟都快听吐了，恨铁不成钢，又不愿在众人面前骂她，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臂走自己的路。 君莫舞站在原地，眼泪汪汪。 素巍示意姬宣韬安抚她，自己追上江烟，请她入殿叙话。 姬宣韬走上前去，柔声道：“舞儿，不要伤心，姑祖母总有一天会接纳我。” 君莫舞点点头。 姬宣韬顺势去搂她的腰，“师尊和姑祖母有话说，我们不好打扰。不如，去我那坐一坐？” 君莫舞恪守礼节，两人私下相处，也没有任何逾礼之处。 可他现在觉得，更近一步会更好。 君莫舞：“好呀。” 说着向前走去，巧妙地避开他的手。 姬宣韬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疑惑。 其实之前他就有这种感觉，君莫舞似乎并没有多爱他。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和苏云娘相爱过。 他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眼神。 君莫舞回头，微笑道：“怎么还不走？” 姬宣韬看着她的笑容，又觉得是自己多疑。 如果不爱，怎会顶着宗门的压力，执意要和他在一起？ 也许，爱有很多种方式。 舞儿性子冷淡，便不像苏云娘那般。 “来了，等等我！” 第1285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21) 罗天山涯位于东皇州腹地，离风隐宗不远。 因而风隐宗不急着出发，直到宗门大会前一天，破云才亲自带领参赛弟子，以及五名峰主前往。 各宗宗主举足轻重，意义重大，平日不方便互相串门，宗门大会是大家最好的交流时机。 只要不闭关或有其它要事，几乎都会参与。 “恭送宗主！” 众多门人的拜别声中，云舟腾空而起。 直到看不见云舟的影子，众人才散去。 但大殿门前的广场上，还有两个人没走，惆怅的看着天空。 一个是紫陌，一个是破云的二弟子源玉。 紫陌收回目光，叹道：“源玉啊，你师尊不许我去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不带呢？不像话，真不像话！” 宗门大会这么热闹，可惜没他的份。 说什么他是天生的惹事精，他不找事，事情也会找他。 哼，荒谬！ 源玉也长叹了一声。 明明他也有参赛的实力，可师尊说，淳玉师兄必须去，因为是师门大弟子，清玉师妹也必须去，因为要报仇。 但宗主的弟子不能全去，免得长老、峰主们有意见。 所以他只好留下，羡慕地看着师兄师妹去见世面。 排行第二，真的一点儿也不好！师尊重视大的疼爱小的，就他爹不疼娘不爱！ 紫陌又含沙射影地说了破云许多坏话，源玉却一句话也不答，既不认同，也不反驳。 “源玉，嘴被缝上了？” 一个人唱独角戏，没什么意思。 源玉取出张纸，用灵力快速写了一行字。 “师伯，师尊说你会带坏我，禁止我跟你说话。” 师尊还悄悄跟他说，淳玉本来君子端方，行止有度，和紫陌一起历练几年，竟然变得有些油滑了。 他性格敦厚，更容易受紫陌的哄骗。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搭理他。 紫陌：...... 一手叉腰，一手指天，怒骂道：“破云，竟敢在背后诋毁师兄！有种你回来，本尊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远去的破云自然听不到紫陌的挑战，站在云舟最前方，左右两侧是七杀和淳玉，身后是五名峰主。 再后面，便是参与此次宗门大会的弟子们。 无论筑基还是元婴，无论之前有没有过经验，此时都有些激动。 这也正常。 毕竟，百年一次的宗门大会，乃是东皇州修仙界最大的盛事。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发现了一件事。” 七杀：“什么事？” 她没费什么力，就打败竞争者，获得了参赛的名额。 淳玉也一样。 001：“这人呐，不能话太多。你看破云，双手一背，沉默不语，神秘感和威严感就塑造出来了。反观紫陌，整天小嘴叭叭，弄得本系统都差点忘了他也是渡劫境的大佬！” 七杀：“本来就是，话一多，含金量就少了。” 说完又道：“就像某个小智障，一天到晚唠叨个不停，除了烦人没有别的作用。” 001：“......你是不是在暗示本系统？” 七杀：“错，明示。” 还敢嫌紫陌话多，它才是废话最多的！ 001气得像个河豚。 云雾之下，罗天山涯渐渐显出身形。 这是一座巍峨的大山，山顶突兀地有一片空地，像是顶峰被人平平削去。 七杀听淳玉说过，万年前，太平真人在此飞升成仙。 而他也是这个世界最后一位飞升的修士。 成仙之路，从那儿以后就断了。 选择在此地举办宗门大会，既是一种纪念，也是一种向往。 破云此时才道：“众弟子听令，不可堕了我风隐宗威名！” 众人齐声应道：“是，谨遵宗主法旨！” 云舟冲破下方的云层，平稳地降落在划分给风隐宗的区域。 破云刚收好云舟，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哈哈，破云尊者，你可算来了！” 破云回头一看，露出个含蓄的笑容，“素巍尊者，许久未见。” 通过传讯符相见，可不是真正的见面。 素巍笑道：“是啊，尊者每次来得都晚，叫我好等！” 破云听出他的重点，“等我？尊者有何指教？” 素巍：“指教不敢当！是我这师弟，对尊者敬仰已久，想来拜见。” 随着他的话音，姬宣韬上前行礼，“见过尊者！尊者对云娘的照顾，姬某没齿难忘！” 这个就是苏云娘的师尊！ 苏云娘做的恶，他得承担一半！ 姬宣韬这话有挑衅之意，风隐宗众修怒了，纷纷呵斥他无礼。 破云示意众人平静，和蔼地道：“不必客气，也不必记本尊的情份。任何一个良心未泯的人，都会帮助清玉报仇雪恨。清玉大仇得报之日，你再来谢我罢！” 第1286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22) 姬宣韬怒极，风隐宗的人，都是这般无耻么？ 紫陌如此，一宗之主的破云也是如此！ 刚要说话，就听破云又道：“莫舞道君，往后多加小心，免得哪一日被证了道。” 君莫舞微微一礼，并不说话。 她站在姬宣韬身旁，态度不算亲密，但也能让人看出她和姬宣韬关系匪浅。 姬宣韬暗暗后悔，不该在她面前说那句话，万一被她误会他对苏云娘还有感情，可就糟了。 不过，能看到苏云娘的震惊，目的也算达到。 君莫舞天仙般的人物，她现在肯定自惭形秽，嫉恨交加。 破云也注意到了徒弟的异常，加重语气，“清玉！” 难道她还把姬宣韬当回事，所以嫉妒君莫舞？ 这可不妙。 七杀听若未闻，呆呆的看着君莫舞。 识海中，001激动得小胖脸都红了，“宿主大人，本系统不会看错，她就是你曾经的客户，盛锦州苦苦等候，咱们遍寻不着的小花姑娘，花颜晚！” 七杀：“怎么可能呢？竟然真能找到！” 她答应盛锦州的时候，并不认为真能找到啊！ 世界这么小吗？ 不，诸天万界这么小吗？ 这是什么样的缘份啊！ 看见君莫舞的第一眼，她只觉得此人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001则道：“宿主小心，她有系统！” 七杀：“她的系统能发现你吗？” 001：“呵呵，除非是影那个级别，影之副翼、影之兵将都发现不了本系统，普通系统更不可能！” 上个世界的影不是白吞的。 “哈哈！难怪她非要冒着生命危险嫁给姬宣韬这个小狗贼，肯定是被系统胁迫的！” 那个系统真是太邪恶了！ 不像它，是个真善美的小可爱。 七杀：“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好像......” 还没等她说完，001就跳起来叫道：“瓜，瓜，瓜......” 好半天才理顺了人机交互程序，叫道：“花姑娘，她是小花姑娘，花颜晚！” 七杀也猛然记起，眼前这君莫舞，长得和花颜晚一模一样！ 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是因为她在那个世界不怎么照镜子。 也没有自拍，对自己的容颜反而记得不清楚。 001：“不只外貌一样，脑电波也一样！宿主大人，她就是可怜的花颜晚！盛锦州这小子，真的等来了他的小花姑娘！好感动啊，本系统都快哭了！” 人有相似，脑电波却独一无二！ 它可以确定，她真的是花颜晚！ 每次小七杀和盛锦州见面，他都要问起花颜晚，这次终于得偿所愿！ 它虽是系统，也替他高兴。 001正感动着，破云严厉的声音响起，“清玉！” 他这徒弟，还是过不了情关么？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不介意拆散姬宣韬和君莫舞，再废了姬宣韬！ 这种人，不值得她深情！ 七杀回过神来，向着他一笑，“师尊，放心。” 姬宣韬想进一步打击、折辱她，带着君莫舞走到她身前，微笑道：“云娘，这位是莫舞仙子。宗门大会之后，我们便举办结缡大典。到时你若有空，可以前来观礼。” 七杀看都不看她，对君莫舞道：“小花姑娘。” 君莫舞一愣，却没做出回应。 七杀：“......难道不是？” 001：“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谁会叫她小花姑娘？” 七杀猛然醒悟。 是啊，小花姑娘是她和001的叫法，仙湖界的人，要么叫她花姑娘，要么叫她花仙子。 多了一个小字，听起来就像两个人。 为稳妥起见，她直呼大名，“花颜晚！” 君莫舞全身一颤，平静无波的眼眸中，忽然泛起风浪。 花颜晚！ 好久没听人这么叫她。 久到她都快忘记了。 一把抓住七杀的手，往天月宗那边跑去。 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表情诧异。 破云还以为姬宣韬和君莫舞商量了什么毒计，要对徒弟不利，却见她边跑边回头，向他摇了摇手。 便知道她心里有数，不会有事。 姬宣韬匆忙追去，却被天月宗修士拦了下来。 天月宗全体修士，除了君莫舞本人，没一个对他有好感，都觉得他耍了阴谋诡计，才夺走君莫舞的芳心。 莫舞仙子可是天月宗的骄傲啊！ 这时听君莫舞说拦住他，岂有不尽心之理？ 宗主阳平尊者本和另一个宗主说着话，听说了此事，赶紧命人拦截姬宣韬，不许他靠近天月宗驻地。 君莫舞的小木屋里，两人相对而坐。 “你说花颜晚，是什么意思？” 君莫舞谨慎地道。 七杀目光中带有怜惜：“小花姑娘，你放心，你的系统被我的强制下线了。” 不让001立刻吞噬，是对小花姑娘的尊重。 君莫舞：“......你还知道系统？你也是穿越者？！” 七杀拉住她的手，轻声道：“我给你讲个故事罢。” 月上柳梢，七杀的故事也讲完了。 君莫舞泪流满面，颤声道：“你是说，那个盛锦州是假的？真正的盛锦州从来没有伤害过我？” 七杀：“是啊。” 君莫舞：“他，他就在你的仙葫芦里？” 七杀：“你想见他吗？” 君莫舞想见，又不敢见。 “但你说，他是新的一世，没有那一世我们的记忆。” 七杀：“那不重要。你们能够重逢，便是有缘。” 001：“不只是缘份，还是奇迹啊！” 君莫舞也不再犹豫，“我想见他！” 七杀神识探进仙葫芦，一息之后，盛锦州出现在屋里。 笑道：“小仙姑有何差遣？” 一抬眼，脸色大变，愣在原地。 半晌才试探道：“花道友？” 曾经刻骨铭心的情郎，现在却生疏的叫她道友，君莫舞心如刀割。 可这不是他的错。 他也是受害者。 而且，两人能够再次相遇，已经是上天垂怜！ “盛道友！” 七杀识趣地道：“你们说说话，我有事先走。” 花颜晚经历了些什么，为何穿越到此界，她很好奇。 不过，今天晚上不适合说这些。 第1287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23) 虽已是夜晚，罗天山涯却不黑暗，各家驻地灯火辉煌。 相识的修士们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痛饮美酒，好不快活。 也有些驻地里传来悠扬的琴声，或纵情高歌，恣意欢笑。 不必担心打扰到别人，对于修士来说，十天半个月不睡觉没有任何影响。 如果嫌呱噪，也可以自己设个隔音阵法。 七杀从君莫舞的小木屋出来，正想去风隐宗驻地，有名天月宗修士快步拦住，“清玉道君，我家师尊有请！” 001急道：“宿主大人别去，可能有诈！” 七杀：“你是不是得了被害妄想症？” 破云师尊还在这里呢，谁敢害她？ 和风隐宗反目成仇的后果，不是谁都能承受。 一个紫陌尊者，就能让各宗头痛。 况且，天月宗最想宰的人可不是她，而是姬宣韬。 问那修士：“敢问你师尊是？” 修士答道：“江烟真人。” 七杀不认识，但也没什么好怕，跟着修士去了旁边的小院。 修士出门很方便，所有行李收在储物袋，不重，也不占地方。 住的更不用愁，有各种精巧的法器，祭出就是房屋楼宇。 江烟真人的小院，进了院门就是一座华丽的宫殿。 七杀见一中年美妇坐在主位，知道她就是江烟真人，上前拜见。 江烟真人说了几句场面话，挥手令弟子退下。 开门见山地道：“清玉，我家舞儿与你素不相识，怎地忽然请你去她的住处，还聊了这么久？” 舞儿性子孤僻，与人相处只停留在表面，在宗门内也没个至交好友。 能被她请进自己屋里的人，屈指可数。 更别说那人还是姬宣韬的前妻。 两人就算不是情敌，也有一份尴尬，哪有那么多话好说？ 她想偷听，又怕舞儿知道后生气。 七杀早知道会有人感到奇怪，也早已想好了措辞，“真人，凡间有句话，叫做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江烟真人细细品了品，叹道：“好一个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还真是如此。 有的人，认识一辈子也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有的人，一见便觉有缘。 心下一动，道：“好孩子，你既与舞儿相得，可否劝劝她？” 姬宣韬的前妻现身说法，或许能让舞儿回心转意。 七杀明白她的心思，笑道：“真人放心，莫舞仙子已认识到姬宣韬的不堪，不会再喜欢他。” 虽然君莫舞还没说为什么非要嫁给姬宣韬，但十有八九是系统搞的鬼，不是出于她的本心。 江烟真人喜出望外，“真的？” 众多后辈中，她最喜爱的就是君莫舞。 君莫舞看上姬宣韬，气个半死的不只是阳平尊者，还有她。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明珠蒙尘，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 若非投鼠忌器，姬宣韬早被她灭了。 这么大的难题，竟被清玉轻松解决！ 七杀：“您若不信，可以明早去问。” 江烟真人：“我现在就去！” 七杀忙道：“弟子出来时，莫舞仙子想独处一会儿！” 人家还没说完话呢，现在去太煞风景。 江烟真人：“不会又想不通罢？” 要是舞儿想来想去，还是放不下姬宣韬，她得呕死。 001:“摊上恋爱脑，家长真是操碎了心！还好小花姑娘不是真的恋爱脑！” 七杀保证道：“不会，莫舞仙子已做出决定，要与姬宣韬一刀两断！” 江烟真人眉开眼笑：“好，好！” 把七杀叫到身边，拉着她的手夸个不停。 忽不经意地道：“我听他们说，你叫舞儿小花姑娘？” 七杀:“说来也是巧，我在凡间认识位小花姑娘，身形与莫舞仙子相似，我一时认错。” 江烟真人:“后来你又对舞儿说了三个字，花颜晚，这是何意？” 七杀略带羞涩，“回禀真人，这是凡间的一句诗。我愿人间春不老，长对此花颜色好。弟子从未见过莫舞仙子这般美人，失了态。” 小花姑娘的颜值，在各个世界都很能打。 001:“宿主大人，你可真会编，佩服！” 江烟真人笑道:“舞儿极美，你也不差。” 这解释虽有点牵强，她却不认为七杀撒谎。 因为，到了她这种境界，自身会自然而然散发无形的威压，对低阶修士形成压制。 元婴这个层次，在她面前说不了谎。 然而她不知道，七杀境界虽低，识海却不比她小，神魂也极为坚韧。 七杀:“多谢真人！” 江烟真人:“客气什么！” 拍拍她的手，从储物戒里取出块深海灵玉相送，只说是见面礼。 深海灵玉能生出灵气，随身携带，有助修行，乃无价之宝！ 这是对她劝回君莫舞的感谢。 而且，自从知道姬宣韬和苏云娘的恩怨，江烟真人就挺喜欢苏云娘。 受了欺负没有哭哭啼啼，而是以牙还牙，很合她的脾性。 唯一的不满，是没把姬宣韬这个祸害打死。 但这也不能怪她，以金丹对元婴，还能越阶废了姬宣韬，已经很不错了。 希望在深海灵玉的帮助下，她能加快修炼速度，早日送姬宣韬归西。 第1288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24) 拜别江烟真人，回到风隐宗驻地，就听说破云师尊还在等她。 七杀不敢怠慢，赶紧求见。 破云问的和江烟差不多，都是奇怪君莫舞为何对她另眼相待。 七杀拿出刚才应付江烟那套说辞，破云也没发现什么疑点。 还十分赞成她和君莫舞交朋友。 听她说江烟送了深海灵玉，笑道:“无妨，放心收下。” 他也给江烟的弟子送过好东西，江烟却不回礼，说什么淳玉古板，源玉呆滞，她老人家不喜欢。 难得清玉入了她的眼。 确定小徒弟对狠毒前夫没有半丝留恋，道心依然坚固，破云便也不多说，令她自去歇息。 她的住处很简单，是座小竹楼。 输送灵力往外一抛，就越变越大，落地之后，便够人居住了。 第二天清晨，七杀从入定中醒来，道童来报，天月宗莫舞仙子已等了她半个时辰。 七杀:“让人等着多失礼，怎不叫我？” 道童神情无辜，“弟子想叫的，但莫舞仙子说，不可打扰道君修炼。” 七杀:“……退下。” 万一她有急事，岂不耽误了？ 001则笑道:“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它喜欢这个小道童，胖嘟嘟的，一顿能吃三碗饭。 七杀下到一楼，就见小花姑娘一个人坐着，目光透过窗棂看向楼外，也不知在想什么。 “花道友，你怎么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君莫舞连忙站起来，低下头，深深地施了个礼。 “小仙姑，大恩大德，弟子永世铭记于心！” 盛锦州全都跟她说了，小仙姑不仅达成她的愿望，还救了仙湖界！ 如果没有小仙姑，所有飞升修士，还在另一个世界为奴为婢。 实际上，她穿越此界，知道完整的修炼体系后，就怀疑老家仙湖界的飞升是场骗局！ 金丹境就能飞升？ 说出去笑掉别人的大牙。 却也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惨烈。 盛锦州又说，也有她一份功劳，如果不是她的愿望惊动了小仙姑，仙湖界不会得救。 她知道，他是想安慰她，可她唯有苦笑。 功劳？ 她没有功劳，只有痛苦。 小仙姑，才是所有仙湖界修士该感谢的人。 七杀扶她起来，笑道:“花道友言重了！你我平辈论交，不必叫我小仙姑，盛道友这么叫，是因为他师尊管得严……对了，盛道友呢？” 一晚过去，他并没回到仙葫芦里。 君莫舞:“他想在外面多呆几天，清玉姐姐，你能跟青江帝说说么？” 是她考虑得不妥当了，她们是同一个辈分，小仙姑这种称呼，确实容易引人生疑。 小仙姑的真名七杀也不能提。 七杀:“当然可以。” 神魂探入仙葫芦，给青江帝传了讯。 又道:“那他去哪儿了？” 君莫舞小脸微红，“他会以散修的身份，前来观摩宗门大会。” 七杀:“……你们，这是要公开吗？” 她还以为，盛锦州只会偷偷跟在小花身后，没想到啊，他想光明正大。 君莫舞脸更红了，“清玉姐姐，我们如今只是朋友！以后怎样，以后再说！” 于盛锦州，她基本是个陌生人。 于她，没有前世记忆的盛锦州也很陌生。 而且，那一世最后的记忆里，盛锦州是她的仇敌。 虽然现在知道他不是，也没那么快转变心态。 先做朋友，对彼此都好！ 七杀:“呵呵，不用解释。” 001:“解释就等于掩饰！” 君莫舞飞快转移话题，:“清玉姐姐，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只是现在不太方便。等宗门大会结束，请你去天月宗做客，好不好？” 七杀也有许多话要问她，一口答应，“好！” 忽想起一件事，问道:“你的系统是好还是坏？” 君莫舞诧异:“系统还有好的？” 001大叫:“有有有！本系统好得像朵白莲花！” 听君莫舞这么说，七杀心里有谱了，“你想留着它么？” 君莫舞斩钉截铁地道:“不想，一点儿也不想！” 七杀:“那，我让我的小宠吃了它？” 君莫舞:“……还能这么操作？快点吃！” 在她眼里，系统是无情的枷锁，是万恶的监工！ 若能除掉，求之不得，再好不过！ 昨天她能那么快相信小仙姑，便是因为那该死的系统真的被下线了。 于是，001又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君莫舞感受到系统消失，喜极而泣，拉着七杀不愿放手。 正当此时，场中鼓声响起，宗门大会即将开始。 两人挽着手出门，看呆一众修士。 神隐宗那边传来的消息，不是说两女为了争夺姬宣韬，势同水火，大打出手么？ 可看两人这模样，哪里像打过？分明是好姐妹！ 等等，也许两人真想当姐妹！ 姬宣韬好艳福！ 某些男修看姬宣韬的目光，充满了嫉妒和羡慕。 姬宣韬却很恼火。 从昨晚开始，他就靠近不了君莫舞。 发传讯符她也不回。 早上好不容易等到她出门，天月宗修士又暗中阻拦。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和苏云娘走向场地中央！ 更让他生气的是，他明明就在不远处，她们却装作看不见，只顾着自己谈笑！ 他想不通，苏云娘究竟对君莫舞说了些什么？导致她有这么大的变化？ 但不管怎样，今日他一定要全力施为，大放异彩，让她们后悔！ 所有轻视他的人，都将仰望他，膜拜他！ 第1289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25) 场地中央有一高台，高台后方，则是数排座椅，供各宗宗主、长老、高阶修士落座。 主办此次宗门大会的，并非天月宗，也不是神意宗或风隐宗，而是赋文宗。 鼓声停止，赋文宗宗主灵章尊者跃上高台，四面拱了拱手。 随后不急不缓地回忆了宗门大会的由来，并对后辈寄予重望，勉励大家用心修炼，早日得证大道。 同时重点论述了赋文宗对东皇州的贡献。 说了约半个时辰，众修士昏昏欲睡，有的光明正大地打盹，有的面带微笑，神游天外。 他说了什么根本不记得。 认真听的估计只有赋文宗修士。 七杀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悄悄问身旁的君莫舞，“他还要啰嗦多久？” 难怪破云师尊，江烟真人，还有小花姑娘这一世的爹都留在住处，没有出来，敢情早知道他会废话，不想受他的精神攻击。 001捂着耳朵，了无生趣地道：“他和唐长老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吧？不知道谁功力更深！” 七杀：“半斤八两，势均力敌。” 君莫舞也脑袋嗡嗡的，无奈地笑道：“快了。” 灵章尊者喜欢以理服人，听他说话，乃是一大折磨。 据说二十多年前有位魔修，不长眼惹到了灵章尊者，硬生生被他说得自毁内丹。 这时候她有点想念风隐宗的紫陌尊者，如果他在场，早就跳起来问候灵章尊者，让他长话短说。 好不容易，灵章尊者尽了性，重申大会各项规则后，宣布开始。 看着他跃下高台，连同七杀、君莫舞在内，很多修士长舒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 高台周围，又升起八个一模一样的平台，与神意宗的问道台相似，内部极大，四周设有无形的屏障，确保不会误伤观众。 第一、二日，是筑基境的比试，共有五轮，以抽签这种方式决定对手。 如果某个宗门十名修士抽到了彼此，那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修真世界讲实力，更讲运气。 这个层次的较量，在七杀眼里无疑于菜鸡互啄，没什么观赏性，也无可借鉴之处。 但来都来了，也就顺便看一看，为本宗师弟师妹加加油。 不巧，眼前这六号平台，首先上场的那一对，是风隐宗和天月宗的修士。 七杀和君莫舞互看一眼，默契地走向下一个平台。 为谁加油都不好，索性不加了。 001：“呵呵，如果最后进入决赛的是风隐宗、天月宗，本系统看你们怎么办！” 七杀：“能怎么办？谁强谁第一。” 难道她和小花姑娘还会因此而产生心结？笑话！ “清玉师妹！” 淳玉从另一边匆匆走来，“能否借一步说话？” 他真的搞不懂，师妹怎么和君莫舞这么好！ 七杀便向君莫舞笑笑，“你先自己看，我一会儿找你。” 君莫舞放开手，“好。” 等她走远，淳玉探询道：“师妹，你与她真的成了好友？” 他问过师尊，师尊说她们志趣相投，成为好友并不奇怪。 可他总觉得，这事儿太巧了。 七杀：“是啊。” 淳玉：“......她有没有以家世欺压你？” 莫舞仙子的名声，向来很好。 但她既然会眼瞎到看上姬宣韬，就证明脑子不大灵光，有可能做出蠢事。 七杀：“师兄放心，莫舞是个好姑娘，此前受了姬宣韬的蒙骗，现下醒悟了。” 淳玉半信半疑，“真的？” 以他的经验，陷入情丝中的女修，想要醒悟很难。 七杀笑道：“比真金还真！” 向他背后看了一眼，提醒道：“师兄，梦芳仙子看见你了，正朝着咱们走来。” 淳玉神情一变，头也不回，飞快走入人群中。 001：“钢铁大直男，哈哈！” 七杀：“淳玉做得对！修道就修道，谈什么恋爱！” 像盛锦州和小花姑娘那样两情相悦也倒罢了，如果一方不愿意，另一方死缠烂打，就不太礼貌了。 她也是拜入风隐宗两年才知道，淳玉有个追求者，长明宗的梦芳仙子。 但淳玉对她无意，数次严词拒绝，她却还是一往情深。 淳玉并没有被感动，只觉得烦。 又因他对七杀很是关心，梦芳仙子吃醋，对七杀抱有很大的敌意，从来不给她好脸色。 七杀也不怎么在意。 找了一圈，梦芳仙子还是没找到淳玉，刚好看到七杀和君莫舞在看九号平台，便怒气冲冲地走过去。 “苏云娘，淳玉师兄呢？” 她不乐意叫苏云娘的道号，因为那听起来和淳玉师兄是一家人。 七杀：“不知道。” 知道也不告诉你。 梦芳仙子阴阳怪气地道：“不知道？呵，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淳玉师兄每天围着你转！” 七杀刚要怼回去，就听君莫舞冷声道：“梦芳仙子慎言！淳玉道君的行踪，不该问清玉姐姐！” 竟然敢对小仙姑说这种话，不敬之罪！ 第1290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26) 听君莫舞为七杀出头，梦芳仙子面露讥诮，“这么着急当好姐妹？莫舞仙子真是心胸宽广。” 各宗都传遍了，莫舞仙子要和苏云娘共侍一夫。 那夫还是杀妻证道的姬宣韬！ 什么破眼光！ 这是东皇州近千年来最大的笑话。 天月宗的脸都丢尽了。 如果她是天月宗宗主，肯定狠狠揍君莫舞一顿，再把她关起来，不到渡劫境不许出门。 也就是七杀听不到她的心声，要是能听到，定会反问她，你个恋爱脑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 君莫舞一伸手，召出本命法器玄天素绫。 冷声道：“梦芳仙子，莫不是想提前与我交手？” 她承认，在系统的胁迫下，她当了回蠢物。 可也轮不到别人讽刺。 尤其是梦芳仙子，疯狂迷恋淳玉道君，无心修炼，道心早不在了。 好歹自己是假动心，她却是真痴狂。 梦芳仙子叫道：“君莫舞，别以为我怕了你！” 话是这么说，却迟迟不召出本命法器。 001：“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小花姑娘，对吧？” 七杀：“看样子是知道。” 又打不过，又要挑衅，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梦芳仙子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尴尬，正焦急地思索如何体面退场，忽然看见了东张西望的姬宣韬。 连忙扬声道：“姬道友，君莫舞在这儿！” 姬宣韬闻声奔来，“舞儿！” 方才他想了又想，觉得还是不能放弃君莫舞。 君莫舞不是普通的女子，极有可能成为天月宗下一任宗主。 而师尊曾经说过，待他修到渡劫境，便让素巍尊者将宗主之位传给他。 到时两宗合并，实力碾压东皇州其他宗门，甚至能与四大州第一宗门凌天宗一较高下。 他也将是四大州第一人。 为了这些美好的前景，他愿意暂时放下自尊，跟君莫舞解释清楚。 先警告地看了七杀一眼，以目光震慑住她。 又对君莫舞道：“舞儿，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君莫舞淡淡道：“你我之间，无话可说。” 姬宣韬怒火上升，我都这么卑躬屈膝了，你还要如何？ 但他不想跟君莫舞发火。 看向七杀，厉声道：“苏云娘，你到底跟舞儿说了什么？” 七杀笑吟吟地道：“你猜。” 001：“你猜八辈子也猜不到，哈哈！” 姬宣韬更气了，暗想难怪师尊让我杀她，她果真是我的拦路虎，绊脚石！ “舞儿，不管她跟你说了什么，你都千万别信！此女信口雌黄，阴险狡诈！” 君莫舞皱眉：“姬道君，请你注意分寸，不要再叫我舞儿！” 每次听他这么叫，她都想吐。 姬宣韬：“你......” 君莫舞打断他的话，“姬道君，此前种种，皆是误会，我已迷途知返，请你莫再纠缠！” 姬宣韬咬牙切齿：“是你先勾引我的！” 所以，他被这贱人耍了？ 君莫舞垂眸不语。 要不是系统强迫，我会看你一眼？ 但她故意示好，也是事实，没什么好辩解。 七杀笑道：“我看是你自做多情。” 姬宣韬愤怒得控制不住自己，反手一掌，要打碎她上丹田。 上丹田一碎，元婴就会逸出！ 他会将她的元婴斩成碎片，以报当日之仇！ 当初她残害他的手段，让她也尝尝！ 他已经忍耐得太久了！ 但这终归只是想像。 掌风还没碰到七杀，君莫舞已经飞出玄天素绫，将他击倒在地。 又上前一步，踩住他的胸膛，冷冷道：“你对清玉姐姐的态度，我很不喜欢，下次记得改。” 她是元婴大圆满，收拾姬宣韬易如反掌。 一旁的梦芳仙子先是抱着手看戏，看到这会儿心惊胆颤，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跟君莫舞动手。 不然灰头土脸的就是她了。 这种有事真上的姐妹，她也想要！ 可惜没有。 苏云娘真是好运气！淳玉师兄护着她，君莫舞也护着她！ 真是叫人不嫉妒都难！ 梦芳仙子瞪一眼七杀，趁君莫舞没找她算账，慢慢退后，转身跑回自家驻地。 七杀莫名其妙，又怎么了？ 001叹道：“吃了柠檬的人，就是这么古怪啊！”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小七杀跟小花姑娘的感情，似乎比跟它还深。 梦芳仙子的心情，它懂。 姬宣韬吐血，挣扎着问道：“为、什、么？！” 他真的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君莫舞：“天意。” 上天发了慈悲，安排小仙姑来救她。 七杀：“好了，别脏了自己的脚，走罢。” 她不想让小花姑娘杀姬宣韬。 因为这也是一份因果。 她有厚实的道德金光，不怕雷劫，小花姑娘可没有。 更重要的是，姬宣韬还没受够苦，不能死得这么快。 第1291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27) 君莫舞又重重踩了姬宣韬一脚，才跟着七杀离开。 姬宣韬生气，她更生气！ 如果小仙姑不来，她的结局会很惨。 被姬宣韬杀了证道的可怜女子，不止苏云娘一个，她也是其中之一。 小仙姑，救了她两次！ 姬宣韬看着她们的背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召出新的本命剑离伤，狠狠砍向两人！ 哪怕因此惹怒天月宗和风隐宗，他也顾不得了！ 胸中的怒火必须得到宣泄！ “小心！” “两位仙子快闪开！” 平台上正在比试的两名筑基修士也不打了，向着台下大叫。 他们站在高处，看得一清二楚！ 姬宣韬，果然是能杀妻证道的狠人。 对莫舞仙子竟然也下得去手！ 还是偷袭，真卑鄙！ 七杀没慌。 姬宣韬一动，她就察觉了。 君莫舞也没慌。 处于人群中的时候，她的玄天素绫随时戒备着。 姬宣韬不可能暗算成功。 但不用她们出手。 一人凌空飞来，徒手接住离伤，反手掷出！ 离伤摔落地面，未及收回的剑气从姬宣韬脸上扫过，划出道道血痕！ 可这很怪异。 按理来说，本命剑宁愿自己碎掉，也不会伤害主人。 附近众修面露不解，台上两修士也在悄悄咬耳朵。 “师兄，本命剑也会伤到主人？我咋不知道？” “小傻瓜，本命剑当然不会伤主。” “可姬宣韬脸上还流着血呢！” “我话还没说完。如果本命剑是别人帮着铸造的，与主人融合不好，控制起来就难。某些情况下，确实会反伤其主。” 还真被他说对了。 姬宣韬以前的本命剑长情被七杀打断，之后他虽修复了丹田，重新凝出元婴，却铸造不出本命剑。 金戈无奈，只好帮他。 师徒俩合力铸造出了离伤，品质很高，却有一个重大缺陷，没有完全认主。 七杀也看出个中玄机，有点服他。 一个剑修，连自己的本命剑都无法彻底收服！ 更离谱的是，他还敢带着没有彻底收服的本命剑到处乱走！ 穿越这么多世界，这种老六她还是第一次见。 来者自然是盛锦州。 长身玉立，姿容不凡，举手投足间，有种难以形容的高贵气质。 刚一出现，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平心而论，姬宣韬也算出色，可他往旁边一站，就被衬托得像膺品。 001:“看，这才是真.天命之子！姬宣韬就是个高仿！不，低仿！” 君莫舞微红着脸演戏，“盛道友，别来无恙？” 盛锦州微笑道:“有劳君道友惦念，我一切都好。” 七杀配合他们，“莫舞，你认识他？” 其他修士也竖起耳朵听着。 君莫舞:“清玉姐姐，这位是盛锦州道友，以前游历时认识的。” 又对盛锦州道:“盛道友，这位是风隐宗宗主的三弟子，清玉道友！” 七杀笑道:“盛道友，幸会！” 盛锦州拱手，“清玉道友，幸会幸会！” 他和君莫舞的底细，没有人比小仙姑更清楚。 在她面前做戏，有点难为情。 001犀利点评:“毕竟不是专业演员，肢体动作有些僵硬，上升空间很大呀！” 七杀:“不管怎样，他的来历问题解决了。” 这边相谈甚欢，那边姬宣韬气炸了肚肠。 “君莫舞，你就是因为他才移情别恋？！” 这个野男人是哪儿冒出来的？ 不守妇道的贱人！ 君莫舞漠然道:“从来未曾有情，又何谈移情？” 姬宣韬面容狰狞，“哈哈！从来未曾有情？你明明说过……” 话没说完，身体横飞向场外。 盛锦州收回脚，叹道:“他太吵了。” 周围众修看他的眼神，又与方才不同。 这人好强！ 001拍手:“干脆利落，好！” 第1292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28)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有一事不明。” 七杀:“什么？” 001:“姬宣韬是元婴，小花和盛锦州也是元婴，怎么姬宣韬在他们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这个问题，正好在七杀的知识点上。 “小花是元婴大圆满，且修炼过程中没有投机取巧之处，境界扎实，只差一个契机就能晋阶出窍境。一招制住姬宣韬，不算什么难事。” “至于盛锦州，虽然还没到元婴大圆满，但你莫不是忘了？他有青江帝这个师尊，又来自仙湖界。” 七杀淡淡道。 001摸头不着脑，“来自仙湖界，有什么特别？” 青江帝很牛，教出来的徒弟可能也很牛，这点它理解。 但是，为啥专门点出仙湖界？ 七杀:“也没什么特别，只是能横扫其它世界同境界修士。” 001追问，“为什么呢？” 七杀:“因为紧迫感。” 是的，因着之前的惨痛历史，仙湖界修士有着极为强烈的紧迫感。 他们深刻地意识到，实力弱，命运就不掌握在自己手里，会被人奴役，会任人鱼肉！ 所以仙湖界的整体修炼氛围极为恐怖。 那是拼了命的修炼啊！ 用一句话来形容，只要修不死，就往死里修！ 七杀每次进去，都会惭愧一下下，感觉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修炼起来太过懈怠。 而且他们还很注重实战，修为境界与实战能力齐头并进，没有一个花架子。 尤其赤心宗，从上到下，每名修士都是一台狂战机器。 其它世界的修士和他们比起来，就像温室里的花朵。 作为赤心宗高层，盛锦州一脚踹飞姬宣韬，已经是极力克制的结果。 换了其他赤心宗修士，不打死打残不会罢休。 001:“宿主大人，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本系统还是觉得，主要是因为姬宣韬像个小弱鸡。” 七杀:“呵呵，不是像，他就是。” 还真以为二次重修是什么好事儿？ 如果她是姬宣韬，这时候只会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稳固境界。 迫不及待出来现，是怕死得不够快。 看来金戈真人对他也不是真爱。 要真对他好，就不会让他下山。 强者走到哪里都受人尊重。 姬宣韬有多狼狈，盛锦州就有多威风，众多修士围在他身旁，争着与他攀谈。 七杀和君莫舞避让众人，不知不觉退出圈外，相视一眼，均觉好笑。 “你们还比不比了？不比就滚下台！” 空中忽然传来一声爆喝。 平台上两名修士如梦初醒，赶紧叫道:“比啊，怎么不比！” 糟糕，看戏看得太投入，忘记还在比试中。 “师兄，你为长，应该让着师弟！” “错了！你是师弟，不该与师兄相争。” 两人边说边打，打得还很激烈。 那声音又吼:“你们几个，不许再聚在台下，去别处闲聊！” 001:“哈哈，抢了比试修士的风头，裁判不乐意了！” 确实，这一片修士，关注的都是他们，不怎么看台上。 君莫舞也想将七杀和盛锦州引进给这一世的父亲，便带着他们去天月宗驻地。 路上，盛锦州关切地道:“他们对你好么？” 君莫舞:“极好！” 她虽不幸，却很有亲人缘。 兴许这是上天对她的弥补。 盛锦州想说，这些年我一直挂念着你。 又觉得轻浮，忍住没说。 阳平尊者外貌维持在四十岁左右，是位美大叔，给足女儿面子，对七杀和盛锦州很客气。 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担心女儿才逃离姬宣韬，又落入盛锦州的陷阱，暗自戒备。 虽然这姓盛的看起来光风霁月，气度风华上佳，他见了都想称赞一声。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背地里是什么玩意儿！ 好比姬宣韬，杀妻证道之事没爆出来之前，看着也是个好人。 “不知盛道友何门何宗？” 盛锦州恭敬答道:“回尊者，弟子无门无宗，乃一介散修。” 阳平尊者笑道:“散修能至元婴，不错。” 心里却更戒备了，没有宗门扶持的散修，想获得晋阶的机缘、法宝、功法，就必须胆大心细，心狠手辣！ 这小子，可能比姬宣韬还难缠。 001:“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老丈人看女婿，那是越看越生气，哈哈！” 七杀:“他们要先做朋友，早得很呢！” 理智上，她同情盛锦州和小花姑娘，也有意成全。 可感情上，修炼它不香吗？ 阳平尊者继续盘问盛锦州的经历，忽听外面有人大叫:“盛锦州，出来受死！” 听出是素巍尊者的声音，阳平尊者扬声道:“谁在门外狗叫？” 001笑喷。 狗叫？哈哈！ 看来宗主们也有鄙视链，而素巍尊者，似乎处于鄙视链的下层。 第1293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29) 素巍尊者站在阳平尊者门前，怒道:“君子涵，嘴巴放干净点！” 君子涵，是阳平尊者的本名。 两人少年时就相识，互相看不顺眼，是一对老冤家。 阳平尊者:“在天月宗驻地大呼小叫，还指望本座对你客气？” 素巍尊者:“本座要杀盛锦州，让他滚出来！” 阳平尊者:“放肆！盛道友乃本座贵客，你敢动他，便是与本座为敌！” 素巍尊者:“哼！他敢伤我姬师弟，就必须做好偿命的准备！” 阳平尊者:“姬宣韬连个散修都打不过，还问什么道？趁早回凡间，老老实实等死！” 他虽没出门，对场中的事情却知道得很清楚。 姬宣韬先被女儿打，又被盛锦州踹，看起来可真解气！ 两人一个在屋里，一个在屋外，你来我往吵得热闹。 001:“这个世界的修士真有趣，若有纠纷，老大们亲自下场撕，都不劳烦属下，哈哈！” 七杀没说话。 她怎么觉得这架吵得有点假，素巍尊者似乎只是在走过场？ 而阳平尊者是在默契地配合他？ 也许，他此番作态，只是为了敷衍金戈真人。 不出她所料，又吵了一会儿，素巍尊者放了两句狠话，便拂袖而去。 没热闹可看，被他们吸引来的修士们也各自散开。 阳平尊者见盛锦州神情平静，笑道:“盛道友，你在本座这里，素巍不敢找你麻烦。若是出去，可得小心了！” 盛锦州一笑:“多谢尊者提醒！” 君莫舞嗔道:“爹！” 连她都看得出来，素巍尊者只是做做样子，盛锦州经历那么多人情冷暖，又岂会看不出？ 爹爹此言，倒让盛锦州笑话了。 阳平尊者还以为她护着盛锦州，暗叹女生外向。 又道：“盛道友若想外出，本座可以派两名弟子保护你。” 言下之意，你该滚蛋了。 001：“呵呵，阳平对盛锦州敌意很大呀。” 七杀：“大概怕他是另一个姬宣韬。” 当父亲的，不会喜欢拐走自家女儿的臭小子。 盛锦州也听得出阳平尊者的意思，笑道：“不敢劳烦尊者。” 落落大方地道：“君道友，我是第一次来宗门大会，不懂其中门道。能否请你介绍一二？” 君莫舞：“自然可以！盛道友，请！” 两人起身向外走去。 阳平尊者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叫走，徒劳地伸了伸手。 却没开口阻拦，唯恐激起女儿的逆反心理，又回去找姬宣韬。 扭头看向一旁的七杀，脸上浮起一个慈祥的笑容，“清玉，你再不跟去，他们就走远了。” 七杀：“走远就走远呗。” 就算是好朋友，也不必时时刻刻黏在一处。 而且盛锦州又没邀请她。 话说，他们两人之间还真是容不下第三个人啊，私下里口口声声叫着小仙姑，这会儿竟然能忘了她这个大活人！ 001：“狡猾的小老头，这是让你去当电灯泡呢！” 阳平尊者暗暗磨牙，还要再劝，就见女儿快步跑回来，拉起清玉就走。 他这才略略安心。 很好，女儿有分寸，不像上次一样，见了姬宣韬就什么都不管，如同飞蛾扑火。 筑基境的比试，最终风隐宗夺得第一，天月宗第二，神意宗第三。 第四、第五名也排出来了，但谁在乎？ 金丹境，则是天月宗第一，神意宗第二，赋文宗第三。 风隐宗未能进入金丹境比试的前三，参赛的十名修士很沮丧，觉得无颜面对宗主。 破云宗主倒不生气，还安慰他们，知耻而后勇，一百年后再战。 素巍宗主洋洋得意，昂首挺胸地在破云面前来回走了几圈。 想要炫耀的心情，根本掩饰不住。 破云本来懒得搭理他，可他出现的频率实在太高，便关心地问道：“听说你姬师弟被个散修踹断了脊梁，还活着么？” 素巍：“......活着！” 就是觉得丢了脸，这几天都呆在自己屋内，谁也不见。 破云这老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金戈师叔也真是的，怎么就非得认准了姬宣韬？！ 从目前的这些事情来看，姬宣韬分明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哪有半点贵人的样子？ 神意宗要是交到他手里，不用一百年，肯定查无此宗。 破云：“好端端的，他招惹散修做什么？哎，你姬师弟也太爱惹事生非了！尊者，本座有个好主意，给他配上七八个护卫，否则可能保不住他的小命。” 素巍恨恨道：“......咱们元婴见真章！” 这天，真的聊不下去！ 高阶修士带护卫，不是需要护卫的保护，而是为了排场。 姬宣韬要是想靠护卫保命，那他可以改名废物了。 第1294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30) “师尊，弟子一定为宗门夺回元婴第一！” 七杀信誓旦旦地道。 元婴境的比试马上开始，她将和另外九名同门一起，代表宗门出战！ 破云怕她有心理压力，道：“一时的胜负只是小事，尽力即可。” 七杀：“但弟子还是想得第一！” 她真实的境界也是元婴，挺希望和同境界的修士过过招。 保证绝不动用青江帝赠予的剑意！ 破云：“......那你就去拿罢。” 七杀：“是！” 第一轮，她抽到的是玉清宗、仙霞宗、衔月宗等各宗五名修士，缠斗半个时辰，将他们一一清出平台。 第二轮，抽到的是天月宗、长明宗三名修士，时间同样控制在半个时辰。 第三轮，她的对手是碧云宗女修白芍，以及姬宣韬。 一上场，姬宣韬就双目血红地盯着她，如同盯着杀父仇人。 自从她来到东皇州，他的厄运便没有断过。 正如师尊所言，她是他的灾星，是他的劫难！ 她过得好，他就过不好！ 七杀笑道：“脊梁骨好了么？如果没好，便不要强撑。” 姬宣韬移开目光，看向白芍，“仙子，你我先联手对付她！之后我让你二十招！” 今天，苏云娘必须死在此处！ 拉拢白芍，不是想要她帮忙，是不想她碍事。 白芍看看他，又看看七杀，摇头道：“不好。” 姬宣韬：“为何？” 嫌二十招少么？他可以加到三十招。 白芍：“因为，我更愿意和清玉仙子联手对付你。” 师兄师弟们说，姬宣韬能重新修出元婴，是旷古不遇的奇才，值得结交。 她和师姐师妹们却觉得，他一开始就将路走偏了。 杀妻证道，逆了人伦，也逆了天心！ 道，不是这么证的！ 七杀：“杀鸡焉用牛刀？白芍仙子，你在一旁等待。” 白芍有点担心，“你一个人可以么？” 七杀：“呵呵，我在金丹境，就能碎了他的元婴。” 白芍：“对哦，差点忘了！” 说着退到另一端，静候七杀和姬宣韬交手。 姬宣韬也不管她，召出离伤，冷声道：“苏云娘，你还有何遗言？” 七杀：“为何你这么自信？” 姬宣韬：“因为实力！” 七杀：“你跟我说实力？呵呵！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白芍也轻蔑地撇了撇嘴，一个打不过金丹的元婴，有什么资格提及“实力”二字？ 姬宣韬目光怨毒，轻声道：“苏云娘，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本本分分地死去？我杀了你，你就该好好躺在棺材里！我还特意用了镇魂钉，你怎么就不能乖一点？” 七杀：“不把你也送进棺材，云娘怎么能甘心？” 姬宣韬：“杀你的时候，师尊说......” 说到此处，声音忽然压低。 七杀向前几步，更为靠近他，“他说了什么？” 姬宣韬蓦然暴起，手中匕首刺入七杀心脏！ “给我死！” 他对苏云娘已是深恶痛绝，恨之入骨。 说这么多，只是想让她放松警惕。 提前召出离伤，也是想让本命剑吸引她的注意力。 真正的杀招，是临行前师尊送他的法器三千恨。 普通的法器，很难对元婴修士造成伤害。但这柄三千恨上，凝聚着上万怨灵。 可以腐蚀修士的元婴和神识。 师尊嘱咐他一定要慎重，若无万全的把握，不可轻易出手。 他觉得，这就是杀苏云娘最好的时机！ 如他所愿，眼前的七杀，捂着伤口向后倒去，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没了气息。 姬宣韬狂笑，“苏云娘，你终于死了！你终于死了！哈哈！” 他只顾着高兴，没看到白芍和台下的修士，看他的目光都很奇怪。 被视为神意宗继承人的姬宣韬，竟连区区幻境都看不破，神意宗未来堪忧啊！ 素巍脸色铁青，决定回去要和金戈师叔好好谈一谈。 七杀拍拍姬宣韬的肩，“笑完了么？” 姬宣韬大惊，脱口道：“你怎么还没死？！” 七杀：“凭你也想杀我？做梦！” 青瞑从识海里飞出，再一次斩断姬宣韬经脉，毁他丹田，碎他元婴！ 素巍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套流程完成得很快。 七杀看着生无可恋的姬宣韬，俯身鼓励道：“你可以再爬起来一次！我相信你！” 但姬宣韬不想爬，只想死。 吃瓜群众白芍也在想，爬起来做什么呢，让你再收拾一次？ 如果她是姬宣韬，她会顺势躺平。 第1295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31) 元婴境最后的对决，是七杀和君莫舞。 破云尊者和阳平尊者分别替自家徒弟、女儿为难。 要是赢了，这姐妹情还能进行下去么？ 但当事者完全没有他们的纠结。 君莫舞向着七杀一拱手，率先发起攻击。 玄天素绫漫天飞舞，将七杀笼罩其中。 她又一拍玄天素绫，庞大的力道灌注进去。 元婴大圆满的威势，令得围观众修都一时噤声。 盛道友曾说，全力以赴，才是对小仙姑最大的尊重。 也不用担心会赢，小仙姑法力无边，修为深不可测。 别说她，就是阳平尊者、江烟真人，也未必能打败小仙姑。 盛道友还说，如果她有意相让，小仙姑肯定不会高兴。 将心比心，她也如此。 因而君莫舞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不遗余力，尽展所学！ 七杀也打得很畅快。 穿越之后，她很少遇到这么合心意的对手。 要么太弱，打起来没有成就感。 要么太强，实在打不过，只能借用青江帝的剑意，或者别的力量。 也没成就感。 唯有此时，能够完整地、真实地发挥出自己的战力。 手一起，青瞑从识海里盘旋而出，在无尽素绫中穿梭。 所到之处，白羽飘飘。 不是突然来了群鸟，是玄天素绫被斩出飞絮。 001看得怕怕的，“宿主大人，会不会太凶残了点？你和小花姑娘不是朋友吗？” 七杀：“你懂什么，正因为是朋友，才必须认真对待！” 但凡放水，都是对小花姑娘的侮辱。 剑光又起，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玄天素绫四分五裂。 但君莫舞也没慌，收回剩余的素绫，在手中随意一团，一条完整的玄天素绫再次出现，猛然击向七杀！ 七杀奋起迎战，两人打得难分难舍。 高台上剑光凌厉，素绫飞扬。 美不胜收，又杀意凛然！ 很多修士都觉得，能看到这一场斗法，这次宗门大会来得值！ 阳平尊者有些忧虑，“她们这是真打啊？” 其实，元婴第二也挺好，没必要非争第一。 女儿就算败给清玉，也没人敢说天月宗实力不如风隐宗。 宗门大会，从来不是评定各宗强弱的唯一标准。 江烟真人奇道：“你不希望舞儿赢？” 阳平尊者：“赢了，固然是好事。万一清玉生气，不跟她玩了呢？” 因为清玉这个朋友，女儿才远离姬宣韬。 他可不想看到两人友情破裂。 江烟真人：“呵呵，不可能。” 真正的好朋友，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就生分？ 此时，高台上又有了变化。 七杀执剑，破开层层叠叠的玄天素绫，一飞冲天！ 再一回身，青瞑从她手中飞出，直奔君莫舞而去。 到她身前一尺，稳稳停住，剑锋直指咽喉。 一息之内，君莫舞变换了无数次身形，却无法逃出青瞑的控制！ 所有生路，皆被锁死！ 倘若她们是仇人，这时她已死于剑下。 剑气仿佛无处不在，覆盖了这片时空。 她很确切的知道，元婴若是逸出，也是被灭杀的命运。 姬宣韬面对小仙姑时的恐惧，她也体验到了。 小仙姑，强大得令人心生敬畏！ 君莫舞不再挣扎，扬声道：“我认输！” 七杀飞到她身旁，拱手笑道：“承让，承让！” 君莫舞：“姐姐道法高深，我甘拜下风！” 两人相对而立，一个天生丽质，一个出尘脱俗，都有着绝世之姿。 是罗天山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莫舞仙子！” “清玉仙子！” 许多修士看得目眩神摇，在下面振臂狂呼。 又美又强，谁不喜欢！ 盛锦州凝视着君莫舞，只觉心跳得厉害。 他的小花姑娘，终于找到了！ 声音传到姬宣韬耳朵里，气得他又吐了一口血。 现在他只恨苏云娘为什么不给他个痛快。 元婴能重修一次，还能重修第二次么？ 四大州历史上，从来没有修了三次元婴的人。 换言之，现在他完了。 素巍说，不能让他死在这里，必须带回去交给他师尊。 想到师尊责备的目光，修士们鄙夷的神情，他真的想死。 可他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心底也生出一股怨恨，师尊为什么不陪他来罗天山涯？ 说是要闭关，可早不闭晚不闭，偏生选这时候闭！ 如果师尊来了，他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而且，明知苏云娘是他的劫难，师尊为何不替他除去苏云娘？ 为何非要他自己动手？！ 他甚至有一种荒谬的怀疑。 师尊究竟是想让他杀妻证道，还是想让苏云娘杀夫证道？！ 总感觉苏云娘在杀他这件事情中，得到了更多好处。 第1296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32) 宗门大会顺利结束，风隐宗出乎预料地得了元婴第一。 淳玉和同门们喜出望外，围着七杀好一通夸奖。 对胜负不怎么上心的破云尊者，都赞她临战沉着，应对得法。 天月宗已经蝉联元婴第一数次，并且还有保持下去的趋势。 没想到，这个记录被清玉打破了！ 大家捧着炼器宗现场铸造出来的铭牌，高高兴兴地上云舟回宗门。 七杀没跟他们一起回去，应小花姑娘之邀，去天月宗做客。 天月宗财大气粗，出行的虽然也是云舟，却比风隐宗的云舟奢华好几倍。 据说制作云舟的龙骨，都不是普通的木料或石料，而是真正的龙骨。 从九渊下擒了条作恶多端的蟠龙，抽筋扒皮，炼骨化肉。 同行的还有盛锦州。 君莫舞也请他去做客，但一上云舟，阳平尊者就叫了他去谈论道法，不许他和女儿接触。 可惜管得住一时，管不住一世。 到得天月宗，君莫舞就带着他和七杀去了自己的洞府。 见他眼巴巴地看着，七杀回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对不起，阳平尊者，我帮不了你。 时间、空间、误会仇恨、生离死别，都断不了小花姑娘与盛锦州的缘份，老天爷把他们手上的红线绑得死紧，谁也没办法拆开。 只能选择成全。 君莫舞乃是宗主之女，本身也天姿出众，因而待遇极高，独享一座灵气盎然的小山峰。 给七杀和盛锦州各斟一杯灵茶，君莫舞也坐下，打算促膝长谈。 但在谈之前，有件事情得先确认。 “小仙姑，你的系统会不会给主神通风报信？” 她的系统536倒是被小仙姑的系统吞噬了，但小仙姑是否能够完全掌控她的系统？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有些话她就不能说明白。 七杀直接问001：“你会吗？” 001有点伤感：“宿主大人，都这时候了，你竟然还怀疑本系统！本系统和你同甘共苦、相濡以沫，都换不回你的信任吗？本系统这一片痴心，真是错付了......” 后面它还有许多怨言，但七杀将它静了音。 对君莫舞道：“不会。” 君莫舞这才放了心，“我知道，你们都好奇我为何会来到此地。这一切，都是主神的安排。” 原来，那一世她在“盛锦州”的刺激下，自碎灵台心脉。 之后怨念不消，许愿报仇，让盛锦州死。 随后，她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自称主神，说是可以满足她的愿望，交换条件是帮祂做事。 她报仇心切，答应了主神的条件。 主神便将她的神魂送入这个世界，投胎到君夫人腹中。 君夫人也才有了身孕。 具体做什么，主神没告诉她，只让她耐心等待。 盛锦州：“你被骗了！帮我们的不是主神，是小仙姑！” 七杀说句公道话，“这个么，主神倒也不算说谎。我会到仙湖界，应该也是祂安排的。” 盛锦州：“但我还是觉得祂不安好心！” 七杀：“你的感觉很正确。” 如果不是意外撞见青江帝，那个任务她很难完成。 承天界混元宗宗主，也就是想夺舍盛锦州的那位，修为可是渡劫大圆满。 又对君莫舞道：“也就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是君家的女儿？” 君莫舞点头，“是！” 七杀：“难怪你对阳平尊者真有感情。” 如果是原主长大后才来，和原主的亲人就会有一层隔阂。 君莫舞：“嗯，他是我的第二个父亲。” 第一个，自然是仙湖界那位。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 她被君夫人生了出来，取名莫舞。 刚一出世，主神就将系统536送入她的识海，说是帮助她。 但她知道，536是主神派来的监工。 随着修为的增进，她反向破解了536外层程序，知道了一些事情。 比如，像她这样为主神做事的人，还有很多很多，散落在诸天万界。 大家一旦被绑上系统，生生世世都要被主神奴役。 绝无逃脱的可能。 就连死亡，也不是解脱。 听到这里，盛锦州怒道：“这劳什子主神，简直和混元宗一样可恶！” 仙湖界修士真是命运多舛！ 花道友到了此界，竟然也受着胁迫！ 第1297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33) 君莫舞听他讲过仙湖界后来的事情，知道所谓的飞升不过是承天界混元宗的骗局。 “是啊！不仅可恶，还可恨！” 七杀追问道：“你还从536那儿知道了什么？” 她也破解了001，知道的却很少！ 哼，肯定是因为001本来就是个废废！ 君莫舞：“主神似乎有个敌人，十分厉害，祂需要分出很大一部分力量去对付他！” 顿了顿，道：“如果我们能找到这个人就好了。” 却见盛锦州和小仙姑都表情微妙。 不由问道：“怎么，我说得不对？” 盛锦州看一眼七杀，没说话。 小仙姑的事情，用不着他多嘴多舌。 七杀：“呵呵，你说的这个人，好像是我大师兄！” 没想到啊，大师兄的名声都传到小花姑娘这儿了。 君莫舞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道：“小仙姑，真的么？” 七杀：“我不知道主神还有没有别的敌人，但我大师兄，确实一直在与祂作对。” 君莫舞看着她，忽然哭了。 盛锦州连忙安慰她，又用衣袖给她拭泪。 七杀很无辜。 貌似她也没说什么呀，怎么就哭了呢？ 君莫舞推开盛锦州，取出手帕胡乱擦了擦，忍着悲痛，道：“小仙姑，我想请你给大师兄带句话。” 七杀：“什么话？” 好久没见到大师兄了，如果她在心里虔诚呼唤，不知道他会不会通过梦境与她相见？ 君莫舞咬牙，“求他将主神赶尽杀绝，千刀万剐！” 七杀：“......好！” 怨念如此之大，显然是有内情。 盛锦州已经问了出来，“祂对你做了什么？！” 君莫舞：“现在的天月宗，没有了君夫人，你们不奇怪么？” 七杀还真不奇怪。 修士虽长寿，但寿元尽了，或者没能挺过晋阶时的雷劫，都有可能身死道消。 君莫舞：“君夫人是被主神害死的！” 正如她视阳平尊者为第二个父亲，君夫人，也被她视为第二个母亲。 对她慈爱关怀，无微不至。 母女俩感情极好。 可在她结成金丹的那一年，主神发布了给她的任务。 盛锦州：“什么任务？” 君莫舞哀伤地道：“主神说，若干年后，会有个人从凡人九州而来。他的名字，叫姬宣韬。” “我的任务，是嫁给他，竭尽全力辅助他，当好他的贤内助！期间，他还会喜欢其他女子，我不能吃醋，要拿出正室的气度，帮他安顿好红颜知己！” 七杀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明显是宅斗剧本啊！ 跟仙侠世界的气质一点儿也不搭！ 就听君莫舞继续道：“等他成为四大州总盟主，修为难进之时，还应该带着众女主动死于他的剑下！让他借我们之死，修成无情道，飞升成仙！” 盛锦州气得发抖，“荒唐，荒唐！” 君莫舞：“是很荒唐，所以我不想听从祂的命令。然后，我娘忽然生了急病，不到两日便陨落了。” 盛锦州：“......是主神做的？！” 君莫舞：“除了祂还有谁？祂还通过536警告我，如果我敢违抗，还会失去爹爹，以及天月宗的同门！” 只因想让她听话，主神就能毫不留情地杀了她的母亲！ 主神的狠厉，由此可见一斑。 正因如此，当姬宣韬出现时，她怀着仇恨与屈辱，选择了服从。 她不怕死，却不敢让亲人同门冒风险。 七杀叹道：“小花姑娘，真是苦了你了！” 君莫舞：“小仙姑，幸好你来了，我不苦，一点儿也不苦！” 盛锦州暗道我也来了。 君莫舞急切地道：“所以，小仙姑，你能帮我把那句话传给大师兄么？”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七杀：“能！” 今晚她就呼唤大师兄。 第1298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34) 事实证明，七杀和大师兄并没有传说中的心灵感应。 叫了大半晚，他也没有出现。 关键时刻总掉链子，这种大师兄要来何用？！ 001为大师兄说话：“也不算关键时刻呀。大师兄本来就在跟主神战斗，无论有没有小花姑娘的恳求，他都不会放过主神。” 七杀：“你懂什么！我是想问问他，这姬宣韬到底什么来路，竟能让主神如此相护。” 001：“呵呵，这个么，本系统有点不成熟的看法。” 七杀：“说。” 001：“还记得上个世界的影吗？主神设计了影月游戏，又从现实世界拖了很多人进去，就是为了成就影的次神之位，好让祂多一个得力臂膀！姬宣韬，可能也是这样的角色！” 七杀对它刮目相看，“小智障，你怎么忽然变聪明了？” 001一挺小胸膛，“人家本来就聪明！” 之前它带过的宿主，无不唯它马首是瞻，并且深深地佩服它的智慧，只有小七杀觉得它傻。 七杀：“不， 我看是系统吞多了，终于量变引起质变。” 001：“......你强你有理！” 小七杀太可恶了，老是看不起它！ 它再也不要理她！ 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道：“本系统想不通的是，主神为何要弄死姬宣韬身边的所有女人？” 七杀：“你不是说你聪明吗？猜猜看。” 001开动脑筋，“难道，祂给自己的性别定位是女的，而且也爱着姬宣韬，醋劲还很大？” ......这么黑你的前老板，真的好吗？ 七杀被它雷得半天没说话。 001继续发挥自己的想像力，饶有兴趣地道：“还有一种可能，主神有厌女症！” 七杀：“......我觉得，主神应该没有这些情绪。” 001不服：“那你说是为什么？” 七杀：“很简单啊。祂想让姬宣韬一心一意为祂打工，就必须剥夺姬宣韬的人性、情感。” 所谓的次神，就和系统一样，只是祂的工具。 在凡间杀苏云娘，应该是一次考验。 如果他下不去手，在主神眼里就不及格，会被放弃。 他下得了手，才符合主神的标准。 001：“不对啊，如果主神不想让姬宣韬有凡人的情感，为什么还要给他安排小花姑娘？” 七杀纠正它的说法：“主神给姬宣韬安排的，不是小花姑娘，是天月宗宗主之女君莫舞，代表着资源、势力。” 不仅是君莫舞，后面喜欢姬宣韬的所有姑娘，家世应该都不普通，能帮助姬宣韬坐上四大州总盟主之位。 目前，四大州并没有一个联盟，自然也没有盟主。 大约也是姬宣韬之后搞出来的。 想要成神，哪怕是次神、伪神，也需要人间的威望或恐惧。 一句话，必须成为上位者。 001叹道：“压榨完她们的价值，没用了就杀掉，再踩着她们的尸骨成神，真是狠毒！” 七杀：“那也将是主神的最后一次考验。” 通过了，姬宣韬加入祂的队伍，成为一个合格的工具。 若是没通过，结局不会好。 主神在他身上花了这么多精力，岂能容忍自己的失败？ 不过，以姬宣韬的心性，到了那时绝对能通过。 无情的人，除着修为的精进、地位的攀升，只会越来越无情。 001：“那金戈真人又是怎么回事，他和主神也是一伙的么？” 七杀思考道：“不一定，可能只是受了主神的影响。” 金戈虽然讨人厌，但从他的表现来看，似乎并不知道宇宙间还有主神的存在。 或许，他是在主神的刻意误导之下，认为姬宣韬是天命之子，才会专程去凡人九州找到他，收为弟子，悉心栽培。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还有一个疑问。” 七杀：“什么？” 001：“主神是通过什么方式找到姬宣韬？祂又怎么能确定，姬宣韬有成为次神的潜质？” 七杀：“不知道。” 这也正是她想问大师兄的。 可惜大师兄不在线。 一人一统慢慢说着话，走在前面的君莫舞和盛锦州也聊得投入，几乎忘了身后还有个小仙姑。 001即兴来了首歌，“你应该在山底，不应该在这里。看到他们，有多甜蜜......” 七杀：“闭嘴。” 她也不想来煞风景，奈何阳平尊者委婉地请她陪伴女儿。 君莫舞和盛锦州也非得叫上她。 001：“这就叫欲盖弥彰，哈哈！” 七杀：“叫你闭嘴没听到？” 001捂住嘴，连连点头。 君莫舞总算想起她，返回来挽着她的手，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我们走得太快了！” 说好带他们看天月宗的风景，却怠慢了小仙姑，实在不该。 也怪盛锦州，总说起仙湖界的事，她想不关注都难。 七杀：“不，不是你们走得快，是我多余。” 君莫舞：“......好啦，小仙姑，不要生气啦！一会儿回去，我给你烤灵羊！” 七杀：“两只！” 天月宗豢养的灵羊，从小吃的是灵草，喝的是灵泉，味道好极了。 君莫舞笑道：“两只怎么够？六只！”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知道小仙姑是位，嗯，美食鉴赏家，想讨她欢心，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烹制美食。 七杀：“好！” 第1299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35) 在天月宗盘桓数日，七杀提出告辞。 君莫舞恋恋不舍，却也没有强留。小仙姑身负重任，不能把时间全部浪费在她和盛锦州身上。 临行前一晚，七杀问她有何打算，是继续呆在这个世界，还是和盛锦州一起，回到仙葫芦里的仙湖界？ 君莫舞：“肯定得回去！” 仙湖界，才是她的根！ 虽然她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很长，甚至比在仙湖界活的年份还长，但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花颜晚。 也没有忘记花家的亲人、好友，以及仙湖界的一切。 可天月宗，也有她在乎的人。 父亲阳平尊者、姑祖母江烟真人，其他关心爱护她的长辈、同门，都无法轻易抛却。 还有母亲君夫人，也是因她而死。 她做不到立时丢弃“君莫舞”这个身份。 001：“的确很为难啊！” 如果阳平、江烟是凡人，倒还好办，陪伴他们走到大限之日再离去，就不会有遗憾。 然而他们是修士，境界还很高，活个几千年没有问题。 但它和小七杀，不可能留在这个世界几千年。 一旦走了，再回到这个世界的几率小到可以忽略。 所以小花姑娘做不到两边跑，只能选一边。 七杀：“别着急，你不用现在就做决定。” 反正她也不是马上就走，要等弄死姬宣韬才会离开。 君莫舞眼眶微湿，“谢谢你，小仙姑！” 也只有多次穿越的小仙姑，才会明白她的心情。 七杀看向盛锦州：“你呢，有何打算？” 盛锦州：“留在天月宗。师尊那里，还请小仙姑帮着斡旋！” 他要等着花道友。 七杀：“不怕阳平尊者给你脸色看？” 盛锦州笑道：“尊者很和蔼。” 能与花道友再次相遇，阳平尊者的冷脸又算得了什么？ 君莫舞知道他在说假话，父亲对他可不和蔼，每天明里暗里赶他走，恨不能一脚将他踹下山。 “爹爹若是过分，你也不用忍让。” 盛锦州柔声道：“无妨。” 两人目视对方，心里都有种特别的感觉，又甜又酸。 七杀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只觉这波狗粮来得猝不及防。 默默回房，将空间留给他们。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忽然想起件事。君莫舞，怎么和花颜晚长得一模一样？” 胎穿、魂穿，应该像这一世的父母才对。 怎么长出原来的相貌呢？ 七杀：“我也不知。也许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君莫舞这个人。” 君莫舞曾说，阳平夫妻没想过要孩子。 高阶修士很难有孕，若是夫妻俩没有生孩子的念头，孩子更是不会到来。 结果突然有了她。 小时候还像父母，长着长着，就越来越向花颜晚靠拢。 也因为这种变化不是一朝一夕，而是长时间形成的，阳平夫妇和其他亲友，都没有过任何怀疑。 阳平尊者还说，女儿长得像他早已作古的太奶奶。 次日，七杀辞别君莫舞和盛锦州，御剑飞出天月宗。 阳平尊者很惆怅。 清玉师侄怎么就走了呢？ 他热烈欢迎她长留本宗！ 若能转投本宗就更好了！ 如果非要走，也应该带上另一个脸皮很厚的客人，盛锦州！ 七杀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会劝他想开点。 小花姑娘和盛锦州，拆不散了！ 除了成全没别的办法。 青瞑划开云层，翱翔于浩瀚无垠的天空。 天地广阔，自由自在！ 七杀踩在剑上，感觉自己就要乘风而去，直上九霄。 正飘飘欲仙之际，001叫道：“宿主大人，错了，这是回风隐宗的方向！” 七杀：“......我不回风隐宗，要去哪里？” 001：“咱们不是要去神意宗杀姬宣韬吗？” 七杀：“杀他干嘛？他现在就是个废人！” 要杀，也得等他再次修出元婴。 001：“但是，咱们已经知道他背后有主神，现在不杀，等他再次强大起来，可能就杀不掉了！” 将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才更为稳妥。 七杀：“我自有主张，用不着你担心。” 姬宣韬背后有主神，才更杀不得啊！ 之前她想着，事不过三，第三次就取姬宣韬的狗命。 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正确的方式，是等他修到元婴，再废了他，然后再等再废，循环下去。 如果主神还想要这颗棋子，就会帮他设计各种方案，让他能够一再重修。 这也就代表着，主神会分心。 那她就帮到大师兄了。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就看主神什么时候放弃，或者姬宣韬什么时候崩溃。 她衷心地希望主神有不抛弃不放弃的崇高精神，也希望姬宣韬能像个硬汉那么坚强。 001：“......宿主大人，你这是围点打援，逼着主神用添油战术啊！” 七杀：“不好吗？” 001：“好！谁敢说不好，本系统第一个不放过他！” 第1300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36) 神意宗，金戈真人检查姬宣韬的伤口。 姬宣韬疼得头上冒汗，却紧紧咬住牙关，不逸出一丝呻.吟。 忍住不叫痛，是他最后的倔强。 金戈眉头紧皱，宣韬比他想象中伤得还重！ 苏云娘，真是天下第一毒妇！ 只恨在凡间时宣韬没彻底杀了她！ 姬宣韬艰难地道：“师尊，弟子还能重修么？” 金戈不语。 姬宣韬惨笑一声，道：“若是不能重修，弟子也不想活了，求师尊给个痛快！” 金戈叹道：“宣韬，你下山之时，为师就交代过你，若无万全的把握，不要招惹苏云娘，你为何就是不听？” 姬宣韬痛苦地道：“弟子错了！” 心里却想，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没被苏云娘反杀之前，我怎么知道她这么强？ 该认错的是你金戈！ 如果你为我除去苏云娘，不就免了我涉险？ 往日的师徒情份，大概也没几分是真的。 金戈见他知错，也不忍太过苛责，温声道：“你好好休养。” 说完起身要离开。 姬宣韬拼尽全身力气，扯住他的衣角，哀求道：“师尊，给弟子一个痛快！” 金戈伸出手放在他的头顶，犹豫了一息，还是没有催动灵力。 轻轻拍了拍，道：“养好身体，师尊一定能找出让你重修的办法！” 姬宣韬惊喜：“我还可以重修？！” 金戈：“若是别人，自然不行。但你不同，肯定可以！” 内心里，他也是这么说服自己。 姬宣韬不会轻易倒下，此前种种劫难，定然只是上天给他设置的关卡！ 凡人都说，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上天要降大任于姬宣韬，才会让他经历这些事情。 等这一切过去，姬宣韬必然如同被打磨好的美玉，绽放出璀璨的光华！ 而他，也会因为尽心辅佐姬宣韬，得到足够的回报。 姬宣韬：“师尊，你总说我与别人不同，究竟不同在哪里？” 他知道自己有一些特异之处，才会得了金戈的另眼相看。 但具体是什么，他真的想不出。 金戈：“天机不可泄露！时候到了，你就会明白。” 又以灵力梳理了一遍他的经脉，交待药童小心伺候，方离开他养伤的小院。 刚出门，就见素巍在不远处来回踱步。 “师叔！你现在有空么？” 素巍小跑过去。 金戈随手布下隔音阵法，“想说什么就在这儿说。” 他知道素巍有很多疑惑，但他急着为姬宣韬想办法，没空听他废话。 素巍不满地道：“师叔，之前你说，姬宣韬是天命之子，我们跟着他，能让神意宗更上一层楼。” 他信了师叔，才拿出珍贵的紫玉精髓。 现在想来，心疼死了。 如果这次还想用，他绝不同意！ 嗯，应该也不会再用，因为用第二次没什么效果。 金戈：“没错。” 素巍：“可你看他！哪有这么惨的天命之子？天弃之子还差不多！” 他没见过别的天命之子，但上天宠爱之人，不该是姬宣韬这样的！ 金戈：“要有耐心。” 素巍激动地道：“还要怎么有耐心啊？整个神意宗的资源任他取用，结果他被苏云娘一剑废了！” 这些资源若是用在其他弟子身上，能出好些个精英。 他都替姬宣韬脸红！ 金戈：“自古雄才多磨难！登顶之人，本就不可能一帆风顺！” 这叫什么话？！ 雄才就算有磨难，也不会像姬宣韬这么倒霉！ 一个苏云娘，就封住了他所有的路！ 素巍无力地道：“师叔，会不会是你算错了？” 金戈：“哼，不是本尊算错，是你鼠目寸光！” 一宗之主，如此沉不住气！ 不堪大任！ 他也不耐烦与素巍多说，瞬息间回到自己的洞府。 徒留素巍在原处，气了个倒仰！ 金戈师叔，是真的没把他这个宗主放在眼里啊！ 而那姬宣韬，就像个魅惑人心的狐狸精！ 咦？ 等等，他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素巍怔了一会儿，拼命摇头，想把那些画面从脑海里驱走。 半个月后，姬宣韬的皮肉之伤基本好了。 勉强能走路，看着也有个人样。 金戈也推算出，西阙州乌都山燕子洞，将是姬宣韬的福地。 他不敢让姬宣韬一个人前去，也不放心别人陪同，亲自带领他这一脉的徒子徒孙，护着姬宣韬，浩浩荡荡奔向西阙州。 001密切观察着他们的动向，随时分享给七杀。 终于排上用场了，它很高兴！ 小七杀只是元婴，担心神识被金戈发现，不敢靠近，只能依赖它！ 被宿主依赖的感觉，真好！ 第1301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37) 这日，七杀带上两坛好酒，去找紫陌尊者。 紫陌正闲极无聊，一个人下棋，见到七杀，眼睛一亮，邀她手谈一局。 他已是渡劫中期，这种境界，想要晋阶靠的已经不是普通的修炼，而是机缘和顿悟。 七杀敬谢不敏，笑道：“下棋有什么意思？不如喝酒。” 整个风隐宗，没几个人愿意跟紫陌下棋。 因为他太烦了。 赢了就嚣张跋扈，说的话能把对手气死。 输了就悔棋，还不许人家走，非得等他赢回来不可。 紫陌：“喝酒不能无菜。” 七杀倒好酒，从储物袋里取出十多个碟子，甜咸荤素全都有，“早就准备好了！” 紫陌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又吃了颗香脆花生米，笑道：“清玉，我看你是有事儿！” 七杀：“什么都瞒不过师伯，确实有件事，想跟师伯商议商议。” 紫陌：“哈哈！小鬼头，不找你师尊，却来找我，说明这事儿不太能见人！” 七杀：“......倒也不是。” 001疑惑道：“他有没有意识到，他在自己损自己？” 紫陌显然没有这种意识，以手点着她，洞察一切地笑道：“还不承认？放心，我不会跟你师尊告状！” 七杀：“多谢师伯，那弟子就直说了。宗门大会之后，弟子结交了一些道友，有长明宗、碧云宗的，甚至还有神意宗的。” 001：“无中生友系列。” 紫陌不以为然地道：“你怕你师尊生气？不会的，他气量大得很。” 宗门大会确实是交友的好地方，他也曾在那里结交了几位好友。 清玉夺得元婴第一，想和她交好的修士自然很多。 七杀继续说自己的，“前几日，神意宗的道友悄悄告诉弟子，金戈真人，又为姬宣韬找到了重修的办法。” 紫陌讶异：“第三次重修？” 二次重修，已经难上加难，几千年才能出一例。 事实上，姬宣韬能够重新修到元婴，已是意外之事，让他都很是吃惊。 怎么可能重新修第三次呢？ 修仙并非儿戏，岂可一再重来？ 七杀：“弟子本来也不信，可长明宗、碧云宗的道友，又陆续传讯弟子，说是看到金戈真人带着门下众弟子去往西方。” 长明宗和碧云宗，就在神意宗附近。 “师伯请想，这个时候，他们去西方做什么呢？” 紫陌放下酒碗，沉声道：“姬宣韬重修之法，在西方！” 七杀：“没错，弟子也是这么认为的！” 紫陌：“你想去截杀姬宣韬？” 不等七杀回答，又道：“万万不可！金戈老贼在侧，难以得手，以后再找时机。” 就算姬宣韬再次修到元婴，也不足为惧。 经脉、丹田都碎裂过，重修出来的元婴也强不到哪里去。 打个比方。 姬宣韬就像个漂亮的布娃娃，被清玉粗暴地撕碎了，金戈将破布断线捡回家，重新缝补好。 表面看起来，他又变成原来的布娃娃，其实内里已不完整，接好的线、补好的布，都不如原装。 宗门大会上，清玉轻轻松松就废了他，便证明了这一点。 现在金戈想缝第二次。 那就让他缝罢。 第三回，清玉撕起来会更容易。 因为，布和线大约都腐朽了。 七杀摇头，“不，我不想现在杀姬宣韬。” 紫陌探究道：“那你，难道想杀金戈？！” 七杀：“......师伯，不要整天想着打打杀杀。” 她一个元婴，杀得了地仙吗？ 001：“杀得了！用青江帝的剑意！” 金仙之下，一概灭杀！ 七杀：“闭嘴，还不到时候。” 紫陌斜睨她，“你好意思说这种话？” 整天打打杀杀的不是你么？ 七杀默了数息，强行进入正题。 “师伯，弟子以为，姬宣韬的重修之法，不外乎天材地宝、洞天福地、修炼秘笈！” 紫陌等着她说下去，却见这小师侄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不再开口。 半晌，他终于反应过来，“你是说，咱们去抢？！” 七杀：“怎么说抢呢？这些东西又没写着姬宣韬的名字，不是他的！咱们各凭本事，有缘者得之！” 用上小小的激将法，“师伯，你敢不敢？” 之前她想着，等姬宣韬修到元婴再废他，后来忽然想到，拿走主神给他准备的好东西，不是更有趣？ 给主神制造的麻烦也更大。 另一方面，风隐宗说不定也能借着这些资源提升实力。 毕竟是师尊的宗门，她心里向着呢。 001：“宿主大人，满山的竹笋都被你夺完了，主神肯定很想揍你，哈哈！” 紫陌开怀大笑，“岂有不敢之理？” 清玉这孩子，他是越来越喜欢了。 再一次后悔当时没跟师弟争。 转念一想，“光我们两个还不够，得再找个人。”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金戈要是真被惹急了，他打不过。 七杀：“找谁？” 紫陌：“乾林真人！” 第1302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38) 七杀没有见过乾林真人，只知道他是风隐宗两名地仙之一。 有点担心，“他愿意去么？” 紫陌信心满满：“能坏金戈老贼的事儿，他肯定乐意！” 选择乾林真人，一是因为他的修为与金戈不相上下，二是因为他和金戈有恩怨。 据说两人年轻时还是好友，某次一起下秘境，不知发生了什么，之后就针锋相对，斗了好多年。 后来地位高了，自恃身份，才渐渐消停。 但以紫陌对乾林真人的了解，他还没放下对金戈的怨恨。 果然，听他们说完来意，乾林真人半句没多问，很干脆地道：“走。” 001：“这老头好酷啊！” 面容消瘦，白发白须，仙风道骨，很像某一版的黄药师，一见便知是高人。 七杀：“而且实力很强！” 给她的感觉，似乎比金戈还要强一些。 那就万无一失了！ 只是，要怎么跟破云师尊说呢？ 真人下山，非同小可。 紫陌：“什么都不用说！有些事情，宗主不适合知道。” 不知道，理直气壮。 知道了，就下意识觉得自己理亏。 乾林真人淡淡道：“本尊已通知破云，近日偶有所悟，需下山验证，你们两个，便充当本尊的随从！” 紫陌：“师伯，再带上淳玉！” 他辛辛苦苦修到渡劫，可不是为了给别人当随从，清玉是姑娘家，此前又受了那么多苦，也不能劳动她。 淳玉，才是最合适的随从人选。 正在修炼的淳玉被师尊紧急召去，交代一番，发往乾林真人处，一脸懵地跟着他们跃上云舟。 001叹道：“可怜的淳玉，无知无觉地上了贼船！” 七杀：“嗯？” 001连忙改口，“口误，不是贼船，是顺风船！” 七杀：“嗯。” 离山两日，往东飞出足够远的距离，云舟才转向。 这也是七杀的主意。 正面夺宝，有可能挑起两宗的战争，这不是破云师尊想看到的。 两宗弟子，也不该为此白白葬送自己的性命。 因而最好的方式，便是赶在他们之前，找到姬宣韬的福缘，取走。 如非必要，面都不要碰。 让他们着急惊慌，会很有意思。 乾林真人不满地道：“既然不和金戈开战，为何找上本尊？” 偷偷摸摸，不是他的风格。 七杀诚恳地道：“万一我们被发现，还是得您出手。” 她给乾林真人的定位，是最后一道保险。 “何况，您不想看金戈无能狂怒的模样么？” 无能狂怒？ 乾林真人觉得这四个字很妙，很配金戈这无耻小人，便不再说话。 但紫陌还有问题，“清玉，你如何保证，我们能赶在金戈之前？” 七杀神秘地道：“弟子有卧底。” 紫陌没听懂：“卧底？” 七杀：“就是内线，细作！” 紫陌敲一下她的头，笑道：“你师尊好的不教，尽教这些！” 在他想来，小师侄本是无力自保的柔弱妇孺，这些谋算筹划，自然是到了风隐宗后跟着破云学的。 七杀：“呵呵。” 001：“哎，破云师尊背了好大一口锅！” 淳玉越听越茫然：“你们在说什么呀？师妹，咱们要去哪儿？” 师尊只让他服侍好乾林真人，说了许多乾林真人的喜好和忌讳，却没提到金戈真人。 难不成，他们要去找金戈的麻烦？ 七杀笑道：“西阙州。” 淳玉愕然。 西阙州很远的，风土人情、山川地理都与东皇州不同，怎么忽然要去？ 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而且他可以确信，师尊也不知道！ 紫陌：“别跟你师尊说。” 淳玉：“......瞒着师尊，不太好罢。” 紫陌笑道：“你若告诉他，为难的就是他了，自己考量。” 师弟那个人，心肠太好，行事太正，有着莫名其妙的原则。 有时就难免纠结。 淳玉想了想，闭上了嘴。 第1303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39) 地仙，位于凡世修士的顶层。 只要不遇上其他地仙，便可以在四大州横着走。 因而金戈等人这一路很顺利，地仙威势一放出，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找茬。 西阙州虽也有渡劫境、地仙等高阶修士，但他们都没遇到。 金戈觉得这是因为姬宣韬运气好，对他更有信心了。 姬宣韬也因为胸中怀有希望，心情愉悦，伤势恢复得更快。 到了乌都山，金戈令徒子徒孙、随行侍从在山下等候，自己亲自带着姬宣韬，找那燕子洞。 约莫一柱香功夫，他就找到了。 燕子洞的洞口掩藏在一颗巨树根部，旁边有块石碑，胡乱刻着“燕子洞”三个小字。 姬宣韬迟疑道：“师尊，真是这里么？” 这也未免太容易了！ 燕子洞要是这么好找，里面的机缘还能等到他们？ 金戈笑道：“因为是你，才能轻易找到。换了别人，只怕从这儿路过几十次都发现不了。” 他推算出来的燕子洞，外观确实如此。 “快进去罢！” 姬宣韬：“师尊，您不跟我进去？” 金戈摇头，“这是你一个人的机缘。” 姬宣韬没动，声音里饱含真诚与感激，“但是，弟子想让您也来。弟子的机缘，也是师尊的机缘！” 理智上，他知道金戈不会存心害他。 如果想害他，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劲，只要不管他，他就得死。 可他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要是他想错了，里面是金戈设置的陷阱，那他临死也想拉个垫背的！ 金戈略一沉吟，微笑道：“好！” 这个弟子没有白收，知恩图报！ 面对机缘的诱惑，还能想到他这个师尊。 机缘，他自然不会抢，也不敢抢，他只想看一眼。 师徒俩一前一后，进了燕子洞。 转过曲曲折折的地下通道，又淌过一条暗河，终于看到一座散发着绿光的木屋。 金戈识货，跟姬宣韬介绍道：“建造屋子的材料是绿生木，凡人以粉末泡水喝，可消百病。修士在旁闭关，可定心神。” 是好东西，但又没好到能让姬宣韬重新修炼。 “师尊，里面有我的机缘么？” 金戈：“嗯，应该就在这里，去罢。” 这次姬宣韬没有推辞，上前一步，推开了紧闭的木门。 然后他站住了。 金戈在他身后，被他挡住视线，看不到屋里的情形。 等了数息，忍不住问道：“有么？” 他也很想知道，独属于天命之子的机缘究竟是什么！ 姬宣韬：“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金戈：“什么意思？” 心想难道这是暗语？ 路上他就想过，燕子洞里可能会有一些关卡。 但这暗语听起来好生奇怪，不知如何破解。 没关系，上天不会让姬宣韬卡在这一关！ 姬宣韬侧开身。 金戈便看到正对着大门的墙上，贴着一张素白的纸，纸上写着八个字。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同时他还看到，木屋里有很多架子，观其样式，原先应该摆放着大量的丹瓶、仙草！ 可现在全是空的！ 全是空的！ 他转了一圈，也只找到一瓶无用的筑基丹！ 显然，有人先他们一步，偷走了姬宣韬的机缘！ “是谁？滚出来！” 金戈怒喝。 天命之子的机缘也敢偷，这是活得不耐烦了！ “是谁......” 他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却无人回应。 “何方宵小，竟敢与我金戈作对？” 声音再次回荡。 还是没有人站出来。 姬宣韬站不住了，扶着门框缓缓坐下。 “师尊，小偷不会留在原地，肯定跑远了。” 心里一片冰冷。 知道机缘所在的，天下唯有金戈一人。 现在机缘没了。 是谁偷的还用说么？ 又何必在他面前惺惺作态！ 他如今只是个废人，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还不是只能假作不知。 金戈气急败坏，见他沮丧，又不得不按捺住内心的怒气，安慰道：“这处没了，别处还会有！” 姬宣韬：“我信师尊！” 所以，这就是金戈的目的么？ 他命格贵重，得上天青眼，金戈便利用他，找到上天给他的机缘，提前盗走！ 可恨，可恨！ 等他们离开，山洞一角忽然显出四个身影。 站在最前面，撑开隐身阵法的，正是乾林真人。 也只有他施展出的阵法，不会被金戈看破。 七杀：“师伯祖，您看得满意么？” 能找到这个山洞，多亏了001。 它以金戈一行为圆心，不断向外扫描，没多久就扫描到了。 乾林真人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满意。” 多少年了，他没见过金戈如此愤怒，又如此无力。 顿了顿，又道：“他说姬宣韬还会有机缘，你怎么看？” 这一路行来，他发现紫陌和淳玉都是凑数的，这个小清玉，才是此事的主掌。 七杀：“应该是真的。” 乾林真人：“那就跟去！” 第1304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40) 回到弟子们布置好的营地，金戈依然怒火中烧。 安顿好姬宣韬，便放出神识，在西阙州四处搜寻！ 搜了大半晚，都没有找到蜘丝马迹。 倒不是西阙州的修士全都规规矩矩，行得正坐得端，而是，这几天在乌都山附近活动的修士，境界都很低。 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搞鬼。 到底是谁，以何种方式盗走了属于姬宣韬的机缘？！ 他想不出来，没有一点头绪。 但当务之急，是推算上天还有没有别的安排。 焚香沐浴，定下心神，慎重地取出龟壳和五帝钱，开始默默推算。 天亮时分，他又算出了一个地点。 还是在西阙州，乌都山以南落日谷。 这次他更为小心，不带其他人，只带着姬宣韬前往。 结果和上次一样。 落日谷一处上古修士的洞府里，所有东西都被搜罗一空，只留下一张白纸，上面的字迹很熟悉。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何方鼠辈？有胆挑衅本尊，无胆出来一会？” “是谁？给本尊滚出来！” “我xxx，xxx！” 骂到后来，气极了的金戈不顾身份，大爆粗口。 躲在暗中的乾林真人看着他，只觉十分解恨。 以前他和金戈斗，都是明刀明枪，虽也爽快，却没此时这般舒爽。 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的金戈，也有今日啊！ 翻了船，却不知道暗礁在哪儿。 想发火，却找不到人，只能把火憋回肚子里。 清玉所说的“无能狂怒”，竟是如此贴切。 真好玩。 金戈砸碎洞府里乱七八糟的杂物，回头一看，徒弟安静地站在一旁，面上无喜亦无悲。 心里倒有几分赞许，“宣韬，你稳得住，很好！” 姬宣韬：“事已至此，生气又能如何？” 进来之前，他已经想到会是这样，因此并不吃惊。 只有恨意，深深的恨意！ 金戈当他是傻子，又在做戏呢。 他也只能配合。 “师尊勿忧，是弟子的，就一定是弟子的，别人偷不走！能被偷走的，便不是弟子的。” 金戈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叹道：“宣韬，你比为师想得透彻。” 姬宣韬：“师尊谬赞。那，我们先回去？” 金戈：“嗯。” 说着当先走向外面。 姬宣韬跟在他身后，恨不得一剑刺杀他！ 但也只是想想。 一个废人，怎么杀地仙？ 他们离开一会儿，淳玉想从隐身阵法里出来，被紫陌一把拉住。 淳玉正想说师伯太过小心，就见空气晃动，金戈现出身影，环视四面一周，走了出去。 ......这些老家伙，真是一个比一个奸诈！ 确定他不会再回来，乾林真人才撤了隐身阵法。 紫陌内视手指上的八个储物戒，感受到了丰收的喜悦。 上天对姬宣韬真是慷慨大方啊！ 当然，对他也大方，哈哈！ 再来几次，师弟就得扩建宗门库房。 他对宗门的贡献度，也将冲到第一！ 虽然乾林真人和清玉、淳玉也有份，但他们以前的贡献度没他高，无法跟他竞争！ “清玉，你觉得还会有么？” 七杀：“有！” 紫陌：“何以如此肯定？” 七杀：“金戈真人对姬宣韬还很客气，就代表他心里有底。” 乾林真人点头，“清玉分析得对。” 金戈此人，表面上重情重义，实则无利不起早。 如果他觉得姬宣韬没救了，哪里还会把他当成弟子？早就任其自生自灭。 他对姬宣韬的态度，间接证明了他还有办法。 换句话说，还能找到机缘。 当天晚上，金戈再次推算，七杀几人也不走远，就驻扎在离他十里的一个山洞里。 乾林真人用上个隐身阵法，就不会被金戈的神识察觉。 001有点忧虑，“宿主大人，咱们拿到的这些资源，能用吗？” 七杀：“为什么不能用？” 001强调道：“这是主神给姬宣韬的呀！别人用了，会不会也变成祂的人？” 七杀：“没那么玄乎。” 和主神纠缠这么久，她也发现了主神的一些特点。 比如，十分遵守规则。 做任何事，庇护或对付任何人，都在规则之内。 七杀有一种猜想，祂的力量来源于规则，便也受制于规则。 因而，祂想帮助姬宣韬重新修炼，也不是空投物资，而是采用这个世界的方式。 帮他找到遗失于历史长河中的遗迹、功法、丹药，以及其它宝贝。 东西不是主神出品的，自然没有祂的印记，用了也不会怎么样。 001：“这么说来，是本系统多虑了？” 七杀：“虽然多虑，忠心可嘉！” 001：“别光是口头表扬，有点实际行动呀！” 资本家还会给员工画大饼，她是连饼都懒得画！ 七杀：“请问，你想要什么实际行动？” 001：“呵呵，本系统开玩笑的。” 小七杀的吝啬，它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不会计较啦。 第1305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41) “无胆鼠辈！本尊要让你魂飞魄散，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看着空空如也的密室，以及地上的那张白纸，金戈紧握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第六次了！ 他推算出来的属于姬宣韬的机缘，足足被抢了六次！ 从西阙州到南浮州、北芦州，那人如同附骨之疽，总是抢先他们一步！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宣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先找出这个歹徒！” 否则，他们就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靠在门边的姬宣韬淡然道：“弟子听师尊的。” 到了此时，他反而不急了。 六次！ 上天给了他六次重新修炼的机缘！ 看样子，还会一直给下去，直到他修炼有成！ 从古至今，从凡人九州到修仙四大州，谁听过这样的事儿？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独得上天恩宠！ 也许，他本就是地位极高的神仙，下凡是为了历劫。 劫难过了，自然而然回转天庭。 金戈大约也知道一些内情，因此宁愿大费周折地跟他演戏，也不敢跟他撕破脸皮，还指望着他以后提携。 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相信上天。 是他的，终归会落到他头上！ 他只需静静等待！ 此时的金戈在他眼里，就是戏班子里的白脸丑角，在台上挤眉弄眼、丑态百出，却不知自己早已被看穿。 等他重临巅峰，第一个杀苏云娘，第二个杀金戈，然后是那些嘲笑过他的人。 至于风隐宗和神意宗众修，都见识过他的落魄之态，一个也不能留。 顺序可以颠倒，但不能遗漏。 金戈还不知道他的好徒弟已经在谋算着杀他，道：“只是如此一来，便耽搁了你。” 他没有停下寻找机缘的步伐，就是怕宣韬焦急。 姬宣韬通情达理地道：“不要紧。找不到那阴险的歹徒，弟子的机缘也保不住。” 金戈的话，他是一个字也不信。 如果歹徒真的存在，金戈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他是地仙啊！ 又有那么强悍的推算之术！ 算得出机缘所在，算不出歹徒的半丝线索？ 叫他怎么相信！ 金戈：“没错！你也不用太担心，找到歹徒，此前的机缘都可以让他吐出来！” 姬宣韬：“正是！” 杀金戈之前，他会让他交出所有资源！ 他的东西，是那么好偷的么？ 等他们走远，紫陌笑道：“这师徒俩，我看要内讧啊！” 金戈背对着姬宣韬的时候，姬宣韬看他的目光充满了仇恨。 就像在看杀父仇人。 等金戈回头，他就又变成恭恭敬敬的好徒弟。 小狗贼城府太深！ 说不得，金戈会栽在这小子手上。 淳玉则又对七杀多了几分怜悯，与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在一起生活十年，师妹受苦了！ 乾林真人嘴角含笑，“静观其变！” 什么样的师尊，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金戈要是能自食恶果，那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此后一段时日，金戈卯足了劲找人。 他也很聪明，猜到可能是昔日的老对头在作怪，专门发传讯符问素巍尊者，风隐宗的乾林真人、天月宗的江烟真人、长明宗的行若真人、碧云宗的上弦真人，以及仙霞宗的晖微真人，是否有异常？ 素巍尊者暗想，他们有没有异常，我怎么知道？ 我又不是他们的徒弟！ 但没办法，金戈师叔问了，他不得不去查。 查完回道，乾林、江烟、行若三位真人在闭关，上弦、晖微两位真人偶尔下山走动，但很快又回山休养。 都无甚异状。 金戈相信他不敢欺骗自己，就又换了追查的思路。 这一查，发现似乎与位于南浮州的魔门玄阴教有关联，盛怒之下，连挑玄阴教几处分坛。 玄阴教也不是吃素的。 我们不惹你，你倒打上门来？欺我魔门无人！ 当即请出一位魔尊，带着几名大将，与金戈一行打得难舍难分。 地仙境界高，但魔尊境界也不低，属于同一层次。 淳玉忐忑不安，“咱们这样，真的好么？” 传讯师尊，让他做出乾林真人闭关的假象，是他的主意。 但将金戈的注意力引向玄阴教，则是紫陌师伯做的。 可他们毕竟是正道，与魔门势不两立。 利用魔门去打同为正道的金戈，似乎不太妥当。 紫陌满身的正气，“诛杀魔门，乃我正道重任！” 淳玉一振，“是！” 紫陌：“金戈真人也是正道，他去打魔门，有什么不对？” 淳玉：“......没有。” 紫陌：“这是金戈真人建功立业、扬名立万的机会，你敢阻拦？” 淳玉：“......不敢！” 紫陌眼一瞪，“不敢就老实呆着，别废话！” 是瓜子不好吃，还是他们打得不够精彩？ 001：“哈哈！” 乾林真人拍拍淳玉的肩，“放心，危难之时，本尊会救他。” 再厌恶金戈，他也不会让金戈死在魔修手里。 第1306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42) 金戈与玄阴教打了一个多月，未分胜负。 他本来只在东皇州有名，因了这场战事，在南浮州也很有名气，受到正道各大宗门的敬仰。 还真是扬名立万了。 后面的事情，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也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某日，金戈与魔尊作战，他的几名弟子则挡住了玄阴教大将，还占了上风。 层层保护中的姬宣韬，像平常一样出门散步，路过一条小河。 这条小河并不深，他还蹲在河边洗过手。 但这一天，他走到河边时，忽然扭了下脚，摔到了河里。 跟在他身后的修士吓了一跳，赶紧下河捞人。 可人不见了！ 半尺高的河水里，连只狗都藏不住，然而修士们翻来找去，就是找不到姬宣韬！ 无可奈何，只好传讯给金戈真人。 金戈匆忙用大招逼退魔尊，飞回来地毯式搜索！ 还是没找到。 姬宣韬，就这么消失在河里。 七杀和乾林真人、紫陌、淳玉都找了，也一无所获。 001拼命运行，也扫描不到姬宣韬的脑电波。 “宿主大人，本系统有一个可怕的猜想！” 七杀：“你说！” 001瑟瑟发抖，“主神亲临了！祂加密了姬宣韬！所以本系统才扫描不到！” 七杀用神识摸摸它的头，“主神如果来了，那大师兄肯定也在，别怕。” 001依偎着她的神识，弱小而无助，颤声道：“嗯嗯，本系统不怕！小七杀，你和大师兄要保护好本系统啊！千万不能让本系统被主神抓住！” 它背叛了主神。 要是被主神抓住，下场肯定很惨。 七杀：“放心，保护你。” 真是个小弱鸡。 她能怎么办？也只能护着。 不过，主神亲临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上个世界影被她打残，又被001吞噬，主神都没出现，这次怎么会来？ 姬宣韬不见得比影更重要。 被主神加密，倒是有可能。 兴许，主神也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才会投射力量过来，加密姬宣韬，好让他们找不到。 半个月过去，姬宣韬还是没有踪影，金戈准备放弃。 放弃之前，将一腔怒火撒在玄阴教身上，大杀四方。 就连魔尊都被他斩了。 玄阴教损失惨重，不敢跟他硬拼，悄悄搬了家。 那天清晨，金戈正要打道回府，忽听一声巨响。 不远处的七杀等人也听到了，赶紧跑出来。 就见那条小河上空，突兀地开了一道门。 姬宣韬从门里走出来，脚下如有实物，一步步走到地面。 而他这时的气息，与消失前有天壤之别。 乾林真人叹道：“上天对他，何其钟爱！” 金戈也是喜不自胜，迎上去笑道：“宣韬，你得到机缘了？” 姬宣韬微微点头。 金戈：“什么机缘？能说么？” 果真是天命之子，上天追着喂机缘！ 姬宣韬：“太平真人所斩三尸。” 太平真人，乃是四大州最后一位飞升的修士。 飞升之前，须斩三尸，去恶欲。 上尸名彭琚，藏于脑中，好宝物。 中尸名彭瓒，藏于胸中，好五味。 下尸名彭矫，藏于腹中，好色欲。 这条小河所在之处，当年是太平真人的一个道场，他斩三尸，便是在此地。 通常，三尸离开人体便会死去。 但太平真人斩下的三尸，却生出了灵智，又在彼此争斗中，化为纯粹的力量，封于三朵金花中。 他闯过层层关卡，才吸收了三尸的力量。 金戈听得暗自羡慕，这是连修炼过程都省略了，直接继承！ 同时也庆幸自己押对了宝。 有姬宣韬的照拂，神意宗前途光明！ “那你现在什么境界？” 以他地仙之能，竟然也看不破。 姬宣韬：“比你强一点。” 说着一掌击出！ 金戈没有丝毫防备，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姬宣韬怕他不死，袖中飞出一支长矛，穿过他的脑袋。 这长矛也是太平真人留下的法器，蕴含着无上的法力。 金戈头都碎了，挣扎着问道：“为什么？！” 姬宣韬面无表情地道：“平生最恨别人戏耍我。” 金戈想说我没有，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一代地仙，就此陨落。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的徒子徒孙们这时才回过神来，哭着扑上去，要与姬宣韬拼命。 姬宣韬却无心与他们缠斗，收回长矛，跃上云层，望东而去。 这番变故，看得七杀、紫陌等人目瞪口呆。 001：“......要抱大腿吗？身死道消那种。” 七杀：“......主神不讲武德！” 哪有这样的？ 竟然一步到位！ 紫陌幽幽道：“你们猜，他会去哪里？” 七杀跳起来，“风隐宗！” 姬宣韬最恨的人，是她！ 风隐宗，危！ 第1307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43) 破云尊者正仔细推敲自己新创的又一部五灵根功法，忽然感觉到护山大阵遭受攻击。 一步跨出门外，跃上半空。 就见一人负手立在云端，正是姬宣韬。 破云暗暗纳罕，这小子这么快就重修有成了？ 具体是什么境界，他竟然看不穿！ 但肯定不会低。 “姬道友，有何贵干？” 破云很客气。 来者是客，哪怕是恶客，他也要保持风度礼仪。 姬宣韬冷冷道：“交出苏云娘！” 破云：“姬道友来错地方了，风隐宗没有苏云娘这个人。” 姬宣韬：“怎么没有？你不是还收了她为弟子！” 风隐宗就没一个好人！ 看似君子的破云尊者，也会睁眼说瞎话。 破云：“你说的是清玉？呵呵，她不在，下山历练去了。” 昔日之苏云娘，早已死去，活着的是清玉。 姬宣韬也不急，“那我便大开杀戒。她一日不回，我杀风隐宗一千弟子，两日不回，我杀两千，三日不回，我杀三千，直到杀完为止！” 破云笑道：“怕是不能让你如愿。”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金戈真人都不敢说这种话！ 姬宣韬轻蔑一笑，“那便试一试！” 右手一翻，狠狠一掌击向风隐宗的护山大阵。 大阵光芒闪烁，若隐若现，显路出来的纹路已有裂痕，但好歹稳住了。 破云神色微变。 他看得出，姬宣韬还未用全力。 一掌之威，竟强横如斯！ 姬宣韬悠然道：“现在，可以交出苏云娘了么？” 破云：“本座已经说过，风隐宗没有苏云娘！至于本座的弟子清玉，下山历练，不在宗门！” 他说的是真话！ 当然了，就算清玉在家，他也不可能将她交出去。 也不只是清玉，换了其他弟子，也是一样的。 随便一个人跑来耀武扬武，风隐宗就得低头？ 又不是缩头乌龟！ 姬宣韬：“破云尊者，希望你做出正确的选择。” 以他现在的实力，再来两掌，护山大阵就会碎裂。 从道童到宗主、长老，没有一个能挡住他的攻势！ 金戈他都杀得轻松，莫非还杀不了他们？ 可以说，风隐宗所有修士的生死，都掌握在他手中！ 他大可不必管破云尊者怎么选择，一路杀将进去！ 无论苏云娘在不在，回来时都将看到一地尸体。 反正，风隐宗他也不想留活口。 但在那之前，他想让苏云娘被师门抛弃。 不是觉得风隐宗很好么？不是认为师尊、师兄们待她恩重如山么？ 那就让她尝尝，被信任之人抛弃的痛苦！ 是的，他不仅想杀人，还想诛心！ 护山大阵震动，数名长老也飞出来查看情况，听得姬宣韬大放厥词，皆是大怒。 多少年了，不曾有人敢欺上宗门！ 陶溪尊者喝道：“小子，速速退去，饶你不死！” 姬宣韬轻笑：“是么？” 太平真人所斩三尸，就如同他的三个分身！ 三个分身的力量聚于他体内，当世无敌！ 神仙下凡，他也敢斗上一斗！ 何况眼前这些未飞升的修士？ 当下运起灵力，双掌挥出！ 众长老也有防备，各自施法，但还是被那力道逼得后退了数丈！ 下方正在修炼的弟子们，也发现了空中的异状，惶恐不安，全都抬头看着。 姬宣韬并没有乘胜追击，笑问破云尊者，“风隐宗所有修士的命，还比不得一个苏云娘？尊者，你这是徇私啊！” 破云：“呵呵，不必挑拨离间！你想杀清玉，也不会放过我们！” 姬宣韬：“不，只要你交出苏云娘，我即刻退走！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发毒誓！” 无论他发什么誓，上天都不会跟他较真。 此时他已相信，自己命格不凡，大有来历！ 上天也会站在他那一边！ 破云摇头：“不用，本座不信你！” 姬宣韬：“尊者不如问问长老、弟子们，看看大家是否愿意为苏云娘而死！” 破云：“你若这么为本宗着想，又怎会咄咄逼人？” 这小子，还是在挑拨！ 但他只会白费心机，本宗门人头脑清晰，不会上他的当！ 姬宣韬威胁道：“尊者，我劝你想清楚！” 破云：“姬道友，风隐宗不会将任何一名弟子，交到她的仇人手里。你若要打，本座奉陪！” 如果连门人都不敢护，宗门又何以立足？ 姬宣韬怒道：“那你就去死罢！” 凭什么，苏云娘能遇上这么好的师尊？！ 刚要出手，忽听后方有人叫道：“姬宣韬！” 声音很熟悉，熟悉到他不用细想，就知道那是苏云娘。 转身微笑，“云娘，你来了！” 我已经按耐不住想要折磨你、打杀你！ 第1308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44) 云舟风驰电掣般飞来，停在姬宣韬与风隐宗修士之间。 七杀松了口气，还好，终于赶上了，风隐宗还没有门人丧生！ 否则，她难辞其咎！ 001：“反派总是话多！” 七杀：“感谢他的话多！” 姬宣韬的心情，她很理解。 废人当久了，心里又有太多怨恨，心态就会发生变化，俗称变态。 好不容易得到强大的力量，自然想一洗前耻，让所有人知道，他已今非昔比！ 在胸中怨愤没有发泄干净之前，哪舍得将观众们轻易弄死？ 所以，反派话多，归根结底是因为之前太过憋屈。 不让人家说，非憋死不可。 “姬宣韬，我们之间的事情，与别人无关！” 七杀边说边示意破云师尊、众长老散开。 乾林真人却站到了她的身前。 并暗中传音破云等人，“这里交给本尊，带上众弟子逃命！切记，向天月宗示警，但不要去投奔！” 见识过姬宣韬杀金戈的场景，他知道这里没有人是姬宣韬的对手。 纵然他以命相搏，大约也只能挡上几招。 人海战术或许有用，可如果那么做，势必有很多弟子死亡。 不如退一步。 提醒他们示警天月宗，是觉得姬宣韬不会放过抛弃他的君莫舞。 不让他们去投奔，则是怕天月宗也扛不住。 破云大惊，乾林师伯的意思，是让他们弃宗而逃！ 堂堂风隐宗，就被姬宣韬一个人挑了不成？ 何至于此？！ 长老们也觉得乾林真人小题大作，不约而同地提出异议。 七杀：“师伯祖，弟子能解决，烦请退后！” 不愧是师尊创下的宗门，大家都很好！ 乾林真人：“你？” 你一个元婴，能起什么作用？ 七杀：“没错，就是我！” 有着青江帝剑意的我！ 她不知道姬宣韬现在算什么境界，但她知道，他还不是金仙！ 金仙之下，一概灭杀！ 这是青江帝给她的信心。 姬宣韬满面含笑地听着他们说话，并不打扰。 俗语说得好，孙猴子再会翻跟斗，也逃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 这种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他喜欢！ 七杀也不跟破云他们多说。 有时候，语言是苍白无力的，唯有行动，才能证明一切。 “姬宣韬，记住我的话！我能废你两次，就能废你第三次、第四次，无数次！” “哈哈哈！” 姬宣韬迎天狂笑，“苏云娘啊苏云娘，你和以前一样愚蠢！今时今日，竟还敢跟我叫嚣！” 七杀：“你也和以前一样，看似强大，其实就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破！” 姬宣韬：“你现在求饶，我不杀你！” 只会将你当成我的狗！ 七杀：“做什么美梦呢？来战！” 右手一招，青瞑从识海中飞出，盘旋呼啸！ 此时正是傍晚，万千霞光汇聚于剑上，璀璨无比，绚丽壮观！ 那剑光刺痛了姬宣韬的眼。 被青瞑斩断经脉、碎裂元婴的疼痛，仿佛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再一次袭来！ 强装出来的云淡风轻，这时全都没了。 怒喝一声，提起长矛冲向七杀！ 只有用最残酷的方式杀死她，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不，不能让她死，得留着慢慢折腾！ 下一刻，他忽然发现长矛断了，像他的本命剑一样断了！ 然后，身体感受到了冰冷凌厉的剑气。 熟悉的疼痛感，迅速将他淹没。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旁观的破云、紫陌等人也知道，因为见识过。 乾林真人则心中剧震。 姬宣韬之强悍，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但清玉这一剑，更不是人间所有！ “不可能，不可能！” “我是天命之子，为何杀不了你？” “金戈我都杀了，你怎么就是不死！” “苏云娘，你去死啊，我诅咒你去死！” “啊啊啊啊啊！” 姬宣韬在云层间翻滚，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 破云等人听了，都觉得心里有点发毛。 又被他话中之意惊到，“他杀了金戈真人？” 淳玉：“是！” 紫陌：“我们亲眼所见！” 破云暗想难怪乾林真人这么紧张，原来是姬宣韬有杀地仙的能力！ “可金戈真人是他的师尊，他为何弑师？” 紫陌一摊手，“坏人的心思，我怎么懂得？” 说话间，失去灵力支撑的姬宣韬已从云端落到地上。 七杀好心送了他一程，以免他摔成肉泥。 淳玉厌恶地看着他在地上蠕动，道：“师妹，你不杀他？” 七杀：“不敢啊。” 众人侧目，不敢？ 我们看你敢得很！ 七杀笑道：“你们没听见么？他说他是天命之子！弟子一介凡人，怎么敢杀天命之子呢？” 她想看看，主神还有什么招数。 放马过来，她等着。 破云：“......你有什么主意？” 七杀：“他是神意宗的修士，咱们送他回宗。” 破云：“依你！” 指派紫陌和淳玉送他去。 金戈真人，算得上神意宗的定海神针。 素巍尊者虽烦他，也认可他的重要性，将他像太上皇一样供起来。 现在他被姬宣韬杀了。 已成废人的姬宣韬回去，等待着他的不会是嘘寒问暖。 第1309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45) 一场危机，被七杀化于无形。 但长老们并没有散去，全部聚在垂天殿。 道童上了灵茶，破云等七杀放下茶碗，方道：“清玉，你没有话想和我们说么？” 地仙金戈，打不过姬宣韬。 乾林真人也自认打不过。 风隐宗众长老，一会面便被他逼退。 那还是他当时不想杀人，如果想杀，他们也无抵抗之力！ 可清玉只出一剑，就再次废了他！ 还有金丹境那一次，也很是不可思议。 她说她是剑修，因而可以越阶截杀。这解释他当时勉强信了，现在却觉得可疑。 七杀：“确实有话说，只怕师尊和诸位长老不信。” 回来的路上，她已经编好了剧本。 破云：“你且说来。” 七杀：“师尊可还记得，弟子入门时，曾说祖师爷与我家高祖交好，还留了幅画像？” 破云：“记得。” 他也因了此事，对清玉多几分重视。 七杀：“其实，弟子还有所隐瞒，望师尊恕罪！” 破云：“你隐瞒了什么？” 七杀：“弟子幼时，曾梦到过祖师爷，祖师爷说，弟子与他有师徒之缘，命中又有劫难，故赐予弟子五道剑意，用心防身。” “弟子那时懵懵懂懂，也不知剑意是何物，只以为梦境荒唐，对父母亲人都没提起！” “直到拜入风隐宗，修习剑术，方知剑意！” “兴许是那五道剑意的加持，弟子修炼起来无甚难关，进展神速！那次去神意宗找姬宣韬报仇，弟子试着用了一道剑意，越阶废了他！” “这一次，也是将剑意附于本命剑，才能打败他！” “所以，救了宗门的不是弟子，是祖师爷！” 001拍手叫好，“逻辑圆满，表述清晰，眼神诚恳！宿主大人，这波本系统给你一百分！不怕你骄傲！” 破云和众长老再怎么猜测，也想不到这么神奇的事情，一时激动有之，怀疑有之。 但大部分人，还是倾向于相信。 原因很简单，他们神识叠加笼罩之下，没有人能撒谎！ 而且，唯有如此，才能解释那一剑的神威！ 祖师爷给的剑意，自然不同凡响！ 她能在姬宣韬的残害中活下来，估计也是因为剑意！ 一剑穿心，又埋了半个月，若是普通凡女，哪还有生路！ 梦中传道固然离奇，却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还有另一个原因。 她维护风隐宗之心，他们都看在眼里，没有半分虚假。 毋庸置疑，她是自家人。 自家人说的话，可信度当然高。 秋雨尊者疑心较重，问道：“这么重要的事，你当时为何不说？” 七杀：“不好说啊。” 秋雨尊者：“怎么不好说？” 七杀：“师叔请想，弟子要是一到宗门，就说和祖师爷有师徒之缘，大家会怎么看我？” 秋雨一想，这倒也是。 可能当她是疯子，门都不许进。 七杀：“大家要是信了，那弟子这辈分，可就，呵呵。” 在座各位，都得叫她祖姑奶奶！ 包括破云师尊！ 破云：“......咱们各论各的。” 清玉是他的弟子，正式行过拜师礼，祖师爷也别想跟他抢！ 祖师爷只是给了她剑意，他可是悉心教导多年啊！ 001：“她叫你师尊，你叫她祖姑奶奶？哈哈！” 乾林真人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清玉，祖师爷可曾告诉你，他因何事下凡？” 从没听说飞升之后还能回到下界，祖师爷与众不同。 七杀：“不曾。” 乾林真人：“是否会来宗门？” 如果能与祖师爷坐而论道，他死而无憾。 七杀：“不知。” 顿了一下，又道：“祖师爷并没有与弟子说太多。” 说得多，漏洞就多。 若有疑问，请你们尽情发挥想象力吧！ 乾林真人略有些失望，又觉得这在情理之中。 祖师爷的确不会与还是凡女的清玉多说。 破云和长老们交换个眼神，对七杀道：“清玉，你也累了，回去歇息罢！” 七杀便知道这一关已经过了，行礼退出。 001：“本系统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七杀：“肯定讨论姬宣韬的来历。” 不是什么人，都能继承太平真人的三尸之力。 因而姬宣韬身份不简单。 不让她听，是担心她有心理压力。 果然，秋雨尊者猜测姬宣韬可能是太平真人的后裔。 迟乘尊者则认为，姬宣韬真的是天命之子，才会有种种奇遇！ 秋雨尊者反问他，哪个天命之子会这么惨？ 迟乘尊者答不上来。 七杀听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让001将触角探入神意宗。 那边就好玩多了。 素巍尊者恨不得吃了姬宣韬。 又有所顾忌，不敢要他的命，只纵容门人弟子欺凌他。 姬宣韬的苦日子，开始了。 001：“这就是杀妻证道的报应，哼！” 第1310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46)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 这一年里，七杀过得极为惬意。 她是宗主的亲传弟子，在风隐宗的地位本来就很高，因着“祖姑奶奶”的隐形身份，又上升了几层。 以前只在弟子辈里威风，现在长老们有事也会征询她的意见，颇有平辈论交的感觉。 但七杀知道，这份尊重，是她靠实力挣回来的。 如果她没能一剑废了境界莫测的姬宣韬，就算她真是天雷子师尊的徒弟，他们也未必重视。 盛锦州和君莫舞感情越来越好，经常跑到风隐宗找她玩，还怪她上次没有找他们帮忙。 七杀无语。 等把你们找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你们来了又能如何？ 我要是打得过姬宣韬，你们不用来。我要是打不过，你们来了也是送菜。 三人曾悄悄去神意宗，亲眼目睹姬宣韬的惨状。 真的挺惨。 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后山一个狭小肮脏的山洞里，素巍尊者命人每天给他送碗白粥。 如果送粥的道童忘记或者懒得去，当天就得挨饿。 山洞里的活物都被他吃完了，包括但不限于树根、蚯蚓、虫子、老鼠、蛇等等。 三人一统没一个怜悯他。 001：“自作自受，活该！” 如果他不杀金戈真人，至少还有人相护。 就像前面两次那样，重伤后得到良好的照顾，没吃什么苦。 现在可好，金戈的徒子徒孙动不动就来揍他。 七杀也道：“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金戈虽然目的不纯，引领姬宣韬修仙是为了以后沾他的光，但凡事论迹不论心，他对姬宣韬真的竭尽全力、仁至义尽！ 姬宣韬却二话不说就杀了他。 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怨恨。 而且很蠢，还在过河呢，就把脚下的桥拆了。 看，掉河里了吧？ 君莫舞看着他，许久没说话。 盛锦州以为她心软，道：“他是罪有应得，用不着同情。” 君莫舞一晒：“同情？你想多了！” 母亲虽不是姬宣韬亲手杀的，也是因他而起，他是杀母仇人！ 若非小仙姑来到此界，解救了她，她也只能按着既定的命运走下去，被姬宣韬利用完后杀了！ 还美名其曰证道。 呸，恶心！ 想到这儿，君莫舞以灵力化为鞭子，狠狠抽了姬宣韬一顿。 为让她开心，盛锦州和七杀也上前揍人。 001：“呵呵，如果不知道前因后果的话，你们三个看起来真像欺负弱小的坏蛋！” 七杀：“所以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嘛。” 她担心姬宣韬被打死，还给他治了伤。 姬宣韬双目血红，紧紧盯着她，那目光已经不像人类，像穷途末路的野兽。 如果是别人，可能会吓到，但七杀神色不变。 用树枝拍拍他的脸，笑道：“坚强点，好好活下去！” 我还等着主神下一次出招，你这工具人可不能死。 姬宣韬眼里像要冒火。 之后盛锦州和君莫舞说要去游历各州，约她一起去。 她婉拒了。 一来，她要就近看着姬宣韬，及时对他的幺蛾子做出反应。 二来，对当电灯泡没有兴趣。 送别盛锦州、君莫舞，七杀回转风隐宗，继续修炼。 破云尊者新创出来的五灵根修炼功法，也全部传给了她。 七杀便当他的试验品，验证功法是否可行。 还帮他查缺补漏，一一完善。 师徒俩一教一学，极为相得。 破云叮嘱弟子，“祖师爷若又入你的梦，千万记得转告他，若有闲暇，请回宗门一见！” 大家都有很多疑问想要请教祖师爷。 七杀：“是！” 暗想你这个愿望只能落空了，天雷子师尊在哪里，我也不知。 001：“宿主大人，有没有一种可能，师尊也加入了大师兄的队伍？在某处和主神作战？” 七杀：“......我觉得不像。” 001：“为啥？” 七杀：“你是不知道，我师尊那个人，就没个正经样！” 紫陌就算是非主流修士了，他比紫陌还非主流。 经常带着她和师弟师妹们玩，正事儿都交给大师兄。 反正就是很没谱很靠不住的样子。 大家要有什么事情，首先想起来的也是大师兄，不是他这个师尊。 001：“也许那是假象，他要真不靠谱，怎么能创下风隐宗？” 七杀：“这倒也是。” 回想一下，可能是因为大师兄太能干了，师尊才当甩手掌柜吧。 如果她有大师兄这样的徒弟，大约也会向师尊学习。 师尊要真在大师兄的队伍里，那他们师徒三人就是并肩作战了。 跟师门团建似的，感觉挺不错。 不管怎样，期待与他们早日相逢。 第1311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47) “忘恩负义的贼子！你怎么还不去死？” “师尊对你恩重如山，你却恩将仇报！姬宣韬，你不是人！你是一条毒蛇！” “如果师尊活着，肯定又在想办法救你！可师尊死了！这个世上再也没人帮你，你后悔了么？后悔了么？！” 姬宣韬抱着头，承受雨点般的拳头。 曾经的同门，现在将他当成仇人。 他也确实是仇人。 但他不后悔。 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先杀了金戈。 因为忍不下胸中这口恶气！ 不过，他不会去找苏云娘，他会蛰伏起来，稳固境界，发展势力。 以前是他想差了。 杀苏云娘，不必非得他亲自动手，大可派手下去杀！ 金戈如果对他有真心，就该替他做这件事。 然而金戈没做。 有时候，他觉得金戈和苏云娘是一伙的。 等金戈的徒子徒孙们消气离开，他艰难地爬到草席上，扒拉枯草破布盖住身体，以抵御寒风。 透过山洞缝隙，能看到半空中的月亮。 他看着月亮祈祷，“老天爷，求你再赐我一次机缘！这次，我一定会好好把握！” 支撑他活下去的，就是这个念想。 他是天命之子，上天不会放弃他！ 所有负他之人，都应该受到严重的惩罚！ 苏云娘、君莫舞、素巍，还有他们各自的宗门，都必须匍匐在他的脚下，任他生杀予夺！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倦意涌上心头，半梦半醒间，他似乎来到了一座空旷玄妙的大殿。 殿上坐着巍峨高大的神明。 样貌看不清楚，时隐时现，变幻万千！ 他不自觉跪了下去。 神明微微垂眸，发出威严的声音，“来者何愿？” 姬宣韬强压着内心的狂喜，磕了三个响头，恭恭敬敬地道：“弟子身负血海深仇！求神明赐弟子力量，重新修炼，报仇雪恨！” 神明：“汝之心愿，吾已尽知。汝以何酬神？” 姬宣韬一怔，酬神？ 不知什么原因，心下忽然明白，眼前的神明，乃是诸天万界之主神，可以达成任何愿望！ 但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愿望越大，代价越大。 像他这种情况，唯有献出神魂，方能如愿。 可是，修炼了这几年，他知道神魂极其重要。 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是人之根本！ 也只有邪修或魔修，才会让人献出神魂。 眼前这个，真的是神明么？ 会不会是金戈那些徒子徒孙找来害他的？ 一念至此，他顿觉这是陷阱，用力掐自己的手心，想要醒来。 神明的声音变得柔和，“汝是否愿意献出神魂？” 姬宣韬：“......愿意！” 他刚才在想什么呢？ 神魂回到主神的怀抱，才是最好的归宿！ 他一作出决定，颜色各异的三魂七魄便从灵台里飞出，汇入神明庞大的躯体中。 同一时间，神明宝座之下飞出一股黑气，进入他的身体。 次日天明，姬宣韬睁开眼睛。 眼珠里没有眼白，一片漆黑。 他一跃而起，伤势全好，境界一瞬间暴涨，筑基、金丹、元婴，一路攀升！直至渡劫大圆满都未停止！ 身上还显现一套黑色的盔甲，看起来狰狞霸道。 “铛！” 道童两日没给他送粥，怕他饿死，今日早早就来了，恰巧目睹此景，手中的托盘端不住，摔落在地。 姬宣韬没看他一眼，出了山洞，跃上云层。 不到一刻钟，便被七杀拦住。 “你找我么？” 她不知道姬宣韬的神奇经历，但001一直监视着他，一察觉他有不对，立刻发出警示。 话说，姬宣韬还真是恨她啊，竟然不先去找金戈那些辱骂暴打他的徒子徒孙，而是直冲风隐宗而来。 她又怎能让他再次威胁到宗门？ 等等，眼前这个，好像不是姬宣韬，芯子被换了！ 001：“脑电波也变了！宿主大人，他绝对不是姬宣韬！你看他的眼睛，黑得吓人！” 七杀没慌。 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她会猜测主神下一步将怎么做。 眼前这种状况，她猜到过。 真的姬宣韬，很可能已经变成了主神的养分。 他没通过主神的考验，没资格当工具。 这种结果，原身苏云娘应该也会满意。 就不知道，占据姬宣韬身体的是什么玩意儿？ 七杀召出青瞑，叫道：“本君剑下，不斩无名之辈！兀那小子，报上名来！” 假姬宣韬一言不发，于虚空中提出一杆造型奇特的黑色长枪，冲向七杀。 那长枪上的血腥之气，令得天空中的白云都变成了血红色。 可见收割了多少生灵。 第1312章 夫君他杀妻证道(48) 七杀没有一来就用青江帝的剑气，因为那不是她的力量。 可在危急时借用，却不能产生依赖心理。 强横的神识锁定假姬宣韬，与青瞑一同杀了过去。 心里也不是没有胜算。 此人很强大，但气息不像正道，要么是魔物，要么是邪修！ 而这两者，最为惧怕道德金光。 若将他比喻成冰激凌，那么道德金光就是八月正午的阳光。 遇上就化了。 现在还没化完，是因为他修为实在太深，能够暂时抵御道德金光的消融。 001：“宿主大人，主神这是拼着这个工具人无法回收，也要将你置于死地啊！” 七杀：“输不起，没风度。” 不就是坏了祂几次好事吗？竟然这么不依不饶！ 小气！ 001：“呵呵。” 虽然它是小七杀的队友，也觉得这话有点气人。 这是风度不风度的事儿吗？ 假如它是主神，大概也恨极了她。 七杀顾不上质问它在呵什么，假姬宣韬太强，她必须全神贯注！ 打着打着，她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像是铁链在地上拖行。 可这是半空，哪来的地面？ 更怪的是，这声音竟然还有点熟悉！ 百忙之中，七杀环顾四周，猛然看到黑白无常！ 这哥俩儿依然是一副臭脸，好像天下人都欠他们几个亿。 拖着锁链，缓步而行，很拽的样子。 锁链和云朵摩擦不出声音，七杀怀疑那是他们为了排场，刻意制造出来的音效。 001：“不是吧，追到这儿来抓你？” 七杀：“应该不是。” 因为她看到，黑白无常身后还有一个熟人，秦广王。 她曾以为，这个世界的秦广王，不是她当天师那一世认识的那位，因而忽悠黑白无常之后，并没想着与他一见。 还很担心被拆穿。 可现在看来，分明就是同一个人，不，同一尊神！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难道所有大小世界的地府都是同一个？ 秦广王向她略一点头，打开手中生死册，射出一道白光，笼罩住假姬宣韬。 白光中的假姬宣韬左冲右突，始终逃不出来。 “娄青牛，桑田界人氏，未修炼前，无故残杀同村三百六十人，堕入魔道。修炼之后，屠十四城，二十五万人，号屠人王。” “罪大恶极，当下十八层地狱！地府遣阴兵缉拿，竟敢拒捕。后逃窜各界，罪加一等！现捉拿归案，以正法典！” 随着秦广王话音落下，黑白无常把锁链往娄青牛脖子上一套，拖着便走。 娄青牛疯狂挣扎，却撼动不了那沉重的锁链，只能随着黑白无常渐渐消失。 001：“这反派存在感好低，一句台词都没有。” 七杀：“安静。” 秦广王看向她，“又见面了，元妙善人。” 七杀：“......其实，弟子名叫七杀。” 秦广王：“叫什么不重要，是谁才重要。” 七杀：“......您说得对。” 秦广王看着她不说话，她只好尬聊，“你们管得挺宽啊！”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道：“弟子不是那个意思。弟子的意思是，各界都归你们管么？辛苦了！” 秦广王：“不辛苦。真正辛苦的，乃是天枢仙尊。” 七杀：“......上次问你，你不是说不认识他？” 秦广王：“那时不知你的身份。” 七杀：“现在知道了？” 秦广王：“嗯，小仙姑。” 七杀：“......那你认识我师尊天雷子么？” 秦广王：“听过。” 七杀有些激动：“他在哪儿？” 好多年不见了，她想念师尊！ 秦广王：“不知。” 七杀还要再问，他微一欠身，“未来一段时间，主神无暇找小仙姑的麻烦。请放心历练，有缘再会。” “哎你等等......” 话没说完，天空中已经没有了秦广王的身影。 —— 两百年后，七杀修至元婴大圆满，跟破云、紫陌、淳玉等人说了一些真相，准备脱离此界。 破云听得震撼，紫陌却羡慕不已，很想拥有一个系统。 这个，七杀可办不到。 淳玉不舍，但也没挽留，祝她早日飞升。 师妹有此机缘，怎能浪费？ 慧儿那里，七杀也去道了别，只说自己要出门游历，嘱咐她好好修炼。 灵石、功法、法器什么的，给慧儿留了很多。 淳玉也答应她，会照拂慧儿。 —— 脱离之日，盛锦州和君莫舞联袂而来。 君莫舞左思右想，也选择将真相告知阳平尊者。 如果阳平尊者是凡人，她不会说，但他是修士，有足够的承受力。 听完之后，阳平尊者沉默良久，只问了一个问题，“回到仙湖界，有益于你的修炼？” 君莫舞答是，他就笑道，“那便去罢。” 这是女儿的心愿，他怎会阻止？ 君莫舞趴在他膝盖上，哭得停不下来。 盛锦州不忍，请师尊想想办法。 青江帝便亲自打造了传讯法器，是一对玉环，打上父女俩的印记，可在各界通话。 但以此界的时间来算，一年大约只能通话一次，而且需要耗费大量的灵石。 阳平尊者表示没问题，灵石他有得是。 还给女儿带上了几十万。 七杀收获也不少，装了好几个储物袋，让君莫舞帮她存着。 “再见！” 等盛锦州和君莫舞进去，七杀向送行的破云等人挥挥手，离开此界。 第1313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1) 苏云娘这个任务，七杀只得了三万积分，道德金光增加的也不多。 但她收获很大。 境界虽然只是元婴大圆满，神魂却更为坚韧，识海也更为广阔，精神力强横无比。 这得感谢破云、紫陌、乾林等人对她的用心教导，倾囊相授。 他们修的虽是单灵根功法，可修炼这种事情，越到后来，越是殊途同归。 指导一个元婴修士，绰绰有余。 几人关于天道的感悟，也给了七杀很大启发。 诸天万界中，修真世界很多，修士不计其数，但有几个人，能像她这样与渡劫大能、陆地神仙平等交流？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她才是真.天命之子！ 别说姬宣韬，盛锦州都无法与她相比！ 001：“宿主大人，不要张狂，天狂有雨，人狂有祸！” 七杀：“......你才狂，你全家都狂！” 001：“本系统的全家，也包括你！” 七杀：“请你安静点！” 001担心被强行静音，识趣地捂住了嘴。 在混沌中休养了不知多久，七杀让它启动任务程序，接了下一个任务。 随后穿梭时空，到达新的世界。 “哇！” 下一瞬，001瞪大了它的卡姿兰大眼睛，眼珠子都恨不得凸出去。 七杀也是险之又险，才忍下即将出口的惊叫。 穿越这么多世界，她还是首次遇到这种情况！ 001大叫：“美人鱼！宿主大人，你变成了美人鱼！” 七杀：“闭嘴，我不瞎！” 一发现身体的异状，她就飞快凝出水镜，看清了原主的模样。 乌黑浓密的长发随意披在脑后，还带点自然卷，如同黑色的波浪。 碧蓝色的眼珠闪闪发亮，宛如大海深处的珍贵宝石，流光溢彩，绚丽生辉。 五官精致柔美，肤色洁白细腻。 上身穿着一件紧身的小衣服，款式和现代内衣有点相似，但没那么暴露，锁骨、腰际都遮住了。 修长匀称的手臂上，还挂着条披帛一样的东西。 材质很奇特，非绸非布，似乎是传说中的鲛绡。 然而最让七杀震惊的，则是腰部以下没有双腿，只有一条与眼珠同色的鱼尾！ 约有两米多长，此时正在水中微微摆动。 优雅到极致，也华丽到极致。 整体看来，漂亮得不像真人，像一幅油画。 七杀：“给你一秒钟，我要知道她的所有信息！” 001：“杀杀杀杀杀杀......” 七杀：“好好说话！” 001：“这就是她的心愿，你自己看！” 说着将任务内容传输给七杀。 七杀刚开始接收，就感受到了沸腾的杀意。 原主名叫艾莉亚，她的心里，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暴戾。 但这不能怪她。 换了任何一个正常人，心情都会跟她一样。 这个名为奥尔斯大陆的世界，存在着魔法，生活着精灵、矮人、巨人、人族、海族等等。 一千多年前，除海族之外的各种族爆发大战，人族最终取得胜利，占据了广袤的土地。 精灵退往绿幽森林，矮人依附精灵，在绿幽森林外面的白英岩石地建立了家园。 巨人数量稀少，躲到绿幽森林以西的安特山。 海族，也就是艾莉亚这一族，普遍能活三百岁以上，凭借着操控水元素的天赋，成为了海中霸主。 对于他们来说，陆地抢来无用，海洋已经够大了。 因而从不参与陆地上的争斗，一直岁月静好地生活在珊瑚海里。 但这种平静，在十年前被打破了。 海族之王弗拉德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就是艾莉亚，二女儿安维尔，三女儿科琳娜。 不知为什么，科琳娜从小就对人族十分向往。 十年前，她的六十岁成年礼上，弗拉德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她说想去陆地上游玩。 这本来是不可以的，但科琳娜性子软萌，嘴又甜，弗拉德和妻子苏珊对她向来宠爱，再三思索，还是决定满足她的愿望。 给了她一种秘药幻形草，让她可以将鱼尾化为人腿，以便在陆地上行走。 不过，幻形草最多能维持五天，五天之后必须回到大海。 否则就会化出鱼尾，并且身受重伤。 在一群侍卫的陪同下，科琳娜高高兴兴地上了岸。 五天之后她也回来了，但还带回了一个人族男子，凯拉。 据说，她上岸后就甩开侍卫，自己悄悄跑去玩，险些被一个富商欺负，还好凯拉救了她。 接下来的事情很老套，两人一见钟情，对彼此产生了爱意。 科琳娜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身份，忽然有人追杀凯拉。 凯拉本可以自己逃跑，却担心刺客伤害科琳娜，奋力保护她，胸口中了一刀。 眼见小命不保，正好侍卫们找过来，打跑了刺客。 科琳娜便将凯拉带回珊瑚海，请父王救他。 第1314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2) 海族恩怨分明，弗拉德虽对人族没有好感，但得知凯拉救过女儿，还是命医师治好了凯拉。 凯拉能在海底生存，是因为科琳娜给他吃了一朵海玉丁香，能让他短暂地抵抗水压、长出腮腺，像鱼一样呼吸。 海玉丁香的力量耗尽之前，科琳娜将凯拉送回了陆地。 大家都以为，她和凯拉就此分别。 但实际上，科琳娜经常偷偷跑出大海，与他相见。 艾莉亚发现过一次，严重警告她不许与人族来往，科琳娜当时答应得好好的，事后却依然我行我素。 有一天，科琳娜哭着跑到弗拉德面前，求他帮助凯拉。 原来，凯拉是维西王国的二王子，聪明能干，深得国王的喜爱。 但按照维西王国的继承法，未来继承王国的是大王子杰克。 杰克平庸无能，嫉妒心还很强，不断算计、陷害凯拉。 凯拉为了避免兄弟相争，主动离开维西王国，到各地游历。 杰克却还是不想放过他，一心要致他于死地。 上次的刺客，就是杰克派来的。 这段时间又来了几拨，凯拉忍无可忍，决定回去争夺继承人之位。 可他势单力薄，回去也很危险。 弗拉德拗不过女儿，只好给凯拉派了一个百人团队，里面人才济济，有智囊、有战士，甚至还有医师。 全都服了幻形草。 并且用巨大的容器随身携带着海水，五日泡一回。 对此，艾莉亚和众多臣民并不赞成，认为海族不应该介入人类纷争，但弗拉德怕科琳娜寻死，一意孤行。 他是海族之王，众人无法违逆他的命令，只好默许。 不到一年，凯拉坐上了维西王国的宝座。 艾莉亚还想着，事情总算结束了。 可惜并没有。 凯拉雄心勃勃，要恢复维西王国昔日的荣光。 维西王国曾是人类六大王国中最为强大的，其它五大王国，都曾是它的附属。 只是近百年来没落了，大片土地被五大王国瓜分，内部也争权夺利，极为混乱。 凯拉有大志向，本是好事，可他又将主意打到了海族。 这次，弗拉德说什么都不同意。 科琳娜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他也没点头。 当然了，就算他同意，艾莉亚也不会同意。 她是大公主，海族第一继承人，必要的时候，她会联合支持她的大臣们逼迫父王退位。 父王做出正确的选择，她很欣慰。 海族也免了一场政变。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生于大海，长于大海的科琳娜，竟然会为了私情背叛海族！ 某天，科琳娜在海王宫里洒了提炼好的洋金花液。 洋金花是海族的克星，闻之即晕。 整个珊瑚海里，都不允许出现洋金花。 但如果有防备，也很好破局，只需喝一点海葡萄酿的酒，就能解除洋金花的药性。 只是，谁会防备天真纯洁、活泼可爱的小公主呢？ 等艾莉亚醒来，发现自己远离大海，躺在一个池塘里。 岸上有人说，这是专门为他们建造的月光湖，湖水是从珊瑚海运来的。 在人类眼中，月光湖很大，可对于从小生活在辽阔大海里的艾莉亚而言，这就是个狭小的池塘。 从东游到西，大概只需要一个小时。 湖里还有很多同族。 父王、母后、二妹安维尔，以及王公贵族、文武大臣，约有一万多。 卑鄙的凯拉用他们做人质，逼迫海族战士为他卖命。 为什么不逃走呢？ 因为湖水里有稀释过的洋金花液，让他们随时处于昏昏沉沉、浑身无力的状态。 而且湖畔驻扎着弓弩队，若有海族长时间停留在湖面上，等待着他的就是弓箭。 已经当了凯拉王后的科琳娜常来看望他们。 每次来都痛哭流涕，深深忏悔，眼泪流了几大缸。 001：“这就是鳄鱼的眼泪啊！” 七杀：“有那么一种人，做着最狠的事，流着最多的泪。不明所以的人看了，还以为她是受害者。” 毫无疑问，科琳娜就是这种人。 忏悔归忏悔，放人是绝对不行的。 还说什么凯拉很辛苦，希望大家放下仇恨，和平相处。 第六年头上，父亲弗拉德被她气死了，母亲苏珊也随之而去。 本来，应该由艾莉亚继承王位。 可凯拉夺走海族传承数万年的王冠，加冕科琳娜为女王。 她以海族女王的名义，继续征调海族战士。 但这两人没想到的是，所有海族只认艾莉亚，以生命为代价，向凯拉抗议。 凯拉杀了数万，也没能平息此事，只好又将王冠还给艾莉亚。 艾莉亚很感动。 却并不高兴，只要一想到臣民被凯拉奴役，而她这个女王什么都做不了，就心痛如绞，无比悲痛。 第1315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3) 001：“天呐，太惨烈了！” 七杀：“是啊！” 001：“这叫什么？一个恋爱脑，毁了一个种族？” 七杀：“带路党，比侵略者更可恨！” 这可比安徒生笔下那个小美人鱼惨得多，小美人鱼毁的只是她自己，这个科琳娜，毁了她的家，她的国！ 不，也许在她心里，凯拉所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园。 父母姐妹同族什么的，都只是她伟大爱情里的背景板。 001：“宿主大人，感觉不太对啊，一个存在了数万年的种族，为啥这么容易就栽在一个女孩子手里？” 七杀：“可能是因为这个种族过于单纯。” 海族的单纯，源于与生俱来的种族天赋。 在大海里，他们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没有对手。 在陆地上，也没有人与他们为敌。 因为没有必要。 陆上各种族打来打去，是为了争夺生存空间。 但海族的生存空间，与陆地种族并不重合，打赢了也意义不大。 无论是精灵、矮人、巨人还是人族，都无法长时间生活在大海里。 反之亦然。 海族承平日久，悠闲惯了，因而没能敏锐地感觉到危险的来临，也低估了科琳娜和凯拉的杀伤性。 弗拉德第一次同意科琳娜上岸的时候，怎么能想到她会给海族带来灭顶之灾呢？ 001：“本系统想起一句话，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七杀：“防火防盗防脑残。” 更让艾莉亚绝望的是，她发现月光湖里的同族一日比一日少。 有的是适应不了这里的环境，生病死了。 还有一些，则是被打捞出去，当做奇珍出售。 她偶然听守卫说，“一条美人鱼，市价五千金币。只要偷到一条，就能发家致富了。” 美人鱼！ 这种称呼是对海族莫大的侮辱！ 他们是智慧种族，不是蠢头蠢脑的鱼类！ 那些被偷走卖掉的同族，将会经历何种悲惨的命运？ 她不敢想！ 科琳娜又一次来月光湖时，艾莉亚忍着内心的憎恨，求她看在同为海族的份上，制止这种可怕的行为。 为了让她答应，还提醒她，身为王后，同族被当成货物售卖，是对她个人威严的严重损害。 科琳娜也很惊讶，承诺回去就查，一定让凯拉砍了那些人的脑袋。 过了三天，科琳娜气冲冲地来了，说是凯拉跟她保证，根本没有那种事！ 还让艾莉亚安分点，不要总是离间她和凯拉的感情。 其他海族纷纷证明艾莉亚没有撒谎，真的有海族被捕捞，科琳娜一句都不信。 临走时，居然说艾莉亚是为了吸引凯拉的注意力。 警告艾莉亚死了这条心，凯拉生生世世爱的只有她一个。 ......我在这里说家国仇恨、生死存亡，你跟我纠结情情爱爱？ 而且，正是你所谓的爱情害了海族！ 艾莉亚被气得吐血，几天都没缓过来。 001：“宿主大人，科琳娜脑袋里装的是草吗？” 七杀：“你懂什么，人家脑子里全是爱啊！” 001不认同，“不对，爱不是这样的！她就是蠢，蠢得像头驴！还非常坏，坏透了！” 七杀叹道：“你为什么要侮辱驴呢？” 001：“......本系统跟驴道个歉。” 科琳娜的快乐、自信、精神支柱，是凯拉深深地爱着她。 同族对她的指责和怒骂，也因她心中有爱，而不觉得有多难受。 然而她不知道，她引以为傲的爱情，其实并没有那么真。 海族三个公主中，最美丽的不是科琳娜，而是艾莉亚。 凯拉第一次见到艾莉亚的时候，就被她的绝美容颜所震慑，寻找各种机会一再示好。 但艾莉亚只觉得这个弱小的人类很烦。 根本想不到，他竟然敢觊觎自己。 她是高贵的海族公主、未来的海族女王，海中所有生物，见到她都要俯首称臣，这个人类给她当奴仆都不配。 所以她也实在理解不了，妹妹科琳娜怎么会喜欢他。 那是自甘堕落。 打下的土地越来越多，维西王国越来越强盛，凯拉自觉有了资本，经常背着科琳娜来月光湖，跟艾莉亚描述自己的雄图霸业。 其目的，大概是想让艾莉亚被他的魅力所折服，像科琳娜一样爱上他。 001：“这是什么脑回路？” 把海族毁了，还指望海族女王爱上他？ 七杀：“别说，还真有这种女人。” 幸好艾莉亚不是。 她也依然没有察觉凯拉的龌龊心思，只以为他在炫耀，在精神上折磨她。 打下洛卡王国之后，凯拉终于忍不住了。 直接开口说，她是女王，他是国王，他们才是天生一对。 他们生下的孩子，将继承维西王国与大海！成为世间最强王者！ 艾莉亚大吃一惊，恶心得想吐。 又很快想到，这是离开月光湖、拯救同族的唯一机会！ 为了族人，她愿意以身饲狼。 但如果答应得太快，可能会引起凯拉的怀疑，便模棱两可，说要考虑考虑。 凯拉欣喜地回了王宫。 第二天早上，科琳娜披头散发地跑来，恶毒地咒骂艾莉亚，给她强行灌了毒药。 长期被洋金花液毒害的艾莉亚，毫无还手之力，就这样死了。 尸体沉到了湖底。 海族的生路，又一次被科琳娜掐断。 第1316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4) 艾莉亚死不瞑目，怨念被001的任务程序捕捉到。 然后，七杀应她所求，穿越到这个世界。 她的愿望并不复杂，就是含杀量比较高。 凯拉，杀杀杀！ 科琳娜，杀杀杀！ 维西王族，杀杀杀！ 买卖海族者，杀杀杀！ 驱使海族者，杀杀杀！ 挖掘月光湖的人，杀杀杀！ 岸上这些守卫，杀杀杀！ ...... 最核心的一条，是带领族人重回大海。 这是她海族女王的职责。 001：“安息吧，亲爱的艾莉亚，宿主大人不会让你失望！” 七杀：“有一条可能做不到。” 001：“啥？” 七杀：“挖掘月光湖的那些人，也只是听命行事，可能连月光湖挖来做什么都不知道，不算海族的仇人。” 001：“......放心，艾莉亚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小七杀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过于较真，像个死脑筋。 “艾莉亚！” 前方水波晃动，一个面容苍白的姑娘缓慢地游过来。 她是安维尔，艾莉亚的二妹妹。 “你还好吗？那个贱人找你做什么？” 她恨科琳娜，恨到不愿说出她的名字。 七杀：“不用担心，我没事。她么，像以前一样尽说些废话。” 可怜的姑娘，头发和鱼尾上的鳞片都没什么光泽了。 再这么下去，非死不可。 安维尔：“可我听阿特斯他们说，她欺负你。” 为了维持体力，族人们大多数时候都安静地浮在水中。 她也不例外。 因而那个贱人来找艾莉亚时，她不在场。 阿特斯他们刚好在附近，看到那个贱人推搡辱骂艾莉亚，想要过去保护她，却被守卫打晕。 醒来没有力气游动，大声呼喊，她听到后赶过去，才知道那个贱人又来找姐姐的麻烦。 大家赶紧寻找。 她运气比较好，第一个找到了姐姐。 七杀：“她给我喂了毒药。” 安维尔惊道：“毒药？！” 七杀：“嗯，不过没关系。这种毒药，反而让我觉醒了一种天赋。” 安维尔：“什么天赋？” 两人交谈时，四周陆续游过来一些无精打采的海族，都关心而期待地看着她。 没有人说话，因为要节省力气。 七杀看他们一眼，轻声道：“净化！” 说着抬起右手，掌心出现一团蓝光，越变越大，猛然散开。 以她现在的修为，分解月光湖中的洋金花毒性，乃是举手之劳。 安维尔和其他海族只觉身体一轻，脑海也逐渐清明。 往日那沉重的疲惫感、眩晕感，正在远去！ 洋金花的毒性真的解了！ 安维尔喜极而泣，“艾莉亚，我们能回大海了！不不不，回去之前，我要先宰了那个贱人！” 别的海族也激动得语无伦次。 “天啊，我们有救了！” “我要回大海，我要回大海！” “呜呜呜，好想念珊瑚海啊！” “是艾莉亚救了我们！” “海神在上，感谢女王陛下！” 月光湖底，一片欢腾。 恢复了力量的海族呼朋唤友，全都聚集在女王周围。 个个容光焕发，美得炫目。 “族人们，请听我说。” 七杀用海族的天赋神通，将声音传遍整个月光湖。 海族们住了口，敬仰地看着他们的女王。 “我向着海神起誓，定会带领大家重归大海！遗失在外的族人，也会一个不少地找回来！” “凯拉及其爪牙，所有欺凌过海族的人，都必将付出血的代价！” “背叛者科琳娜，将承受海神和族人们的愤怒！” “海族的苦难，到此为止！” “海族的尊严，不容触犯！” 众人听得热泪盈眶。 多少年了，海族终于迎来希望！ 海神没有抛弃海族，女王陛下也对得起大家的信任和爱戴！ 安维尔擦干脸上的泪，激动地道：“艾莉亚，尊敬的女王陛下！请派我去杀那个贱人！” 和她一样痛恨科琳娜的大有人在。 “不，派我去！女王陛下，派我去！” “你们都闪开，不要跟我争！” “女王陛下，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七杀：“不要急，我们在这里等她。” 安维尔急切地道：“还要等多久？” 她一分钟都不想等！ 七杀：“快了。” 科琳娜自诩善良，从来不亲手杀人。 这次会来毒杀艾莉亚，肯定是知道了凯拉喜欢她，才会失控到露出真面目。 但她的行踪瞒不了多久。 001信心满满地道：“如果本系统没猜错的话，凯拉很快就会来月光湖，看看艾莉亚是死是活，科琳娜也会跟来。” 七杀：“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001：“......是本系统多嘴了。” 第1317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5) “湖里那些美人鱼，好像有点不对劲。” 守卫德里恩站在了望台上，皱眉看着月光湖。 他的同伴汤姆不以为然地笑道：“有什么不对劲？每天都往里面倒洋金花液，他们翻不起风浪。” 德里恩一想，确实如此。 洋金花液对人类无毒，却能克制美人鱼的种族天赋，还能让他们酥软无力，类似于商夏王国的蒙汗药。 他守月光湖这么多年，就没有一条美人鱼能够逃走。 汤姆又挤眉弄眼地道：“今天晚上，咱俩再弄一条？” 德里恩：“上次的钱，你就赌完了？” 汤姆：“这一阵手气不太好，但我有预感，很快就会转运！” 德里恩有点犹豫，“这事儿风险太大，要是被发现可就惨了！” 会被发配到前线，服役三年才许回家。 汤姆：“富贵险中求！痛快点，干不干？” 德里恩一咬牙，“干！” 汤姆需要钱，他更需要！ 一个夫人、三个情妇和十个儿女，不是那么好养的。 贩卖美人鱼这事儿，是国王陛下先开的头。 有一年军费不足，美人鱼在黑市上的价格又很高，国王陛下看着一湖美人鱼，就像看着一湖金币。 可这事绝对不能放在台面上，以免激起前线海族战士兵变，或者逼得美人鱼王族自尽。 还要靠王族牵制海族战士呢。 于是私下授意守卫们，偷偷捕捞落单的美人鱼，卖到各国。 卖了一年，军费充足了，国王陛下就下了禁捕令。 但口子既然已经打开，又哪里还封得住？ 几乎每个守卫，都偷盗过美人鱼。相互间也很少检举，除非有仇。 像他和汤姆这样的老守卫，偷得就更多了。 否则他也勾搭不到这么多情妇。 汤姆：“那晚上我准备好大桶，再叫上路易斯、艾伦、布莱克、伊登、科尔森！” 光凭他们两个人，可没有办法悄无声息地运走美人鱼。 正是因为参与的人多，分到手的钱少，他才那么快就输完。 德里恩：“不要叫布莱克，他嘴不严，一喝了酒就什么都往外说！” 汤姆刚要说好，忽然看到了国王和王后的车架，赶紧站直身子。 离得这么远，下方的人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所以他小声跟德里恩八卦：“王后虽然美貌，却没有女王漂亮，你觉得呢？” 德里恩：“这是公认的事实。” 汤姆：“那就奇怪了，国王陛下当初为什么不娶艾莉亚女王？” 如果他是国王，会让艾莉亚当王后，科琳娜嘛，当个情妇足以。 这些年来，科琳娜闹出的笑话可不少。 国王和重臣们开着御前会议，她穿着睡衣跑进去，让国王帮她挑选当天要穿的裙子。 听说那睡衣还很薄，重臣们都没眼看。 还有一次，国王和雷塔王国的使者密谈，她不知听了谁的谗言，气冲冲地带着侍女去捉奸。 弄得国王好没面子。 大家都说，科琳娜没有王后的风华气度。 德里恩：“呵呵。” 国王倒是想娶，但艾莉亚怎么可能嫁。 这也正常。 不正常的是王后科琳娜。 科琳娜的心里，大约只有她自己和国王，没有亲人同族。 他要是有这种女儿，也得像上任海族之王弗拉德那样气死。 但商夏王国有句民间谚语，子不教，父之过。 科琳娜会长成这样，也是弗拉德没有管教好，最后自食恶果。 他就不一样了。 女儿们虽还小，他已经明确告知她们，要是敢和来路不明的人谈恋爱，腿打断。 “吁！” 双驾马车停在湖边，凯拉匆忙跳下车，又一把从车里拽出科琳娜。 科琳娜委屈地叫道：“你弄疼我了！” 凯拉忍着内心的烦躁，沉声道：“你对艾莉亚做了什么？” 科琳娜大大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泪水，“凯拉，你吼我！你为了艾莉亚吼我！” 凯拉额头青筋直跳，又问了一遍，“说，你对艾莉亚做了什么？” 昨天晚上，科琳娜又因琐事絮絮叨叨，还说当王后很累。 他被烦得头都大了，就跟她说，如果她不想当，那就换艾莉亚。 这下如同捅了马蜂窝。 科琳娜哭得稀里哗啦，跟他闹了大半夜，后来他也不耐烦再哄，回了自己的寝宫睡觉。 今早处理完国事，有人禀报，王后一大早就去了月光湖，还化出鱼尾跳入湖中，跟艾莉亚近距离接触过。 如果是平时，他不会在意，因为科琳娜常去找艾莉亚聊天。 但昨晚他们刚刚因为艾莉亚吵架，以科琳娜的性子，肯定恨透了艾莉亚，有可能做出蠢事。 科琳娜含泪控诉：“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心里却只有艾莉亚！她到底哪里比我好？你说，你说呀！” 凯拉深吸一口气，不想再跟她说话。 当年的科琳娜多么的可爱，现在却变成了愚蠢无知的平庸妇人。 她根本不明白，艾莉亚对于维西王国有多重要。 如果艾莉亚出了事，他不会放过她！ 第1318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6) 让侍女们拉住科琳娜，凯拉顺着横贯月光湖的长廊，走到湖水中央的白色凉亭，吹响了海螺。 这只海螺内部，由魔法师刻了法阵，能将声音传到湖底。 艾莉亚听到后，就必须浮出水面。 如果不来，第二天的食物就会减半。 海族的食谱很广泛，鱼、虾、水草、贝壳之类都能吃。 但月光湖是人工挖掘而成，里面本来没有活物，海族的食物都是当天投喂。 并且绝不投喂活的，以免形成生态链。 虽然这些年来，鸟雀带来了鱼卵、草籽，湖里有了鱼，也有了水草。 可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命人往湖里洒毒药，活下来的鱼和水草不多，无法供应海族。 要想族人不被饿肚子，艾莉亚就得配合他。 果然，海螺吹了没一分钟，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就浮起一条光彩夺目的美人鱼。 凯拉略微失神。 他自认不是肤浅的好色之徒，可每次见面，都会被艾莉亚的容色所震惊。 从头发到鱼尾，都完美得令人难以形容！ 她是造物主的杰作！ 科琳娜已经够美了，但在艾莉亚面前，却只能算清秀。 非要比较的话，科琳娜是凡人的美貌，她却是天神之姿。 如果世上真有神，那神就应该是艾莉亚那样的。 “艾莉亚，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凯拉上前一步，扶着栏杆有些激动。 七杀笑道：“多谢关心，我挺好的。” 光看外表，凯拉确实有让科琳娜倾心的资本，身材修长，金发碧眼，轮廓深邃，很像西方古典电影里的王子。 凯拉：“我还以为，科琳娜会伤害你！” 七杀：“她是我的亲妹妹呀，怎么会伤害我呢？” 湖边的科琳娜也在大叫，“凯拉，你看见了吧，艾莉亚活得好好的，我没对她做什么！你冤枉了我！你必须跟我道歉！” 尽管她也不知道艾莉亚为什么还活着，但她不会放过辩解的机会。 父王一直偏爱艾莉亚，可能给了她防身的宝物，或者教了她起死回生的法术！ 可恨！ 她也不怕艾莉亚拆穿，因为她比艾莉亚更会说话。 凯拉不理她，深情款款地道：“艾莉亚，上次我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只要你答应，我会和科琳娜离婚，册封你为王后！” 他喜欢艾莉亚，一直喜欢。 但他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 科琳娜是他的妻子，哪怕她幼稚冲动、蠢笨无脑，做出诸多不合身份的事情，他也不会轻易抛弃她。 对艾莉亚的爱，他本来只打算放在心里，独自品味。 这是一种伟大的自制力。 可内政大臣维克多说得对，他不仅是科琳娜的丈夫，也是维西王国的国王，要对国家负责！ 为了维西王国，他必须娶艾莉亚。 五大王国中，维西王国已经打下了道森王国、纳威王国、雷塔王国、洛卡王国，只有商夏王国还在硬撑。 看情形也撑不了多久。 战争结束之后，如何处置海族是个大问题。 当年他为了更好地利用海族，与岳父弗拉德有过协议，只要打下五大王国，就放月光湖中的海族回家。 给他们一点希望，免得总想着自杀。 可事到临头，这个协议他不想也不敢履行。 月光湖中的海族要是回了大海，做的第一件事情，一定是命令海族战士杀了他，灭亡维西王国。 女王艾莉亚恨他，除了科琳娜之外的所有海族都恨他。 杀了这些海族，更是下下策。 没有他们当人质，海族战士无所顾忌，也会杀入维西。 继续押着不放，也不是长久之计。 前线的海族战士作战无比勇猛，为的就是迎回他们的女王。 希望要是破灭，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 设计灭杀海族战士也不是不行，可他们要是死了，刚打下的五大王国定然造反。 杀不得，放不得，留不得。 如何是好？ 他召集重臣们商议此事，大家讨论了半天，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联姻。 迎娶海族女王艾莉亚，诞下继承人，两族就能真正成为同盟。 以前发生的不愉快，也可以随风飘去。 科琳娜如果有异议，也只能怪她自己不争气，在海族中没有半点威望。 王冠放到她头上，她都戴不稳。 七杀并不知道还有这些政治因素，知道了也不会在乎。 面对凯拉的询问，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微笑道：“我想为你唱首歌。” 凯拉惊喜道：“唱歌？好啊！” 还没有与海族交恶的时候，他参加过海族的宴会，听过艾莉亚的歌声，那是天籁之音。 七杀双手握在胸前，抬头开始吟唱“海的女儿”。 这是一首古老的歌曲，据说是海神所作。 优美的音调，瞬间传遍了湖畔。 同时传过去的，还有人类无法承受的强大音波。 科琳娜脸色大变，高声叫道：“凯拉，快逃！” 但已经来不及了，凯拉捂着双耳，口吐鲜血，摔倒在地。 001：“呵呵，美人鱼，不，海族的歌声，是那么好听的？” 差点忘了，在这个世界，美人鱼是侮辱性词语。 第1319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7) “哦啊啊啊，哦哦啊啊啊！” 一名又一名海族，钻出湖面，和着七杀的歌声，吟唱远古的歌谣。 唱歌，是海族的天然爱好。 也是他们的强大武器。 但自从中了洋金花的毒，他们就不再歌唱。 因为，没有灵力作为支撑，唱出来的歌没有灵魂。 现在他们的灵魂又回来了。 以月光湖为中心，歌声一圈圈散开。 岸边的守卫听得如痴如醉，自己七窍流血都不知道。 随后陷入美妙的梦境，永远不会醒来。 “你们听到了吗？这是什么声音？” 维西王宫内，正在翻看文件的内政大臣维克多忽然停住。 外务大臣曼尼克斯侧耳倾听，叹道：“多么美妙的歌声！宫里来了新的歌姬？” 他对音乐有很高的鉴赏力，希望国王能请他一同欣赏歌姬的表演。 王宫总管阿恩特：“没有。” 科琳娜王后厌恶歌姬，赶走上一批之后，告诉他不许歌姬进宫。 不是宫里的，难道歌声来自宫外？ 曼尼克斯闭上眼睛，听得一脸陶醉。 一会儿他就让人去找，现在嘛，不能错过这动听的音乐。 维克多：“曼尼克斯！” 曼尼克斯：“嗯？” 维克多：“你在流血！” 曼尼克斯猛然睁开眼睛，却见坐在对面的维克多和阿恩特也是一脸的血，甚为可怖。 他还没反应过来，办公室的大门就被推开，侍卫乔治慌慌张张地叫道：“各位大人，歌声有问题，不要听！” 曼尼克斯下意识抬手捂住耳朵，但毫无用处，歌声直达心灵。 那是永远的安宁，那是美满的归宿。 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抵抗，只需要敞开怀抱去接受。 曼尼克斯放下手，满怀欢喜地拥抱歌声，拥抱死亡。 至于阿恩特和维克多，乔治说话的时候就没了气息。 死得这么突然，这么快！ 乔治毛骨悚然，跑出来一看，王宫里到处都是死人。 花园里、走廊里、宫殿里、楼道里，死得奇形怪状。 昔日热闹的王宫，仿佛被死神收割过似的。 而且这死神不管人们的身份，高到尊贵的首相大人，低到打扫马圈的仆役，说杀就杀。 乔治只觉这里已经变成了死神的猎场，不敢再呆下去，急忙跑出王宫。 像他一样逃出生天的，还有一小部分人。 他们并不知道，能够逃过此劫，不是他们运气好，而是他们对海族没有恶意，手上也没有沾过海族的血。 海神的这首曲子，为敌人而作，也为朋友而作。 朋友听了，是纯粹的歌曲，敌人听了，就是催命符。 月光湖方圆百里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001看得目瞪口呆，“我x，海族这也太强了吧？！” 七杀：“如果不强，怎么能帮凯拉打下这么多王国？” 001：“美丽而强大，海族真是上天钟爱的种族！” 七杀：“海族的天赋技能，确实有点多。” 但天地造物，相生相克。 海族虽强，却被限制在大海里，无法上岸与各种族相争。 且天性温和，没有称王称霸的思想，不能成为这片大陆的主宰。 那些在前线替凯拉打仗的海族战士，承受着身体上、思想上的种种痛苦。 海族的歌声也并非无敌，陆地上的魔法师，有很多种办法破除歌声中的法力。 这次能够得手，是因为维西人事先没有防备。 她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死于海族歌声的那些人，没一个无辜。 “住口！不要唱了，我让你们不要唱了！” 湖边，科琳娜撕心裂肺地叫着。 她是海族，不会受到歌声的攻击，但看着身边的人陆续倒下，她也感觉到了恐慌。 更让她恐慌的是，凯拉不知是死是活。 她应该去湖心的凉亭救他，可她不敢。 同族能唱出“海的女儿”，就说明他们恢复了力量。 他们不会放过她，她不能自投罗网！ 她应该逃跑！ 但她不知道要逃去哪里。 来到陆地上之后，她的衣食住行都是凯拉安排的，没有凯拉，她在陆地上根本无法生存。 怎么办？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办？ 科琳娜六神无主。 安维尔边唱边游向岸边，轻轻一拍湖水，溅起来的水珠凝聚成水刃，凌空飞向科琳娜！ 终于能杀了这个贱人！ 父王，母后，你们可以安息了！ 但七杀飞出一面水盾，挡住了安维尔的攻势。 安维尔停住歌声，不解地道：“艾莉亚？” 七杀：“就这么杀了，未免太便宜她。” 安维尔两只纯洁的大眼睛里，装满了问号。 七杀：“应该让她和凯拉看着，我们是如何摧毁他们珍视的一切。我们所感受到的痛苦，也要让他们去感受。” 这样啊，那确实比直接杀了更爽快！ 安维尔虚心请教：“那要怎么做呢？” 七杀：“放心，交给我。” 杀人且诛心，她是专业的。 第1320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8) 凯拉悠悠醒转，发现自己不在地上，脚下踩不到实物，空空荡荡的，令人恐惧。 风呼呼的在耳边吹着，带着种湿润清新的气息，好似雨过天晴。 低头一看，一条泛着蓝光的透明水绳绑在他腰间，将他吊在了半空。 可身后既无旗杆也无大树，不知这水绳挂在何处。 “救我！凯拉，救我！” 凯拉这才发现身旁还有一个人，他亲爱的王后科琳娜。 同样被水绳绑住了手脚，正惊慌失措地挣扎着，脸上满是泪痕。 凯拉知道这必然是艾莉亚等人做的，定一定神，对科琳娜道：“你也是海族，你也会水系魔法！操纵这条水绳，把我们放下去！” 当务之急，不是研究海族为何能恢复力量，而是怎么脱困。 科琳娜：“呜呜呜，我做不到！” 她的法力本就不及艾莉亚，又养尊处优地过了这么多年，以前学的法术都快忘光了。 凯拉：“试一试！” 科琳娜疯狂摇头，哭道：“我试过了，真的不行！不要叫我再试！” 为什么要为难她？为什么不自己想办法？ 凯拉咬牙，暗恨她没用。 如果是艾莉亚，再怎么绝望的处境，也会努力去试一试吧。 科琳娜真的太软弱了。 安维尔看看他们，又看看七杀，好奇地道：“艾莉亚，你是怎么办到的？” 虽然她全程在场，却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才艾莉亚只是做了几个手势，凯拉和科琳娜就被吊了起来。 但空中什么都没有呀。 而且，海族的法术必须依托于水，天空基本是禁区。 她从没见过任何一名海族，能够将法术用得这么精妙。 七杀：“这就得涉及到一个新的知识了。” 安维尔：“什么新知识？” 七杀：“空气中也含有水分，只要提出来，就能为我们所用。简单来说，我将他们上空的水凝成了冰，再固定住。” 安维尔：“......水绳绑在了被固定住的冰上？” 七杀夸赞道，“没错，真聪明。” 安维尔：“呵呵。” 她仿佛懂了，又仿佛没懂。 但艾莉亚夸她聪明，那她就不问了。 不懂，也要装懂。 凯拉向着下方大叫：“艾莉亚，什么都可以谈，放我下来！” 七杀：“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四周吧。” 她和凯拉有什么可谈的。 把他们吊起来，不是为了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而是方便他们观赏风景。 俗话说得好，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随着她的话音，凯拉看向四方。 横七竖八的尸体，就这么印入了他的眼帘。 湖畔守卫，竟无一活口！ 海族，狠毒至此！ 维西王宫和月光湖隔了一座小山，他的目光越过山坡，看到王宫正在坍塌。 那些精美华丽的建筑，变成了残垣断壁。 他从各国搜罗来的奇珍异宝，也埋进了土里。 还有忠心于他的大臣们、他喜爱的侍女们，全都死状凄惨！ 而海族的歌声还在蔓延，王城之中，不断有人倒下。 这是他的国！ 凯拉目眦尽裂，“停下！艾莉亚，你不能这么做！” 七杀：“不，我可以。” 凯拉的视力本没有这么好，为让他看清，她专门医治了他的近视眼，还往他眼珠里注入了一点点灵力。 001：“宿主人美心善，助人为乐，做好事不求回报！” 七杀：“低调。” 她的声音，听在凯拉耳朵里是那么的冷酷无情。 “艾莉亚，停止！快让他们停止！” 再唱下去，维西王国将不复存在。 他这一生所有心血，也会毁于一旦。 七杀：“国王陛下，我们求你停止的时候，你也没有停止呀。” 凯拉愤怒地道：“这不是一回事！我没有屠杀过你们，从来没有！” 安维尔被他的无耻气得发狂。 用力一拍湖水，无数水箭射向天空！ 是，他是没有亲手杀过一名海族，可因他而死的海族难以计数！ 海族好端端地生活在珊瑚湖里，是谁将他们绑架到这儿？ 是谁以他们为人质，逼迫海族战士冲锋陷阵？ 是谁下令守卫斩杀反抗的海族？ 是谁捕猎、买卖海族，还冠以“美人鱼”这种称呼？ 是你，凯拉！ 还有背叛者科琳娜！ 将你们千刀万刮，也赎不了你们对海族犯下的罪！ 嗖嗖嗖！ 两人被水箭射成了筛子，科琳娜痛得哭不出来，凯拉也流下了男儿的眼泪。 七杀没有阻止。 因为安维尔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控制着力道，只想伤他们，并不想要他们的命。 两人身上的伤口看起来虽然恐怖，却都不是致命伤。 还经得起好几轮。 安维尔可以尽情发泄，只要留口气就行。 第1321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9) “对不起，艾莉亚！” 安维尔平静下来后，惭愧地向姐姐道歉。 姐姐是海族女王，如何处置凯拉和科琳娜，是女王的事，她不该冲动。 而且刚才姐姐和凯拉说着话，她擅自动手，是对姐姐的不尊重。 七杀：“没关系。如果没有尽兴，可以继续。” 安维尔摇摇头，笑道：“不用了。” 现在她也觉得，不能让这两个狼心狗肺的卑鄙小人死得太快。 七杀便扬声道：“凯拉，你看到了吗？你的王城死伤过半，已经彻底乱了！” 凯拉嘶声叫道：“停止，停止！” 七杀：“王城之后，是号称维西明珠的雅库城，敬请期待。” 凯拉愤恨地道：“艾莉亚，你不能那么做！雅库城是维西王国最为繁华的城市，是维西王国的荣耀！” 七杀冷声道：“你所谓的繁华、荣耀，建立在海族的苦痛之上！你从海族拿走的一切，从今日开始偿还！” 虽然她不是真正的海族，也为他们的遭遇而心痛。 这无妄之灾，来得如此莫名。 凯拉大叫：“艾莉亚，我做错了什么？” 他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很冤枉。 海族明明有着强大的力量，却整日无所事事地在海中游弋，这是种极大的浪费！ 生命如此短暂，就该尽情绽放！ 他给他们走上陆地、建功立业的机会，让他们的才能得以施展，这是知遇之恩！ 前线的海族战士，有专门的后勤保障，月光湖这些王族，也得到了他的保护和供养。 如果他是坏人，早把他们弄死了！ 更重要的是，因为有了他的引导，海族将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为万人称颂的传奇！ 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他？ 为什么不能和他当朋友？ 为什么要恨他？ 七杀：“你什么都没做错。快看，歌声飘进了雅库城。” 凯拉能否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不要紧。 她又不是老师，没有义务帮他树立正确的三观。 凯拉已经看到有人倒下，绝望地道：“求你了，不要！” 月光湖离雅库城足有五百里，不借用工具，只凭人类的眼睛，根本看不了那么远。 但他此时无暇惊异。 七杀漠然道：“海族也曾求你，你是怎么答复的？” 凯拉喃喃道：“我说，这是你们的荣幸。” 七杀：“嗯，死于海族的歌声，也是你们的荣幸。” 雅库城，在海族看来是罪恶之城。 因为，它是这片大陆上最大的美人鱼交易地。 这个肮脏行业的兴起，带动了其他的行业，让雅库城富得流油，也给凯拉贡献了足够多的税收。 看着更多子民死去，凯拉眼中流出血流。 病急乱投医，奋力用脚踢科琳娜，“她是你亲姐姐，你说句话，说句话啊！” 海族最为重视亲人，科琳娜要是为他求情，事情兴许有转机。 科琳娜躲避着他，一言不发。 她本能地感觉到，如果她敢在这时替凯拉说话，族人们会生吞活剥了她。 聪明的作法，是保持沉默。 她深爱着凯拉，可她更想活下去。 凯拉如果爱她，也应该尽力让她活着。 凯拉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心中大恨。 这就是他的王后！ 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生死关头，真情还是假意，他看得一清二楚。 “艾莉亚，维西王国要是灭了，对海族没有一点好处！月光湖周边没有江河，没人帮你们回家！” “停止吧！我们应该站在同一条战线！” 七杀双手往下压，族人们同时收声。 凯拉还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大喜过望，“艾莉亚，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们重新签订协议，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七杀：“不要眨眼，接下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凯拉想多了，她让大家停止，是因为唱歌需要耗费灵力。 再唱下去，将无以为继，伤到身体。 “看！” 凯拉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目光越过高山、平原、丘陵，直抵两千里外的珊瑚海。 平静的海面上，忽然掀起滔天巨浪。 一道青色的剑光，劈开了海岸线，造就宽阔的沟壑。 然后，剑光一路向西，遇山开山，遇水改道。 海水倒灌入沟壑，紧随剑光，在陆地上形成一条新的大河。 凯拉此生从来没见过这等奇景，大受震撼，瞠目结舌。 半晌才道：“那是什么？！” 七杀：“回家的路。” 海族无论采用什么方式回家，势必惊动陆上各种族。 既然如此，不妨高调。 也是时候让各种族知道，海族不好欺负！ 第1322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10) “那是什么？！” 皮特和妻子薇薇安站在自家屋子前，目瞪口呆地看着一道青色的光破开了对面的墨里斯山脉！ 青光之后，还跟着汹涌的河流。 可他们在红草村生活了几十年，从来不知道附近有这么大的水量。 如果有，也不用每年遭受旱灾。 尤其去年，最为严重，村里渴死了好几个老人。 “那是神之光！那一定是神之光！” 村长加伦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后，看着大河神情激动。 皮特：“神之光？” 加伦：“没错！神怜悯我们，降下了天河，从此不再有干旱之苦！” 河水灌溉两岸，那些贫瘠的土地，将变成沃土。 偏僻贫穷的红草村，也即将成为富裕的大村庄！ 小伙子们不用再到外地做工，种地就能养活全家。 “快，皮特，去敲钟，我要召集全村开会！” 皮特：“还不到秋收，开什么会？” 加伦：“祭神！” 神的恩德，怎能不拜谢？ 墨里斯山脉的另外一边，有人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那是什么？！” “不知道。” 费萨尔：“不知道？亲爱的霍尔曼，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可是大魔法师啊！” 霍尔曼反问：“大魔法师就应该知晓一切吗？” 费萨尔：“当然！” 霍尔曼：“那你是不是忘了，你也在今年五月份通过了大魔法师的考核。” 费萨尔：“......我资历毕竟没你老。看在大地母神的份上，告诉我吧，那是什么？” 霍尔曼：“我说了我不知道！” 有点后悔推荐费萨尔加入魔法师协会了。 有时候他就像个听不懂人话的弱智。 费萨尔拿出魔法棒，“那就去看一看吧！” 轻轻一点，脚边的一截枯木变成长着翅膀的白马。 他不顾霍尔曼的抗拒，拉着他跳了上去。 白马挥动翅膀，飞向还在向前的青光，以及迅猛而来的河流。 “霍尔曼，我想知道，青光的目的地是哪里！” “我不想知道！” “不，你想！我们就一直跟下去吧！” 飞了没多久，遇到一群熟人，大魔法师盖伊和他的弟子们。 他们较为传统，坚信魔法师的飞行工具必须是扫帚，此时全都骑在扫帚上，想必也是来探查青光、河流的。 “亲爱的盖伊，来，加入我的队伍！” 费萨尔热情地发出邀请。 盖伊向霍尔曼点头致意，随后调转扫帚的头，飞往另一个方向。 虽然他也想知道青光会飞向哪里，但如果费萨尔去了，那他宁愿去查这条河流的起源。 不与某些人为伍！ 霍尔曼高声叫道：“盖伊，查到后告诉我一声。” 盖伊：“好的。” 可怜的霍尔曼，被费萨尔这个混蛋赖上了。 一处肮脏的窝棚里，丽莎摸了摸贝娜儿的头，担心地道：“你还在发热！明天早上，我再去山里采集一些退热的草药！” 贝娜儿虚弱地笑道：“不用了，过几天，我会自己好。” 如果不好，那就死了吧，反正活着也是受罪。 丽莎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养活自己都难，还要拖着她这个累赘。 “不行，你必须吃药！” 丽莎固执地道。 贝娜儿：“你说过会听我的话，我不许你去山里！” 山里很危险，有各种野兽毒虫，上次丽莎就差点没回来。 见她生气，丽莎瑟缩了一下，“好，那我不去了。” 也许巴顿爷爷那儿会有药，她明天去求一求。 她是个孤儿，以捡破烂为生。 三个月前，捡到了奄奄一息的美人鱼贝娜儿。 贝娜儿不服城主的管教，受尽了折磨，城主以为她死了，就丢到了城外的臭水沟里。 她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贝娜儿搬回窝棚。 起初，贝娜儿以为她另有所图。 其实她只是不想再孤单，想要有个家人。 “丽莎，你去拿刀来。” 贝娜儿拍拍她的手。 丽莎：“拿刀做什么？” 贝娜儿：“听我说，趁我的鳞片还有光泽，割下来，卖去药铺里。” 海族的鳞片能够入药，这是五年前一位药剂师发现的。 丽莎吓得后退，“不不不，不行！” 她怎么能做这么可怕的事情！ 鳞片长在贝娜儿身上，活生生割下来，得多疼啊。 贝娜儿：“还有，等我死后，你把我的眼珠取走，去找老巴顿，让他帮你卖。卖来的钱，你分老巴顿一半，再让他帮你买个小房子。” 老巴顿是这片窝棚区的老大，虽然贪婪，也还有点良心。 应该说，住在这片窝棚区的人，都不算太坏。 明知她的鳞片和眼珠值钱，也没有来掠夺，放任丽莎养着她。 这是她在陆地上感受到的唯一善意。 贝娜儿还有许多话要交代丽莎，却忽然怔住。 丽莎战战兢兢地道：“贝娜儿，你怎么了？” 贝娜儿喃喃道：“我好像闻到了珊瑚海的味道。” 这肯定是幻觉！ 珊瑚海，在千里之外！ 可是，为什么那味道越来越近，越来越真切？！ 第1323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11) 丽莎借了隔壁赛巴斯哥哥的板车，艰难地推着水缸上路。 水缸里，是陷入昏迷的贝娜儿。 赛巴斯皱眉看着，没好气地道：“你知道珊瑚海有多远吗？你根本送不到！” 丽莎反驳：“不远！贝娜儿昏迷前，说是闻到了珊瑚海的味道！” 还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珊瑚海肯定就在那里！ 赛巴斯嘴里咒骂着，上前帮她推。 推出城外，推过一个山谷。 “看到了吧？没有珊瑚海！什么都没有！” 丽莎小心翼翼地道：“可能还没到，咱们再往前走一点！” 赛巴斯一秒进入暴躁状态，“走什么走！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把我的板车还给我！” 像他们这样的人，蝼蚁一般活在最底层，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就该感谢上天的恩赐。 怎么养得起金贵的美人鱼？ 他也是脑子进水了，竟然陪丽莎发疯。 刚要强行搬下水缸，就见丽莎指着他背后叫道：“光！赛巴斯哥哥，你身后有光！” 赛巴斯一回头，就见一道青光从远处飞来。 他们什么都来不及反应，青光便一闪而过。 脚下的平地，也突然变成了峡谷。 空中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水来了，快躲开！” 水？哪来的水？ 丽莎胆子本来就小，被这番变故吓得不轻。 紧紧抱着赛巴斯的手臂，一动不敢动。 赛巴斯四处张望，没看到水，也没看到说话的人，却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仿佛雷鸣。 下一刻，他和丽莎被滔滔河流淹没。 霍尔曼气得打了费萨尔一拳，“我让你快点，你为什么不快？” 费萨尔：“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就知道埋怨他，自己不知道丢卷轴救人？ 等等，那两个孩子浮上来了，还没死！ 费萨尔俯冲而下，快到水面时，霍尔曼大叫：“快起来，美人鱼！” 没有失去法力、又在水里的美人鱼，大魔法师都招惹不起。 “见鬼了，这儿怎么会有美人鱼！” 费萨尔控制着飞马，快速升到半空。 那两个可怜的孩子，肯定是被美人鱼抓住了。 “霍尔曼，咱们两个加在一起，打得过她吗？” “胜负难料，但必须试一试！”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孩子被美人鱼撕碎。 两人举着魔法棒，念动晦涩冗长的咒语。 念完后，魔法棒却没有挥下。 因为他们看到，美人鱼没有伤害两个孩子，还一手抱一个，将他们举出水面。 费萨尔：“所以，她救了孩子们？” 霍尔曼：“看起来是这样。” 费萨尔：“为什么？” 霍尔曼：“别问我！” 他也想不通啊，美人鱼怎么会救人类的孩子呢？ 自从维西国王凯拉绑架了海族王族，逼迫海族战士为他征战，海族与人类就成了仇敌。 大多数时候，海族处于弱势。 但有机会反杀时，海族对人类也绝不会手软。 而且不会分辩是不是维西人。 在他们心里，人类大概没有区别。 丽莎反手搂着贝娜儿的脖颈，兴奋地叫道：“真好玩！” 原来在水里玩耍是这么快乐的事情，难怪城里的有钱人都喜欢在家里修泳池。 赛巴斯却紧张得要命，双手交握在一起，生怕无意中碰触到贝娜儿的身体，被她一怒之下丢到河里。 这么湍急的河流，一旦被卷进去，迟早溺毙。 刚才还是贝娜儿救得快，否则他和丽莎已经没命。 贝娜儿：“你们不要再回窝棚区，好不好？” 那里虽能活命，却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们还是孩子呢，需要得到良好的照顾。 丽莎：“不回窝棚区，那去哪里？” 贝娜儿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 陆地上的孩子应该怎么成长，她也不是很清楚。 赛巴斯：“......你能把我们送到岸边吗？” 贝娜儿：“不要。” 人类很坏，他们两个这么小，会被欺负的。 赛巴斯：“那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贝娜儿轻快地摆着鱼尾，微笑道：“去找艾莉亚，我们的女王陛下。” 艾莉亚肯定知道该怎么办。 一入水里，她就知道这确实是珊瑚海的水。 丰沛的水元素，立时治好了她全身的伤。 深入骨髓的洋金花之毒，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好似从来没有受过伤，没有上过岸。 水中还有一道信息，这条河流是女王艾莉亚开辟的，为的是接族人们回家。 沿途所有海族，都可以借此河道返回珊瑚海。 是的，海族的苦难结束了。 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贝娜儿日夜思念着珊瑚海，却不愿先回去，她要去月光湖，迎接海族女王！ 第1324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12)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两日过去，凯拉还被吊在半空，目光发直地盯着东方。 那道青光，从珊瑚海里引出海水，开山辟路，披襟斩棘，于陆地之上，生造了一条大河！ 流落在大河周围的美人鱼，诡异地恢复了力量，用各种方式赶到河边，跃入水里。 在那之前，往往还杀死他们曾经的主人。 恐怖的歌声飘荡在大河两岸，死伤无数。 大河途经之地，已是一片混乱。 他辛辛苦苦定下的秩序，也维持不下去了。 原来的道森王国、雷塔王国、纳威王国、洛卡王国境内，被镇压的反抗势力借着这股乱势，再度死灰复燃！ 不到三天，他的王国就面临崩塌，支离破碎！ 而美人鱼们呼朋唤友，欢欣雀跃，顺着水流望西而来。 如果青光速度不变，那么不用一天，就会到达月光湖。 科琳娜惊恐地叫道：“你看到了什么？凯拉，告诉我！” 凯拉能看到，她却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很不好。 她问了凯拉很多次，凯拉都不回答她，只顾着自己看。 现在，凯拉终于收回目光，转头看她。 “你真的想知道？” 科琳娜：“想！” 凯拉：“我看到了神迹！” 科琳娜一愣，“哪来的神？神明早已退回天穹，不再管人间之事！” 虽然海族喜欢说“海神在上”，魔法师们也常把大地母神挂在嘴边，但所有人都知道，神明早已离去。 凯拉双目血红，心灰意冷。 “如果不是神，谁能在三日之内，开辟出一条大河连通月光湖和珊瑚海？” 虽然这是艾莉亚让他看到的，但这不可能是艾莉亚的法术。 如果她这么厉害，又怎会乖乖呆在月光湖这么多年？ 唯有神，才能创此奇迹！ 这是神对他的惩罚！ 可他有什么错？ 六大王国纷争不休，战火不断，百姓苦不堪言。 他想统一各国，让平民百姓过上太平日子，有错吗？ 海族和各国反抗势力不理解他，他认了，为什么就连神明也不能理解他？！ 科琳娜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凯拉，不要相信你看到的！这很可能是艾莉亚制造的幻觉！” 凯拉微怔，“幻觉？” 科琳娜：“没错！艾莉亚精通幻术，最喜欢用幻觉捉弄人！” 凯拉坠入谷底的心灵，忽然有了一丝活力。 科琳娜说得对，艾莉亚在吓他！ 神已离去，艾莉亚又做不到，锐不可当的青光、横贯东西的大河，自然是假的！ “谢谢你的提醒，科琳娜！” 科琳娜回以绝美的微笑。 有些事情她也想清楚了。 族人不会原谅她，她能依靠的只有凯拉，必须拉住他，抓紧他！ 她也不相信这是凯拉的末日，要知道，凯拉可是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国王，不会轻易倒下！ 月光湖中，听到他们对话的安维尔潜入湖底，游到七杀身旁，忿忿道：“艾莉亚，你对凯拉用了幻术吗？被那个贱人说破了！” 七杀：“不是幻术。” 别看她之前威风八面，其实还不能熟练使用鱼尾，正躲在湖底悄悄练习。 当小猫咪那一世，她也有四条腿呢，如今一条也没有。 而且，从陆地生物变成水中生物，也需要适应期。 身为海族女王，她绝对不能闹出鱼尾不灵活，掌握不了方向的笑话。 安维尔：“那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也很想知道呀。 这两日，姐姐让族人们稍安勿躁，耐心等待。 大家就养精蓄锐，等着回家。 具体怎么回？姐姐没说。 七杀笑道：“今天晚上你就会看到，我想给大家一个惊喜。” 安维尔：“好吧，那我不问了。” 见姐姐温习法术，便不再打扰，度秒如年地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落下，月亮一点点升上来。 有种奇妙的声音，由远及近。 她还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微咸，清新，仿如带着海神的祝福。 族人们纷纷探出水面，凝望东方那道青光。 青光之后，是一条大河！ 来了！ 青光撞上月光湖堤坝，瞬间撞出一道口子，河水跟着灌入湖中。 “这是珊瑚海里的水！” 安维尔红了眼圈。 水里还有很多失踪的族人！ 姐姐，你给的这个惊喜真的很大，很大！ 月光湖里一片欢腾，海族互相拥抱、问候，就算哭，流下的也是喜悦的眼泪。 凯拉和科琳娜低头看着，面无人色。 安维尔抬头，畅快地笑道：“凯拉，来，直面你的幻觉！” 凯拉闭上眼睛，不想再看。 科琳娜，又一次耍了他！ 他的丑态落在海族眼里，很好笑吧？ 第1325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13) 七杀头戴碧绿的水晶王冠，摆动鱼尾，游上湖面。 “恭迎我王！” 海族们一圈圈围到她身旁，右手放在胸前，虔诚地看着他们的王。 丽莎和赛巴斯夹杂在海族中间，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向海族女王施礼。 两人能平稳地站在湖水中，是因为贝娜儿操控着水元素，给他们制造了一个无水的结界。 否则早被泡发了。 赛巴斯现在不怎么恐慌，因为他和丽莎并不孤单。 像他们一样被带到月光湖的人类至少有一百个。 他问过前面那位老奶奶，老奶奶说，她的家人因帮助一名海族而死，那名海族承诺会给她养老。 001叹道：“海族真是天性纯良，经历了这么悲惨的事情，却没有仇视所有人类。恩怨分明，知恩图报。” 七杀：“也幸好，不是所有人类都像凯拉那么丧心病狂。” 如此折辱一个智慧种族，他真不怕天谴？ 更恶心的是，他还动不动就摆出我是为你们好的姿态。 七杀环视一圈族人们，微微一笑，道：“回家！” 此时此刻，不用说什么激动人心、慷慨激昂的话语，回家，才是众人心之所向。 “谨遵王命，回家！” “遵王命，回家！” 海族们沸腾了，将女王的命令一层层传递下去。 七杀看一眼盘旋在附近的众多魔法师，又加了一句，“敢有拦路者，杀！” 费萨尔从飞马上探出头，叫道：“不拦，绝对不拦！” 霍尔曼也道：“女王陛下，请别误会，我们只是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不会阻拦您回家！” 魔法师协会地位超然，不参与各国之间的争斗。 凡是加入协会的魔法师，都必须放弃本来的国籍，专心钻研魔法。 不过，也有些魔法师不加入协会，替各国效力。 维西大军中，就有很多重金招募的魔法师。 所以为了避免海族女王误会，有必要先表明态度。 两个大魔法师开了口，其他后来跟上的魔法师也赶紧道：“女王陛下，我们也不会拦！” “对对对，我们是来看热闹的！” “您放心回！” “祝您一路顺利！” 开玩笑，维西王城、雅库城有多惨，他们都看到了。 恢复力量的海族如此强悍，哪个魔法师敢惹？ 当年凯拉绑架海族，魔法师协会的会长路斯卡大人就说，他这是在玩火，总有一天被反噬。 现在，路斯卡大人的预言应验了。 001：“哼，算他们识相！” 凯拉也看到了这些魔法师，如同看到最后一线生机，向着他们大叫：“救我，我出二十万金币！” 科琳娜：“还有我，我也出二十万！” 001：“原来他们觉得自己就只值二十万，真廉价啊！” 七杀：“廉价也没人要！” 果然，飞翔在天空中的魔法师，没有一个搭理凯拉和科琳娜。 他们很气馁，但还是继续许出各种条件。 安维尔厌烦地看他们一眼，游到七杀身旁，道：“艾莉亚，牢笼我做好了，把他们放下来吧！” 姐姐说过，要带他们回珊瑚海，接受海族的审判。 她很赞同。 在这个过程中，她会将维西王国覆灭的消息一点点告诉凯拉。 凯拉肯定比现在还痛苦。 到那时，他还有心思爱那个贱人吗？ 安维尔表示怀疑。 或许，他会将那个贱人也视为仇敌。 感天动地的爱情，最后以互相仇恨收场，想想就有趣。 七杀：“好！” 一挥手，科琳娜、凯拉落入安维尔设好的牢笼。 凯拉摔倒在牢笼里，绝望地看着费萨尔和霍尔曼。 他认识这两个人，他们是这片大陆上最为顶尖的大魔法师，如果出手，定能救下他。 可他们没动。 同为人类，为什么不能守望相助？！ 费萨尔无辜地一耸肩，一摊手。 对不起，不想帮你。 这人呐，既然选择了要走的路，就得有承受后果的勇气。 七杀举起右臂一挥，“出发！” 她身前的海族立刻向两旁散开，恭恭敬敬地让出一条通道。 001在七杀识海里绅士地一鞠躬，“女王陛下，请！” 七杀游出月光湖，所有海族相继跟上。 每个海族的心里，都充满了欢喜，终于能回家了！ 这熟悉的海水，抚慰的不只是他们的身体，还有心灵。 有恩于海族的人们，所处结界浮在水面上，可以看到外边的风景。 凯拉和科琳娜的牢笼却在水底，安维尔还贴心地给他们加了漆黑的“窗帘”，入目皆是黑暗，无比压抑。 七杀：“001，注意看一下我的姿势，跟别的海族差不多吧？” 用了这么多年的腿，忽然换成尾巴，真的不太习惯。 练习的时间也短，还不能做到如臂使指，她怕出糗。 001语气坚定，“宿主大人放心，你游得比他们好多了！” 其实还是有一点点不协调，但它不会指出来。 它想当的不是实话实说的诤臣，而是贴心小乖乖。 第1326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14) 万名海族出湖入河，声势浩大，蔚为奇观。 五颜六色的鱼尾在浪花里闪出奇特的光芒，再加上美丽的容颜、矫健的身姿，是魔法师们未曾见过的盛景。 一部分魔法师看得呆住，另一部分却满怀忧虑。 有过这段悲惨经历的海族，还能像以前那样安分地呆在珊瑚海里吗？ 费萨尔飞到七杀头顶，高喊道：“女王陛下......” 话没说完，差点被一支水箭射中，连忙狼狈地闪开。 护卫在七杀身侧的阿特斯怒目而视，“你敢凌驾于我王？” 费萨尔暗道你们在水里，我想不凌驾都难，总不能也下水吧？ 他可不敢。 霍尔曼一拍飞马，转向左岸。 其他魔法师见状，也不敢再飞在大河上空，识相地分开。 费萨尔又叫道：“女王陛下，冤有头债有主，报复的时候，你们可别找错了人！” 霍尔曼也道：“女王陛下，不是所有人类都伤害过海族！” 七杀扬声道：“我自有分寸。” 001：“哼，现在害怕了，之前怎么不帮助海族？” 七杀：“人之常情。不是一个种族，又怎能感同身受？” 她不会怪魔法师们袖手旁观，当然也不会放过海族的仇人。 这是两码事。 见她神志清醒，语气平和，不像是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样子，费萨尔和霍尔曼松了口气。 如果海族女王想要灭绝全人类，他们绝不答应，魔法师协会也不答应。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阻止她！ 但如果只是针对个别人、个别国家，那他们也没有立场反对。 怎么，只许人类伤害海族，不许海族报仇？ 没这个道理。 霍尔曼双手拢成喇叭，“女王陛下，我还想请教一个问题。” 七杀：“说！” 霍尔曼：“这条大河，您是用什么法术开通的？” 说完又急忙解释：“女王陛下，我只是想和您进行学术上的探讨，并不是想要窥探海族魔法。” 他是魔法师协会最为渊博的人，熟读典籍，精通大陆魔法史，却从未听过这么神奇的事情。 而且他可以肯定，魔法师协会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这般巨大的工程。 七杀刚想说无可奉告，忽然念头一转，道：“神之光。” 青瞑传回来的信息，似乎有个站在山顶的白胡子老爷爷这么说过。 这个称呼青瞑喜欢。 她也喜欢。 霍尔曼疑道：“神之光？” 七杀：“没错，海神赐予了我们一道光。” 听到此言的海族，心中无不骄傲自豪。 海神没有忘记他们，真好。 费萨尔激动地道：“不可能！” 他知道，海族女王指的是那道开山引路的青光，可是，神明早已退回天穹！ 怎么可能会为了拯救海族而重返人间！ 其他魔法师也窃窃私语，有的震惊于海神对海族的宠爱，有的觉得她在胡说八道。 七杀：“除了神，还有谁能做到这种事？” 费萨尔大叫：“我不信！” 如果众神回归，大地母神为什么没有赐福给魔法师？ 七杀云淡风轻地道：“你们信或不信，神迹都在这里。” 阿特斯轻蔑地瞪他们一眼，对七杀道：“艾莉亚，不要理这些人类！” 人类太狡猾了，多和他们说几句话就有可能上当。 七杀从善如流，果真不理还在说个不停的费萨尔。 她本来也不是多爱说话的人。 回家的路，注定不会平坦。 七杀刚带着族人们转过一道湾，就见前方驻扎着一支军队，河里设下了手指粗的铁丝网。 很明显，这是准备拦截海族。 001：“也该有所反应了，否则，本系统会怀疑维西王国的强大都是吹出来的！” 七杀也是同样的想法。 号称陆上最强的维西王国，是该翻出点水花。 安维尔紧张地道：“艾莉亚，是奥古斯丁的格兰军团，怎么办？” 七杀翻找艾莉亚的记忆，弄清了奥古斯丁的身份。 他是维西王国的贵族，受封为伯爵，与凯拉一起长大，是凯拉最好的朋友、最忠诚的将军。 同时还是科琳娜的仰慕者。 三人有过一段爱恨纠葛，最终奥古斯丁选择退出。 但他内心深处还爱着科琳娜，也很在乎和凯拉的兄弟情，发誓会为了他们一生守护维西王国。 他所统率的格兰军团，是维西王国最精锐的部队，配置了很多魔法师，可破海族的歌声，难怪安维尔紧张。 “不用担心。对了，凯拉和科琳娜呢？” 七杀边说边示意海族暂停。 安维尔：“......还在河底。” 为什么突然说起那两个贱人？ 难道，姐姐是想以他们为人质？ 嗯，好办法，姐姐真聪明。 安维尔拉他们上来的时候，奥古斯丁走到河边，冷冷地道：“艾莉亚，我有正事要忙，没空跟你兜圈子，直说了吧。” “河里的铁丝网是精铁所制，并由魔法师加固过，你们冲不破。” “这一片河面还倾倒了大量洋金花液。不要妄想会被稀释，我还有一百多桶，随时可以补充。” “河岸两边都埋伏了弓弩手，你们一有异动，就会被射杀！” “回去吧，看在王后的份上，我会为你们向国王陛下求情。” 格兰军团刚刚休整完毕，正要增援前线，忽然听说海族要逃，他顾不得请示凯拉，立刻率队来拦。 日夜兼程，终于在他们逃脱前赶到。 七杀：“要是不回呢？” 奥古斯丁扯开嘴角，露出一抹无情的笑容，“好好的贵客不当，那就当俘虏吧！” 得不到科琳娜，得到她的姐姐也是种慰藉。 艾莉亚长得也不错。 他手下那些将军们，也对美人鱼很感兴趣。 众海族听得愤怒，个个暗中蓄力，只待女王一声令下，便要与他决一死战。 再回月光湖？ 不，他们宁愿死！ 眼看就要打起来，费萨尔和霍尔曼驾御着飞马冲到中间。 “让海族过去！” 奥古斯丁向他们微一鞠躬，冷淡而有礼地道：“费萨尔阁下，霍尔曼阁下，很高兴见到你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魔法师协会不插手各国内务。” 费萨尔：“但这不是维西王国的内务，攸关人类与海族的和平！” 他不信什么神之光，可那海族女王，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力量。 不能让奥古斯丁这个蠢货激怒她！ 奥古斯丁：“此事我会处理，请两位阁下离开。”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被安维尔提上水面的兄弟、女神，又惊又怒，厉声道：“你们抓了国王和王后？” 传消息给他的人，只说海族要逃，没说他们抓了重量级的人物。 科琳娜花容失色，肯定被吓得不轻，他很心疼。 七杀笑道：“是啊，开心吗？” 凯拉和科琳娜在水底被撞得晕头晕脑，冷不防看到他，喜出望外，异口同声地道：“奥古斯丁，救我！” 001：“呵呵，只有我，没有们。” 包括海族在内，所有人都以为，女王要跟奥古斯丁开始谈判了。 奥古斯丁也在心里迅速组织语言，暗想怎么才能争取最大的利益，既救下凯拉和科琳娜，又能拦住海族。 谁知七杀只说了一个字，“破！” 凌厉的青光，从天边斩出！ 第1327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15) 费萨尔、霍尔曼，以及在场的所有魔法师全都惊呆了。 随着青光袭来，站在军团最前方的奥古斯丁，如同暴风中的稻草人，倒飞而起，连撞数将。 仓促搭好的营帐，也被他撞倒，最后顶着一块油布，一头砸进了山坳里，不知是死是活。 他手下的兵将们也没好到哪里去，被那强横的气劲扫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埋伏在岸边的弓弩手最惨，追随着奥古斯丁的脚步，一个接一个砸向山坳。 水中的铁丝网，早被青光斩成齑粉，或落进水里，或随风飘散。 连渣都不剩。 只是一个照面，传说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格兰军团就废了。 费萨尔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转头跟霍尔曼耳语，“其实，只需要破开就行了，斩得这么碎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海族女王肯定是在炫耀武力！ 说不定还打算借他们的口，传扬她的强大！ 等一下，她说那是神之光！ 神之光，就这么任她驱使？ 那以后海族不是可以横着走？ 霍尔曼无暇理会他，对七杀叫道：“女王陛下，我能帮你们解洋金花的毒！” 七杀：“不用。” 奥古斯丁不会知道，水中的洋金花液早被她净化了。 霍尔曼很失望，“这样啊。那，前面估计还会有人拦截，我帮你们清除障碍！” 七杀：“你觉得我们需要吗？” 这个大魔法师犯了什么病？以前可没见他这么关心海族。 001也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宿主大人，拒绝他！” 霍尔曼八成是爱上了宿主，这怎么可以！ 七杀：“不用你废话。” 费萨尔也不解，质问道：“霍尔曼，你这是在做什么？别告诉我你突然拜倒在海族女王的鱼尾下！” 霍尔曼：“......我只是想知道，神之光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接问，海族女王不会说。 帮她做事，以此做为交换条件，倒还有可能。 七杀：“神之光就是神之光！” 这点理解能力都没有，还当什么大魔法师！ 海族们看着自家女王如此威武霸气，又听说有神之光的护佑，全都心潮澎湃，一脸喜色。 与他们相反，凯拉和科琳娜希望破灭，呆若木鸡。 安维尔心里痛快至极，笑道：“故人重逢，你们怎么这副鬼样子？” 见两人不答话，又作恍然大悟状，“哎呀！看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呢？你们的故人，飞到山里去了呀！哈哈哈！” 姐姐让他们上来，原来是想让他们亲眼见证这一幕。 她还以为是要谈判呢。 是她误会姐姐了。 受到海神青睐、手握神之光的姐姐，用不着与任何人谈判！ 颤抖吧，海族的仇人们！ “艾莉亚，奥古斯丁死了吗？” 七杀：“不知道，抓出来看看。” 一扬手，透明的水绳凌空飞去，很快将昏迷中的奥古斯丁捆了过来，扔进凯拉和科琳娜的牢笼。 不愧是八级武士，虽然鼻青脸肿，一身狼狈，但还有气息，没死。 安维尔弹出一滴水珠打醒他，拍手笑道：“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001：“......不知道为啥，总觉得她的笑容有点瘆人，像要黑化似的。” 再化个大浓妆，那就是电视里的典型反派。 七杀：“哪怕黑化了，也是凯拉、科琳娜造的孽。” 艾莉亚记忆中的安维尔，是个软萌单纯的姑娘。 看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 奥古斯丁一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近在咫尺的梦中女神，不由面露惊喜，深情叫道：“科琳娜！” 科琳娜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这没用的男人，来了等于没来，她都懒得给他好脸色！ 以前还在自己面前吹嘘格兰军团天下无敌，结果呢？ 让她空欢喜一场！ 这时，奥古斯丁也意识到了目前的处境，并不知道女神在心里把他贬到尘埃，安慰道：“科琳娜，别怕，我一定带你逃走！” 科琳娜勉强笑了笑。 转念一想，也许他还有什么底牌，便上前搀扶，“你还好吧？” 奥古斯丁受宠若惊，“我没事，你放心！” 两人对视，目光中都是对彼此的关怀。 一旁的凯拉脸色越来越黑，“你们是不是当我死了？” 纵然此去生死难料，科琳娜也是他的妻子，奥古斯丁太放肆！ 奥古斯丁这会儿才注意到他，忙道：“国王陛下，请不要误会！我和王后清清白白！” 他真的不是有意让凯拉难堪，只是情难自禁。 科琳娜也道：“凯拉，这种时候，我们应该同心协力！” 安维尔笑吟吟地插话：“同心协力做什么呢？生孩子吗？凯拉，这么多年了，你还没让她孕育子嗣，也许真的需要奥古斯丁帮忙。” 海族倍受折磨之时，科琳娜烦恼的是她没能为凯拉生儿育女，常到月光湖边倾诉。 恶心，可笑。 001：“哈哈，这姑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三人都怒了。 只是，凯拉和科琳娜是真的生气，奥古斯丁却是恼怒中带有一丝期待。 七杀：“......好了，继续赶路。” 不能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毒害安维尔的心灵。 左手往下一压，牢笼再次沉到水底。 况且，奥古斯丁想帮忙也帮不上。 生殖隔离请了解一下。 第1328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16) 神鹿平原上，维西大军和商夏军拉开了漫长的战线。 双方都有必须打败对方的理由。 对于维西大军来说，这一仗胜了，就能拿下最后一个王国，实现凯拉国王一统奥尔斯大陆的宏伟志向。 他们所属的军团，也必将载入史册，千古传颂。 于商夏军而言，背后就是五色山，五色山再过去，便是王都天阳城，也是商夏最后的希望。 各地逃亡来的难民，也全都聚集在天阳城。 身后有百姓、有君王，他们一步也不能退！ 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天阳不灭，商夏不亡！ 在将士们的顽强拼搏下，终于将维西大军阻在了神鹿平原。 但商夏王的亲弟弟、平夷大元帅殷启还是忧心忡忡，无他，兵力实在悬殊。 商夏有兵五十万，若放在平时，足以傲立于这片大陆。 无论哪一个王国，都没有商夏这么多的常备军。 因而商夏从来没有遭到过侵略，偏安于大陆的西北。 可现在维西王国已经拿下了道森、雷塔、洛卡、纳威四个王国，诸国兵力加在一起，已然达到百万之数。 何况，还有二十万悍不畏死的海族。 怎么看，商夏都没有胜算。 暂时拦住维西大军，也只是因为维西统帅多尼斯胜券在握，不愿伤亡太大，想以形势逼迫商夏投降。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昨天王兄还传信给他，尽力而为，天阳已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 金神的子民，可以败，可以死，绝不屈服于蛮夷！ 他相信王兄说得出做得到，自尽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但是，祖先筚路蓝缕创下的基业，不能毁在他们这一代！ 他想为商夏寻一条生路！ “元帅，该吃饭了。” 亲卫端着饭菜，轻手轻脚地走进帅帐，打断他的思路。 殷启淡淡道：“放着，本帅不饿。” “不饿也得吃！元帅，你现在若是倒下，咱们更得玩完。” 施锦明掀开帘子，大步走进来。 殷启喜道：“你回来了，如何？” 施锦明苦笑着摇头，“惭愧，还是无功而返。” 他是殷启的表弟，从小在王宫长大，最得殷启信任。 维西来犯，殷启临危受命，被商夏王殷锐封为平夷大元帅，他便领了偏将之职，追随殷启左右。 两人都认为，想要扭转战局，唯一的办法是策反海族。 海族为何替维西征战，诸国皆知。 天下最恨维西的不是别人，正是海族。 所以殷启派施锦明悄悄去找海族大将军佩斯里，希望他能与商夏暗中结盟，背刺维西。 但施锦明冒着风险去了好几次，佩斯里都不答应。 殷启不死心，道：“你有没有跟他说，鸟尽弓藏，商夏要是亡了，维西的屠刀就会落到海族头上？” 施锦明：“说了。” 殷启：“海族战士立下多大的功劳，暴君凯拉都不会放走月光湖中的海族女王，这个也说了吗？” 施锦明：“说了。” 殷启：“海族最好的出路，是不受凯拉的挟制，放弃女王，另立新王，然后杀向维西！如此，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施锦明：“也说过。” 殷启：“他竟然还是不为所动？” 施锦明无奈地道：“是啊。” 他能言善辩，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拉帮结派，或者挑拨离间。 可佩斯里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管他说什么，都只是摇头。 殷启叹道：“海族对王的忠诚，真是令人羡慕。” 偏偏正是这份忠诚，让凯拉的野心得以实现。 忽道：“你再去一趟，告诉他，商夏愿意派出军中精锐，去维西王国救他们的女王！” 施锦明：“他不信。” 殷启：“为什么？” 施锦明：“因为，道森、雷塔、洛卡、纳威等国也做出过这样的承诺，却没有一个王国成功。” 大家都知道，月光湖中的海族女王，是海族战士的破绽，只要救出她，海族战士立马对维西倒戈相向。 可月光湖在维西腹地，不远处就是王宫，重兵把守，想从那儿救出海族女王，谈何容易？ 他说出这个条件的时候，也没有万全的把握。 难怪佩斯里不信。 第1329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17) 两人正商议着还能怎么办，忽有一人闯入帐中。 “元帅，大哥，我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来者是施锦明最小的弟弟施洛明，他年岁尚小，还没有正式的军职，跟在殷启身边充个书童。 施锦明皱眉，“什么消息？不要一惊一乍的！” 施洛明：“月光湖中的海族逃走了！” 他才没有一惊一乍呢，是这个消息太过重要！ 殷启猛然站起，“阿洛，你从何处得知？” 施锦明也急道：“快说！” 施洛明也知兹事体大，不卖关子，道：“今日天气太热，我偷偷去玉龙江游水，险些撞上维西军的两个魔法师。” 玉龙江从神鹿平原穿过，维西军和商夏军都会去江中取水。 为安全起见，施锦明严禁施洛明单独去江边，但此时顾不得骂他，追问道：“然后呢？” 施洛明：“我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听到他们说，海族女王恢复了力量，带着族人从月光湖中逃了！好像还提到一条大河，听得不太明白。他们还说......” 施锦明：“说什么？” 施洛明：“说这件事情虽然在魔法师之间传遍了，但还是要保密，绝对不能让海族战士知道！” 殷启：“哈哈，天助我也！阿锦，你立刻起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佩斯里！” 施锦明谨慎地道：“空口无凭，他不一定信。” 殷启：“那就抓个魔法师！” 商夏国内，是没有魔法师的，只有术士。 据说很多年前，魔法师和术士互相交流，双方进步都很大。 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闹翻了，各国魔法师不再踏进商夏一步，商夏术士也不与魔法师来往。 否则的话，还可以派术士去打探一番。 不过问题也不大。 想要赶走维西军，殷启做不到，但如果只是抓个魔法师，并不算难事。 当天晚上，神卫营就抓回魔法师安布罗，问清了一切。 事实证明，魔法师的忠诚度极其有限，跟海族没法比。 只是轻轻打了一顿，都还没断手断脚，他就招了。 殷启和施家兄弟，以及被召来的其他将领，无不听得震撼莫名，喜形于色。 商夏有救了！ 殷启遥想了一下神之光，心向往之，“真想见一见啊！” 还有神之光制造的大河，也是千载难逢的神迹！ 可惜商夏离维西太远，想要去到大河边，需要好几个月。 那边的消息能这么快就传过来，也是因为魔法师们用了传讯卷轴。 施锦明：“......先办正事要紧！” 迫不及待地带上安布罗，顺着之前走通的路线，再一次找到佩斯里。 “我说过，不要再来了！” 佩斯里冷冷道。 他是同情商夏，但绝不会为了商夏而陷女王于险地。 凯拉曾警告过他，如果他敢有异心，艾莉亚会死，月光湖中的海族都会死。 施锦明笑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佩斯里：“有话直说。” 施锦明：“将军还不知道吧？你的女王陛下艾莉亚脱困了！” 佩斯里惊得一下站起来，“......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是的，他现在有腿。 海族想在陆地行走，传统的方法是服下幻形草，可维持五日。 但凯拉觉得那样太不方便，命令魔法师研制出幻形草的升级版幻形丸，每服一粒，能维持两年。 时间到了，下海泡一日，又能继续服用。 可这种药对海族的伤害很大，是在提前燃烧海族的生命。 凡是吃过幻形丸的海族，寿命都大大缩短。 施锦明一推安布罗，“去，跟佩斯里将军好好讲讲你听来的故事！” 真的像是故事。 第1330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18) “......海神赐予女王陛下的神之光，在大地之上，开辟了一条连通月光湖和珊瑚海的大河？” 佩斯里不敢置信地重复。 安布罗连连点头，“对对对！” 佩斯里：“我们的女王陛下艾莉亚，带着族人回家了？” 安布罗：“是啊，还抓了维西国王、王后和格兰军团的统帅奥古斯丁伯爵。” 佩斯里强行平复激动的心情，揪住安布罗的衣领，厉声道：“你敢不敢以你信奉的神明、祖先的名义发誓，所说一切都是真实，没有半句虚言？” 事关女王，他不能不慎重。 安布罗：“这有什么不敢？” 举起右手，指天发下毒誓，又腆着脸笑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鹦鹉山脉以南，几乎人人都在谈论，只是还没传到商夏而已。” 鹦鹉山脉，是商夏与五大王国之间的天然屏障。 “很多人都说，这条大河即将改变大陆的格局。” 佩斯里盯着他，一字一字道：“你真的，没有撒谎？” 安布罗斩钉截铁地道：“没有！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敢骗您？再说这也骗不过去呀，只要您派人越过鹦鹉山脉，就能打探到。” 佩斯里沉默。 安布罗看一眼他，再看一眼施锦明，小心翼翼地道：“两位将军，我能走了吗？”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这样的俘虏，打着灯笼都难找。 他们没理由继续扣押他。 战场太危险了。 他决定一从这儿出去，就立即收拾行李回家。 施锦明：“将军，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再随便抓个魔法师来问一问。” 不一定每个维西将领都知道此事，但魔法师肯定知道。 话音刚落，佩斯里的得力部下罗纳，推着一个双手被绑的红发青年走进来。 施锦明见过这个人，是维西雇佣的魔法师之一。 看来佩斯里也想多个人验证，早就暗示部下去抓魔法师了。 安布罗：“迪伦！” 迪伦大惊：“你怎么也在这儿？！” 安布罗尴尬地道：“呵呵，你怎么来的，我就是怎么来的。” 迪伦：“......你都说了？” 安布罗：“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迟早会传开，用不着赔上我们的性命。你觉得呢？” 迪伦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了。 两人所说大同小异，佩斯里再无怀疑，沉声道：“罗纳，去通知大家，整军备战！” 罗纳嗓音有些沙哑，“遵命，佩斯里大人！” 战士们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 施锦明连忙道：“等等，不需要先制定计划吗？” 他的想法，是佩斯里和殷启密谈一番，定下攻守同盟，再约定好日期，一起出战。 可看佩斯里这模样，似乎马上就要开打。 会不会太急了一点？ 佩斯里冷声道：“不需要。” 每日每夜，他们都在想着怎么反攻维西军。 一刻也不能多等。 商夏想怎么做，是商夏的事，他们只做好自己该做的。 见他如此坚决，施锦明也不再拐弯抹角地说废话，直接道：“将军，给我一个出兵的暗号！” 佩斯里沉思片刻，道：“火焰，蓝色的火焰！” 施锦明：“好，预祝将军旗开得胜，报仇雪恨！” 借着夜色的掩护，带着侍卫匆忙跑回商夏军营。 安布罗和迪伦傻呆呆的站着，想跑又不敢，直到佩斯里说，“还不走？” 两人这才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走出海族营地。 随后交换个眼神，骑上扫帚各自逃走。 大战在即，行李是不敢要了，保命要紧。 凌晨时分，维西军营上空，忽然爆开了一朵蓝色的火焰。 一直密切监视着的商夏斥候吹响了口哨，半梦半醒的殷启一跃而起，召集诸将。 而维西军营已变成了修罗场。 “你们这些低贱的海族，竟然敢造反？” “佩斯里，管好你的战士！” “再不停止，我们就不客气了！” “月光湖中的那些美人鱼，你们不管了吗？” “我一定写信给国王陛下，让他严惩你们的女王！” “佩斯里，我看你是存心想害女王艾莉亚！” 质问声、斥责声、求饶声不绝于耳，海族战士充耳不闻，也不回话，专心致志地杀戮着。 海族说得还少吗？ 但有人听吗？ 曾经，他们和凯拉商议，保证会为他征战各国，唯一的要求是放月光湖中的族人回家。 凯拉不听。 他们又请求维西军统帅多尼斯，善待海族战士。 多尼斯不听。 他们想和军中将士正常交流，也没人认真听他们说话。 在这些人眼里，他们仿佛不是智慧生物，是工具、是玩物。 那么，就什么都不说吧。 杀就好了。 商夏军打过来的时候，海族战士已经冲散了中军大营，多尼斯和众多中高层将领，早成海族刀下之鬼。 主帅丧命，群龙无首，维西军乱成一团。 各国征来的兵将，对维西王国本就没多少忠心，甚至还抱有恨意，并不打算为维西卖命。 因而边打边退，望南而逃。 士气如此，战局也就定了。 商夏军和海族战士冲杀一夜，杀敌无数。 阳光洒满大地的时候，战场上已看不见一个站着的维西军，要么死了，要么逃了。 此战，大胜。 “喂，你还好吗？” 殷启柱着长剑，喘着粗气问不远处的佩斯里。 昨晚杀疯了，他这大元帅也亲自下场杀敌。 救了佩斯里三次，也被佩斯里救了四次。 这就是传说中的生死之交吧。 佩斯里擦拭着三叉戟上的污血，微微点头。 殷启：“将军，这儿离我们王都不远，能否赏脸......” 佩斯里：“不要说话！” 殷启：？ 佩斯里猛然转身，看向一个方向。 殷启以为维西军卷土重来，也戒备地看着。 看了许久，什么都没有。 “将军，你在看什么？” 佩斯里不答。 他听到了一种声音，一种不该在此处出现的声音。 但他没听错。 因为，他已经看到，一道青光，引着一条大河奔来！ 第1331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19) 以佩斯里为首的海族战士，相继停下手上的动作，面朝东南，站成了一具具饱经风霜的雕像。 “你们到底在看什么？” 殷启不解地道。 普通人类的听力、视力远远不如海族，因而海族看到、听到了什么，他真的不知道。 察觉到异常的商夏军，也纷纷询问附近的海族战士。 但没有一个海族战士回答，全都保持缄默。 殷启也不是没有办法，让亲卫找来一名术士，命他顺着海族战士的目光，看看那边有何异事。 术士施展法术，看了约一刻钟，喃喃道：“青色的光，从鹦鹉山脉下穿出，带来了大河，河里还有海族。” 殷启怔住，术士的这种描述，听起来很熟悉啊。 “......神之光？” 一旁的施锦明：“可是，可是，西北地势高，东南地势低。水往低处流，怎能反过来呢？！” 殷启兴奋地道：“神明赐予的光芒，不用遵守世间的法则！” 他想见神之光，神之光就来了！ 真是心想事成啊！ 施锦明考虑的是实际问题，急问术士：“青光所来的方向，是否是神鹿平原？” 术士：“是！” 施锦明一扯殷启，“那还等什么？快走啊！” 海族战士能在水里生存，商夏军能吗？ 不走等着被淹？ 殷启也反应过来，连忙下令全军撤往五色山。 刚上山没多久，就见一道青光划开大地，河流奔腾而至。激昂壮阔，有开天辟地之势。 随水而来的还有一人，头戴水晶王冠，拖着碧蓝的鱼尾。 不用说，那肯定是海族女王艾莉亚。 商夏军看得呆住。 半晌，殷启方喃喃道：“今日可真是大开眼界！” 施锦明：“谁说不是呢！” 殷启：“阿锦，你说，海族女王会不会与外族通婚？” 虽然看不清她的样貌，但那优美的身姿，已让他心潮荡漾。 他们的孩子一定很好看。 施锦明僵硬地扭过头，惊悚地看着他。 殷启：“怎么？” 施锦明幽幽道：“表哥，平平安安地活着，不好吗？” 凯拉的下场就在眼前，他还敢对海族女王起色心？ 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啊！ 身上还带着血的海族战士们，已经施了海族的大礼，单膝跪下，右手成拳抵在胸口。 “恭迎我王！” 声音回荡在神鹿平原，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激动、虔诚之意。 七杀跃出河面，化出双腿，示意战士们起身。 又亲手去扶佩斯里，微笑道：“我似乎来迟了。” 维西王国与商夏王国是两个方向，并不顺路。 她将族人们送回珊瑚海，才御使着青瞑另开一条河道，前往商夏接战士们回家。 强行改变大陆的地势，并不是那么容易，需要考虑各方面的因素，免得造成无辜者的伤亡。 因而来得有点晚。 还以为来了得出手救海族战士，没想到他们自救成功了。 佩斯里张了张口，想说你来得正好，没有来迟，却又沉默下去。 他是镇海大将军，有保护海族的责任。 当年却一个不察，被科琳娜和凯拉钻了空子，导致王族被挟持，海族命运被改变，众多族人遭受痛苦。 这是他的失职，也是一生一世也洗刷不清的耻辱。 他无颜面对女王陛下，无颜面对族人！ 七杀：“快起来呀！” 化出双腿后，她约有一米七，这个佩斯里却接近两米，跪着都很高，而且体内流动着充沛的力量，是她所见海族第一强大之人。 不用灵力，竟然扶不起来。 用上灵力吧，又怕伤着他自尊，还是让他自己起来为好。 001：“宿主大人，为啥你这么顾及他的感受，不会是喜欢他吧？” 不是它多疑，主要是佩斯里太帅了！ 帅得它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仿如西方神话故事中的太阳神，面容精雕细琢，蓝色的眼珠深邃迷人。 就算处于这等境况，也让人觉得耀眼至极。 凯拉虽也是帅哥，但和他相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它没有一眼沦陷，是因为审美上更偏向东方。 小七杀就不一定了，以前看影视剧，被一个西方的精灵王迷得七荤八素。 这个佩斯里，比那精灵王还要完美，它很怕小七杀把持不住。 大师兄发起火来不讲道理，会连它一起收拾。 七杀：“胡说！” 001：“小心大师兄生气哦！” 七杀：“闭嘴！” 她才不是那种沉溺美色的人呢！ 佩斯里不能违背女王的命令，顺着她的力道起身，沙哑着声音问道：“艾莉亚，流落在外的族人们，都救回去了吗？” 七杀：“你放心，救回去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我已命安维尔、阿特斯他们去营救。” 佩斯里：“那就好！”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猛然提起身旁的三叉戟，狠狠刺向胸膛！ 他早就应该以死谢罪。 之前没有自杀，不是怕死，是怕自己死了，海族更加无人。 现在艾莉亚得海神宠爱，定然能复兴海族。 他没有牵挂，可以死了。 001大惊：“我晕！” 没想到啊，这小子还挺刚烈。 七杀也没想到佩斯里会来这一招，但反应很快，一把抓住三叉戟，喝道：“你做什么？” 佩斯里：“海族律例，重大失职者，死罪！” 七杀：“......我以海族之王的名义，特赦你无罪！” 她理解佩斯里的心情。 可特殊时期，不能那么死板。要按他的逻辑，大部分海族都是死罪，包括她这个海族女王。 因为大家都失职了。 佩斯里又单膝跪下，“多谢女王陛下！” 按海族习惯，从今往后，他这条命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女王。 七杀不再与他多说，扬声道：“英勇的将士们，回家！” “是！” 一批批海族战士跃入河中，迫不及待地化出鱼尾，尽情地享受着海水的抚慰。 这是家乡的气息！ 终于能回家了！ “等等，女王陛下，请等一等！” 七杀回头，就见一群人从山坡上跑下来。 为首者边跑边道：“女王陛下，我是商夏王的亲兄弟殷启，请去天阳城做客，好让我和兄长一尽地主之谊！” 七杀：“地主之谊？错了。” 殷启恳切地道：“何处错了？你说，我改！” 七杀：“自今日起，天河两岸百里，皆是我海族疆域！殷启，你站在海族的领地！” 要尽地主之谊的，应该是海族。 左手一张，河里飞来一条肥硕的海鱼。 七杀将鱼丢到殷启怀里，“蒸炸煎煮，随你自己的意。” 说完入水，带着族人们回家。 殷启抱着鱼，半天才道：“她什么意思？” 施锦明：“......意思是要与各国开战啊！ 天河两岸百里，皆是海族疆域！ 哪个王国能同意？ 战争，又要来临！ 第1332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20) 海族的回家之旅，六大王国无数人明里暗里围观。 并非大家闲得无聊，而是奥尔斯大陆百万年的历史里，从来没有这样的事儿。 谁能不好奇，谁不想亲自看上一眼？ 但好奇心不仅会害死猫，也会害死人。 空灵而悠扬的歌声回荡在天河附近，有些人听得如痴如醉，沉浸在那美妙的旋律里，有些人听得七窍流血，再也没有醒过来。 渐渐的，两岸肉眼可及之处，再也没有人敢出现。 远处的山峰中，倒还有些人探头探脑。 “海族，以这种霸道而残酷的方式，宣告了自己的回归！” 霍尔曼举着可远视的魔法镜片，边看边叹。 可以预见，这片大陆上，没有人再敢轻视海族。 费萨尔：“你不会是想阻止吧？” 霍尔曼讶异，“当然不是，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费萨尔：“因为你一直是个心软的滥好人。” 不是就好，他可不想与海族为敌。 拥有神之光的海族女王艾莉亚，他肯定打不过，魔法师协会所有人加在一起，大概也不是对手。 何况，海族那首曲子很神奇，能分辩敌我，死的都是海族的仇人。 霍尔曼沉默片刻，道：“当初我们没有阻止各国对海族的欺凌，现在也没有资格阻止海族的报复。” 费萨尔：“是啊，咱们好好当观众就行了。” 说着递了把瓜子给霍尔曼。 霍尔曼无语，“你还真当在看戏？” 费萨尔：“不然我们在干嘛？” 既不帮海族，也不帮人类，又跟着海族女王，不就是为了看戏？ 又提议道：“我们靠近点。” 要是离得太远，会少一些身临其境的乐趣。 他们跟海族没有仇怨，根本就不会受到伤害，真不知道霍尔曼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 霍尔曼：“我怕麻烦！” 海族重归大海，且展示了如此强大的实力，可想而知，得罪过海族的王国定然胆颤心惊。 要是发现他们能与海族说上话，肯定请他们从中调停。 但他并不想揽这摊子事儿。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是海族，也不会就此罢休。 有些仇恨，唯有鲜血和死亡才能化解。 因而之前看到海族女王开辟另一条大河，他就果断拉着费萨尔化明为暗，悄悄跟着。 听完他的解释，费萨尔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如此！亲爱的霍尔曼，还是你想得周到！”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一个柔和的声音，“费萨尔阁下，霍尔曼阁下，又见面了！” 费萨尔：“......并没有，我们还离得很远。” 海族女王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跟他们讲话？ 霍尔曼：“女王陛下，日安！” 七杀：“有件事情，想要请两位帮忙。” 费萨尔很有绅士风度地道：“美丽的女王陛下，乐意为您效劳！” 说完匆忙补充，“但仅限于小事。” 七杀：“放心，你们一定能办到。” 霍尔曼：“请讲。” 在不触犯原则的情况下，他愿意帮助海族。 友谊建立起来之后，也许海族女王就会告诉他神之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七杀：“请两位帮我给各国带一个口信。” 费萨尔：“什么口信？” 七杀：“天河两岸百里，皆是我海族疆域。各国若敢僭越一步，便是对海族的挑衅。” 费萨尔：“......这种口信，我们不能带。” 在神鹿平原，他听到海族女王跟商夏国的殷启说过这句话，但他以为那只是警告。 没想到她竟然来真的！ 可这种事情，他并不想掺合！ 七杀：“我给你们十天的时间，十天之后，口信若还未传到六大王国，我便去魔法师协会，找你们聊聊天。” 费萨尔叫道：“女王陛下，您不能赖上我们啊！” 霍尔曼也道：“为什么是我们？” 他们并没有得罪过海族！ 七杀：“两位看了一路的戏，想不买票吗？” 霍尔曼赧然，“......抱歉，女王陛下！” 没有人愿意被别人当成乐子，他和费萨尔确实有冒犯之意。 还被当场抓包，好尴尬。 费萨尔：“您这票可真贵啊，比维西王室大剧院的票还贵！” 他们这口信一送，有可能被各国视为海族的爪牙。 倒也不是怕，只是觉得不太妙。 七杀：“谁让你们不请自来呢。” 又友情提醒道：“维西王室大剧院倒了，短期之内无法重建，想看戏去别的剧院。好了，再见。” 她正想找个有份量的人，替她去各国传话，恰好他们就在周围。 所以这是上天的安排，无需挣扎。 费萨尔和霍尔曼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十分后悔来这一趟。 001：“该！宿主大人的热闹，也想白看？” 佩斯里游在她身侧，听到她和两位大魔法师的交流，忍不住道：“艾莉亚，我们要上岸？” 七杀：“你反对吗？” 佩斯里：“不！你的一切决议，我全都支持！” 他的部属罗纳上前一个身位，大声道：“我也支持！” 战士们纷纷表态，“我们都支持！” 七杀：“嗯，那就让各国付出代价吧。” 不是她胸怀大志，想要开疆拓土，而是凯拉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做了很恶劣的示范。 他让各国知道，深海之中的海族其实很好对付。 廉价的爱情、拙劣的计谋，就能让海族俯首贴耳。 换言之，他剥下了海族神秘的外衣，让人看到了驾驭海族的可能。 谁敢保证，若干年后，不会出现下一个凯拉、下一个科琳娜？ 要想避免惨剧再次发生，海族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与世隔绝，单纯天真，应该向各国亮出自己的獠牙和重拳。 唯有如此，才能保得平安。 第1333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21) 海族战士体能惊人，跟着七杀不眠不休，穿越万里。 五日后，终于到达入海口。 游入珊瑚海的那一刻，很多人偷偷哭了。 原以为此生再也无法回来，幸好海神发了慈悲，免除他们客死异乡的命途。 但更该感谢的，是他们的女王陛下艾莉亚。 如果没有她，海神纵然赐下神之光，海族也无人接得住。 “艾莉亚，谢谢你！” 佩斯里在心里默默道。 七杀没有听到他的心声，但看他面容难掩激动，便安慰道：“回来就好，你们身上的余毒，我也会想办法消除。” 海族的寿命在三百岁以上，但凯拉命人研制的幻形丸损伤了战士们的根基，提前预支了他们的生命，活到一百岁都难。 这种损伤，在本地医师看来是不可逆转的。 七杀也没有万全的把握，不过她还是想试一试。 这些忠诚、优秀的将士们，早早死去就太可惜了。 佩斯里：“好！若实在不成，也不用勉强。” 001不悦，“呔！这是看不起谁呢？” 竟敢质疑宿主大人，该打！ 七杀不理它，对佩斯里道：“我会尽力。” 佩斯里感慨万千，轻声道：“嗯，我信你。” 他是海族中的平民，因控水能力高超而斩露头角，得了已故海族之王弗拉德的赏识，破例收入近卫军，后又提拔为近卫军指挥长，负责海王宫的安全。 这一职位他担任了十年，因而有机会看着三位公主慢慢长大。 在他眼里，艾莉亚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勤奋、倔强、有责任心，总是力求做到最好。 二公主安维尔、三公主科琳娜，或许有偷懒的时候，她却没有一日懈怠。 那时他想，艾莉亚是合格的继承人，未来也将是合格的海族女王。 而他会忠于她，守护她。 后来，他被举荐入军中，凭军功逐年晋升，直至成为统管全军的镇海大将军。 科琳娜背叛海族的时候，他不在海王宫，在另一片海域清剿食人鲨，没能及时回援。 得到消息时已经来不及。 再后来，海族战士就成了凯拉征战四方的工具。 陆上各国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受凯拉的胁迫，有的劝说他自立为王，有的劝说他直接杀进维西王宫。 他全都拒绝了。 因为害怕凯拉一怒之下，杀了王族人质。 忠诚，是刻在海族战士骨子里的印记。 陆上那些人，只顾着争权夺利，根本不懂忠诚为何物。 但他也有一点私心。 不愿艾莉亚死在那狭小肮脏的月光湖中。 她该头戴王冠，自由自在地遨游于大海！ 万万没想到，如今美梦成真，她真的成长为美丽而强大的王者！ 比他想像中好得多！ 此前多少痛苦，在这一刻都暂时忘却了。 海族战士的回归，早已惊动了先前回来的族人们，热泪盈眶地前来迎接。 亲人们紧紧拥抱在一起，诉说着离别后的思念。 安维尔也抱着姐姐的手不放开，这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七杀：“族人们都救回来了吗？” 她去商夏国时，安排安维尔和阿特斯带人去救流落各地的海族。 安维尔：“大部分救回来了，还有一些被藏在偏僻之地，阿特斯他们正在寻找。” 她也是昨天才护送着一批族人回珊瑚海。 七杀：“一路还顺利吗？” 海族之间有着神奇的感应，找人并不难。 但找到后，那些所谓的主人不一定放行。 因而七杀在他们的歌声中加入了一缕剑意，让他们遇上不识相的，便放声歌唱。 安维尔笑道：“一开始不顺利，后来就顺利了。” 姐姐加持过的嗓音，所向无敌，大魔法师都破解不了。 杀起人来很是爽快。 死了一些人后，只要被她找到的，没有一个敢扣着族人不放。 族人如果想报仇，她也全力支持。 后来就没人敢拦她了。 人类还送了她一个外号，恐怖人鱼。 她不喜欢“人鱼”这种称呼，但恐怖人鱼听起来还行。 “艾莉亚，我们快回去吧，海王宫重建了一大半，能住人了。” 七杀有点吃惊：“这么快？” 她记得上次回来时，海王宫一片狼藉，形同废墟。 负责重建的好像是个名叫盖尔伯勒的海族，值得嘉奖。 艾莉亚：“大家都想尽快为你建好王宫。” 姐姐的威望，达到了顶点。 别说族人们，就连她，心里也对姐姐充满了敬仰和崇拜。 七杀：“凯拉和科琳娜呢？” 艾莉亚：“关在沉渊里，放心，逃不了。” 顿了顿，又道：“什么时候审判？” 七杀：“明日！” 她知道，大家都等不及了。 第1334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22) 深海之下，是另一个不同于大陆的世界。 海族存在的历史比人类还要悠长，文明发展虽与人类迥异，也建立了宏伟壮观的城池，名为洛亚城，有海中明珠之称。 当年凯拉为了进一步打击海族，在科琳娜的帮助下，控制了一批海中凶兽，于洛亚城中横冲直撞，摧毁了海族数代人的心血。 城中珍宝，也尽归他所得。 要是没有这一笔启动资金，也无法支撑他向各国出兵。 贩卖海族都是后来的事儿了。 七杀去接海族战士之前，让盖尔伯勒率领先回来的族人们重建洛亚城，他们首先重建的就是位于洛亚城中心的海王宫。 此时，海族都去迎接战士们，只有被抓来做苦役的巨型章鱼任劳任怨地工作着。 挥动触手，将海族开采来的红璃石一块块搬运到指定的地方。 它们也就能做这样的粗活，精细活得等海族自己动手。 红璃石是珊瑚海底的特产，玲珑剔透，微带红色，还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在陆地上，红璃石比美玉还名贵，能卖出天价，也能让人倾家荡产。但在这儿，只是海族的建筑材料。 用红璃石建造的房屋、宫殿，晶莹透亮，美轮美奂。 尤其七杀的寝宫，每一块红璃石都经过了精心的打磨，折射出来的光芒柔和而高贵。 光的来源，则是镶嵌在墙壁中的夜明珠，还有栽种在宫殿各处的灯笼树。 001大为赞叹：“这才是真正的环保，不耗电，不耗油，全都是天生天养的原生态！” 七杀：“你只想到这个？” 001：“本系统还需要想到什么？” 七杀：“没有。” 缺乏艺术细胞的小智障，怎么欣赏得了海王宫的美！ 当晚，洛亚城中处处欢声笑语，庆幸海族绝处逢生。 也有人暗自哀悼那些回不来的亲朋好友、知己爱人。 无论是哭还是笑，都期盼着明天的审判。 而沉渊里的科琳娜和凯拉、奥古斯丁，陷入了绝望中。 科琳娜哀哀哭泣，“凯拉，救我！” 沉渊类似于海族的地牢，是海底之下的一个深坑，寒冷刺骨，不见半点光亮。 海族要是在里面呆久了，鱼尾会腐烂。 她已经感觉到原本紧密的鳞片在脱落。 凯拉紧紧拉着她的手，鼓励道：“科琳娜，坚强点！” 他和奥古斯丁还在安维尔做的牢笼里，除了精神上比较压抑，身体上没受到什么伤害。 这倒不是安维尔仁慈，特意优待他们，是怕他们一不小心死了。 那还审什么？ 科琳娜哭道：“你要我怎么坚强？沉渊里的水有毒，会侵害我的鱼尾！我快不行了！呜呜呜！你是无所不能的凯拉，你肯定有办法！” 凯拉也很无奈，“科琳娜，亲爱的，这里是大海！” 他是人类，无法在海底生存，能有什么办法？ 该想办法的是科琳娜，她毕竟是海族的小公主！ 但他一表露这层意思，科琳娜就猛地甩开他的手，崩溃尖叫：“你说过要保护我！” 凯拉：“在大海里，应该是你保护我！” 这是她的种族优势。 科琳娜更生气了，“说话不算话，骗子！还想靠女人，你算什么男人！” 凯拉说过的，会一直一直保护她。 如果不是他态度诚恳，打动了她的心，她又怎会背叛海族？ 她视他为保护神，他却这么没用！ 还逼着她自己想办法，哪有这样的！ “奥古斯丁，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 奥古斯丁奋力向前，摸索着抓住她的手臂。 都这时候了，他也顾不得避讳。 科琳娜急切地道：“你有办法吗？” 奥古斯丁：“......没有。” 感受到科琳娜在向后退，又急忙道：“听我说，科琳娜！他们不会放过我和凯拉，但你还有一线生机！” 科琳娜：“什么生机？” 奥古斯丁：“他们提审的时候，你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凯拉和我头上，说你是一时糊涂，说你受我们逼迫！好好认错！你是海族的小公主，女王艾莉亚的亲妹妹，只要诚心悔过，他们不会杀你！” 科琳娜：“真的？” 她怎么不太相信呢。 艾莉亚心狠手辣，看她的目光就像看死人。 还有安维尔，从小嫉妒她，对她没什么姐妹情。 奥古斯丁：“总得试一试！” 他也不敢保证，但这是科琳娜唯一的生路。 凯拉也道：“科琳娜，尽力一试！” 其实他不认为这是自己的末路。 他是凯拉啊，很快就能成为六大王国之主，怎么会死在海底？ 艾莉亚如果足够聪明，就该发掘他的价值，而不是一杀了之。 就算艾莉亚不聪明，海族也总该有聪明人。 事实上，海族没有在路上杀他，就说明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这一次科琳娜和奥古斯丁都有可能会死。 但他不会。 第1335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23) 次日，佩斯里亲自去沉渊，将凯拉、科琳娜和奥古斯丁提到专门修建的审判台。 七杀坐在审判台正前方，身侧是安维尔及一众王族。 台下坐满了海族民众。 没有一个人，想错过这件大事。 科琳娜泪水盈盈地环顾四周，羞愤而无助。 长这么大，她没有一刻像此时这么窘迫。 她是海族最得宠的小公主，父王母后的掌上明珠，维西王国的尊贵王后，他们怎么敢这么对待她？！ 何况，她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而已。 竭尽全力地辅佐自己的爱人，这难道不对吗？ 爱一个人，就应该帮助他、成就他！ 这些人为什么不被她和凯拉之间的爱情感动？ 真是铁石心肠啊！ “科琳娜，别忘了我们之前商议好的！” 毕竟是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奥古斯丁看得出她在想什么，悄声提醒。 科琳娜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叫道：“艾莉亚，我有话说！” 七杀：“还不到你发言的时候。” 安维尔收到她的示意，起身道：“维西王国的奥古斯丁，帮助凯拉和科琳娜奴役海族，手上沾满了海族的鲜血。大家说，该不该杀？” “该杀！” “我叔叔和哥哥，就是死在他手里！” “杀了他，为族人偿命！” “无耻的爪牙，早该死了！” 安维尔双手下压，制住众人的呼喊，对七杀道：“请女王示下！” 七杀：“奥古斯丁，你认罪吗？” 奥古斯丁：“不认！我效忠于我的国王，何罪之有？” 没想到啊，海族竟然像模像样地组建了法庭，他还以为一来就会被杀呢。 如果那样的话，他无计可施，只能等死，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但只要海族遵循法庭程序，给犯人申辩的机会，他就有把握为自己辩护成功。 站在他的立场，他有什么罪？ 他是维西王国的臣民，自然忠于国王凯拉，为维西的崛起而努力！ 努力的过程中伤害到海族，那也是国与国之间的事情，无关个人恩怨，更无所谓对错。 海族该做的不是杀他，而是反省。 七杀：“不认就不认吧，杀了。” 她承认，这场审判有点形式主义。 因为无论这三个人说什么，都得死。 走全民审判的流程，是为了让海族民众参与进来，释放压抑已久的情绪。 佩斯里上前，一刀砍下了奥古斯丁的头颅，提在手里四面展示。 台下海族爆发出阵阵欢呼。 奥古斯丁眼睛睁得老大，死不瞑目。 既然不管他认不认罪都要死，为何又多此一问？ 这不是耍人玩吗？可恶啊！ 想到这儿，意识逐渐消散。 他的血溅到凯拉和科琳娜身上，科琳娜先是一愣，随后大叫，下意识躲到凯拉身后。 凯拉搂住她，安慰道：“别怕！” 虽然他也没想到艾莉亚说杀就杀，但这其实是好事。 奥古斯丁的死亡，能消减海族的恨意，他活下来的希望就更大了。 安维尔又道：“维西王国的国王凯拉，利用海族的信任，勾结背叛者科琳娜，绑架王族，奴役海族战士，制造累累血案，险些终结了海族的命运！罪大恶极！” 回忆起那些悲惨的往事，忍不住眼圈泛红。 台下群情激愤，挥拳叫道：“杀，杀，杀！” 安维尔：“请女王示下！” 七杀：“凯拉，你认罪吗？” 凯拉沉声道：“艾莉亚，我认罪，但也不认！” 安维尔一怔，“什么意思？” 认罪或不认罪，都在她的预料中，这又认又不认的，她就有点想不通了。 凯拉诚恳地道：“认罪，是因为海族确实因我而受难。不认，是因为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我对海族并无恶意！艾莉亚，我的目标，是和海族共享大陆！” 001愤怒地道：“狡辩，这是赤果果的狡辩！宿主大人，你可别上当！” 七杀：“我有那么蠢？” 凯拉继续道：“艾莉亚，事情已经发生，杀了我也于事无补！何况你也杀了我们很多人，但我不计较！让我们放下仇恨，面向未来！” 成熟睿智的君主，不应该有平常人的好恶喜乐，应以利益为重。 毫无疑问，海族要想有更大的发展，就必须选择与陆上王国合作。 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七杀：“杀了。” 佩斯里再次挥刀，凯拉的头颅落到科琳娜怀里，她吓得连声尖叫。 安维尔狠狠盯着她，道：“背叛者科琳娜做过些什么，不用我多说。该不该杀？” 台下民众都坐不住了，全站起来叫道：“该杀，该杀，该杀！” 和凯拉比起来，他们更恨的是科琳娜。 原因很简单，凯拉是外人，科琳娜是自己人。 自己人刺来的刀，往往让人更加疼痛。 无数道憎恨的目光，让科琳娜瑟缩了一下，她摇着头，哭道：“你们听我说，都是凯拉逼我的，我不想害大家，从来不想......” 不等她表演完，七杀道：“杀了。” 佩斯里又挥刀，科琳娜的头颅滚落地上。 第1336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24) 那一场审判，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七杀很明显地感觉到，杀了科琳娜、凯拉、奥古斯丁之后，海族的郁结之气消散不少。 逝去的人虽然无法回来，活着的人也有勇气走向更好的未来。 洛亚城各处，都在有条不紊的重建着。 海族文武臣民也各归其位，但很多高官贵族没能熬过来，势必得找人补上去。 七杀把这事儿交给安维尔和佩斯里，两人恪尽职守，忙着考核、提拔，吃饭都没时间了。 001：“宿主大人，压榨员工这方面，资本家见了你都要流泪啊！” 七杀：“你是在讽刺我吗？” 001：“不敢不敢！” 七杀：“小智障，别说我没提醒你，言辞不当很容易死。” 她这叫知人善用好不好？ 海族百废待兴，很多事情等着做，要是全都亲力亲为，就算她是元婴剑修也撑不住。 而且这也是对大家的一种锻炼。 小智障只看到她清闲，却没看到她忙碌的时候。 001：“呵呵，你美你都对，你强你有理。” 这边，宿主大人悠闲地躺在大贝壳里，品尝着臣民们奉上的各种海中珍物。 有一种生长在深海沟里的果实，名叫海梨果，长得像葡萄，特别得她的喜爱，已经吃了好几盘。 看样子还能继续吃下去。 那边，安维尔和佩斯里忙得像陀螺。 看得它都想去帮忙了，可惜没有身体。 虽然它是小七杀这一边的，也觉得此时的小七杀被资本家附了体。 七杀：“你懂什么。忙起来，才能忘却伤痛。” 一人一统正斗着嘴，侍女长塞西莉来报，“女王陛下，有访客。” 七杀：“谁呀？” 塞西莉：“魔法师协会的大魔法师，费萨尔阁下和霍尔曼阁下。” 魔法师协会没帮过海族，但也没帮过凯拉、没有买卖过海族民众，因而来者是客，可以得到海族的款待。 七杀：“是他们呀，请进来吧。” 还来得挺快，就不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起身换了衣服，戴上水晶王冠，在侍从们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前往待客的玉泉宫。 费萨尔和霍尔曼已经在那儿等着了，看到她来，赶紧施礼。 他们是大魔法师，可轻松设立结界，深入海底也不在话下。 不过，海底压力太大，他们也不敢长久逗留，免得结界被压破。 “女王陛下，日安！” 几日不见，海族这位女王越来越有上位者的威仪了。 七杀：“两位阁下，日安。” 费萨尔直接了当地道：“女王陛下，口信我们已送到，特意来跟您说一声，免得您以为我们没干活。” 要是叫她杀到魔法师协会去，那才叫冤呢。 七杀饶有兴致地道：“哦，是吗？那各国什么态度？” 霍尔曼：“商夏王说，尊重女王陛下的意愿，商夏王国内的天河，两岸百里皆为海族疆域。” 七杀笑道：“他很明智。” 也许是那殷启回去说了什么。 不管怎样，商夏王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事实上，她也很不愿意对商夏王国动手，因为他们都是东方人的面孔，习俗、礼仪也像华夏。 而且她记得，夏、商是华夏文明的前两个时代，“殷”则是商朝的国都，后世也做商朝国君的姓氏。 奥尔斯大陆的商夏王国，是否与华夏历史中的夏、商有牵连？这个问题她很好奇。 若有机会，她会再去商夏一趟。 “其他人呢？” 费萨尔：“维西王国元气大伤，国中文官、武官死了七八成，军队也死伤惨重，在各国的反扑下退到了东南莫科山，国将不国。” 分隔两地的海族，各自做了一件事。 月光湖中的唱了首歌，前线征战的发动兵变，然后维西就完了。 顿了一下道，“维西王的意见，并不重要。” 七杀：“那就还是有意见？” 维西王国的下场，她早已预料到。 没有哪个王国愿意被侵略，各国对维西都充满了仇恨，一旦失去凯拉的铁腕统治、军队的重压威胁，必然遭受各国的反噬。 现在她有点后悔，凯拉和科琳娜杀早了。 应该让他们看一看维西王国的惨状，再审判处死。 只是仇人在侧，大家都有点忍耐不住。再等下去，估计会有人闯入沉渊，刺杀他们。 到时她要不要处罚刺杀者？ 处罚或不处罚，都有坏处。 费萨尔与霍尔曼交换个眼神，道：“凯拉的远房侄子帕特里克，被残余的大臣们立为国王。他说，维西与海族素来有渊源，希望您放下旧恨，与维西合作。到时别说方圆百里，方圆千里都能划给海族。” 话一说完，在场的海族脸上都浮现怒色。 如果不是碍着女王，可能就要开口骂人了。 七杀倒不生气，只叹道：“他和凯拉真是一脉相承。这个家族的血脉好生奇怪，把无耻刻进了骨子里。” 霍尔曼：“呵呵，您总结得很对。” 说实话，他也想不明白，新任维西国王帕特里克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 海族被维西害得有多惨，他心里没点数吗？ 第1337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25) 现在的维西王国，对于七杀来说完全没有谈论的必要。 帕特里克爱说什么就让他说吧，反正也没人听。 费萨尔也是一样的意思，继续道：“道森王、洛卡王模棱两可，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雷塔王和纳威王，则是旗帜鲜明地反对。” 那两个国王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他就不复述了。 免得海族女王怒上心头，连平民也杀。 七杀：“是什么，给了他们跟我作对的胆量？” 霍尔曼迟疑了一下，道：“或许是实力。” 七杀不解：“实力？” 001杀气腾腾地道：“这些插标卖首之徒，竟敢在宿主大人面前妄谈实力？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七杀：“安静！” 霍尔曼：“雷塔王国、纳威王国反应快速，一发现维西王国大乱，立刻复辟出兵，瓜分了维西大部分地盘。道森、洛卡出兵慢，只分到了一小部分。” 这个消息，算是他免费赠送给海族的。 七杀：“这么说，即将死去的维西养肥了雷塔和纳威？” 霍尔曼：“正是。” 他劝过雷塔王、纳威王，不要轻易得罪海族女王，他们却指责他和费萨尔背叛了人类。 这怎么能叫背叛呢？ 他们去传信，至少不会死人。倘若传信的是海族女王派出的战士，只怕立时就有人丧命。 因为，除了商夏王国，各国都有售卖海族的黑市。 这份大仇，海族女王不会忘，海族战士更不会忘。 可恨的是，那两个国王看不到他们的苦心。 七杀慢条斯理地道：“这可不对。维西劫掠了海族，才有资格险些一统大陆。如今维西倒下，补偿的该是海族，不是雷塔王国，也不是纳威王国。你们觉得呢？” 霍尔曼：“这个嘛，各有立场。” 雷塔和纳威也被维西侵略过，是不是也该向维西索取补偿？ 说来说去，还是得看实力。 他还要再发表高见，费萨尔一拍他的肩膀，笑道：“女王陛下，要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这就告辞了。” 霍尔曼对这个艾莉亚有着迷之好感，这很危险。 他们早就约定过，不管各国诸族之间的恩恩怨怨。 莫非霍尔曼想反悔？ 那可不行，他不答应！ 之前帮着送口信，主要是临时被海族女王抓了壮丁，又不敢反抗，可不代表他偏向海族。 他是永远的中立者。 七杀看出他的警惕，笑道：“两位阁下，你们是海族的贵客，来去自由。若能再为我送一次口信，海族感激不尽。” 费萨尔：“......如果不送，我们就不能离开？” 七杀真诚地道：“费萨尔阁下，你怎会这么想呢？送或不送，你们都是海族的朋友。” 但费萨尔不敢相信。 她先说贵客，又说朋友，怎样才能从贵客变为朋友？自然是长期的相处！ 要是不送这口信，只怕他们就得留在海底了。 “什么口信，送给谁？” 七杀：“去告诉雷塔王和纳威王，三日后我前去拜访，请他们做好准备。” 费萨尔严肃地道：“先说好，这是最后一次了！” 海族和各国打生打死他不管，他只想围观，不想参与。 七杀微笑：“嗯，以后不会再劳烦两位，也随时欢迎两位到海王宫做客。” 费萨尔拉起霍尔曼就走，“再见！” 七杀：“且慢！” 费萨尔回身戒备，“还有什么事？” 七杀一挥手，侍女端上来两盘珍珠美玉，“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她是位慷慨大方的君主，不会让人白做工。 费萨尔不想要，可那珍珠太大，玉石太美，不要白不要！ “多谢！” 接过来粗鲁地倒进挎包里，又抓着霍尔曼跑路。 塞西莉看着他们的背影，疑道：“陛下，他们真会去送口信吗？” 七杀：“放心吧，他们不敢不去。” 不知道为啥，这费萨尔貌似很害怕她。 可她又不是洪水猛兽，会对他做什么呢？ 001：“这个人大概是得了被害妄想症。” 七杀：“很有可能！” 这一人一统压根想象不到，她指引着神之光开辟天河这件事，带给费萨尔和霍尔曼多大的震撼。 震撼过后，霍尔曼想弄清楚其中原理，费萨尔却下意识地觉得她太可怕，想要远离。 无所谓谁对谁错，只能说前者有学术精神，后者感觉敏锐。 七杀也没空分析他们的心理，道：“塞西莉，去请佩斯里将军。” “是！” 塞西莉领命而去。 不多时，佩斯里匆忙赶来，“陛下有何吩咐？” 七杀：“将琐事交给别人，速去整军，三日后出发。” 虽然她一个人就可以搞定，可率军出征更有意义。 海族的未来也不能由她一个人去开创。 佩斯里：“打谁？！” 自从那次和艾莉亚谈过，他就知道海族迟早要与陆上王国开战。 他和手下将士，都期待那一日早点到来！ 现在终于等到了！ 艾莉亚告诉了他时间，现在他还想知道敌人是谁。 七杀：“先去雷塔王国，再去纳威王国。剩下的，谁不服打谁。” 反正除了商夏，海族举世皆敌。 佩斯里：“是！” 又道：“陛下，整军不需要三日，一日就够了！” 七杀：“不，这三日是给他们的时间。” 佩斯里秒懂：“制造压力，让他们恐惧？” 他也是战场上冲杀出来的，无师自通一些心理战术。 七杀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没错。” 这三日，想必雷塔王和纳威王会过得很不舒服。 第1338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26) “什么，你再说一次？！” 纳威王国的国王索亚盯着霍尔曼，声音中带着颤抖。 费萨尔不耐烦地道：“你那两只耳朵是摆设？” 好烦啊，早知道后续这么多事儿，当初他就不该去看那热闹。 霍尔曼示意他不要急躁，对索亚温声道：“国王陛下，您没有听错。海族的艾莉亚女王，会在三日后拜访您和雷塔王国的国王，请做好准备。” 他们先去的是雷塔王国，国王卡尔顿的反应和索亚差不多。 索亚：“她为何拜访我们？我们要做什么准备？！” 费萨尔恶劣地道：“这是你们和她之间的事，我们怎么知道？” 海族女王展示了无上的神力，他在她面前得收敛着，不敢放肆。 但陆上这些国王算什么？个个都像小弱鸡，惹得他兴起，一手能捏死两个。 大不了亡命天涯。 上次这索亚国王对霍尔曼口出恶言，他就很不爽了。 要不是霍尔曼阻止，非得给他点苦头尝尝。 索亚知道他不好惹，不跟他争论，诚恳地对霍尔曼道：“阁下，海族女王究竟是什么意思？还请您说明。” 霍尔曼：“她说得很清楚，天河两岸百里疆域，尽归海族。” 索亚：“可海族应当生活在大海里，要陆上土地做什么？” 那条天河，恰好将纳威王国一分为二，要是百里疆域都归海族，纳威的损失可就大了。 约等于没有瓜分维西王国。 他怎能答应？ 霍尔曼：“您若有疑问，可以当面询问海族女王。” 索亚：“......” 凯拉面对海族女王的时候，肯定也有很多疑问。 可凯拉的人头现在还挂在珊瑚海岸边的旗杆上。 还有科琳娜和奥古斯丁的。 那不仅仅是泄愤，也是对岸上各国的示威。 所以他敢问海族女王什么？ 海族女王又怎会让他问出口？ 只怕人还没到，那杀人的歌声就到了。 见费萨尔和霍尔曼往外走去，索亚赶紧道：“两位阁下，等一等！纳威王国需要你们！” 这两位都是大魔法师，又对海族有一定的了解，若能留下来帮助纳威王国，他便多一份胜算。 但费萨尔、霍尔曼如同没听见，走得飞快。 海族女王发话，他们不敢不听，索亚算哪根葱？ 上次不是还指责他们背叛人类吗？现在又说纳威需要他们。 他们又不是小孩子，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就能哄好。 索亚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出了宫殿，骑上飞马跑了。 一群侍卫匆忙追去，却哪里追得上。 索亚的宠臣加文忿然道：“陛下，咱们也有魔法师，不是非得费萨尔和霍尔曼！” 这两个不识抬举的东西，早晚叫他们好看。 索亚木然道：“有大魔法师吗？” 加文：“......没有，只有中、低级魔法师。” 陛下这是明知故问，中级魔法师想晋级大魔法师，必须到魔法师协会的魔法塔考试，也就代表着必须加入魔法师协会。 加入之后不能再参与诸国战争。 一旦参与，就会被魔法师协会除名。 之前的维西王国那么强大，统治者凯拉那么聪明，也只招揽到中级魔法师，没有一个大魔法师。 索亚：“征召国内所有魔法师到王城，快去！” 海族女王来者不善。 王城有魔法师镇守，总好过没有。 加文也明白他的意思，领命退下。 索亚回到内宫，亲自打开一个传讯卷轴，跟卡尔顿通话。 “亲爱的卡尔顿，海族女王的口信，想必你也收到了？” 卡尔顿一脸阴鸷：“收到了！” 索亚：“你打算怎么办？” 卡尔顿：“绝不屈服！” 索亚：“我知道，我也不屈服！但三日后，你准备怎么对付她？” 卡尔顿：“正在商议。” 索亚：“我们必须合兵一处，共拒海族！” 海族女王有神之光，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单靠一个纳威王国，根本抵抗不了。 虽然纳威王国和雷塔王国关系不怎么样，争抢维西地盘的过程中刀剑相向，打了好几场仗。 但现在大家有海族这个共同的敌人，不是不能转化为朋友。 卡尔顿沉默片刻，道：“我也觉得，我们应该合作。” 索亚笑道：“卡尔顿，很高兴我们达成共识。你们一共有多少魔法师？” 卡尔顿：“不到一千。” 索亚：“也不算少了。什么时候能到纳威王城？” 卡尔顿冷笑：“呵呵，索亚陛下，我也想问，纳威的魔法师什么时候能到雷塔王城？” 这个索亚，以为天底下就他一个聪明人？ 合作的前提，是有利于雷塔王国，不是舍雷塔保纳威。 两人就如何合作展开了激烈的争辩。 001听得连翻白眼，“两边都心怀鬼胎，没有半点合作的诚意。” 七杀：“你很希望他们联手？” 001：“是啊！敌人要是太弱，打起来没什么意思。” 七杀：“小智障，你这是飘了啊。” 001机灵地道：“本系统之所以飘，是因为宿主大人站得高。” 七杀莞尔。 第1339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27) 三日后，纳威王国和雷塔王国合兵六十万，在天河流经的墨里斯山脉设下五道拦截线。 这是两位国王艰难交涉的结果。 墨里斯山脉不在纳威境内，也不在雷塔境内，属于道森王国。 在这里设防，战火便不会波及自己的国家。 道森国王尼古拉本不同意，但要敢说个“不”字，只怕先灭的就是道森，因而强颜欢笑地“邀请”两国前来驻军。 并且在两国的要求下，召集了二十万大军做为后援。 私底下，他悄悄叮嘱统率大军的盖乌斯，就算接到他进攻的命令，也要按兵不动。 盖乌斯疑惑：“陛下，这是为何？” 尼古拉叹道：“这都不懂？盖乌斯，有空多研究研究局势，别只顾着打猎。” 道森王国的实力，原先比纳威和雷塔还强，抵御维西的入侵时间也较长。造成的结果，是损兵折将国力衰弱。 因而，维西王国意外崩盘时，道森没能抢占更多的土地，从强国沦为弱国。 他在索亚和卡尔顿面前，也没有了底气。 但这并不代表他是蠢货。 两人逼着他调兵，还说只是做为后援，可他相信，一旦发生战事，道森就会成为炮灰。 他不敢明着反抗，便只能让盖乌斯暗里抗命。 听完他的话，盖乌斯问道：“万一他们事后算账，怎么办？” 尼古拉冷笑：“事后？呵呵，不用想得太长远。” 事后纳威、雷塔两个王国能不能存在还是个问题呢。 能开辟出天河的神之光，覆灭几个王国不是轻而易举？ 维西王国是怎么倒下的？索亚和卡尔顿大概是忘了。 他可没忘。 所以接到海族女王的口信后，虽不愿意，也没说不赞同。 反正天河两岸百里的疆域，他是不打算要了。 “做好准备，盖乌斯，这是我们的机会！” 只要熬过最初的开战，道森王国会是最后的赢家。 商夏王国有句俗语说得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盖乌斯若有所思，“陛下，您的意思是，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突然出现，攻打海族？” 尼古拉额冒青筋，“......打海族做什么？我是让你趁机收复失地，扩大地盘！” 道森如果能分到纳威、雷塔大半土地，天河两岸的疆域丢了也不可惜。 海族虽然凶残，但因其种族特性，无法长久居住在陆地上，对道森王国的威胁其实不算大。 纳威、雷塔才是真正的敌人。 盖乌斯忠心是忠心，就是脑子不太够用。 要不是国中无才，也不会提拔他到这个位置。 盖乌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懂了！陛下英明！” 匆忙跑去交代各级将官。 直到午时，天河里还没有什么动静，一名纳威战士跟同伴嘀咕，“海族不会是不敢来了吧？” 同伴：“极有可能！” 海族女王是很强，但这里集结了八十万重兵！ 她只要不傻，就不会来送死。 话音还没落下，忽见远方白浪滔滔，数不清的人影在其中若隐若现，顺流而来。 五颜六色的鳞片反射着阳光，甚是好看。 站在河边的雷塔战士用力揉自己的眼睛，“不对啊！天河的水流方向，不是由各地流向珊瑚海吗？怎么现在反了？” 以他自己的方位而言，本是由后向前的水流，忽然变成了由前向后。 另一名雷塔战士紧张地道：“这还用说？肯定是海族女王控制了水流！” 海族女王的水系魔法，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想想真是可怕，这么大的河流，海族女王一个念头就能转向。 他们，真的能凭借着巨大的兵力优势战胜海族吗？ 这名战士产生了怀疑。 各国征调来的魔法师，在看到海族的那一瞬间，便按照事先的计划，高声吟唱破障咒语。 咒语念完，三个王国的联军能获得四个小时的保护，不受海族歌声的侵扰。 佩斯里依然是冷酷帅哥的模样，面无表情地对七杀道：“艾莉亚，他们有准备。” 七杀：“没准备才奇怪呢。” 毕竟给了三天的时间。 佩斯里：“先打还是先谈？” 七杀：“先打吧。” 打赢了，这话才好谈。 佩斯里：“那么，请女王陛下安心观战！” 海族不是只有歌声才能杀人。 随着佩斯里一声令下，战士们纷纷冲出河面，化出矫健的双腿，挥舞着武器杀向联军。 当初，他们被凯拉驱使着，麻木地征战各国。 如今他们为自己而战，士气高涨。 001看得目不转睛，叹道：“宿主大人，海族这是降维打击啊！” 海族战士的体能，超过普通人类太多。 假设普通人类的体能是五十，那么海族战士能到一百五左右。 而且防御极高，铜筋铁骨似的，不容易被划伤。 难怪凯拉得到海族战士，就差点得了天下。 七杀：“用词夸张。” 海族也不是没有弱点，比如洋金花。 老远她就闻到，空气中充满了洋金花的香气，如果不是她以灵力化解，海族战士大概早被放倒了。 还有一些魔法师，偷偷念咒语、用卷轴。 也全都被她打断。 001：“哪里夸张啦？本系统说的都是实话。” 厮杀了半日，联军显出败象。 索亚和卡尔顿早已撤到墨里斯山脉顶峰，看着下方战场，皆是面如锅底。 再没有军事常识的人也能看出，败局已定。 八十万精锐，竟然抵挡不住海族一天！ “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 一个柔和的女声从风中飘来。 索亚如同惊弓之鸟，喝道：“谁？” 卡尔顿：“......能谈！” 索亚是不是吓傻了，这时候想和他们谈的，除了海族女王还有谁？ 第1340章 妹妹是个恋爱脑之重归大海(28) 这场谈话非常顺利。 经过友好的协商，纳威、雷塔、道森三个王国发布联合公告，承认境内天河两岸百里为海族疆域。 洛卡王国紧随其后，也发布了类似的公告。 商夏王国则不但发布了公告，还表示要与海族建交。 至于维西王国，已经不复存在了，领土被五国瓜分殆尽，末代国王自尽身亡。 曾经雄霸一时的维西，自此退出历史的舞台。 而沉寂十年的海族，一跃成为大陆的焦点。 “艾莉亚，我们要这些土地做什么呢？” 安维尔好奇地道。 海族出征时，她也想跟从，但姐姐让她留下重建家园。 好不容易有了空闲，赶紧跑出来陪姐姐巡游天河。 七杀微笑道：“能做的事情多了。” 安维尔还是不懂，抱着她的手臂撒娇，“跟我说说嘛。” 七杀也来了兴致，指着前方道：“那里，盖一座城堡。以城堡为中心，建几条街道，选一批机灵的族人，在此售卖海中特产。各国商人要是有意来这儿做生意，付佣金就行。” 001惊道：“宿主大人，你这是要建cbd啊？” 七杀：“有何不可？” 001：“可可可，特别可！” 但安维尔还是不解，“我们又不需要钱，为何这么麻烦？” 海族自给自足，没有陆上的物资也能生活得很好。 001叹道：“不需要钱？这话真拉仇恨啊！” 七杀耐心地解释：“钱是其次，主要是收集信息。” 她并不想带领着海族成为这个世界的霸主，但有必要让海族了解陆上局势，如此才能在危机来临时做出有效的应对。 之前的海族，对陆上各国基本是两眼一抹黑。 轻易被凯拉控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往后想要平平安安地生活在大海里，就得改变思路，主动与人类接触。 这一场浩劫里，海族若有一个盟友，或者有别的势力参与，凯拉都未必能够得逞。 前车之鉴，必须吸取经验教训。 七杀见安维尔眼睛里还是有很多小问号，拍拍她的头笑道：“没事，慢慢来。” 安维尔依偎在她身边，轻声道：“好！” 从那一天开始，海族正式走上陆地。 是的，不是像货物一样躺在特制的水箱里，是像普通人类一样用双腿走路。 七杀仔细研究了幻形丸，剔除其中对海族有毒害的部分，保留其功效，使得海族可以放心服用，而不影响寿命。 此前服用过幻形丸的海族战士，七杀也研制出了对症的解药，修复他们受损的器脏。 数年后，天河两岸建立起了很多城堡，并以此为依托向周围辐射。 用001的话来说，那是一个个商业区，带动了周边的经济发展。 哪怕是深夜，也灯火通明、繁荣昌盛。 凭借着这些商业区，海族慢慢掌握了奥尔斯大陆的经济命脉，话语权越来越重，再也不是当初遗世独立的寡国小民。 天河两岸同时也是安全区，禁止战争。 因而各国发生战争时，常有难民跑到这儿寻求庇护，这也进一步推高了海族的地位。 各项事务稳定下来后，七杀曾出访商夏王国，与国王殷盛有过一番深谈。 殷盛说，他们祖上来自遥远的东方。 那时周伐商，商朝节节败退，有一支王族远渡重洋，九死一生，穿过海里的漩涡，来到了奥尔斯大陆。 001听得咂舌，“这是最古老的穿越吧？还是群体穿！” 它可以确定，华夏所在的那个世界，绝对没有奥尔斯大陆，也没有美人鱼，只有丑陋的儒艮！ 七杀：“有可能。” 殷盛是个正直而暴躁的君主，见她对商夏的历史感兴趣，便谈兴大发，说了好多商朝的事，末了大骂西岐姬家是乱臣贼子。 001：“宿主大人，商和周到底哪个是好的？本系统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七杀：“谁知道呢。” 漫长的历史里，淹没了多少真相。 第1341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1) 长出尾巴，像鱼一样在大海里遨游挺有意思的，海底的风景也十分奇特，七杀都舍不得走了，足足呆了一百年才脱离。 期间与费萨尔、霍尔曼等人探讨魔法，获益颇多。 魔法师与修真者有相似之处，都是对天地元气的使用，但区别也很大，前者注重的是外部控制，后者注重的是对自身的开发、修炼，力求天人合一。 要论学习的速度，魔法师更快，短期之内就能见效果，修真者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略有所成。 但要论后期发展，修真者甩魔法师几条街。 魔法师再怎么修习，也还是凡人，修真者却能超凡脱俗。 两相印证，七杀对修真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她还到绿幽森林，与精灵王会晤。 也许是同为类人种族的原因，也可能是自身魅力所致，精灵王对她极为友善，主动承诺与海族守望相助。 绿幽森林之外，白英岩石地的矮人族，也跟随着精灵的脚步，要跟海族当朋友。 还有安特山的巨人族，也对海族释放了善意，送给七杀许多山里的土特产，红脸狒狒。 看着那一头头活蹦乱跳的长毛生物，七杀只能表示好意心领，礼物就不必了。 关键是长得丑，还不好吃。 这一百年时间，海族成为奥尔斯大陆超然的存在。 不参与各国纠纷，但各国若有纷争，往往找海族调停。 不干涉各国内务，但各国若有解决不了的难题，经常寻求海族的帮助。 不挑事，也不怕事。 这种局面能够维持多久，七杀也不敢保证。 不过她可以确定一点，再有人想走凯拉的老路，打海族的主意，不太可能成功。 商夏王国、精灵族、矮人族、巨人族都是海族忠实的盟友。 虽然说国度、种族之间没有永恒的友谊，但利益是永恒的，只要海族能一如既往地提供利益，相信他们一定会在海族遇难时伸出援手。 海族内部对恋爱脑也是深恶痛绝，各家姑娘小伙只要露出一点恋爱脑的苗头，就会被家里长辈抓去上思想课。 科琳娜，就是最典型的教学案例，被刻在海族的耻辱柱上。 离开前一个月，七杀安排好海族诸事，将王位传给安维尔，命佩斯里和一众权贵发誓守护海族、守护新的女王。 至于她自己，承蒙海神召唤，要去往神的国度。 海神宠爱海族女王艾莉亚，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 因而分别时，安维尔、佩斯里等人虽依依不舍，却没有悲伤，也没有哭泣，还发自内心的替她高兴。 被海神召唤到神的国度？这是别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儿啊！ 安维尔拉着她的手，认真地道：“艾莉亚，不要挂念族人，我们会好好的！” 佩斯里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却都说不出口，最终化为一句珍重。 七杀对着他们微微点头，从这个时空中消失。 “神的国度？呵呵，宿主大人，这样骗他们真的好吗？” 001没话找话。 七杀：“这怎么叫骗呢？” 不知是虚是实、不知起始与终结的混沌空间，确实是神的国度。 这空间里，也未必没有一位海神。 水系元素运用到极致，在人类或海族眼里就是神了。 唯一的小谎言，是她并非被海神召唤而来，但这无伤大雅。 休息了不知多久，七杀让001接下新的任务。 沿着光的方向穿越过去，睁开眼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看陈设布置是现代风格。 “传输任务内容吧！” “好嘞！” 片刻后，七杀默了。 001倒很有兴致，“救命，总裁老公太狂野？好羞耻的名字啊！” 七杀：“既然羞耻，为何还念得这么大声？” 001：“羞耻之中，带着那么一丝丝吸引力。” 七杀：“闭嘴。” 这一次，她穿到了一本现代言情小说里，书的名字就叫《救命，总裁老公太狂野》，一看就是古早小言。 女主名叫盛朝颜，男主名叫徐天暮，两人深爱着彼此，认定对方是自己相伴一生的人。 但按照言情小说的套路，不可能一开始就表明心意，结婚生子。 总要经历一系列误会，克服种种困难，才能白头偕老，幸福美满。 这本小说，就描写了两人相识相恋、误会和好、相守终生的过程。 001飞速看完剧情，笑道：“书名虽俗，其实还蛮甜的，男主霸道，女主温柔，是本系统的菜！” 作者文笔太好了，看得它都险些陷进去。 七杀：“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001：“什么事？” 七杀：“原身不是女主，是恶毒女配。” 001：“对哦，差点忘了，呵呵。” 第1342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2) 原身名叫盛小蝶，她短短的一生，充满了狗血戏码，简直是悲催的代名词。 001虽被男女主的爱情故事所感动，也不得不叹一句，“倒霉，盛小蝶真是太倒霉了！这是上辈子作了多大的孽啊？” 七杀：“如果真是上辈子作孽，她的愿望也不可能被你接收到。” 001理了一下个中逻辑，笑道：“对哦！” 上辈子积了德，才能请动它和小七杀。 正说着，房门被敲响，一个甜美的声音叫道：“小蝶，你醒了吗？” 七杀打开门，平平淡淡地道：“醒了。” 门外是个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女孩，长发及腰，眉目清秀，穿着白色洋装，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精致。 平心而论，她不是让人惊艳的大美女，但自有种清灵柔美的气质，在人群中的回头率应该很高。 估计没想到七杀开门这么快，她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要吃早餐了，咱们快去餐厅。” 七杀：“好，走吧。” 女孩却没动，抬眼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七杀礼貌地道：“还有事吗？” 女孩宛如受到惊吓，连声道：“没有，没有！” 七杀：“没有就走吧。” 女孩咬了咬唇，道：“我只是想说，我很抱歉，我......” 话没说完，她就哽咽了，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脸颊。 七杀有点佩服她说哭就哭的功力，比某些影帝影后强多了。 “盛小蝶，你又欺负阿颜！” 随着一声爆喝，一个帅气阳光的年轻人从楼上飞速跑下来，一边心疼地帮她擦眼泪，一边恨恨地瞪着七杀。 看那样子，似乎想主持公道，动用武力。 阿颜连忙拉住他，“哥，小蝶没有欺负我！” 年轻人不信，“真的？” 阿颜重重点头，“真的！” 七杀懒得理会他们，关上房门，准备下楼。 年轻人一把拉住她，压抑着怒气道：“盛小蝶，收起你这副天下人都欠你的嘴脸！给我听好了，没人欠你！” 七杀甩开他的手，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他，看得他心头火起，“阿颜不欠你，我不欠你，爸妈不欠你！” 他承认，盛小蝶受了罪，吃了苦。 发生那样的事情，谁都预料不到。 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谁有办法让时间倒流？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弥补，可盛小蝶不知足，心里充满了仇恨，将一切不幸归于阿颜。 长此以往，肯定会加重阿颜的心理负担，无法像以前一样快乐地生活下去。 他很心痛。 七杀：“我什么都没说。” 年轻人：“你是没说，可你的表情什么都说了！你在指责阿颜，指责我，指责爸妈！” 七杀叹了口气，道：“有没有可能，是你们自己心虚？” 年轻人怒道：“我们心虚什么？” 七杀不紧不慢地道：“怎么能不心虚呢？盛朝颜心虚，是因为她窃取了我的人生；你和爸妈心虚，是因为我才是盛家的女儿，你们却不顾血缘之亲，偏向于外人。” 没错，阿颜就是盛朝颜，《救命，总裁老公太狂野》的女主。 年轻人则是盛家长子，她的哥哥盛少泽，小说里的重要配角。 兄妹俩没想到七杀说得这么直接，盛朝颜刹那间变了脸色，身子晃了两晃，似是站都站不稳了。 盛少泽赶紧扶住她，怒视七杀：“阿颜是无辜的！” 七杀漫不经心地道：“无辜，特别无辜！而且清白，白莲花一样清白。” 盛少泽：“你少阴阳怪气的！” 七杀不想再跟他们纠缠，绕过两人，下楼去餐厅吃饭。 盛远华和妻子林雪容已坐在餐桌前，一人看报纸，一人看手机。 见她下来，不着痕迹地交换个眼神。 林雪容起身，亲手给她盛了碗红枣小米粥，关心地道：“小蝶，昨晚睡得好吗？” 七杀：“还行，谢谢。” 盛家也算本地名流，吃食做得不错。 林雪容又小心翼翼地道：“小蝶，阿颜是个善良的孩子，很喜欢你这个妹妹，妈妈希望你们好好相处，好不好？” 七杀喝了一口粥，道：“好啊。” 林雪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笑道：“小蝶也是好孩子。” 盛远华给她倒了杯果汁，语重心长地道：“你和阿颜，都是我们的女儿，以后别再说谁是外人。” 三兄妹的争执，夫妇俩显然是听到了。 七杀暗道在你们心里，外人是亲生女儿盛小蝶，口里答道：“好。” 这时盛朝颜和盛少泽也下来了，围坐在盛家夫妇旁边，其乐融融。 七杀虽也坐在他们身旁，却显得很多余。 那一世的盛小蝶，至死也没融进他们的氛围里。 她所渴望的亲情，也没有得到。 001：“忽然理解盛小蝶为啥黑化了呢。” 七杀：“可惜黑化得还不够，并且手段幼稚。” 所以最后死得那么惨。 第1343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3) 盛家的故事很长，简单来说，是盛小蝶和盛朝颜被交换了。 十七年前，林雪容生下女儿盛朝颜，雇佣了保姆李梅花。 李梅花家境贫寒，刚出月子就来打工，巧的是，她夫家也姓盛。 更巧的是，她生的也是女儿，而且也和雇主家的女儿一样，双眼皮、小酒窝、肤色白皙、头上两个发旋。 姓氏一样，容貌相似的两个女孩，以后的人生却注定天差地别。 一个生在富贵窝，天生就有花不完的钱，不需要为衣食住行烦恼。 一个是社会最底层，要靠自己努力拼搏才能生存，要是哪一步走错了，就会和她这个当妈的一样穷苦。 盛朝颜喝着最贵的奶粉，盛小蝶却连奶粉都喝不起，只能喝米汤。 盛朝颜的一件小外套，够盛小蝶生活一两年。 李梅花心理极度不平衡。 同样姓盛，凭什么盛朝颜能过那样的好日子？自家女儿却像地里的小白菜？ 更让她愤怒的是，盛远华竟然不重男轻女，对女儿爱逾珍宝，一有空就陪伴女儿，甚至亲手为女儿换尿片。 一个小丫头片子，也值得一家之主这么对待？ 还是公司老板呢，腻腻歪歪的，不像个男人！ 她的丈夫盛金贵，对女儿可从来没有好脸色，要她说，那才正常。 当知道盛朝颜和女儿血型相同，都是ab血型之后，李梅花大为震撼，认为这是上天的暗示。 心里逐渐产生一个疯狂的念头，狸猫换太子。 很快，机会来临了。 盛远华去米国谈生意，遇上连环车祸，脊椎受伤，只能就近治疗，估计一年后才回国。 林雪容得知噩耗，担忧焦虑之下，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腿摔断了。 腿断了怎么办？当然得治。 但女儿这么小，带着住医院不合适，她也不放心李梅花，就找了弟弟林昊去家里看着。 可林昊玩心重，一天到晚不着家。 李梅花觉得，这是老天爷在帮她，要是不做，实在是辜负了老天爷一番美意。 某天，她带盛朝颜去公园玩，盛金贵和女儿在那儿等着。 回来的时候，婴儿车里的盛朝颜就换成了盛小蝶。 她胆子也算大，换了的第二天，就敢带着去医院看望林雪容。 林雪容头昏眼花，什么都没发现。 和盛远华视频，他也没察觉异常。 等夫妇俩都好了，才感觉女儿变化有点大，但小孩子本就一天一个样，两人也没在意。 女儿长到五岁，李梅花不得不辞了盛家的工作。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女儿越来越像她。 要是被看出来，那可不得了。 林雪容极力挽留，见她下定决心要走，很是惋惜，为感谢她这几年的辛勤付出，给了她一大笔钱。 这钱李梅花本想拿去做点小生意，却被老公盛金贵抢去喝酒赌博，她骂了大半天，也只得认命。 事情便成了定局，两个女孩的人生，从此背道而驰。 本该养尊处优的原身，生活在重男轻女的家庭，爹不疼娘不爱，受尽打骂，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如果不是她争气，再怎么打都咬死了要上学，可能早被嫁出去换彩礼了。 本该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女主，被父母兄长捧在手心，温柔以待受尽宠爱。 原身会发现真相，是因为盛金贵用李梅花辛苦挣来的钱去洗头，李梅花大怒，连哭带闹，吵了个天翻地覆。 这桩旧案，就是两人互揭老底时说出来的。 他们都以为原身打工还没回家，说话肆无忌惮。 原身欣喜若狂，第二天早上就去了盛家认亲。 她不在乎盛家有没有钱，有没有地位，她只在乎他们爱不爱她。 以前她很痛苦，很不解，为什么爸爸妈妈一点儿也不爱自己？就算重男轻女，也不应该到这种程度。 原来不是亲生的呀！ 等她找到亲生父母，想必就能得到很多很多的爱。 然而她失望了。 001喃喃道：“看小说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代入原身想一想，真是气死了！” 七杀：“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窃别人人生者，该当如何？” 001：“你说呢？” 七杀：“当然是连本带利全都还回来！” 这也是原身的心愿。 第1344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4) 吃过早饭，盛家的司机送两位小姐去上学。 原身这时十七岁，本来上的是三流高中，认亲后转到本城最有名的思凯国际学校，和盛朝颜成了同学。 只是一个在实验班，一个在智慧班，也就是俗称的花钱班。 不用说，在智慧班的那个是原身。 她之前的学校师资力量和思凯国际学校完全没法比，加上没有多少时间学习，没能通过思凯的入学考试。 盛远华捐赠了二十万，才给她买到一个名额。 也是因为这二十万，原身对父母抱有幻想，总觉得他们还是爱自己的。 可她不知道，这还不到林雪容一个包包的价格，代表不了什么。 而盛朝颜的成绩常年保持在年级前十，是盛家夫妇的骄傲。 虽然以盛家的资产，不需要儿女通过读书谋求生路，但女儿会读书，在圈子里也有面子。 况且，豪门联姻，家世之外，也更青睐学历高、成绩好的。 “小蝶，学习上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我。” 盛朝颜不安地玩弄着书包的背带。 七杀看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淡淡道：“不用。” 她总是这样，随时随地表现出深感歉疚、羞愧难当的样子。 七杀穿过来不到一天，就看得腻歪了。 要是真的感到抱歉，为什么不让出位置？ 全都是演技。 偏偏盛家人就吃她那一套。 盛朝颜还不放弃，恳切地道：“小蝶，我真的很想帮你。要不，今天放学后我给你补课吧？” 七杀：“你给我补课，那你的作业怎么办？” 盛朝颜以为她是同意了，笑道：“没关系，我晚点做。” 七杀：“你晚点做作业，明天早上就会一脸疲惫。他们知道你是因为帮我补课累着自己，对我又会多几分厌恶。所以你究竟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 这不是设想，这是那一世发生过的事实。 明明是盛朝颜主动提出帮原身，原身也想改善跟她的关系，接受了她的好意，结果却挨了盛少泽一顿骂。 盛家夫妇也觉得她自私自利，暗地里说她嫉妒盛朝颜，坏了心性。 “小蝶，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帮你！大哥，爸爸妈妈也不会厌恶你，你不要误会......” 盛朝颜脸色发白。 七杀打断她的话，“我不需要你帮。” 盛朝颜泫然欲泣，颤声道：“小蝶，你为什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们大家，都希望你开心快乐！” 妈妈不知道为她流了多少眼泪，爸爸和大哥也关心着她，可她在家里却像个移动的低气压，总是拉着脸，也不跟大家亲近。 七杀：“没办法，开心不起来。” 盛朝颜：“为什么？” 七杀转头看她，奇道：“你居然还有脸问出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保姆的女儿鸠占鹊巢！” 001：“好厚的脸皮，呸！” “我，呜呜呜！” 当着司机的面听到这样的话，盛朝颜难堪至极，伏在膝盖上哭了起来。 可惜她亲爱的爸爸妈妈和大哥不在这儿，没人安慰她。 七杀继续悠闲地看风景。 司机从后视镜里送她一个同情的眼神。 他在盛家当了十多年的司机，经常接送盛朝颜，对她比较了解。 这个小姑娘，可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善良。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真正的女儿回来了，这个西贝货还留在家里做什么？ 就算养出了感情，非要认做女儿，也不能维持原样，难道就不怕亲生女儿心寒？ 盛家可倒好，连名字都不换，将错就错。 朝颜，这才是大小姐的名字。小蝶，那是丫环的名儿呀。 他们对西贝货倒是有亲情了，可对亲生女儿的亲情在哪里？ 听说她在那家受了很多苦，盛先生和盛太太就半点不怜惜？ 哎，富贵人家的事情，真是复杂，不是他一个打工仔管得了的。 司机叹口气，专心开车。 没一会儿学校到了，七杀提着书包下车，“王叔，再见。” 司机老王：“再见，盛小姐。” 盛朝颜也下了车，恨恨地甩上车门。 心里暗自鄙视盛小蝶，拉拢司机有什么用？能在盛家说上话的又不是司机！ 而且妈妈常跟她说，要自重身份，最好不要跟底层人来往，免得被拉低了格调。 盛小蝶果然是保姆养大的，毫无见识。 如果七杀能听到她的心声，会回她一句话，那个保姆是你亲妈。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校园，恰好遇上盛朝颜的闺蜜程丽丝，跑过来笑道：“阿颜，今天我比你早。” 盛朝颜勉强笑道：“嗯，你真棒。” 程丽丝看出她心情不好，瞪了一眼前方的七杀，了然道：“又是因为她？” 盛朝颜：“不是！” 程丽丝皱眉道：“我还不知道你，跟个软包子似的，肯定又被她欺负了！不行，我得告诉你哥，让他好好管管盛小蝶！” 盛朝颜急道：“小蝶没欺负我！她只是，只是小孩子脾气。” 程丽丝不满地道：“你和她是双胞胎，你就比她早出生十分钟！她是孩子，那你也是孩子，没有义务总是让着她！” 盛朝颜脸色更苍白了，低低地答了一声：“嗯。” 为了她的颜面，盛家没有对外公布真相，只说盛小蝶是她的双胞胎妹妹，因为身体不好，从小送到温暖的南方小岛生活。 现在恢复健康，才回到父母身边。 为啥以前从不提起呢？ 因为有位算命先生说，盛小蝶福薄，承受不住盛家的福气，十七岁之前盛家要当没她这个人，否则她可能有血光之灾。 盛太太迷信，信了算命先生的话。 这套说辞明显有漏洞，但各家管各家的事，又不牵扯利益，纵然有人觉得这纯粹是扯淡，也无意深究。 七杀站住，回头笑道：“双胞胎？程同学，你看我们像吗？” 程丽丝看看她，又看看盛朝颜，都是双眼皮，都有小酒窝，都是鹅蛋脸，但组合在一起并不像。 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冷哼一声，道：“异卵双胞胎本来就不像，这点常识都没有？” 七杀意味深长地道：“是吗？” 程丽丝想质问她什么意思，盛朝颜一颗心砰砰乱跳，赶紧拉着她走了。 保姆的女儿！ 这个身份太过耻辱！ 她不敢想像程丽丝知道后的表情。 心里对生母李梅花也产生了一丝怨恨，如果真是为了她好，为什么会让盛小蝶回来？ 为什么，不早点弄死她...... 一念至此，自己也吓了一跳，赶紧压下这狠毒的想法。 不，她不是坏人，不该这么想！ 第1345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5) 七杀出现在教室门口，正在打闹的同学们都静了静。 “哟，盛二小姐来了？” 一名斜靠在讲台上的女生吊儿郎当地打招呼。 七杀看着她赤澄黄绿青蓝紫的头发，以及可怕的大浓妆，皱眉道：“辣眼睛。” 一个正当年华的青春少女，怎能把自己弄得那么丑？非主流、杀马特不是过时了吗？难道又死灰复燃了？ 彩发女生一愣，“什么？” 七杀耐心地解释：“我说，你的头发和妆容实在很辣眼睛，你就没有一点基本的审美观吗？” 彩发女生大怒，“我x，盛小蝶，你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也敢质疑我品味？老娘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不知天高地厚了！” 她叫刘晴，是班里的大姐大，本校知名小太妹，据说在江湖上也有号，从来没受过这等侮辱，伸手就要揪七杀头发。 七杀侧身让开，在她手臂上轻轻拍了一下。 “啊啊啊！” 刘晴杀猪般叫了起来，“好痛好痛，老娘手要断了！” 七杀目不斜视，从她身前走过，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盛小蝶，你是不是拿针扎我了？” 刘晴忍着疼痛嘶吼。 七杀：“我不是容嬷嬷，没有针。” 刘晴捂着手臂，眼泪都出来了，“那我怎么这么疼？” 七杀：“谁知道呢。” 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激怒了刘晴的小跟班们，一个个口吐芬芳。 “这么嚣张，谁给你的胆子？” “她大概还不知道，咱们班谁说了算！” “揍她丫的，一次打服！” 001跟他们对骂，“来，一起上，谁怕谁是孙子！” 七杀觉得他们太吵，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声音也不怎么大，却瞬间压过教室里所有声响。 刘晴一伙只觉那声音似在心里响起，让人动弹不得。 其他没参与的同学，也觉得有种神秘的力量，压制住了自己的声带，想骂人都开不了口。 诡异的安静中，语文赵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来，惊奇地环视教室一周，感觉静得有点不正常。 但他也不多问，只道：“都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好，马上考试了。” 他早已发誓，再也不多管这个班的事儿，尽到基本的责任就行。 上次有个学生太过顽劣，他叫到办公室好好教育了一番，说这样下去前途堪忧。 结果当天晚上，学生的家长就给他打电话。 大致意思是，我家资产上千万，孩子是我们唯一的继承者，你一个月薪不到两万的人，用不着担心他前程。 太伤自尊了！ 还有一个家长，直接跟他说，我家这孩子废了，我们也不想在他身上投入过多的精力，来你们学校就是出钱走个过场，以后会出国混野鸡大学，学好学差不重要。 所以这还怎么管？ 以赵老师的观察，班里学生主要就是这两类。 一类是家里的凤凰蛋，不管本身有多差劲，都有资产等着继承。 一类是被家里放弃了，以后每月等着领生活费。 前者往往是暴发户，后者更有底蕴、更为富有。 “老师，我们......” 刘睛刚想说我们动不了，却忽然发现能动了。 赵老师：“有事？” 又要临时请假吧？没问题，他批。 刘晴看了七杀两眼，道：“没什么。”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直觉是这个乡下土包子搞的鬼。 考试好烦，可她不能再请假了，家里老头子说，如果她每月请假超过十次，零花钱就没了。 这个月才十二号，她已经请了九次。 见她走回座位，小跟班们呼啦啦跟上。 赵老师把试卷发下去，自己坐到讲台后看教案。 偶尔抬头，发现了一个异类。 大家要么交头接耳，要么光明正大地打小抄，只有她，专心致志、奋笔疾书。 赵老师对她有印象，盛家的小女儿，刚从南方接回来。 可惜了。 她姐姐盛朝颜品学兼优，全面发展，是老师们交口称赞的好学生，她却进了这个班级。 也可能是因为转学没多久，还没被同化吧，成绩虽不怎么样，态度倒很认真。 赵老师放下教案，背着手悄悄走到她身后，想看看她答得如何。 这一看，就站住了。 选择题、填空题、阅读理解，每道题都做对了。 作文也写得文采斐然，这真的是那个入学时吊车尾的盛小蝶吗？ 001：“这胖大叔在看啥？” 七杀：“看本宿主大杀四方。” 001：“......宿主大人，你一个元婴剑修，跟这些小孩子比，你好意思吗？有成就感吗？” 七杀：“为什么不好意思？为什么没有成就感？这些知识，也是本宿主一点一滴学来的，没有半点弄虚作假！” 当年被高考支配的感觉，她还记得。 交卷时，赵老师的目光十分慈祥。 这孩子肯定是私下里用功了，他就喜欢这样的学生！ 第1346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6) 盛家有很多房产，目前住的是一栋豪华别墅，带有露台、泳池、前后花园等等。 七杀和盛朝颜放学回家，只有林雪容一个人在一楼客厅里，盛远华和盛少泽都还在公司。 看到她们回来，林雪容先自然而然地接过盛朝颜的书包，又略带一丝讨好地对七杀道：“妈让张姐做了你喜欢的玉米排骨汤，待会儿多吃点。” 小蝶是她的亲生女儿，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难说，她确实更偏爱亲手养育了十多年的阿颜。 她也知道，这对亲女儿不公平，但她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只能慢慢补偿。 七杀：“嗯。” 见她要上楼回自己的房间，林雪容赶紧道：“今天你们不是期中考吗，考得怎么样？” 七杀还没说话，盛朝颜就嗔道：“妈！” 林雪容立时反应过来，小蝶学习差，问这个会给她制造压力。 可她真没那个意思，她只是想和小蝶多说会儿话。 连忙道：“没关系没关系，考得不好我和你爸也不会生气！” 七杀反问：“谁说我考得不好？” 林雪容尴尬地笑道：“是妈说错话了，你别在意。” 女儿自尊心很强，她不该直说的。 盛朝颜亲密地挽着她的手，道：“妈你放心，我帮小蝶补课，下一次她肯定有进步！” 七杀：“我说了，不用。” 001：“这女的烦不烦，怎么又说这个？” 七杀：“玩弄小心计呗。” 001：“哈哈，多少宅斗高手、宫斗赢家都是宿主大人的手下败将，她这样的也敢出来现？” 七杀：“无知者无畏。” 虽然以往的宅斗、宫斗中，她不是用传统方式取胜，但胜了就是胜了，没必要妄自菲薄假谦虚。 这方面她的确很强。 盛朝颜扶着林雪容坐到沙发上，真诚地笑道：“小蝶，你不用跟我客气，我们是姐妹，应该相互帮助！” 这话林雪容很认同，赞许地看盛朝颜一眼，正色道：“小蝶，不要辜负阿颜一片好心，她是真的想帮助你。” 阿颜很好，又懂事又贴心，识大体、顾大局，不愧是她教出来的。 小蝶回来，最委屈的其实是阿颜，原先是盛家唯一的女儿，现在要和妹妹分享父爱母爱，以及哥哥的疼爱。 可她什么都不说，夜里哭红了眼睛，早上起来依然强颜欢笑，从不把委屈挂在脸上。 有教养的女孩正该如此。 反观小蝶，有些小家子气了。 但这也怪不得她，只能怪那李梅花。 唉，造化弄人啊！ 001的小胖手在鼻子前扇来扇去，嫌弃地道：“宿主大人，她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是天生的亲母女啊！这浓浓的绿茶味，本系统隔着十万八千里都闻得到！” 七杀没理它，对林雪容道：“盛朝颜没资格教我。” 她说的是实话，但盛朝颜大感受伤，眼圈都红了。 林雪容：“小蝶，你不该这么说！没人教过你吗？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这孩子，像个小刺猬一样，全身都带着刺。 七杀平淡如水地道：“没啊，毕竟我有娘生没娘养。” 林雪容僵住，难过地道：“小蝶，你还是不能原谅我们吗？当初，我们真的是一时大意，无心之失！” 七杀：“可我回来快半年了，你们也没跟我说过一声对不起。” 林雪容：“......对不起。” 七杀：“迟了。” 盛朝颜也带着哭音道：“对不起！” 看着她自责愧疚的模样，林雪容心痛极了，心里燃起身为母亲的保护欲，“小蝶，你可以怪我和你爸爸，但不能怪阿颜，她是无辜的！” 七杀：“不，她的血脉里流淌着李梅花和盛金贵的血液，这是她的原罪，她不无辜。” 罪行的既得利益者，看起来再清白也是罪恶的。 原罪？！ 盛朝颜再也忍不住，哭倒在林雪容怀里。 林雪容抱着心爱的女儿，也哭了，叫道：“小蝶，你不要再说！” 七杀轻声道：“你又错了。小蝶是她，我才是盛朝颜啊，你忘了吗？这是你给我取的名字。” 林雪容看着那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容，升腾起一种陌生的情感。 这是她的女儿，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是她的骨肉至亲！ 她怎能不爱？ 可怀里的阿颜，她也爱，她谁也不想失去。 两个女儿，多好。 但小蝶这性子真是被李梅花教坏了，阿颜真心当她是姐妹，她却容不得阿颜，闹得家里不得安宁！ 到底要怎么做，这家里才能恢复往常的平静？ 林雪容泪如雨下，左右为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七杀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多说，上楼回房。 她可不指望林雪容回心转意，只是想让她难受而已。 就当给原身讨回来的小利息。 第1347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7) 虽然今天考得不错，但七杀不敢大意，一回房就开始温习功课。 这也是一种乐趣。 圣人都说了，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想要保持第一，不努力怎么行呢？ 而且，现代知识对她真的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这一方面，早已灰飞烟灭的邪恶师尊南息才是她的知己。 001：“怎么，后悔打死他了？” 七杀：“这倒没有。” 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送南息上西天。 就算他爱学习，那也是个坏人呀。 “嘭嘭嘭！” 房门忽然被敲得震天响。 七杀开门一看，门外站着怒发冲冠的盛少泽。 “盛小蝶，你给我出来！” 七杀：“没空。” 说着就要关门，盛少泽一手撑住，冷笑道：“在这个家里，还没有人敢欺负妈妈和阿颜！” 今天谈了个订单，他和爸爸到家有点晚。 刚进门，就看到妈妈和阿颜哭成一团。 问她们怎么了也不说，爸爸再三追问，妈妈才说对不起小蝶。 所以肯定是盛小蝶说了什么，才惹得她们这么伤心。 七杀：“我欺负她们？盛少泽，你的脑子被僵尸吃了吗？” 原身在的时候就是这样，林雪容和盛朝颜只要有任何不愉快，盛家父子都会默认她们是被原身欺负了。 她们就像纯洁无助的小白兔，而原身像是凶神恶煞的大灰狼。 盛少泽：“......你骂我蠢？！” 七杀很给面子地拍了两下手，“是啊，恭喜你听出来了。” 盛少泽勃然变色，“盛小蝶，我警告你别太过分！” 说话这么难听，难怪妈妈和阿颜被气哭。 七杀静静道：“盛少泽，过分的不是我，是你和爸爸妈妈。你们放弃了我，选择了她。” 盛少泽想说不是的，我们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是你不知足。 可看着她过于冷淡的目光，竟然说不出来。 他有种感觉，这一刻的盛小蝶，离他们很远很远。 其实，类似的话，原身早跟盛家人说过，但她因为内心痛苦，说的时候总是情绪激动，难以控制。 盛家人不但不能感同身受，还觉得她烦。 七杀态度冷静，反而让盛少泽有所触动。 “你们是要批判我吗？走吧。” 七杀越过盛少泽，走下楼梯。 看来今晚是不能消停了，那就早点了事。 往常这个点，盛家早吃晚饭了，但今天两位女主人受了气，没胃口吃饭，现在还没上菜。 盛远华搂着妻子细声安慰，盛朝颜坐在一旁，不时给林雪容递个纸巾。 夫妻俩越发觉得她贴心。 虽不是亲生的，却比亲生的孝顺得多。 看见她下来，盛朝颜目光闪了闪，心里有些失望，哥哥怎么没骂她？难道被她笼络过去了？ 也对，人家才是亲兄妹呢。 盛朝颜咬着下唇，无比恐慌。 七杀坐到他们对面，下巴一扬，道：“开始吧。” 随后跟来的盛少泽觉得有点不对劲。 明明是想教训她，可看她那模样，仿佛主导流程，掌控全局。 究竟哪里出了错？ 盛远华是一家之主，又在商场上驰骋多年，这方面的感觉更敏锐，不悦地皱了皱眉头，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 七杀：“没有。” 盛远华沉声道：“道歉，跟你妈妈和姐姐道歉！” 七杀：“为什么呢？” 如果是原身，听到父亲这样的语气就会炸毛，她可不会。 盛远华：“你伤害了她们的感情！” 七杀轻叹一声，道：“这么脆弱呀，不如去死好了。” 盛远华：“......你说什么？！” 七杀一字一句地道，“她们太脆弱了，动不动就感情受伤，不适合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如早点去死吧！” 盛家人从没听过这么直白恶毒的话，一时愣住。 稍后，盛远华怒而起身，狠狠一巴掌甩下。 七杀微一动念，盛远华脚下踉跄，巴掌落到盛朝颜脸上。 “啪！” 他含怒出手，力气很大，盛朝颜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打得扑倒在沙发上，哭都哭不出来。 七杀：“打得好！盛先生，你这女儿品性卑劣，早该教育了。” 盛远华怒吼：“闭嘴！” 忙着去看盛朝颜，“阿颜，爸爸不是故意的，爸爸不是要打你，是要打盛小蝶！” 他是个文明人，从来没有暴力倾向，也信奉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刚才实在是太生气了！ 盛小蝶，竟敢如此诅咒他的爱妻爱女！ 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雪容和盛少泽也回过神来，赶紧把她扶起，只见一边脸颊肿得高高的，嘴角还带了血丝。 好好一朵小绿茶，突然经历了风霜。 001幸灾乐祸，“啧啧，真惨。” 七杀：“放心，还会更惨的。” 第1348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8) 盛朝颜捂着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流，盛少泽看得心疼不已，转头吼道：“盛小蝶！” 七杀一摊手，“哥哥，我又做什么了？你亲眼看着的呀，打她的是爸爸。” 盛少泽：“如果不是你，爸爸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七杀慢悠悠地道：“这也能怪我？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盛先生，不是我说，你这把年纪，应该修身养性了，怎还这么暴躁呢？” 盛远华一肚子怒火，可不知怎地，最终出口的却是经典台词，“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父亲！” 七杀：“......请注意，咱们不是在拍戏！” 盛远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更加恼怒，又一次挥出右掌。 这次他站得很稳，绝不会跌倒。 但有七杀在，他所以为的稳，实际上并没那么稳。 用力过猛，身子被带得转了九十度，一巴掌险些把林雪容拍晕。 001伸出大拇指给他点赞，“完美k.o！” 接二连三的意外，让盛家人有点懵，可对于他们而言，乱力怪神只是传说，没往那方面想。 场面一时有点乱。 林雪容和盛朝颜长这么大就没被人打过，又痛又委屈，哭得难以停歇。 盛家父子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她们，一会儿让阿姨送冰毛巾，一会儿又让阿姨打电话叫家庭医生。 七杀好心提醒他们，“医生要是问起她们怎么受伤的，你们怎么说呢？盛先生，掌掴妻女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盛远华怒道：“有什么不好说？我没想打她们，这是失误！” 七杀：“我知道，你想打的是我嘛。可是，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也是你生理学上的女儿呀。” 盛远华：“......如果不是你口出恶言，我也不会打你。” 七杀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身为盛家人，随时随地都要保持稳定的情绪。无论别人说什么，你都应该淡定从容！” 盛远华：“你在教训我？” 七杀：“又忘了吗？这是你教我的。” 原身闯入这个家庭，孤单无助，满身伤痕。 她渴望亲情，盛家却没有一个人真心爱她，盛朝颜又明里暗里挑衅她、欺负她，导致她逐渐形成偏激易怒的性格。 每次上了盛朝颜的当，大发脾气，盛远华就高高在上地叫她淡定。 淡定个鬼哦！ 刀不砍在自己身上，他是不知道疼。 001：“现在他大概能体会原身的心情了。” 七杀：“不，他只会更生气。” 盛远华确实恼羞成怒，怒火中烧。 因为他做为一个父亲、家主的权威被冒犯了！ “盛小蝶，如果你还想留在这个家里，就注意你的态度！” 七杀：“否则你就赶我出去？” 盛远华阴沉着脸，道：“你若不把我当父亲，我也情愿没有你这个女儿！” 七杀笑了，“你威胁我？” 001磨掌擦拳，“没错，他就是在威胁你！揍他！” 盛远华：“这不是威胁，是警告！” 七杀：“行呀，豪门恩怨，真假千金，向来是人们喜闻乐见的话题，瑶城媒体正愁没有大新闻呢。” 盛远华还没说话，盛少泽就急道：“你什么意思？” 七杀：“你猜。” 盛少泽：“你不能曝光内幕，这对你没有好处！” 七杀：“没办法，盛先生要赶我出门。” 当时原身找到盛家，盛家夫妇不信她的话，在不同的机构做了三次亲子鉴定，才勉强认下这个女儿。 又跟她说，被保姆拐走养大不是什么好事，说出去有损她的名声。 为了她好，捏造了南方小岛养病的谎言。 原身太天真，还真以为父母是为自己考虑，后来才想明白，他们要保护的是盛朝颜。 七杀和盛少泽说话这会儿，盛远华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走了两步缓和情绪，深吸一口气，道：“小蝶，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赶你走的念头。” 这种女儿要是放出去，对盛家杀伤力太大。 七杀：“那就好。接下来，我们应该谈谈李梅花和盛金贵的问题。” 盛远华不知道话题怎么一下子跳得这么远，“什么问题？” 七杀：“偷换孩子，不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吗？” 盛远华沉默了一瞬，道：“这事儿我们已经谈过，不能起诉他们。” 他也恨那两个人渣，可他们毕竟是阿颜的亲生父母，要是起诉他们，阿颜的身世就瞒不住。 她会被人看不起的。 苦心编造南方小岛养病的谎言，不就是为了维护她的颜面？ 但他也不想放过他们，设了个局，把两人送去国外黑煤矿，挖煤挖到死。 他们再也不会出现在两个女儿的人生中！ 当然，这事儿他没让阿颜知道，免得她为难。 也没让盛小蝶知道，怕她说出来打击阿颜。 七杀：“确定不起诉？” 盛远华：“确定。” 七杀：“不后悔就好。” 李梅花和盛金贵会回来的，还会送盛家一份大礼。 但她提醒过盛远华了，是他自己不听。 扫一眼盛家人，七杀施施然上楼。 以后，他们应该不敢轻易恶心她了。 第1349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9) 楼上，七杀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楼下，心灵受到冲击的盛家人互相安慰。 今晚的盛小蝶不同以往，简直像被鬼附了身，单挑全场还立于不败之地。 盛朝颜依偎着林雪容，含泪道：“爸爸，妈妈，要不你们还是让我走吧。我享了这些年的福，足够了。” 林雪容搂着她，怜惜地道：“走什么，不要说胡话。” 盛远华也道：“你就是我们的女儿，好好呆在家里。” 盛少泽想到盛小蝶那平静的面容，下意识打个寒噤，道：“要走也该是她走，我只认你这个妹妹！” 盛朝颜感动得泪水涟涟，“谢谢你们！可是，我留在这儿，对小蝶不公平！” 盛家父子相视一眼，都觉得阿颜心地善良，总是为别人着想。 而盛小蝶满心怨恨，看谁都像仇人。 “阿颜，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这都是上天的安排！” 盛远华叹道。 也许上天也不忍心让阿颜出生在那样不堪的家庭，才让她来到了盛家。 小蝶虽受了些苦，不也回来了吗？ 盛少泽坐到盛朝颜的另一边，摸摸她的头发笑道：“傻妹妹，别胡思乱想了，谁舍得让你离开。” 在大家的开解下，盛朝颜终于露出了笑容。 心里却有一个声音：这一切都是虚情假意，如果你们真的在乎我，就不会让盛小蝶留下。 有她在，我又怎能安心当盛家大小姐呢？ 001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叽叽歪歪，忍不住道：“宿主大人，你为什么要这样？” 七杀摸头不着脑，“我怎样了？” 001：“以你的智商、能力，完全可以俘获盛家人的心，等他们全都站到你这边，想怎么对付盛朝颜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何必那么刚呢？” 越是刚强，越把他们推向盛朝颜，得不偿失。 七杀：“没那心情。” 001的意思她明白，核心就两个字，争宠。 跟盛朝颜争夺盛家三人的宠爱，若是胜出，盛朝颜自然出局。 可她不想那么做。 原身想要的亲情也不是争来的，而是发自内心。 如果内心没有，那就索性不要。 于七杀自己的角度，这三个糊涂蛋、偏心鬼也不配让她讨好。 这一晚上，盛朝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七杀则睡得很香，一天都精神饱满，考试也发挥正常。 没两天，所有试卷批完，各班分数统计出来了。 “老李，你们班萧明浩总分多少？” 一名姓张的老师笑着问道。 萧明浩是思凯国际学校的学神，常年霸占年级第一。 其他老师也关心他的成绩，下意识安静下来，等着李老师的回答。 李老师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故作不在意地道：“也没多少，也就739，这孩子粗心大意，作文扣分就算了，英语还错了好几道题，回头我得说说他。” 张老师牙疼似的“嘶”了声，点着他笑骂道：“好你个老李，满分750，739还嫌少，你这是典型的凡尔赛文学！” 谢老师也道：“老李啊，你再这么嚣张，小心出门被套麻袋！” 别人他是不知道，反正他挺想套的。 萧明浩怎么就落到老李班上呢，真叫人羡慕嫉妒恨。 这次的数学题难度很高，最后一道大题，高三学生都未必能做对，他竟然还能得满分，在本市，不，本省都算佼佼者。 张老师也是羡慕得眼睛都蓝了，“年级第一肯定又是萧明浩。” 按照惯例，校长会给老李发个大红包。 晚上非得让他请顿好的，否则平复不了自己受伤的心灵。 李老师得意地拱拱手，“承认承认！” “等等！” 角落里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大家回头一看，发现是智慧班的赵老师。 全场默了一默，张老师小心地安慰道：“老赵啊，不用太在意成绩，那只是一个数字，代表不了什么。” 谢老师：“尽力就好，尽力就好，呵呵！” 李老师：“我们只是教育工作者，不是魔法师。老赵，想开点。” 大家都很感谢赵老师，如果不是他舍身饲虎，在座的某位就会被校长选中，送到智慧班当班主任。 那可不是人过的日子。 智慧班上一位班主任，被折磨出了抑郁症，辞职回家休养了好几个月才缓过来。 他们自问没有那样的心理承受能力。 虽然很同情老赵，但死道友不死贫道。 第1350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10) 赵老师一眼就看出他们在想什么，很是无语，“我是想说，我们班有个分数更高的。” “什么意思？” 大家都没听懂。 赵老师迟疑了一下，道：“我们班那个新转来的学生盛小蝶，考了745分。” 看到这个分数的时候，他也不敢相信，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摘下眼镜擦了擦，再一看，屏幕上还是745！ 虽然考语文的时候他监考，觉得盛小蝶语文这一科会考出好成绩，可也没想到能考这么好。 愣了三、四秒，办公室里所有老师围到他电脑前，一行行仔细的看。 除了语文扣了3分作文分，英语扣了2分写作分，其余各课全是满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盛小蝶那成绩，在智慧班都算吊车尾！” “之前的测验里，她也就将将及格！” 一名成绩不好的学生，忽然考了好成绩，这只有一种可能：作弊。 但老师们没有贸然说出来，因为这种指控太严重了。 张老师委婉地道：“老赵，你有没有看过监控？” 赵老师默默点开一个窗口，正是期中考试监控视频。 只见盛小蝶专心考试，与周围那些抓耳挠腮的同学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的耳朵露在外面，也没有戴着耳麦。 大家看了半个多小时，她没有任何异常，作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赵老师：“承认吧，智慧班真的出了个智商超群的天才！” 而他是这位天才学生的班主任，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李老师拍桌，“我不信，我要亲自问问她！” 这个学校里，怎么可能有比萧明浩还出色的学生？ 很快，七杀被叫到办公室。 李老师当场出了道数学题，她略一思索就写出解题过程。 张老师不信邪，出了道很偏的地理题，她也回答无误。 谢老师让她背诵离骚并翻译其意，也没有半点错处。 一个小时后，赵老师笑道：“各位老师，信了吗？” 压抑这么久，终于轮到他得意了，哈哈！ “......信了。” 李老师不甘心，又问道：“盛同学，你的学习怎么忽然突飞猛进？” 七杀：“其实，我的学习本来就很好。” 李老师有点不悦，“所以之前你是故意考得差？” 高中而已，用不着藏拙吧？这孩子心眼真多。 七杀微微低头，小声道：“我刚回盛家。妈妈说，姐姐学习很好，让我向她学习。” 话虽不多，李老师却仿佛明白了，看她的目光带了些同情，“原来是这样呀！” 盛朝颜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她多了个妹妹，在学校里也掀起不小的水花，他也略有耳闻。 作为家庭剧深度爱好者，他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十多年没回家的妹妹，跟父母的感情定然淡薄，怎么敢抢姐姐的风头？在家里肯定小猫小狗似的不敢出声。 “现在为什么又考好呢？” 七杀抿了抿嘴，道：“因为，我想让爸爸妈妈，还有哥哥看到我。” 这句话，让老师们有了很多联想，飞速交换几个眼神。 赵老师和蔼地道：“好了，你先回教室吧。” 不受重视的孩子，想用成绩换取父母的认同和疼爱，可怜呐！ 七杀走出老远，还能听到他们的议论声。 “老谢，盛朝颜是你们班的吧？平时看着还好，怎么压着妹妹不叫出头呢。” “她不是说很高兴妹妹回家吗，难道是装的？” “一个叫朝颜，一个叫小蝶，看名字就知道盛家更喜欢谁。” “你们发现没，盛小蝶的衣服，也没有盛朝颜的贵。” “豪门家务，咱们不懂......” 001竖起大拇指，“宿主大人，这招真高。” 不跟盛朝颜在家事上纠缠，而是从学习上碾压她！ 谁更优秀，不是盛家人说了算，还需要社会层面的评判。 哼，今天盛家人对宿主大人爱搭不理，明天宿主大人让他们高攀不起！ 七杀谦虚了一下，“不算高，一般。” 原身就是太在乎父母兄长的爱，才会被伤得那么深，也才会忽视了真正重要的事。 她是学生，就该好好学习，不是吗？ 第1351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11) 思凯国际学校有个习惯，每次期中、期末考年级前一百名，都会张贴荣誉榜。 榜单一贴出来，立时吸引了大批学生前来观看。 盛朝颜和闺蜜程丽丝手挽着手，也站在荣誉榜前找自己的名字。 程丽丝能和盛朝颜做朋友，本身学习也不差，看了没几分钟便喜形于色，指着自己的名字笑道：“看到我了。” 十九名，比上次进步了五名，老爸肯定很开心，上次看中的那款项链可以买了。 “阿颜，你呢？” 盛朝颜笑了笑，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涩，道：“第八。” 高二刚开学时的摸底考，她考了第七，有心更上一层楼，让爸妈花高价请了家教，狠狠用了一阵功。 本以为可以冲进前五，没想到竟然下滑了一名。 程丽丝的笑容更真实了些，“阿颜你真厉害，每次都能进前十，不像我，拼尽全力，也只勉强进了前二十。我爸妈常叫我向你学习呢。” 阿颜摸底考的名次，她是记得的，年纪第七，这次是下滑了。 怎么说呢？挺高兴的。 她和阿颜的闺蜜感情是百炼成钢，但她可不希望阿颜高高在上。 阿颜的成绩要是再差点，最好比她差，这闺蜜情想必更深厚。 盛朝颜心里堵得慌，“厉害什么？你进步了，我退步了，我该向你学习才是。” 程丽丝的小心思，她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她也是这样想的。 闺蜜可以好，但不能比自己好。 哼，这次失误了，下次她努力冲进前五，让程丽丝望尘莫及。 年级第一会是谁呢？ 估计又是萧明浩吧。 想到这儿，盛朝颜露出个隐秘的笑容。 没有人知道，学神萧明浩向她表白过，她当时没接受，也没明确拒绝，只说年纪还小，暂时不考虑这些问题。 萧明浩的眼睛亮得像星辰，跟她约定一起考入帝都大学，到时再光明正大地追求她。 这么优秀的萧明浩，只喜欢她一个人呢。 盛朝颜撩一下头发，抬头看榜首，笑容忽然僵住。 ......盛小蝶？！ 她不会看错了吧，最上面那个名字，为什么会是盛小蝶？ 一旁程丽丝已经叫了起来，“盛小蝶？阿颜，年纪第一竟然是盛小蝶？萧明浩比她少6分，只排在第二！” 盛朝颜脑中轰然作响，怀疑自己在做梦。 可是，再怎么看，那三个字都是盛小蝶！ 她悄悄掐自己手臂内侧，生疼！ 况且旁边的同学也在议论，“我记得盛小蝶是花钱班的吧？咋这么生猛？” “不得了，花钱班出天才了！” “听说她转学前学习就很好，之前可能是一时没适应。” “盛小蝶的姐姐也是学霸，盛家可能有学霸的基因！” “她姐姐是谁啊？” “这都不知道，盛朝颜！” “我看看，盛朝颜排在第八，不如她妹妹呀。” 话说完，这同学才发现盛朝颜就站在自己身旁，尴尬地笑了两声，赶紧闪人。 程丽丝一拉盛朝颜，面色凝重地道：“阿颜，这不正常！” 盛朝颜喃喃道：“是啊，不正常。” 和盛小蝶比起来，她最大的优势就是学习，如果学习都不如盛小蝶，她还能在盛家立足吗？ 不，她不想被打回原形！ 李梅花和盛金贵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她不要当他们的女儿！ 程丽丝蹙眉，“盛小蝶的学习，不可能短时间内进步这么大！” 盛朝颜若有所思，“你是说？” 程丽丝郑重地道：“没错，我怀疑她作弊！” 盛朝颜睁大了眼睛，无助地道：“不会吧？” 她也怀疑盛小蝶作弊，但这种话不能由她来说。 盛小蝶回盛家的第一天，她就告诉自己，不能对盛小蝶有恶意。 就算有，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程丽丝反问道：“那你告诉我，一个吊车尾的学生，为什么突然考年级第一？” 她不喜欢阿颜超过自己，但既然已经超过，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盛小蝶算什么？ 一个从乡下回来的臭丫头，此前上的只是普通公立学校，竟也想爬到她头上？ 如果不是她忽然冒出来，自己的名次也能再前进一名。 盛朝颜：“不知道啊。” 程丽丝：“她在家里是不是头悬梁锥刺股，没日没夜地学习？” 盛朝颜：“......没有。” 程丽丝：“你家给她请了金牌讲师？” 盛朝颜：“......也没有。” 程丽丝坚定地道：“所以，我很合理地怀疑她作弊！” 盛朝颜手足无措，极力为妹妹辩解，“不是的，丽丝，小蝶不会这么做！” 程丽丝没好气地道：“你啊，就是太单纯了。” 某些时候，阿颜真的有点蠢。 荣誉榜前人不少，听着她们的对话犹如吃到了大瓜，不到半天，盛小蝶作弊的谣言就传遍了全校。 001火冒三丈，“宿主大人，让他们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七杀：“算了，谣言止于智者。” 001：“可这世间，智者并不多。” 七杀：“那就用事实说话吧。”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她懒得受那个累。 次次都第一，就没人说闲话了。 可她没想到，萧明浩竟然举报她作弊，萧家父母也亲自来到学校，要校长拿出态度。 萧家是学校股东之一，校长焦头烂额。 第1352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12) 萧明浩本来没有想过举报盛小蝶。 虽然他想不通差生盛小蝶为何异军突起，但也不认为她的成绩是作弊得来。 原因很简单，一科作弊容易，科科都作弊怎么可能？ 除非她买通了整个学校的老师。 然而问题又来了，且不论她有没有这么大的财力，主要是有什么必要那样做呢？又不是关键考试，只是场期中考而已。 但那天下课后，他经过操场旁边的小树林时，意外听到盛朝颜和她的好朋友程丽丝在吵架。 不，也不能算吵架，只能算争执。 阿颜那么温柔的人，根本就不会吵架。 程丽丝说，盛小蝶定然是用某种他们不知道的方式作弊了。 阿颜极力为盛小蝶辩解，说她是清白的。 说着说着，程丽丝就生气了，怒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一心帮你，你以为我是坏人！盛小蝶天天欺负你，你还把她当妹妹！这次你成绩下滑，她却考了年级第一，你爸妈肯定更偏心她！” 阿颜强忍泪水，说父母会一碗水端平。 他看得好生心疼。 阿颜的处境这么艰难了吗？ 他只知道她多了个妹妹，却不知道她一直被这个妹妹欺压！ 如果，盛小蝶的年级第一来得不光彩，应该能帮到阿颜吧。 想到这里，萧明浩立刻就给妈妈打了电话。 对于他的成绩，妈妈比他本人还要在意，果然很快就叫上爸爸杀到了学校。 “萧先生，萧太太，我们可以确定，盛小蝶同学确实没有作弊！” 校长孙驰飞恭敬且无奈。 萧太太许美珍女士本是模特，身高一七五，脚上还踩着七厘米的小高跟，身高方面对孙驰飞形成全面压制，居高临下地道：“你们凭什么确定？” 孙驰飞：“监控......” 许美珍打断他的话，“监控算什么？可以伪造！” 孙驰飞苦笑：“本校自建校以来，从来未曾伪造过任何一份监控，也没那必要！” 许美珍玩弄着自己的美甲，不耐烦地道：“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孙校长，请你认真调查盛小蝶作弊一事！” 萧先生也冷声道：“孙校长，这事儿要是不查清楚，我会怀疑你管理一个学校的能力！” 同为本地大户，盛家的事情他也听过一些，也曾暗笑盛远华夫妇糊涂，竟然因为命理之说，就将小女儿远远送走。 私下说起来的时候，还挺同情盛小蝶。 但同情归同情，想抢他儿子的风头就是不行！ 入学考试都没通过，花钱进来的，半个学期就能考到年纪第一？ 这种事他不信！ 孔圣人附体也没这么灵！ 孙驰飞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他们看看，“萧先生，萧太太，早就查清楚了啊！盛小蝶她没有作弊，真的没有作弊！” 萧家夫妇的威胁已经很明显了，他不太扛得住。 如果盛小蝶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这时他会顺水推舟，大不了事后补偿。 但是不行，盛小蝶是盛家的女儿，他也得罪不起。 心中叫苦不迭，只盼盛家赶紧来人，好让他脱离苦海。 你们两家要斗就去斗嘛，牵扯我做什么？ 萧明浩冷眼看着手足无措的校长，心里微微沉了一下。 以他对孙校长的了解，但凡盛小蝶有一丝一毫作弊的可能，他都不敢这么坚定地站在盛小蝶那一方。 所以，盛小蝶的确没有作弊。 但那又怎样？ 她敢欺负阿颜，就该受到教训！ 作弊的谣言一旦传出，想要澄清可没那么简单。就算最后学校公布她没有作弊，同学们照样会怀疑。 而且，她明明学习很好，一开始偏要装做不好的样子，打的什么主意？ 哼，心机深沉，居心不良！ 这么会装，阿颜怎会是她对手？ 萧明浩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单纯的阿颜！ 孙驰飞讲到口干舌燥之时，林雪容终于来了，七杀也被叫到校长办公室。 来的路上，林雪容已经听通知她的老师讲了事情的过程，盛朝颜也给她打了电话，因而她有自己的判断。 先向孙驰飞和萧家三人歉意的笑笑，随后一皱眉头，对七杀道：“小蝶，跟大家道歉！” 001叹道：“哎，本系统光知道人心是偏的，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偏啊！原身真可怜！” 七杀：“道什么歉？” 林雪容忍耐着内心的烦躁，道：“小蝶，学习不好，咱们可以慢慢来，妈妈也没有逼着你非得名列前茅！但作弊是绝对不可以的！” 因为这涉及到人品问题。 她可以接受一个学渣女儿，却接受不了学渣女儿作弊。 孙驰飞：“......盛太太，您在说什么呀？盛小蝶同学没有作弊！” 还以为盛家人来了之后，他就可以躲到一旁，可看这情形，盛太太也不是友军啊！ 第1353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13) 听见校长维护小女儿，林雪容有点吃惊。 小蝶人缘这么好？ 看来正如阿颜所说，她生长环境复杂，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尽顾着这些人情世故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尽早纠正，还有望养成名门淑女。 “孙校长，小蝶的学习我了解，她不可能考年纪第一的，您用不着因为盛家而偏袒她。” 林雪容慢声细语地道。 孙驰飞大无语，“盛太太，我说的是事实，谁也不偏袒。” 他承认，是有点看在盛家的面子上，但只是一点点。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盛小蝶本身经得起考验。 许美珍在一旁冷哼，“人家当妈的都承认了，还用你在这儿捧臭脚？想烧香拜佛，也得找对了庙门！” 要讨好盛家，找盛小蝶可不管用。 孙驰飞急着解释，“萧太太，我没有，我不是......” 他一个校长，捧学生臭脚？这听起来像话吗？ 话没说完，就听林雪容柔声道：“小蝶，妈妈知道你很想考第一，但作弊得来的成绩不是自己的，做人要诚实。” 七杀：“我没有作弊。” 林雪容听若未闻，柔声道：“通往成功的道路上没有捷径，最好的办法是勤勤恳恳下苦工。作弊，最终害的是你自己！侥幸赢得一时，最终还是会输了人生。听妈妈的话，跟老师同学们认错！” 她的这种态度，更让萧家夫妇确定盛小蝶作弊，儿子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 两人默契地交换一个眼神，都想着怎么让学校做出补偿。 哪怕这学校有自家股份，也得公事公办。 萧明浩想的是，连她亲妈都不相信她，可见她这个人有多么的恶劣。 孙驰飞则气得一拍自己脑袋，恨不能掐着林雪容的脖子问问她，为啥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自家女儿？ 对了，李老师他们好像说过，盛小蝶之所以藏拙，就是因为家里父母偏心，她不敢抢姐姐的风头。 现在看来，她妈妈果然很偏心啊！ 偏心到听不见她的任何话语。 作为一个世故的社会人，此时他不应该说什么，作壁上观即可。 但作为一位教育工作者，他很有话讲。 “盛太太，您的听力没问题吧？盛小蝶说了，她没有作弊，我们学校的老师也可以证明她没有作弊！您怎么就听不到呢？需要我帮您预约耳鼻喉科吗？” 001喷笑：“哈哈！没想到老孙头还挺会说话，会说你就多说点！” 七杀也没想到，孙校长竟会帮她。 原身记忆里，她和孙校长可没什么交集。 林雪容一怔，“......没有作弊？” 可是，小蝶的成绩向来不如阿颜，怎么可能考到年纪第一呢？ 阿颜都只考了年纪第八！ 孙驰飞一推眼镜，“盛太太，我们现场出题测验过，盛小蝶同学的学习水平，放在高三都是拔尖儿的。现在去参加高考，也能考上不错的大学。” 萧明浩震惊一百年。 他猜测过，盛小蝶入学时隐瞒了成绩，专等着期中考一鸣惊人。 可他没想到，孙校长对盛小蝶的评价会这么高。 盛小蝶，竟然这么强吗？ 他心里升起浓浓的斗志。 林雪容也呆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自己养大的阿颜学习好，保姆养大的小蝶学习差，这是她一贯以来的认知。 如今有人告诉她，小蝶才是学习最好的那个，叫她怎么能接受？ 孙驰飞轻叹道：“盛太太，看来您对盛小蝶同学有很多误解。” 林雪容宛如受到了指责，脸上挂不住，看七杀的目光多了丝埋怨，“小蝶，你学习好，平时为什么表现得像差生？” 如果她平时学习成绩也优秀，自己就不会误解她，也不会在这儿丢脸。 如此戏耍自己的亲生母亲，很好玩吗？ 由这件事也能看出，她对盛家有着很强的戒心。 古人说得没错，生恩不如养恩大，谁养大的跟谁亲。 七杀：“这不是你们的意思吗？” 林雪容急道：“我们什么时候让你学习不好了？” 天地良心，她是真的不希望亲女儿是个学渣。 七杀：“虽然没有明说，可你们的态度很明显，不想让我比盛朝颜更优秀。” 林雪容矢口否认，“不是这样的！” 七杀：“是吗，那为什么不许我说出真相？” 林雪容：“......你在胡说什么！” 母女俩对视，一个平静如昔，一个掩饰不住内心的慌乱。 许美珍听得专注，忍不住追问道：“什么真相？” 她有预感，这里面有个很大的瓜，能让本地社交圈吃上好几个月。 七杀：“故事有点长，你有空闲听吗？” 许美珍：“有，太有了！” 盛家的乐子，没空也得抽时间呐。 林雪容叫道：“小蝶，你不要乱说话！” 七杀不理她，道：“盛朝颜不是盛家的女儿，她亲妈李梅花是个保姆，爸爸是个酒鬼加赌鬼。我出生后李梅花到盛家做工，羡慕盛家的富贵，用她女儿换了我。” 林雪容听得发抖，以她的教养，却又做不出捂住女儿嘴巴的举动，只能听着她说。 许美珍倒抽一口凉气，这不就是现实版的真假千金吗？ 刺激，真是太刺激了！ 今天这趟没白来！ “所以，盛朝颜就顶着你的身份，当了盛家的千金大小姐，而你在那个保姆家，过着穷苦的日子？” 七杀：“是啊。好不容易找到亲生父母，他们却说，盛朝颜是无辜的，不能伤害到她。” 许美珍：“于是她就成了你的双胞胎姐姐？” 七杀：“对，名字都没还给我。” 那一世，盛家人说服了原身，让她保守这个秘密。 原身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成长环境那么差，怕被人看不起。 七杀可不怕这些，该说就说。 许美珍啧啧两声，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假惺惺地道：“盛太太，这可不太对呀，亲女儿回来，假货就该让出位置。” 七杀：“萧太太说笑了。在那个家里，我是多余的，他们才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许美珍：“呵呵，是吗？” 还要再嘲讽林雪容几句，却听儿子疾声道：“妈，事情弄清楚了，盛小蝶没有作弊，你们回家去吧！” 天大地大，儿子最大。 没奈何，许美珍只能叫上老公，不情不愿地走向门口。 七杀：“平白污蔑我，不用道歉吗？” 许美珍：“......对不起！” 盛家人真讨厌！ 她决定了，要马上将这件事传扬出去，不是为了帮盛小蝶，而是为了看盛家的笑话！ 第1354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14) 这兵荒马乱的一天，林雪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老公靠得住，儿女又争气，因而过往几十年，她都过得富贵且单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突发事件。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躲到房间里，再也不理尘世间的纷纷扰扰。 但没办法，可恶的许美珍，长了张喇叭嘴，只这么点儿时间，就传得交际圈都知道了。 很多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闺蜜好友打电话来询问，她不能不应付。 “没有，不是刻意隐瞒，只是为了两个孩子好......养了这么多年，我们对阿颜有感情，小蝶是亲生女儿，肯定也会好好疼爱......嗯，有空一起去美容院。” 疲惫地接完一个电话，另一个又进来了，林雪容真的不想再接，设置成了静音。 对方不死心，硬是坚持到自动挂断。 林雪容刚松了口气，屏幕又亮起，这次是盛少泽，她赶紧接起。 “阿泽，你回来了吗？” “快到家了，妈，你别慌，万事有我和爸爸呢！” 听见儿子的声音，林雪容心安许多，“不着急，路上慢点开车。” 家里的大小事向来是老公和儿子管，有他们在，她也就有了底气。 盛少泽一手松了松领带，压抑着怒气，问道：“她呢？” 不用指名道姓，林雪容也知道他问的是盛小蝶，怔了怔，道：“回来后我一直在房间里，没出去。” 她想起来了，盛小蝶说出真相，她差点晕倒，孙校长怕出事，让她们母女先回家。 路上她不想搭理盛小蝶，盛小蝶也没说话。 到家后她回了房间，没注意盛小蝶在哪儿。 盛少泽：“从那时到现在，她都没找过你？” 林雪容：“没有。 盛少泽心里更怒了。 全家都知道妈妈身体柔弱，不能伤心劳神，否则就会生病，盛小蝶却不管不问。 这叫什么女儿？ 也是，她要真将自己当成盛家女儿，就不会让盛家出这么大的丑。 几辈子的脸面，都在今天丢光了。 “妈，你好好休息，我回来再说。” 盛少泽挂断电话，一路风驰电掣往家里赶。 林雪容想了想，觉得也不能就此不理盛小蝶，血缘关系断不了。 便打内线问管家，“老陈，有没有看见二小姐？” 陈管家恭敬回道：“看见了，正在餐厅用饭。” 用饭？ 林雪容气不打一处来，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她还有心情用饭！ “盛小蝶！” 七杀抬头，就见林雪容双眼冒火，从楼梯走下来。 “你在吃饭？你怎么吃得下去？” 七杀喝了口汤，不解地道：“我为什么吃不下去？你家的厨师手艺不错，做的菜我喜欢。” 001吐槽：“宿主大人，世上有你不喜欢的菜吗？” 吃啥都那么香，开个吃播肯定火。 林雪容脸色苍白，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你知不知道，盛家的名声被你毁了！” 七杀神情无辜，“不会吧？我既没杀人，也没放火，只是说出真实的身世而已。怎么毁盛家的名声？” 林雪容感觉很无力，顺着椅子坐下，恨恨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这事儿不能说，说了对谁都不好！你自己也答应了的！” 七杀：“我答应过？” 林雪容：“对，你亲口答应的！” 七杀又喝一口汤，蛮不在乎地道：“我现在反悔了。” 林雪容有点结巴，“你，你怎么能这样？” 七杀：“为什么不能？在你们心里，我本来就品性不好，不守信用也很正常。” 林雪容：“......我们没说过你品性不好！” 七杀：“哦，对，你们没有直接说我品性不好，说的是我小家子气，没礼貌，不孝顺，嫉妒心强，心理阴暗，见不得阿颜好。” 原身确实嫉妒盛朝颜，但那不是应该的吗？ 盛朝颜抢了她的人生！ 林雪容：“......你偷听我们说话！” 有教养的孩子，不会干出偷听这种事。 七杀：“用得着偷听？你们都广而告之了。” 如果不是他们有意无意释放这种信息，原身也不会那么自卑痛苦。 林雪容沉默片刻，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和阿颜的心是一样的！我是阿颜的母亲，也是你的母亲！” 七杀：“真的吗？没看出来。” 不但那一世的原身没看出来，有着上帝视角的她也没看出来。 自己一片真心，她却是这个态度！林雪容气得胸口一阵起伏，不断告诉自己别和这没教养的坏小孩计较。 七杀体贴地道：“盛太太，别生气，气坏了身体无人来代替。” 林雪容指着她，“你......你......” 七杀：“我很好。” 001见林雪容有翻白眼的趋势，担心地道：“宿主大人，小心把她气死。” 要是气死了，以后可就不好玩了。 七杀：“放心，我有分寸。” 正当此时，大门“咣”地一声被推开，盛少泽大步走进来。 第1355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15) “阿泽！” 林雪容如同看见了救星，起身扑向他。 盛少泽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妈，没事了，我回来了！” 这母慈子孝的一幕，想必会感动很多人，但不包括七杀。 她也不打扰他们，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 那目光太奇怪，盛少泽想不注意都难。扶着林雪容坐下，皱眉道：“你在看什么？” 七杀：“没看什么。只是，你们没有这样抱过我。” 原身回到这个家，盛家几人都说爱她，会补偿她，却连拥抱都没有，仿佛她身上带着病毒。 这不是无形中的隔阂，而是有形的，可观察到的。 也许，他们从来没有打心眼里接纳过自小流落在外的原身。 盛少泽僵硬地伸出手，“来，现在抱。” 回来的路上，他一肚子怒火，想好了回到家要狠狠教训盛小蝶。 如果她不服管教，他甚至想要动用家法——祖上传下来的戒尺。 可刚才怕吓着妈妈，收敛着脾气，又经盛小蝶这一打岔，情绪上就不连贯了。 正如古人所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七杀敬谢不敏，摇头道：“算了，我已经不稀罕了。不是要审判我吗？开始吧。” 001：“哼，想抱宿主大人？我看你是想上天！” 盛少泽：“......没人要审判你！” 七杀：“那我回房了。” 放下筷子就要走。 盛少泽：“等等！” 他可能也意识到跟她说话不能绕弯子，索性开门见山，“盛小蝶，你今天自爆家丑，严重损害了盛家的声誉！” 七杀：“我不明白。” 盛少泽暗想你在社会底层长大，能明白什么？ “像我们这样的家族，最怕......” 七杀打断他的话，“我不明白，这怎么会损害盛家声誉呢？盛家女儿被保姆偷换了，白做十几年的冤大头，我也在外吃了十几年的苦。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盛家都是受害者，别人只会同情盛家，不会嘲笑！” 盛少泽：“事情没那么简单......” 七杀再一次打断他，“对，没那么简单。如果盛家女儿和保姆女儿各归其位，外人最多叹一句盛家倒霉。可你们没那么做，你们对保姆女儿视如己出，亲生女儿反丢到一边。” “事出反常必有妖。外人看了，一定会在心里琢磨，这盛家怎么回事？为什么重视这个伪千金，忽视自家女儿？内里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这一想呀，谣言就多了。谣言一多，盛家声誉便会受损。” “而且大家还会怀疑，盛家人的智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能不能长远合作？或者，该不该趁你弱智分你市场？” “所以该反省的是你们自己，不是我。” 七杀一手杵着下巴，字字句句说得清清楚楚。 盛少泽没想到她头脑这么清晰，默了几秒钟，道：“如果你不说，这些事都不会有！你这是没事找事！” 七杀笑道：“我为什么不说？保姆女儿欺到真正的大小姐头上，大小姐还得忍着？没这道理！” 林雪容：“......你不要口口声声保姆女儿，现在这个时代，人人平等！” 她当然知道，眼前这个是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 但过去这十几年，陪在她身边的是阿颜，给她带来欢乐的是阿颜！ 阿颜，才是她按照自己心中所想培养出来的女儿！ 盛小蝶不是！ 盛小蝶被李梅花家养坏了！ 最在乎身份地位的林雪容说出这种话，真让七杀刮目相看，拍手赞叹。 “您这话说得可太对了！人人平等，不分高低贵贱。李梅花和您是一样的，她那吃喝嫖赌的老公盛金贵，和您的盛先生也是一样的。” 林雪容听得很不舒服。 李梅花怎么能和她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还有盛金贵，那是个什么玩意儿，连远华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想到阿颜身体里流着这两个人的血，突然有点膈应。 七杀还没说完，“李梅花把自己的女儿换给您养，您言听计从，好生养了十几年，知道真相也痴心不改，真是令人敬佩。不得不说，您和李梅花是跨越阶层的好姐妹！这种朋友不问出身的精神，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林雪容抓狂，“你别胡说，我和她不是姐妹不是朋友，我也没有对她言听计从！” 口中虽然否认，心里却下意识的想，莫非在外人眼里，我和李梅花真的关系很好？ 这怎么可以！ 李梅花不配！ 七杀笑吟吟地道：“我懂，您不必解释。” 林雪容气极，你懂什么？！ 眼见亲妈被她耍得团团转，盛少泽喝道，“够了！” 果然是混过社会的，说话阴阳怪气，刁钻得很。 母亲是大家闺秀，哪里说得过她。 第1356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16) 盛少泽不想按照盛小蝶的逻辑走，整理了一下思绪，正色道：“祸是你闯出来的，必须由你来收场！” 七杀有点好奇，“怎么收场？” 盛少泽沉声道：“明天你在社交媒体上发个声明，说你和阿颜确实是双胞胎，今天说的是气话。” 顿了一下，又道：“稿子我会让秘书拟好，你复制就行。” 这是他和父亲商量出来的应对策略。 郑重其事地开记者会澄清，反而显得心虚，会加重热度。 让当事人盛小蝶发声，才是最妥当的。 姐妹俩有了口角，做妹妹的口不择言，伤害了姐姐，道个歉也就混过去了，各家也不会非得盯着看。 当然，前提条件是她配合。 七杀：“如果我说不呢？” 盛少泽冷冷一笑，“那你就回南方小岛继续养病吧。” 这不是威胁。 他真的觉得，将盛小蝶送到某个偏远之处，更有利于家庭团结。 自从她回来，这个家就没一刻安宁。 七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忽然一笑。 盛少泽：“......你笑什么？” 七杀叹道：“哥哥，你到现在还没有理解吗？我说出真相，主要是为了你呀！” 盛少泽：“什么意思？” 七杀：“还不懂吗？不说出真相，你和她就没有未来！作为你的亲妹妹，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盛少泽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她在说什么，不由大怒，“盛小蝶，你自己心思龌龊，就以为别人也和你一样！” 七杀并不跟他争辩，转向林雪容，道：“你见过哪家的哥哥会对妹妹这么好？反正我是没见过。” 林雪容没说话。 细想起来，阿泽的确很宠爱阿颜。 可是，可是她接受不了，她当阿颜是女儿，没当她是儿媳！ 况且阿泽要是娶了阿颜，对盛家没什么好处，他该娶姚家、徐家或者柳家的小姐！ 盛少泽见她面有狐疑，忙道：“妈，你别听盛小蝶胡说八道，我对阿颜只有兄妹之情！” 七杀：“是吗？你愿意她嫁给别的男人？” 她可不是拉郎配。 好看的言情小说里都有痴恋男女主的炮灰配角，《救命，总裁老公太狂野》也是这个套路。 原身勉强算女二，想和女主盛朝颜抢男主徐天暮。 盛少泽是男二，某日忽然发现自己深爱盛朝颜，给男女主制造了许多障碍，但最后还是选择成全，独自心伤。 且说此时的盛少泽，想说愿意，却开不了口，脑海里有个声音叫嚣着不愿意！ 一想到阿颜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他就心痛难忍。 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七杀拍拍林雪容的手，笑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儿。你那么喜欢阿颜，这回真成一家人了，可以长长久久地相守。” 林雪容猛然站起，一把抓住盛少泽，急切地道：“阿泽，阿颜是你妹妹，你别犯糊涂！” 盛少泽声音里带些苦涩，“妈，你说这个干什么？阿颜还小呢。” 打小，他就知道自己会和门当户对的人家联姻。 这是他身为盛家长子的责任。 七杀：“哥哥，虽然我会帮你，但这事儿也不一定能成。” 盛少泽厉声道：“你给我闭嘴！” 然而七杀并不怕他，扔下一个炸弹，“你们有没有想过，盛先生为什么也对她这么好？” 盛少泽悚然而惊，脱口道：“这不可能！” 林雪容更是全身发抖，叫道：“远华不是那种人！” 盛少泽：“没错，爸爸是个正人君子！” 但是，今天知道这件事之后，爸爸让他回家，自己去学校接阿颜。 不会的不会的，盛小蝶是在离间他们全家的感情！ 七杀：“......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思想不要这么复杂。” 林雪容松了口气，烦躁道：“那你究竟要说什么？” 七杀：“盛太太，您还记得李梅花长什么样吗？” 林雪容一愣，“不记得了。” 她为什么要记得一个保姆的容貌。 七杀笑道：“她初看不起眼，细看很漂亮。虽不如您，也是个美人。那条巷子里，很多人惦记着她呢。” 林雪容艰难地道：“你在暗示，李梅花和远华不清白？远华疼爱阿颜，是因为她？” 七杀：“我什么都没说。” 林雪容连连摇头，“不可能，有我看着呢，他们没有机会！” 七杀：“呵呵，不是我小瞧您，女儿被人换走您都不知道，能看什么呢。” 林雪容捂住胸口，六神无主，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了。 盛少泽本应安慰她，可他自己也是心乱如麻，不知道说什么好。 凝重的气氛中，门又被推开，盛远华和盛朝颜到家了。 第1357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17) 不知道为什么，盛远华觉得老婆、儿子看自己的目光有点奇怪，仿佛带着审视的意味。 应该是错觉吧。 “雪容，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房休息，这里有我。” 老婆脸色不好，定是被盛小蝶气着了，他很心疼。 要是往常，他这么一说，林雪容便会顺从他的意思，但这会儿她不想走，强笑道：“我没事。” 她想留在这儿，多看看远华和阿颜的相处情形。 有些事真是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远华保养得好，快五十的人了，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没有秃头危机，脸上皱眉也少，比年轻时更多了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而阿颜已经长成了大姑娘，站在他身边，说是情侣也不算违和。 高大沉稳的男子，娇俏灵动的女孩。 他对阿颜的好，真的只是出于亲情，没有别的吗？ 林雪容的心一个劲往下沉，沉到了谷底。 盛少泽看着盛朝颜身上的外套，明显的男款，还有点眼熟，下意识握紧了拳头，“阿颜，这衣服？” 盛朝颜扯了扯袖口，笑道：“爸爸的，下午变天了，有点冷。” 说着转了个圈，对林雪容做了个搞怪的表情，“妈，你看我穿爸爸的衣服好不好看？” 早上出门时，她没穿外套。 在车里倒不觉得冷，但盛家车库和住宅有一段距离，爸爸担心她冻着，脱了外套给她穿。 在她心中，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小事，以前也发生过很多次，没有什么值得说的。 转圈搞怪，是想抓住机会彩衣娱亲，博取盛家夫妇的欢心。 不是盛家亲女儿，她在这个家里也很难，每天都担心被赶出去。 可她万万没想到，林雪容会生这么大的气，指着她尖声叫道：“把这衣服脱了，还给你爸爸！” 盛朝颜从没听过林雪容用这个嗓音说话，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她定然是被盛小蝶作弊这事儿刺激到了。 便默默脱下外套，递还给盛远华，乖巧地道：“谢谢爸。” 盛远华觉得她受了无妄之灾，怜惜地摸摸她的头发，转头跟林雪容开了个玩笑，“大清早就亡了，连坐也早就取消，不要牵连无辜嘛。” 林雪容只觉这一幕很是刺眼，喃喃道：“你护着她，你一直护着她。” 远华对阿颜爱逾掌珠，照顾起来比她这个母亲还细心，以前她半真半假地吃过醋，说阿颜是远华上辈子的小情人。 现在回想，一切都变了味。 盛远华没明白林雪容要表达什么意思，也顾不上问，眼前有更重要的事。 瞥一眼盛少泽，道：“你跟她说了吗？” 盛少泽点点头，语气低沉地道：“说了。” 盛远华便以为事情已经解决，看向七杀，警告道：“小蝶，这次就算了，以后为人处事谨慎些。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希望你心里有数。”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传扬出去，会让盛家很尴尬。 之前他总想着小蝶吃了很多苦，对她多有纵容，现在看来，还是应该严加管教。 七杀：“请问我说错了什么？” 盛远华神情有些厌烦，“明知故问。” 七杀：“真不知道，要不，您给我说说？” 盛远华皱眉，“阿泽，你没跟她谈？” 盛少泽怏怏道：“谈了，她不听。” 盛远华看了他几眼，也没有多说，但心里有些不满。 得知盛小蝶说出真相，又被许美珍那个大嘴巴传得圈子里都知道，他很恼火，想要亲自教训盛小蝶。 可那样的话，似乎自降身价，便交给儿子去办。 没想到，他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办好。 “小蝶，做错事情要勇于承认，改了依然是个好孩子。听爸爸的，跟阿颜道歉，明早就发声明！” 盛朝颜面露疑惑。 盛小蝶作弊，为什么要跟她道歉，发声明又是什么意思？ 001：“宿主大人，她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七杀：“可能她真不知道。” 001：“为什么呀？” 这个时代通讯发达，打个电话，发条信息，热点事件很快就能传遍朋友圈，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七杀：“因为，关于自己的流言，当事人往往是最后一个知道。” 001：“对哦，呵呵，真期待她呆会儿的表情。” 七杀：“等着。” 拨冗给了盛远华一个字：“不。” 盛远华不防她竟敢忤逆自己，沉下脸，肃声道：“盛小蝶，我再说一次，跟阿颜道歉！” 七杀：“做梦。” 盛朝颜顾不得剑拔弩张的气氛，跳出来做好人，抱着他的手臂嗔道：“爸爸，小蝶也是一时糊涂，您原谅她这一次吧。” 七杀：“盛先生你看，当事人都不生气，您气什么呢？” 盛朝颜：“......什么当事人？” 难道她利用萧明浩举报盛小蝶作弊的事情暴露了？ 没凭没据的，她不认！ 七杀轻描淡写地道：“你的身世大家都知道了，我说的。” 001：“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哈哈！” 第1358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18) “什么？！” 盛朝颜整个人呆住。 不是在说盛小蝶作弊的事情吗？怎么忽然扯到她的身世？ 七杀补充道：“萧明浩的妈妈许美珍热爱八卦，这个你是知道的。今天我看到她，顺便跟她说了。” 顺便？ 你们在说什么能顺便到那个话题？！ 许美珍是个什么样的人，盛朝颜很了解。 当初她不和萧明浩在一起，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许美珍喜欢讲别人闲话，不像个贵妇人。 她知道的事情，本城名流还会有谁不知道？ 盛朝颜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你，你怎么能，怎么能......” 该死的盛小蝶，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她像个乞丐一样在保姆家长大，说出去很好听吗？ 七杀自顾自道：“许美珍会到学校，则是因为我考了年级第一，你心下不忿，挑唆萧明浩污蔑我作弊，许美珍来给他撑腰。所以，许美珍这个人，是你自己招来的呀。” 她不怎么相信血统论，认为孩子是独立的个体，父母差劲，不代表孩子也差劲，反之亦然。 但盛朝颜相信，因而非常介意自己的身世，很害怕别人知道她的亲生父母如此不堪。 说得直白点，此事于她，便如七寸之于毒蛇，乃是要害命门，不打白不打。 七杀早想公布出去，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 说来还要谢谢盛朝颜呢，把许美珍这个人形广播送到她面前。 盛朝颜可不想要她的感谢，心下一片灰暗，人生都没有了希望。 脑海里旋转着一个念头：都知道了，学校里的老师同学、圈子里的故交好友，全都知道了！ 难怪下午上课的时候，班上总有人窃窃私语，看她的目光躲躲闪闪，一见她看过去，便装做认真听讲的模样。 课间，闺蜜程丽丝也没有找她说话，和另外几个她本来看不上的女孩子一起进进出出。 原来，他们都知道了。 盛朝颜泪如雨下，只觉天地间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处。 看着她脸上的泪水，盛远华万分自责，是他的错，没有保护好女儿。 上前把她抱在怀里，柔声道：“阿颜别怕，这只是小事，过段时间就没人记得了。” 去接阿颜时，他就想把事情告诉她，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为此特意不让司机送，自己开车过去。 可阿颜见到他一脸欢喜，他就不想跟她说坏消息，拖得一时算一时。 盛朝颜下意识抱紧他，就像溺水者抱紧水里唯一的浮木，抽抽噎噎地哭道：“不是的，大家都会记得！” 她还有什么脸面出门？ 以前捧着她的那些人，现在都等着嘲笑她吧。 她的妈妈只是个保姆，她的爸爸则是个烂赌鬼。 这些年的好时光，是她爸妈给她偷来的！ 盛远华也知这种事情没那么容易忘却，不过没关系，只要盛小蝶把那声明发出去，便能遮盖一二。 “小蝶，不要任性，按我说的做！” 他的声音不算严厉，但带着种居久上位者的威严，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服从。 这其中自然不包括七杀。 她露出个微笑，对林雪容道：“看见了吧，盛先生把她放在心上。” 林雪容看见了，看得心如刀割，颤声道：“远华，我觉得不用发什么声明，小蝶没有说假话，阿颜确实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她不认为自己的容貌比不过阿颜，可阿颜年轻。 电视剧里不是常有这样的桥段吗？中年男子，最爱在年轻女孩身上寻找青春的感觉。 盛远华愣住了，过了好几秒才道：“雪容，你在说什么？” 把阿颜当成亲生女儿，这不是她屡次交代自己的吗？ 怎么突然变了？ 而且变之前也没跟他说一声。 林雪容幽幽道：“你们还要抱多久？” 他们这是把她当成瞎子啊！ 娇小纤细的女孩，蜷缩在高大男子的怀里，两人紧紧相拥。 这画面很美。 美得让她想撕烂那女孩的脸！ 十几年的呵护疼爱，养出个什么东西！ 盛远华摸头不着脑，如在云里雾里。阿颜受到了伤害，他安慰安慰不是正常的吗？雪容的表情为何这么诡异？ 迟疑了一下，道：“雪容，你怎么了？” 从他进门开始，她好像就不太对劲。 林雪容：“阿颜也大了，你再这样亲近她，不太好。” 盛少泽沉默许久，这时也道：“爸，你注意分寸。” 盛远华足足呆了一分钟，才明白他们的意思，烫手似的把盛朝颜推开，气急败坏地道：“荒唐，荒唐！” 天啊，一个两个的，怎能这么想？！ 第1359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19) “雪容，我们夫妻几十年，你竟然还不清楚我的为人！” “她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嫌我老了，不把我放在眼里！” “爸，这事儿是你不对，女大避父，儿大避母！” “妈妈，哥哥，你们误会了！” 看着盛家几人闹成一团，001乐不可支，向七杀竖起大拇指，“宿主大人这盆狗血，泼得好，泼得妙，泼得呱呱叫！” 七杀磕着瓜子围观一会儿，感觉这戏码过于腻歪，便起身往楼上走。 光吵吵不动手，有什么趣味，还不如刷几张试卷呢。 “你给我站住！” 盛远华满腔怒火地喝道。 他当了多少年的好丈夫、好父亲，现在却被妻儿怀疑品性不佳，简直比窦娥还冤。 老天作证，他这辈子只爱林雪容一个人，从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雪容刚才说，幸亏小蝶提醒了她。 他就知道，这些事都是她搞出来的，她在挑拨离间！ 雪容是温室里的花朵，简单纯真，被她误导也就罢了，阿泽怎么也上了她的当？ 看来还是缺少历练！ 七杀给他面子，回头问道：“有事？” 盛远华：“你给我滚下来，跟雪容和阿泽解释清楚！” 七杀一笑，“盛先生，正视你的内心哦。” 她当然知道盛远华是冤枉的。 可那一世，盛朝颜陷害原身，说她不学好，和社会上的小混混鬼混，无论原身怎么解释，盛远华都不信，亲手用戒尺把她打了个半死。 被人冤枉的滋味，也请他尝一尝。 盛远华气极，“盛小蝶，我看你是真的不想留在盛家！” 七杀教他一个乖，“不要试图威胁我，否则你会后悔。” 说到这儿想起一事，道：“盛小蝶这个名字，是李梅花夫妇给他们女儿取的，我不想要。” 盛朝颜叫道：“你想交换名字？不行，不可以！” 不叫盛小蝶，还可以自欺欺人，要是叫了，就等于承认李梅花、盛金贵是她的父母。 她死也无法接受。 七杀：“放心。朝颜是个好名字，可惜被你玷污了，我看不上。嗯，以后我叫盛清辉。” 故园松桂发，万里共清辉。 杜甫这句诗很有意境，正适合她。 又对盛远华道：“明天之内帮我改好。” 盛远华不但愤怒，他还困惑，“你哪来这么大的底气，敢跟我这么说话？” 莫非她有他所不知道的底牌？ 七杀不但有底牌，还有人形广播，撩一下刘海，惆怅地道：“或许是因为有许美珍这个忘年交。” 其实她也觉得这样的手段很低端，但没办法，盛家偏偏怕这一招。 她也不能总是打打杀杀，他们吃不消，一不小心就弄死了。 这无敌的人生，寂寞如雪。 001不失时机地恭维道：“那年，宿主大人双手插兜，环顾四周，不知道什么叫对手。” 七杀：“闭嘴。” 在非修真、非异能世界里成为武力天花板，并不觉得骄傲呢。 对于七杀来说，睡觉可有可无，美美地做了一夜试卷，神清气爽地收拾书包去上学。 001：“把刷题当成消遣，宿主大人，你有点丧心病狂。” 七杀：“尔等凡人，理解不了本宿主的境界。” 001：“你这么卷，你大师兄知道吗？” 忽然觉得小七杀的同学们有点可怜，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绝世卷王。 七杀：“跟你有什么关系？” 001：“没有没有，不敢有。” 盛家办事效率很快，一天之内，所有证件全部改好，世上从此没有盛小蝶，只有盛清辉。 想到他们怕的不是自己，而是许美珍那张嘴，七杀有些好笑。 一家人也不知达成什么样的共识，表面上维持着平和。 只是，盛远华处处避嫌，几乎不和盛朝颜说话。 盛少泽被林雪容盯着，也不敢过于接近盛朝颜。 至于林雪容，全心防备着她。 这样一来，盛朝颜就被孤立了，私下独处时，面容越来越阴郁。 第1360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20) 实验班门口，盛朝颜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推门进去。 一看到她，班里忽然安静下来。 她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拿出书本温习功课。 可背后那些议论声，一句句飘到她的耳朵里，让她集中不了精神。 “喂，你们听说了吗？她不是盛家的女儿，是假冒的。” “能没听说吗？这事儿都传遍了。” “她亲妈真可怕，眼红雇主家条件好，就起了坏心。” “以后雇保姆可得睁大了眼睛，千万不能找那种恐怖保姆。” “说起来，盛小蝶还真是可怜，明明是千金大小姐，却落到了贫民窟。” “还叫盛小蝶呢？人家现在叫盛清辉！” “听说那家的爸爸五毒俱全，不准盛清辉上学，她初中就打零工，自己挣生活费。” “造孽啊！” “哼，早就看不惯她那高高在上的样子，现在好了吧？自己是个假货，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脸面呆在盛家！”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有那样的人渣父母，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盛家也怪，亲女儿回来了，怎么还把假货当大小姐？要不是盛清辉说出来，大家还以为她真是盛清辉的双胞胎姐姐呢。” “呵呵，还能为什么？手段高超呗。” “现在想想，盛家大少爷对她好得过分。” 盛朝颜也有拥护者，听他们越说越离谱，忍不住道：“你们不要胡说，阿颜不是那种人！” “是啊，有什么样的父母，不是阿颜可以选择的，她也是受害者！” “阿颜这么优秀，不能因为她的父母就否定她！” “不知者无罪，坏事儿是她父母干的，不是她！” 这几句话，真说到盛朝颜心坎里去了。 但别人不买账，“以前的事情，还可以说她不知道，可盛清辉回来后，她明知自己占了盛清辉的位置，还总欺负盛清辉，这就是她人品不好。” 拥护者：“阿颜哪里欺负盛清辉了？” 立时就遭到反驳：“当我们傻吗？要不是她一再暗示，大家怎么会觉得盛清辉品性差？” “盛清辉被她压得喘不上气，学习好都不敢表现出来！” “她的存在，就是对盛清辉的伤害！” 听到这儿，盛朝颜在心里怒吼，我伤害了她什么？是她在伤害我！ 如果她不回来，我就依然是盛家的大小姐！ 这一刻，她再次怨恨远在国外的李梅花和盛金贵，当年换都换出去了，为什么不顺手弄死？ 给她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安静！” 张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来，用力拍了拍桌子。 自从盛家的事情传开，班里说小话的就多了，他也能理解。 别说学生，他们老师也很吃惊，经常在办公室里议论。 这种影视剧情节，现实中可不多见。 这节课他讲了什么，盛朝颜半点没听进去，一下课就往外走。 她想转学，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可是，现在盛家气氛诡异，她不敢提出过多的要求。 而且心里堵着一口气，该退让的不是她，是盛清辉！ “盛朝颜！” 程丽丝叫住她，递给她一个盒子，不耐烦地道：“这是你今年送我的生日礼物，还给你。” 一想到盛朝颜的亲生父母是什么货色，她就觉得自己受了欺骗。 打个比方，盛朝颜是肮脏的丑小鸭，混进了她所在的天鹅群。 而她上了当，竟然跟丑小鸭成了闺蜜。 盛朝颜看她一眼，冷声道：“丢了吧。” 她早知程丽丝是个捧高踩低的势利小人，因而也不难过。 以前她和程丽丝好，也是抱着利用的心态，没把她当成真正的好朋友，失去了也不惋惜。 程丽丝被她的冷淡激怒，用力将盒子丢进垃圾桶，大声道：“你早知自己不是盛家的女儿，怎么好意思冒充？” 她也不傻，盛朝颜中伤盛清辉的好多话，是通过她传出去的。 所以她被这个小贱人当刀使！ 盛朝颜懒得理她，走自己的路。 程丽丝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大怒之下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狠狠甩出一巴掌。 “贱人！” 盛朝颜也不想白给她打，反应过来就开始还手。 两人扭在一起，同学们有的看热闹，有的拍视频，就是没一个人拉架。 001看得很兴奋：“扯头发了，撕脸了，抓耳朵，抓耳朵，哎呀，应该攻她下盘！” 果然是非专业人士，打架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小七杀打得才精彩呢。 “宿主大人，这两个人友谊的小船也翻得太快了吧。” 七杀：“她们的友谊主要建立在彼此身份相当上，盛朝颜身世暴露，两人友谊也就进行不下去。” 程丽丝大概还会觉得自己被玷污了。 那一世，盛朝颜的身世为大众所知时，她已经和徐天暮订了婚，没人敢轻视她。 而原身出了许多错，被盛家所厌弃。 在众人眼里，原身和盛朝颜不在一个档次，也就影响不了盛朝颜大小姐的地位。 001：“糟糕，林家老夫人七十大寿快到了，在寿宴上，徐天暮会和盛朝颜再次相遇！” 七杀：“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1361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21) 盛朝颜和徐天暮的缘分，始于幼时。 林雪容的娘家在沙城，盛朝颜八岁那年，去外祖家过寒假，正好遇上到林家做客的徐天暮。 徐、林两家祖上有姻亲关系，算下来，徐天暮要叫林老夫人一声表姑奶奶。 那时徐天暮虽然才十五岁，却因智商超群、精于谋算，接管了家里的部分产业，在董事局说话也极有份量，是众人眼里的天之骄子。 盛朝颜活泼可爱，给他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此后几年，两人也在各种场合偶尔见面。 只是，徐天暮忙着拼事业，凭一己之力将家族从二流世家带到了超一流，对姻亲家的外孙女并不关注。 两人有进一步的交集，发生在林老夫人的七十寿宴上。 那晚宾客云集，觥筹交错间，徐天暮不慎喝下一杯加了料的酒。 刘家小姐倾慕他许久，买通宴会侍者，想要生米煮成熟饭。 她连房间都准备好了。 但徐天暮自控能力很强，摆脱她的纠缠，一个人去了盛家三楼的书房。 恰好盛朝颜也在那里，她嫌宴会太吵，跑到书房躲清闲。 接下来的画面有些不可描述。 最后一刻，徐天暮忍住了，但两人也算勉强有了肌肤之亲。 徐天暮本来就对她有好感，否则不会见到她便失去控制，事已至此，便想负责。 反正他迟早要结婚，盛朝颜各方面都符合徐太太的标准。 但他没想到的是，盛朝颜不愿意，说她期待中的婚姻不是这样的，她只会因为爱情而结婚。 徐天暮霸道自负，习惯了掌控一切，对所谓的爱情嗤之以鼻，觉得这个小女生太幼稚。 可随着对盛朝颜了解的加深，他陷入爱海，无力自拔。 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徐天暮锲而不舍的追逐之下，盛朝颜也动了心，两人修成正果，花好月圆，羡煞旁人。 这个过程中，被盛朝颜所讨厌的原身，也成了徐天暮的眼中钉。 原身最后染上毒.瘾，被盛家登报断绝关系，逐出家门，孤苦伶仃地死在一个小旅馆里，少不了他的推动。 从法律上来看，盛家人、徐天暮都不是凶手。 不知内情的人也会说，原身落到那般境地，都是她自作自受。 但七杀更信冥冥中的因果报应。 他们种下了恶因，就必须收获一份恶果。 期末考试，七杀不出意外地又考了年级第一。 这次没人怀疑她作弊了，平时的作业、数次随堂测验，已经证明了她的实力。 倒是原来的第一萧明浩，掉到了第九名。 这天课间，七杀正看书呢，非主流少女刘晴和她的小跟班跑进教室，兴奋地叫道：“实验班打架了，快去看。” 七杀对这种热闹不感兴趣，但001喜欢看，立刻探出触角。 “原来是许美珍女士啊，打的是盛朝颜！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听说是她，七杀也放出一丝神识。 就见许美珍抓着盛朝颜的头发，一下一下扇脸，边打边骂，“有娘生无娘教的小xx，我叫你勾引我儿子！” 盛朝颜护着自己的脸，眼泪汪汪地道：“我没有！” 许美珍手下不容情，“没有？大半夜给我儿子发微信，说什么孤单寂寞，哼，我都不好意思看！” 儿子从小学习就好，是名副其实的学神，常年霸占年级第一，考第二都算失误。 怎么可能忽然落到第九名？ 问他原因他也不说，许美珍琢磨半天，决定偷看他的手机。 这一看，就发现近几个星期，他和盛朝颜频繁聊天。 几乎每天晚上，盛朝颜都会向他倾诉，说自己有多么痛苦，盛家有多么不公平。 许美珍当场就鉴定，这是个小绿茶。 可怜她那傻儿子什么也不懂，还真以为盛朝颜受了欺负，细心安慰，真挚体贴。 对她这个亲娘，他都没这么多耐心。 许美珍看得咬牙切齿，打算好好教训盛朝颜一顿。 如果盛朝颜真是盛家的孩子，她乐见其成，可盛朝颜不是！ 她甚至不是好人家的女儿，哪里配得上她天纵英才的儿子？ 如果是以前，顾忌着盛家，许美珍不敢这么过份。 可现在她也看出来了，盛家不把盛朝颜当回事儿，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正打得爽快，护花使者萧明浩从楼梯口跑来，抓住她的手臂叫道：“妈，你这是做什么？！” 他只是去上个厕所而已，他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许美珍：“做什么？我要你认清她的真面目！她就是个害人精！要不是她勾着，你会考第九？” 001摇头叹息，“许女士缺乏宅斗经验，莽撞了！” 当着萧明浩打盛朝颜，只会母子离心，她也不知道挑个好时候。 萧明浩涨红了脸，皱眉道：“我名次下滑，和阿颜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己没有考好！” 阿颜？叫得好亲热！ 许美珍怒从心头起，推开儿子又要去打盛朝颜。 盛朝颜躲在萧明浩身后，像朵可怜的小白花。 但许美珍终究没打成，因为教导主任来了，叫去办公室调解。 学生们议论纷纷，各自散开。 001看得意犹未尽，“哎，真想传授许女士一些技巧。” 七杀收回神识，“无聊。” 第1362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22) 盛朝颜被打，对她来说并不是坏事。 因为这激起了盛家人的怜爱之心。 当盛少泽接到学校的通知，匆忙赶到，就见她两颊通红，头发凌乱，嘴角都被打破了。 一见他，便张开双手哭着扑过来，委屈地叫道：“哥！” 看他的目光也十分专注，似乎把他当成全世界唯一的依靠。 盛少泽心都颤抖了。 疼爱了十几年的珍宝，竟然遭此大难！ 他真是个混蛋啊，怎能那么对阿颜？ 李梅花和盛金贵是很坏，可那关阿颜什么事？ 阿颜被换到盛家的时候，只是个万事不知的小婴儿！ 她也没有非分之想，是盛清辉信口开河一派胡言，让妈妈对她有了芥蒂。 爸爸想避嫌，他也想避嫌，才不得不疏远了阿颜。 可他没想过，这会给阿颜带来多大的心灵创伤！ 更严重的是，外人会以为盛家不喜欢阿颜。 许美珍就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才敢打她。 萧家必须付出代价！ 盛少泽冷冷道：“萧太太，这件事情盛家不会善罢甘休！” 他那冷厉的表情，让许美珍有点害怕，赶紧提醒道：“小盛总，她不是你亲妹妹！” 盛少泽：“阿颜永远是盛家人！” 说完抱起盛朝颜往外走。 但不是去医院，而是回家。 该让妈妈知道，失去盛家庇护的阿颜，会有多凄惨。 妈妈心肠柔软，肯定见不得阿颜受苦。 事实也如他所想，林雪容看到那样的盛朝颜，被压住的母爱立刻复苏了，抱着盛朝颜一通哭。 听她说之前就被程丽丝打了一次，更是心疼极了。 “傻孩子，你回家怎么不说呢？” 盛朝颜喏喏道：“我以为你们不爱我了！” 林雪容愧疚得想给自己两巴掌。 母女俩冰释前嫌，握手言欢。 盛远华跟着老婆的步子走，老婆对盛朝颜好，他也对盛朝颜好。 父子俩拿出实际行动，抢了萧家好几个订单，还暗中使计，搅黄了萧家两个大项目。 直到许美珍和老公亲自上门道歉，还送上价值不菲的礼物，盛家对萧家的狙击才算停止。 程丽丝家看这阵仗，怕被报复，也连忙道歉送礼。 经此一事，江城名流圈算是知道了盛家对盛朝颜有多重视。 哪怕她不是盛家血脉，仍然是盛家大小姐。 看到现在，001终于看出了点门路，“宿主大人，这些都是她算计好的吧？” 故意勾着萧明浩，影响他的成绩，以许美珍对儿子学习的看重，迟早会发现他们之间的联系。 许美珍又是个急性子，不收拾她才怪。 冲到学校打她，正中她下怀。 苦肉计施展得浑然天成，那些愚蠢的凡人看不出一丝痕迹。 七杀不屑地道：“你才知道？智障！” 她绝对不会告诉001，她也是不久前才看穿盛朝颜的盘算。 智慧人设不可崩！ 但这也没什么，不影响全局。 盛家三人和盛朝颜十几年的感情，想在短时间内完全破坏掉也不太可能。 001遗憾地道：“那咱们之前的努力不是全白费了？” 好不容易离间成功，转眼人家又和和美美。 七杀：“怎么可能！” 林雪容虽说重新接纳了盛朝颜，对她还是有几分防备。 她这一生最爱的是老公盛远华，任何有可能威胁他们夫妻关系的，都是她的敌人。 第二爱的是儿子盛少泽，她觉得儿子和盛朝颜不般配，也防着他们产生男女之情。 这种情况下，盛家回不到从前。 第1363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23) 盛朝颜实际上生于8月5日，原身则是生于9月12日。 但这么多年来，盛朝颜过生日都在9月12，至于原身，不知道过生日是什么滋味。 今年，林雪容犯了难。 按照盛家放出去的风声，两姐妹是双胞胎，生日都在同一天，也就是9月12日，两人满十八岁。 这是很重要的一个年龄，意味着她们可以正式踏入社交圈，盛家也会遍邀名流，帮她们举办隆重的成人礼。 可林雪容怕七杀生气。 现在她是真有点不敢招惹这个亲生女儿。 又不能不招惹，绕了好大弯子跟她说，为了盛家的颜面，请她同意盛朝颜和她同一天过生。 七杀并不在意，点头说好。 林雪容大大松了口气，刚进8月份就让人筹备起来。 想办好一场完美的成人礼，可没那么容易。 8月底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林老夫人的七十寿宴。 算着时间，盛家全体收拾行装，搭乘自家飞机前往沙城。 七杀若是愿意，大可再一次让盛家厌恶盛朝颜，不带她去祝寿。 但她挺想知道男、女主这次见面会发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没有持续破坏这家子的感情。 盛朝颜吃一堑长一智，刻意避着七杀，路上并没发生特别的事。 到了林宅，亲戚们态度迥异。 令七杀意外的是，林老夫人竟然特别喜欢她，拉着她的手不放开，还跟晚辈们说，这才是她的宝贝外孙女。 当了她十几年外孙女的盛朝颜神情黯然，悄悄往后退了退。 在场众人，看她的目光也透着异样。 林雪容不忍见她难堪，笑道：“妈，阿颜早盼着来看望您呢。” 阿颜很有孝心，说自己的钱都是父母给的，用这钱买礼物显不出诚意，因而亲手抄了《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祈愿外祖母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她都被感动了。 林老夫人瞪她一眼，这个女儿啊，亲疏不分，糊涂！ 养个小猫小狗都会有感情，何况是养个活生生的人？因而她理解女儿舍不得让盛朝颜离开。 盛家不穷，多养一个女儿不在话下。 可为什么要宣布是双胞胎？ 还自做主张，也不跟她商量商量，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拦了。 大家表面上说盛家仁慈，私底下都无情嘲笑。养女能收，亲女儿还能无中生有？ 嘲笑就嘲笑吧，既不伤筋也不动骨。 但有件事情她不能忍，盛家资源就这么多，盛朝颜要是亲女儿，往后也得分出去一部分，阿泽和清辉的利益就受到了损害！ 也是她和老头子的错，把这唯一的女儿养傻了。 像电视上说的，活脱脱一个傻白甜！ 林老夫人心里很是火大，但毕竟是自己生的，终究不愿下她面子，对盛朝颜淡淡道：“有空常来家里玩。” 拉七杀坐到自己身边，慈祥地道：“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谁要是对你不好，就来告诉外祖母，外祖母帮你收拾他们！” 七杀像个乖宝宝，笑道：“谢谢外祖母！” 林老太爷早已过世，林老夫人是林家辈分最高的长辈，手握林家最多股份，在家里一言九鼎。 有她认可，七杀如同多了一层护身符。 虽然不需要，也替原身高兴。 那一世，刚接触的时候，林老夫人也偏着原身，只是后来发生许多事，原身不如盛朝颜有心计，一步步失了林老夫人的宠爱。 林家舅舅、舅母、表哥、表姐们，见老夫人这么重视七杀，自然也不敢轻慢她，纷纷围上来凑趣。 场面热闹，便显出站在后面的盛朝颜孤孤单单。 盛少泽觉得她受到排挤，有些心疼，上前笑道：“外祖母，阿颜有礼物送给您。” 寿宴在明天，但自家人通常是提前一天便献上寿礼。 他说这话，倒也算不得突兀。 盛朝颜赶紧取出包装好的《药师经》，恭恭敬敬地道：“祝外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林老夫人并不亲自接，示意一旁的管家接过，“费心了。” 态度还是很冷淡。 盛朝颜很不甘心。血缘就这么重要？以前她来林家，老夫人对她也是和颜悦色的。 现在知道她不是，立马就变了！都不屑于接她的礼物！ 明知不该在这个时候挑事，还是故作天真地道：“外祖母，清辉也给您用心挑选了礼物。” 林老夫人很感兴趣，“是吗？清辉，你送外祖母什么？” 无论送的是什么，她都会高高兴兴。 冒牌货还是太嫩了点。 七杀便从背包中取出一罐茶叶，“外祖母，这茶可以延年益寿，您记得每天都要喝。” 是她特意从仙湖界找出来的，适合凡人饮用。 盛朝颜在心里冷笑，一罐粗糙的破茶，都没个牌子，还当什么好东西！ 应付了事的三无茶叶，亲手抄写的佛经。 谁更用心，一眼可知！ 第1364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24) 林老夫人接过茶叶罐，很是欢喜的样子，“外祖母就喜欢喝茶，清辉有心了。” 听她这么说，林家几个孩子暗自咂舌，暗道这新来的清辉表妹可真厉害，一见面就成了祖母的小心肝。 倒也不嫉妒。 小表妹姓盛不姓林，和他们不是竞争关系。 盛朝颜咬了咬唇，这老太太睁眼说瞎话！ 什么喜欢喝茶，没有的事儿！ 林雪容也赔笑道：“妈，清辉不知您的喜好，您多包涵！” 本来她想帮清辉准备礼物，清辉却说自己会准备妥当。 早知道还是由她来准备好了。 母亲年轻时就不喜欢喝茶，只喜欢喝果汁，上了年纪之后，为了养生着想，更不喝茶水咖啡之类。 哥哥嫂嫂们不定怎么在心里嘲笑呢。 也怪她，只顾着欣赏阿颜抄写的佛经，没有检查清辉准备了什么。 林老夫人看都不看她，揽着七杀笑道：“只要是清辉送的，哪怕是一根草，外祖母也当成宝贝！” 这个傻闺女，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自家女儿的台？ 真叫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七杀认真地道：“外祖母，这不是草，是很珍贵的茶叶。” 在修真界，这凝元茶是烂大街的货，一块下品灵石能买很多。 可在凡人世界，那就是顶级饮品，有钱也买不到。 林老夫人觉得这样的外孙女可爱极了，摸摸她的头，也认真地道：“嗯，是很珍贵的，外祖母一定好好珍惜！” 叫过老管家，让他仔细收好。 又问七杀：“清辉，听说你学习很棒，期中期末都考了年级第一？” 七杀：“嗯，是第一。” 她想谦虚两句，可那种难度的题目，实在谦虚不起来。 林老夫人便对众人笑道：“学习好，又有礼貌，还贴心，这样的孩子，谁能不爱！” 在场的林家人跟着她的脚步，把七杀夸成朵花。 盛朝颜牙都快咬碎了。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她贴心有礼貌？她连父母都不放在眼里！ 林雪容想到亲生女儿那爱谁谁的做事风格，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妈，阿颜也考得不错。” 林老夫人：“哦，是吗？考了第几？” 盛朝颜：“......年级二十五。” 是的，她的成绩又下滑了。 但这不能怪她，是盛清辉用了手段，让同学老师们天天说她的闲话，弄得她无法集中精力。 这一瞬间，她怀疑林雪容是在有意让她丢脸。 林老夫人：“呵呵，也不错。” 转头又跟七杀说话。 这一天，七杀得到林老夫人全部的关爱，过得轻松愉快。 盛朝颜却心情沉重。 她感觉得到，林家将她当成了外人！ 还有林雪容和盛少泽，表面上帮她，却屡次陷她于尴尬。 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她在林家、盛家都没有立足之地。 不行，必须改变！ 且不说这一晚她琢磨了些什么，林老夫人也改变了自己的日常习惯，临睡前让刘妈给自己沏杯茶，就用外孙女送的茶叶。 刘妈不大愿意，“老夫人，这茶叶您收下就行了，怎么还真喝？” 老夫人的好恶，没人比伺候了三十多年的她更清楚。 况且大晚上的喝茶也不好，影响睡眠。 林老夫人笑道：“总得尝尝，不然明天清辉问起来，我怎么说？” 她是不爱喝茶，也知道睡前不适宜喝茶，可这是外孙女一片心意，她不想辜负。 以后可以不喝，清辉在林家的时候必须喝。 影响睡眠什么的，不用在意，反正她多年来睡眠质量一直很差，要么睡不着，要么睡着了容易惊醒，喝不喝茶都一样。 人与人之间，需要讲些缘份。 还不知道盛朝颜是冒牌货的时候，她就不怎么喜欢，总觉得这孩子像戴着张面具，说的话、做的事，都跟演戏似的，不够真诚。 而清辉，第一眼就让她想要亲近。 刘妈拗不过她，利落沏好茶端来。 林老夫人喝了一口，感觉这茶不错，没有其它茶叶的苦涩，反有种说不上来的香味，颇合她的口味。 慢慢喝完，心里做好了今晚睡不着的准备。 但出乎她的预料，等她醒来时，竟然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八点。 睡得好，精神就好，林老夫人只觉头脑清明，神情气爽。 手脚也暖洋洋的，浑身充满了力气。 起床在房里走两圈，脚不软，头不昏。 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所以，清辉没有夸大，这茶是真的很珍贵？！ “快，去看看表小姐醒了没？” 这就是想见表小姐的意思。 刘妈刚要去叫人，林老夫人又赶紧补充道：“如果醒了，请她过来，我有话跟她说。如果没醒，千万不要打扰她！” 没有失眠过的人，不会知道失眠有多痛苦，也体会不到睡一个好觉有多幸福。 第1365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25) 刘妈领命而去，没一会儿带着七杀来到林老夫人的卧室。 祖孙之间，不需要讲什么客气，林老夫人直入主题，有些激动地道：“清辉，你这茶是从哪儿买的？” 这个问题七杀有点为难，总不能说是从仙湖界找来的吧？ 想了想，道：“不能说。” 林老夫人：“为什么？” 七杀：“外祖母，您信我说的话吗？” 林老夫人：“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七杀心想这就好办了，可以自由发挥。 “卖茶给我的是位老和尚，他说与我有缘，我才能买他的茶。还嘱咐我不能告诉别人他的行踪，我答应了他。” 倘若这只是普通的茶叶，林老夫人会怀疑外孙女被骗了。 但经过亲自验证，这茶叶不是凡品，她便下意识觉得这是位神秘的世外高人。 遗憾地道：“这样啊。答应别人的事情要做到，外祖母不为难你。” 这种好东西，乃是可遇而不可求。 她已经有一罐了，省着点能喝很久，不能贪心。 或许是清辉的孝心感动了上天，才让她有此机缘。 想到这里，林老夫人更是不知道怎么疼爱这外孙女才好。 七杀：“外祖母，您觉得这茶好喝吗？” 林老夫人叹道：“好喝还是其次，主要是能治失眠。外祖母多少年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昨晚喝了一杯，一觉睡到天明！梦都没做一个！” 以往她总做些光怪陆离的梦，好不容易睡几个小时，也缓解不了一天的疲劳。 001：“呵呵，修真界拿来的灵茶，只能治失眠？” 可怜的凡人，就是这么没见识。 七杀：“闭嘴。” 对林老夫人道：“老和尚说，他每年给我留二十罐，我今年只买了一罐。如果您喜欢，等我回家就给您去买另外十九罐。” 林老夫人喜出望外，“真的？” 还以为是一锤子的买卖，没想到竟然这么多！ 她得的这罐茶叶，约有两斤，二十罐就是四十斤。 这，怎么有点像茶叶批发？ 不不不，不能怀疑，心诚则灵！ 然而她喝不了四十斤，又不是水牛。 “清辉，那十九罐，你全都买来。不过，外祖母要不了这么多，只需再要两罐就行，其余的你自己留着，想给谁给谁。” 七杀：“不，我不爱喝茶，也不想给爸妈和哥哥姐姐，全都给外祖母。” 林老夫人满面笑容，“傻孩子！” 在这孩子心里，自己这个外祖母最重要呢。 但转念一想，女儿女婿伤透了外孙女的心，导致一家人不像一家人，又笑不出来了。 这事儿明显是女儿女婿有错在先，她也不能劝外孙女委曲求全，顺其自然吧。 祖孙俩说了半天，确定七杀留一罐自己喝，其余的全给林老夫人。 如果不是林老夫人坚持，七杀一点儿都不想要。 这种茶，她喝了没什么用处。 临走时想起一事，道：“外祖母，老和尚说，这叫凝元茶，只能放在我送来的那种罐子里，要是放到别处，会慢慢散失功效。” 林老夫人郑重点头，“好，我记住了！” 又纠正道：“不要再叫老和尚，叫法师！” 七杀回房没多久，手机里来了条短信，银行进账一千万，转款的是徐敏敏，也就是林老夫人。 001一时羡慕嫉妒恨，“老太太真是个实诚人！” 这么有钱又大方的外祖母，它也想拥有。 七杀：“你要钱有什么用？” 001一想也是，遂心平气和。 七杀收到钱，不能当无事发生，少不得又去找林老夫人推拒、感谢，走个流程。 林老夫人让她别啰嗦，快去换礼服。 定的开宴时间是中午十二点，不能再耽搁了。 买茶也是要花钱的，怎么能让外孙女破费呢？ 小孩子也没什么钱。 刘妈小心翼翼地道：“万一，后面买来的茶叶很普通？” 林老夫人不在乎，“给外孙女一点零花钱，又算得了什么。” 清辉长这么大，她都没照管过，早就想着补偿。 这还不算完，七杀换好礼服，正化着妆，刘妈就送来一套首饰，说是老夫人年轻时喜欢的，现在上年纪了不适合戴，赠送给她。 以七杀的见识，也不能不承认这套首饰很漂亮。 而且跟她的礼服很搭，可见林老夫人是有点审美在身上的。 第1366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26) 寿宴开始，七杀挽着林老夫人的手一同出现。 作为孙辈，主桌没有她的位置，往年坐在林老夫人左右两边的，通常是林大舅和林二舅，就连女儿林雪容，也得往下排。 但这次林老夫人执意要让七杀坐在她身旁，林二舅很识趣，默默往下移了一位。 林雪容微微皱眉，凑过去小声道：“妈，这不太合适，清辉该去孩子们那桌。” 大哥、二哥不至于跟外甥女计较，但这么明显的偏爱，会让两位嫂嫂和侄子侄女们有意见的。 林老夫人面带微笑，同样小声道：“管好你自己，我有分寸。” 大好的日子，她不想生气。 林雪容见说不动母亲，便看向女儿，想让她懂点礼数。 下一秒蓦然睁大眼睛，半天没能回神。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给阿颜和清辉准备的都是珍珠项链，绝没有厚此薄彼。 刚才一眼扫过，也没细看，净忙着担心清辉的礼仪问题了。 现在仔细一瞧，她戴的是钻石首饰，耳环、项链、手镯一整套。 钻石晶光闪耀，主人一不小心就会沦为它的陪衬，那就不是主人佩戴钻石，而是钻石借着主人展示自己。 但少女肤若凝脂，眉目清艳绝伦，神态沉静优雅，丝毫没有被这套名贵的首饰所压制。 炫丽夺目的钻石，也只增添了她的光彩。 任何人第一时间看见她，都只会注意到她本人，而不是她穿了什么，戴了什么。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林雪容才没第一时间发现。 然而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套首饰她不但认识，还印象深刻！ 多年前，南非开采出一颗稀世粉钻，命名为天使玫瑰，她的父亲林老太爷以三亿的高价拍下，又重金聘请设计大师，将主体制作成项链，碎钻制作成耳环和手镯，整套送给爱妻。 她没出嫁时想借来戴一戴，林老夫人都不答应，说这象征着老太爷对她的爱，谁也不借，谁也不给。 兄妹们私下议论起来，都说这套首饰会成为林家的传家宝，代代相传下去。 可现在，美轮美奂的天使玫瑰却在盛清辉身上！ 以林雪容对母亲的了解，这绝对不是借，而是给。 她眼眶湿润了。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和盛朝颜一模一样，老太太偏心！ 盛远华不解，压低声音道：“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在寿宴上哭，这可是大忌。 林雪容摇摇头，失魂落魄地道：“没什么。” 一旁的林二舅叹道：“小妹，恭喜你，天使玫瑰终究是被你得到了。” 林雪容扯开一个笑容，“不是我，是清辉。” 林二舅感觉妹妹得了便宜还卖乖，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区别？妈就算给你，你以后也是传给女儿，现在只是少了个步骤。” 林雪容暗道这其中的区别可大了，跟你说不清楚。 小辈那一桌，大家也注意到七杀戴的首饰很不一般，男孩可能看不出，女孩们却都能看出那是传说中的天使玫瑰。 林家长孙女林岚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还以为，以后有机会佩戴这套首饰呢。 名贵还是其次，主要是它代表着爱情。 哪个女生不渴望有始终如一、白头偕老的爱情呢？ 祖父和祖母，恩恩爱爱一辈子，令人羡慕。 正憧憬着，就听盛朝颜道：“大表姐，清辉皮肤白皙细腻，和天使玫瑰很配，你觉得呢？” 林岚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果汁，“消停些，我也看过甄嬛传。” 不敢说是甄嬛传十级学者，也能算五六级吧。 盛朝颜打的什么主意，她很清楚。 不就是想激起她对清辉的厌恶，进而对付清辉吗？ 但她再怎么喜欢天使玫瑰，也不至于因为一套首饰而扭曲心性，眼皮子没那么浅。 盛朝颜真是用心卑劣。 难怪她从小就不喜欢这个表妹，原来是假的，身上没有流着林家坦荡光明的血。 盛朝颜：“......大表姐，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林岚懒懒道：“吃你的吧，别烦我。” 盛朝颜忍辱负重，低头吃饭。 林老夫人辈分高，拜寿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最引人注意的，无疑是霸道总裁徐天暮。 第1367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27) 宴会大厅里热闹非凡，一派富贵景象。 林老夫人德高望重，前来参加寿宴的宾客很多，开了将近百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但徐天暮第一眼看到的是寿星林老夫人身旁的女孩子，如明珠在室，熠熠生辉。 他看人的眼光十分挑剔，等闲的美人入不了他的眼，此时也得承认这女孩子属于惊艳级别。 要是生在古代，便是祸水的红颜，倾城的绝色。 稍微一想，就知道这是林老夫人的亲外孙女。 认回来没多久，就能得到林老夫人如此重视，可见这女孩不但有美貌，还有手腕。 她在这里，阿颜在哪儿呢？ 不着痕迹地扫视一圈，看到盛朝颜坐在东南角，低着头默默的吃东西，心里不由得微微一痛。 这个记忆中张牙舞爪、活力满满的小姑娘，不知受了多大委屈，才会这么安静。 上前拜寿时，林老夫人特意将外孙女介绍给他，“阿暮，这是你表妹清辉。” 徐天暮疏离地颌首，“清辉小姐。” 他高冷，七杀比他更高冷，微微一点头，“你好。” 连称呼都懒得提。 林老夫人看看她，又看看徐天暮，没有再多说。 外孙女还小，她也没太多的心思，不过是想让两人熟络起来。 阿暮是她极为欣赏的晚辈，杀伐果断，出类拔萃，清辉和他打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既然两人冷冷淡淡，她也不勉强。 还是那句话，人与人间得看缘分。 清辉也不是非得阿暮提携。 徐天暮是个大忙人，送上礼物后没有留下来吃饭，说好了晚上舞会再过来，便跟林老夫人告辞。 却没立时离开，走到盛朝颜那一桌，微笑道：“阿颜，好久不见。” 盛朝颜惊诧地抬头，结结巴巴地道：“天，天暮哥，好久不见！” 徐天暮：“假期很长，不用急着回去，有空来我家玩。” 盛朝颜脸颊微红，“好的。” 徐天暮抬腕看一眼手表，“晚上见。” 他早已约好和银行赵董事长共进午餐，时间快到了。 盛朝颜双眸闪闪发光，“晚上见。” 从小，她就有点害怕徐天暮，因为他总是很严肃，还有种冷厉的气质，让人不敢接近。 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这么和蔼，还专程过来打招呼。 盛朝颜一颗心怦怦乱跳，难以平静。 要知道，徐天暮可不是一般人，他所开拓的商业版图，比林、盛两家都大得多。 有位已退休的金融大鳄曾感叹，徐天暮的成就绝对会在他之上。 还有杂志宣称，徐天暮是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 林老夫人如果不是他远房姑奶奶，也没能耐让他前来拜寿。 林岚狐疑地看她一眼，问道：“你什么时候跟徐天暮这么熟？” 同桌的女孩们，也全都看着她。 徐天暮气场太过强大，刚才他在时，她们都不敢说话。 盛朝颜感受到了久违的被众人瞩目的感觉，淡然道：“天暮哥对我一向照顾。” 林岚冷哼一声，不再理她。 以为她会因为徐天暮而前倨后恭，热情讨好？ 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其他女孩却都很好奇，抓着盛朝颜询问和徐天暮相处的细节。 相邻桌的宾客们，也下意识压低嗓音，光明正大地听八卦。 徐天暮跟个钢铁巨人似的，平生只爱搞事业，不近女色，从无绯闻，坊间传说他取向不一般。 难得见他主动跟一个女孩搭讪，保不齐有点什么。 盛朝颜说了几件小事，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女孩们却如同吃了柠檬果，心里很酸。 徐天暮什么眼神，咋就看上这个假千金？！ 林老夫人也有点不快。 当着她的面，对她亲自介绍的外孙女冷冰冰，却对冒牌货甜蜜蜜，这是在打她的脸！ 天暮这孩子，以前看着还好，眼下看来也不着调。 还是说，他故意要跟她做对？ 难道他想吞噬林家？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林老夫人心潮起伏。 儿孙们有几分本事，她很清楚，绝不是徐天暮的对手。 别说两家祖上是姻亲，商场上连父子都没有，哪有什么亲戚。 “外祖母，保持平和的心态，不要在意这些琐事。” 感觉到她心跳越来越快，七杀出言提醒。 心情大起大落，可不利于凝元茶的吸收。 林老夫人强笑道：“嗯，你说得对。” 七杀凑到她耳边，悄声道：“外祖母，你是不是怕徐天暮？” 心里也暗暗吃惊，这老太太好强的第六感。 那一世的林家，确实因为在某些事情上偏帮原身而受到打压。 林老夫人诧异地看向她，这小外孙女，怎知她心中所想？ 七杀：“不用怕，有我呢。” 林老夫人以一种全新的目光看了她好一会儿，欣慰地道：“有清辉在，外祖母不怕。” 她想她可能老糊涂了，竟然从娇弱稚嫩的外孙女身上，看到一种坚定的力量。 一种可以蔑视徐天暮的力量。 第1368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28) 华灯初上，林家舞会开场。 厅内陈设、参与人员，整个流程都和那一世相同。 如果硬要找出差异，也不是没有。 那一世，原身虽得林老夫人宠爱，却也不算太重视，在舞会里像个小透明。 这一世不一样了，林老夫人清清楚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林家孩子不敢怠慢，走到哪儿都带着她，满场给她介绍新朋友。 七杀真是拴q了。 想清静会儿都不行，脸上的笑容都有点儿僵。 盛朝颜的心态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以前她怕徐天暮，总想着避开他，现在她巧妙地靠近他，两人跳了好几支舞。 盛家、林家都靠不住，她必须寻找新的靠山。 徐天暮，就是那个最好的人选。 但这样一来，想给徐天暮下药的刘家小姐刘思瑶就没有了机会。 这怎么可以呢？ 人家情深意重，一片真心，必须得成全。 七杀心念一动，便有人上前跟徐天暮攀谈，盛朝颜乖乖地等在原地，几分钟后，发现两人距离越来越远。 她想走过去，中间却总有人阻隔。 等她终于走到徐天暮身边，徐天暮已经喝下了那杯加料的酒。 001：“宿主大人，你就像个反派，哈哈！” 七杀：“说错了，不是反派，是恶毒女配。” 通常来说，反派的咖位要比恶毒女配更高。 她不允许001给她强行升咖，因为没必要。 约莫过了半小时，徐天暮感觉到自己很不对劲，呼吸炙热，身上也有不可言说的冲动。 阿颜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吐气如兰，清新宜人。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忍住不当场扑倒她。 盛朝颜还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天真地道：“天暮哥，你说我以后学什么专业好？” 徐天暮脑子有点乱，声音也沙哑，“喜欢什么，就学什么。” 盛朝颜笑道：“我也觉得，兴趣是最大的动力......你去哪儿？” 徐天暮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道：“可能喝多了，头有点晕，去休息一下。”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他还不知道自己中招，那这些年就白活了。 给他下药的也只会是女人，等他查出是谁，定然叫她和她背后的家族好看！ 竟敢算计他，谁给她的胆子！ 盛朝颜关心地道：“很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医生？” 徐天暮拒绝，“不用了，休息几分钟就好。” 此时，他可以选择坐车离开，司机一直在林家待命，并没喝酒。 但他涉猎颇广，名下又有一家医药企业，知道大部分的蠢药没那么神，只是有促进的作用。 他这人又自负，自信以自己的意志力完全可以扛过去。 要是走了或者看医生，就如同打了败仗。 而且，设计他的那个人，总不会给他喝了加药的酒却什么都不做。 或许不用十分钟，他就能知道那人是谁，省得再去调查。 盛朝颜：“那我陪你去。” 他身体不适，正是刷好感的时候。 徐天暮：“不！” 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重，连忙道：“你好好玩，我一会儿来找你。” 阿颜要是跟去，他可能把持不住自己。 盛朝颜有点失落地道：“好。” 徐天暮见她像被抛弃的小猫，忍不住拍拍她的脸蛋，怜爱地道：“不要乱跑，乖乖等我。” 说完转身上楼，林家休息区设在楼上。 001看得牙都快酸掉，“他们这就勾搭上了？好快啊，比那一世还快！” 七杀：“她要是如愿，你就把名字倒过来写吧。” 001叫屈：“关本系统什么事？” 一点儿也不想叫100好吧，001才是number one. 几分钟后，紧密关注着他的刘思瑶跟了上去。 七杀默默给她加油，刘小姐，祝你成功。 不用谢，助人为快乐之本，这是我应该做的。 上楼休息的人很多，盛朝颜没注意到刘思瑶有什么特别。 十五分钟后，徐天暮还没下来。 盛朝颜坐不住了，犹豫一下，还是上了二楼。 但找遍了休息区的房间，也没看到徐天暮。 也许，他去了三楼？ 盛朝颜正要上去，林家大少林巍从另一边走来，“阿颜，三楼没人，你去干嘛？” 受妹妹林岚影响，他现在也觉得这个假表妹行事有些鬼祟。 盛朝颜诚实地道：“天暮哥头晕，说上来休息一下，又不在二楼，我想去三楼看看。”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徐天暮关系匪浅。 听她这么说，林巍担心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徐天暮要是在林家出了什么事，他可负不起责任。 林巍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有几位家世相当的大少，也都说要一起去看徐天暮。 几人找到三楼书房，一推门就见到活色生香的一幕。 刘思瑶惊叫一声，慌慌张张地扯衣服遮盖自己。 实际上心里很高兴，看到的人越多，这事儿越能坐实。 而徐天暮不满被打扰，不悦地看向门外。 门外几人愣住。 尤其盛朝颜，嘴张得能吞下大鹅蛋。 过了好几秒，林巍才叫道：“徐天暮，你真是太过份了！” 在祖母的祝寿舞会上演这一出，他是有多不把林家放在眼里！ 第1369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29) 徐天暮有一点点歉疚。 确实不太像话，但他也是情之所至，一时忘形。 抓着毯子皱眉道：“这事儿是我不对，我会去跟姑奶奶道歉。你们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他是有错，可非礼勿听，非礼勿视，有教养的做法，是把门关上。 有再多的话，也该等他们穿好衣服之后再说。 阿颜脸皮薄，大概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直视他们了...... 等等，站在林巍身后那个人是谁？ 徐天暮用力眨了下眼睛，他没看错，是阿颜！ 阿颜在门外！ 那房间里这个人又是谁？ 刹那间，徐天暮只觉全身发寒。 扭头看去，不可思议地发现和自己春风一度的女人是刘思瑶！ 几年前在某个宴会上相识，她就一直痴缠着他，又是高调示爱，又是制造偶遇，让他不胜其烦。 可他记得，进来的明明是阿颜！ 正因为是阿颜，他才没有控制自己，怎会变成刘思瑶呢？ 他要是问七杀，七杀会告诉他，因为我给你用了障眼法。 但他不可能想到找七杀问这个问题，所以她只好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盛朝颜脸色苍白，心下暗讽。 这就是男人啊，刚才还对她关怀备至，情深款款，让她误以为他喜欢自己，转眼就跟别的女人滚到一处。 呵呵，真可笑。 这种丑陋的场景，她一眼都不想再看到。 盛朝颜转身就走，徐天暮急了，想去追，又还没穿好衣服，只好扬声道：“阿颜你听我解释，我以为她是你，才会铸成大错！” 林巍怒道：“徐天暮，慎言！” 如果是盛朝颜，问题更大。 因为刘思瑶不是林家的外孙女，盛朝颜是。 要真发生那种丑事，她就是把外祖一家的脸面往脚下踩，林家这几年也不用见人了。 这一分钟，林巍很庆幸和徐天暮鬼混的不是盛朝颜。 他也绝不允许徐天暮把这事儿往盛朝颜身上扯。 狠狠瞪了徐天暮一眼，用力关上房门。 门内，徐天暮猛然推开依偎着自己的刘思瑶，目光狠戾，“说，谁是幕后主使？” 光凭刘思瑶，设不出这样的局。 在酒里下药，她也许可以做到。 但让他把她看成另一个人，这种手段只存在传说中，现实生活里他从未遇到。 事后怎么应对，刘思瑶早已有了方案，可怜兮兮地道：“什么幕后主使？” 酒杯她处理了，人也打发了，他找不到证据。 见徐天暮阴沉着脸，又小心翼翼地道：“天暮哥，我看你精神不太好，担心你出事，便上来找你，谁知，谁知你一见我就，就......” 就化身恶狼，扑了上来。 这效果，比她预想中好得多。 徐天暮根本不信她的鬼话，冷冷道：“你们敢做这种事，想必也做好了与我为敌的准备，那就等着吧。” 刘思瑶有点慌，“天暮哥，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与你为敌！” 这么多人看到，难道他还想赖账？ 她所求不多，不是非得逼着他立时结婚，给个女朋友的名分就行。 徐天暮漠然道：“爱我？你不配。” 话说完，衣服也穿好了。 他推开门，打算去找盛朝颜解释清楚。 其实，他和阿颜目前还没什么关系，虽有好感，也不是男女朋友，就算发生这种事，他也不必心虚。 可阿颜脸上的表情，失望中混杂着伤心。 这个小姑娘，真的喜欢他。 他也不愿见她难过。 然而徐天暮没走成，刘思瑶的几个哥哥兄弟匆忙跑来，要他给个交代，否则就等着吃官司吧。 徐天暮恼火极了，却也不能不耐着性子跟他们交涉。 另一边，林巍叮嘱盛朝颜，万不可再跟徐天暮有什么来往，免得坏了名声。 盛朝颜冷笑，“表哥这话说得奇怪，我和徐天暮哪有什么来往？” 她心里正窝着火，说话很冲。 林巍：“......没有就好。” 001听得有点不解，“宿主大人，她明知自己不是真千金，怎么还敢对林巍这么不客气？” 七杀想了想，道：“她是被疼宠着长大的。” 盛朝颜从小娇生惯养，盛家又不比林家差多少，她用不着讨好一干表哥表姐，有气更不用憋着。 习惯一经形成，想改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但以前她是自家表妹，林巍、林岚等人不跟她计较。 现在已经知道她不是，她要是继续由着性子来，他们不会再包容。 001：“她跟徐天暮的缘，也算是断了吧？” 七杀：“不一定。” 他们是《救命，总裁老公太狂野》这本书的男女主，剧情惯性太大，应该不会断得那么快。 不过没关系，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第1370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30) 摆脱刘家几人，徐天暮就下楼寻找盛朝颜。 可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找不到，有时候明明看见她在前面，走过去却不是。 真是邪了门。 打电话给她，一直在忙线中，信息也发不出去，可能被拉黑了。 徐天暮走到哪儿都受人追棒，盛朝颜这么冷着他，反让他感觉出一丝新奇。 小姑娘气性还挺大。 盛朝颜独自去花园透气时，终于被他给截住了。 也不说话，直接把她拥入怀里。 “放开我！” 盛朝颜不敢大声叫唤，低声道。 他的衣服上，还沾着一丝暧昧的暖香，想到他刚才和别人做了什么，她简直想吐。 徐天暮抱紧她，嗅着她的发丝，哑声道：“阿颜，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种样子！” 盛朝颜不断挣扎，“不管怎样，都跟我没关系。” 徐天暮：“那你生什么气？” 盛朝颜倔强地道：“谁说我生气了？” 徐天暮低笑：“乖，听我解释。” 盛朝颜挣不开，无奈妥协，“你先放开我。” 徐天暮松开双臂，但还是将她禁锢在怀里，“方才我喝的酒里有药，我想靠自身压住药性，便独自上楼。” 盛朝颜大吃一惊，“什么？酒里有药？那你现在还好吗？” 不等他回答，又急道：“快去医院看一看吧！” 徐天暮心想真是个傻姑娘，完全掩藏不住对他的关心。 摇头道：“现在没事了。” 顿了顿，接着道：“刘思瑶找到了我，我把她看成了你。” 盛朝颜不信。 她和刘思瑶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南辕北辙的两个人。 这也能弄错，眼睛得有多瞎！ 徐天暮分明是在敷衍她！ 但是，一个男人既然肯敷衍一个女人，就说明心里有爱。 哪怕这爱只有五十分，盛朝颜也有把握变成一百分。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刘思瑶。 “那，那下药的是刘思瑶小姐吗？” 说完像是被自己吓着了，赶紧道：“天暮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随口猜测。电视上，有很多这种情节。” 徐天暮嘉许道：“你没猜错。” 刘思瑶是参与者，背后定然还有一位主使。 这就不用跟阿颜说了，她的世界，应该是单纯而天真的，充满阳光和温暖。 阴暗冰冷的东西，他会处理好，不让她接触到。 盛朝颜忐忑不安地道：“那，你会对她负责吗？虽然她下了药，可你们毕竟......” 徐天暮失笑，“负什么责？我是受害者。” 他会让刘家后悔这么算计他。 盛朝颜目光中满是担忧，“天暮哥，我怕刘家找你麻烦。” 徐天暮又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没什么好怕的。” 本来他想查清楚后再对付刘家，既然阿颜这么怕，那明天就让刘家破产吧。 看着两人腻腻歪歪，001不由得目瞪口呆，“我晕！这就是原着的惯性吗？” 转头埋怨七杀，“宿主大人，你应该一直隔开他们！看，又勾搭上了！” 七杀：“接下来，有请刘小姐。” 刘思瑶也在找徐天暮，在一位侍者的指引下，找到了花园里。 她的哥哥弟弟们让她先回家，可她还想和徐天暮说几句话。 是，她的手段不算太光彩，但她对徐天暮的心，真得不能再真！ 她爱徐天暮，爱到愿意为他去死！ 所以，完全接受不了他抱着另一个女人。 “你们在干什么？！” 不久前才成了好事，徐天暮怎能这么对她？ 刘思瑶宛如捉煎在床的原配，尖叫着冲过去，疯狂地抓挠盛朝颜。 这个小贱人，竟敢跟她抢老公！ 动静这么大，舞池里正在跳舞的人也被吸引出来，探头探脑地往花园看。 怕他们看不清楚，七杀好心地打开了花园里全部的灯光。 明亮的大灯下，三个人撕成一团。 一个哭，一个闹，还有一个在吼叫。 徐天暮这一生，就没这么狼狈过。 虽然他是跆拳道九段，却也控制不住发疯的刘思瑶。 她失去了理智，像个史前大猩猩，力大无穷。 盛朝颜头发被扯掉好多，脸上也多了几条血痕，哭得梨花带雨。 看清眼前场景，林巍一阵头晕，祖母这个寿辰，算是毁了！ 该死的徐天暮，该死的盛朝颜！ 还有刘思瑶，想打人哪里不能打，为什么非要在林家闹出来？ 七杀靠近他，轻声道：“表哥，不用担心，祖母那里我来说。” 林巍眼睛一亮，“行，你好好说，万不可让祖母动怒！我爸和二叔那里，你也跟他们说说，不是我大意，是这几个人防不胜防！” 这次舞会，长辈们都不参与，由他来负责，没想到出了这种丑事。 要是不说清楚，几位长辈肯定觉得他无能。 七杀：“没问题。” 心里跟林老夫人说一声抱歉。 并非她有意搅和，只是若任由盛朝颜和徐天暮在一起，那一世的事情有可能重演。 众人看了好一会儿戏，才在徐天暮的催促下上前帮忙。 刘思瑶被拖上车时，还在大叫：“盛朝颜，你个小贱人不要脸，小小年纪就学人当小三！” 盛少泽躲在休息区喝闷酒，此时才下来，正好听到这句话，气得要上去打人，又被拉住。 回头一看，阿颜躲在徐天暮怀里哭，眼珠当时就红了。 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001：“呵呵，他错过了好多戏。” 七杀：“会有人帮他补上。” 比如林巍。 第1371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31) “外祖母，事情就是这样，大表哥尽力了。” 次日用过早餐，七杀徐徐向林老夫人说了昨晚情形。 又是一夜安睡到天明，林老夫人本来心情极好，听她说完，不由得眉头紧皱，面色不虞。 此次舞会，是为她祝寿而办，发生这么荒唐的事儿，她颜面有损。 徐天暮、刘思瑶、盛朝颜固然成为笑柄，别人说起此事，难免提一句“林老夫人七十寿辰”，知礼的，会同情她无辜受累，不知礼的，私下里不定如何嘲讽呢。 尤其盛朝颜还是她名义上的外孙女，这层关系撇不清。 但这只是其次。 最主要的是，刘思瑶敢在林家的场子设计徐天暮，就说明她对林家没有多少忌惮。 林家如今竟落寞至此，让刘家都不放在眼里了么？ 还有徐天暮，他跟盛朝颜这个冒牌货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这对清辉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冒牌货对清辉隐隐抱有敌意。 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清辉回来，冒牌货就不再是盛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她如何不恨？ 恼人的是，雪容那个缺心眼儿的，竟然看不透这一层，还做着两个女儿和睦共处的美梦。 见林老夫人迟迟不言，像是被气得说不出话，七杀强调道：“外祖母，大表哥真的尽力了！他很想办好这次舞会，讨您欢心，只是运气不太好。” 她答应过林巍，会让他免于责罚。 做人得讲信用。 林老夫人看着她沉静清澈的眼睛，笑道：“这臭小子，还学会支使妹妹了！” 自家孙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自认还是了解的，本就不打算怪他。 要怪也只能怪某些人不要脸。 不过，清辉能帮阿巍说话，倒是意外之喜。 之前她还担心清辉初来乍到，看着又是清冷的性子，与表哥表姐们不够融洽。 现在看来，亲的就是亲的，天然就有一份亲近。 七杀不知她想得这么多，安慰道：“外祖母，我知道您受委屈了，放心，我以后会帮您讨回来。” 这话听来既陌生又熟悉。 林老夫人看着乖巧漂亮的小外孙女，有些愕然，有些好笑。 更多的却是感动。 在她小时候，常听父母这么哄自己，自从长大成人，听得便少了，等她成为林家主母，便再没人这么说过。 不想今日又听到，还是从小外孙女口里。 真是个质朴纯善的孩子。 林老夫人笑眯了眼，“好好好，外祖母等着清辉帮我出气！” 刘家根基浅，看着煊赫也不足为惧，徐天暮却不好惹。 这口气，估计只能忍下了。 但外孙女懂得哄她开心，她也得哄哄外孙女。 七杀又道：“徐天暮还有刘家，都会为昨晚的无礼付出代价。” 林老夫人笑虽笑，眼里还是有化不开的惆怅。 她知道是为什么。 不就是看出林家地位不比从前，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吗？ 没关系，再往上走一走就行。 凡是能用努力解决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 林老夫人亲昵地拍拍她的手，感慨道：“乖宝，借你吉言。” 可惜啊，清辉太小，否则也许真能帮上忙。 但不管怎样，她有这份心就是好的。 停顿一下，忽带着些试探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道：“乖宝，你能不能，能不能原谅你小舅舅？” 七杀怔了怔，才想起她说的“小舅舅”是林家最小的儿子林昊。 奇怪，林老夫人七十大寿这么大的事，林昊怎么不在？ 不等她说话，林老夫人急道：“外祖母也知道，不该强求你原谅。但，但他真的知错了！怕你看见生气，寿宴都不敢来。” 还给清辉准备了一个赔罪的大红包，托她转交。 她原打算在清辉回家前再说此事，这时却觉得时机合适。 清辉豁达单纯，并没有心怀怨愤。 七杀：“外祖母，小舅舅何错之有？” 林老夫人：“当年他疏忽......” 七杀打断她的话，“小舅舅只是舅舅，不是我的父母，对我没有养育之责，真正该为此事道歉的不是他。” 她想起来了。 书里的林昊，因着当年没有尽心看好外甥女，一直感到歉疚，坚定地站在原身一边，帮着她对付盛朝颜和徐天暮。 结局也很惨，被徐天暮设计，丢了一手创立的公司不说，还有牢狱之灾。 站在男女主角的立场，林昊无疑是个恶心的反派。 但站在原身的立场，他是靠山，是温暖，原身对他感激不尽，深悔自己连累了他。 “真正该为此事道歉的不是阿昊？” 林老夫人喃喃道。 七杀：“失职的是爸爸妈妈，不是小舅舅。” 客观而言，林昊确实有错，可盛远华和林雪容错得更多。 实实在在弥补原身的，也是林昊，而不是盛家夫妇。 林老夫人：“那，我让他回来，你们见一见？” 七杀：“好。” 该内疚的不内疚，不该内疚的内疚得不敢见她，也是讽刺。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七杀才离开。 林老夫人自去打电话给小儿子，让他快回来，清辉不怪他了。 第1372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32) 七杀出了小花厅，就见林巍探头探脑，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 “表哥放心吧，外祖母说此事怪不得你。” 林巍讪笑：“多谢表妹！” 爸妈已经批了他一顿，还好老太太没有雪上加霜，不然他这冤屈无处诉说了。 他又没有预知之能，哪能想到这种狗血事？ 七杀：“不客气。” 以她往日的习惯，说完就该走自己的路，不跟林巍啰嗦。 但心念一转，道：“表哥，我帮了你的忙，你是不是也该帮我？” 林巍兄长力爆棚，“该，特别该！有事你说！” 这么软糯可爱的小表妹，哪怕没帮他什么，他也愿意帮她。 林岚刚起床，下楼找吃的，正好听到这句话，好奇地道：“什么事？算我一个！” 林巍：“玩你的去，表妹找的是我。” 这个妹妹空有个妹妹的名头，看着弱不禁风，内里却像个男人，自由搏击比他还厉害。 完全满足不了他想当个好哥哥的愿望。 林岚挑眉，“那是因为我不在！” 言下之意，有我你就靠边站吧。 她怜惜这个从小流落在外的表妹，但要说有多深的感情，倒也不见得。 可凡事都怕对比。 在冒牌货的对比下，忽然觉得小表妹懂事明理，无比顺眼。 眼看兄妹俩就要吵起来，七杀忙道：“如果表姐也愿意帮忙，那就更好了。” 林岚瞪一眼林巍，示威似地道：“我愿意。” 说这话的时候，她根本想不到七杀要做什么。 当然，林巍也想不到。 所以听完七杀的要求后，兄妹俩一致震惊，异口同声地道：“改风水？” 七杀：“没错，改风水。” 方才她承诺林老夫人，会帮她出气。 出气这种事，自然是宜早不宜迟。 迟了的话，纵然百倍报之，这气出得也不通畅。 001：“宿主大人有仇不过夜，哈哈！” 七杀：“很好笑吗？” 001：“不，一点儿也不好笑。” 小七杀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夸她都听不出来。 做人难，做系统更难！ 七杀：“那就闭嘴。” 要想打击报复徐天暮和刘家，正常的方式是商战，可她还只是一个高中生，之前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商业头脑，突然冒出来指点林家怎么做生意，岂不是很怪异？ 何况她也未必指点得了。 她当过皇帝做过将军，也搞过科研，就是没有正经八百地当过商人，缺乏足够的经验。 穿到年代文里办厂那次，更像是作坊，与当下的商业环境无法相提并论。 做生不如做熟，还是用她更为熟悉的方式吧。 风水虽不是她最为擅长的，也有自信在这个世界无敌。 001见缝插针地恭维道：“何止无敌，简直是降维打击！” 七杀眉头一皱，把它关进大黑屋。 降维打击？小智障竟然讽刺她以大欺小，胜之不武！ 不可饶恕。 林岚并不知道某只倒霉系统谄媚不成反被关，伸手摸七杀的额头，“你是不是病了？” 林巍比较委婉，“表妹，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信上了这个？” 到了祖母那个年纪，信神信佛很正常，那是一种精神寄托、心灵疗法，他可以理解。 但大好青年，不该沾染这些封建糟粕。 可怜的表妹，肯定是被冒牌货的亲生父母扭曲了世界观。 七杀：“因为懂行。” 她说得很快，林巍没听清，“你说啥？” 七杀：“我说，我很感兴趣，想试一试。” 林巍和林岚飞快交换几个眼神，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吧。” 就当陪她玩个游戏。 也许，表妹是想借此拉近和他们的距离。 方法虽错了，目标很正确，他们愿意陪她胡闹。 反正也挺闲的。 于是等林昊飞车赶回家，迫不及待找到外甥女，就见她正在花园里挖小树苗。 不，确切的说，是她在指挥林巍、林岚挖树苗。 那两人弄得一身泥巴，她倒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介绍完自己，认真地道完歉，给完红包，得到外甥女的当面谅解，林昊忍不住道：“你们在玩什么？” 林岚笑嘻嘻地道：“改风水，小叔，你来不来？” 如果在面前的是家里其他长辈，她不会这么说，以免被骂。 但小叔不同，他从来不会拿辈分压人，还比谁都爱玩。 林昊：“......我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有这种本事了。自己找骂不要紧，不要带累清辉。” 说着转向七杀，笑道：“走，跟舅舅逛街去，想要什么给你买什么，别跟他们混。” 这里面有个缘故。 已故的林老太爷，也就是他的父亲，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平生最厌恶乱力怪神的事。 老夫人信神佛，都是在他去世后才信的。 在他的教育之下，林家几个儿子也相信科学，不像其他大户人家，总有些神神道道。 曾有位很出名的香江大师想给林家看风水，被大哥骂了出去。 可想而知，大哥要是知道儿女信这个，非得抓来一通大骂。 清辉是无辜的，犯不着陪骂。 林巍凉凉道：“小叔你错了，有这本事的不是我们，是表妹。” 挖哪棵树苗，怎么挖，都是清辉告诉他们的，小叔也来了好几分钟，竟然听不到也看不到？ 是聋了还是瞎了？ 听他这么说，外甥女也没否认，林昊立刻被真香定律转化。 “是清辉呀，呵呵，真是博学多才，我也来吧，人多力量大。” 脱下专门定制的外套，撸起袖子就开干。 第1373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33) 栽完最后一棵树，林昊擦擦额头上的汗，喘着粗气问道：“清辉，这就成了？” 四体不勤的富家少爷，打出生就没干过这种体力活，累得够呛。 他也提议过让园丁来干，小外甥女却说必须林家本家人亲自动手，才会有效。 行吧，你美你有理。 七杀：“成了。” 林岚怀疑地道：“这么简单？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她虽然不信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但这是信息极度发达的时代，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路。 既不买风水鱼，也不摆八卦镜，只是将花园里的几棵枫树苗移到庄园周围，招财进宝的风水局就成功了？ 她咋这么不信呢。 哪怕栽的是发财树，可信度都会更高一些。 七杀：“大表姐，我骗谁也不敢骗你呀。” 简单吗？一点儿也不简单。 她设的是八方聚财行运阵，能在天道许可的范围内，提升屋主的财运，同时保得家宅平安。 移植树苗只是表象，她还以神识画下玄奥的符箓。 整个林家庄园，现在都笼罩在阵里，生效范围一百年。 以她的造诣，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从外部破坏这个阵法。 但这些内情就不用跟他们说了，说了也听不懂。 不过，任何阵法都不绝对，风水也不是万能的，若子孙作奸犯科，酿下恶果，此阵便会从内消融。 人，也是风水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 希望林家继续善良下去吧。 林岚还要再说，林巍扯了扯她的衣袖，笑道：“清辉说成了，那就是成了，你别废话，快去洗手。” 妹妹的颜值，估计是用智商换来的。 风水之说本就子虚乌有，大家陪小表妹玩耍而已，她还较真了？ 傻不傻！ 几人忙碌一早上，午饭都吃得很香。 盛家几人却有点吃不下。 徐天暮是公认的乘龙快婿，要换在平时，盛朝颜和他谈恋爱，盛远华、林雪容高兴还来不及。 可昨天晚上，徐天暮跟刘思瑶在三楼做出不雅之事，很多人都看见了，也包括盛朝颜。 没多久，两人就在花园搂搂抱抱。 他们相信阿颜的魅力，徐天暮爱上她并不奇怪，可在外人眼里，肯定觉得盛家女儿很掉价。 况且，后来阿颜还被刘思瑶当做小三打骂。 传出去，她的名声不能听，连带着盛家也会被非议。 世人都爱八卦，却不在乎真假。 相比盛家夫妇，盛少泽的心情更是低落。 他知道阿颜总有一日会投入别人的怀抱，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临得这么快。 阿颜和徐天暮相拥的那一幕，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他的心。 林岚吃饱了才发觉盛朝颜不在，心下冷笑，她还知道羞耻？ 放下筷子，优雅地擦了擦嘴，关心地问道：“姑姑，阿颜怎么不来吃饭？” 如果她是高情商，就不该问这个问题，给姑姑一家留些脸面。 可她承认自己情商低。 林雪容强笑道：“她不饿。” 昨晚很是混乱，徐天暮走后，阿颜就哭着跟她道歉，母女俩聊了大半晚。 她虽然埋怨阿颜丢了自家的脸，也得承认这事儿不能怪阿颜。 甚至不能怪徐天暮，错的是刘思瑶。 可林家这些侄儿侄女，未必理解。 林岚表现得像个友爱妹妹的大姐姐，“不饿也得吃呀，饮食要规律。要不我去叫她？” 林雪容：“不用不用！” 阿颜脸皮薄，怕被大家笑话，呆在自己房里不敢出来。 当时她还说，没人会笑你，现在打脸了，阿岚确实像要看阿颜笑话的样子。 担心林岚追着不放，林雪容飞快转向默默吃菜的七杀：“清辉，一大早的不见人影，干什么去了？” 担心七杀实话实说，林昊和林巍、林岚疯狂给她使眼色，但她浑然不觉，平静地回了三个字：“改风水。” 林雪容口里的汤差点喷出来，“你说什么？” 七杀：“你没听错。” “胡闹！” 盛远华气得重重放下小碗，“在家里随心所欲也就罢了，在亲戚家也为所欲为！盛清辉，你的教养呢？” 一个女儿卷入丑闻，一个女儿大搞封建迷信，这趟他不是来祝寿，是来丢脸！ 他突然发火，吓坏了林家一干小辈。 今天刚巧公司有事，林大舅、林二舅和各自的老婆都不在家，林老夫人用的养生餐，早就吃完回房去了，能打圆场的只有林昊。 “姐夫，清辉又没做错事，干嘛骂她？” 他是真没想到，姐夫对小外甥女会这么不客气。 当着这么多人，话就说得这么重。 由此可见，清辉在家过的是什么日子，真心疼。 盛远华厉声道：“没做错事？不思上进，尽走歪门邪道！” 林巍以前很敬重这个姑父，眼下却觉得他有失偏颇，认认真真地道：“姑父，我认为这句话你该跟盛朝颜说。” 清辉年级第一，哪里不思上进了？ 盛朝颜想钓徐天暮这个金龟婿，她才走了歪门邪道。 第1374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34) 盛远华没想到会被小辈顶撞，脸色很不好，“阿巍，我教育自家女儿，你别插嘴。” 林巍：“对不起姑父，我只是，只是......” 第一次顶撞敬重的长辈，他心理压力有点大。 七杀淡淡道：“你只是说了句公道话。爸爸该教训的本来就不是我，而是盛朝颜。” 在她心中，盛远华就是个纸老虎，没什么好怕。 盛远华警告地道：“盛清辉！” 七杀抬头看他，“怎么？” 那淡漠的目光，瞬间让盛远华想起之前的数次交锋。 他没一次赢。 满腔的火气，忽然发不出来了。 语气也不知不觉软了些，“风水什么的，别再提起，你外祖家不信这个。” 七杀：“是吗？” 说着看向三个同盟。 林昊：“呵呵，姐夫，事物永远都在变化发展之中，人也一样，现在我是有神论者。” 林岚：“我也是！” 林巍犹豫了一下，“还有我。” 如果他敢说不是，呆会儿可能会被林岚暴打。 林岑、林峨、林屹不知小叔和哥哥姐姐为啥睁着眼睛说瞎话，但这种情况下，姓林的显然应该统一战线。 纷纷举手：“还有我们！” “忽然觉得，这是传统文化的一种，很有意思！” “对对对，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盛远华和林雪容无奈地对视一眼，不知道小女儿有什么魔法，让林家人都偏向她。 盛少泽实在听不下去了，沉声道：“清辉，安分些！” 七杀刚要反驳，就听林岚阴阳怪气地道：“怎么不安分了？她既没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人勾勾搭搭，也没被人当成小三。” 盛少泽皱眉：“阿岚，你不了解她。” 林岚：“是不了解，但我长着眼睛，会自己看。” 姑姑这一家，眼睛大抵都是摆设，心也偏出了天际。 任何一个心怀正义的人，都不能看着他们欺负可怜的清辉。 盛少泽：“你上当了，她在耍你们玩！” 等大舅、二舅回来，知道盛清辉带坏儿女，定然生气，到时又是一场事故。 可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哀悼他那不可言说的爱情。 这么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吗？ 七杀：“我真的懂风水！” 盛少泽看着难对付，其实是个战五渣，她随随便便就能摆平，并不需要林家人帮忙。 但他们帮了，她心里也暖暖的。 盛少泽嗤之以鼻：“风水两个字怎么写，我看你都不知道。” 七杀：“爱信不信。” 信她的人多得很，不差这一个。 顿了顿，又道：“自今日起，林家将财源滚滚，喜乐安康。” 林昊下意识一摸裤兜，摸了个空，没有红包。 不怪他有这种反应，是小外甥女这话太像节日祝语，类似于“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听见就得出血破财。 “呵呵，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林巍、林岚等人也嘻嘻哈哈地回了几句吉祥话，提前进入节日氛围。 林雪容目睹这情景，只觉胸闷气短，怒道：“盛清辉，你做了什么？赶紧改回原样！” 七杀：“不。” 林雪容声音尖厉：“这么不听话，今天就给我回去！” 明知林家不信这些，她还大喇喇的说什么改风水，这是故意找茬啊！ 她又有什么能耐，敢动林家的布局！ 七杀：“我要多陪陪外祖母，开学前再回。” 林昊、林巍等人也一个接一个开口，热烈欢迎她多留些时日。 林雪容气得肝疼，她后悔了。 她不该带盛清辉回娘家！ 这不肖女儿，处处跟她作对，处处让她不顺心！ 正七嘴八舌地说着，林大舅夫妇满面春风地回来，老远就叫人去开他那瓶珍藏多年的好酒。 盛远华示意妻子暂时别管女儿，探问道：“大哥这么高兴，有什么喜事吗？” 林大舅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上次我跟你提过的那个航运项目，林氏拿下了！” 这个项目整体做完，林家至少能进账十个小目标。 还可以借此搭上一些重要的关系，巩固、扩展林氏商业版块。 盛远华很吃惊：“你不是说林氏希望渺茫，对方更看好徐天暮的暮澜国际吗？” 林大舅眉飞色舞，“我也没想到啊！” 说完这句话，他就等着妹夫来问详细过程。 在员工面前，他必须保持老板风范，不能太过得意。 可有几个策略，自觉十分高明，急需跟人分享，妹夫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他没等到。 盛远华僵硬地扭过头，看向还在吃饭的小女儿。 也不只是他，在场所有人，除了林大舅夫妇，全都看着她。 七杀头顶一个小问号。 林岚喃喃道：“财源滚滚，喜乐安康？” 林巍：“这么灵验？” 林昊：“铁口直断，言出法随？” 七杀：“......应该是巧合，没这么快。” 八方聚财行运阵又不是灵丹妙药，不会这么快生效。 林氏这大单，是他们自己努力的结果。 也可能是昨晚那事儿，影响了徐天暮的声誉，林氏才有机会脱颖而出。 林岚：“巧合？呵！” 转头对林巍道：“哥，她说这是巧合，你觉得呢？” 林巍：“我觉得她当我们是傻瓜。” 林大舅看看儿子，又看看妹妹妹夫，疑道：“你们在说什么？别打哑谜！” 林巍幽幽道：“爸，准备好重塑三观！” 第1375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35) 从花园里挖几棵枫树苗栽到别的地方，就能保得家里财源广进？ 打死林大舅他也不信！ 阿巍还说重塑三观？可笑，他的三观稳得很！ 首先，风水什么的，在他心里都属于封建毒瘤。 其次，他见过别人家改风水，很复杂，仪式感满满。 像小外甥女这种操作流程，不叫改风水，叫过家家。 一时之间，他不知是该先教育小外甥女要相信科学，还是告诉她骗人也要有点技术含量。 想了半天，决定给她发个红包。 孩子可怜呐，用这种方式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都怪妹妹妹夫，把好好的女儿弄丢。 七杀：“......谢谢大舅！” 林家人这是什么毛病？轮流给她发红包，这还没过年呢。 林大舅刻意向她眨眨眼，笑道：“客气什么，今天舅舅赚钱了，见者有份嘛！” 是吗，还有这么好的事儿？ 林家几兄妹立即向他伸出手，林昊也赶紧跟上，目光中满是期待。 林大舅：“滚！” 他虽然有钱，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林岚嘀咕：“真是个双标爹！” 林大舅让女儿一边玩去，亲切地拉住小外甥女，向她灌输唯物主义的理念。 他说得口干舌燥，七杀主动给他添茶，还表示大舅说得对极了。 林大舅很欣慰：“孺子可教！” 只要用心教导，小外甥女的三观可以回归正常。都怪妹妹妹夫失职，才让她的思想出现了偏差。 好在还有他这个力挽狂澜的大舅！ 但他的这种欣慰，只保持到下午六点钟。 六点钟时，一位相熟的高官给他传了个信息，经多日商讨，新规划的地铁19号线确定在小荷湾设置站点。 站点附近，就是林氏五年前开发的楼盘，小荷公寓。 沙城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失败的房地产案例，事前没有做充分的调查，地段没选好，建筑风格也朴实无华。 当初的定位是工薪阶层，可那块地接近郊区，交通不便，通勤时间太长，工薪族都不愿意选择。 一来二去的，就空在了那里，像座鬼城。 也因为这个项目，林氏现金流差点被套牢，损失惨重。 力主买地的林大舅成为业界笑料，悔恨得瘦了十多斤，险些患上抑郁症。 当时他也是上当了。 他有个姓汪的老同学，在政府部门工作，跟他关系一直很好，告诉他下一阶段的城市建设要往西边。 于是他压下家族内部的反对意见，拿下小荷湾那快地，雄心勃勃地开始盖房子。 预售不好也不在意，等着日后大爆。 结果越等越凄凉，汪同学所说的城市规划，压根就没影儿。 后来多方打探，才知道沙城未来十年的重心在东边，汪同学故意误导他，是因为从学生时代就嫉恨他家有钱。 他真是打死汪同学的心都有！ 偏生什么都不能做。 人家又没拿刀逼着他买地盖房，是他自己的决定，只能自认倒霉。 这件事儿，乃是林大舅的人生耻辱、最大败笔，他就不能想，一想血压就高。 可现在，那儿有了地铁站，一跃成为黄金地段！ 换句话说，小荷公寓有救了，他逆风翻盘了！ 这都不是天上掉馅饼，掉的是金元宝！ 他不知道这种好事是怎么发生的，可它就是发生了！ 林大舅多次确认后，拉住七杀的衣袖，神情恍惚地道：“闺女，教你风水的师父是谁？我要重金酬谢！” 这些年来，小荷公寓都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只要心病能好，重塑三观又如何？ 七杀：“没有师父，我看杂书自己学的。” 林大舅郑重地道：“高人的姓名不能轻易透露，我懂！这样，我给你一张卡，里面是小小谢意，请帮我转交高人！” 说完又连忙补充，“也会给你备一份礼，虽是自家人，也不能让你白忙活！” 七杀：“......行吧。” 林大舅这么懂，想得这么周到，她再推拒就显得生分了，只好笑纳。 林家几兄妹也知道小荷公寓是个大坑，亲耳听到大坑即将变为聚宝盆，脸上的表情都很丰富。 “小表妹，其实你不是懂风水，是嘴开过光吧？” 林岚认真求证。 七杀：“......大表姐说笑了。” 应验得这么快，也是她没想到的。 这只说明一件事，林家行善积德，福德深厚，八方聚财行运阵才能飞速运转起来。 “大舅，好人有好报，以后继续做好事哦。” 林大舅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 他行动力很强，立刻通知助理，加大对慈善事业的投入。 冬天快到了，那几个孤儿院、养老院，旧空调该换一换，棉被、衣服什么的，也该多备些。 还有山区那几所学校，教学楼、宿舍楼也该翻新了。 晚上林二舅回来，又带回一个好消息。 他谈了很久的耀阳科技，终于松口，同意了林氏的收购方案。 “别看耀阳目前还很小，总有一天能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林二舅豪情壮志，信心满满地许下诺言。 这一系列事情，看得盛家几人眼花缭乱，心情就像过山车，高高低低，起起落落。 他们不想相信盛清辉真有这么神奇，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林巍、林岚几人也许会配合她撒谎，林大舅、林二舅不会！ 况且盛远华也通过自己的人脉核实过了，他们所说都是真的！ 林氏确实拿到航运项目，沙城地铁19号线确实计划在小荷湾设置站点，耀阳科技也跟林氏签下合同。 还有一件事，林家人还没顾上说，林氏股票涨了五个点！ ......清辉竟这么厉害？ 可她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帮自家？再怎么帮林家，她也姓盛不姓林！ 盛远华看着小女儿，再一次觉得她不懂事。 第1376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36) 之后的几天，林家大事小事，事事顺遂。 就连园丁养的小哈巴狗，都顺利产下了三个小崽。 离开的时候，众人都舍不得七杀，一再交待她有空就到沙城玩，林家的大门随时为她打开。 七杀一一答应，礼貌道别。 这一次林家之行，她收获满满，不但存款余额蹭蹭往上涨，还得到了很多很多的爱。 自林老夫人起，每个人都非常喜欢她。 林大舅、林二舅依然不怎么信风水，但他们信小外甥女，称她是林家的小福星。 小舅舅林昊本就对她深感抱歉，又发现这小外甥女本事大、性格好，爱得不行，数次表达了想当她爹的意愿。 对此，林岚代替七杀送他一个白眼，“老婆都没有，就想有女儿？想得美哦！” 两个舅母也恨不得将她留下，开玩笑似地跟林雪容说，两个女儿养起来太累，不如将清辉送给林家，反正盛家还有盛朝颜。 林昊举双手双脚赞成。 林雪容支支吾吾地糊弄过去，心情很是复杂。 她的一贯认知中，阿颜优秀耀眼，清辉平庸普通。 可娘家人却看重清辉，漠视阿颜。 这一次，阿颜确实行事有些不妥，但前几年回来时，他们对阿颜也不够亲近。 她以为那是因为阿颜不姓林。 但清辉也不姓林，他们却将她当成自家人，林氏的股份，大哥说送就送了，毫不吝啬。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林雪容真的搞不懂。 别说是因为盛清辉帮林家改了风水，这种东西太过玄幻，不可信。 林家的各种喜事，只能用巧合来解释。 有句话叫无巧不成书，其实现实中的巧合更多。 想不出娘家善待小女儿的原因，林雪容莫名感觉和娘家离心了，很是郁闷，回程途中，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盛朝颜的心情就更差了。 一夕之间，林家将盛清辉捧上了天。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她的态度。 舞会那事儿，林家没人指责她，也没人讽刺她，但她心里比被人指着鼻子骂还难受。 骂她，说明还将她当成亲人，或者亲戚。 如此漠不关心，是把她当成了陌生人，眼里彻底没了她的存在。 哼，陌生人就陌生人，她也不稀罕！ 但另一件事，她就不能不在乎了。 徐天暮知道她在林家呆得不快乐，说要带她出去玩，最终却失约。 原因是公司出了点问题，必须先去处理。 她理解，她真的理解，商场如战场，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意外状况。 可这也证明，在徐天暮心中，她排在工作之后。 她有种微妙的不悦感。 那天晚上，徐天暮跟她说了很多，说她是他见过最为真诚善良的女孩，值得最好的对待。 他还说自己孤独了几十年，拥有她才能圆满。 话说得那么好听，还是比不上挣钱。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网友果然没说错。 盛朝颜忿忿地玩弄着腕上的手镯，觉得自己遇上了渣男。 偏这渣男财富惊人，魅力十足，让她不舍得放弃。 “徐天暮送你的？” 盛少泽幽幽问道。 上飞机的时候，他特意选了她身旁的位置。 盛朝颜紧张了一下，答道：“对，这是提前送我的生日礼物。” 她拿不准，哥哥会不会因为她接受徐天暮送的礼物而生气。 有些事不用明说。 自从她的身世揭露之后，他看她的目光就不太对劲。 她也认真的思考权衡过，还是决定不跟他有更深层次的发展，一直当他的妹妹，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否则，有可能失去林雪容和盛远华的疼爱。 她很清楚，他们期待的儿媳妇不会是她。 盛少泽苦涩地道：“很好看，徐天暮眼光不错。” 盛朝颜压下唇角的微笑，“听说是徐妈妈的嫁妆。” 这是一只镶金玉镯，做工精致，价格也很贵，但跟林老夫人送盛清辉那套粉钻相比，就什么都不是了。 胜在意义不同，代表着徐天暮对她的承诺。 盛少泽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全都有。 “徐妈妈的嫁妆？阿颜，他送你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们，你们......” 盛朝颜也不敢太过刺激他，免得他因爱生恨，“我们还只是普通朋友！他送我这个礼物，也是看在盛家的面子上。” 想了想，又补充道：“哥哥，我现在还小，未来有无限可能。” 001旁听许久，忍不住从大黑屋探出头来，“宿主大人，看，活生生的绿茶婊，女海王！不主动，不拒绝，还给出种种暗示，追她的男人都觉得自己有希望！” 七杀嫌它烦，又把它按回去。 但它说的倒也没错，盛少泽的眼睛又亮了，似乎强行压住的爱意又死灰复燃了。 第1377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37) 回到盛家的第二天，盛远华找七杀谈话。 为避免被家里其他人干扰，特意选了间清幽的茶室，摆出古朴的茶具，亲自为小女儿泡茶。 “来，品一品，这是上好的信阳毛尖。” 七杀喝了一口，赞道：“不错。” 可惜不含灵力，喝再多也于修行无益。 盛远华微笑：“你要是喜欢，呆会儿带点回去。” 001赶紧提醒道：“宿主大人，这老小子无事献殷勤，居心不良，小心啊。” 七杀：“显摆你有嘴？” 这么明显的事情，难道她看不出来？ 对盛远华道：“不用了，不喜欢喝茶。” 要喝也喝上品灵茶。 盛远华神色一滞，放下茶壶。 他会选择带小女儿来茶室，是因为她送给林老夫人的礼物是茶叶，便以为她爱茶。 可她现在说不喜欢。 真不喜欢还是假不喜欢，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小女儿没怎么把他这个当父亲的放在眼里，否则不会这么冲。 他在两个女儿之间更偏向阿颜，不是没有理由的。 阿颜就算真不喜欢喝茶，也会体谅他的心情，表现出喜欢的样子。 既然盛清辉不愿意父女情深，那他也用不着再装，本来就没那么深的感情。 “明天或后天，给家里改一下风水。” 林家的风水是请大师设计的，但效果一般，当时也只是图个心安。 七杀：“您这是通知我？” 盛远华淡然道：“我是你的父亲。” 简单一句话，就能解释很多事。 无论盛清辉怎么看待盛家，只要她姓盛，利益和盛家就是一致的。 盛家好，她才能好。 只要她用心设下风水阵，让盛家的运势如林家一般立竿见影，他也会真心疼爱她，视她为掌上明珠。 七杀放下茶杯，道：“不行。” 盛远华并不意外她会拒绝，慢条斯理地道：“清辉，我知道你对家里不满，当年没有保护好你，是我和你妈妈的错。你回家后，过得也不是很舒心，我向你道歉。” 说到这儿话锋一转，“但是，我希望你能用成熟的眼光、理智的心态去对待事物。” 七杀：“不帮盛家改风水，就是不成熟不理智？” 盛远华：“盛家兴旺，你得到的才会更多。” 七杀眼神中带着好奇，“盛先生莫非不知道，盛家之外还有更大的世界？” 盛远华谈判经验很丰富，思路没被她带偏，“世界再大，你也需要一个支点。” 七杀承认他这话不无道理，但有一个漏洞。 “盛家现在是您的，以后是盛少泽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盛远华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怎么没关系？你的零花钱就来自于公司收益。” 想要更多零花钱，就乖乖为公司出力。 七杀：“零花钱？呵呵，我现在看不上了，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都给了我大红包，比您大方。” 盛远华：“......那也不够用一辈子。” 七杀心说省着点儿的话，够用好几辈了。 不想再跟他啰嗦，直接道：“盛先生，如果您想让我改风水，就拿盛家股份来换，我只要您所持股份的51%。” 只要？！ 这还是只要？ 盛远华几乎被她气笑了，“你一个小孩子，胃口不要这么大。” 如果她要5%或者6%，他咬一咬牙，说不定能同意。 毕竟林家那些幸运真真切切发生了，他看在眼里。 不说航运项目，就那个半放弃的小荷公寓，也能大赚一笔。 盛家几个公司进入瓶颈期，举步维艰，急需林家那样的好运。 七杀起身，“不答应？这就没得谈了，再见。” 她也没想着盛远华这么容易就妥协，并不失望。 “清辉！” 盛远华叫住她，面色有些狰狞，“你帮林家是免费的！到了盛家这儿就狮子大开口，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的女儿？！ 七杀：“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的父亲？” 盛远华：“......你就是容不下阿颜！” 七杀关心地道：“您有病否？” 正牌千金，当然容不下窃取自己人生的冒牌货，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为什么盛远华以及他的老婆儿子就是不能理解？ 脑子有问题！ 从这天开始，盛远华就对七杀实行冷暴力，不跟她对视，也不跟她说话，当她不存在。 林雪容则不时向她投来幽怨的目光，盛少泽和盛朝颜也含沙射影，话里有话。 很显然，他们也知道了她拒绝帮盛家改风水，颇有怨气。 但七杀完全没受影响，该吃吃该喝喝。 心情好呢，就怼回去，心情要是不好，理都不理他们。 很快就到了9月12日，盛家两个女儿的十八岁生辰。 场面极其隆重，专业团队将盛家布置得如同皇家宫殿，华美而梦幻。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盛朝颜永世难忘。 第1378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38) 生辰宴上，盛家几人都不理七杀。 其疏离的态度，令来参加宴会的宾客暗自咂舌，也看出盛家真正珍爱的不是亲生女儿，而是养了十八年的冒牌货。 但七杀却并没有被冷落的感觉。 因为林家除了林二舅夫妻留守之外，其他人全来了。林老夫人近些年基本不离沙城，都为小外孙女破了例。 盛家捧着盛朝颜，林家就捧着盛清辉。 盛家为盛朝颜准备的生辰礼是价值百万的钻石项链，林家就送给盛清辉顶级翡翠链，价格超千万。 本是至亲，却打起了擂台，白白让外人吃瓜看戏。 林雪容心脏病都快被气出来了。 她不会去想自己对小女儿有多么不公平，也不会去想小女儿帮了林家多大的忙，只觉得娘家人故意跟她作对，给她没脸。 女儿执迷不悟，林老夫人也很是无奈。 她跟女儿、女婿谈过很多次，让他们对清辉好一点，至少做到一碗水端平，他们却只是敷衍。 说得多了，似乎还激起了他们的逆反心理，连生辰礼都只送一条普通的金项链。 唉，她也懒得管了，爱怎样怎样吧。 盛家不珍惜清辉，林家珍惜。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徐天暮姗姗来迟。而他的到来，直接掀起了宴会的高潮。 他从法国空运了999朵蓝色玫瑰，祝盛朝颜小姐芳辰喜乐。 这只是礼物之一。 第二件礼物，是他购买了一个位于太平洋上的小岛，命名为朝颜岛，产权由他和盛朝颜共有。 第三件礼物，是一顶珍珠王冠。 王冠本身并不算昂贵，却是他自己设计的，象征着盛朝颜在他心目中永远是美丽纯洁的小公主。 三件礼物，每一件都充满了爱意，还很浪漫。 盛朝颜事前并不知道徐天暮有这种安排，心中之惊喜难以形容。 热泪盈眶地叫了声“天暮哥”就捂住嘴，感动得快要哭出声来。 徐天暮上前轻拥着她，郎才女貌，无比般配。 两人自然而然地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收获无数羡慕嫉妒的目光。 还有人恍然大悟，觉得自己知道了真相。 为啥盛家这么重视盛朝颜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因为徐天暮。 开玩笑，他们要是有个养女能钓回徐天暮这种女婿，那这养女也可以变成亲女儿。 001大惑不解，冒着被七杀收拾的风险，道：“宿主大人，这不对啊！本系统记得在原着里，徐天暮和盛朝颜的感情在这个时间点还不算明朗，怎么现在光明正大示爱了？” 七杀也弄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到来，似乎还成了男女主的感情催化剂。 这可不是她的初衷。 女配成功给男主下药，并且还被女主看见；男主的公司丢了大订单，事业受挫。 这些言情小说中的大毒点都不能拆开男女主吗？ 所以究竟是哪个环节起了反作用？ 七杀认真地思考问题，大表哥林巍却以为她羡慕盛朝颜，不以为然地道：“徐天暮这些招数，也就只能骗骗没见识的小姑娘。” 见小表妹神色茫然，进一步解释道：“玫瑰又不贵，别说999朵，9999朵也不算什么。那个小岛，实际上还是他的，两人要是分手，盛朝颜肯定得不到，空有个名头。所谓的珍珠王冠就更好笑了，不值十万，这么廉价也好意思送出手。” 七杀：“......珍珠王冠的价值，在于他亲自设计。” 这位大表哥的直男气质，简直扑面而来。 林巍嗤笑道：“傻妹妹！随便提点意见就能叫设计的话，哥一天能设计几万个。” 网络上款式那么多，都不需要自己的灵感。 七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跟钢铁直男讨论浪漫，就像隔着次元壁。 一旁的林岚长长地叹了口气。 七杀暗想她也发现哥哥是个无可救药的大直男了吧？却听她铿锵有力地说道：“徐天暮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这什么跟什么啊！ 七杀认识项庄，也认识沛公，却无法理解这兄妹俩的脑回路。 林岚转头看她，“小表妹，看过神雕侠侣吗？” 七杀：“看过。” 大表姐这话题，跳得有点快。 林岚眼中有着奇异的神采，那是捕捉到大瓜的八卦之光。 “郭襄过生日的时候，杨过给她送了三件大礼。可读者们考证，杨过爱的实际上是郭襄的姐姐郭芙！他给郭襄送重礼，是为了做给郭芙看！” 林巍理了半天，不可思议地道：“你是说，徐天暮爱的是小表妹？” 林岚：“不一定是爱，但他对小表妹非常感兴趣。” 她不会看错，徐天暮自从进入宴会厅，就经常不着痕迹地观察小表妹，看小表妹的目光有种势在必得。 虽然她没谈过恋爱，可她看过海量言情剧，有充足的理论知识。 七杀：“......这真是荒谬他妈给荒谬开门，荒谬到家了。” 林家这对兄妹的思维，可真是特别的广。 第1379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39) 七杀很确定徐天暮喜欢的是盛朝颜，觉得林岚信口开河，天马行空。 一来，小说里就是这么写的，盛朝颜的官配是徐天暮。 剧情再崩，也不至于连主线都崩坏了。 二来，徐天暮的这一系列表现，都证明了他对盛朝颜的爱。 不管是原主，还是她七杀，都是这两人爱情故事里的背景板。 但她很快被打脸了。 盛朝颜去补妆时，徐天暮没有陪同前去，而是走到七杀身侧，嗓音低沉地道：“盛小姐。” 七杀：“有事？” 厅里太吵，她悄悄走到露台角落，难为他找得到。 徐天暮垂眸道：“今日的荣耀，本来都属于你。” 一定是因为风太轻柔的缘故，不然他怎么会觉得此时的盛清辉美得令人窒息，像一朵在月光下绽放的优昙花，神秘而优雅。 和她比起来，盛朝颜有些单调乏味。 七杀迅速环顾四周，“荣耀？什么荣耀？” 她一直在场，没发现今天哪里有荣耀呀，只有无聊的宴会。 001抱肚大笑：“噗哈哈！” 徐天暮脸黑了。 她是故意的吧？她一定是故意的！ 美则美矣，就是性子太恶劣，需要好好调.教。 七杀反应过来，“哦，你说的是送礼给盛朝颜，让她大出风头这事儿啊？没关系，这种荣耀都给她。” 我天，这也算荣耀？真是愧对荣耀这个词。 徐天暮专注地看着她，眼里只有她一个人，“可我想给你。清辉，跟我在一起吧！” 还真被林岚大表姐说中了！ 七杀：“......你不爱盛朝颜？” 徐天暮沉默一瞬，道：“喜欢过。可你的出现，让我知道那种感情有多么的幼稚肤浅。你站在她身旁，不用说一句话，就夺走了我全部的心神，我爱的是你！” 他以为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会很痛苦，很艰难，然而没有。 早已打好的腹稿就那么轻松地说出去了，仿佛他本来就是那么想的。 001：“呸，渣男通用语录！” 七杀也道：“不可能。” 她向来有自信，知道自己天生丽质、貌美无双、仙姿绰约、聪慧绝伦、悟性惊人、坚毅果决等等。 可徐天暮从没对她表达过好感，还总以为她欺负盛朝颜，对她不假辞色，突然来一句爱你，骗鬼呢。 徐天暮扯了扯领带，“为什么不可能？爱情本来就没有任何逻辑！爱是不讲道理的，爱也无法控制！” 七杀盯着他，电光火石间忽然明白了，笃定道：“你知道我给林家改了风水。” 这人和盛远华一样的目的，都想利用她为自家财富添砖加瓦。 只是，盛远华打的是亲情牌，他施的是美男计。 徐天暮微微倾身，眼神炙热，“是的，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接近你是为了让你帮我吧？如果你真这样想，那既是侮辱我，也是侮辱了你自己！清辉，对你了解越多，我越心动！” 近期，林家运气好得令人惊叹，他的祖父便派人去调查。 这一查，就查出林家有个精通风水的外孙女，比很多大师强，于是逼着他放弃盛朝颜，追求盛清辉。 徐天暮本来不愿意，可公司遇上难关，祖父说，如果他不听话，就不帮他。 迫于无奈，他只能对祖父低头。 至于盛朝颜，他虽心动，也没到非卿不可的地步。 但终归是不爽，打着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主意。 像他们这样的人，婚姻之外另有爱情很正常，祖父也不能说什么。 不过，今天晚上看到盛清辉的那一刻，他觉得和她过一辈子也不错。 有研究表明，想要快速追求一位女孩，最好的办法不是直接表白，而是向她的姐妹或者对头献殷勤，会有事半功倍的奇效。 因而他送了盛朝颜大礼，现在来验收成果。 七杀挑剔地上下打量他。 小言男主就没有不帅的，作者花了很大功夫塑造他的外形，其中有“刀削斧刻般的轮廓、深邃的眼眸、身材高大挺拔、气势不怒自威”等形容。 总体来说，在凡人世界里，徐天暮的颜值能打一百分。 但和大师兄一比，就成了渣渣。 硬件条件不达标，施什么美男计嘛，有点专业精神行不行！ 七杀叹口气，拉住徐天暮的衣领轻轻一甩。 某位霸道总裁在半空划了个弧度，以平沙落雁式摔到了外面楼下，痛呼出声。 001：“喂喂喂，宿主大人，别怪本系统没提醒你，你的思想很危险啊！难道他硬件条件达标了，你就能将计就计？不可以！大师兄会打死你！” 七杀：“闭嘴！” 大师兄忙着跟主神干架，没空时时刻刻监视她。 第1380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40) 那只纤细的手，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莫非她不但懂风水，还是个武术高手？ “嘶！” 身下剧痛，徐天暮以为自己股骨头摔碎了，艰难地挪动了一下。 还行，还能动，应该没碎。 站在门口的侍者有点懵，他只见过高空坠物，还没见过空中坠人。 愣了几秒才赶紧过去，“先生，您需要叫救护车吗？” 徐天暮摇摇头，让侍者将自己扶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他不想再回宴会厅，更不想见到盛家姐妹中的任何一个！ 001：“这霸总真惨，哈哈！” 七杀：“如果他继续针对林家，会更惨。” 原着小说中，林家维护原身，徐天暮为了给盛朝颜撑腰，抢了林家很多产业。 现在他和盛朝颜的感情虽还没那到份上，但因跟了许久的航运项目落到林家手里，很是恼火，制定了不少与林家相争的策略。 可林家运势正旺，攻击通通反弹，徐天暮只会自搬石头自砸脚。 001：“宿主大人，你觉得他会从此放下，与林家两不相干吗？” 七杀：“不，他只会越挫越勇。” 徐天暮长这么大，从无败绩，怎会甘愿认输？ 越在林家身上尝到失败的滋味，越会以林家为目标。 那就慢慢玩呗，祝他快乐。 盛朝颜补好妆，满心欢喜地回到大厅，却找不到徐天暮了。 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也不回。 盛少泽像背后灵一样忽然出现，轻声道：“他在露台。” 盛朝颜本想立刻就去找人，踌躇片刻，迟疑道：“哥，我还没有接受天暮哥的心意。” 没接受吗？ 你和他如胶似漆大半晚，脸上的幸福藏都藏不住，这叫没接受？ 如此说辞，是为了稳住我，免得我坏你好事么？ 盛少泽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清辉也在那里。” 盛朝颜一怔，随即想到，天暮哥肯定是去为自己出气。 “徐天暮爱的不是你，是清辉。” 盛少泽戳破她的幻想。 盛朝颜脱口道：“怎么可能！” 哥哥见不得她和徐天暮相爱，才在这里胡说八道。 可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反驳道，为什么不可能？ 她认识徐天暮虽久，真正熟络起来还是从上次林老夫人寿宴开始，这么短的时间，真能建立起深厚的感情？ 她对徐天暮真的了解吗？ 盛少泽：“徐天暮说，他对你的感情肤浅幼稚，而清辉夺走他全部的心神！” 他也觉得不可能，但徐天暮确实是那么说的。 方才见徐天暮去露台，他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也跟了过去，恰巧听到徐天暮向清辉表白。 他很震惊，也有丝窃喜。 盛朝颜咬了咬唇，提裙小跑去露台，只看到盛清辉一个人。 “天暮哥呢？” 七杀：“不知道，可能是去医院了。” 她手下留情，没将他弄成残废，但这个时代的人娇气得很，一点小伤都要看医生。 盛朝颜：“......好端端的，怎么会去医院？” 七杀：“惹了不该惹的人。” 盛朝颜冷笑道：“你指的该不会是你自己吧？” 她就没见过比盛清辉更矫情的人，明明勾引了别人的男朋友，还装做云淡风轻的样子。 七杀：“是呀。” 盛朝颜怒道：“盛清辉，你对他做了什么？”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徐天暮发生了什么事。 七杀看一眼下方，笑道：“与其关心他，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盛朝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 这应该是两个陌生人，可偏偏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曾在什么地方见过，还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你爸妈来给你过生日，开心吗？” 盛朝颜倒抽一口凉气。 想起来了，这是李梅花和盛金贵，她的亲生父母！ 他们不是在国外黑煤矿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来盛家干什么？！ 盛朝颜惊慌失措，顾不得再找七杀的麻烦，飞快跑下楼，打算在宾客们发现之前拦住这两个人！ 但迟了一步。 李梅花和盛金贵的衣着打扮、举止做派，与这奢侈华丽的生日宴格格不入，刚进入大厅，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盛远华的助理小李负责生日宴流程，一眼分辨出这两人不在宴请名单上，快步过去，看似礼貌实则不屑地道：“你们找谁？” 李梅花捏着衣角，嗫嚅道：“我们来找女儿。” 她看起来忠厚老实，根本不像能干出偷换雇主孩子这种事的人。 小李皱眉：“现在是工作时间，你们先出去等着！” 心里已认定他们是服务员的父母。 正在此时，盛朝颜跑下楼梯，还被李梅花看个正着。 四目相对，李梅花蓦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音量，嚎啕大哭，“阿颜！我们总算找到你了！” 盛金贵也大叫道：“阿颜，你可不能不管你亲爹娘啊！” 这声音是如此的洪亮，竟然压住了轻缓的音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随后，两人穿过被惊呆的层层人群，恶虎扑食一般抱住呆若木鸡的盛朝颜。 “阿颜啊，咱们一家终于团聚了！” 盛朝颜看着周围众人或诧异或鄙夷的神情，恨不得当场消失。 第1381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41) 盛远华、林雪容也没想到李梅花和盛金贵会忽然出现，惊诧之余，第一反应是让工作人员带走他们。 可诸多宾客挤在一起，工作人员一时难以过去。 那些窃窃私语，陆陆续续钻入盛家夫妇耳朵里。 “这谁啊？” “还能有谁？盛朝颜的亲生父母呗！” “亲生父母？盛家不是说两个女儿是双胞胎吗？” “呵呵，这你也信？盛清辉是亲生的，盛朝颜是冒牌货！” “这事儿我知道！看到那个老女人没？她当年在盛家当保姆，为让女儿享福，来了出狸猫换太子。直到去年，盛清辉才回到盛家。” “盛朝颜是太子，盛清辉是狸猫？” “没错！” “那为什么盛家不赶走盛朝颜，还对她这么好？盛清辉这个亲生女反而丢到一旁。” “真的很怪耶！论外貌，盛清辉比盛朝颜好。论学习，也是盛清辉更胜一筹。论能力，听说盛清辉帮了林家的大忙。盛家到底为什么放着亲生的女儿不喜欢，喜欢仇人之女？” 这话没毛病，那个保姆换走了盛家的女儿，与盛家有着大仇。 “是啊！就算养出了感情，也不能这么捧着冒牌货、苛待亲生女吧，真让人想不通！” 大家都看着呢，盛家给盛清辉的生辰礼很普通，如果不是林家有准备，盛清辉今天就可怜了。 “谁知道，可能是脑残吧，哈哈！” 盛远华脸色铁青。 他这一生最好颜面，可此时，他的颜面被丢在地上践踏。 脑残？ 这就是宾客们对他的看法。 心里下意识对妻子产生了一点埋怨，当初他就说，阿颜可以留下来，但要改成养女的身份。 妻子却不同意，怕这么做会伤害阿颜的心灵。 这才有了双胞胎的说辞。 现在好了，那两个人渣在这种场合找上门，盛家成了全城的笑话。 林雪容面色苍白，也对老公有怨言。 不是说把李梅花和盛金贵送到国外黑煤矿，挖煤挖到死吗？怎么还能逃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达成共识。 趁还没人找他们打探内情，安静而迅速地离开宴会厅。 这一地鸡毛，就交给阿泽去处理吧。 他们这把年纪，实在不想丢脸，更不想跟那两个人渣同框。 别以为他们没看到，好些人已经悄悄掏出了手机。 林家长辈早早离场休息，留在宴会厅的只有林巍、林岚等小辈，也无意为盛朝颜解围，都在一旁看好戏。 于是上前帮忙的只有盛少泽。 奋力拉开李梅花和盛金贵的手，喝道：“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盛朝颜躲到他身后，惊惶狼狈地看着他们。 虽然生命源于这两个人，但她压根不想有这样的父母。 盛家夫妇为了保护她，不让她跟他们接触，她只远远地见过他们一面。 只那一面，就让她起了鸡皮疙瘩。 她的父母，应该是衣冠得体、谈吐高雅的盛远华和林雪容，而不是庸俗卑鄙、贫穷落魄的盛金贵和李梅花。 后者像是生活在下水道里的老鼠，怎配有她这样的女儿？！ “你是盛家大少爷吧？我们把你妹妹还回来了，你们怎么不还我家女儿呢？你爸妈在哪儿，我要当面问问他们！” 李梅花连哭带嚎地推搡着盛少泽。 盛金贵则贪婪地盯着盛朝颜脖子上的钻石项链，这得十好几万，不，好几十万吧！ 有钱人可真是败家，舍得给女儿戴这样的好首饰。 礼服看起来也不便宜，能卖不少钱。 盛少泽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推着李梅花厉声道：“请你们离开，再不走我报警了！” 李梅花哭着给他跪下，“大少爷，把阿颜还给我们吧，求求你了！” 盛金贵收回目光，也跟着跪下，还不断磕头，“大少爷，我们知错了，也受到了严重的惩罚！求你原谅我们吧！阿颜是我们的女儿，没有她，我们活不下去啊！” 盛少泽额头青筋直跳，想避开又避不了，李梅花紧抱着他的大腿。 “你们给我起来！” 这两人再不堪，也是阿颜的亲生父母。 他受不起他们的跪拜。 盛朝颜一秒都呆不下去了，捂着脸想跑，被盛金贵一把扯住裙摆。 “阿颜，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不能因为我们穷就不认我们啊！我们在国外的时候，日夜想着你，念着你！” 确实日夜想着念着。 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爹娘给了她一场大富贵，为了她被盛家报复，她倒安心当她的大小姐！ 天底下没这样的好事！ 第1382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42) 盛朝颜看着裙摆上那只粗糙肮脏，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手，恶心得直想吐，尖叫道：“放开我，我不是你们的女儿！” 盛金贵挤出两滴泪，“阿颜，你好好看看我，我是你爹啊！你的眼睛长得和我多像！” 李梅花也担心她不认父母，放开盛少泽，扑过来哭道：“阿颜，乖女啊！妈想你！当年你小小一团，可爱极了，妈也舍不得送走你，可为了你的前途，妈什么都愿意做！” 前途？你们今天来闹这一场，我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盛朝颜也哭了，疯狂摇头，“不是的，你们弄错了，我不是你们的女儿，盛清辉才是！” 说着看向露台，就见盛清辉倚在栏杆那儿，事不关己地看着楼下。 用手一指，叫道：“她在那儿，你们去找她啊！” 李梅花抬头看了一眼，复又拉住盛朝颜的手，“别管那个赔钱货。阿颜，跟我们走！” “走？你们想带阿颜去哪儿？” 盛少泽连忙上前阻止。 盛金贵一头撞向他，撞得他胸口生疼，踉跄了几步。 好在盛金贵并没有乘胜追击，站在原地凄凄惨惨地道：“大少爷，各家的女儿归各家！你家已经有一个女儿了，就把阿颜还给我们吧！” 盛少泽好不容易站稳，烦躁得想杀人，大吼道：“你们凭什么证明阿颜是你们的女儿？” 盛金贵就等他这句话，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扬了扬，眉宇间是按捺不住的得意。 “我们有亲子鉴定！” 盛少泽：“......从法律意义上讲，阿颜和你家没关系！原名盛小蝶的盛清辉才是你们的女儿！” 这话一出，林家几兄妹不乐意了。 盛朝颜不想跟亲生父母走，为啥把锅丢给小表妹？ 林巍痛心疾首地道：“表哥，我们对你很失望！” 林岚：“跟这种亲疏不分的糊涂虫多说什么！” 上前一步，右手抡个半圆，给了盛少泽一巴掌。 “啪！” 盛少泽被她打懵了，捂着脸说不出话。 林岚甩甩手，淡定地道：“这一巴掌，是代小表妹打的。她有你这样的哥哥，真是人生大不幸。” 001：“哈哈，大表姐威武，本系统喜欢！” 七杀面露微笑，扬声道：“大表姐，谢了！” 林岚抬手挥了挥，“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盛少泽看她的目光很复杂。 什么时候，他在阿岚眼里竟成了糊涂虫？就在几个月前，阿岚都还对他很是亲近，还说要以他为榜样，做出一番事业。 是了，定是盛清辉说了什么！ “阿岚，你不要受小人挑拨！” 林岚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怕被他的愚蠢传染。 趁着盛少泽注意力不在这边，盛金贵给李梅花使个眼色，拉起盛朝颜就走。 “哥哥，救我！” 盛朝颜无助地哭叫着。 宴会厅里人虽多，却都是围着看热闹，没一个出来帮她。人心，竟这般冷漠！ 盛少泽忙抱住她，将她从盛金贵手里解救出来。 “不怕不怕，哥哥在！” 盛金贵面容阴沉，颤声道：“大少爷，您非要留我女儿做什么？难道是想囚禁她？你们两个可都姓盛啊，还当过十八年的兄妹！” 这话的暗示意味太强，在场之人无不看向盛少泽。 啧啧，还是小盛总会玩，养成个童养媳。 盛少泽面红耳赤，他想说盛金贵污蔑自己，他和阿颜清清白白。 话到嘴边，却有个疯狂的念头。 就此承认，有何不可？ 阿颜又不是他的亲妹妹！ 去他的联姻，以后努力为家族赚钱就行，不是非得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 要是不承认，阿颜可就被他们带走了！ 哪怕打官司，自家也不是百分百能赢。 父母会理解他的。 想到这儿，盛少泽冷静下来，看了一眼四周宾客，转身郑重地对盛朝颜道：“阿颜，永远留在盛家吧，以盛家大少奶奶的身份！” 盛朝颜怔住。 她的第一人选是徐天暮，不是盛少泽。 “好啊，我就知道有猫腻！想娶阿颜可以，彩礼一千万，不，两千万！少一分，都别想让阿颜进你家的门！” 盛金贵兴奋大叫。 全场吃瓜群众都被这剧情发展所震惊，连音乐都停了。 一片安静中，七杀轻轻拍了拍手，送出自己的祝福，“恭喜两位，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盛朝颜猛然抬头，声嘶力竭地叫道：“盛清辉，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是你在害我！” 七杀：“你确定？” 盛朝颜看着她，目光极度凶狠，“就是你，这两个人是你找来的！” 她没有证据，可她感觉就是如此。 然后就被林岚等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小表妹虽懂风水，依然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哪能设计这种事？ 当然了，如果能，就说明小表妹很聪明，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他们会给她点赞。 第1383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43) 001义愤填膺，怒骂道：“宿主大人，盛朝颜的良心被狗吃了，什么坏事都推到你头上！本系统好气哦！” 七杀：“......气什么？这次确实是我。” 001：“这，呵呵，本系统搞忘了。但本系统可以确定，就算你什么都没做，她也会给你扣一口大大的黑锅！” 这倒也是。 原身那一世，被盛朝颜陷害了很多次。 但因盛朝颜有女主光环，陷害也可以美化成误会，不肯乖乖被“误会”的原身反应激烈，与盛家人越走越远。 七杀：“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探知到李梅花和盛金贵所在方位后，她就给他们派出了一位老乡，萧止仁。 很快，萧止仁就跟他们熟络起来。 但他们还是防着他，并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全部告知。 他也不多问，像个丢三落四、没什么心眼的马大哈。 某天下工吃饭时，萧止仁状似无意地说起了老家江城的知名富豪，盛远华。 感叹道，“盛家的钱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要是有那个运气投胎到盛家，可就爽翻了！” 盛金贵连连冷笑，忍不住道，“没命投胎到盛家，也能当盛家的女儿。” 萧止仁不解，“这话怎么说？” 盛金贵斜了一眼忙着扒饭的妻子，“你问她。” 萧止仁就好奇地道：“嫂子，大哥什么意思？” 女人的倾诉欲本就强，李梅花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国度，心里又压了那么一桩大事，早就想找人说道说道。 此时见丈夫出声，放下饭碗一抹嘴，话匣子就打开了。 听完她长达十七年的故事，萧止仁叹息了半天。 摸着后脑勺，试试探探地道：“大哥、嫂子，兄弟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盛金贵：“你说。” 萧止仁：“盛远华那个女儿，你们对不起她，人家好好一个千金大小姐，硬是被你们害了！” 盛金贵不悦，刚要反驳，就听萧止仁又道：“但你们的亲女儿盛朝颜，她没良心啊！你们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她送进了富贵窝，她却不管你们，只知道自己享福！这可真是，真是冷血无情！” “可不是呢！” 盛金贵和李梅花如同找到了知己，拉着萧止仁大吐苦水。 人是会变的。 当年，他们将女儿换进盛家时，抱着只要女儿好，自己怎么样都可以的念头，不求女儿的回报。 非常的无私。 后来日子越过越贫苦，两人就起了让女儿帮忙的念头。 在他们想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费这么大力气改变了女儿的命运，她应该感谢他们。 盛家那么有钱，又那么爱她，只要手里漏出一点点，就能让他们走上致富的道路。 只是还没等他们做什么，事情就被揭露了，夫妻俩也沦落到国外黑煤矿。 这时，他们对女儿已经不是抱怨，而是怨恨。 盛远华这么狠毒地报复他们，女儿能不知道吗？ 可她没为他们求情，没帮他们！ 这个忘恩负义的小贱人！ 别让他们再遇上，否则饶不了她！ 这天之后，萧止仁就成了李梅花和盛金贵的好朋友。 萧止仁是主动到这个地方务工的，与家乡的通讯未断，经常与家人联系。 通过他，夫妻俩了解到盛朝颜的很多事情。 比如，盛朝颜的地位很稳固，仍是盛远华夫妇捧在手心的盛家大小姐，新认回去的盛清辉像个小丫鬟。 盛朝颜每天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世界名牌，出门就有车接送。 追求盛朝颜的人很多，其中有一个叫徐天暮，身家上百亿。 两人只要结婚，盛朝颜就会成为百亿太太，一辈子享不完的福。 “大哥、嫂子，我为你们不值啊！” 萧止仁同情地道。 李梅花也为自己不值。 她这一生，都被女儿耽误了！ 要不是为了让女儿过上好日子，她就不会干那种事，也就不会被盛家报复。 如今她像鬼一样生活在地狱里，绝望黑暗。 女儿倒活得像天堂里的天使，阳光灿烂、幸福美满，不但有人爱，还有数不尽的钱！ 至于盛金贵，已经气得差点吐血。 他自认从不吃亏，唯一吃的亏，是亲生女儿给的！ 一把拉住萧止仁，急道：“兄弟，你得帮我！” 萧止仁无奈地道：“怎么帮？大哥，你女儿不孝顺你，这是家务事，天王老子来了都没辙。” 盛金贵：“只要你帮我们回去，我就有办法！” 萧止仁半信半疑地道：“什么办法？” 盛金贵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想娶我女儿，得给彩礼！放心，不让你白帮，我给你钱！” 萧止仁一秒心动，“大哥这不是见外了吗？什么钱不钱的，我是不忍见你们在这儿受苦！能给多少？” 盛金贵：“十万，不，一百万！” 他果然没看错，萧止仁是个爱财的人。 这也正常，世上谁不爱财？ 萧止仁思索半天，一咬牙，“好，就这么说定了，事成之后给我一百万！” 在他的要求下，盛金贵郑重其事地写了借条。 随后，萧止仁想方设法，打通各种关节，将这夫妻二人送回江城。 这才有了盛家生辰宴上那一幕。 第1384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44) 盛金贵为人灵活，很有几分狡猾劲儿。 他们到江城有好几天了，之所以今天才出现，就是要将事情闹大，不给盛家冷处理的机会。 来的路上，他是想从徐天暮身上榨取彩礼，可徐天暮不知怎的提前走了，盛少泽又跟女儿暧昧不清。 于是他果断转换目标。 谁当女婿不是当？重点是给钱。 不给钱？行，女儿我们带走！ 要是不让带走，咱们就法庭见，告你个非.法.拘.禁！ 是，我们偷换你家女儿是不应该，可你家将我们弄到国外黑煤矿，那也违反了法律。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们姓盛的家大业大，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谁顾忌更多！ 盛少泽被他逼得当场承认了对盛朝颜的感情，震撼全场，还得到了七杀的真诚祝福。 对此，盛金贵很满意，但还是坚持彩礼换女儿。 李梅花也是一样的意思，攥着女儿的手不放开。 盛少泽无法，也不想再当着宾客的面跟他们掰扯，便以商讨细节为由，要将他们带去自己名下的一套小别墅。 临走前，盛金贵还大声说，“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请为我们作证，如果哪天我们遭遇不测，肯定是盛家干的！” 有好事者笑着答应，“放心去吧。” 盛少泽顾不得发火，拽着他们火速离开。 林巍：“......这就走了？” 林岚：“不走留下来吃席？” 吃的是谁的席，还不一定呢。 那个李梅花，明明是恶人，还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随时要撞柱寻求公道的样子。 七杀款款下楼，招待客人们吃好喝好。 大家这才想起，还有个盛家人在这儿，都有点尴尬。 七杀如同什么都没发生，神态自若，落落大方，令众人刮目相看。 第二天的江城新闻，看得盛远华血压飙升。 媒体的标题一个比一个浮夸。 《惊，盛家大少爷盛少泽认爱朝颜妹》 《豪门秘闻，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原来是童养媳》 《盛朝颜的亲生父母当众索要彩礼两千万，盛家会答应吗？敬请期待》 《盛家之事，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偷换女儿惊人后续，亲生父母只认钱》 《人生赢家盛朝颜，前有徐天暮，后有盛少泽》 还有很多，但盛远华看不下去了，丢下平板怒吼道：“给我拿药！” 老管家赶紧送药送水。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以为阿泽会处理妥当，不想等来这种结果。 老管家默默拨通总裁助理小李的手机，并将电话递给他。 有些事，不适合由自己告诉雇主。 听完小李的描述，盛远华大口喘粗气，“阿泽真那么说了？” 小李苦涩地道：“是的，小盛总想让阿颜小姐当盛家大少奶奶。” 不用问，他就知道盛总肯定不赞同。 又不是娶不起媳妇的人家，干嘛把女儿变成童养媳？ 就算这女儿不是亲的，也有女儿的名头，用来联姻多好？ 小盛总的婚姻，盛总也早有计划。 两人内部消化，对盛家可没有任何益处，还会被非议很久。 公司股价都有可能暴跌。 盛远华喝问：“你为什么不阻拦？” 小李：“没来得及。” 而且他也没想到小盛总真有那个意思。 儿子不争气，真怪不到助理头上。 盛远华气恼半天，质问道：“昨晚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李诚实地道：“怕您听了之后睡不着。” 盛远华深吸一口气，怒道：“盛金贵和李梅花是怎么回来的，去查！” 小李：“是！” 一会儿七杀下楼，盛远华盯着她，不悦道：“生辰宴上发生那么大的事儿，你回来一句没提！” 盛清辉回来时，他还没睡。 没看到阿泽、阿颜也不奇怪，因为之前阿泽就说，生辰宴结束后，会带阿颜去唱歌。 七杀喝一口牛奶，淡淡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何况，盛金贵、李梅花进去那会儿，你们不也在？” 盛清辉：“......这个时候，我们一家人应该齐心协力！” 七杀彬彬有礼地道：“这话，您应该跟您的儿子说。”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盛少泽就推门进来。 一脸憔悴地对盛远华道：“爸，我要和阿颜结婚。” 他跟盛金贵谈判一晚，效果不甚理想。 盛金贵就像个滚刀肉，寸步不让，条件还升级了。 天亮时分，双方才达成初步协议。 他给盛金贵和李梅花两千万的彩礼，另加一辆大g，以及一千万的买断费。 盛远华：“什么买断费？” 盛少泽：“他们会和阿颜断绝关系，永远不来江城。” 三千万而已，只要能让这两个人渣远离阿颜，他就觉得值。 盛远华沉沉道：“这种人的话，你信？” 盛少泽：“他们以人格担保！” 盛远华：“阿颜呢？” 盛少泽：“他们不让阿颜回来。爸，不用担心，他们还指望着拿阿颜换钱，不敢伤害她。” “啪！” 盛远华狠狠给了儿子一巴掌，怒吼道：“蠢货！” 他在乎的是阿颜被伤害吗？ 不，他在乎的是儿子被拿捏住。 第1385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45) 之后几天，盛家很热闹。 盛少泽铁了心要娶盛朝颜，盛远华和林雪容坚决不许。 如果盛金贵、李梅花不回来，如果他们回来后没有大闹生辰宴，如果他们的丑态没有落在宾客们眼里，也许盛远华会考虑成全儿子。 现在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丢不起这人！ 林雪容则感受到了儿子、女儿的双重背叛，伤心之下病倒了，每天都吃中药调理。 心里很是后悔，早知今日，就该在认回清辉的时候让盛朝颜回去。 不对，她不配叫盛朝颜这个名字，她是盛小蝶！ 养了十八年，倒养出了个祸害！ 好好的阿泽，被她勾引坏了！ 跟天底下很多母亲一样，林雪容认为自家儿子永远没有错，有错的只会是外面那些小妖精。 让她尤为气恼的是，这个小妖精是自家养大的。 这都是什么样的孽缘啊！ 她以死相逼，儿子竟然也不改变主意！ 老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现在还没结婚，儿子的心已经全部偏过去了，等他们结婚，盛家还有她林雪容立的地方吗？ 不行，绝对不行！ 林雪容病情稍好，就挣扎着起来搞破坏，当那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 家里乱成一团，七杀却很清闲，每天上课下课，学习照常保持在年级第一。 盛朝颜好久没去上学了。 自从那天去了盛少泽的小别墅，她就没回过盛家大宅。 只要她一出门，盛金贵和李梅花就跟着，美其名曰照顾，实际上是怕她跑了。 然而她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小白花，与父母斗智斗勇，慢慢的，竟然产生了一些共识。 当盛少泽又一次表示爸妈还是不同意，但他会努力争取时，盛朝颜确定嫁进盛家无望。 于是暗示父母索要所住小别墅。 盛少泽扛不住，只能把小别墅过户给盛金贵。 等他下一次再去，小别墅已经人去楼空。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七杀倒知道得一清二楚。 盛朝颜指导着盛金贵，拿这套别墅抵押了六千万，她只要一千万，另外五千万通通给盛金贵和李梅花。 条件是从此分别，以后不再见面。 盛金贵欣然同意。 他从国外千辛万苦地跑回来，就是为了钱财，现在钱财到手，还比预期的多，他很满足。 当然了，如果女儿还能勾搭上有钱人，他也不介意再去要份彩礼。 李梅花问他，“真要给萧止仁一百万？” 他像看白痴似的看着老婆，“你是不是有病？” 随口说说的话，哪能认真呢。 他也看不上这个黄脸婆了，给她留了十万，自己带着剩下的钱跑去海城，找了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一心想着生儿子。 李梅花发现老公没了，满大街哭着找人。 001看她可怜，给她指了条明路。 老公找不到，可以找女儿呀！ 女儿在哪儿呢？在沙城，人家可有本事了，嫁不进盛家，转头就去找条件更好的徐天暮。 这个消息，001也放给了盛少泽。 有天吃过晚饭后，盛远华对七杀道：“跟我去书房。” 七杀没什么好怕的，坦然跟去。 这段时间，盛远华头发白了好多，脸上皱纹也多了，从成熟稳重的帅大叔变成了老头。 他双手交叉，盯着七杀疲惫地道：“盛金贵和李梅花走了，阿颜也走了。” 七杀：“他们带走了盛朝颜？很合适。十八年前，盛朝颜由他们送入盛家，现在由他们带走，恰好彰显了天道轮回。” 盛远华：“不，他们分头走的。盛金贵去了海城，李梅花被他骗去林城，眼下正往沙城赶。” 七杀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沙城？” 盛远华：“没错。阿颜在那儿，准备和徐天暮再续前缘，李梅花去投奔她。” 七杀：“呵呵，这家人可真有意思。” 盛远华淡淡道：“更有意思的是，阿泽也去了！” 这种恋爱脑的儿子，不要也罢。 家族重任在他身上，他却为了个女人不顾一切！ 更可怕的是，他是盛家的大少爷，有着充足的资源，却连盛金贵和李梅花这种货色都对付不了，任他们予取予求，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盛远华对他失望透顶。 并且很庆幸没有提早将盛氏交到他手里。 七杀：“节哀。” 盛远华长叹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份文件，“你要的股份，看好了，不是51%，是60%，签字生效。” 他还是不怎么喜欢盛清辉，但没办法，家族需要继承者。 现生一个孩子也来不及，可能不等这孩子长大，他就归天了。 往好处想想，儿子不顶用，至少还有个女儿。 这女儿智商还很高，且非常冷静，不会被情绪左右。 七杀愉快地签了字。 她不稀罕盛家的财产，但原身会喜欢。 盛远华：“假期到家里企业实习，从基层员工做起，看你表现。” 表现好，就能提前接他的班。 表现不好，就等他死了再说吧。 七杀：“不了，我要自己创业。” 她给林老夫人寄去的凝元茶，老夫人喝不完，送了几个老朋友，大家都表示这比人参还好。 林昊看到商机，做了代理商，帮她赚了一大笔钱，创业足够了。 盛远华：“......创业？做什么？” 七杀：“还没想好，到时再说吧。” 她想做军工产业。 盛远华：“你心里有数就行。” 正事说完，父女俩相对无言，七杀便起身告辞。 盛远华叫住她，“清辉，盛金贵和李梅花能回来，是你的手笔吧？” 七杀回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盛远华：“不如何。” 心里已经确定是她。 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消失的萧止仁，定是她派去的。 如果盛少泽能妥善处理好那两个人渣，也没有迷魂一般非要娶盛朝颜，他会觉得小女儿很有心机，因此更为厌恶。 可现在盛少泽让他失望，他就觉得小女儿聪明能干，值得栽培。 七杀洞悉他的心思，也不追问。 001叹道：“老双标人了！” 第1386章 被交换的人生之恶毒女配(46) 盛朝颜在沙城又引发了一场风波。 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徐天暮，而是选在暮澜国际旗下一家大酒店开业剪彩时出现。 当时她一袭白裙，袅袅娜娜地走进剪彩现场，立时引起了摄影师们的注意。 这女孩颜值出众，气质清雅，一举一动都透着良好的教养，身上的首饰看着也很名贵。 莫不是名门闺秀？或者出道不久的小明星？ 专程到此，定是捧徐天暮的场。 也许两人还有什么耐人寻味的关系，也许没有。 但真真假假无需在意，能吸流量就行。 各位大师眼睛一亮，围着她就是一顿拍。 拍着拍着，某人忽然觉得她有点眼熟。 仔细辨认，我x，这不是盛朝颜吗？ 江城盛家的养女，与盛家大少爷发展出恋情，大少爷为了她和父母闹翻，其中好像还牵扯着她的亲生父母。 没想到啊，她跟徐天暮竟然也有一腿！ 这人兴奋起来，飞快在脑海里构思了一篇狗血报道。 他有预感，这将是他的成名之作。 徐天暮站在台上，往台下一看，最先看到的也是盛朝颜，但他无动于衷，视线一扫而过。 那晚摔下露台，他到医院简单包扎后立刻回了沙城，发誓一辈子不进盛家的门。 后来听说盛朝颜被她的人渣爹娘缠上，下意识有些关心，派人去打探情况。 下属的回报让他大跌眼镜。 纯白茉莉花般的盛朝颜，竟与盛金贵、李梅花斗了个旗鼓相当，手段甚至更为高杆。 抵押盛少泽别墅这种事，连他都想不到。 这姑娘绝非善良之辈，也不单纯。 可他喜欢的就是她的单纯善良，如果是假的，那他就不喜欢了。 盛朝颜看着他冷漠的表情，心里很难过，明明是他先招惹她的，她动了心，他却退缩了！ 不，她不允许！ “天暮哥！” 等徐天暮剪彩致辞完毕，她含着眼泪扑上去，“天暮哥，我只有你了！你对我的承诺，难道都忘记了吗？” 徐天暮一头黑线。 男人动情时说的话，能叫承诺吗？ 盛朝颜这在大庭广众之下逼他表态的招数，是跟她的生父生母学的吧。 还真是犬父鼠女，一脉相承。 但他不是无能的盛少泽。 不发一言，拉着盛朝颜迅速离开，安顿在一个偏僻的酒店。 然后直接跟她说，看不上她的出身，他们之间完了。 盛朝颜无法接受，又去找了他几次，都被拒之门外。 而这个时候，李梅花找到了她。 001：“呵呵，本系统的功劳。” 它想知道，这对母女会怎么狗咬狗。 但以它聪明的小脑瓜，也设计不出之后的情节。 盛朝颜被徐天暮一再拒绝，本就偏激的心性直接黑化，她认为自己是被亲生父母带累了。 某天，故意烧炭谋杀李梅花，并伪装成意外事故。 警察叔叔火眼金睛，很快判断出这是他杀，并锁定了嫌疑人，也就盛朝颜。 她本就心里有鬼，察觉不妙便赶紧逃跑。 这时，七杀再一次发挥助人为乐的精神，将盛少泽引到她面前。 盛朝颜心再怎么狠，也是第一次杀人，又被追捕，精神压力很大，看到盛少泽时几乎崩溃，将一切和盘托出。 不出七杀所料，盛少泽选择包庇，并带着她跑路。 没多久，警察叔叔就在七杀的指引下抓到了他们。 这下好了。 盛远华和林雪容从法制新闻上看到了儿子和养女的消息，林雪容当即晕倒，从此长住医院vip病房。 审判下来，因案情性质恶劣，且有拒捕行为，盛朝颜被判无期徒刑，盛少泽被判八年。 盛家股价大跌。 好在此时盛家有一件大喜事，七杀念完高二就参加高考，成为当年的江城理科状元，顺利被京大力学与工程科学系录取。 此事好歹挽回了盛家的一些声誉。 也让江城名流知道，盛家儿子进去了，但盛家后续有人。 不过，盛远华还是有些不满，“为什么不报金融管理类？” 不学好相关知识，怎么接手盛家产业？ 七杀言简意赅地道：“我愿意。” 盛远华：“......你对我的态度，能不能稍微好点？” 他都已经确立了她家族继承人的位置，怎还换不回她的好脸色？ 七杀：“你对我态度也不怎么样。” 盛远华激动道：“我让你取代了你哥哥！”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儿子不成器，女儿优秀孝顺，父母却依然让儿子掌管家业的。 他放弃儿子选择女儿，也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自以为十分开明、伟大。 可女儿看起来却不怎么领情。 七杀冷声道：“那是因为你没得选。” 她代替原身获得的一切，都不是盛远华和林雪容心甘情愿的赠予，而是自己努力所得。 哪怕盛远华之前不给她股份，她也有办法让他乖乖奉上。 所以不存在感激，更别提什么父慈女孝。 盛远华：“......你出去。” 翅膀硬了，管不了了。 等等，他好像从来就没能将小女儿管教下来。 从回家的那天起，她就是个刺头。 但愿这个刺头能带着盛家走到更高处。 他老了，该退休去陪妻子了。 七杀的大学生涯很忙碌，要忙学业，还要忙着管理盛氏。 幸好她不用睡觉，否则还真忙不过来。 盛朝颜等人，她已经很久没想起来了。 有一天，001惊道：“宿主大人，盛朝颜想戴罪立功，举报徐天暮偷金币！” 七杀：“我看她是想拖徐天暮下水。” 原着小说里，徐天暮是个奉公守法的优秀企业家。 但相关部门根据盛朝颜的举报前去调查，发现他竟然真的偷了金币。 于是他也进去了。 001叹道：“本系统推测，这是因为林家的崛起，他生意不太好做，才走上邪路。” 七杀：“生意不好做的很多，也没见人家偷金币。” 要她说，是本来就不那么纯善，顺境时看不出，逆境时就原形毕露了。 远在海城的盛金贵，也没有好下场，小情人卷走了他大部分钱财，还让他染上了病。 他用剩下的钱去赌，输得精光。 之后穷困潦倒，生不如死。 当初伤害过原身的这些人，可以说每个都遭到了报应。 “你在天若有灵，便安息吧，下辈子投个好胎。” 七杀给她上了柱香。 —— 脱离此界的时候，七杀已成为军工专家，被视为华国行走的宝藏。 “清辉大师”的名头，在业界极为响亮。 甚至有人说，她代表着军武最强力量。 盛家的产业她没有亲自管理，找了经理人，管得风生水起。 倒不是经理人能力强，而是上面有意扶持。 她和林家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双方常有来往。 或许是借她的光，或许是风水阵的作用，林家在商场上也无往不利。 但林巍怕树大招风，有意收缩产业。 七杀觉得这个大表哥很明智。 她下葬时，享受了华国最高礼仪。 001羡慕得很，“宿主大人，这才是荣耀啊！” 七杀：“嗯，这确实是荣耀。” 第1387章 逃荒一家人(1) 穿越到现在，七杀已经彻底不在乎积分了，道德金光也随缘，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她更大的收获，在于心灵的修炼、识海的稳固。 往后不管境界提升有多快，精神方面都能跟得上，自我不会乱。 但001在乎，像台录音机似的播报，“宿主大人，盛小蝶这个任务，你获得五万积分。还有上次美人鱼那个任务，也是五万积分。” 七杀：“什么，美人鱼那个也才五万？” 之前她都忘了问。 001：“是啊！主神忒小气了！这么点积分，看不起谁呢！ 七杀点评道：“确实小气，像葛朗台。” 盛小蝶这个就不说了，完成得非常容易，她也没出太大的力，积分少点是应该的。 可美人鱼那个，她做了很多事，改变了海族的命运，建立了新的规则，超额完成任务。 积分竟然也这么少！ 不是小气是什么？ 道德金光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增长。 或许是因为，在奥尔斯大陆，爱她的人很多，恨她的人更多，两相抵消了。 “走吧，下个世界！” 她一点儿也不累，迫不及待想知道下个任务是什么。 没过多久，听到各种哭闹喧哗声。 “娘啊，呜呜呜，你醒醒！” “奶奶，你不要睡觉，你快起来！” “娘，你要是出事，女儿也不活了，这就随你去！” “姥姥，姥姥，你不要死！喜鹊不要你死！” “奶奶，田郎找到了鸟蛋，你快吃！” ...... 七杀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陈旧的屋顶，依稀能透过顶上的破洞看到夜空。 星星一闪一闪的，很漂亮。 墙壁上插着一支火把，照亮了那群跪在她身前的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加在一起约莫十五、六个。 见她醒来，那位满头银丝的老妇人喜道：“好了好了，活过来了！” 七杀沉默片刻，摸了摸喜鹊的头，“姥姥好着呢。” 又对田郎道：“鸟蛋你自己吃，奶奶不要。” 她神智清楚，说话也通畅，不像是有大病的模样，儿孙、媳妇们喜极而泣，围着她不停诉说自己的担忧。 七杀听了一会儿，道：“都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原身在这个家里积威甚重，她一发话，没人敢不听，都陆续躺下。 001大笑：“宿主大人，你变成老太太了，哈哈！” 七杀：“......也不怎么老，只有54岁而已。” 要是在现代，都还不到退休年龄。 001：“可你已经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四个孙子、两个孙女、一个外孙女，以及一个重孙！四世同堂，人丁兴旺啊，恭喜恭喜！” 七杀面不改色地道：“同喜。” 老太太怎么了？ 老太太也能活出精彩。 以她的眼光来看，赵青竹这个老太太，实在是位非凡女性。 四十岁时老伴钟阿牛因病去世，她硬是在娘家、婆家都没有助力的情况下，拉扯大了三儿一女。 还攒下一份家底，给儿女们成了亲，娶的嫁的，没让人说出不是。 在这个时代，这是很不容易的。 多少人家娶不上媳妇，吃不饱饭、穿不上衣。 虽然后来女儿钟翠翠婚姻不幸，在夫家屡遭打骂，那也不是赵青竹的错，是女婿家太过苛刻狠毒。 她也做了一位母亲该做的事。 某次钟翠翠被饿得半死，带着女儿小喜鹊逃回娘家诉苦，她勃然大怒，领上三个儿子冲到女婿家，一通打砸。 女婿威胁她要休妻，她请动两家族老，硬是将休书改成和离书，并索回了女儿的嫁妆。 还私下里跟儿子们说，要是遇上合适的人，翠翠再走一步，要是遇不上，钟家管翠翠一辈子，管小喜鹊的婚事。 钟家三兄弟连说这是应该的。 媳妇们虽各有小算盘，也不忍心让小姑子无家可归，都没有意见。 转过头，赵青竹又跟女儿说，农家不养闲人，你们母女俩不能白吃饭，得干活。 001赞道：“老太太人间清醒，不偏不倚。” 七杀：“是啊。” 赵青竹最疼爱的就是小女儿翠翠，她固然可以用母亲的身份压制三个儿子，让他们闲养着妹妹和外甥女。 可那样对儿子不公平，儿媳也会有怨言。 而且，她总有一天会离世，不能永远管着儿子们。 到那时，只怕兄妹反目成仇。 翠翠母女也干活，用劳动换取衣食，才是长久相处之道。 去年，雍州大旱，后又遭受罕见的蝗灾，粮食只收了十之一二。 钟家所在的富泉县乘凉镇小洼子村，处于重灾区，田地里不见一点绿色，只有被日头炙烤得快冒烟的黑土。 官府税赋却不但不减，还要往上加。 这是不给人活路啊！ 村民们死的死逃的逃，十里不闻鸡犬声，一片凄惨。 第1388章 逃荒一家人(2) 赵青竹本不想逃。 逃荒可不是好玩的，路上什么人都有，抱在怀里的孩子，能被人生生抢走。 一个不小心，妇孺老弱就会变成别人的口中食。 况且，能逃到哪里去？哪里的官府会管他们？ 官府不管，可就成了无房无地无黄籍的流民。 在自己家里，好歹还有间屋子住。 当然了，赵青竹不逃，也是有所依仗。 她小时候就遇过天灾，饿肚子的滋味极为深刻，因而当家做主后挖了深深的地窖，每年都往里面储藏粮食，头年的换出来卖掉。 节省着吃，熬上一两年应该不是问题。 然而到了今年春，还是不见半点雨星，深山里的地下水都干枯了。 人光吃干粮可不行，得喝水。 可看这光景，再过半年都不一定有雨。 这还是眼前的难题。 往长远里看，今年种不下种子，就没有收成。 哪怕明年下雨了，种子下地了，也得秋天才有新的粮食。 再怎么省，地窖里的存粮也挨不到那时候。 更严重的是，明年也有可能继续干旱。 赵青竹想了一晚上，万般无奈地决定往外逃。 但和那些仓皇离开的村民不同，钟家的准备很充分。 钟家老大钟有根，十三、四岁上被赵青竹送去学木工，学成归来，是附近几个村子小有名气的木匠。 他的大儿子钟定柱也跟着他学，刚刚出师。 父子俩在赵青竹的指派下，做出六辆独轮车。 一辆用于装全家人的衣物被褥，各房用粗布包好。 一辆装锅碗瓢盆等家什，以及锄头镰刀等农具。 一辆装水，另外三辆都装粮食。 钟有根父子忙忙碌碌，其他人也没闲着。 老二钟有福、老三钟有粮，领着几个小子往山里寻找水源，有幸遇到兔子山鸡等野物也一并打来。 钟有根的媳妇李香儿、钟有福的媳妇刘四梅，则带着钟定柱的媳妇何小兰，以及钟翠翠母女和家里几个女孩子，去村里已离去的各家搜寻有用之物。 这些人家不一定还能回来，东西放着也是浪费。 别说，还真让她们找到四把菜刀、六口锅、衣服鞋子之类。 最大的收获则是在范地主家，水缸下面竟然压着一个荷包，里面有粒银花生和十多个铜板。 钟有根的女儿钟大花找到的，兴高采烈地上交给奶奶。 赵青竹拿得毫无心理负担。 范地主家可不是好人，钟阿牛会早早去世，就是因为被范地主的胖儿子推到河里，受凉引起了风寒，最终不治而亡。 那狗崽子推人的理由很简单，好玩。 她去讲理，还反被范地主大骂了一顿。 要不是她心志坚定，回家就能气得上吊。 钟有福等人也好运地在山洞里发现了一小潭水，装满了家里所有陶罐、竹筒、皮水袋。 因着这些准备，钟家离村时不像逃荒，像搬家。 也亏得家里壮劳力多，才有足够的人手推独轮车。 赵青竹的安排也很合理。 钟有根夫妇负责一辆，钟有福夫妇负责一俩，钟有粮和儿子钟定田负责一辆。 钟有粮的妻子前年上山捡柴时摔到山崖下，当时就没了气。 这三辆是粮车。 水车则由钟定柱夫妇负责，他也是钟家第三代里唯一娶妻生子的。 钟有根的二儿子钟定财负责装家什、工具那辆。 装衣物被褥那辆比较轻，由钟有福的儿子钟定金来推。 赵青竹、孟老娘、翠翠母女、钟大花、钟二花等女眷，走自己的路就好。 赵青竹还交待大家，路上要是遇到意外，女眷们赶紧去管车，男丁出面应对。 001：“这老太太不简单，心里很有成算。” 七杀：“乡野之间，也有俊才，且不论男女老少。” 跟他们一起走的还有隔壁的孟老娘。 这也是个苦命人，嫁到小洼子村不到三年，丈夫去服兵役时没了，留下个一岁的孩儿。 她含辛茹苦地养大儿子，娶了儿媳妇，儿子却一心向着岳家。 儿媳妇更是将她当成仆役使唤，某次她嘀咕了几句，儿媳妇就大闹一场，跑回了邻村的娘家。 等儿子干活回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怒骂老娘，还动了手。 没过几天，小舅子得痨病死了，他就索性做了上门女婿，再不管母亲。 整个村子都说他不是人，是个小畜生。 但那没什么用，他不怕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孟老娘寻死觅活几次，反而想开了，跟赵青竹说，她要好好活下去，看看老天爷还能怎么折磨她。 两家离得近，相互照顾，彼此帮忙，倒像一家人了。 因此，灾祸中钟家有她一碗饭，逃荒时也没想过丢下她。 001：“钟家很善良。” 七杀：“好人有好报。” 第1389章 逃荒一家人(3) 钟家人走了十多天，才走到富泉县与永阳县的交界处。 晚上歇在一座破庙里，赵青竹起身喝水时，突然往后一倒，离开了人世。 七杀推测她是劳累过度，引起的急性心肌梗死。 但她人虽亡，魂未远。 看着慌乱哭泣的老老小小，赵青竹急得魂魄都在发抖。 没有她，他们能熬过这场灾劫吗？ 能吗？ 怎么办啊？ 她死得真不是时候！ 谁来帮帮他们？ 帮帮他们啊！ 她愿以魂飞魄散为代价，祈求满天神佛的垂怜。 这愿望是如此的强烈，竟被混沌中的001捕捉到。 于是七杀来了。 清晨，小喜鹊第一个从睡梦中醒来，身旁的钟二花还打着小呼噜。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却发现门外似乎有人。 悄悄从门缝里看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原来是姥姥呀。 她放下心，轻轻推门出去，边走边道：“姥姥，你怎么就起来了？娘亲说你身体虚弱，要多歇息。” 8岁的小姑娘，说话已经像模像样。 七杀：“无妨，姥姥现在好多了。” 001捂着嘴，笑得圆胖的小身体泛起了波浪线。 有句话它不敢说。 宿主大人，您进入状态的速度可真快，真是个好姥姥。 “有什么活儿我来干吧！” 小喜鹊说完，才发现姥姥正在给一只兔子放血。 不由喜道：“呀，姥姥抓到野兔了？你在哪儿抓的？看起来好香！” 兔兔那么可爱，熬汤或红烧都美味极了。 她喜欢兔兔。 七杀：“山里。” 小喜鹊挽起袖子，想要接手兔兔。 “姥姥你歇着，我来！” 乡下孩子本就没那么娇惯，她的爷奶和父亲又极度重男轻女，从小就被赶到田地里干活，也不管她能不能干。 到了钟家情况变好，不用下地了，每日也得跟着两位表姐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 杀鸡杀鱼杀兔子，洗菜洗衣洗被褥，全都不在话下。 但七杀拒绝：“不用，你玩你的。” 她不是客气。 只是，让这么小的女孩给兔子剥皮，她看不过去。 也是担心她剥不好，弄坏了这张兔皮。 小喜鹊并不敢跟姥姥犟，蹲在一旁，双手捧着脸庞，笑眯眯地看一眼兔子，再看一眼姥姥。 姥姥可真厉害啊。 大舅、二舅、三舅和几位表哥找了一天，也没找到什么猎物，她却能抓到肥肥的大兔子。 姥姥是全村，不，全天下最有本事的人！ 刚到钟家的时候，小喜鹊很害怕。 虽然年纪小，但她已经知道自己被嫌弃。 爷爷奶奶嫌她是个女娃，爹爹也嫌，甚至还带累了娘亲。 外祖家又凭什么喜欢她，凭什么收留她呢？ 用爹爹的话来说，她是个死丫头、赔钱货、天生的贱命。 舅舅、舅母、表哥表姐们，也会厌恶她吧。 姥姥也总是板着一张脸，从来不笑，说话也冷硬。 后来她才发现，姥姥心肠最软，为人最好。 她奶奶倒是随时脸上带笑，跟人说话也软和得很，可打她的时候，那真是往死里打。 不管她怎么哭，怎么求饶，奶奶都不放过她，还不给她吃饭。 她以为自己会被打死。 幸好娘亲带着她逃出来了。 她喜欢钟家，喜欢舅舅舅母们，喜欢表哥表姐，也喜欢两岁的表侄儿钟五二。 但她最喜欢的还是姥姥。 第1390章 逃荒一家人(4) 门外的响动，惊动了门内还在睡觉的人，一个接一个醒来。 钟有根很懊恼，身为家里的顶梁柱，他竟然睡过头了！ 赶紧穿衣穿鞋。 大家出门一看，发现早饭已经做上，一口大锅里熬着糙米粥，闻那味道，里面还加了珍贵的红枣干。 另一口大锅就更香了，是肉香！ 多久没吃肉了！ 从钟有根到他的长孙钟五二，每个人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期待的神色。 然后才想起一个问题，哪来的肉？ 家里的腊肉不是早就吃完了吗？ 路上也没打到什么野物呀。 七杀和小喜鹊一人守着一口锅，不时往里添干柴。 钟有根急忙跑到七杀面前，要扶她回破庙里，“娘，这么多人闲着，咋还能让你干活儿？” 边说边瞪恰好在身边的二儿子钟定财。 钟定财也觉得累着奶奶了，二话不说，先掰断几根柴禾，预备着一会儿用。 七杀顺势站起来，“娘也不累。” 钟定田跑来扶她另一只手，同时深深吸了口气，露出陶醉的表情，“奶奶，肉哪儿来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次吃肉好像还是三个月前。 七杀：“山上。” 她说得简单，小喜鹊忍不住了，以炫耀的口气道：“姥姥打到只大兔子，可肥了！姥姥说做成红烧兔丁，让大家都补补身子！” 钟有根嘀咕：“娘真是的！你自己一个人吃就行了，我们又没病。” 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孝子，家里有点好吃的都想着奉给老娘。 赵青竹也想着儿孙，往往是他悄悄送去，她又端到饭桌上。 钟定田晃了晃七杀的手臂，叫道：“奶奶你太厉害了！下次带上我，我也能打猎！” 赵青竹向来面冷，儿女们打心眼里敬着她，却不敢跟她闲话家常什么的。 她那双眼睛一看来，就担心自己又犯了什么蠢。 也只有几个年纪小的孙辈敢跟她撒娇。 这其中，钟定田胆子最大、嘴最甜，往她跟前跑得最多。 他爹钟有粮有什么事儿不敢跟老娘讲，都会让他先去探探口气。 赵青竹嘴里不说，心里也乐意孙儿亲近自己。 七杀看这小少年虎头虎脑，浓眉大眼，自也喜欢。 “好，下次带你。” 赵青竹以前往家里捡过受伤的野鸡，但她没打过猎。 奇怪的是，听说兔子是她打到的，钟家没一个人觉得反常。 仿佛她会什么都理所当然。 由此可见，她在家人心里的威望有多高。 001：“或许在钟家人眼中，老太太无所不能！” 七杀：“赵青竹确实很优秀。” 管理这么大的一个家庭，和管理现代小公司也差不多了。 要有相当的才干，才能管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 倘若不是天降大灾，在她掌管下的钟家，再有几年也能变成村里的富户。 钟有根和钟定田要将七杀扶回庙里休息，她却不去。 又不是真的老太太，用不着那样。 很不习惯地摆脱两人的搀扶，将晾在庙旁枯枝上的兔皮递给钟有福，问道：“还记得怎么弄吗？” 赵青竹很有远见，知道光靠种田养不活全家，就想方设法让三个儿子都学了门手艺，农闲时挣几个铜板补贴家用。 钟有根学的是木工，钟有福学的是皮活儿，只是没学成。 那老师傅只传粗浅手艺，想往深里学，就得跟他签二十年的契书，跟卖身契没太大区别。 赵青竹不同意，钟有福也不愿意，因而只学会了鞣制皮子。 说句实话，那在乡下也够用了，都是平头百姓，谁能穿得起裘衣皮袍？ 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有鞣制皮子的需求。 三弟钟有粮学的是打井，也不精，只是学徒水平。 因而三个兄弟中，最能挣钱的还是老大钟有根。 “记得。” 钟有福暗自庆幸自己记性好。 接过兔皮，犹豫一下又道：“娘，鞣皮要用茶叶，还要用水。” 茶叶不算什么，老家山上有野生茶树，每年娘都让孩子们采一些回来，自家炒着泡水喝。 比不上范地主家的好茶，也能解渴消暑。 离家时，特意装了满满两竹筒。 但水多金贵啊，这么一小张兔皮，不值当浪费水。 七杀提过一个陶罐，“够了吗？” 钟有福：“......够了。” 呵斥着儿子钟定金起锅烧水。 钟大花和钟二花也赶来帮忙，水很快就烧开了。 钟有福慎重地放入一小把茶叶，又煮了一柱香功夫，才让儿子撤火，并把茶水倒进一个木盆里。 再把兔皮全部浸泡到茶水中。 等水冷下来，就要不停的搅拌皮子，拍打、搓揉，然后晾干。 这个过程不是一天能够完成，大约需要四、五天的时间。 001：“呀，这是很早之前的植鞣法，还能用漆叶、黄栌叶、橡树皮、荆树皮、杨梅皮、冷杉皮等等，这些植物里含有单宁酸......” 七杀打断它的话：“你需要发表一篇论文吗？” 001：“不。” 小七杀肯定是嫉妒它了。 哎，像它这么博学多才的系统，并不多见。 第1391章 逃荒一家人(5) 随着日头升高，糙米粥和兔肉也熟了。 众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两口锅，还能听到不知是谁咽口水的声音，但就连两岁的钟五二，都只是安静地等着。 大家长赵青竹不发话，谁都不敢闹着要吃饭。 七杀：“吃吧。” 可还是没有人动，钟定田、钟定金、钟定财几个看着她嘿嘿的笑。 七杀这才想起来，以往吃饭时，都是赵青竹给大家分配饭菜。 这是很重要的工作，代表着她对食物的掌控权。 但七杀穿成老太太已经有点委屈了，不想再当打饭阿姨。 示意大儿媳李香儿过去，“愣着干啥？盛饭。” 李香儿怔了怔，指着自己道：“我？” 七杀：“对。” 不是你是谁？长嫂如母。 老娘不想干的活儿，就得长嫂顶上。 李香儿紧张道：“娘啊，我，我怕我做不好！” 七杀：“为何做不好？这些年你也没出过什么错。” 赵青竹这三个儿媳中，已经去了的三儿媳长得最好看，心思也最单纯，说白了就是有点笨。 二儿媳刘四梅有些掐尖要强，总的来说也还行。 大儿媳李香儿很爱盘算，时常觉得小叔子小姑子都占了自家的便宜，遇上聊得来的人，难免唠叨几句。 但她干活也能下苦力，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 因而赵青竹虽烦她算这个算那个，也承认她是个合格的儿媳妇。 “娘，我一定好好干！” 李香儿的声音难掩激动。 原来娘这么看重她！ 不选三个儿子，也不选刘四梅和钟翠翠，选了她！ 她还以为娘不喜欢她呢。 绝不能辜负娘的信任！ 拿起饭勺的那一刻，李香儿像是被赋予了神圣的使命，力求公正，绝不偏向自己这一房！ 001：“呵呵，可惜她没有尺，也没有秤，否则非得一碗碗量过不可。” 但李香儿终究还是有私心的，给婆婆盛的兔肉最为肥美。 份量上，她不敢乱了规矩，质量上可以掌握。 分到孟老娘时，她不要兔肉，“柱他娘，我不吃这个，牙坏了！” 刚跟钟家搭伙的时候，分给她的吃食她总要留一半，或给钟定田，或给小喜鹊。 赵青竹说了几次，后来发火了，怒道：“现在还早，真到粮尽水绝那日，你想要我都不给。” 自此孟老娘也不推让了，钟家给多少她吃多少。 赵大妹子没拿她当外人，她也不能生分。 但兔肉是真吃不动，仅剩的几颗牙，可不能喀掉了。 李香儿回忆了一下婆婆是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的，收回兔肉，多给她一勺粥，一块昨天吃剩的馍馍。 “哇，奶奶，你放什么了，咋这么好吃！” 钟定田抱着饭碗蹲到七杀身旁，满嘴的肉，都堵不住他的口。 七杀：“嘴里有饭菜的时候不要说话，吃完再说。” 她并不想亲眼见识什么叫喷饭。 钟定田连连点头。 几个正在边吃边说的大人孩子也默默停止说话，专心吃。 娘\/奶奶不喜欢吃饭时吵吵闹闹，记住了。 001：“宿主大人，你这是低配版的皇太后啊，一言九鼎！” 七杀：“那当然。” 兔肉不多，但粥管够，还有馍馍和小咸菜，大家都吃得很满足。 钟有根放下筷子时，肚里很舒服，心里很疼。 失家失业了，又不干什么活，全都闲着，何必还吃得这么好？ 有口吃的不饿死，已经是老天保佑。 如果是他做主，这锅粥够喝两天，兔肉能吃半个月。 一顿放几块，尝个味就行。 这可是肉啊，哪能放开了吃？ 娘真是太宠孩子了！ 但他不敢抗议，只敢腹诽。 因为过往的无数事情，已经证明了娘是正确的，他是错误的。 算了，想这些干啥，有娘在呢。 钟定田还在那儿问，“奶奶，以后都能这么吃吗？” 不等七杀说能，钟有根飞快道：“你当过年呢？尽想着吃！” 有娘这样的奶奶，这些小崽子享了大福。 他们那会儿，奶奶可不惯着他们。 七杀：“民以食为天，不想着吃想啥？” 何况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钟有根赔笑道：“娘说得对，娘说得对。” 转过头捶了两下胸口，叫你多嘴，娘肯定心里有数！ 正收拾着锅碗瓢盆，山道上忽然出现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看着钟家的粮食，眼里冒出绿光，不说一句话，就向钟家跑来。 钟有根也不怵，顺手抓过一根木棒，喝道：“干什么？” 其余男丁也丢下正在做的事，拿的拿棍棒，拿的拿锄头镰刀，跟着钟有根冲出去，和那群人对峙。 想抢粮抢水？没门！ 钟翠翠提着柄菜刀，把老娘和女儿挡在身后，颤抖着声音道：“娘，不怕，他们瘦得很，没有哥哥和侄儿们壮实！” 001：“你娘可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哈哈！” 钟定田也不怕，挥着镰刀凶狠地叫道：“滚，哪来的饿死鬼！敢过来老子砍死你们！” 出来时奶奶就说过，路上定然有人抢劫。 谁来抢，他们就要谁的命。 不能退让，因为退让了，死的就可能是亲人。 001：“没看出来呀，这小子嘴这么甜，竟然是个狼崽子！” 七杀淡淡道：“不狠一点，怎么活得下去。” 这可不是太平盛世，而是天灾人祸不断的乱世。 第1392章 逃荒一家人(6) 这群突然冒出来的人，约有二三十个，壮年男子居多。 队伍里没有老人和婴儿，但有妇人和能走路的孩子。 不过，除了走在前头的那三四个男子，其他人全都面黄肌廋，很是孱弱。 钟定田觉得自己能一个打俩儿。 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刀疤脸。 他转着三角眼，来回看钟家这群男丁。 三十多岁的有三个，十七、八岁的有两个，还有三个十多岁的小崽子，全都身强体壮，一看就能吃饱！ 后面那几个妇人，看着也有把子力气。 手里还有刀。 不好对付啊。 钟家人的喝骂中，刀疤脸后退两步，拱手赔笑道：“两位老娘，大哥大嫂们，得罪了！尤某也不是那等没皮没脸的人，是孩子实在饿得慌！” 他身后一个妇人隐蔽地掐了掐牵着的孩子，那孩子高声哭叫，“爹，娘，宗儿饿，宗儿饿啊！” 这像是一个信号，另外几个孩子也哭了，边哭边乞讨。 “大叔大婶，给点吃的吧！” “妞妞渴了，姐姐，求求你给我两口水！” “奶奶，江儿快要饿死了，你发发慈悲啊！” 孩童尖利的嗓音，震得人耳朵发痛。 但钟有根不为所动。 给外人吃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自家这么多张嘴要养活，每天晚上他都愁着存粮吃完了怎么办，疯了才给外人！ “走开，再不走我们不客气了！” 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木棒。 刀疤脸眼里掠过一抹凶光，想要像以前一样，命令妇人和孩子打头阵。 他不会看错，这群泥腿子没有杀过人。 不杀人，就说明他们心底还有良善，对妇孺也就下不了死手。 那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之前有好几次，都是这样的情形。 对方明明人更多，却因为不敢杀人而束手束脚，结果被他们抢粮抢钱，全部杀光。 正要下令，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有根，让孩子过来，早上还剩些馍馍。” 是那个被这家人围在中间的老太太。 这就是最坏男人大事的妇人之仁啊。 刀疤脸心里嘲讽着，面上感激涕零：“快快，快去拿吃的，老太太发善心了！” 几个孩子迟疑地看向他，确定他是真的让他们去，才飞跑向钟家这边。 钟有根不情不愿地让开。 娘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了。 但他宁愿要这样的娘，也不想要一个铁石心肠的老祖宗。 七杀示意李香儿拿出几个馍，掰开，一个孩子分一块。 又道：“坐在这儿吃，吃完再回去。” 那群人目光垂涎，要是回去了，只怕一口都落不到他们嘴里。 “谢谢奶奶！” “谢谢老太太！” “大娘你真好！” 孩子们胡乱道完谢，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何小兰看看他们，再看看怀里的钟五二，忽然心酸。 拿出自己的竹筒，给他们一人喝了一竹盖子。 见婆婆李香儿瞪着自己，忙道：“娘，这是我今天的份，我能渴到晚上。” 李香儿用手点点她，不说话。 帮这些孩子是娘的决定，她可不敢说什么。 孩子在这边吃馍，还和女眷说上了话，钟有根等人便也无法继续保持敌意。 加上刀疤脸有意奉承，双方就没那么剑拔弩张了。 话越说越多，距离靠得越来越近。 001：“唉，钟家人还是经验太少，眼看就要中计。” 七杀：“他们只是老实的庄稼人，没经过多少事。” 001：“宿主大人，你猜刀疤脸会选谁？” 七杀：“钟定金。” 001奇道：“为什么是他？钟定田的年纪比他更小，也没有他健壮。” 七杀：“钟家几个小子中，他面相最为憨厚。” 刀疤脸不会看不出这一点。 果然，刀疤脸说着话，右手却猛然抓向钟定金。 电光火石间，七杀扔出一根被啃得干干净净的兔骨头。 “嗷！” 刀疤脸捂着手，惨叫声响彻山林。 001：“嘿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啊！” 第1393章 逃荒一家人(7) “大哥！” “大哥你咋了？” 刀疤脸痛得跪下，但由于兔骨头飞得太快，谁都没看清。 几个小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围过去探问。 “咋了？这些泥腿子竟敢暗算老子！” 刀疤脸身残志坚，自己疼得受不了还不忘指挥小弟，用完好的左手一指钟家人，喝道：“去，能杀几个算几个！” 钟有根再迟钝，也知道他们要对自家不利了，发一声喊，抡起木棒率先动了手。 “想杀你大爷，还嫩了点！” 往年在家里时，他也曾参与过附近几个村子的械斗，但没遇过这么穷凶极恶的歹徒。 自家给他们的孩子粮食，他们却想抓定金！ 没能得逞，居然想杀人！ 想得美！ 钟定金也反应过来，那刀疤脸想抓自己当人质，却忽然犯了急病。 顿时怒从心底起。 凭啥选我，当我是软柿子？！ 瞎了你的狗眼！ 趁他病要他命。也不管别人了，就盯着刀疤脸，手里的锄头把雨点一样落下。 001看得叹道：“千万别惹老实人！” 七杀：“老实人也不好欺负。” 这种级别的打斗，不值得她上场。 她只需要在背后掠阵，看着儿孙们不受伤就可以。 001：“儿孙们？宿主大人，你真把自己当老太太了？” 七杀：“一旦接受这种设定，还挺带感的。” 小喜鹊依偎在她身旁，紧张地看着舅舅表哥们打坏蛋，偶尔看向姥姥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刚才她看到了！ 姥姥一抬手，那个坏蛋头头就抱着手叫疼。 肯定是姥姥施了法。 “你们几个小崽子，给我老实点儿，不准动！” 前边一打起来，李香儿就迅速抓住一个孩子，还示意弟媳刘四梅、儿媳何小兰、小姑子钟翠翠也抓。 刚好四个孩，一人能管一个。 钟大花、钟二花两姐妹也帮着抓。 何小兰眼里冒火，粗暴地提着一个孩子的衣领，咬牙道：“小砍头的，把我们的馍馍和水吐出来！” 她好心帮他们，这些人却反咬一口，坏透了！ 李香儿没好气地嘲讽道：“知道自己有多蠢了吧？” 七杀：“嗯？” 李香儿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这话容易让人误会，连忙道：“娘，我没有说你！我不是指桑骂槐，我说的就是何小兰！你信我！” 何小兰也帮着婆婆解释，“奶奶，娘说的是我！” 她也的确该说。 七杀：“嗯。” 何小兰心想，善意被践踏，奶奶心里一定也很难受。 抓着那孩子的头发，想给他两巴掌，可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又有点打不下去。 推搡了两下，骂道：“小白眼狼！” 那孩子眼里迅速涌出泪，却强忍着不哭。 何小兰简直唾弃自己。 明知他们是坏的，咋还有点怜惜？ 李香儿抓着的那个较大的孩子，忽然道：“你们抓我们没用。” 钟大花：“啥意思？” 那孩子咽下最后一口馍，“我们不是一伙的。” 另外几个孩子也道：“对，他们是坏人！” “我爹死了，娘走散了，他们要我跟他们走，不走就打。” “那个大坏蛋说，要留着我们当两脚羊。” “你们知道两脚羊是啥吗？是粮。” “粮吃完了，就到我们。” “我们想逃，被抓回去打了个半死。” “不听话，也要被打，打得好疼好疼。” 所有人都听得沉默。 不知不觉间，李香儿放开了抓着那孩子的手，还擦了擦眼睛。 刘四梅、何小兰、钟翠翠也放开了。 “造孽啊！” 孟老娘叹道。 李香儿猛然转向七杀，“娘，你看出他们不是那些歹徒的娃，才让他们过来，给他们吃的，对不对？” 娘实在太聪明了！ 七杀：“......对。” 她能看出人与人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可她刚才没有特意看。 因为没这种习惯。 让这几个孩子过来，是发现刀疤脸想叫他们当炮灰。 而她不愿意钟家人手里染上孩子的血。 给他们吃食，一是因为有，二是想麻痹刀疤脸，让他以为有机可趁，早点解决。 但解释起来太麻烦，那就不解释了。 让儿孙媳妇们崇拜吧。 反正她当得起。 七杀坦然接受了众人看神仙一样的目光。 一番混战，钟家人将刀疤脸一行打倒在地，还拿绳子捆上。 值得一提的是，见势不妙，六、七个男子就拉扯着几个妇人，往山下狂奔而去。 没跑多远，忽然左脚绊右脚摔倒了，被钟有粮带着几个小子抓回。 “娘，怎么处置他们？” 钟有根向老娘讨主意。 七杀思忖半晌，道：“送官吧。” 钟有根一怔，“送官？” 庄户人家最怕的就是见官。 官字两张口，无钱无势你莫来。 七杀反问：“咱们拿住了匪徒，兴许还是江洋大盗，不送官，私刑吗？” 钟有根吓得连连摆手，“不敢不敢，这个真不敢。” 他一个小老百姓，怎么敢对江洋大盗动刑？ 还是送官最为稳妥。 事情便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刀疤脸：“......谁是江洋大盗？！” 他们最多算劫道的绿林好汉。 七杀：“堵上他们的嘴。” 钟有根：“哎！” 第1394章 逃荒一家人(8) 离此地最近的官府，是富泉县县衙，可钟家才走出富泉县，不可能回去。 而且，富泉县的县令出了名的贪财酷烈，人送外号“割三刀”，蚊子从他面前飞过，都得被他割三刀肉。 钟家去送歹徒，不但得不到赏钱，可能还会被他盘剥。 那就只能去永阳县县衙。 但不能就这么去。 好不容易进城一趟，七杀想挣点钱。 这座大山里野物可不少。 早上只抓了一只兔子，是觉得一大早的吃得太油腻不好，并不是抓不到。 当下召集一家人，说了自己的打算。 她带着钟有根父子、钟有粮父子去打猎。 女眷留在破庙里打扫清理，老鼠洞堵一堵，蜘蛛丝清一清。 既然还要住上几日，那就尽量收拾干净点儿，住起来也舒服。 但女眷不能无人保护，这个任务就交给钟有福、钟定金父子俩。 钟有福脸红脖子粗，“娘偏心，我不同意！” 定柱、定财、定田这三个侄儿都去了，让他个大老爷们留下来？ 丢不起这脸！ 钟定金也激动地道：“奶奶，我要去打猎！” 江洋大盗看不起他，奶奶也看不起他吗？想哭。 他都已经把那个江洋大盗打得头破血流了，奶奶却只记得江洋大盗要选他当人质。 李香儿也道：“娘，清扫小庙用不了这么多人，我跟你们上山！” 娘这个爱干净的毛病，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改。 刘四梅：“还有我！” 她是全家个子最高的妇人，力气大得很。 钟翠翠急得举手：“我！” 娘辛辛苦苦去打猎，她这个当女儿的等着吃现成？ 没这道理。 何小兰将儿子钟五二塞给大花，“不能落下我！” 但大花、二花、小喜鹊三个女孩，也闹着要去。 七杀斥道：“我话还没说完，急赤白脸的做什么！以为是让你们躲清闲呢？想多了！” 对钟有福父子道：“打回来的猎物，全交给你们分割。好生剥下皮，全部制出来，到时带去县城卖钱。” 又对一干女眷道：“你们帮着有福和定金，再把割下来的肉腌好。” 说完扫一眼那四个孩子，“想吃饭就得干活。” 孩子们点头如捣蒜。 听老太太这意思，不撵自己走，以后还给吃的？ 那可太好了！ 李香儿：“......娘，咱们没那么多盐。” 腌肉？老费盐了！ 钟有福也趁机说说自己的困难，“娘，我怕水不够。” 七杀：“放心，盐会有的，水也会有的。” 对着刀疤脸一行抬了抬下巴，“去搜他们的身！” “好嘞！” 钟定金爽快地答应一声，撸起袖子就过去了。 钟定财、钟定田也不比他跑得慢。 刀疤脸：......到底谁是江洋大盗？！ 最终从刀疤脸身上搜出一两碎银、四十多个铜板、一小包粗盐，还有一包各色金银首饰。 其他人身上没什么油水，只一共搜到二十多个铜板。 就这，那几个私藏财物的同伙还被刀疤脸瞪了。 刘四梅眼睛亮闪闪，拿起一根金钗往七杀头上比划，“娘，你戴这个好看，像有钱人家的老太太。” 七杀：“......你知道这是什么？” 刘四梅：“发钗，金的！” 娘不是个小气人，自己戴金的，会给她一根银的吧？ 李香儿一把夺下丢回去，“你还真是什么都敢拿！也不想想，这发钗原来在谁头上，怎么到的他们这儿！” 这个妯娌人高马大笨如牛，没她看着就是不行。 刘四梅一惊，“大嫂，你是说，这是他们从死人头上摘的？！” 李香儿：“死人头上？呵呵，弟妹啊，你把他们想得太好了。” “......难道他们还敢杀人？” 刘四梅不由自主看向刀疤脸。 他嘴里塞着藤条绑成的干草团，回以一个狰狞的笑容。 这种高个妇人，他最喜欢了。可惜一着不慎，阴沟里翻了船。 刘四梅吓得一哆嗦，差点没站稳。 “吓唬我娘？” 钟定金反手就是一巴掌，再加上几脚，又给刀疤脸添了些伤。 他的同伙们跪成一排，不敢求情，也不敢帮忙。 这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小伙，实在太凶残了！ 钟有粮凑到七杀身边，小声道：“娘，不能把他们留在小庙这儿！” 二哥和定金不一定能看住他们。 七杀：“留在这儿干嘛？带他们一起上山。” 钟有粮：“......带着他们？” 那就意味着他和大哥、孩儿们不但要打猎，还要看守俘虏。 用村里老秀才的话来说，这叫任重道远。 七杀：“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孩子都要干活，他们能闲着？ 劳动改造没听说过吗？ 001：“哈哈，有粮啊，你对你这位新的娘亲不太了解。” 必要的时候，小七杀会运用一切可以运用的力量，不分敌我。 第1395章 逃荒一家人(9) “这个坑不够深，再挖两尺！” 七杀悠闲地坐在树下，指挥刀疤脸和他的几个小弟挖陷阱。 钟定田拿着把大蒲扇，殷勤地给她扇风。 001不屑地道：“这个小狗腿子！” 它是个有尊严的系统，就算有身体，也绝不会像钟定田这么谄媚。 钟定柱挥舞着镰刀，大吼道：“没听见吗？再挖两尺！谁敢偷懒，我就让他下不了山！” 刀疤脸忍气吞声，继续往下挖。 心里狠狠想着，这就是给你们挖的坟墓！ 让你们变成僵尸都钻不出来！ 一个小弟趁钟定柱不注意，悄悄撞刀疤脸的小腿，给他递个眼神，意思是咱们逃吧。 刀疤脸微微摇头。 他不想逃吗？ 不，他比谁都想逃。 可今天真是邪了门。 之前听那老太婆说要带他们上山打猎，他狂喜不已，以为逃跑的机会近在眼前。 虽然他没念过书，但五十以内的加减，他能算得清清楚楚。 这家人分出六个去打猎，还包含那个风吹吹就倒的老太婆，而他们有二十三个。 六个看守二十三个，怎么看得住？ 而且，打猎就要走路，走路就不能绑住他们的双腿。 绑手有什么用？逃跑又不靠手。 这定然是上天不忍见他们英雄落魄，特意给他们留下活路。 兄弟们和他是一样的想法。 刚爬上一道山梁，就往四面八方逃跑。 那几个傻子都愣住了，不知道该先去追谁。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儿，让刀疤脸怀疑人生。 他选的是左边的小斜坡，怕跑不快，直接用滚的，一滚就滚到一株羊漆树上，又疼又痒，现在脑袋还肿得像猪头。 有一个兄弟，摔到了刺猬上，满脸血，叫得比他还惨。 还有一个兄弟，被蛇咬了，没死，就是总吐白沫。 一个他往日较为喜欢的妇人，仓皇间撞上马蜂窝，黑夜里往外一站，那就是活生生的鬼。 ......二十三个人，没一个逃掉，没一个完好，哭都哭不出来。 但是，纵然他们已经惨成这样，这家人还不放过他们，逼着他们干苦力！ 给他们分成三队，第一队八个人，由钟有根和钟定财带着砍藤条织网，老太婆说网布在树上，可以抓飞禽。 第二队七个人，由钟有粮带着在树林间绊线，说是能抓野兔。 最累的是他们第三队，人数也是八个，老太婆让他们挖坑，钟定柱和钟定田就是监工。 这个仇，他尤某人记住了。 韩信也有胯下之辱，且待来日！ 钟定柱可不知道刀疤脸心理活动这么激烈，见他们都乖乖干活，便跑到七杀身旁，小声问道：“奶奶，这坑会不会太大了点？” 七杀：“不大。” 钟定田：“奶奶，咱们要抓啥？” 如果只是抓兔子、野鸡、山羊之类，真用不着这么大的坑，浪费。 有这功夫都能挖好几个了。 七杀：“熊瞎子。” 她用神识看过，这座山里有黑熊，看着很好吃。 最主要的是数量还不少，捕猎几只，并不会造成物种濒危，只会给路过此地的人减少些危险。 她这也算为民除害了。 “熊瞎子？”钟定田牙疼似的嘶了声，“奶奶，咱们打不过那家伙！” 附近几个县的大山里都有熊瞎子，这个他知道。 可最老道的猎户，都没把握在熊瞎子的利爪下生还。 七杀：“是打不过，所以挖陷阱。” 钟定柱也提出疑问：“奶奶，熊瞎子站立起来比人还高，就是掉下坑里了，也能爬出来。” 七杀从他手里拿过镰刀，快速削了根两头尖尖的木桩。 “插在坑里，明白了吗？” 钟定柱不明白，眼里透出清澈的愚蠢。 钟定田叫道：“我明白了，奶奶！你懂得可真多！” 村里的老猎户会跟他说打猎的趣事，却不会告诉他陷阱究竟怎么设。 他也不问。 又没拜师，怎么好问人家的谋生之技？ 然而奶奶竟然知道！ 七杀：“明白就好，快去削吧。” 黑熊被木桩刺中，想爬出来可就难了。 唯一的缺点，是皮毛会被损坏，卖不上好价。 可她也不能跳出去一拳打死，那就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001：“宿主大人，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可以悄悄打死一头黑熊，丢在路上让他们去捡。” 七杀：“......不劳而获是可耻的，钟家绝不能养成这种不良风气！” 她绝不会承认，自己只顾着回忆熊掌怎么做，没想到这种办法。 第1396章 逃荒一家人(10) 这一天，钟家在刀疤脸等人的“自愿帮助”下，在山上布了五张网，绊了一百多条线，挖好了三个大坑，六个小坑。 坑的上方盖一层薄薄的树枝树叶，跟周围的环境尽量保持一致。 如此，陷阱才算完成。 钟定柱、钟定财和钟定田三个，对奶奶佩服得五体投地，其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但钟有粮心里没底，回去的路上，跟钟有根耳语：“大哥，你说这能行吗？打猎得用弓箭吧？” 钟有根好脾气地反问：“咱们有弓箭吗？” 钟有粮：“你可以做！” 钟有根：“三弟，你大哥只是个会些木工活的乡下人，不会做武器。何况，就算真做出来了，你会用还是我会用？” 钟有粮听出大哥语带讽刺，不以为意，“现学呗。娘以前没打过猎，我是怕白忙一场什么都抓不到，她老人家生气。” 钟有根：“早上的兔子是谁打的？” 钟有粮明白他的意思，道：“我听说兔子眼神不太好，容易撞树上，兴许娘是碰巧捡到。” 钟有根：“那你给我捡一个。” 钟有粮：“......我可没这运气。” 钟有根凉凉道：“没这运气就别废话，听娘的！” 竟敢质疑娘，三弟胆子越来越大了。 虽然跟钟有粮说着话，但钟有根可没放松警惕，眼睛一直盯着刀疤脸等人。 上山的时候，为走得快解开了他们脚上的绳索，结果他们竟然逃跑，又没逃成，一个个弄得遍体鳞伤。 干活时也不能绑着手。 娘担心他们喘不上气，还让他们把嘴里的干草团也取下了。 活儿干完，他就想把他们手脚全绑上，免得又逃。 娘却又有了奇怪的主意。 三个队，各队绑成一溜。 第一个人的左腿自由，右腿和第二个人的左腿绑在一起，第二个人的右腿和第三个人的左腿绑在一起，以此类推。 双手就不绑了，让他们合力抱着几捆柴禾。 做饭、制皮都得用柴，晚上也得点几个火堆吓唬猛兽，免得睡梦中丢了命。 娘说他们没刀，难以快速割开绳索。 谁若敢试着解绳，就把那一队人全部拖出来打，打到服为止。 绳子是从家里带来的。 孟老娘是个搓绳的好手，每年秋天，都用稻草秸秆搓几捆，送给他家捆柴禾、捆庄稼。 娘目光长远，像是预料到会发生这些事情，离家前让他把绳子都绑在独轮车上，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爹，大伯，天快黑了，奶奶让你们走快点。” 钟定田回头叫道。 “哎，来了来了！” 钟有根和钟有粮同时应答。 按照七杀的安排，他们的队形是这样的，她和三个孙子前头引路，三队匪徒在中间，钟家两兄弟断后。 听到娘让他们快，两兄弟对视一眼，挥起手中的藤条，狠狠抽向前面的匪徒。 “走快点，没听到吗？” 话音还没落下，就听扑通扑通扑通，那一队人接连摔倒。 “我x，谁绊老子？” “钱老二，你别压我！” “老子腿要断了，孙四你他娘的，我打死你！” “我的手，谁踩着我的手！疼啊！” “说好了要一处使力，一处使力，怎么又忘记？” 山道上响起此起彼伏的痛呼、喊叫。 钟有根皱眉：“路都不会走了，一群猪脑子！” 钟有粮：“就是！还学人打劫？蠢不死你们！” 如果不是他们总摔跤，也不会走得这么慢。 001：“呵呵，站着说话不腰疼，谁来都快不了。” 三人两足本就难走，需要足够的默契和练习，这加长版本的就更难了。 而且，山道狭窄，最多能两个人并肩，他们只好侧着身子走，又加大了难度。 再一次摔出鼻血时，刀疤脸受不住了，哀求道：“老太太，让我们各走各的吧，我发誓绝不逃跑！” 他看得出，这一大家子做主的不是几个男丁，而是这个死老太婆。 七杀：“我不信。” 刀疤脸挤出两滴泪，“老太太，您行行好，再这么下去，我们会摔死的！” 其他人也叫道：“老太太，我给您跪下了！” “求求您解开绳子！” “我的牙都磕掉了，老太太，您发发慈悲！” 七杀：“我喜欢安静。再多话，就把嘴堵上。” 这下，不但刀疤脸等人不敢再喊，就连钟家几个人都闭上了嘴巴。 过了约一刻钟，走在最前方的钟定田忽然站住。 一只肥肥的灰兔子，慌不择路地从树林里跑出来，正好撞到他腿上，把自己撞晕了。 钟定田万万料不到还有这种好事，愣了会儿，才欢快地提起兔子。 “奶奶，我们晚上又有肉吃了！” 后方的钟有粮，隐晦地给大哥一个眼神。 看见了吧？兔子会自己撞上来。 钟有根瞪回去。 不许怀疑娘！ 第1397章 逃荒一家人(11) 月上树梢，一行人终于回到破庙。 钟有福等人迎出来，当即愣住了。 明净的月光下，匪徒们个个脸上带伤，凄凄惨惨。 赶紧去看自家人，还好，都没带血，也不像是遇上了什么坏事。 刘四梅抢着问道：“娘，这是怎么了？” 七杀：“说来话长。” 看一眼钟定田，“你来说。” 钟定田将这大半日的经历眉飞色舞地讲完，重点描述了匪徒们遭的各种罪。 众人听得大为解恨，都说这是报应。 钟定田再一次骄傲地强调：“兔子撞的是我，是我！” 几个孩子羡慕极了，恨不得也有一只兔子突然出现撞向自己。 哪怕被撞疼，也高兴得很。 当晚简单吃了饭。 刀疤脸等人也得到了一小块馍，水是没有的，渴上一、两天又不会死。 次日天微微亮，七杀就叫醒钟有根，让他张罗着上山。 钟有粮欲言又止。 想让娘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那些网啦线啦坑啦，不一定能逮住猎物，又怕被老娘暴捶，啥都不敢说。 刀疤脸也在心里嗤笑。 经验再丰富的老猎户，也不敢保证设下的陷阱一定能有收获，这死老太婆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她以为她是谁，这座大山的山神吗？ 哈哈！ 001：“宿主大人，这个大坏蛋肯定在心里笑话你，揍他！” 七杀从善如流：“好！” 经过昨天的磨合，今日匪徒们掌握了一些技巧，走得比较稳。 但再稳也经不住有人拖后腿。 刀疤脸走得好好的，忽然小腿一阵剧烈疼痛，猛然摔倒。 他那一队的人，也被他带得纷纷倒下。 有人刚要骂，发现是大哥，满肚子的粗话只好憋回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到了昨日布陷阱的地方。 “我的天爷！” 看着深坑中那死透的熊瞎子，钟定财膝盖一软，险些跪下。 钟定柱一把扯住他，“没出息！” 声音也是缥缥缈缈。 奶奶说要抓熊瞎子，就真抓到了熊瞎子！ 集上的算命先生，都没她说得这么准！ 钟有粮呆呆看着深坑，半天说不出话。 钟有根用力一拍他的肩膀，“我说什么来着，听娘的准没错！” 刀疤脸等人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熊瞎子，是这么好抓的吗？ 这死老太婆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们真能从她手里逃掉？ 忽然更没信心了呢。 最镇定的是钟定田，指着黑熊大笑三声，“哈，哈，哈！” 七杀：“还愣着干啥？快往外搬！” 她也有点小激动。 作为八珍之一，熊掌的味道棒棒哒！ 001平静地道：“宿主大人，激动什么呢？难道这只黑熊不是你昨晚丢到坑里的？” 它全程眼睁睁地看着。 七杀：“要你管。” 另外两个大坑也有收获，一个逮住头野猪，一个逮住头狍子。 六个小坑有两个空着，另外几个抓到三只兔子、一只小狐狸。 不是所有的狐狸都漂亮，这只就很丑。 皮毛不黑不白，灰扑扑的，尾巴又短又细，毫无观赏性。 钟定田挑剔地道：“这只狐狸就算修成人形，也是个丑八怪，迷惑不了书生。” 钟定财：“万一漂亮呢？” 钟定田：“那你也不是斯文小书生，是个大老粗，狐狸精看不上。” 钟定财伤自尊了，躲到一边画圈圈。 钟有根布的网、钟有粮拉的线，也抓到了十多只野鸡、两只山猫、三只大松鼠。 幸好他们来得快，山猫和松鼠正在啃网、线。 晚来一步，可能就叫它们逃了。 搬出猎物之后，七杀又让儿孙们监督着刀疤脸等人，换个山坡继续布陷阱。 这次大家都熟门熟路，完成得很快。 且说破庙门口，钟有福卖力地揉搓那张小小的兔皮，钟定金给他打下手。 李香儿、刘四梅等女眷实在没事干，把衣服翻出来缝缝补补。 大花、二花、小喜鹊跟着各自的母亲学习。 那四个被刀疤脸一伙带来的孩子不敢闲着，笨拙地整理柴禾。 钟五二撅着小屁股看蚂蚁，偶然一抬头，指着山路叫道：“太奶，太奶，肉肉！” 何小兰笑骂道：“傻小子，太奶就太奶，说什么肉肉。” 刘四梅：“我看他才不傻，知道跟着太奶有肉吃。” 众人都笑。 没一会儿，就听到拖拖拉拉的脚步声。 那是三队匪徒发出的特有声音。 钟定金飞一般跑出去，“奶奶，你们回来了？定田，有没有抓到猎物，哪怕还是兔子都好......” 说到这儿消声了。 李香儿暗叹一声，大概又没什么收获。 并非娘行事不周，而是打猎这种事儿，得靠运气，看来还是得另想挣钱的营生。 不知道宁阳县城里，柴禾能卖几文钱一担？ “熊瞎子，奶奶抓到了熊瞎子！” 钟定金兴奋大叫。 刀疤脸：小崽子，说清楚了，到底谁抓的熊瞎子？坑是我们挖的，木桩是我们钉的，熊瞎子是我们抬下山的，你那奶奶只动了嘴！ 第1398章 逃荒一家人(12) 钟家之欢腾，自不必多说。 人人脸上都带着喜意，出来进去笑口常开。 钟五二仰头看他娘，问道：“娘亲，过年了吗？” 何小兰笑着摸摸他的脸，“比过年还欢喜呢，晚上给你喝肉汤！” 奶奶对儿孙们向来舍得，打回这么多猎物，肯定满满熬一锅。 就不知道，是熬野鸡，还是熬野猪？ 想着想着，她悄悄咽了口水。 钟五二眼睛亮了，拍手笑道：“肉汤，五二要肉汤！” 别看他小，也知道肉汤香，好喝。 七杀顺手抱起他，脸蛋贴贴，笑道：“不但有肉汤，还有真正的好东西，保管让我们五二吃得肚儿溜圆。” 钟五二出生在赵青竹五十二岁那年，因而小名就叫五二。 全家人都宠着他，他却从不恃宠生骄，懂事得很。 这会儿听说有好东西，啪叽一口亲在七杀脸上，搂着她的脖子说道：“好东西，给太奶，太奶吃。” 001叹为观止，“别看人家话都说不清楚，人家可真是个高情商。” 妥妥的争宠小能手。 七杀：“小孩你都嫉妒？” 亲了亲钟五二，“乖乖，你也吃，大家一起吃。” 让钟有福先把熊掌割下来，她亲自下厨，给大家尝尝美味。 不过，熊掌处理起来很麻烦，今晚是吃不上了，得明晚。 钟有福沉默好半天，道：“我们吃？” 七杀：“嗯。” 钟有福捂着胸口，“娘啊，熊掌很贵，很贵！” 还没吃，他就已经开始心疼了。 七杀：“怎么，我们庄户人家，就不配吃很贵的食物？” 谁也别想阻止她吃熊掌！ 上一次吃，还是在蛮荒世界，对那味道想念已久。 钟有福想说是的，又怕了老娘的铁砂掌。 老娘打儿子不用棍棒，一双手掌就能把他们三兄弟打哭。 “那，我去割了。” 既然违背不得，就只能接受。 转念一想，范地主都没吃过的熊掌，自己能吃到。 这岂不是说明，自己比范地主还有福气？ “只要左前掌。” 七杀特意提醒道。 右前掌和两只后腿、熊肉都能留下卖钱？ 心不那么疼了呢。 钟有福先是一喜，又好奇问道：“为啥？” 七杀耐心地解释，“黑熊喜欢偷食蜂蜜，偷得多了，前掌便有蜂蜜的味道。入冬睡长觉时，左前掌放在嘴边，睡梦中不断舔舐，天长日久，这只前掌便更为肥厚。” 钟有福听得入神，“右前掌呢？” 七杀看了他两秒才回答：“抵住谷道。” 是你自己要问的。 钟有福：“谷道？哦哦哦，知道了知道了！” 飞快跑去割左前掌。 在李香儿、刘四梅、钟翠翠的协助下，七杀将熊掌洗净煮透，拔去长短小毛，又反复煮洗去除腥味。 随后用清水焖至脱骨，去除骨头和指甲，再放在水里浸泡。 为了效果更好，七杀偷偷将水降温，变成冰水。 “然后呢，怎么做？” 身为钟家长媳，李香儿很好学。 七杀：“浸泡一晚上，明天加上佐料，用鸡汤煮到七分熟，再配上干菌、冬笋、鸡肉、猪肘、葱、姜等，慢火蒸至软烂。” 条件有限，只能这样了。 李香儿：“......这么麻烦？” 她好像听谁说过，婆婆的娘家曾经阔过，这种复杂的做法，定是她当姑娘时学来的。 七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李香儿刚要说娘你懂得真多，刘四梅抢了她的话，“娘什么都懂，几百个我们捆在一起，也赶不上娘一根毫毛！” 说完示威地看了李香儿一眼。 就你会说漂亮话讨娘欢心？我也会！ 001：“哈哈，这个马屁拍得不太自然。” 当晚虽没吃上熊掌，也炖了一只猪腿，烙了几锅大饼。 众人吃得头也不抬，更没空说话。 但刀疤脸等人没有吃肉的资格，只一人得了一块饼。 饭后，钟有福、钟定金父子，和女眷们就忙碌起来，借着火光分割肉块、拔毛剥皮。 钟有根、钟有粮等上山打猎的也不能干看着，动手帮忙。 天气这么热，肉要是不处理，放到明天就臭了。 没人让老太太干活，一致恭请她去歇息。 睡到半夜，七杀心有所感，睁眼就看到一双通红的眼睛。 李香儿趴在她头顶，不知等了多久，幽幽道：“娘，没盐了，水也只剩两罐了。” 盐和水不够，早在七杀预料当中。 “睡觉，明天再说！” 大半夜不睡觉装鬼，什么毛病。 第1399章 逃荒一家人(13) “娘，我打井打得都不咋样，更别说找水了。” 钟有粮跟在七杀身后，惴惴不安地道。 今日，娘说要兵分三路。 大哥和定柱、定财带着刀疤脸他们去取猎物，布置新的陷阱。 二哥和定金带着一干孩子，以及孟老娘依然留在小庙，做些昨晚未完成的杂事。 他和定田、大嫂、二嫂、翠翠、侄媳何小兰找水找盐。 娘还让他们带了锄头、竹篓、水桶之类。 可这水怎么找，他是真不知道，当初没学会。 盐就更不用说了，他要有找盐的本事，早就吃香喝辣了，还用得着窝在小洼子村？ 七杀：“别担心，我会。” 钟有粮：“......娘，你咋会呢？” 他承认，他娘是个很有能耐的人，可再有能耐，她也只是个没出过远门的乡下老太太。 以前自家打井找水源，也是请的师傅。 她要是会，还用花那冤枉钱？ 七杀：“有件事情，现在我不说不行了。” 李香儿和刘四梅抢着道：“娘你说。” 七杀：“我的娘家曾经阔过，这个你们听说了吧？实际上，真正阔的是我外祖家，外祖是个能人，本事很大。他会看晴雨、卜吉凶，上知天文、下通地理，还懂些医术。要不是性子淡泊，定能科举为官。” “找水找盐，就是他教我的。” 这还是李香儿给她的灵感。 昨天处理熊掌时，她听到李香儿悄悄跟刘四梅说，娘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再造个莫须有的外祖家，年代隔得远，亲戚也不来往，天衣无缝。 这样一来，之后她再显露什么不应该会的技能，就可以全推到外祖头上了。 几人听得咂舌，对老太太的外祖家心生向往。 钟定田追问道：“奶奶，外老太爷真这么厉害吗？他在哪儿？” 七杀：“天妒英才。奶奶还没定亲，外祖就已仙去了。” 钟定田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叫你瞎问。 问着奶奶的伤心事了吧？ 外老太爷对奶奶这般好，奶奶自然挂念他。 钟有粮有些激动地道：“娘，以前咋没听你提过？” 娘的外祖不是普通人，那他们钟家儿孙承继着老太爷的血脉，也能说上一句有来历。 不再是无根无底的泥腿子。 忽然有些自豪了呢。 七杀：“有什么好说？外祖要是知道我如今过的什么日子，指不定如何伤怀。” 四个女眷秒懂，娘这是低嫁，委屈。 外老太爷要是在世，肯定不能让她嫁到穷苦农家。 嫁得不好，当然不愿意提以前的事儿，徒增烦恼。 钟定田虽是个小少年，这一刻竟然也奇妙地懂得了女眷们的心思，拍着胸膛保证：“奶奶不用难过，孙儿定然让你当个富家老太太，吃香喝辣，穿金戴银！” 他还不忘几个长辈，“大伯娘、二伯娘、老姑、大嫂，到时我也给你们买花戴。” 钟有粮只觉得臭小子油嘴滑舌，不老实。 斥道：“尽说大话！” 李香儿和刘四梅却暗想这小子好会说话，跟他一比，自家儿子就像是锯了嘴的葫芦。 都笑着表示领他的情，等他的花。 钟翠翠本就喜欢这个侄儿，故意打趣他，“你给我们买花，你媳妇能答应？” 何小兰也道：“只怕脸都抓花了！” 钟定田煞有介事地道：“那不行，不孝顺的媳妇儿，我不要！” 他爹钟有粮又心酸又好笑，“我看你是半夜做梦啃猪蹄，尽想美事！” 娶媳妇本来就难，又遇上这年景，儿媳妇在哪儿，只有天知道。 七杀一本正经地道：“咱们田郎，一定能娶个贤良淑德的媳妇儿！” 钟定田有点害羞，但害羞归害羞，不妨碍他提要求，“奶奶，不但要贤良淑德，还得好看。” 听说成家了要亲亲，要是太丑，他可下不去嘴。 七杀：“行！” 钟有粮、李香儿等人听得不知说啥好。 这祖孙俩，还真是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001：“小色狼，呸！” 七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中午时分，众人热得满头满脸的汗，钟翠翠扇着大叶子问道：“娘，咱们还要走多久？” 已经翻过一道山梁，盐和水的影子都没见到，枯枝败叶倒有一堆。 七杀：“快了。” 现代所用的盐，大多是从海水里提取的。 其实陆地上也有盐，根据其出处，大致分为井盐、土盐、池盐、岩盐等等。 前面几种都需要人工提炼，池盐和岩盐则是天然品，可直接食用。 此处没有咸水湖，七杀想找的便是岩盐。 富泉县和永阳县都在雍州治下，而雍州是岩盐的产地之一。 这座山里岩盐的具体位置，她也早已用神识探知。 但她要是直接带人过去，就太不合理了。就算她会找盐，也不能一来就知道地方吧？ 钟家人再相信她，心里也会有疑问。 不过她也不急，越靠近岩盐，越会有异状。 到时她自有话说。 第1400章 逃荒一家人(14) 究竟哪里有盐有水？ 钟定田东张西望，精力旺盛。 忽然看到前方草丛晃动，连忙压低声音道：“别动，大家都别动，蹲下！” 不等长辈们发问，就小声对七杀道：“奶奶，我好像看到头马鹿！” 钟有粮精神大振，“在哪儿？娘，咱们赶紧挖陷阱抓吧！” 马鹿好啊，鹿角、鹿肉、鹿皮、鹿血，全身都是宝。 要是能抓到，可就发了笔小财。 七杀：“这可不能抓，跟着它，它能带咱们找到盐！” 山间生物也有灵，会自行想办法补充盐份。 她所探知到的岩盐面积不小，这座山里的动物不可能没发现。 所以她早就料到，岩盐附近肯定有动物。 钟有粮将信将疑，“马鹿能找到盐？” 这种说法，他第一次听说。 七杀：“不只马鹿，羊、牛、麂子、猴子都能。” 钟定田是个善于思考的孩子，道：“老虎豹子不能吗？” 七杀：“老虎豹子不爱吃盐。” 爱吃也不现实，普通人谁敢跟着它们？ 钟定田：“为什么？” 七杀：“因为，羊、牛、鹿这些，吃的是草。而老虎豹子喝血吃肉，血里有盐，不需要再多吃。” 钟定田忐忑问道：“那，人血里也有盐吗？” 七杀：“有。” 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摸了摸手臂。 人血有盐？好怪异啊！ 七杀：“人的血里确实有盐。但也有毒，喝了会得治不好的大病，你们不要喝。” 钟有粮：“......娘，你多虑了。我们不喝人血，绝对不喝！” 其他人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怎么可能喝呢，想想都恶心。 敢喝的，那得是罪恶滔天之徒，老天爷追着劈雷！ 七杀：“动物的血，可以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喝。” 钟有粮和李香儿等人都说记住了。 钟定田：“奶奶，这也是外老太爷告诉你的吗？” 七杀：“是呀。” 钟定田遗憾得直叹气。 可惜他没福，见不到外老太爷的风采。 离那道结出盐晶的山崖越近，动物越多。 但大家此时都不想着打猎，只想着盐。 钟翠翠忽然站住，回头看了几眼，又看向前方，慎重地道：“娘，这里有点怪。” 七杀：“怎么说？” 钟翠翠：“树没了，草木也越来越少。” 尤其前面那道赤色山崖附近，寸草不生。 她记得集上的谢先生说过，不长草木的山林是凶地，要避开。 七杀：“这就对了。” 钟翠翠面露喜色，“娘，你的意思是，盐就在前面？”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有点承受不住。 七杀：“是啊。” 几个人急着问，“在哪儿？” “我咋看不见？” 七杀抬手指向一处，“看到了吗？” 钟翠翠眯眼看了会儿，“有只山羊在舔土。” 钟定田跳起来，“我也看到了，果然是山羊，还有刚才那只马鹿！” 奶奶说羊、鹿等吃草的动物能找到盐，就真找到了！ 外老太爷真是个神人，教得真好！ 奶奶学得也好！ 钟翠翠不可思议地道：“那道山崖上有盐？！” 可是，越好的盐，颜色就越是白得泛青。 平常家里用的粗盐不够细，有些发灰，也能看出是白色。 那山崖却是红的！ 世上有红色的盐？！ 七杀没回答她，吩咐钟有粮：“你过去尝尝。” 事实才是最好的解释。 钟有粮正有此意，一言不发，迈开两腿向前跑去，崖上的动物都被惊走了。 到了地儿，他整个人贴在崖上，顾不得脏，伸头舔了一口。 众人屏息静气地等待中，听得他惊喜大叫：“咸的，果真是咸的！” 李香儿不敢置信，“这么大一道山崖，全是盐？！” 发了发了，这回发了！ “娘啊，咱们找到金山啦！” 李香儿高兴得晕头转向，一把抱住七杀，用力搡了搡，恨不能打块板供起来。 刘四梅不甘落后，也叫道：“什么金山？这是聚宝盆！取不尽、用不完的聚宝盆！” 一伙人全向着山崖冲去。 七杀给他们泼冷水，“也没那么多，大部分是土。” 刘四梅跑得头也不回，“够了够了，足够了！” 哪怕只能得十来斤，都是发了大财。 可要怎么取呢？ 七杀亲自做示范，用锄头从崖上挖出一块岩盐，“像石头这样的，才是盐，不要把土也挖走。” 这也够多的了！ 之前七杀让大家背竹篓，钟有粮还苦中作乐地想着，就算真有盐，看到这么大的阵仗也得吓回去。 万没想到竟然真能装满！ 庄稼人，谁买盐不是按两数买？ 范地主富得流油，吃盐也节省着呢。 谁见过这样成山成崖的盐？ 更可喜的是，山崖里还有很多，再挖一两个月，都未必能挖完。 老钟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第1401章 逃荒一家人(15) 钟有粮只觉全身充满了力气，像是感觉不到累。 整理好自己的竹篓，按捺着激动的心情，道：“大嫂二嫂，天色还早，我和定田继续挖。你们先把盐背回去，放好再来背，最好叫上二哥他们。大哥定柱他们要是回了，也叫来！” 怎么处理这些盐，他还没有具体的想法。 但盐就等于钱，这是大思朝每个百姓都知道的事儿。 李香儿擦着汗笑道：“行，就这么办！” 刘四梅也道：“夏日天长，咱们至少还能来两趟。” 发财了，她要让有福给她打金簪，还有金镯子。 七杀：“两趟？” 刘四梅忙讨好道：“娘，你不用来，一会儿回去，你就在庙里好好歇着。” 钟有粮笑道：“对对对，不能累着娘。” 七杀环视众人，语气有些严厉，“坐下！” 一群人不知她为啥生气，赶紧排排坐好。 七杀徐徐道：“看到这么多盐，你们心思活了，也在情理之中。但是，贩卖私盐什么罪，你们知道吗？” 众人一惊，火热的脑袋瞬间清凉。 差点忘了，朝廷不准贩卖私盐。 这种时候，也只有钟定田敢接话，“什么罪？” 七杀：“死罪！本朝律法，贩卖私盐一石以上者，杀无赦！” 盐在历朝历代都是管控品。 本朝尤其苛刻，因为太祖打江山的第一桶金，就来自于贩卖私盐。 他是业内人士，深知这一行有多么的暴利，因而定下铁律。 一石以上者，杀无赦！ 众人一抖，齐齐看向竹篓。 ......怎么看，都超过了一石！ 钟有粮结结巴巴地道：“娘，娘啊，这盐，这盐咱们还能要吗？” 如果不能要，他真能心痛死。 七杀：“自用一些应该无妨，但绝不能声张，只有自家人能知道！” 顿了顿，很有文化地道：“古今多少事，都败在一个张扬。” 大家细细一琢磨，只觉这话无比高深。 李香儿想了想，还是觉得很可惜，“娘，咱们只能挖这么多，不能再挖了吗？” 钟翠翠也道：“娘，我们不卖，就自家用，应该不犯法吧？” 七杀：“我明白，你们想挖够一辈子的。可一则，这盐算不上好，长期食用，会伤了肠胃。二则，带太多盐上路，要是被查到，不是私盐也是私盐了。你们听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 一群文盲齐齐摇头。 这时代念书成本太高，赵青竹那般宠爱小孙子钟定田，都没舍得送他去镇上的私塾。 七杀讲完典故，道：“现在还敢带几大篓盐上路？” 众人又摇头，心情都很沉重。 不敢。 伤肠胃什么的倒不要紧，以前自家在集市上买的粗灰盐，有时候吃了也拉肚子。 况且娘也说了，长期吃才会有问题，吃上两、三年，并不会出事。 问题是他们保护不住，还有可能被带累得丢了小命。 命是最重要的。 为盐丢命不值得。 钟定田忽道：“奶奶，咱们就这么背盐回去，会被那群匪徒看到。” 要灭口吗？ 可他没杀过人。 他家谁都没杀过人。 七杀暗道这小子想事还挺周全，“你觉得该怎么办？” 奶奶也向他问计呢。 钟定田一挺胸膛，道：“给他们另找个睡觉的地方，干完活就让他们回去，我和哥哥们夜里轮流守着。腌肉就咱们家人自己来，不让他们沾手，在他们面前也不能说漏嘴。” 七杀拍拍他的头，夸赞道：“好孩子，想法很好。往后也像今日这般，多动脑子。” 钟定田脸都红了，大声道：“哎，我听奶奶的！” 七杀又对钟有粮、李香儿等人道，“怎么做，你们商量着来，不能全指望我。” 钟有粮等也连声答应。 七杀：“歇够了吗？歇够了就去找水。” “......找水？” 对于众人来说，能找到盐已经是意外之喜，哪还奢望水。 七杀：“水好找。考考你们，吃了盐会怎样？” 几个大人摸头不着脑，钟定田抢答：“会口渴！” 七杀：“没错，人会口渴，羊也会口渴，只要顺着山羊的足迹，就能找到水源。” 这次再也没人怀疑她的话。 在山崖附近找了半天，钟有粮找到山羊浅浅的脚印。 跟着转了几个方向，终于在一条山沟沟里，发现了一汪覆盖着落叶的积水潭。 第1402章 逃荒一家人(16) 七杀这边找到了盐和水，钟有根那边收获也很大。 虽然没像昨日那般抓到黑瞎子，也逮到好几头野猪，还有山羊和马鹿、兔子、野鸡等等。 大家都认为小坑不如大坑好，这天挖陷阱时，索性全部改成大坑。 其中还有个小插曲。 刀疤脸见钟家人分散了，只有钟有根父子三人带他们上山，深觉这是天赐良机，暗示兄弟们准备逃跑， 然后，不出意外地继续霉神附体。 他打算砸断绑腿的绳子，石头下去，砸的却是自己的脚踝。 痛得发出了猪叫声。 其他人情况也差不多，不是砸了自己，就是砸了相邻的同伙。 砸绳子这条路走不通，他们并没有气馁，想先杀了钟家三人，再想办法解决绳子的问题。 谁知冲过去的时候没有掌握好节奏，一人踉跄了下，带得所有人摔倒。 最先倒下那人，险些被压断气。 另外两队也一样，还没摸到钟家三人的衣角，自己就先莫名其妙遭了殃。 害人未捷身先死，长使歹徒泪满襟。 钟有根和两个儿子看得半天没回神。 这群匪徒，真是倒霉得出奇，可怜得出奇。 他们都忍不住流下了同情的泪水。 ......哈哈，他们假装的。 坏蛋就该这么凄惨，这才是老天有眼！ 晚上把猎物扛回去，钟有粮就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将刀疤脸等人带去小庙另一边，不让他们看到新得的盐。 钟有根父子先还不解，等看到盐和水，喜得眉飞色舞。 当晚七杀蒸了处理好的熊掌，那香味，馋得孟老娘都狂咽口水。 李香儿一狠心，熬粥时多下了一把米，蒸馍馍时多放了三碗面。 吃得干干净净，一点儿没剩。 钟定田放下碗，浮想联翩地说了句大逆不道的话，“当皇帝，也不过如此吧？” 001翻了个白眼，嘲讽道：“哈哈，皇帝吃熊掌吃一只扔一只，挖地用的还是金锄头！” 不是它小瞧了谁，这家人真没啥想像力。 有盐有水，钟家人拼了命的打猎。 刀疤脸一伙好吃懒做，没逃荒时就是当地有名的懒汉无赖，何曾这么勤快过？ 但不勤快不行，这家泥腿子真会打人。 而且，活儿干得少，给的馍馍也少，想多吃就得拼命干。 要敢偷懒，那就连馍馍都没有了。 十天后，看着堆成小山一样的腌肉和皮毛，钟家人难以平静。 刀疤脸等人也很吃惊。 肉是他们搬回来的，也是他们切割开的，可先前是分开放，视觉冲击力并没那么大。 现在，足以让他们震惊一整年。 七杀让钟有根给他们一人做了一个木架子，有的背肉，有的背皮毛，每个人背后都堆得高高的。 又用树枝遮盖好，若不凑近了闻，只会以为是柴禾。 剩余的盐，则由钟家人自己带着。 李香儿本来深恨这些歹徒得吃东西，浪费自家粮食，此时也真心实意地说一句，“幸好有他们。” 不然的话，哪能打到这么多猎物？ 侥幸打到了，光靠钟家也没办法搬运下山。 亏得他们自己撞上来。 刀疤脸：我谢谢你，谢谢你全家！ 趁着早晨天气还不算太热，钟家起程了。 钟有根和钟定柱、钟定财在前带路，其余钟家人和四个孩子在后，将刀疤脸一行夹在中间。 也是看着不让他们逃跑的意思。 刀疤脸疲惫而麻木地想着，你们这是多此一举，哪怕现在让我逃，我也绝对不逃。 主要是不敢。 这群姓钟的，定是他命里的克星。 他的每一次反抗，都让自己在苦难里陷得更深。 钟定田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还是有点不安。 跟大花换个位置，凑到七杀身边道：“奶奶，肉都是腌过的，他们就算没看到盐，也会有所怀疑。” 七杀：“放心，他们不敢胡说。” 钟定田：“为啥？” 七杀：“奶奶自有道理，别多问。” 001：“孙子儿，你奶奶给他们和四个孩子都下了心理暗示，让他们忽视钟家得到很多盐这件事。但你不知道，只有本系统知道！嘿嘿！” 仿佛扳回了一城呢，开心。 钟定田也没纠结这个，咬着根狗尾巴草，眼睛叽里咕噜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了会儿，忽道：“奶奶，我们不是要去官府送江洋大盗吗？能不能顺便把盐也献了？” 并非他看不起江洋大盗，可盐比江洋大盗珍贵得多。 告知盐矿位置，说不定县太爷一高兴，赏他们几个金元宝。 而且，事儿公开了，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也就不用担心这些歹徒跟别人说啥。 001：“呔，这小子心眼天生就多！” 别人都想不到这一层，就他能想到。 七杀：“孺子可教。” 她喜欢这种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孩子。 第1403章 逃荒一家人(17) 有空且无聊的时候，七杀很乐意教导钟家儿孙一些知识。 组织一下语言，对钟定田道：“献不献盐得看情况，如果永阳县令是个头脑灵活、有仁心的好官，就告诉他。如果不是，就不能说。” 钟定田不懂就问，“为啥？” 大花二花、小喜鹊等人也竖起耳朵听着。 七杀：“因为朝廷禁止民间私自开盐矿。我们擅自取盐，已经违了律法，这就是一个现成的把柄。” 永阳县令若是贪官，肯定想从盐矿得到好处，身为知情人，钟家的处境会变得很危险。 他若是清正廉洁、不知变通、只顾官声的耿直官员，也会因钟家违法而毫不容情。 钟家千辛万苦活到现在，不是为了被他拿来当政绩。 听完七杀的解释，钟定田若有所思，许久没说话。 午后歇息打尖时才道：“原来有这么多学问。” 又急切地道：“奶奶，你教我好不好？外老太爷教你的那些，我想学！” 他忽然隐隐感觉到，人世间存在一根线。 这根线之上，是一些聪明人，懂得很多，活得通透。 这根线之下，就是像他和他爹、大伯、二伯、兄弟姐妹这样的，懵懵懂懂，糊里糊涂，活一辈子也没什么意思。 而现在他有一个机会，可以借着奶奶、借着外老太爷的帮助，一睹线上的风光。 七杀看他半晌，道：“好。” 001叹道：“这小子新世界的大门要被打开了！” 七杀刚要说话，左臂突然被一只小手拉住。 “姥姥！” 小喜鹊软糯的声音中带着坚定，“我也要学！” 她听不懂姥姥和定田表哥在说些什么，可她觉得那很重要。 七杀：“好，也教你。” 大花二花：“还有我们！” 七杀笑道：“行行行，大家都学！” 钟定田聪明，三个女孩也不差。 大花稳重细心，二花专注认真，小喜鹊透着灵慧，她都喜欢。 001酸溜溜地道：“见一个爱一个！以前还说最喜欢本系统，转眼就变了心，呵！” 七杀：“我什么时候说过最喜欢你？” 001叉腰撒泼，“你是没说，可你的心说了！” 系统发疯，七杀懒得理会。 下山途中，陆续遇到一些灾民，看到他们带着许多行李，知道其中必有吃的。 又见他们人多，不敢来抢，便哭着乞讨。 七杀视而不见，让大家只管赶路。 灾民太多，钟家所有粮食、猎物让出来，也不够他们吃的。 001还在吃醋，阴阳怪气地道：“哟，咋不圣母了？之前那四个孩子都能养着，不帮这些？你这是公然双标呀，亲爱的宿主大人！” 七杀不惯着它，大黑屋拔地而起。 她可不认为自己是圣母。 圣母最大的特征，是慷他人之慨。 明明自己没能力、做不到、帮不了，还爱心泛滥，不顾现实的困难，也不顾人的正常心理，妄图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用圣光普照人间，成就自己仁慈善良的名声。 然而好笑的是，那圣光并不存在。 她若强行挥洒，就会损害己方队友的利益，也就成了圣母婊。 可具体到七杀这儿，她帮那四个孩子完全不费力，也不会对钟家造成什么损失，就是顺手的事儿。 可以顺手一帮，也不管，任这几个孩子饿死，这才是不圣母吗？ 不，这是冷血。 若她对生命轻贱至此，那她也不再是保有璀璨灵魂的剑修，而是主神的工具人，为穿越而穿越，为任务而任务。 所以，001说她是圣母没有任何根据，纯属污蔑。 哎，嫉妒之心，让这个小智障面目全非。 到了山下接近官道时，灾民更多，这里一群那里一伙，全都身材削瘦，面色惨然。 饥饿会让人做出不理智的事。 起先是几个妇人跪倒在路中央，钟有根避开她们，想从另一边走，却发现周围不断有人围过来。 没有人说话，可那被饿得像狼一样的眼睛，说明了一切。 钟定柱喝道：“你们要做啥？我们也是灾民！” 还是没有人说话，只步步逼近。 知道今日难以善了，钟有福、钟有粮等人，急着挡在妇孺身前。 刀疤脸暗道天助我也，张嘴大喊，“他家......” 只喊了这两个字，忽然被风呛住，咳得肺都快吐出来了。 等他好不容易停下，发现嘴里腥甜，竟是咳出了血！ 咳血，这可是必死之症啊！ 刀疤脸腿一软，“他家有肉有粮有水，你们尽管来抢，我们不帮他家”这句话，便再也不敢出口。 他怎么忘了？ 害钟家，最终只会害到他自己头上！ 他甚至还得帮着钟家！ 刀疤脸咬着牙，俯身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狠狠向带头那几个人砸去。 “谁敢再上前，老子砸死他！” 他的同伙不知道他为啥这样，但大哥肯定有想法！ 于是也跟着砸。 这十多日在钟家那里积累的怨气，终于在此时发泄出来，爽快！ 不知不觉间，他们把这些准备抢东西的灾民当成钟家人，砸得越来越用劲。 灾民们一时起意，自动联合，没什么凝聚力，很快被瓦解了。 退到一边或哭或骂，却不敢再围拢。 钟家人看着这一幕，心里都很是困惑。 这是咋回事？ 被自家抓住的匪徒，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帮忙？他们应该做的，难道不是趁乱逃跑吗？ 真是想不通啊！ 第1404章 逃荒一家人(18) 无人再敢阻路，钟有根示意大家快走。 “娘！” 斜刺里忽然冲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后面还跟着五、六个人，看着是一家子。 他跪倒在孟老娘脚边，抱着她的腿哭道：“娘，可算见着你了！儿想你啊，想得眼泪哗哗的！” 钟家人定睛一看，认出这是孟老娘那不孝的儿子周盼荣。 当了上门女婿后，他日子过得滋润，每天红光满面。 这会儿却瘦得脸都脱相了。 跟在他身后的，是他媳妇潘小芬和两个儿子两个孙子，也都很瘦。 潘小芬本就面相刻薄，脸上一没肉，更显出一副刁相。 虽然周盼荣的儿孙不是在小洼子村出生，但潘家所在的六合村，离小洼子村不远，田地有连接，赶的也是一个集，抬头不见低头见。 因而就连小喜鹊都认识他们。 孟老娘低头，慈眉善目地道：“后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娘。” 周盼荣真以为她忘记了，急道：“娘，你仔细看看，我是你的儿子盼荣啊！” 这时候来认亲，打的什么主意，瞎子都知道。 钟有根眉头一皱，就想上前驱赶。 七杀叫住他，“再等等。” 她想看看孟老娘会怎么应对。 也想知道，钟家对孟老娘的善意到底值不值得。 就听孟老娘淡淡道：“我儿盼荣，二十五年前就死了。” 周盼荣大叫：“娘，我没死，我没死！” 孟老娘轻声道：“是吗？如果我儿没死，那这二十五年为何了无音讯？为何从不归家？我生病之时，为何不管不问？我年老体弱，为何不奉养尽孝？” 她用了很多年才想明白一件事儿。 那个乖巧可爱的盼荣早就死了，活下来的是个畜生。 周盼荣无言以答。 他哪里知道，还有用到老娘的一天？ 倘若知道，也就不会做得那么绝。 呆了半晌，回头骂潘小芬，“你这个毒妇，还不给娘下跪认错！当初要不是你挑唆，我也不能犯下大错！” 潘小芬正在贪婪地看钟家的行李。 装得满满的独轮车，二十多个仆役背上沉重的木架。 里面要么是粮食、水，要么是金银财宝！ 钟家这是发了啊！ 没错，她将刀疤脸等人当成了钟家的仆役。 经过这十多天的磨合，钟家人亲眼目睹他们有多倒霉，相信他们不会再逃跑，因而下山时手脚都没绑。 但虽然手脚自由，衣着打扮、精神面貌和钟家人可不一样。 钟家也穿不起好衣服，至少干净整洁。精神更是饱满，个个容光焕发，神采飞扬，仿佛充满了希望。 反观刀疤脸一行，破衣烂衫，灰头土脸，颓丧得很。 谁主谁仆，这不很明显吗？ 听见周盼荣叫唤，潘小芬也赶紧拉着儿孙跪下，“娘，儿媳知错了，娘怎么责罚都行！只求你别不认我们！” 哼，周盼荣这个没用的软蛋！ 明明是他自己嫌弃老娘，却把坏事都推到她头上。 没奈何，为了儿孙，这个坏人她得当。 孟老娘依然很平静，看她的目光无恨也无怨，“我说过，我儿盼荣早就死了。儿子都死了，哪来的儿媳？你们认错了人。” 潘小芬干嚎，“娘，我知道你心里记恨着我们！你恨我们可以，但不能不认你的孙子、重孙子啊！” 说着让儿孙上前叫人。 死老太婆就算不管他们两口子，也不能不管孙子、重孙！ 这可是老周家的根儿！ 为了让儿孙活下来，两个儿媳、三个孙女都卖了。 她尽了力，现在轮到攀高枝儿的死老太婆。 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姓钟的这家子蠢笨愚钝，对个没用的老太婆也照顾有加，却发了大财，而她潘小芬聪明能干，却越过越惨。 钟家到来之前，周盼荣正打算卖她。 等等，钟家那个小儿子钟有粮，好像死了媳妇还没续娶上？ 潘小芬目光闪烁。 当年她也是村里的一枝花。 “奶奶！” “太奶奶！” 她的孙子还小，不懂事，但两个儿子早就成丁了，也知道小洼子村还有个奶奶，却从来没有去看望过。 更没有相认的念头。 此时扑在孟老娘身前，哭得像是天底下最孝顺的孙子。 孟老娘推不开他们，皱眉道：“我说你们这一家咋不讲道理呢？说了多少遍，我儿盼荣死了，二十五年前就死了！小洼子村还有他的坟墓，要是不信，你们自己去看！” 笑话，她连儿子都不稀罕，还稀罕孙子重孙？ 这一支儿，打根上就坏了。 周盼荣不寒而栗，“你，你给我立了坟墓？” 活生生的人，却被亲娘立了坟！ 难怪这些年他的运气越来越不好，肯定是被妨着了。 这老太婆，好恨的心啊！ 孟老娘慈祥地道：“我儿死在外头，我埋的是他的衣物。坟前墓碑上，生卒年月写得清清楚楚，盼他下辈子投个好胎，当个好人。” 周盼荣气得发抖，再忍耐不得，想暴起伤人。 他的儿孙自然也帮他。 钟有根、钟有福等人早在一旁看着，哪能让他们伤害孟老娘？ 推的推打的打，将孟老娘从他们那儿抢出来。 “大妹子，让你看笑话了。” 孟老娘头也不回地走向钟家，面带苦笑。 她心里清楚得很，周盼荣在这时候认她，不过是为了从钟家得到好处。 七杀安慰道：“老姐姐，闹笑话的不是你，是他们。” 钟家继续上路，忽听潘小芬在后面叫道：“钟有粮，你是不是没有媳妇？我给你当媳妇，只要一袋粮！” 钟有粮大受惊吓，走得更快了。 娶潘小芬？他又没疯！ 第1405章 逃荒一家人(19) 又走了四日，钟家一行才到达永阳县城外。 守城的是宁西卫借调来的军士，远远看到这群人，便摆好架势。 等他们靠近，手按在腰刀上喝道：“永阳县不收流民，往南去！” 永阳也是灾区，自身难保，几个大镇的百姓都往南跑。 要不是县太爷苗大人精明强干，逼着县里几个大户捐钱捐物，又想出个以工代赈的法子，聚拢本县灾民修桥补路挖水渠，县城早乱了。 可总有西北边的流民往这儿逃。 逃来也无用，苗大人说不能再接收流民，否则大家都得死。 在钟有根眼里，当兵的也是官，凡是吃朝廷饭的都是官。 而他对官有种天然的畏惧，听人家这么一说，顿时没了主意。 七杀早知道靠不住他，越众上前，扬声道：“军爷，我们不是流民。本是富泉县乘凉镇人氏，来永阳县，是为了贩卖货物。” “贩卖货物？” 为首的军士是名三十岁上下的壮汉，名叫方勇，职衔小校。 他先前坐在一旁歇息，此时发现这群人有点怪异，特意过来询问。 这一大群人，明显分为两伙。 一伙朴实憨厚，有老有小，一看就是本分的庄稼人。 另一伙虽然面有菜色、头脸带伤，可那目光神态，绝非善类。 要在正常情况下，前者会被后者所伤，但现在看来，倒仿佛是坏蛋落到了庄稼人手里。 七杀：“是，我家腌了些肉，制了些皮。” 草草带过这个话题，道：“途中抓到几名匪徒，正打算送去县衙。” 方勇看着刀疤脸等人，“哦，匪徒何在？” 七杀伸手一指，“就是他们！” 刀疤脸和一干同伙神情木然，并不反驳。 只要能离开钟家人，哪怕被关到大牢他们也愿意。 这十多天所受的苦，比他们从小到大加在一起的还要多。 方勇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但此事还有疑点。 “老人家，他们既然敢做恶，必是凶狠之辈，人数又多，你们如何抓住的？” 七杀不卑不亢地道：“回军爷，他们见我家小有富余，便心生歹意，想杀人劫货。谁知不慎摔到了我家捕猎的陷阱里，受了重伤，才被我家几个儿孙所擒。” 方勇不怎么信。 一两个匪徒摔到陷阱里还有可能，但二十多个都摔进去，难道是同时崴了脚、瞎了眼？ “他们所背的货物，是你家的？” 七杀：“是。” 方勇呵呵一笑，“匪徒不但不逃，还甘愿受你家驱使，又是为何？” 七杀：“我家给他们吃食，兴许是被感化了。” 说着转头看刀疤脸，“是吗？” 刀疤脸麻木地点头，“是。”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但凡辩解一句，都是苦头还没吃够。 七杀便对方勇道：“军爷若是不信，尽可问他们。” 又从独轮车上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估计是苦主之物，可为物证。” 方勇接过去，打开看了一眼，连忙掩上。 有金有银又有玉，可不能就这么大喇喇的在路上看。 七杀还没说完，拉过四个孩子，道：“军爷，他们被这群匪徒掳掠劫持，可为人证。” 孩子们怯生生的看着方勇，大点的那个鼓起勇气，小声道：“军爷大叔，他们是坏人！” 方勇：“嗯，知道。” 他还是感觉很怪。 以他的经验，被逮住的匪徒都不会认命，总要想法子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刀疤脸这一行，任由这老太太诉说，半句不分辩。 还有，这老太太看着普通，说起话来却有理有节，实在不像个乡下老妇，倒像大户出身的老夫人。 一切的一切，都透着种不合理。 不过，他也不往下问了，那是苗大人的事儿。 摸摸头，声音洪亮地道：“走，我带你们去县衙。” 不管其中有什么猫腻，刀疤脸一行都不是什么好人。 而他们被调到永阳县，有捕盗缉匪、安定地方的职责。 七杀：“军爷，能否打个商量？” 方勇：“说！” 七杀：“我们想先找个客栈，放好货物再去县衙。” 刀疤脸他们背着的腌肉和皮毛，都是钟家的劳动成果，要是背去县衙，有可能背不出来。 那多可惜。 她还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把永阳县官打得满地找牙。 方勇：“行！” 为了不耽搁时间，他还帮钟家找了相熟的客栈，交待掌柜的帮着看好钟家的货物。 钟定田跟七杀嘀咕：“这个军爷还不错。” 七杀赞同：“确实不错。” 要是个坏的，那包首饰早自己藏了，说不定还会索要腌肉。 第1406章 逃荒一家人(20) 苗修一大早起来，就琢磨着早饭吃什么。 小厮奉砚嘀嘀咕咕，“不是馍馍就是面条，要不就是小米粥就咸菜，反正不会有佛跳墙、叫花鸡、黄焖鱼翅......” 被分到这鬼地方，自家少爷受了好大的苦。 苗修喝道：“嘟囔什么呢？去厨房，让江婶做面条，再煎几个鸡蛋，拍个黄瓜。” 其实他不是吃不起鸡鸭鱼肉，毕竟是一县父母官，还不到那份上。 可谁让他正在倡导俭省节约、共度难关呢？ 那些个被他逼着捐赠的大户，全都盯着他呢，他今天要敢吃条鱼，明天他们就敢上门哭穷。 并以县里有钱为由，千方百计讨要好处。 还有可能去刺史大人那儿，告他奢靡浪费，不能以身作则。 奉砚狗胆包天，当面非议主子，“少爷，当官当成您这样，真是古今少有......” 苗修：“还不滚？” 奉砚赶紧滚了。 再晚一步，会被少爷踹屁股。 不一时端了饭菜过来，苗修吃得有滋有味。 奉砚看得心酸。 这样的吃食，以前都到不了少爷跟前，只配给府里下人吃。 如今倒成了好东西。 门外忽有人急报，方小校抓来了二十多个匪徒，正在衙门里等候。 苗修精神一振，丢下筷子换上官服，匆匆升衙。 既为匪徒，必有赃款！ 诚然，赃款得往上交，但留点油水也算惯例。 衙门又能多一笔进账。 方勇真是好样的，不枉本官点名要他来！ “威武！” 两排衙役用手中的木棍敲击着地面，口中发出威武之声。 县丞告假不在，主簿和典史、巡检已相继就位。 随后，苗修大步升堂，刚坐下便一拍惊堂木，威严地道：“堂下何人，因何惊动本县？” 说话间，他已看清站在大堂里的不但有壮年男子，还有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以及丫丫学语的孩童。 不由得在心中感叹，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老的不安分，小的也是襁褓中就栽培。 人还特别多，这都够占山为王了。 难为方勇是怎么把他们抓住的，值得嘉奖。 咦，方勇怎么站在最后？ 他应该上前回话的。 001从大黑屋里挣扎着探出头，叫道：“可算在这个世界看见帅哥了，本系统差点以为，这个世界没有帅哥！” 钟家人长得不差，但也仅仅是不差，离帅还有挺长的距离。 七杀：“也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帅哥而已。” 跟她在前几个世界遇上的男主完全没得比。 而且，这普通帅哥的目光有点奇怪，像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站出来福了一福，道：“回禀县太爷，老妇人钟门赵氏......” “她会妖法，他们一家都会妖法！” 谁都没想到，一路安静的刀疤脸，这时突然疯了般大叫。 “青天大老爷，求您为我们做主！快快收了这家人，他们是妖怪！是妖怪啊！” 边叫还边往前闯，被吓了一跳的衙役们赶紧用杀威棒压住。 刀疤脸把县太爷当成救星，拼命抬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大老爷救命，大老爷救命！” 他本来不敢跟钟家对着干，可县太爷头顶那块“明镜高悬”，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传说妖怪也怕人间官衙，县太爷的官威，定然能压住钟家！ 是的，经过缜密的思考，刀疤脸觉得钟家人一定是妖怪，或者会法术的妖人！ 应该抓起来杀掉！ 否则就会祸乱人间！ 他的同伙们被点醒，也纷纷指认钟家是妖怪，请求县太爷赶紧拿官印照死他们。 001：“坏人向官府求助，这是什么名场面！何况，没有祭炼过的官印也收不了妖呀！” 苗修很烦躁，这什么跟什么啊！ “方小校，到底怎么回事？” “回县太爷，标下不知。” 他和这群人也是第一次相见，眼下也听得云里雾里，正等着县太爷解惑呢。 苗修：......要你何用！ 让主簿、典史分别询问钟家人和刀疤脸一伙。 用了半个多时辰，才弄清大致的过程。 脸上露出几分兴致，这么倒霉，还真不像是巧合。 “尤赛虎！” 这正是刀疤脸的大名，忙道：“小的在。” 苗修：“你们真的数次逃跑不成，反伤了自身？” 尤赛虎：“千真万确！小的现在满身伤痕，苦不堪言呐！” 说着还掀起袖子，露出斑驳破烂的手臂，意图引得县太爷怜悯。 但县太爷只关心他们究竟是怎么摔到羊漆树上、刺猬上、蜂窝上，还有蛇窝里。 让他们具体讲讲。 他像听书一样听着，听完还差点叫人打赏。 还好总算想起自己如今是县令。 意犹未尽地对七杀道：“钟赵氏，你怎么解释？” 七杀：“县太爷，这有啥好解释的！我们钟家积德行善，祖宗保佑，而他们恶贯满盈，遭了报应！” 苗修：“呵呵。” 所谓报应，不过是乡下愚夫愚妇一厢情愿之言。 他的想法和方勇很像，觉得这家人古怪，又说不上来怪在哪儿。 单独看去，从钟有根到钟五二，没一个不正常。 钟赵氏虽然有些见识，不像乡下人，他们也说了，那是因为她的外祖卓尔不凡，教导过她几年。 总的来说，这老太太也没什么不妥。 要说这家人是妖怪，苗修第一个不信。 没听说过混得这么惨的妖怪。 可究竟怪在哪儿呢？ 他想不明白。 好在有些事情是确定的。 尤赛虎一伙，确是匪徒无疑。 方勇交上来的那包首饰，绝不是他们自己的！ 便留下他们和四个作为人证的孩子，令钟家人去客栈等候。 第1407章 逃荒一家人(21) 钟家人第一次跟县太爷这种高官近距离接触，都很兴奋。 回到落脚的平安客栈，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掌柜的姓许，听他们说得热闹，也来凑趣，“说起咱们这位县太爷，那故事可多了！” 钟定田算是钟家的社牛，赶紧拉住他道：“什么故事？老伯伯，你给咱讲讲！” 这家人是方小校亲自带来的，许掌柜本就对他们高看一眼，眼下似乎又立了功，跟县太爷都搭上了话。 有意示好，便请他们在大堂落座，吆喝着小二上茶。 “县太爷姓苗，出自京城名门。据说他的祖父曾官至尚书，几位叔伯是朝中栋梁，而他的父亲，也是位饱学之士。” 这就是戏文里所说的“书香门第、世代簪缨”吧？ 钟家众人深觉自己开了眼界。 深谙宅斗之术的001却有不同的看法，分析道：“爷爷和叔伯都是当官的，就他爹没当，看来这位小县令在家的日子不怎么好过，难怪被发到永阳县。” 灾区的官可不好当，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掉脑袋。 七杀：“闭嘴。” 许掌柜继续道：“苗大人刚到永阳县时，带了二十多车的行李，下人婆子一大堆，还有十多个眉清目秀的大小丫头！” 钟定田好奇地道：“你咋知道？” 许掌柜一指门外，“我就站那亲眼看着呢，咋不知道？大伙儿还以为他是来游山玩水的贵公子，哪想到竟是新来的县太爷！” 钟定田好生羡慕。 他没听过“人生赢家”这个词，如果听过，肯定用来形容苗大人。 暗想哪天他发达了，也要找十多个丫头服侍自己！ 不，不要丫头，丫头干不了重活，白养着浪费粮食，还是尤赛虎那样的比较划算。 听众捧场，许掌柜就讲得更加起劲，活灵活现的描述苗修初来时的豪奢做派。 什么吃饭用的金碗银筷子、喝酒必须美人在侧、出行必有雅士相伴、动不动就大开宴席，欢饮达旦之类。 钟家人就像在听天书。 那是他们未曾见识过的世界。 许掌柜忽话风一转，叹道：“可惜啊，苗大人现在落魄了！家财散尽，美人送走，仆役也养不起，就剩个四六不着的小厮。” 京城飞来的华美仙鹤，最终还是被永阳的烈日晒成了杂毛土鸡。 钟定田惊道：“为啥？” 当了县令，都还会这般惨吗？ 许掌柜愤慨地道：“还不是因为这场天杀的大灾！朝廷的赈济迟迟不到，苗大人没办法，带头捐出全部家财！” 也正是因为他都捐得只剩一个小厮了，县里大户才不得不捐。 永阳县，也因此才能勉强维持下去。 要是坐等朝廷的赈济，只怕早乱了。 “捐出全部家财？苗大人真是个好官！” 钟家人肃然起敬，瞬间觉得县太爷的形象更加光辉了。 许掌柜：“是啊，苗大人是个好官！可这好官，难当啊！” 因着捐赠之事，县里大户们恨上了苗大人，随时等着抓他的短处。 据说已经有人去朝中告黑状了。 要不是没有人愿意来这儿顶缸，只怕苗大人早已官位不保。 可更严重的问题，还是旱灾。 老天爷再不落雨，永阳没有活路，雍州也没有活路！ 但这些就不用跟钟家人说了，说了他们也不懂。 平复一下心情，许掌柜道：“你们带来的腌肉和皮毛，是打算在永阳售卖？” 钟定田：“正是！老伯伯，您知道哪儿能摆摊么？” 001：“这小子出息了，还知道主动探问。” 七杀：“他一直很机灵。” 001：“哼！” 许掌柜想了一下，“就摆在客栈门口吧，这里还算热闹。” 踌躇片刻，又道：“咱们客栈也能要一些，我替你们跟东家说说。” 众人连忙道谢。 钟有根还道：“真是出门遇贵人呐！” 许掌柜苦笑着摇头，“您言重了，我算什么贵人？讨口饭吃罢了！” 心里觉得这家人实在，忍不住指点几句，“我看啊，你们也别抱太大的希望，这年月，小老百姓没几个人吃得起腌肉。不如去罗府、张府、高府碰碰运气。” 随即说了这三府的地址。 现在整个永阳县城里，想买就能买的也就这三家了。 要是苗大人还有钱，大可以卖给他，他素来爱尝个野味，肯定要。 然而他也穷了。 钟家人感激不尽，又是连声道谢。 回房简单吃了点干粮，商议一番，决定由钟有根和李香儿去罗府，钟有福和刘四梅去张府，钟有粮和儿子钟定田去高府。 其他人留在客栈。 这三家若能吃下所有货物，就再好不过，若只能吃下一部分，剩下的也可零散售卖。 若是一点都不要，便尽早回来，早点摆摊，用不着乞求。 001：“宿主大人，你放心让他们单独去？” 七杀：“孩子总得学会自己走路。”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设想了一些情景，教了他们一些应对之法。 “我说的，你们都明白了吗？” 钟定田跃跃欲试，“奶奶，我明白了！” 另外几人也说明白了，可看他们的神态，懵懂中带着慌张。 001不情不愿地道：“能推销成功的，大概只有定田这小子！” 七杀：“不成功也没关系，也算一种历练。” 第1408章 逃荒一家人(22) 不出001所料。 钟有根夫妇到了罗府，敲开罗府的门，话也说不清楚，被罗府下人毫不客气地赶走了。 钟有福夫妇略强一点，见到了张府的管家。 张管家问他们有些什么野物，他们结结巴巴地说有兔子、野鸡。 这都是张府常吃的，没啥吸引力，张管家客气地请他们离开。 两人也没敢纠缠，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到了平安客栈的街角，恰好遇上唉声叹气的大哥大嫂。 “......你们不行？” “......你们也不行？” 相对沉默，又问：“有粮和定田呢？” “应该还没回来。” “那他们，能成吧？” “希望能成！” 又过一个时辰，钟有粮父子带着高府的小少爷高子皓以及大管家，喜气洋洋地回到了客栈。 原来，钟定田见到高府下人后，没说什么兔子、野鸡，开口就是熊掌熊皮。 高府下人有见识，知道这是珍奇之物，不敢怠慢，立刻禀报管家。 管家仔细盘问之后，请示了主人，恰好高子皓也在，吵着要看熊掌，便一起来了。 钟有粮的作用约等于无，就是给儿子作个伴。 “这熊掌，看着也不大嘛！” 剩余三个熊掌都摆了出来，高子皓一个个翻着看。 钟定田陪笑道：“这是晾干的，算大的了。小少爷，您带回去拿水一发，立时就能变大。” 其实他不知道熊掌泡水会不会变大，奶奶也没说过。 但干豆角、干丝瓜都会，那么熊掌应该也不例外。 高子皓转头问管家：“是吗？” 管家点头，“是！” 钟定田又笑道：“小少爷，这头黑瞎子可不一般，是黑瞎子中的大王，能号令群熊！它一出声，其它黑瞎子都不敢动弹！” 这就纯属胡扯了。 长这么大，他只见过这头黑熊，哪知道它是不是大王。 别的黑熊长啥样他也不知道。 但高子皓很感兴趣，拉着他问个不停。 钟定田定一定神，搜肠刮肚地讲述这黑熊有多么高大雄壮，在熊群中有多么的威风，自家抓它费了多大的力。 他爹钟有粮都听呆了。 这小子咋这么能编！ 怎么抓的黑瞎子？很简单，挖个坑、插木桩、盖上树枝，第二天上山，就能收获一头黑瞎子。 可这么简单的过程，硬是被他讲成了曲折离奇的故事。 如果不是当时就在现场，钟有粮都要以为儿子所讲才是真的。 001：“编，本系统看他继续编！” 总感觉这小子已经领悟了现代营销的精髓。 钟家的嘴，都长他身上了。 故事不是白讲的，高子皓听得很满意，表示要包下钟家所有货物。 管家偷偷拉他袖子，他回身吼道：“怎么，小爷做不得主？” “做得，做得！” 小少爷是老太太的心头宝，最是受宠，他可惹不起。 管家抬袖擦汗，要跟钟有根谈价格。 一家之中，做主的通常是父亲，父亲不在，便是长子。 但钟有根深知自己几斤几两，担心吃亏，去里间请出老娘。 001嫌弃地道：“没用的长子！” 七杀叫来钟定田，温声道：“田郎，小少爷和大管家是你请回来的，这事儿便交给你，好不好？” 钟定田一挺胸膛，“好！” 奶奶这么信任他，他必得办好此事！ 也不算很难。 各样货物定价多少，奶奶告诉过他们。 其中最贵的是熊掌，奶奶说丰年能卖一百五十两，这样的灾年么，不低于六十两就能卖。 但钟定田多长了个心眼，叫价九十九两一只，还诚恳地跟高子皓说，这是个好意头，盼着高家长长久久地富贵下去。 高子皓喜得笑出一口小白牙，连说借你吉言。 见他这模样，管家默默吞下了砍价的话。 最终，三只熊掌卖了297两，其余腌肉打包价66两，皮毛18两。 如果皮上没有那么多洞，还能卖上高价。 合计381两，高子皓大方地说算个整数，400两。 “小少爷，您真是豪爽！” 钟定田大喜过望，觉得这是天底下最为可爱的人。 他也不小气，把自己的弹弓送给了高子皓。 高子皓平时接触的农家子弟，要么畏畏缩缩，要么阿谀奉承，都不像钟定田这样淳朴又机灵。 当然了，更不能捕猎黑瞎子。 也对他另眼相看，收下弹弓，回赠一枚玉佩。 钟定田想不到还有这一出，不知道怎么处理，用目光向奶奶求助。 七杀便道：“小少爷，您这玉佩太过贵重，按理说我们不能收。但这是您对定田的赏识，我们却之不恭，厚颜收下。” 高子皓一拱手，“老太太，定田送我心爱之物，我回以心爱之物，这是君子之交，您不必在意。” 奇怪，钟定田这祖母，明明只是个乡下老妇人，言谈举止却自有一番气度，让他不敢放肆。 七杀也不占他便宜，回屋取了一物，用块粗布包好，让钟定田递给他。 “乡下人没有什么好物件，这个你且带回去，权当见面礼。” 高子皓说着“长者赐，不敢辞”，恭敬接过来。 心里对钟家虽还没到平等相交的地步，也不将这家人当成普通农户。 第1409章 逃荒一家人(23) 于是等苗修审完尤赛虎等人，想起钟家有货物待出，有心帮忙，派了小厮奉砚前来，才知钟家的货物已全部卖出去了。 “什么，全卖了？这么快？” 奉砚老实回话，“他家那个小孙子钟定田说的，全卖了，一根毛都不剩。” 苗修稍微一想，就知道必是卖给了大户。 “谁家收的？罗、张，还是高？” 奉砚：“高府，子皓少爷亲自去看的货。” 苗修：“高子皓？很好！” 下一轮捐赠，他知道该先找哪家了。 有钱买野物，怎么没钱支援县衙？ 奉砚又八卦道：“听说子皓少爷和钟定田相谈甚欢，互换了表礼。” 苗修不太相信，“高子皓能和一个农家子相谈甚欢？你在说什么鬼话！” 高子皓那小子他知道，小小年纪眼高于顶，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又颇有城府，不是易与之辈。 他会和钟定田互换表礼？听起来咋那么不真实呢。 奉砚不甘于被冤枉，急道：“少爷，是真的！钟定田给我看了子皓少爷送他的玉佩，上面确实有个高字。” 他从小伺候少爷读书，识文断字，能完整诵读三百千。 “是么？” 苗修心念电转，换身便服，叫上方勇一起去平安客栈。 高子皓此举，必有阴谋！ 钟家捕获匪徒，按律该赏，可永阳县现在太穷了，他也穷，拿不出太多的赏银，只有一千二百文。 正因如此，他才想帮钟家售卖货物，算是一种补偿。 所以，绝不能让钟家吃亏上当！ 他得去了解具体情况。 平安客栈内，钟家正面临选择。 逃离老家小洼子村时，赵青竹想的是往南走，能走多远走多远。 一则，南方有江河湖泊，就算遇上旱灾也不会太缺水。 二则，雍州各地都乱了，不如南方安稳。 可这永阳县虽也萧条，却还过得下去。 听许掌柜说，苗大人找到了一条地下水，正让民夫挖水渠，有望种一茬小麦。 更重要的是，钟家现在有了一笔巨款，能安家置业。 又与县令大人和当地大户都结下善缘，算是有了靠山。 大家就有点不想再走。 毕竟故土难离。 永阳县就在富泉县隔壁，以后还有机会回去。 要是去了南方，可就难说了。 路上也有可能遇到危及性命的灾难。 众人七嘴八舌，都表明了自己想留下的意愿。 七杀无可无不可，去南方或留在西北，于她而言没什么区别。 既然想留，那就留吧。 刚做好决定，许掌柜就带着苗修和方勇找上门来。 钟有根诚惶诚恐，赶紧带着一家人行礼，“拜见县令大人，军爷。” 县太爷怎么来了？ 还带着方军爷！ 难道尤赛虎他们出了什么岔子？ 钟定田也担心，担心的却是尤赛虎说出钟家有很多盐这件事。 苗修：“免礼！” 他也不客气，自己找位置坐下，又让七杀也坐。 随意寒暄几句，直入主题。 “钟定田是何人？” 奶奶就在这儿，钟定田也不怎么慌张。 上前一步，作了个揖，口中答道：“草民在！” 苗修上下打量他，见他站得似一棵青松，目光不闪不移，又有种蓬勃锐气，暗赞一声好儿郎。 高子皓和他互换表礼，似乎也不算太离谱。 “你和高子皓如何说话？一一道来！” 钟定田的第一反应是熊掌卖贵了，高家告到了县太爷那儿。 忽又想起许掌柜说过，县太爷和当地大户都结了怨。 那么就算高家告了，县太爷也未必站他们那边。 而且高家小少爷挺好的人，应该不会告状。 心情放松下来，从许掌柜提点他们去高家说起，一直说到刚才高家派人送来了银票。 苗修听完，有些明白为什么高子皓给钟家这么大面子。 钟家竟然猎到了黑熊，有三只熊掌！ 方勇这个莽夫，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不早说？！ 他虽然没钱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麒麟玉老虎也有几个，还换不回一只熊掌？ 如今只能干看着高家享受美食。 无辜被瞪的方勇：......我说错了什么？不，我啥都没说。 县令大人就是这么爱迁怒！ 苗修继续思索。 以高家和他如今的关系，肯定不会请他。 没关系，一旦听说高家宴请宾客，他就自己去。 高家若敢赶他走，他跟他们姓。 这一趟是白来了，苗修拂拂衣袖，起身告辞。 七杀：“且慢！” 既然要留在永阳，直接跟县太爷买地不是更好？ 苗修知道钟家手上有钱，表示热烈欢迎。 他也不算太黑，以一百两的价格，将县城以南五十亩荒地卖给钟家，并且免五年的税。 说是荒地，其实也只荒了这两年，再开垦出来不算难。 苗修做事雷厉风行，叫上七杀和钟有根、钟定田一起回县衙，当场办妥手续，发下地契，顺便还给他们入了籍。 钟有根虔诚地捧着地契，不敢相信自家竟然有了五十亩地！ 他和两个兄弟在小洼子村辛苦半辈子，也只挣到十二亩。 五十亩，都能当地主了！ 细究下来，钟家能有今日，都是因为娘的谋划！ 有这样的娘亲，真是天大的福气！ 钟有根再一次坚定了听娘指挥的决心。 第1410章 逃荒一家人(24) 有人欢喜有人愁。 钟家沉浸在当地主的喜悦中，高子皓却正在被自己的父亲痛骂。 “你这个败家玩意儿！花四百两买腌肉，你怎么不去开善堂！” 高子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爹。 小声辩解道：“有三只熊掌呢！”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高老爷就更恼火了。 拍着桌子喝道：“一只熊掌九十九两？人家这是拿你当傻子耍！” 要放在以前，一只熊掌卖上二百两都不算贵，可眼下什么光景？ 旱了两年，又有蝗灾，再加上个剥皮县令苗修，谁家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他连往日最爱的杜康酒都舍不得喝，只能喝点自家酿的烧刀子。 高夫人护着儿子，强词夺理，“老爷，皓儿也是一片孝心，知道您快过五十大寿，才特意备下山珍。” “......我才四十五岁，还差五年才五十！” 高老爷心好累。 高夫人怕他气出个好歹来，忙上前揉他胸口，嗔道：“老爷又不是不知道，熊掌并非随处可得，皓儿是怕以后买不到，才提前备好。” 这倒也是。 高老爷稍稍平息怒火，“可九十九两还是太贵！” 何况他在乎的也不是钱，是小儿子太蠢，轻易被人拿捏。 高子皓不服，嘟囔道：“又不是走的公账，是用我自己的积蓄买的！” 回府途中，管家一个劲说买贵了，他担心被骂，开了自己积攒多年的宝箱。 谁知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一听这话，高老爷又来了气，“你的积蓄？你的积蓄不也是老子给的？” 高子皓照实说：“不全是。祖母给的更多一些，还有娘亲和哥哥姐姐......” 这个逆子！ 高老爷不等他说完，顺手抄起鸡毛掸子就打。 “钱算什么！老子气的是你蠢而不自知，被人当成冤大头！” 高子皓抱头逃窜，抽空反驳，“定田不是那样的人！” 高老爷：“定甜？难道是个姑娘家？你，你这是中了美人计啊！” 下手更狠。 正忙着拉架的高夫人动作一滞，皓儿可不能娶个乡下丫头！ “......美人计？！” 高子皓万万想不到老父会有这种误会。 想起钟定田黝黑的脸庞，憨厚的笑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再也忍不得，一把抢过鸡毛掸子，折断丢弃，气冲冲地道：“钟定田是个少年郎，就比我小两个月！” 高夫人急道：“他有没有姐姐妹妹？” 高子皓：“有。” 但他没细看，只感觉又黑又壮，无甚动人之处。 高夫人此时就像明察秋毫的青天大老爷，将他从头看到脚，立时发现不对，尖声道：“你的玉佩呢？！” 今早出门时，她记得很清楚，儿子系了枚水苍玉佩。 高子皓：“钟定田送了儿子表礼，儿子以玉佩回之。” 高夫人觉得自己快晕了，“什么表礼？说！” 千万不要是手帕耳环等物，她还没做好给小儿子成亲的准备。 高子皓：“弹弓。” 说着从怀里取出来，展示给父母看。 他刚才在花园里试了试，打得挺远。 用玉佩换弹弓，明显吃了大亏，但高夫人总算松了口气。 不是女孩儿的私密之物就好，亏就亏吧。 看来这钟家虽然贪财，倒也有自知之明。 高子皓不喜欢父母脸上的鄙夷之色，脱口道：“他家老太太也送了我见面礼！” 但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他打开布包看过，那东西看着像块肉，又不是肉，色如珊瑚，软绵绵的，也不知是个什么，反正不值钱。 自己这对势利父母，又怎么看得上？ 没得白让钟老太太被羞辱。 “什么见面礼？拿出来看看！” 高老爷和高夫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个眼神，笑吟吟地道。 高子皓坚决不拿。 但高老爷铁了心要让他受个教训，押着他回房，亲自找出那个布包，准备嘲笑。 “这种山野粗物，也就你......” 高老爷忽然收声。 高夫人以为他一时词穷，接道：“也就你看得上！皓儿，你心思纯良，不知外头的人有多坏！为了攀附你这样的贵公子，什么招都能使！” 高子皓想说钟家没那心机，自己也没那么蠢，忽听老父叫道：“太岁！” 母子俩齐齐看向他。 都这么干旱了，难道还命犯太岁？ 日子没法过了！ 高老爷小心捧起那东西，欣喜若狂地叫道：“这是传说中的太岁，能肉白骨，活死人！” 不是命犯太岁？ 高夫人先是一怔，随后无比激动，“老爷，真是太岁，肉灵芝？” 她也听过这种奇物，只是无缘得见。 高老爷很确定，“是！我在京城三叔祖家见过，那个是白的，这个是红的，这个年份更久，更好！” 相比父母的激动，高子皓只关心一件事，“值不值钱？” 要是值钱，他们就不会再唠叨了吧。 高老爷把太岁交给妻子，空出手来打他，“何止值钱？这是根本买不到啊！你这有眼无珠的小孽障！” 之前是边打边骂，这次是边打边笑。 “来人，备礼，备重礼！我要亲自拜会钟家老太太！” 第1411章 逃荒一家人(25) 高老爷和七杀的会晤很成功。 双方这种年纪，男女大防什么的，大可以往后放一放。 作为永阳县最有钱的人，高老爷并没有功名。 他能有今日，靠的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由此得了京城三叔祖的赏识，不时提携一二。 这三叔祖是两朝元老，深得当今皇帝的信任，眼下已入了阁。 他的提携，让高老爷不仅在永阳县，就是在雍州都能站稳脚跟。 难得的是，有阁老当靠山，高老爷也没太飘，守着永阳县的家业，着意培养下一代。 这样一个人，若是有心，相处起来自然能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 换句话说，情商高得很。 而七杀虽不喜欢应酬，也不是不会。 说到后来，高老爷对七杀的称呼已经从“老太太”变成了“婶娘”，还让妻儿重新跟钟家人见礼。 这是要做通家之好的节奏。 按照高夫人往常的性子，肯定觉得夫君为一块太岁昏了头，钟家一门泥腿子，哪里值得他这般慎重？ 但今日她没有这样的想法。 钟家老太太对着她微笑的时候，她竟然有荣幸之感。 京城三叔祖母的气势，似乎都没这老太太强。 高子皓最为开心。 看吧，他眼光独到，随便结识的钟家人，都能得到父亲的认可。 所以平时还总骂他做什么？就不能多点鼓励？ 得知钟家要在永阳县落脚，并且已经向苗县令买到了五十亩荒地，高老爷大方地表示，可以提供自家的农具、耕牛、奴仆、种子等等。 七杀不要奴仆，其它的倒没拒绝。 只要以后还得起这份人情，也就不怕接受此时的帮助。 高老爷松了口气。 如果钟家什么都不要，他也不能心安理得地留下那块太岁。 又劝七杀：“婶娘，你家虽人丁兴旺，也种不了五十亩地。我家那些下人虽愚钝，也能干些笨活计。” 高夫人也劝道：“婶娘，您别跟我们客气。” 七杀：“此事我另有计较，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夫妇俩不好再劝，只能作罢。 离开前，高老爷直接了当地道：“婶娘，你们初见苗县令，兴许觉得他是好官。其实此人刁钻奸猾，比你们县那个割三刀还厉害，最好远着些，免得被他搜刮。” 七杀谢过他的提醒。 001：“哈哈，这两人真有意思，都不待见对方。” 七杀：“立场不同，看法自然不同。” 顿了顿，道：“何况，高老爷未必不待见苗修。” 001奇道：“为啥？” 明明高老爷一直在说苗修的坏话。 七杀：“自己想。” 高老爷是永阳地头蛇，又有个阁老叔祖。 反观苗修，祖父曾官至尚书，就意味着如今不是了，要么已致仕，要么被降职。 叔伯官再高，也高不过阁老。 而且孤身在此。 高老爷若真想对付他，并不是没有办法。 可苗修好好的，除了穷点没别的毛病。 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也许，高老爷对苗修这个县令还是有几分认同的。 001毕竟是个有见识的系统，念头一转，也就明白了。 但还是有一点想不通，“那他为什么还说苗修刁钻奸猾？” 七杀：“因为，他确实被苗修逼着捐了钱粮。” 001脑补了一出大戏，饶有兴致地道：“于是高老爷对苗县令爱恨交加，难以释怀？” 七杀：“......cp可以冷门，但请不要邪门！” 次日，苗修安排两名衙役，带钟家去城南那块荒地。 高家也派了人来帮忙。 荒地在一个小山谷里，原属于一户姓孙的财主家，就叫孙家庄。 前年，孙财主拖家带口去梁州为岳父祝寿，还没出永阳，就被盗匪盯上，一家人全部遇难。 他的岳父听说女儿女婿、外孙外孙女全没了，大悲之下一命呜呼。 有些无赖借此机会，冒充孙家的亲戚，想继承孙家庄。 闹了好长时日，被苗修查出来，一顿杖责。 孙家庄便收归县衙。 定地契的时候，苗修特意让主簿写明，房屋也包含其中。 因而钟家有了一座四进的青砖大瓦房，就在土地边缘。 虽然屋里的家什都被人偷走了，甚至瓦片、横梁都被拆了许多，但钟家人还是很高兴。 四进的大宅子，多气派啊！ 每个人都能有自己的房间！ 有灰尘算什么？扫扫不就行了！ 房屋破怕什么？又不是不会修！ 现成的木匠！ 钟家人对县太爷感恩戴德，很想给他磕几个头。 他们不知道，苗修之所以白送宅子，是因为压根卖不出去。 县里有钱人都觉得，孙家这么倒霉是因为风水不好。 虽然没死在家里，他家也成了着名的凶宅。 钟家才能捡这个漏。 高老爷听说他们要住那房屋，特意赶来劝说。 七杀便告诉他，外祖精通风水，自己也学了点皮毛。 高老爷恍然大悟，连道“家学渊源”，算是明白了这老太太为何如此特别。 001：“呵呵，你家外祖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第1412章 逃荒一家人(26) 钟家彻底安顿下来，已经是五日后。 七杀住了第四进的主屋，钟翠翠和小喜鹊住左厢房，孟老娘住右厢房。 钟有根这一房人多，住最大的第一进，钟有福家住第二进，钟有粮家住第三进。 屋子管够，都能住下。 因为有钱，一应家具都置办全了，做工不算精良，却也够结实。 七杀还买了几匹粗布，让李香儿带着女眷们给全家做衣服。 之前那些，已破旧得不成样子，只能当抹布。 钟家几兄弟的意思是节省一点，这年头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管穿得好不好？ 但七杀一瞪眼，他们就不敢再说话了。 孩子们知道有新衣服穿，脸上都乐开了花。 最让大家欣喜的，则是宅子后花园里有口井。 井里原先塞满了泥土树叶，钟定田像个猴儿一样闲不住，带着小喜鹊在井边玩，偶然发现泥土是湿的。 叫来大人一清理，竟真的出了水。 虽然出得慢、水量小，也够一家子使用。 歇息了一日，钟有根便叫上兄弟侄儿们，要去翻地。 虽然时令还早，但地多人少，得早些开干。 001：“五十亩地，就靠这六、七个人？疯了！” 七杀：“怪不得他。在他的思维里，没有雇人这种事。” 刚要让钟有根带着钟定田去城门口找人，苗修和方勇忽然到访。 他们此来，是为了告知钟家，尤赛虎那一伙，为首者六人罪大恶极，按律当斩。 尤赛虎就是其一。 其余为从犯，手上也沾过血，应杖一百，发配边疆，苦役至死。 如果熬不过那一百杖，当场打死了，那就拖到乱葬岗。 相关卷宗，苗修已上呈刺史府，收到回复即可执行。 七杀觉得有点奇怪，别说钟家不是苦主，就算是，也用不着一县之尊特意跑来告知。 再接地气的县令，也不必这样。 事实上，钟家将尤赛虎等人送到县衙，又收了赏银，就与这事儿无关了。 这群人有罪无罪，何种刑罚，都是县衙的事情。 也许是接收到了她目光中的疑惑，苗修长叹一声，道：“冥冥之中，自有天理公道。” 原来，前几天他已审讯出尤赛虎六人身上有命案，乃是死罪。 卷宗都写好了。 昨天晚上，突然有个匪徒睡梦中说出孙家索命。 当值的衙役正好听到，觉得事有蹊跷，禀告给捕头，捕头又报给县令大人。 今早一审，才知前年杀害孙家的就有他们。 因已是死罪，六人交待得很痛快。 据他们说，匪首名叫镇三山，劫杀孙家之后，官府追得紧，镇三山和几个心腹就带着劫掠来的财物跑了。 被抛弃的匪徒们只好就地解散，各谋生路。 尤赛虎六人东躲西藏，又聚拢一些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的灾民，在僻静处干起了老本行。 直至撞到七杀手里。 苗修讲完，很是感慨地道：“老太太，你家抓住了杀害孙家的匪徒，我又将孙家的土地低价卖给你们，这岂不是天意？” 钟家人也听得啧啧称奇。 巧，实在是太巧了，戏文里都没有这么巧的事！ 李香儿和刘四梅当即向四方拜拜，承诺给孙家立个衣冠冢。 这事儿孟老娘有经验，表示也要参与。 送苗修、方勇时，钟定田顺口提到自家要去城门口雇人。 苗修眼睛一亮，“雇人？是雇灾民吗？” 钟定田迟疑一下，道：“聚集在城门口的，应该只有灾民吧？” 县太爷这眼神，看得人发毛。 苗修：“好！” 回头奉承七杀一句，“老太太宅心仁厚，福寿绵长！” 又问钟家要雇多少人，开价几何，供不供饭。 七杀一一答了，就听这县令大人笑道：“方小校今日恰巧休沐，不如让他陪你们去吧，免得有人捣乱。” 不知道自己休沐的方勇：“......大人所言极是。” 七杀：“那就有劳方军爷了。” 钟家老少从没见过这么和蔼可亲、体贴百姓的官儿，对着苗修、方勇又是一通感谢。 方勇脸红了，觉得自己当不起这种赞誉。 苗修没有。 还大义凛然地表示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又收获钟家一波崇拜。 001嘲讽道：“这小子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佩服，佩服！” 明明是怕钟家改变主意不雇灾民了，专门派方勇去盯着，偏还装出为钟家着想的模样。 七杀：“皮是厚了点儿，心是好的。” 钟家雇不雇灾民，对苗修影响不大。 只要永阳县城不乱，于他就是大功一件。 他这么在意，不过是想多一些灾民活下来。 001：“这倒也是。姓苗的人帅心善，本系统给他点赞。” 第1413章 逃荒一家人(27) 送出一段距离，苗修就让七杀回去。 老太太这么大年纪，要是累着了，他于心不安。 七杀便也不客套，让钟定田代自己送客。 钟有根虽也要一同前往城门，但他不善言辞，指望不上。 快出孙家庄，不，钟家庄时，苗修可能也觉得自己不太厚道，按了按眉心，道：“定田，你回去告诉老太太，附近的河流干涸了，庄稼不能种太多。” 不种太多庄稼，就用不了那么多人。 可钟家这么忠厚老实，他不忍坑害。 整个永阳县，还有水的湖泊唯有城北的仙女湖。 他所找到的地下水，其实是仙女湖的支流。 也就是说，全县庄稼都指着这点水，用水时得尽量公平地分配，不能太偏向钟家。 钟定田笑道：“大人，我家花园里有井，井里有水。” 他们钟家也是有花园的人家了呢。 很难忍住不去炫耀。 苗修苦笑，“傻孩子，井水只够你家饮用，不够灌溉庄稼。” 县衙里也有水井，否则他早渴死了。 可这水全部取出来，也养不活一亩地。 钟定田眨了眨眼睛，指着荒地左近那座小山，“大人，您看到那座山了吗？” 苗修：“看到了，天马山。” 钟定田：“它叫天马山么？好名字。” 乍一看，还真有点像长着翅膀的马。 苗修皱眉道：“别卖关子，你到底要说什么？” 最烦别人故弄玄虚。 故弄玄虚的，应该是身为县令大人的自己。 钟定田神秘一笑，“大人，奶奶说那儿有水，她明天带人去找。” 种地离不开水，这是庄户人家都知道的事儿。 因而刚到这里的第一天，奶奶就四处观看。 看到晚上，告诉大家那座小山脚下有暗河，足以灌溉五十亩地。 苗修：“......她怎么知道？” 他来永阳县三年多了，都不知道天马山下有暗河！ 世代居于此地的孙家，也肯定不知道！ 钟定田：“我们没说过么？我奶奶会看天象，还懂地理，找水不是难事。” 我x！ 你家谁跟我说过这个？！ 还找水不是难事？ 大旱之年，找水比登天还难！ 在他眼里，能找水的是惊世之才，比状元郎贵重得多！ 等等，这小子不会是在吹牛吧？ 苗修疑道：“老太太这么大本事？” 钟定田自豪地道：“那当然，外老太爷教的！” 苗修：“外老太爷又是谁？” 钟定田：“奶奶的外祖父，一位博学多才的隐士。” 自从上次他跟奶奶说想学外老太爷的学问，每天晚上，奶奶都教他和兄弟姐妹们一些东西。 不是他自夸，他学得最好。 大哥说他讲话都有文人味儿了。 “找水算什么？奶奶还能找，找......” 苗修强忍着激动，问道：“找什么？” 老太太曾有高人教导！ 这么说，她真能找水？ 钟定田：“找药材。” 好险，差点把盐说出来。 奶奶叮嘱过大家，可以说水，不能说盐。 那是杀头的罪！ 苗修：“所以她送了高家一块太岁？” 钟定田惊道：“大人怎么知道？” 高老爷一再交待他们，太岁是灵药，千万不要说出去。 还保证高家上下也不会多说。 苗修颇有几分自得，“永阳县的事儿，什么都瞒不过本官！” 方勇斜睨他一眼。 你会知道，难道不是因为派我去听墙角？ 还说得那么高深莫测！ 这些当官的人呐，学问怎样不知道，都挺能装。 苗修不知自己被人腹诽，停住脚步，道：“方兄，你陪有根兄和定田去雇人，我今晚不回县城了。” 方勇狐疑道：“你要去干啥？” 钟有根和钟定田也看着他。 苗修青衣广袖，一手负在身后，姿态极为潇洒。 微笑道：“有事想请教钟老太太，你回县衙替我说一声。” 方勇：“......不用那么急。” 不就是想问天马山暗河的事吗？ 钟老太太又不会跑，明天来也一样，不需要留宿城外。 永阳县有多少大户恨你，你心里没点数？ 苗修：“不，我很急。” 不等方勇再劝，又道：“你别忘了，钟家能抓住尤赛虎等人。” 这种实力与运气俱备的人家，应该可以保证他的安全。 方勇没办法，只好依他。 钟有根和钟定田想送他回去，也被他坚决拒绝。 几步路的事儿，送什么送。 他还把自己的马借给钟家叔侄，好让他们早去早回。 钟家叔侄没骑过马，但骑过驴，两者有相通之处，也能骑稳。 目睹他们远去，苗修向着钟家狂奔。 天不绝我永阳，天不绝我苗修，竟然送来此等大才！ 第1414章 逃荒一家人(28) “老太太！” 七杀牵着小喜鹊和二花在屋檐下溜达，一回头，就见县令大人热情洋溢地奔过来。 脚上精致的云纹靴变成了脏脏鞋，衣角也不像之前那么干净，他还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二花嘀咕：“不是才走么？怎么又来了。” 她挺喜欢这位县太爷的，个子高，脸又白，心地也好。 长这么大，她就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子，就像画上的神仙。 县衙初见的时候，她都看得呆住了。 可今天晚上，家里的饭菜特别丰盛。 奶奶让伯娘炖了一大锅芋头排骨，还蒸了白面馍馍。 县太爷这时候来，傍晚要是还不走，自家就得留他吃晚饭。 ......他这么高，吃得也多吧？ 罢了，奶奶说女孩子要大大方方，不能小家子气。 七杀站住等他，扬声道：“苗大人，您这是？” 苗修笑道：“县衙无事，便想在钟家庄盘桓一日，体察民情，与民同乐。老太太，叨扰了！” 001叹道：“这小子真是个当官的材料，官腔一套一套的！不上纲上线他是不是会死！” 还与民同乐？ 都还没丰收，又不是什么喜庆的节日，乐什么乐！ 七杀也会说套话，“大人驾临此地，乃是钟家的荣幸，何来叨扰之说？请！” 苗修也一抬手，“请！” 在烈日下奔跑了好一会儿，他的脸早已不是“面如冠玉”，有些发红，还有几道汗渍，但姿态依然潇洒。 世家子弟的风范很足。 001：“装，继续装！” 花园里水井旁有个凉亭，七杀将他带到那儿，让二花上了茶，摇着蒲扇说些逃难途中的见闻。 苗修也沉得住气，很感兴趣地听着，不时搭上几句。 “富泉县已经逃了十之八九？可怕！” “灾民真有那么多？唉，都是苦命人！” “老天爷再不降雨，大家都没活路了！” 越听，他越确定这老太太有能耐，钟定田没有骗他。 饥饿干渴到一定程度，有些人会变成畜生。 易子而食、析骸而炊的事儿，历史上有过，眼下也正在发生，他亲自处理过好几起。 兼之盗匪横行，老弱妇孺在大灾中就如同没有爪牙的绵羊，最容易遭殃。 可钟家老的小的，走了这么远的路，竟然还整整齐齐！ 甚至有余力带上一个六十多岁的孟老娘！ 对了，钟家还能抓住一群想要劫掠他们的亡命匪徒，安全地送到永阳县衙！ 这一切，靠的不是那几个男丁，而是老太太。 苗修决定不再绕弯子。 趁七杀低头喝茶，问道：“老太太，我听定田说，你认为天马山下有暗河？” “天马山？唉，定田这孩子真是，真是实诚，啥都告诉您。” 七杀露出吃惊的模样。 实际上，她早知道苗修回来是为了这个。 钟有根和钟定田出去雇人，她担心他们的安危，分了一缕神识看着，也就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可她总不能跟苗修说，想问什么直接问，别试探了。 苗修怕她怪罪钟定田，忙道：“定田直爽热忱，是个好的。” 七杀：“大人切莫误会，老身并非想要隐瞒。只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想等真的找到暗河，再向您禀报。” 找暗河这事儿，她没让大家保密。 也保密不了，因为水一出来，周边一带都会知道。 可她没想到钟定田嘴会这么快。 001难得为钟定田说话，“怪不得他，当时苗修为钟家着想，他大概很感动，才不把苗修当外人。而且他还是忍住了，没说盐。” 七杀：“安静。” 苗修笑道：“老太太行事稳妥！但提前跟我说一声，倒也无妨。哪怕找不到，本官还能治你家罪不成？” 七杀：“大人爱民如子，自然不会。” 苗修：“冒昧问一句，老太太，你因何判断暗河在天马山下，而不是其它地方？” 七杀心说用神识看到的。 沉吟片刻，道：“大人学富五车，定然听过沧海桑田的典故。” 苗修纳闷，“听过。” 这和暗河有什么关系？ 七杀：“麻姑曾见东海三为桑田，可见远古至今，地势并非一成不变。如今的高山，若干年前也有可能是沧海。待地势又一次变幻，显出山脊，来不及退却的海水，会在山腹中寻找出路。” “若山腹中恰好有地势变幻时造就的溶洞、通道，那么海水、雨水、山中溪流便汇聚其中，形成暗河。” 苗修：“......这是外老太爷告诉您的？” 钟老太太这位外祖，必是鬼谷子一类的人物。 不知不觉间，他用上了尊称。 七杀：“是。” 苗修：“可您还是没说，因何判断暗河所在？” “老身粗通药理，看地时偶然发现天马山有车前草，让家中小子去挖，竟从土里挖出两枚未经打磨的砗磲。” 七杀扯到沧海，就是为了给他这个合理的答案。 这个过程也是真的，因为她也得给钟家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苗修失声道：“砗磲？” 又是太岁又是砗磲，这家人运气好到离奇！ 他都快嫉妒了！ 七杀：“正是砗磲。” 说着从荷包里取出来，递给他看。 “因此，老身判断天马山多年前曾是深海。又见那里的草木比别处茂盛一些，便觉得有暗河。但是否真有，还得看运气。” 苗修将砗磲还给她，心悦诚服地道：“有，您一定有这运气！” 运气这么好的人，他没见过几个。 第1415章 逃荒一家人(29) 永阳县虽明文公告不接收灾民，但周围几个县，唯有这里还成点样子，因而大批灾民聚集不散。 钟有根和钟定田一说要雇人，便有灾民呼喊着围拢过来。 不一会儿，就招到了三十五个看着相对健康的男女。 没被选中的灾民心生不忿，拉着钟家叔侄说理。 要不是方勇和军士们在一旁持刀威慑，叔侄俩不一定走得了。 领着这些人回家，刚好赶上晚饭。 方勇也带上五名军士跟他们回钟家庄。 他哪敢让苗修单独外宿？ 这位县太爷要是出事，辛将军非砍了他的头不可。 谁能想到，威风八面的辛将军竟然畏妻如虎！ 而辛夫人，则是苗修的亲姨母，对他视如己出，极为疼爱。 如此牢固的裙带关系，方勇自问开罪不起。 因此当苗修吃惊地问他为何回来时，他一拱手，皮笑肉不笑地道：“保护大人，是标下的职责。” 又装！ 你不知道我会回来？哼，你知道得很清楚。 苗修瞪他几眼，转身对七杀歉然道：“老太太，麻烦多添几双筷子，待回县衙，我便让人补这两日的吃用。” 要是寻常年景，到百姓家吃顿饭不算什么。 到谁家吃饭，是给谁家面子。 可现在是灾年，他一个人也就罢了，还有方勇和五个手下，得吃钟家好多粮。 方勇比他还穷，也没钱付这账。 001：“哼，说得好听，你补得起吗？” 李香儿做的白面馍馍，它闻着都香。 七杀：“大人此言，真叫老身惭愧。您和军爷这样的贵客，钟家请都请不来，只恐招待不周。粗茶淡饭，不嫌弃就好。” 苗修讪笑，“不嫌弃，不嫌弃。” 他有种感觉，钟老太太似乎已经看穿了他想吃白饭的心思。 再装，就有点过了。 饭菜端上桌，芋头排骨、白面馍馍、山药糙米粥，量都很足，他吃了个肚儿圆。 同时他还注意到，钟家另蒸了几锅杂面馍，熬了两锅野菜汤。 三十五名雇工每人能分到一个馍一碗汤，这在眼下简直就是珍馐佳肴，都吃得不抬头。 钟家还告诉他们不许抢别人的，谁抢，谁就走。 苗修暗暗点头，老太太有章程。 现在就看明天了。 晚上，钟家给他们安排了房间，雇工则睡在宅子外的草棚里。 这种天气，也不会冷，只是蚊虫多了点。 但没一个人叫苦，都觉得自己撞了大运。 钟有根、钟有福等人心中忐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县太爷要是不在，明日能否找到暗河是钟家的事儿。 可如今县太爷就在这儿盯着，要是找不到，老娘会不会被责罚？ 祖宗保佑一定要找到啊！ 钟有根甚至还起来向着小洼子村的方向磕了几个头。 次日，一群人簇拥着七杀向天马山出发。 离得近，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 苗修亲自扶七杀上山，他倒要看看，这暗河是怎么找的！ 七杀没让他等太久，左看看，右看看，还蹲下去敲了敲地面，然后指了五个地方让大家挖。 “若有暗河，必在这五处当中。若五处皆无，今日便白跑一趟了。” 苗修：“老太太选这五处，有何玄机？” 七杀：“并无玄机。老身的外祖，曾跟老身讲过山势地理。这种样式的山，暗河会经过那几处。” 解释不清了，还是推到外祖身上吧。 苗修连叹数声。 这等奇人，自己无缘得见，可惜啊！ 钟家几兄弟领着雇工开挖，没一会儿，钟有粮叫道：“下面有山洞，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钟定田爱看热闹，探着头看，不慎一脚踏空，掉进了刚挖出来的洞口里。 “定田！” “田郎啊！” 众人惊慌呼喊，七杀一边跟着大家慌，一边用出一丝灵力，护着钟定田平安落地。 但众人不知道，依然慌乱。 钟有粮几乎快哭了，趴在地上大叫，“田郎，田郎！你咋样？有没有受伤？” 如果不是两位兄长死命拉着，他早跳进去了。 自从媳妇去世，儿子就是他的命。 洞里影影绰绰传来钟定田的声音，“爹，奶奶，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钟有粮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大声嘱咐，“儿啊，你往上爬，我下去拉你！” 苗修一颗心怦怦乱跳。 老太太说过，如果山里有溶洞、通道，积留海水、雨水的可能性就高，就能形成暗河！ 想问钟定田有没有看到河流，又觉得不太合适。 定一定心，道：“有粮兄，让方勇去吧，他会拳脚功夫。” 究竟有没有，方勇下去自然能看到。 不等钟有粮说话，方勇便越众而出，找来绳索系在自己腰上，另一头交给两名手下。 正要下去，忽听钟定田欢喜叫道：“有河，这里有条河！” 皇天菩萨！ 真有河啊！ 苗修情不自禁向四方拱手鞠躬，感激各路神灵的庇佑。 第1416章 逃荒一家人(30) 将钟定田拉出来后，钟家人和雇工又挖了一个多时辰，还在七杀的指点下砍树做木梯，终于清出一条勉强可以进去的路。 苗修想亲眼看一看，命令方勇搀扶着自己，也进了洞。 没进洞之前，借他几个脑袋，他也想像不到此处竟然有这么大的空间，盖几间房子都够了。 兴许是有其它的通风孔，空气并不污浊憋闷。 顶上还有钟乳石，火把一照，闪耀出奇异的光芒，如临仙境。 那条黑色的河水，在洞中央静静地流淌，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要往何处去。 众人都放缓了呼吸，仿佛怕惊扰了河水。 跟着进来的雇工们相继跪倒，眼含热泪，虔诚地朝拜这条河。 这是河吗？不，这是活下去的希望！ 但钟家人没跪。 他家非常幸运，前有赵青竹，后有七杀，事事都安排得妥帖周全。 虽然也受了旱灾的苦，却从来没有被逼到绝处。 也就体会不到灾民的激动心情。 苗修走到河边，弯腰掬起一捧水，低头品尝。 方勇急道：“大人不可，小心有毒！” 不见天日的河流，焉知没有滋生阴暗毒物？用于灌溉倒也罢了，怎可直接饮用？ 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苗修拭了拭唇角，微笑道：“清冽甘甜，上上品！” 方勇将信将疑，也喝了一口，果真好喝。 一抬头，只见县令大人眼眶湿润了。 “大人们，东家们，我们，我们能不能也喝一口？就喝一口！” 一名雇工大着胆子道。 苗修一挥手，豪迈地道：“喝，放开肚量喝！想喝多少喝多少！” 所有雇工扑到河边，掬水声不绝于耳，还有人直接将头埋进水里。 钟家人这一路没缺过水，这时也受气氛影响，开怀畅饮。 七杀走得慢，钟定田和钟定金扶着她最后进来。 苗修听到声响一回头，恰好见她走到一簇钟乳石下方，那钟乳石是金黄色的，映照出来的金色光芒，如同给她加了一层神光。 显得她不像凡人，像老神仙。 愣了数息，苗修郑重向她施礼，“老太太，大善，大善啊！” 七杀：“大人过奖了。” 顿了顿，道：“河里有鱼。” 她看得清楚，是一种筷子长的银鱼，没有眼睛，很好抓。 暗河里的鱼通常肉质细腻，营养丰富。 苗修：...... 这种时刻你跟我说鱼，真的合适吗？ 七杀让钟定田脱下外衣，打了几个结，中间压块石头，往河里一放。 没一会儿捞起来，竟然捕到了三条。 方勇钦佩不已，“老太太抓鱼也有一手！” 说着也脱下自己的外袍，依葫芦画瓢。 苗修：“......你们这样，不太好。” 不严肃，不庄重，态度过于随意。 方勇：“你就说吧，你吃不吃？” 苗修果断道：“吃！” 吃了五条烤鱼还不够，又喝了一大碗鱼汤。 暗河虽然找到了，但深藏于地下，远远低于平地，如何让其流到外面灌溉庄稼，也是个大问题。 苗修的意思是征调民夫，在天马山前方挖出沟渠。 他这可不是帮钟家。 那么大一条河，别说钟家这五十亩地，半个永阳县都够用了！ 七杀告诉他那是妄想。 苗修不解，“为何？” 七杀：“因为这条暗河的走向不是向前，而是向下。如果要开通沟渠，非数年不能成。” 苗修不服，“你如何得知？” 七杀：“堪舆之术，一时难以说明。” 这条暗河从大山深处汇聚、流出，又落到地壳运动所造成的更深的地下裂缝里。 天马山这一段，是离地面最近的。 如果不是藏得这么深，也不会这么多年没有人发现。 苗修还不死心，“那向上游挖呢？” 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 天马山虽只是一座小山，却紧依着四象山脉。 要在四象山脉中挖沟渠，那就更难了。 直接从发现的山洞里挖也不行，太深，路也太难走。 而且，那山洞遍布钟乳石，好似神仙洞府，他不敢擅动。 难道，就只能望洋兴叹？ 那他会活生生呕死。 “老太太，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七杀早有想法，道：“大人，我听说永阳县有许多竹林。” 苗修：“......有许多竹林，然后呢？” 七杀：“听说其中有年份长久者，高如房屋，周长如桶。” 苗修：“是，我见过。” 竹有品格，谦逊谨慎，坚韧不屈，是以君子爱竹。 他也不例外，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县衙里种了几株，也曾乘兴登高，赏过山里的野竹林。 但这和他们正在讨论的事情有何相干？ 七杀：“大人，你可听过渴乌？” 华夏古代人很有智慧，在实践中发现了虹吸现象，并制造出水利装置，其中一种便是渴乌，又叫过山龙。 苗修茫然，“那是什么，乌鸦的一种么......我想起来了！渴乌，为曲筒，以气引水上也！可隔山取水！” 说到后来激动得坐不住了，起身来回走动。 七杀：“正是，大人渊博。” 这话让苗修脸红，并且冷静下来，“可是，制造渴乌的神技，早已失传！老太太，莫非，莫非你会？” 看向七杀的目光里，装满了期待。 七杀也没让他失望，简单回了两个字，“我会。” 事实上，古人制作的渴乌，有很大的局限性，只能小范围使用。 想将天马山暗河的水抽上来，某些技术问题解决不了。 例如，竹子是有了，可中间结节不好打通，没这么长的器具。 得先剖开，再用这个时代已有的鱼胶粘回去，绑紧。 而且竹子再长也有限，无法从暗河里直通洞外山下，得几根连结，也需要用鱼胶粘。 这就有可能粘不稳，或者有空气进去，保持不了管道的真空状态，也就制造不了压强。 那就无法形成虹吸现象。 好在她有法术。 技术不足的地方，她会用法术补上。 别人要是照着学，却用不了，也只能怪他学艺不精。 反正原理是对的。 “老太太，您可真是王母娘娘下凡尘啊！” 苗修双眼亮得瘆人。 这位老神仙，连渴乌都懂！ 那可是已经失传几百年的神技，只在典籍中出现过！ 他尽力控制着自己，才没当场跪拜。 第1417章 逃荒一家人(31) 天马山下，钟家雇工和高家长工各自拿着工具，等候命令。 高老爷对钟家很关心，时不时派人送蔬菜粮食。 这日听说老太太找到暗河，要造渴乌取水，立即派小儿子高子皓带着长工前往帮忙。 他也想来，奈何有事脱不开身。 高子皓很愿意。 只要不将他困在书房里背书，让他干啥他都愿意。 七杀测算了一下距离，让他们在山脚下挖出一个长宽各十五丈，深十丈的深坑，用做蓄水池。 随着她一声令下，众人挖得热火朝天。 钟家人勤劳惯了，也没当甩手老爷，跟着一起干。 苗修觉得离山洞太远，难以将水运出来，提议道：“老太太，不如往上一些。” 七杀：“不，这已经是最近的了。” 苗修关切地道：“您是担心在山上不好挖坑？” 大可不必，如果挖坑的人不够，他会去征调民夫。 七杀：“不是。这个坑的位置，必须在暗河之下。” 苗修：“为何？” 因为，虹吸现象是液态分子间的引力与位能差所造成的。 通俗来讲，即利用水柱压力差，使水上升后再流到低处。 七杀：“不知道。只是外祖告诉老身，渴乌的出水口，一定要低于进水口，否则取不出水。” 苗修沉吟道，“也对，水往低处流。” 七杀看他一眼，“这可不一定。” 说着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草图，“大人请看，渴乌的最高点高于水面，那一段，水是往上流的。” 苗修震惊脸，“为何如此，缘由何在？” 七杀淡然道：“老身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大人若能探知，定能流芳百世。” 苗修怔了怔，蹲下去研究那张草图。 他有种预感，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弄懂了，也就明白了渴乌的原理，甚至还能造出更多比渴乌还好的器具。 001：“宿主大人，请问你在做什么，给苗修启蒙物理课吗？还是想给他推开新世界的大门？” 七杀：“要你管。”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觉得他善于思考，又关心百姓死活，想点拨他一下而已。 001：“任性的小七杀！” 嘴硬心软，傲娇善良。 七杀：“闭嘴。” 身为高家的小少爷，高子皓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从没干过活。 此时见钟定田挖得虎虎生风，也跟着弯腰挖土。 没一会儿，只觉双手重逾千斤，抬都抬不起来了。 丢下锄头直喘气，“定田，这得多久才能挖好？” 钟定田默算了下，不太确定地道：“两三天吧。” 高子皓炸了，“两三天？！” 他还以为，再有两三个时辰就能好呢。 也就是说，他还得在烈日下烤上两三天？！ 现在想想，背书也不是多么不能接受的事。 钟定田笑道：“小少爷，你去树荫下呆着，不用干活儿。” 高子皓：“不。” 他爹说了，让他跟在老太太或钟定田身旁，不许擅离。 他怀疑他爹想偷师。 然而他来了一早上，啥都没搞清楚，笑死。 忽听不远处传来牛叫声，转头一看，钟定柱、钟定财和高家几个长工赶着牛车过来。 三辆牛车，装了十多捆竹子，都很长，也很粗。 最大的那几株，每一节都能做水瓮。 见钟老太太去看竹子，高子皓忙跟上，“老太太，等等我！” 苗修也不看那草图了，跟着七杀走。 追上人后，高子皓笑道：“老太太，您看我家这竹子如何？” 重点是“我家”。 这些竹子，都是从他家老竹林里千挑万选出来的。 若是苗修去要，他爹能开价一百两一株。 但知道钟家要竹子，他爹主动奉送，还让钟家自己去挑。 七杀：“极好！” 高子皓：“能做渴乌么？” 七杀：“能！” 高子皓便给苗修一个三分炫耀七分挑衅的眼神，看得苗修莫名奇妙。 高家这小崽子有病吧？ 那边挖着坑，这边处理竹子。 方勇刀法好，七杀让他将竹子去头去尾，又剖开通关节。 李香儿、刘四梅等女眷早已熬好鱼胶，等竹子打通，便带着女雇工一起粘合。 一株竹子不够长，需要几株连接，连接处由钟有根做成榫卯结构，到时凹凸相扣，便能固定住。 其间的缝隙，也用鱼胶来弥合。 不到太阳落山，所有竹子都处理好了。 七杀的设想中，是用三套管道同时抽水，眼下原材料还有多，足够做五套。 但所有参与的人，心里都没有把握。 这玩意儿就是传说中的渴乌？ 真能隔山取水？ 七杀不容置疑地道：“能！” 密封的问题没解决，水大约是抽不上来的。 但她魔武双修，不，科技与法术双修，天下什么事儿办不成！ 001无脑吹，“哼，这群愚蠢的凡人，宿主大人无所不能！” 第1418章 逃荒一家人(32) 蓄水池挖好后，苗修发挥主观能动性，调来修过城墙的民夫，让他们用糯米砂浆坚固池壁。 钟家没有糯米，苗修也没有。 糯米是他派方勇去高家要的，打着钟老太太的名义。 如果是他自己要，高家绝对会狮子大开口。 “老太太，糯米用在此处，并非浪费。能让池壁更加坚实牢固，防止泥土下滑。朝廷修筑城墙，也大多采用此法。” 糯米和砂浆按一定的比例混合，能产生极大的黏合力。 这虽不算什么大秘密，也不是普通人应该知道的。 苗修主动介绍，是不想让七杀觉得他太过无知。 同时还有一丢丢炫耀的心思。 但看着七杀平静的面容，他觉得自己班门弄斧了。 “......老太太，这个您也知道？” 001一脸的轻蔑，“呵呵，连这个都不知道，您侮辱谁呢！” 七杀：“大人，您听说过水泥么？” 苗修大脑飞速运转。 水和泥单独拆分开，很好理解，但连在一起，又有特定的指向。 他想得起来的典籍中，都没有相关记载。 “未曾听说，那是何物？” 七杀：“比糯米砂浆更好的建筑材料。” 苗修兴奋道：“怎么做？” 七杀：“家传技艺，不可外传。” 她并没有做水泥的打算，也没有这种需要。 跟苗修说这个，只是因为微不足道的好胜心。 肯定是被001这个小智障传染了！ 苗修也蓦然意识到自己造次，赶紧道歉。 对啊，他既不是钟老太太的弟子，又不是她的家人，怎么就敢问她这种秘技？脸可真大！ 也许是老太太这几日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导致他忘形了。 说到这个，不知钟家几位姑娘有没有许下人家？ ......不不不，不行！ 几个黄毛丫头长得太平常，人也笨笨的，就算为了钟老太太，他也不能付出这么大的牺牲。 成为钟家亲眷这条路走不通，那么弟子呢？ 可她是个五十多岁的乡下老太太！ 要是拜她为师，传到京城，会笑掉那些冤家对头的大牙！ “大人，大人？” 苗修回神，“怎么了？” 七杀：“老身要上山洞，您去么？” 苗修：“去！” 他这几天不辞辛劳地在县城和钟家庄之间奔波，不就是为了见证这一刻？ 上山的路修整过，没有第一次那么难走。 七杀教人组装好竹管，并往里面灌满水，入洞的那一截，事先用火烤得弯曲，再用直管连接下去。 洞里，已经挖出一个五丈见方的小蓄水池，引暗河之水装满。 不可能直接将管子放入暗河，水流湍急，吸水困难，管道还有可能被冲走。 看着五根管子放进水池，七杀转身便走。 苗修：“......这就妥了？” 七杀：“不然还要怎样？” 苗修：“这么简单？” 001叫嚣：“简单？你自己做一个试试！” 七杀：“很多看似玄奥的东西，说穿了是很简单。” 苗修指着小蓄水池，急道：“这池子没有山下那个大，水不够。” 这下连高子皓都侧目看他。 姓苗的是不是傻！ 暗河与小蓄水池之间不是有水沟吗？池水下降，河水便会流过来。 苗修：“......好吧本官看到了！” 一行人下山，就见蓄水池旁站满了人。 站在最前面一排的，是高老爷和县里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之后才是钟家人。 后面则是闻讯而来的永阳百姓，人数很多，就像赶集。 方勇也来了，带着一队军士维持秩序。 这事儿越传越邪乎。 苗修等人，知道七杀找到暗河，并做出取水的渴乌。 一切有迹可寻，虽然神奇，也还在人的范畴。 可不知怎么的，传到百姓那儿，就成了钟老太太上通龙王，下通山神，向龙王和山神求来了水。 于是都想来看个新鲜。 最夸张的是高老爷，他让家丁在池边搭了个祭台，供上三牲。 见七杀下山，迎过去高声叫道，“婶娘，开坛吧！” 001：“......真是离了个大谱！” 开什么坛？小七杀做法从来不开坛！ 苗修的白眼也快翻出天际。 气氛烘托到这儿，七杀也只好上了几柱香，装模作样地向四方拜了拜。 所有人跟着她一起拜，神情都极其虔诚。 包括鄙视高老爷的苗修。 拜谢神明，不绝永阳生机！ 钟家五个男丁，钟有根、钟有福、钟有粮、钟定柱、钟定金，腰间系着红绸，顺着阶梯下到池里，手中拉着绳索。 绳索的另一头，系在堵塞管道的塞子把手上。 真实情况是压力太强，这个塞子根本堵不住，七杀用灵力堵的。 高老爷硬给自己加戏，郑重其事地道：“婶娘，吉时已到！” 七杀点点头，喝道：“开！” 钟家五人用力一拉绳索，白花花的水流顺着管道冲出来，他们赶紧往上跑。 “呀，真有水！” “钟老太太求来了水，天爷啊！” “这水是龙王和山神给的，肯定能治百病！” 众人激动得炸了锅，都想跳进池里沐浴神水，被军士逼退。 苗修却不怎么激动，紧紧盯着出水口。 现在的水，是之前灌进去的，渴乌取水是否成功，得再等一会儿。 水流哗哗声中，已有半尺。 ......应该是暗河之水了吧？ 苗修按捺不住，喜形于色。 忽然，一条鱼从中间那条管子里冒出来，苗修跳起，指着鱼大叫：“鱼，鱼！哈哈哈！” 大户们顾不上嘲讽他少见多怪，他们自己也看得入迷呢。 管道出水的景象，竟是如此的壮美。 有些上了年纪的百姓已跪倒，默默念诵着他们自己才知道的祷词。 这一晚上，没有一个人离开，都围在池边看着。 半夜水满，又顺着管道流入另外几个备用池。 七杀早早就去休息了。 还让钟定田告诉大家，想喝尽管喝，如果带了桶、盆，想打回家也是可以的，但要注意安全，小心摔入池里。 众人欢呼，交口称赞钟老太太慈悲心肠。 挖备用池的时候，苗修还觉得多此一举。 能装满大蓄水池就算不错了！ 此时才知老太太神机妙算，对她佩服得无以复加。 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人规定过，五十多岁的乡下老太太不能为人师表。 先贤有言，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方勇疑道：“大人，你又在想什么？” 苗修拍拍他肩膀，目光闪烁，“没什么，呵呵。” 不能让他知道，免得他抢先。 第1419章 逃荒一家人(33) 取水成功，钟家庄成了永阳县热门打卡点。 那日夜不绝的水流，满得快要溢出来的蓄水池，是大灾之年最为亮丽的风景。 钟老太太慷慨大方，水虽是她求来的，又在她家地头上，却也不独占，任由大家喝。 想打几桶回家也行，只要不过分到雇人或者用车来运水，钟家都不干涉。 钟家几兄弟先还不舍得，后来一想，反正还没开始播种，自家用水量不大，这水又不能关掉，不用也是浪费，还不如造福邻里。 于是不仅仅永阳县城，周边各村各镇，凡是没有逃荒离乡的全都蜂拥而至。 远处的没来，不是嫌路途遥远，而是消息还没传过去。 高家院子里就有甜水井，并不缺水，但高老爷总觉得钟家的水带点仙气儿，每天让管家去拉两牛车。 用来煮茶效果最好，喝了几天，仿佛自己也飘飘欲仙了。 路上要是有人指责他家不守规矩，管家就让他们看车上的粮食。 骄傲地喊着：“高家不白喝，用粮食换的！” 这样一来，别人也就没话说了。 县里几个大户见他这么做，便也有样学样，半车粮食换一车水。 他们的心思和高老爷差不多，感觉这水不一般。 当日塞子拉开、水流冲出的那一幕，深深地震撼了他们。 祖宗三代都没见过这种事儿！ 还有位杨老爷信誓旦旦地宣称，这水来自于山腹中，蕴含了山精地灵，比人参还补！ 001无语，“这些人疯魔了吗？” 又不是灵泉，怎么可能比人参补？ 杨老爷这忽悠功力，比高老爷还强。 七杀不理它，收粮收得很快乐。 虽然大户们送来的多是粗粮，但粗粮更管饱，正是钟家所需要的。 李香儿是长媳，七杀有意培养她，让她管理粮仓。 看着越来越多的粮食，她忽然心神恍惚。 一把拉住七杀，认真地问道：“娘啊，咱们是不是在做梦？”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灾年！ 他们一家子背井离乡，逃荒远方，日子本该过得比黄连还苦，饥肠辘辘，无处容身。 哪天倒下了，原地挖个坑，魂魄都无法归家。 可眼下这，怎么还越过越红火了呢？ 钟家收成最好的时候，也没这么多粮！ 她真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七杀：“是不是梦，掐自己一下不就知道了？” 李香儿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痛得嗷地叫了出来。 心里却踏实了，会疼，不是梦！ 七杀又道：“今日人多，多蒸些馍。” “好嘞！” 李香儿响亮地答应着，找女眷们揉面去了。 钟家这一阵子很忙，县令大人主动将天马山周围两百亩地，低价卖给了钟家。 自此，天马山成为钟家山林。 土地增加，七杀便让钟有根又去雇了一百多人，整天挖地松土，开出阡陌，预备着种冬小麦。 灾民们都乐意来钟家干活，因为一天供两顿饭，每顿有两个馍馍和一碗菜粥，能吃饱。 水也可以尽情的喝，不用担心被渴死。 这正是苗修想要看到的。 低价卖地、钟家雇人，就有更多灾民能活下来。 老太太心善得很，不会苛待雇工。 又担心雇工仗着人多反欺钟家，时不时派军士、衙役过来转转，谁不规矩，立时就能拖走。 某些心怀不轨的人，见此也歇了心思。 因而钟家庄这里，治安还算良好。 001怅然若失，“姓苗的真多事，让宿主大人没了用武之地！” 小七杀大发神威，教训宵小的场景，看来是见不到了。 苗修又求着七杀在永阳县四处找暗河，但暗河不是随处可见的大白菜，天马山有，不代表别的地方也有。 001：“哼，如果不是宿主大人，这些土着不可能找到天马山的暗河。” 七杀：“安静。” 转了一圈，给苗修指了几处，说能打井。 苗修没失望太久，脑子一转，问能不能从钟家庄引水到小河潭？ 小河潭四周都是良田，他之前已在那里挖好了蓄水池。 本想引仙女湖的水，可仙女湖水位严重下降，只剩三分之一，要是再引到小河潭，剩下的就不够灌溉仙女湖周围的田地。 因为此事，两边农户已经起了几次争执，人头打成猪脑。 七杀爽快同意。 暗河之水源源不断，钟家庄的蓄水池都已装满，足够用了。 苗修更觉得这老太太品性高洁，与有荣焉。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或者为母。 所以他很慎重，专门花两文钱，请长生观的云龙道长算了个吉日。 到了那日，便带上拜师礼，前往钟家庄拜师。 当时七杀正和小喜鹊坐在坑上翻花绳，听他说明来意，半晌没说话，顺手翻了个复杂的样式。 小喜鹊很乖巧，见大人有正事，悄悄穿鞋出去。 还不忘从七杀手里取下花绳，小心地撑着，去找两个表姐研究。 苗修往下一跪，殷切地道：“老太太，您就收了弟子吧！” 001噗嗤一声，笑得肥肉乱颤，捏着嗓子道：“唐长老，您就行行好，收了这小妖精吧！” 七杀：“......进去。” 001麻溜跳进大黑屋。 七杀问苗修，“大人，你真想拜我为师？” 苗修坚定地道：“千真万确！” 七杀：“为何？” 苗修很实在地道：“因为外老太爷学究天人，您也博古通今。某虽不才，也有见贤思齐之心！万望老太太成全！” 七杀：“那你想学什么？” 苗修：“老太太愿教什么，小子便学什么。” 七杀：“你想好了？” 苗修用力点头，“想好了！” 七杀想了两秒，道：“那行，收你。” 横竖她要教钟家这群孩子。 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加他一个不嫌多。 苗修大喜，赶紧递上拜师帖，上面写清了他的籍贯和家世。 又重新行了师礼。 他还以为，老太太会纠结于她自己的年纪、女子之身，以及他的身份，问东问西，顾虑重重。 谁知她这么干脆。 也是，老太太这样的人，怎会在意俗世这些琐碎？ 是他着相了。 第1420章 逃荒一家人(34) 苗修是个务实的人，虽逢灾年，也尽力做了他能做的一切。 挖沟打井，督促农耕，再加上钟家庄输送出去的水，勉强完成了全县的播种任务。 农户没有种子怎么办？ 县衙借，收粮再还，并且不收利息。 谁家要敢把种子吃了，游街示众，全民唾弃。 没有农具，县衙也免费提供。 他逼着大户们捐的钱，一部分用来买粮赈灾，另一部分就是买了种子、农具之类。 只要这一茬冬小麦有收获，明年就不会太难。 十月中旬，走在田间小路上，已经能看到地里绿意葱葱，甚是喜人。 看来看去，苗修觉得还是钟家庄那二百五十亩长得最为茁壮。 这也在情理之中，他的老师精通农田水利，种出来的庄稼自然比别人强。 高老爷也发现钟家的麦苗比自家的好，可钟家的种子还是他送的，钟家的地也没他家的肥！ 想不出原因，便归咎为钟老太太天生带福。 一再叮嘱小儿子，要好好孝敬老师，沾点她的福气。 县太爷拜钟老太太为师，是永阳县的一大奇闻，上至大户、下至走卒，全都议论纷纷。 有两个老学究极为愤怒，说县太爷竟然尊一介老妇为师长，乱了纲常，有失体统。 被几个过路的百姓围起来揍了一顿。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纲常，什么是体统，但他们知道钟老太太求来神水，救下半个永阳！ 要是没有钟家庄的水，他们的庄稼种不下去，只能去逃荒。 议论钟老太太可以，说她的坏话就是不行！ 而高老爷听说后，暗骂狗官狡诈，也怪自己失策，赶紧拖着小儿子跑到钟家庄，也要拜师。 这次七杀半秒都没思考，立刻答应了。 没办法，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钟家得了高家太多帮助，拒绝他儿子不厚道。 于是苗修和高子皓这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意外成了同门。 钟家几个孩子，七杀让苗修帮忙，请来一位老童生，教他们读书识字，打好基础。 而对于苗修、高子皓，七杀因材施教，针对他们的性格特征、天赋爱好，在生活中进行教导。 并不是简单的照本宣科，融合了她多次叱咤风云的经验。 高子皓很喜欢这种教学方式，动不动就跑到钟家。 高老爷求之不得，给他在钟家放了几大包行李。 某日苗修来探望老师，听着钟家孩子的琅琅读书声，看着地里迎风招展的青苗，只觉岁月静好，云淡风轻。 但这天下，其实早已乱了。 大思王朝的开国太祖，虽是贩卖私盐起的家，登基后却没有商人的重利、短视，轻徭薄赋、爱民如子，乃是世所公认的明君圣主。 可惜几世传承下来，继任者一代不如一代。 当今这位皇帝，更是集祖宗三代缺点于一身，昏庸无道，荒淫无度，且生性残忍，滥杀贤臣。 他所宠爱的李贵妃，和他是一样的货色，纵容娘家横行霸道，欺压百姓，连朝中大臣都不放在眼里。 前些年风调雨顺之时，便有黔首被逼造反，虽被镇压下去，朝廷已失了民心。 这两年遇上旱灾，朝廷又没有良好的抚民之策，致使流民四散，各地起事的多不胜数。 今天冒出个镇江王，明天冒出个仁义王。 就雍州境内，已经出了十多个王，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互相攻伐。 朝廷大军疲于奔命，根本弹压不了，这边按下葫芦，那边起了瓢。 而且，有些将领剿匪不利，害怕被皇帝治罪，索性也反了。 苗修夜里登高一望，感觉处处烽烟，血浸山河。 那无边的戾气，令他打从骨子里发冷。 永阳现在还看似安宁，是因为太小了，又不在军机要道，没有引起乱兵的注意。 但这不可能长久。 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这个地方！ “老师，您若有空，不妨去大山深处寻几个可藏人的洞穴。” 苗修叹了一口气，希望乱兵不要来得那么快。 最好等到明年收割了麦子，百姓就能带着粮食躲进深山。 七杀过了许久才道，“不。” 苗修诧异：“老师？” 如今的局势，他跟老师提过，老师肯定也明白找洞穴是为了有条退路，怎会不同意？ 七杀看着他，悠悠道：“为师来到此间，不是为了躲藏。” 这个世界，也没有人、没有事能让她避到山洞里！ 苗修：“......躲藏，是为了活命。” 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讨论的必要，更不需要谁说服谁。 老师这份忽然而来的倔强，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难不成是高子皓那小子进了什么谗言？ 七杀：“谁想害我们，我就要谁的命。” 苗修无语。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师说，您弱不禁风，要不了谁的命。 何况，您虽然睿智通透、学识渊博，也是文人不是将军。 再假设您是兵圣转世，手下也没有听令的将士。 如何对抗乱兵？ 不过是躲兵祸而已，很常见的事儿，您用不着觉得羞耻。 七杀也不欲跟他多说，换个话题，“为师观天象，半个月后将有寒潮。” 冬麦最害怕的就是寒潮，有可能被全部冻死。 苗修成功被转移了思绪，急道：“该当如何？请老师教我！” 七杀：“三种办法。” 一是在气温骤然下降时浇水，水洒在麦苗上，会冻结成冰，对麦苗起到保护的作用。 二是覆盖干土，只留少量叶片露出。 三是覆盖干草碎末，原理都差不多。 以永阳县的状况，第二、三种比较合适。 苗修拱手，“多谢老师！” 七杀：“这不是什么难事，积年的老庄稼人应该都知道。” 苗修：“但没人能推算出寒潮何时到来！” 这才是重点！ 七杀：“去吧，用心管好农事，别的不用担心。” 苗修总觉得她意有所指，却也没有深想。 第1421章 逃荒一家人(35) 原身赵青竹的愿望不大，只想保得家人平安。 因而七杀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根据她的愿望，给自己定好了人设： 一位有着劳动人民朴素智慧的平凡老太太。 她的聪明才智，来源于几十年的生活经验，虽比别人出色些，也在正常范围之内。 重点是平凡。 接连几世都霸气侧漏，七杀也想过点平凡的人生。 不是有句话这样说吗？ 平平淡淡才是真，安安乐乐才是福。 大鱼大肉吃多了，偶尔也需要清粥小菜调节一下。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以低调为主，尽量不引起世人的瞩目。 钟家需要什么，她引导、启发他们自己获得，并不是直接给予。 遇上匪徒也不出手。 就算出手，也不让人知道。 严禁钟家人泄露岩盐的存在，也是因为这个。 盐、铁左右着一个朝廷的经济，但凡沾上，绝无小事。 而她在这地儿不想干大事，便刻意忽视那个岩盐矿。 担心某些小细节露出马脚，还捏造了个惊才绝艳的外祖。 另一方面，她有信心，在不使用非凡力量的情况下，于乱世中，帮助钟家打造一个能够容身活命的世外桃源。 为此，她甚至将神识限制在钟家人身上。 外面种种，不看不听，不去理会。 理论上，她知道有无数灾民正在受苦，饥不果腹、衣不蔽体，又遭受战乱，非常的可怜。 但收拾乱世的人不该是她这个穿越者。 她现在只是个老太太呀！ 乱到某个程度，就会出现真正的救世之人，力挽狂澜，重整秩序。 这是天地间的规律。 况且，这几年的干旱，并非天道有什么异样。 恰恰相反，这是天道在除旧布新。 如果将气候当成一个程序的话，那么每一年，这个程序都会偏离原先的设定，出现一些偏差。 当这些偏差达到某个临界点，天道便会强势纠错。 要么大旱，要么大涝。 目前纠错即将结束，到得明年，便会恢复正常。 至于人间是否剧烈动荡，以致改朝换代、更弦易辙，天道不在乎，七杀看得多了，也不在乎。 但苗修偏生跑来告诉她，局势不妙，找个山洞躲一躲。 这时候再躲，就得带上苗修、高家，还有永阳县认识的这些人。 或者清除他们的记忆。 无论哪一种，她都平凡不了。 七杀迎天长叹。 我本想低调此生，奈何实力不允许！ 001劝道：“小七杀，接受现实吧！从你找到暗河开始，低调二字，就与你无缘了。” 七杀：“要这么说的话，我就不该来永阳。” 不来永阳，就不会结识苗修和高家，不会买到荒地，也就不用找暗河。 001慷慨激昂，“不，宿主大人，你就如同那夜空中最亮的星星，任何人一抬头就能看到！你那伟岸的身姿，永远无法泯然于众人！光华耀世，辉煌绚烂！这，就是你的命运！” 七杀一头黑线，这什么跟什么呀，“滚进去！” 001秒怂，“没问题！” 不就是大黑屋吗？它很熟。 “姥姥，我们回来了！” 七杀正坐在门前柿子树下思考人生，小喜鹊背着一篓猪草，从田野里跑来。 大花、二花很有姐姐样，故意落后，让她第一个跑到奶奶跟前。 “姥姥你看，我们找到好多徐米菜！” 小喜鹊放下小背篓，献宝似的将徐米菜捧给七杀看，小脸红扑扑的。 七杀翻了翻，笑道：“很嫩，拿些给你大舅母，让她明早拌凉菜。” 她们所说的徐米菜，其实就是马齿苋，能清热利湿、解毒消肿、消炎止渴。 食药两用，猪能吃，人也能吃。 “哎！” 三个女孩齐声答应着，选出一篮子嫩绿的，其余背去猪圈。 001趴在大黑屋窗口笑道，“真可爱！” 七杀神念一动，将窗口封上。 刚来这儿的时候，荒地里压根没有野菜。 随着小麦成活，野菜也零零星星从田埂上长出来了。 家里女眷都是能过日子的人，提议养猪，七杀就让钟定田去县城买了四头小猪崽。 女孩们自觉承担起打猪草的责任。 每日晚饭后，就背上背篓去田野里。 七杀并不阻拦。 她可不想将女孩们养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 不是养不起，是不太健康。 看她们在田野里奔跑，多快乐啊！ 但干活归干活，不能影响读书。 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适用于任何一个时代。 第1422章 逃荒一家人(36) 晚上，七杀正洗着脚，钟翠翠敲门进来，想给她洗。 七杀推开她的手，“不用，等我老得不能动那天再说。” 钟翠翠嗔道：“娘总是这样，跟女儿还客气！” 七杀：“自己能做的事情，为啥要麻烦别人？” 家里这些女眷总想服侍她，弄得她很烦恼。 高家和苗修都给她送过小丫环，她拒绝了，现在有点后悔。 让丫环服侍，她没太大的心理障碍，因为给工钱。 钟翠翠强调道：“娘，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的女儿！女儿伺候娘亲，天经地义！” 七杀转移话题，“大晚上跑来，有什么事儿？” 钟翠翠坐到她身旁，期期艾艾地道：“娘，你觉得喜鹊咋样？” 七杀：“很好的孩子，孝顺长辈，乖巧聪慧。” 要论智商情商，小喜鹊在钟家孩子中是拔尖儿的。 母女之间，不需要拐弯抹角，钟翠翠直接道：“那，将她聘给田郎如何？” 七杀：“......不行！” 钟翠翠：“为啥？娘不是也说喜鹊是个好孩子吗？” 只要女儿能有安稳的归宿，她这辈子就值了。 几个侄儿中，定田年纪最为接近喜鹊，且性情温和，聪明宽厚，是最合适的人选。 喜鹊还小，她本来不想这么急，但前两天隐隐听说，高家在打听定田的生辰八字，这不就是结亲的意思吗？ 她不能让看好的女婿被抢走！ “娘，我问过三哥了，他也赞成这门亲事！” 七杀：“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钟翠翠：“为啥呀？” 七杀：“姑血不还家，以后会生出痴傻儿！” 钟翠翠不信，怀疑娘亲搪塞自己，“以前村里多的是表妹嫁表哥，也没见谁傻！” 七杀反问：“那他们聪明吗？” 钟翠翠答不上来。 似乎没有谁特别聪明。 七杀体谅她一片爱女之心，缓声道：“喜鹊的婚事，我会管，你不要自己瞎琢磨。” 造孽啊，小喜鹊还是个孩子，婚事就提上了日程。 但这样的年代，也正常。 还有指腹为婚或者娃娃亲的，定得更早。 钟翠翠很不安，“娘的意思是，要把喜鹊嫁出去？” 可是除了娘家这几个侄儿，她不知道有谁值得托付。 七杀：“你放心，娘会好好挑选。” 也知道她的担忧，顿了一下，安慰道：“如今咱们家不比往日，小喜鹊还有从容这个师兄，没人敢欺负她。” 从容，是苗修的字。 钟翠翠像怕被谁听见似的，小声道：“娘，苗大人真当你是老师？” 这是一件全家人怎么想也想不通的事。 十年苦读，金榜题名的县令大人，为啥这么看得起自家老太太？ 还有高老爷，为啥也让小少爷拜师？ 因为实在想不通，后来也就不想了。 七杀：“怎么不真？拜师帖还在我这儿呢。” 钟翠翠有了些底气，不再执着于将女儿嫁回娘家，服侍娘亲躺好，便要回房。 就在此时，院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奶奶，苗大人来了！” 钟定田扬声道。 虽然苗修让钟家孩子叫自己师兄，但他们一般不叫，不敢。 “老师！” 苗修顾不得礼仪，直接冲到七杀屋里。 七杀起身，钟翠翠怕她着凉，赶紧给她披上大衣裳。 “急急忙忙的，什么事？” 苗修看了眼钟定田和钟翠翠，没说话。 钟定田懂得眉高眼低，会意地退出去。 发现姑姑没动，又回来扯走。 七杀：“现在可以说了吧。” 苗修深吸一口气，道：“老师，有一支乱兵，正奔向永阳县城！” 这个消息，是他的姨父辛将军刚刚派人送来的。 七杀：“大约什么时候到？” 苗修：“最多三日！您让家人赶快收拾家当，明晚躲进山里！” 明晨，他会在县城出告示，再派衙役通知各大村镇。 专门跑钟家一趟，一是因为师生情谊，二是想请老师多找几个隐蔽的山洞。 七杀问道：“地里的青苗怎么办？人能跑，青苗跑不了。” 苗修简直服了她，急道：“命要是没了，有青苗又有什么用？老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七杀：“不走。” 苗修苦恼地抱头，“老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七杀：“你听说过剪纸为马，撒豆成兵么？” 苗修：“......什么？！” 七杀耐心地重复，“剪纸为马，撒豆成兵。” 苗修激动地道：“那是话本子里的杜撰，假的！” 只有愚夫愚妇才会信！ 难道他看走了眼，老师只是个信鬼神、听天命的乡下蠢妪？ 不，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七杀：“我会。” 说着拿起炕桌上小喜鹊的描红本，撕下一页，用剪刀剪了匹小马。 在苗修匪夷所思的目光中，往地下一丢。 小纸马打个滚，站起来就成了活的小马驹，白色的。 苗修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1423章 逃荒一家人(37) 我是谁？ 我在哪儿？！ 哦，我姓苗，名修字从容，是永阳县的县令。 我家世代为官，簪缨满堂。 我本人自幼便是交口称赞的神童，科举有成，高中探花。 打马游街那一日，掷向我的花枝、绣帕，是状元郎的好几倍。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有位神仙老师。 她用纸剪了匹小马，丢到地上活了。 ......也许，我是在做梦。 不对，不是做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苗修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就见床前立着一个铁塔般的身影。 吓了一跳，“谁？！” 方勇转过头来，没好气地道：“我！” 苗修松了口气，“怎么鬼鬼祟祟的不出声！” 方勇边啃烙饼边道：“你在睡觉，老太太不让叫你。” 什么鬼鬼祟祟？他行得正坐得端！ 这钟老太太呐，什么都好，就是太惯孩子，顺便连县太爷也惯。 说县太爷这阵子太累，需要好好休息，谁都不许打扰。 哼，他整日在外打探消息，比县太爷累得多，也危险得多，却没人关心他。 这年月，有老师的人像块宝，没老师的人像根草。 早知道他也拜老太太为师！ 苗修嫌弃地瞪他一眼，这个莽夫，渣渣都快喷到炕上。 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什么时辰了？” 说完蓦然意识到，天光大亮，这不是晚上，是白天！ 莫非他晕了一夜？ 方勇：“约莫辰时。” 快速吃完剩下的烙饼，猛灌一口凉茶，严肃地道：“大人，大事不妙！” 苗修慢吞吞地穿外袍，“说来听听。” 方勇：“您站好了，小心被吓着。” 之前辛将军探查到的那支乱兵，原是云岭王的麾下。 所谓云岭王，本是朝廷的一名将军，得罪了李贵妃的娘家兄弟，被陷害下狱，押解京城。 他在军中素有威望，部将冒死相救，索性反了。 前段时间，朝廷派大军剿杀云岭军，在凉州一番厮杀。 云岭军落败，大部撤往豫州，未能及时跟上的游兵散勇各处乱窜。 窜入雍州的约有五千多，以一名叫葛平林的裨将为首。 葛平林对云岭王极为忠诚，四处搜刮粮草、筹集军费，拉壮丁。 他的打算是在雍州发展壮大，等候云岭王的命令，来日再战。 西边的几个县，都遭到了他的劫掠，眼下轮到永阳。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云岭王严禁手下屠杀百姓，因而葛平林抢钱抢粮，却不怎么杀人。 但永阳南边，又来了一支乱军。 这支乱军是雍州本地的，首领名叫向河梁，号东贤王。 虽有个“贤”字，却暴戾嗜杀，攻打村镇时若遇抵抗，战后便屠村屠镇。 慑于他的凶名，很多村镇不敢反抗，被迫加入。 如今人数已扩大到两万，对外宣称三十万，攻了好几个县。 他也看中了永阳，想跟葛平林抢一抢。 苗修：“所以，西边是云岭军，南边是东贤军？” 方勇：“是啊！咱们赶紧跑吧，回宁西卫，找辛将军！” 胜的要是云岭军，永阳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胜的要是东贤军，那就更惨，死法各种各样。 哪怕他们两败俱伤，作为战场的永阳也毁了。 指望他手下那几个军士守城？ 开什么玩笑！ 辛将军麾下虽有十万大军，却要防备蠢蠢欲动的胡人，不可擅动。 以前辛将军就说过，宁西卫的将士，刀锋永远不会对着大思百姓，只会对着胡狗。 听那意思，就算皇帝令他平叛，他也敢抗旨。 所以不能指望他派兵相救，只能主动过去。 苗修评论道：“云岭王也就罢了，这向河梁真是牛不知角弯，马不知脸长，恬不知耻，竟敢自称东贤王。” 方勇：“耻不耻的，已经这样了。大人，快回县衙收拾行李吧，要带哪些人，也及早告知。” 两边乱军都离得不远，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何况，永阳离宁西卫有五百多里，若是带的人多，行程会很慢。 他打探到确切消息之后，回县衙没找到苗修，快马赶到钟家庄，不在门前等，特意在房里吃东西，就是为了惊醒他。 眼下可没时间让他睡大觉！ 谁知苗修说道：“不去。” 方勇一愣，“为啥？” 这会儿他才发现，素日胆小如鼠的县令大人，此时却意外的镇定。 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神秘而轻松的笑容，很怪异。 ......这人不会被吓傻了吧？ 要命，怎么跟辛将军、辛夫人交待？ 苗修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因为我有老师。” 说完正正衣冠，施施然出去了。 方勇呆了呆，赶紧追上。 不行，必须说服苗修去宁西卫，否则他也不敢去。 会被辛夫人打死的。 第1424章 逃荒一家人(38) “安怡师妹，老师在哪儿？” 苗修和蔼地问院里正在背书的小喜鹊。 钟安怡，是七杀给小喜鹊取的大名。 大花叫钟安宁，二花叫钟安欣。 但平时除了苗修，也没什么人叫，依然是大花二花小喜鹊。 小喜鹊忽闪着大眼睛，抬头道：“回大人，姥姥在屋后散步，让您睡醒了去找她。” 她想跟去，姥姥却让她用心功课，顺便给苗大人传话。 苗修看她认真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揉揉她的头发，“知道了。” 小喜鹊又道：“您还没吃饭吧？吃了饭再去。” 苗修转身就走，“不吃了，不饿。” 吃什么饭哦，他需要立刻见到他的神仙老师！ 一刻都不能耽误！ 出来时遇上不少钟家人，大家跟他打招呼，他一律微笑回应，心却早就飞了。 当年殿试，他也没有此刻的激动和期待。 绕过钟家大宅，忽然发现方勇还跟在后面，忙住了脚，笑道：“方兄，你去忙你的吧，钟家庄很安全，不用你贴身护卫。” 老师的神通，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就算他信任方勇，那也不行。 一个秘密倘若给第三个人知道，也就不叫秘密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会知道。 其实，老师不应该告诉他，默默保护好永阳就行。 既然告诉了，那他就得守住这秘密。 而这也说明了老师对他有多么的信任！ 方勇不说话，忽然出手如电，摸了摸他的额头。 苗修：“......本官没病！” 方勇：“你确定？” 额头倒是不烫，但让一个人脑子出问题的，不一定是发烧，还有可能是遭受重击。 钟家庄应该没人打他吧？ 苗修：“确定，一百个确定！” 方勇：“那为啥要留在永阳送死？” 苗修有点暴躁，不是说过了吗？因为我有神仙老师啊！ 敲了下头，道：“方兄，我以项上人头担保，永阳会平安的！” 他不会故作善良地命令方勇回宁西卫。 县衙多少事儿，少不了他这县太爷，也少不了方勇这个帮手。 方勇要走了，他可能会被大户们套麻袋。 “大人，乱兵要是杀进来，你的脑袋啥都担保不了，只能当夜壶。” 方勇不屑道。 苗修：“......走开，别跟着我！” 方勇烦躁地抓抓头发，回去继续守城门。 他是怕死，可他的胆色，总不能还输给一个读书人！ 算了，守到哪天算哪天。 宅院后也有座小山，七杀站在山顶，看着苗修摆脱方勇，提着衣摆小跑上来。 “老师，弟子有眼无珠，孤陋寡闻，望老师恕罪！” 苗修长身一揖，面露愧色。 七杀：“很惊奇吧？” 惊奇到被吓晕。 她就顺势让他睡了一觉。 苗修：“......弟子本以为，世间绝无此技！” 那应该是志怪传奇里的故事！ 七杀：“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不论，并非不存在。” 苗修恭敬道：“是，多谢老师教导！” 又小心翼翼地道：“老师，方勇来报，又有一支乱军杀向永阳，比之前那支更凶残！” 七杀：“为师看到了。” 苗修结结巴巴，“看，看到了？” 怎么看？ 难道是用千里眼？ 天爷啊，老师还有多少神通，是他不知道的？ 七杀一拂袖，坐到树荫下的石台上，示意他也坐。 “从容，这两支乱兵只是小事，不足挂齿。为师想让你思考的，是大思王朝何去何从。” 苗修怔住。 大思王朝的何去何从，轮得到他一个小小县令来思考？ 就算他曾是探花，大思王朝的探花也不少。 ......老师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七杀也不催他，让他慢慢想。 她亲自向苗修展示剪纸为马，难不成就为了保住一个永阳县？ 那是杀鸡用了牛刀。 要干，就干票大的。 选中苗修，主要是因为他外圆内方，心里装着百姓，又是个实干家。 不选钟家人的原因也很简单。 这家人太单纯了，贸然推到那个位置，不是爱而是害。 定田虽资质不错，那也是相较钟家人而言，和苗修一比，差距还是很大的。 乱世等不了他成长。 第1425章 逃荒一家人(39) 烈日悬挂在天空，透过树枝照耀在地上，留下斑驳奇异的光影。 苗修陷入沉默。 七杀不看他，盘腿打坐，闭目养神。 001撑着两只胖胳膊，从大黑屋顶上冒出来，夸赞道：“宿主大人做得好，想装老神仙，就得有老神仙的样儿！” 七杀：“闭嘴，我没装！” 看破不说破，这个道理小智障总是不懂。 001兴致勃勃地道：“最好再穿一身天仙洞衣，手持拂尘，头戴紫金莲花冠，身后跟两列童子，那才叫排场呢！还得取个道号，要不，就叫青竹子？” 七杀：“本座的大黑屋，关不住你了是吗？” 001飞快缩回去。 两刻钟后，苗修似是下了重大的决定，右手狠狠砸在左手掌心，长长呼出一口气。 挪到七杀身旁，目光闪闪地道：“老师，弟子有些许疑惑，想请老师赐教。” 七杀：“说。” 苗修斟酌了一下用词，道：“老师不是寻常人，此前在富泉县，为何籍籍无名？” 七杀：“名声于我如浮云，要来何用。” 苗修：“我听定田说，以前在家里，生活甚为艰苦。” 他说得委婉，但七杀明白他真正想问的是，你这么有本事，为啥不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这个问题，七杀有无数答案，故弄玄虚的、就事论事的，应有尽有，总有一款适合苗修。 但数十次的穿越经历让她明白，人最信的是自己。 所以她反问，“你说呢？” 苗修开动大脑，思忖着道：“时机未到？” 就像太公望，明明有大才，却半生寒微，被妻子抛弃。 直到七十多岁，才在渭水之滨钓鱼时遇上周文王，辅佐西岐兴周灭商，成就霸王之业。 七杀：“正是！从容，为师这样的人，尤为看重时机！” 为师这样的人？ 也就是说，老师承认了她跟普通人不一样！ 苗修颤声道：“老师，您，您为何还留在人间？” 是仙，就该飞上九重天！ 戏文里都是这么写的！ 七杀高深莫测地道：“这是一场修行。” 苗修：“弟子明白了！” 至于他明白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七杀也没兴趣问，只道：“明白就好。” 苗修发了一会儿呆，又道：“老师，为何是我？” 老师若是太公望，又凭什么认定他是周文王？ 他日常虽自负，也没自负到认为自己能担起天下。 为何是你？ 因为赶巧了，有缘。 七杀一本正经地道：“因为你有一颗诚心。” 见他不解，问道：“从容，你金榜题名之时，想的是什么？” 苗修坦诚地道：“光宗耀祖，青云直上！” 七杀：“只想到这个吗？” 苗修有点不好意思，“还想当一个好官，做一番事业，造福百姓，青史留名。” 这种话说出来有点假，但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因而从翰林院出来后，放弃进入礼部的机会，来到这个同年们避之不及的边陲小县。 礼部不缺探花郎，天下却缺好县令。 为此还被祖父和叔伯们责罚，娘亲也哭了几大缸的泪。 世交故友也劝他三思，不要自讨苦吃。 唯一支持他的，就只有屡试不第的父亲。 然后连父亲也被罚了。 七杀：“这，就是你的诚心。为君者，须将百姓放在心中。” 这，也是她给出的理由。 如果觉得不够，那自己去扩展一下吧。 苗修喃喃道：“将百姓放在心中的官儿，也不少吧。” 七杀：“你还有一个别人所没有的优势。” 苗修：“什么？” 七杀淡淡道：“我是你的老师。” 此言很简单，只有六个字。 但其中所蕴含的睥睨纵横、强大自信，令得苗修心潮澎湃。 脱口道：“有您这样的老师，苗家祖坟冒青烟了！” 七杀赞成：“确实。” 不只上一代，大概往上八代都青烟缭绕。 苗修也有同感，目视远方连绵不断的群山，仿佛已经登基御极，忍不住叉腰大笑。 “哈哈哈！” 男子汉大丈夫，谁还没点雄心壮志！ 群雄俯首，何其快哉！ 天下为棋，何其妙哉！ 昏君滚蛋吧，妖妃奸臣滚蛋吧！ 往后该如何治世，老子说了算！ 七杀看着他，心里有点后悔。 这个傻子能行吗？ 001在大黑屋里搭腔，“别挑啦，将就用用吧，没多少人比他强。” 它之前分析过数据，在这个世界，苗修已经算是皎皎者，当个好皇帝的机率也很高。 笑着笑着，苗修忽然脸色大变，惊慌道：“老师，我的家人还在京城！” 造反归造反，他可不想拿父母亲人祭天。 七杀：“无妨，他们已出京，准备投奔你。” 苗修：“……老师如何得知？” 七杀：“看到的。” 第1426章 逃荒一家人(40) 苗修瞪大眼睛，“看到？！” 哦对，差点忘了，老师有千里眼！ 可他本以为，看到永阳县外的乱军，已经是老师的极限！ 谁知竟然能看到京城！ 每一次，他以为自己已经用了最大的想象力，可每一次，都让他觉得想象力跟不上！ 或者说，他幻想得再夸张，也没有真实的老师那么夸张！ 他对老师的神通一无所知！ 七杀叹气，“从容，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 001：“白瞎了这个好字！不过，三观重塑时，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 七杀：“我看他是生性跳脱，不稳重。” 但自己选的人，再不稳重也要扶下去。 苗修惭愧，以袖掩面，“老师，弟子失态了！” 君子之仪，应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七杀：“罢了，关心家人，乃是人之常情。” 昏君当朝，苗家一门还能在朝为官，就说明不是啥耿直之人。 耿直之人早被昏君砍了。 但也良心未泯。 前几日，昏君异想天开，说西北大旱是因为那边的人有罪于天，要加西北两成税，用以赎罪。 奸臣们胡拍马屁，大赞陛下英明。 硕果仅存的几个忠臣，觉得这实在太荒唐，荒唐得像个笑话。 某地有难，朝廷该做的难道不是赈济么？ 他可倒好，不但不赈济，还要在灾民身上刮层皮。 这么一搞，官逼民反，本就不稳的西北定然大乱！ 西北乱，天下乱，乱局无法收拾，擎等着亡朝灭国吧！ 于是，忠臣们串联相熟的官员，跪在宫门前苦求皇上收回成命。 其中就有苗修的几个叔伯。 昏君大怒，令禁卫军杖责，边打边问，知不知错？ 打到三十杖时，苗修的大伯说知错了，几个兄弟也认错。 昏君这才放他们回家，又假惺惺地赐药赐金。 等使者一走，苗家关门商议了一个时辰，一致认为这个朝廷要完蛋，自家犯不着陪葬。 遂决定潜逃。 逃去哪儿呢？ 永阳。 其一，那儿离京城远，昏君就算想治罪，短时间内也抓不到他们。 其二，永阳县令是自家人。 其三，隔壁有宁西卫，守将辛将军也是亲戚。 一家人收拾细软，五天前就逃了。 同时逃走的，还有几个儿媳妇的娘家。 但直到现在，昏君都没发现，还以为苗家几兄弟在家养伤。 左邻右舍倒是有所察觉，却没心思管。 各地义军突起，人心惶惶，京城也不似以前那般繁华，自家的事儿还管不过来呢。 七杀：“你想看吗？” 苗修：“......弟子也可以？” 七杀：“自然可以。” 随手在空中画了个圈。 苗修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脑中空空，什么都没想。 反正也想不到，就看吧。 她画的那个圆圈里，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画面。 荒凉的山路上，有一支队伍，骑的骑马，乘的乘车。 为首那个骑黑马的，赫然是他大堂哥苗俭！ 次后那人，是二堂哥苗丛。 二人眼里的血丝，他都看得分明！ 苗修腿一软，跪到七杀面前，“老师，这，这是什么法术？” 七杀：“说了你也不懂。” 这是实话。 怎么跟冷兵器时代的人解释飞机大炮的构造呢？ 解释不清的，省省吧。 他能知道这是法术，已经足够了。 苗修抓住她的袖子，急切地道：“老师，弟子有个不情之请！” 七杀：“说吧。” 想学法术？不行的，这个世界灵力匮乏。 苦修一生，大概也突破不了炼气期。 苗修：“弟子的家人，能否请老师照看一二？” 这个请求很过分。 老师施法，肯定也需要付出代价。 但是，京城离永阳四千多里，路上多少乱兵匪徒，很危险！ 七杀微怔。 苗修看到她的神通，惦记的却还是家人，而不是求她传授。 这一点，出乎了她的预料。 她连怎么拒绝都想好了。 001：“这小子不贪，也重亲情，不错。” 七杀提他起来，道：“照看太麻烦了。” 苗修黯然，但也不怪她，叹道：“是弟子冒昧。” 七杀：“直接让他们到永阳吧。” 苗修：“......？？？” 请问，什么叫直接让他们到永阳？！ 下面发生的一幕，再一次让他如在梦中。 只见他的神仙老师，双手结出玄奥的法诀，向着天空挥了几下。 然后，他看着家人又行了一盏茶功夫，前方出现一座城池！ 一座熟悉的城池！ 城墙上刻着两个字：永阳！ 两位堂哥十分吃惊，勒住了缰绳，裹足不前。 车帘晃动，他的父亲探出头，问怎么不走。 苗修还看到，方勇注意到了这群人，上前询问。 “老师！” 七杀：“缩地成寸，和剪纸为马一样，小道而已。” 小道！ 老师说这只是小道！ 苗修半天作不得声。 七杀：“明日，为师设坛求雨。至于地点，就选长生观吧。” 苗修麻木重复：“设坛求雨？” 七杀：“嗯，求雨。去吧，去找你的家人。” 苗修这才如梦初醒，嘭嘭嘭磕了三个头，向着山下飞奔。 七杀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吃惊。 001：“肿么了？有什么不妥？” 七杀：“没有。” 就在刚才那一瞬，苗修身上竟然有了龙气！ 其实她也知道，在她的扶持下，苗修有龙气是迟早的事。 可这也太早了点！ 一言定君王，何等霸道，何等威势！ 七杀却暗暗提醒自己，万万不可狂妄，更不能有自己无所不能、凌驾众生的错误想法！ 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 第1427章 逃荒一家人(41) 方勇手握刀柄，带着一队军士拦在大道上，警惕地道：“尔等何人，来至永阳县，意欲何为？” 苗家人很是无奈。 这个破丘八，是不是听不懂人言！ 他们都说多少遍了，他还在问！ 苗俭疲惫地扶额，“我们是永阳县令的家人，从京城来投奔他。” 苗丛指指自己，“我，苗修的二堂哥。” 又指指苗俭，“他，苗修的大堂哥。” “看到那个站在车旁，身着青衫的文士了吗？苗修的亲爹！” “现在掀开车帘那个，头上戴珠翠的，是苗修的亲娘。” “后面几辆车里，还有苗修的祖父、大伯、二伯、四叔，兄弟姐妹，婶娘伯母！” 方勇嗤之以鼻，“休想欺瞒我！苗大人簪缨世家，叔伯都在朝为官，怎会忽然来此？”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总不能说我家看出昏君要完，潜逃出京吧？ 谁知道这个小头目会不会跑去告密。 还有一点他们根本说不清。 五天前出的京，按理应该在一个多月后才能到达永阳，可他们今日就到了！ 祖父和叔伯们不敢置信，聚在后面惊叹，才轮到他们上前交涉。 苗俭、苗丛交换个眼神，让管家上前塞钱。 话不管用的时候，就只能派出孔方兄。 不料这丘八头目拔出雪亮的刀，喝道：“别来这一套！” 苗俭放下身段，赔笑道：“请兄弟们喝杯茶......” 方勇大吼：“给我老实点儿！” 越发觉得这群人是乱军假扮的，目的是赚开永阳城门，里应外合。 就不知道，是云岭军还是东贤军？ 不管那一边，都不是啥好东西！ 手下军士也纷纷拔出了刀，围着苗家人呼喝。 苗俭和苗丛慌忙后退，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苗修的父母壮着胆，携手上前，“小将军，你看看我们，是不是和阿修长得很像？” 方勇刚要说滚开，却忽然发现苗修脸上真有他们的影子。 而且，这妇人和辛夫人也很像，尤其眉眼，一看就是姐妹。 ......莫非他们真是苗修的父母？ 那可糟了！ 苗修小心眼，要是知道自己如此对待他的亲眷，肯定打击报复。 可是，他几乎每日都和苗修见面，却从来没听他提起家人要来。 今早也没提！ 苗三夫人见他有所动摇，趁热打铁，“小将军，你若不信，派个人去找阿修，他一来便知！” 之前，苗家兄弟就提议派人去找苗修，方勇充耳不闻。 但这次迟疑片刻，果真招手叫来个手下，耳语几句。 那人跑回城里。 苗家人这才松了口气，安心等待苗修。 方勇不时看几眼苗三夫人，越看越觉得像辛夫人，忍不住道：“敢问夫人，是否姓金？” 苗三夫人一怔，“小将军如何得知？” 因为辛夫人娘家姓金。 方勇自认倒霉，收刀拱手：“夫人，得罪之处，万望海涵......” 话没说完，就听到急促的马蹄声。 伴随马蹄声的，还有一声大叫，“爹，娘，孩儿来迟！” ......这么快？ 从钟家庄到城门，骑马至少要两刻钟。 可这边的人刚派出去，他就到了？ 方勇无暇细想，上前解释道：“大人，标下此前不知......” 苗修飞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他，扑到爹娘面前，下跪行礼。 方勇：......还让不让人好好说话！ 苗三夫人泪如泉涌，“儿啊，娘可算见着你了！” 苗三爷不善言辞，也是双目含泪。 出京五日，所见所闻让他无比惊心，还以为要费一番波折，才能与儿子团圆。 甚至此生再不能团圆，心里悲凉。 还好终于相见！ 苗修安慰了他们一会儿，又去后面的马车，与众人厮见。 但此处不便叙话，问完安，就请大家入城。 苗家人心里有许多疑问，却也不认为苗修知道答案。 再加上城门口还有军士和过路的百姓，是以提都没提，准备只剩自家人时再说。 然而苗丛委实忍耐不住，边走边神秘地道：“四弟，你知道我们是怎么到永阳的么？说出来吓晕你！” 苗修大笑，“我知道！” 苗丛：“......不可能！” 苗修包容地看着他，就像看个啥也不懂的孩子。 “二哥，我不但知道，还能告诉你原因，会被吓晕的是你！” 自己曾被吓晕这件事，万万不能透露出去。 一旁的苗俭奇道，“你还知道原因？” 苗修：“千真万确！” 苗丛斩钉截铁地道：“我不信！大哥，你也别信！四弟惯会唬人！” 苗修一派高人风范，淡淡道：“你们出京第五日，走在一条荒凉的山路上，山路两旁有些坟地，坟上还飘着纸。转过一道弯，忽然看见永阳城。” “......你真的知道？！” 苗俭、苗丛险些被惊掉了下巴。 第1428章 逃荒一家人(42) 这一晚上，苗修没干别的，尽忙着跟家人解释了。 讲得口干舌燥，还得回答各式各样的问题。 “钟老太太真的这么神奇？” “是！” “你拜了她为师？臭小子，怎么不告诉家里一声！” “拜了！离得这么远，驿站都断了，怎么送信？” “她懂天文知地理，还会制作渴乌？” “没错！” “剪纸为马，撒豆成兵，缩地成寸？！” “是！虽然还没见识撒豆成兵，但剪纸为马、缩地成寸都是孩儿亲眼所见，也是你们亲身所历，作不得假！” “......这哪里是老太太，分明是老神仙啊！” “确实，老师不是凡人，是老神仙！” 苗丛嫉妒得眼睛都蓝了，狠捶苗修的肩膀，“你小子真是走了大运！” 这种老神仙，为什么不是他遇见？为什么是苗修？ 难道就因为苗修读书比他好，入仕比他早？ 唉，早知有这种好事，他一定头悬梁锥刺股，日夜苦读！ 其他几个兄弟也是面露羡慕，暗自后悔没到永阳当县令。 落榜也可以买官嘛，大不了多花点钱！ 苗修一边躲避二哥的毒手，一边得意地道：“兄弟的运气，你们眼馋不来！老师还打算......” 说到这儿忽然停住。 好几个人齐声追问，“打算什么？” 苗修：“没什么。祖父、大伯、二伯、爹、四叔，孩儿有事要禀报，要紧的事。” 扫一眼没点到的亲眷，意思是你们可以去休息了，我们要单独聊。 但没有人动，大家都装傻，包括姻亲们。 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没办法，他这儿的奇事太多了，很想多听几句。 除了苗三夫人，她揪着苗修的耳朵，不满地道：“臭小子，你有什么事儿不能让娘知道？” 苗修心说这个还真不能告诉您。 怕您老人家惊吓过度，有个好歹。 嘿嘿笑着，用目光向祖父求助。 苗老爷子捋着胡须，慢悠悠地道：“都下去吧！” 众人不敢忤逆，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苗丛想趴在窗外偷听，也被苗俭拖走。 四弟不让他们听，自然有不让听的道理，为啥非要对着干？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苗三老爷暗想，儿子这喜欢故弄玄虚的毛病还是没改，皱眉道：“现在可以说了。” 苗修谨慎地开门看了看，确定他们走出院子，方回头道：“老师打算扶持我问鼎天下。” “......什么？！” 震惊之下，苗老爷子忘记还在捋胡须，一用力，扯下了几根，痛呼出声。 苗修理解他们的惊诧，加重语气，道：“是的，你们没听错，老师说我有一颗诚心，要让我当皇帝！” 换个人说这种话，苗家父子几个得大骂江湖骗子、无良神棍。 还得敲着苗修的头，问他是不是傻！ 但说这话的是钟老太太！ 她已经用缩地成寸，证明了她的神通！ 众人久久不能言，看向苗修的眼神无法形容。 苗修被他们看毛了，强笑道：“其实也没那么不能接受吧？天下乱了，总得有个人出来收拾乱局，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苗大老爷抚着胸口，向四侄儿招手，“阿修，你来！” 苗修走过去，“怎么了，大伯？” 苗大老爷双手捧着他的脸，右观右看，认真地道：“大伯想看看，你是否生有异相！” 苗二老爷和苗四老爷也动了手，一个摸他后脑勺，一个摸他额头。 嗯，似乎没什么异状，跟正常人一样。 所以，钟老太太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第1429章 逃荒一家人(43) 苗三老爷没动，坐在原位一阵恍惚，魂游天外。 连举人都考不中的自己，这就要当太上皇了？ 说出去谁敢相信，天上不会掉馅饼，也不会掉金元宝，却会掉皇位！ 苗修：“......父亲救我，祖父救我！” 有句话他不好说，你们又没长着慧眼，能看出啥？ 苗三老爷什么都听不见，陶醉在荣升太上皇的美梦里。 苗老爷子：“成何体统，不要闹！” 声音也打着飘。 他自认老谋深算、工于心计，却也没遇过这种事。 “阿修，你老实告诉我们，钟老太太为何这般看重你？” 苗修骄傲地道：“因为我优秀！” 但这种说法，显然未能取信于长辈们，全都瞪他。 苗修：“......难道我不优秀么？” 见长辈们还是不信，只好道：“老师说，我心里装着百姓。而且，” “而且什么？别卖关子！” 苗老爷子急道。 苗修：“而且我有一个巨大的优势！” “什么优势？” 苗家几人恨死他这有话不一次说完的性子，很想掐着他的脖子摇，把所有他知道的都摇出来。 苗修：“我是老师的弟子！” 苗老爷子暗道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老神仙想扶持君王，自然拣认识的来。这也是四孙子的运道。 但是，“为何不选钟家人？” 苗修还是那句话，“因为我优秀。” 再说了，他是老师的入室弟子，和老师的儿孙也没太大区别。 老师没把他当外人。 自家这几位长辈太俗，压根理解不了他和老师之间的深厚情谊！ 苗老爷子左忍右忍，还是没忍住，屈起食指敲他头，“谦谦君子，卑以自牧！” 苗修垂手听训，“是，孙儿受教！” 苗老爷子看向大儿子，“你亲自去备一份重礼，我要求见老神仙！” 苗大老爷一边盘算家里的奇珍异宝，一边道：“什么时候去？要不要问个吉时？” 苗老爷子：“现在就去！” 晚一刻钟，都是对老神仙的大不敬。 阿修不拘小节，不知有没有在老神仙面前失礼，他得去描补描补。 苗修劝道：“祖父，不用这么急，老师明日要到长生观求雨，到时再见！” 苗老爷子斥道：“你懂什么！” 不知礼数的臭小子！ 哪能顺便见老神仙，必须专程拜见！ 苗修暗忖，我都是要当皇帝的人了，祖父你能不能对我客气点？ ......好像还真不用客气，到哪一天，祖父都是祖父。 就像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对了，登基后该给祖父上什么尊号呢？ 历朝历代，都没有这种先例。 先不想了，到时再让礼官为难去吧。 又劝道：“祖父，已是深夜，老师已经歇下，不要打扰她。” 苗老爷子被他提醒，喜道：“深夜更好！” 指派二儿子和四儿子，“你们去召集合家上下，与我同赴钟家庄，立在门口，等一整夜，明早再拜见老神仙！” 三儿子就不用指望了，看那模样，还在梦中呢。 老神仙喜爱阿修的诚心。 那他便将苗家的诚心也奉上！ 定要让老神仙知道，她没有选错人！ 苗大老爷、二老爷、四老爷领命而去。 家中虽有老人、幼童，不宜深夜出门，但他们都觉得这是应该的，不算兴师动众。 钟老太太使用神术，帮助钟家即刻到达永阳，免去路上颠簸苦难，怎么酬谢都不为过！ 更何况她还要扶持阿修当皇帝！ 见他们快要出门，苗老爷子又警告道：“老神仙对阿修的安排，切记不可告知他人！连枕边人和儿女都不可！”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 这都是圣人的教诲。 不到半个时辰，苗家满门身着大日子才穿的隆重礼服，点着火把走向钟家庄，惊动了半个永阳城。 好奇关注着苗家的001很兴奋，看热闹不嫌事大，“宿主大人，苗修的祖父可真会玩！整了好大一个幺蛾子！” 七杀无语。 这一晚上，她也在开家庭会议。 第1430章 逃荒一家人(44) 钟家老老小小挤在七杀的院里，一边磕瓜子，一边拉家常。 心情都很愉悦。 不是每家人，都能在灾年乱世中吃饱穿暖，他们知足且感恩。 李香儿殷勤地给七杀奉上一碗山楂水，“娘你喝喝看，我多加了糖，又酸又甜，好喝着呢。” 七杀喝一口，夸奖道：“嗯，不错。” 李香儿得意洋洋，仿佛获得了多大的荣耀。 钟有根瞪她一眼，示意她收敛些，不要总是讨巧卖乖。 没见二弟妹气得瓜子壳都快吐上屋顶了吗？ 钟定田坐不住，蹿到七杀身旁，笑问道：“奶奶，你让我们来，是有啥大事么？” 七杀放下碗，正色道：“确实有大事。” 众人心里一咯噔，瓜果也不吃了，全都洗耳恭听。 能让老太太这么郑重其事的，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上次她这么严肃，是决定带着全家逃荒外地。 难道，这永阳县呆不得了？！ 可地里的麦子绿油油，宅院也这么气派，舍不得呀！ 七杀看出他们的惊惧，安抚道：“放心，咱家只会越来越好。” 刘四梅拍拍胸口，“娘你说，究竟是什么事？” 七杀摸摸一旁小喜鹊的头，道：“此前我曾告诉你们，我的外祖是个能人。” 钟定田记忆深刻，第一个答道：“我记得！” 他对外老太爷，那是心向往之呀。 钟家能有今日，也多亏了外老太爷传给奶奶的本事。 七杀：“其实他的能耐，我只说了十之一二。” 钟定田：“奶奶，外老太爷比你说的更厉害么？” 七杀：“对，他还能施展一些神术。例如撒豆成兵、剪纸为马、缩地成寸、开坛求雨之类。” 钟家人呆呆的看着她，如听天书。 不，如听戏文，还是那种极为荒诞、没有人信的志怪戏文。 钟定田一阵阵头晕，结结巴巴地道，“撒，撒，撒豆成兵？！” 会这些神术的，还能是凡人么？不，是神仙！ 没想到啊，他们钟家，竟然有神仙血脉！ 七杀：“我也学了一些。” 钟定田扑通跪下，叫道：“奶奶，我想学！” 七杀：“你悟性还不错，但是......” 钟定田急道：“但是什么？” 他也想当神仙，半仙也行！ 七杀：“外祖说，天地已无灵气，自我之后，再修不了神术。” 终是不忍见他太过失望，道：“延年健体之术，倒还可以学上一学。” 钟定田激动地道：“请奶奶教我！” 小喜鹊：“我也要学！” 虽然她不太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跟着定田表哥走，绝对没错的！ 几个小的也是一样想法，叽叽喳喳吵着要学，七杀并不厚此薄彼，一一应承。 大人却面面相觑，不太敢信。 可还在小洼子村的时候，老太太就没说过谎言，更别说逃荒以来路上种种。 钟有福：“......娘，以前在家的时候，你咋从来没说过这些？” 这是个好问题，可以引出她今晚真正想说的话。 七杀缓缓道：“因为，娘本来只想做个普通人，粗茶淡饭心安然，破衣烂衫天地宽。可惜天降大灾，娘想要保住你们，不得不动用当年外祖传授的技艺。” 钟有福无法理解。 如果他有这么大的本事，肯定闹得人尽皆知，闯出好大的名头。 不过，往年赶大集时听戏，戏文里有这么句话，人各有志。 或许，娘的志向就是默默呆在村里，当个平凡老太太。 七杀为取信他们，进一步解释道：“用些别人也会的技艺倒也罢了，若用神术，必遭天谴。” 天谴？！ 听起来就好可怕啊！ 钟家人倒抽一口凉气。 七杀幽幽道：“外祖英年早逝，便与用了神术有关。” 001叹道：“宿主大人，你这张口就来的本事，堪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有前有后，细节满满！” 七杀：“闭嘴。” 钟定田心思活络，回神最快，叫道：“奶奶，你还没用过神术吧？” 他不想奶奶也遭天谴！ 七杀看着他，不言不语。 钟定田心沉下去，又问道：“奶奶，你想当普通人，不想显露神术。那为何，为何又突然告诉我们？” 七杀叹了一口气，道：“旱灾未过，兵祸又起。如你我这样的老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奶奶不忍心呐！” 钟定田声音带丝颤抖，“你不忍心，不忍心，那你要做什么？！” 七杀轻描淡写地道：“施展神术，襄助明君，结束乱世。” “不行！” “娘，不要！” “会遭天谴！” 全家老小大惊失色，纷纷劝阻。 七杀：“我意已决，你们无需再劝。” 钟翠翠泪流满面，抓着她的手，哽咽道：“娘不忍心旁人受苦，倒忍心儿孙悲伤！” 别人受苦，和自家有什么相干？ 能帮就帮，帮不了，那也是他们的命！ 没有谁天生就应该为别人牺牲！ 其他人也眼含热泪，都是一副她明日就要归西的模样。 七杀看他们这么情真意切地担心自己，也有点后悔。 她不该为了故事的完整性，强加“天谴”这个因素。 可要是不加，她甘于平凡的理由就不够有说服力。 好在故事是她编的，还能补救。 “好啦，你们不用难过。救世乃是大功德，娘未必会遭天谴。或许还会因这桩大功，来生投个好胎呢。” 钟家人瞬间被点醒。 是呀，娘这么好的人，施展神术并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天下百姓！ 这确实是大功德！ 老天如果有眼，就不但不会怪她，还会奖赏她！ 一家人破涕为笑。 也就在这时，七杀神识看到苗家人已经快到钟家庄。 便直接了当地道：“我所选的明君，乃是苗修。这事儿咱们家知道就行，不要到处嚷嚷。” 钟家人又一次呆了。 县令大人？ 老太太要让县令大人当皇帝？！ 七杀怕他们有心结，又道：“你们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何不选自家人？” 并没有。 大家都还在震惊中。 就连最机灵的钟定田，也只是在想县令大人穿龙袍会是什么样子。 完全没想过老太太为何不选自己。 七杀自问自答，“因为当皇帝很累。我希望你们，以及你们的儿孙都安乐自在。” 这也是真心话。 以她剑修的强横体魄，有时候都觉得当皇帝累，凡人之躯就更不用说了。 古往今来，就没几个长寿皇帝。 而且大部分皇帝都不快乐，快乐的，多半是后世唾骂的昏君庸主。 何苦硬把钟家架上台？ 钟定田神奇地搭上她的思维，“累活让苗大人去做，咱们家只管享福？” 七杀给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正是！” 第1431章 逃荒一家人(45) 苗家人养尊处优，出入多有车轿，何曾走过这么远的路？ 且又是乡间小道，路面高低不平，甚觉吃力。 但没有一个人叫苦。 就连几位娇生惯养的少奶奶也咬着牙坚持。 孩子们倒是很高兴，从来没有这种半夜打着火把行路的经历，感觉十分新奇，一个个挤眉弄眼，互做鬼脸。 “这些青苗，长势喜人呐！” 看着小路两旁的麦田，苗老爷子很是感慨。 京郊的庄稼，似乎都没有这么茂盛。 苗修沾沾自喜，大言不惭，“祖父，这都是孙儿的功劳！” 这个厚脸皮！ 苗老爷子叹气，“呵呵，要不是老神仙找到暗河，你能干啥？” 苗修不服。 老师没到永阳之前，他已经命人兴修水利，督促农耕。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老师都夸过他有实干之才，祖父怎么还把他看得一文不值？ 哎，这天底下，能理解他、赏识他的唯有老师！ 离钟家庄还有半里地时，钟有根带着家里的男丁迎出来。 苗修知道老师有千里眼，能提前发现他们到来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钟家人看他的眼神咋那么奇怪？ 像是在同情他。 笑话，他都是要当皇帝的人了，有什么可让人同情？ 艳羡还差不多！ “定田，你们为何这样看我？” 钟定田掩饰地笑了笑，“今日才发现大人龙章凤姿，不同凡响。” 他现在也会说几句场面话。 苗修：“......老师跟你们说了？” 钟定田：“说了！” 一拍苗修手臂，真诚地道：“大人，往后辛苦你了！” 苗修：“......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知为啥，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苗老爷子却怔在原地，心里已是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是他的错，光想着表现诚心，却没意识到钟老太太既然是老神仙，自然知道他们前来。 因着与阿修的师徒情谊，老神仙必不会让他们在门外苦等。 但这就真成打扰了！ 早知道就应该听阿修的，明日再相见。 可既然已走到这里，转头回去也是不妥，只能硬着头皮前去拜见。 只盼老神仙不要怪他不懂事，更不要迁怒阿修。 说到底，还是缺乏与老神仙打交道的经验，下次遇事，他会多想一想再做。 “老神仙！同初携家人拜见老神仙！” 钟家大门洞开，灯火通明，苗老爷子推开搀扶自己的儿孙，几步上前，猛然跪倒。 同初，是他的字。 后面跟着跪倒一片。 几个孩子没见过老神仙，偷偷抬头看，被相邻的大人按下去。 七杀缓步而出，扶起苗同初，“不必多礼！” 又对苗家老少道：“你们也起来！” 按年纪和两家的关系，她该称苗同初一声老哥哥。 可看着他灰白交加的头发胡子，苍老的面容，这声“老哥哥”实在叫不出口。 001：“哈哈，还嫌人家老，你现在也不年轻呐。” 被七杀一巴掌拍到海面之下。 苗同初战战兢兢地起身，“失礼之处，还望老神仙宽恕！” 孙儿口中的老神仙，如同一个普通老太太。 可他方才所感受到的，分明是不下于面见先帝时的压力！ 仿佛只需她一个念头，自家就会灰飞烟灭！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威吗？！ 七杀：“老大人何出此言？钟家请都请不到你们这样的贵客。” 她不是故意针对苗同初，只是觉得他人老成精，老狐狸似的，稍微敲打一二。 免得他以后还来跟她耍心眼。 顿了顿，又道：“老身只是一介乡野村妇，岂敢以神仙自居？” 并非当不起，而是会让人称呼自己神仙的，通常是骗子。 她必须谦虚点，才能更加真实。 苗同初擦一把头上的汗，连连点头，“是是是，谨遵老神仙，不不不，老太太吩咐！” 老神仙不让人称呼她为老神仙，必然有她的道理，听着就是。 回身对着家人吼，“听到了吗？这位是钟老太太，不是老神仙！” “听到了！” 儿孙们参差不齐地回答。 苗修觉得祖父一举一动太浮夸，显得虚伪，便上前打圆场，顺便撇清自己。 “老师，我都说了不要这个时候来，祖父非不听！” 苗同初：......有你这么卖祖父的吗？你可真是我的好孙子！ 七杀微笑，“来者是客，快快请进！” 这一晚上，苗、钟两家达成了初步的共识。 老神仙保苗家上位，苗家保钟家平安富贵。 虽没明言，相关人心中都有数。 苗同初又一次想表现诚意，提议两家结秦晋之好，让苗修娶大花或者二花、小喜鹊。 通过联姻巩固双方的关系，这是君王与重臣之间的基本操作，很常见。 但话一说出来，就遭到了当事数人的强烈反对。 苗修说，他是老师的弟子，姑娘们是老师的孙女，不可乱了辈分。 他说这话时，刻意忽略了他让钟家孩子管他叫师兄。 三个女孩不愿意，则是因为他太老了。 她们都认同他长得好看，可再好看，也是快三十的人。 算一算年纪，都不能忍。 苗修被一个个“老”字气得面目扭曲。 黄毛丫头懂什么！他这是正当年华，风华正茂！ 苗同初不敢勉强，又提议将孙女嫁入钟家。 钟定财、钟定金、钟定田、钟家第四代钟五二，还有钟定田的爹钟有粮，可全都还没有婚配。 苗家姑娘不乐意，却不敢说。 钟定财等人也不乐意。 苗家小姐个个天仙样的人儿，怎能落到农家？夫妻俩你说东我说西，过不到一块儿，又有什么趣味？ 苗同初暗叹这一家人淳朴，打消了这份心思。 第1432章 逃荒一家人(46) 次日，七杀在钟、苗两家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前往县城长生观。 苗修昨夜人在钟家庄，事情可没少干。 一是指派县丞连夜带人去长生观，会同云龙道长，收拾道观，布置祭坛，备好一应物事。 二是让方勇通知全县百姓，若无事，可到长生观见证神迹。 方勇明白表示做不到，跑断腿也做不到。 苗修也知道这个要求有点强人所难了，永阳虽不大，从东到西也要骑马跑几日。 只怪老师说得太晚，若是早一些，他能借此造更大的势。 便跟方勇说，能通知多少算多少，尽人事。 就为这句话，方勇一夜没睡，累成狗。 他怀疑这是来自县令大人的报复，但因为求雨是大事，决定默默承受这一切。 “婶娘！” 一行人刚到城门口，高老爷带着家眷，以及几名大户远远迎上来。 昨晚他听方勇说钟老太太要设坛求雨，兴冲冲地准备了香烛纸火，还打算施粥布善。 不管婶娘求雨能不能成功，他都得支持。 小少爷高子皓也上前行礼，口称老师，见了苗修，先瞪一眼，再一脸桀骜地叫了师兄。 苗同初笑眯眯地道：“阿修，这就是你经常提起的师弟？” 苗修心想我只提起过这小鬼一次，怎么就成了经常？ 外人面前还得给祖父面子，恭敬回道：“是！” 苗同初就对高子皓一通夸赞，借此跟高家搭上话。 他是这么想的，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阿修想当皇帝，得有人跟随。 纵观史书，没有哪位君主单打独斗登上皇位，都有帮手。 高子皓是阿修的师弟，高家追随他天经地义。 钟家就不用想了，乃是老神仙的亲眷，只能供着，不能驱使。 他态度恳切，高家父子也不好给他冷脸，都觉得苗修这祖父是位和蔼的老人家，不像苗修那般讨人厌。 高子皓还有另一种疑心。 苗老爷子这么大年纪，想必不会撒谎，他说苗修经常提起自己，那肯定是真的。 难道，苗修表面上对他各种嫌弃，实际上还挺稀罕他？ 这么一想，高子皓便觉得苗修也有可取之处。 至少眼光不错。 长生观外，聚集了大批百姓。 县丞和云龙道长站在最前面，翘首以待。 这年月，哪里一放话说求雨，旱苦了的百姓都会赶去看一看。 更别说这次求雨的还是钟老太太，找到了暗河，造福大半个永阳的钟老太太！ 有人活灵活现地道，“钟老太太本来就上通龙王，下通山神，所以此前才能求来暗河之水！这次求雨，定然也能成！” 此言一出，身周男女皆赞同。 就连这人的冤家对头，也盼他说的是真的。 不一时，七杀到来，众人情不自禁俯身退后。 今日的钟老太太神情肃然，与往日似乎有所不同。 但越是这样，大家就越信她有求雨的神通，内心都很激动。 云龙道长贡献出祖传的法袍，上绣日月星辰、八卦宝塔，虽有些陈旧，也不失隆重。 他这一脉的祖师爷有言，法袍如道统，绝不可失。 然而他不想听祖师爷的话。 谁能让老天下雨，法袍他白送，一文钱不收！ 见七杀头上光光的，又跑去找出珍藏的五岳灵图冠，请她戴上。 001：“嘿，这么一捯饬，还挺像摸像样！” 七杀不理它，径直登上高高的祭坛。 001张开两个胖胳膊，闭目叫道：“风来，雨来！” 七杀：“滚！” 环视四周一圈，刻意用一种肃穆的语调，对苗修道：“大人，请上法坛，助我求雨！” 苗修一怔，指着自己道：“我？” 老师之前可没说还有这一出。 七杀淡然道：“你身上有龙气，龙王雨神，都会给你几分薄面。” 人群哗然。 苗大人身上有龙气？ ......是他们所想的那个意思么？！ 苗同初握紧了拳头。 开始了，这就开始了！ 他们苗家，即将踏上辉煌的征程！ 老神仙比他所以为的更加靠谱！ 高老爷和几个大户，则被吓得心肝乱颤。 苗家这是要谋反？！ 仔细想想，苗修的家人忽然从京城来到永阳，怎么看怎么可疑！ 但是，钟老太太为啥也站在他家那一边？ 定是被那巧言令色的小子蛊惑了！ 不管他们怎么想，苗修已反应过来，大踏步迈上法坛。 七杀示意他站在自己身侧，帮她捧着拂尘。 不用说，这拂尘也是云龙道长献上的。 随后，七杀暗运灵力，左手雷印，右手剑诀。 喝道：“四方龙神，雷公电母，听吾一言。人间大旱，尔等失职，听从吾命，免尔受刑，敕！” 她一开始念咒，台下众人便不再纠结于苗家有什么阴谋，纷纷跪下，暗暗祈祷。 无不希望自己的虔诚能感动上天。 七杀步罡踏斗，又道：“天上水地下水，五湖四海江河水，升空结云，速降甘霖！吾奉九天玄女律令敕！” 见识过七杀种种神通的苗修，相信老师一定能求来雨水。 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老师话音方落，天空就迅速凝聚乌云，雷鸣阵阵，电光闪闪。 不到一刻，竟然真的落下雨滴！ 先是绵绵细雨，后是瓢泼大雨。 “下雨了！” 台下百姓几乎疯狂，在雨中狂叫呼喊，顺着脸颊流下的，不但有雨，还有泪。 下雨了，终于等到这一天！ 苗家是不是要造反，此时半点都不重要。 就算真要反又如何？ 只要风调雨顺，他们愿随他反！ 苗修失神跪倒，抓着七杀的衣袍，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七杀满意收功。 自那一世当了海族女王，她就发现，自己对水元素的控制力比以前更强。 这也算是帮助海族的小小福利吧。 第1433章 逃荒一家人(47) 永阳降雨，震惊周边各县。 那雨下了一整天，永阳县的湖泊河流都装满了。 下游的三凤县也沾了光，干涸已久的河道涌来雨水，救了数顷庄稼。 听说，雨水是一位老神仙和永阳县令求来的。 还听说，老神仙当众言明，永阳县令苗修身具龙气！ 对于这种说法，葛平林嗤之以鼻，跟手下部将道：“王上曾说，乱世出妖孽，果真如此。” 云岭王对他有知遇之恩，还教给他许多道理。 部将王辰也不屑道：“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冒出来争一争！” 争的是什么？自然是天下。 事情很明显，那叫苗修的县令有意逐鹿，找了个神棍陪他演戏。 百姓多愚昧，易受糊弄。 这种手段并不罕见，冀州也有个承天王，称自己受命于天，将取代昏君，再创盛世。 还弄出许多吉兆，什么白虎显灵、夜授天书、梦斩贪官之类。 吸引了很多无知百姓前往投奔。 葛平林也想到这个人，笑道：“承天王身首异处没多久，苗修就想步上后尘？哈哈！” 那承天王的真面目，却是个贪得无厌、财色双收的小人。 两个月前，强掳一民女入府。 不想那民女已经许人，未婚夫恰是他手下大将。 闯入王府要人，他不但不给，语言还多侮辱。 那大将一怒之下砍了他的首级，自己和未婚妻也被府中亲卫射杀。 承天军树倒猢狲散，自此四分五裂，溃不成军。 葛平林笑了半晌，却发现心腹小将罗征没笑，不由问道：“阿征，莫非你信了？” 罗征：“不信！” 他不信人间帝王天选定，也不信有人真通神术。 葛平林：“既然不信，为何若有所思？” 罗征一字一句道：“因为，永阳降雨是真的！” 葛平林和一干部将怔住。 确实，他们派人打探过，永阳县真的下雨了！ 而且那雨只下在永阳，一滴未曾落到其它县的地面上。 为此，各县流民纷纷逃往永阳。 葛平林沉声道：“传令下去，各部急行，今晚赶到永阳县！” 是人是神，是鬼是妖，到时一清二楚。 云岭军急行时，东贤王向河梁所率领的大军也加快了速度。 和葛平林不同，向河梁对老神仙深信不疑，想将她掳到己方阵营，为自己效力。 至于那姓苗的，就请他去死吧。 “儿郎们，永阳有金银财宝，粮食绸缎！还有好酒，有美人！” “打下永阳，放开抢三日！” 东贤军的口号很简单，也很诱人。 在钱财美人的刺激下，个个卯足了劲赶路。 这时的方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声音都透着绝望。 “大人，乱军已过白鹭山，很快就会进入永阳！你赶紧拿个主意！” 他派了手下监视乱军动向，刚才一人来报，他便赶紧跑到县衙。 苗修镇定地喝茶，“急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放茶碗时，碰出叮当的脆响，显示出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 方勇：“你，你！唉，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钟老太太说苗修有龙气，他不怎么信，但如果苗修真的反了，他也不是不能支持。 可看现在这样子，还支持个鬼哦！ 能不能活着离开永阳都难说。 苗修：“莫急，莫急。” 口中说着莫急，实则也很急，吩咐小厮奉砚，“去看看，老师醒了没有。” 求雨之后，他请老师暂住县衙，便于议事。 老师也同意了，只留下小喜鹊和钟定田，其他家人打发回钟家庄。 奉砚不动，“少爷，不能打扰老太太，她如果醒了，自会派人来唤你。” 钟老太太，是能求雨的神人，重要性排在少爷之前。 苗修：“......我要你何用！” 方勇冷笑。 不是有龙气么，怎地连自家小厮都使唤不了？ 苗修一甩衣袖，自去找老师。 七杀也正好来找他，在院中遇上，道：“为师欲往白鹭山观战，你也一道前往。” 苗修大声道：“好！” 一想到很快就能见识老师的撒豆成兵，他兴奋得头发丝儿都要竖起来了。 方勇暗道观的什么战？ 云岭军还好些，若是东贤军，那就是一边倒的屠戮，不存在战。 但说这话的是老神仙，他不敢反驳。 奉砚去备车，苗修忽又道：“老师，能否让我祖父、爹爹，还有叔伯、兄弟们也去看？” 大家对老师的神术都是仰慕不已。 七杀：“行。” 想了一下，道：“把高家侄儿，还有罗、张几家的主事者也叫上，让他们看个够。” 如此，能让他们坚定跟随苗修的信念。 永阳也将成为苗修最为坚固的大后方。 苗修：“老师所言极是。” 抓住一个路过的小厮，命他去前头传话给捕头，让捕头亲自去请人。 家人到来后，他终于脱离贫穷状态，有了众多下人仆役。 方勇听着他们师徒对话，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很想揪着苗修的衣领质问他，你们这是干什么？干什么呀？！ 呼朋唤友的，是要去郊游踏青吗？！ 七杀看他表情怪异，问道：“阿勇，你有什么话想说？” 方勇：“......没有。” 他既没有龙气，又没有求雨的本事，能说什么呢？ 还是老实当个木头人吧。 第1434章 逃荒一家人(48) 苗家从京城带来的马车豪华气派，能坐七、八个人，两旁还有储物的暗格。 当方勇看到苗修从暗格里端出糕点、蜜饯、果仁等物时，心想没跑了，这就是去踏青的。 托苗修的福，他得以跟钟老太太坐同一辆马车。 这辆车里，除了钟老太太、苗修和他，还有小喜鹊、钟定田。 本来还能再坐几个人，但苗老爷子说不能挤着老神仙。 其实他看得出来，苗修这祖父有点怕钟老太太，不敢离她太近。 话说谁能不怕呢？ 这可是念几句咒语就能召来雨水的活神仙！ 不，有一个人不怕，苗修！ 一路上跟小喜鹊、钟定田说说笑笑，半点忌讳都没有。 ......有龙气的人就是了不起啊！ 小喜鹊和钟定田不怕是应该的，他们是活神仙的家人。 “方兄，别害怕，有老师在，不会让你掉一根寒毛！” 见他紧绷着脸，苗修笑着安抚。 方勇木然道：“我不怕。” 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何况，后面那十多辆马车里，坐的也全是永阳大人物，他们都敢随钟老太太出城，难道他不敢？ 他却不知，大人物们快吓死了。 李捕头去请人时，只说老神仙和县令大人想观山景，邀他们相陪，压根没提乱兵之事。 到了半路，他们才知乱兵将到白鹭山，老神仙带他们去观战。 立时吓得两股颤颤。 老神仙哎，咱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何苦相害！ 当下就想逃。 可再一想，那是老神仙，他们逃得了么？！ 便悄悄派人讨高老爷的主意。 高老爷也怕，但他不相信老神仙会带他们去送死，回话稳住。 大家别无他法，稳不住也得勉强稳。 约莫一个时辰，白鹭山到了。 山路陡峭，行不得车，只能步行。 跃下马车时，方勇腿有点抖，不是怕，是刺激。 他借调到永阳县也有一段日子了，白鹭山来过好几趟。 是以清楚地记得，从县城骑马到白鹭山也得两个多时辰，坐马车只会更慢。 而且今日这马车慢慢悠悠，茶水都未溅起一滴。 怎地一个时辰就到了呢？ 究竟怎么回事，他想不清楚，可他知道肯定跟钟老太太有关！ 上前一步，扶住七杀左臂，关切地道：“老太太，小心脚下！” 又回头对苗修皱眉道：“大人，咱们应该准备轿子！” 苗修：“......是本官失误。” 这么急着献殷勤，可不像平日的方勇。 想跟他抢老师？做梦！ 瞪方勇一眼，给钟定田使个眼色。 扶着七杀右臂的钟定田默默让出位置，退到小喜鹊旁边。 两人一左一右搀着七杀，当先往山上赶，后面一票人跟着。 白鹭山很高，风景也不错。 几十年前，有富户在山顶修了个望风亭，供游人樵夫歇脚。 那也是白鹭山视野最为开阔的地方，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一行人进入亭子，已是申时。 苗修累得直喘气，瘫坐在长椅上说不出话。后半段路程，不是他扶老师，是老师扶他。 其余苗家人、高老爷等大户也不事生产，体力很差，东倒西歪踉踉跄跄。 心里都暗悔没有备轿。 这般狼狈的模样落到老神仙眼里，实在失礼。 能好生走到望风亭的，只有七杀和小喜鹊、钟定田、方勇。 高老爷喘了一会儿，在大户们的目光催促下，起身小心道：“婶娘，乱军应当不会来，我们回去罢？” 乱军若是来了，他们更应该赶紧逃！ 个个家大业大的，不甘心死在乱军刀下。 七杀一指山下东南方，“那不是来了么？” 正是因为神识看到乱军不远，她才悄没声息地用了缩地成寸。 高老爷：“......来，来，来了？！” 腿软得站都站不住，一把抱住身旁的柱子。 高子皓觉得这样的爹可真丢人，轻蔑地道：“来了又如何？咱们有老师！” 边说边顺着老师的视线看去，果见东南方旌旗飞扬，隐约看到一队骑兵在前奔驰，后面跟着众多步兵。 他视力很好，辨认出有的旗上是“云岭”二字，有的是“葛”字。 “老师，这是云岭军，率军的头目姓葛！” 高子皓的声音中透着兴奋。 长这么大，他还没见过活生生的乱军呢！ 一转头，想跟钟定田分享下心情，忽然发现两旁挤满了人，一个个伸长脖子，看着山下的云岭军。 高老爷抓着小儿子的肩膀，口中发出绝望的喟叹，“完了，家业保不住了！” 云岭军是不怎么杀百姓，可他们抢钱抢粮！ 没了钱粮，人还怎么活？！ 其他大户也如丧考妣，万分悲伤。 能够保持镇定的，唯有见识过七杀神通的苗家人，以及小喜鹊和钟定田。 苗同初还在心里暗乐，害怕吧，你们现在越怕，往后越信老神仙！ 第1435章 逃荒一家人(49) 苗修知道，他力挽狂澜的时候到了！ 忍着双腿的酸疼，站起来叫道：“莫慌，且看老师施展神通！” 向大堂哥苗俭一伸手，“拿来！” 苗俭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赶紧将一直背着的布袋递给他。 苗丛也递上一个小包袱。 “老师，纸、剪刀、赤豆、黑豆、黄豆、青豆都已备齐！” 苗修将布袋和包袱放到亭子中央的石桌上，并打开展示。 七杀：...... 这位弟子，你似乎误会了什么。 高老爷等人虽然都在担忧山下的云岭军，但苗修这番不同寻常的举动，还是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苗大人，您这是？” 如此危急之时，他莫名其妙摆出一堆豆子是想干啥？ 难不成想在白鹭山种豆？ 这不有病吗！ 苗修暗道尔等凡人懂什么，对七杀恭声道：“老师，请施神术！” 想到马上就能见识撒豆成兵，心里有点大激动。 苗家人也都目光灼灼，紧紧盯着老神仙。 七杀：“从容啊，为师记得曾跟你说过，剪纸为马、撒豆成兵之类，只是小道。” 老师确实说过，这是小道，那大道又是什么呢？ 苗修心有疑惑，就问出了口。 七杀：“大道万千，因人而异。从容，你的道尤为坎坷，你需要克服自身种种不足，远小人、近贤臣，兢兢业业、无怠无荒，守土辟疆、大庇寒士，开创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从她第二句话开始，苗修便知道这是帝王之道，垂手而立，洗耳恭听。 等她说完，郑重地道：“老师的教诲，弟子谨记心中，永世不忘！” 七杀欣慰道：“甚好！” 听着师徒俩这番对话，高老爷等人只有一个念头。 知道你们想造反，但八字还没一撇，现在就说这些，会不会太早了点？容易成为笑料？ 就连苗同初，也觉得此时不是教导孙儿怎么当皇帝的好时机。 因为，云岭军马上就要到白鹭山了！ 过了白鹭山，便能一马平川直达县城！ 到那时，还说什么大业，只能一家子抱头认命。 老神仙既不剪纸，也不撒豆，到底在等什么？！ ......莫非她不会，此前是唬人的？ 不不不，不可能！ 苗同初用力摇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除。 缩地成寸、设坛求雨，都是他的亲身经历，做不得假！ 苗修也担心着云岭军，问道：“老师，眼下该当如何？” 七杀：“静心，看。” 苗修还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就听小喜鹊脆生生地道：“大人怕什么？我都不怕！” 不想被小丫头看不起，苗修闭上了嘴。 众人无法，也只能看向山下。 近了，云岭军越来越近了。 转眼间，骑兵已到山脚，被树丛遮得看不见，步兵也紧紧跟随，离得不远。 此番休矣！ 高老爷跌坐在地上，掩面而泣。 今天出来的只有他和小儿，妻子和其余儿女还在城中！ “呜呜呜！我的老娘啊，你可千万别护家财，乱军要抢，你就让他们抢！” 又一位老爷哭倒在地。 七杀不为所动，继续悠闲地眺望远方。 方勇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苗修，转身疾行。 事情已经很清楚，姓苗的探知乱军要来，假借钟老太太之口，带着家人和城中大户逃到此处。 可普通百姓的命，那也是命！ 钟定田一把拉住他，“方大叔，你去哪儿？” 方勇冷声道：“去做我该做的事！” 他一个人，挡不住云岭军，留在这儿苟且偷生才是正确的。 之前他也一直想让苗修逃去宁西卫。 可永阳城的百姓老实得很，苗修说他是来保卫永阳的，他们竟然信了，常给他塞鸡蛋、大饼等吃食。 还有好看的小姑娘偷偷给他丢手帕。 其实他会被派到永阳，完全是因为辛夫人不放心苗修这个外甥。 他的任务只有一个，保护苗修。 但没办法，手帕他接了，吃食也下肚了，这个时候，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你给我站住！” 苗修大喝。 方勇回头拱手，“保重，苗大人！” 说完又要走。 苗修跳过去，张开手臂拦住他去路，高声道：“对老师多一点信心就这么难吗？这么难吗？！” 一个二个的，都没把老师的话当真！ 方勇刚想说老太太也没办法，就听高子皓“咦”了一声，指着山下叫道：“又回来了，又回来了！” 这什么意思？ 众人连忙去看，只见从山脚过去的云岭军骑兵，调转马头回来了，迎面遇上步兵，双方没有任何交流，各走各的。 方勇跑出亭子，扒着块突出去的山石，将山下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这一支云岭军，骑兵依然在疾驰，步兵也依然跑得飞快，还有督令官骑马来回奔跑，想是督促落后者急行。 可他们在兜圈子。 从平原跑向白鹭山，一过白鹭山就往回跑，跑到远处的平原，又奔着白鹭山来，周而复始。 仿佛失了智。 “老太太，他们这是怎么了？” 听完方勇的转述，众人沸腾，围着七杀问个不停。 赞誉之词也不要钱地往外蹦。 七杀谦虚地道：“外祖传下乾坤挪移阵，正该用在此时。” 001：“你咋不直接说是乾坤大挪移呢？反正金大侠又不会怪你。” 七杀：“要你管。” 第1436章 逃荒一家人(50) “乾坤挪移阵，可改换阵中人眼中的天地，他们所以为的山，不是山，所以为的路，也不是路。” 七杀继续解释。 苗修以此类推，“因此，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兜圈子，只以为正在去永阳县城的路上？” 七杀点头：“是。” 苗修抚掌大叹，“精妙啊，好生精妙！比撒豆成兵还厉害！” 撒豆成兵还得浪费豆子，这乾坤挪移阵，没见老师准备什么。 七杀从袖里取出一个小而精致的阵盘，微笑道：“从容，此事还多亏了你。” 苗修面露不解，他真的没做啥。 七杀：“施展此阵，需要护阵者。你身具龙气，生辰八字与此阵相合，便能产生神力。” 苗同初暗道又来了，老神仙又给阿修造势了！ 有这样的神仙老师，大业指日可待！ 激动地挤上前，“您的意思是，阿修若不在，这阵就施展不了？” 不能光靠老太太一个人，他们苗家也要懂得配合。 七杀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道：“正是。” 为加深众人的印象，又补充道：“老身少时便学会这个阵法，却直到此时才施展成功。” 在场所有人，包括苗家几兄弟，唰地转头看苗修。 都想看看他身上的龙气什么样。 之前求雨时，七杀说他身具龙气，但那时只有普通百姓相信，大户们颇有见识，认定他为了造反强行神化自己。 就连苗家人，也以为那只是个借口。 可现在，老神仙又说了一次！ 而云岭军还在山下转圈圈！ 他就算本来没有龙气，如今也有了！ 苗修挺起胸膛，任众人观看。 高老爷一咬牙，上前一躬，拱手道：“苗大人，高某有眼无珠，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这小子若是成事，自家大大不妙，还是早点低头为好。 苗修扶起他，宽宏大量地笑道：“何罪之有？高兄说笑了！本官与子皓乃是同门师兄弟，纵有误会，也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高老爷连道正是这个道理，呼唤小儿子过来重新见礼。 至于那混乱的辈分，就随它去吧。 他和儿子都是苗修的兄弟，各论各的。 另外几名大户也得罪过苗修，见高老爷服了软，且有投靠之意，也起而效仿。 有那性子爽朗胆子大的，已经说到愿助苗家粮草。 苗同初也不会让孙儿独自应付，一个眼神，儿孙们心领神会，主动上前接洽。 山脚下来来回回的云岭军，除了小喜鹊和钟定田、方勇，竟是没几个人关注了。 高子皓倒想关注，又被父亲拘着跟苗修论什么同门情谊，烦得要命。 001：“啧啧，亲眼见证一个造反团队初步成形，宿主大人，你有什么感想？” 七杀：“没有。” 这个造反团队还是她促成的，她能有什么感想？ 平静如水。 等他们勾兑得差不多，温声道：“趁此良机，不如把国号、年号、帝号定下来吧。” 话音一落，亭子里静得能听到林中的鸟叫。 老神仙，您这步子也太快了吧！ 苗修：“......老师，这，这，为时过早！” 古往今来，但凡造反，必然经过以下步骤：起兵、抢地盘、称王、打压同道、对抗官军、邀买民心、推翻朝廷、众臣劝进、再劝进、三次劝进、称帝、定国号年号。 老师可倒好，省略前面的重要过程，一步到位。 问题是，她想省略，也得天下百姓、众位反王，以及朝上昏君同意。 他就算深信老师有神通，也觉得这有点过了。 七杀：“名不正则言不顺，迟早的事儿，定了吧，明日你便正式称帝。” 正常情况下，确实应该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徐徐图之，就像朱家那位太祖。 但现在的情况不正常。 苗修有自己相助。 那就快一点。 神识放开，她听到了太多的哭声，看到了太多的戾气。 明日你便称帝，明日你便称帝...... 这六个字在众人耳边无限回荡，荡得大家晕晕乎乎。 作为当事人，苗修没晕，就是感觉有点虚，由内而外的虚。 “我我我是什么帝呢？” 老师应该提前告诉他，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猝不及防就让人称帝，哪有这样的！ 七杀转头看苗同初，“老大人有何高见？” 众人都瞪着眼睛像呆头鹅，只有他还稍微镇定点。 苗同初连道：“高见不敢，高见不敢！” 七杀：“但说无妨。” 苗同初：“国号，钟。年号，定安。帝号，奉圣帝！” 他不会告诉任何人，自从听说老神仙要扶持自家孙儿，他就每晚睡不着，幻想着孙儿荣登大宝的那一幕。 国号年号什么的，已经思索了好几晚。 七杀叹道：“老大人，你有心了！” 钟不用说，钟家的姓。 定安，包含孙子、孙女的名。 奉圣，奉的是哪位圣，自不用说。 苗同初：“应该的，应该的！” 七杀也不推辞，“那便如此吧。从容，你以为呢？” 苗修：“极好，极好！” 高老爷知机，带头下跪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大户跟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方勇糊里糊涂跟着喊，心里有个疑问，称帝这事儿，这么儿戏的吗？ 跟话本子里的完全不同！ 苗修呆呆站着。 七杀轻轻一推他，“从容，天与弗取，反受其咎！” 苗修沉默一瞬，问道：“老师，我可以吗？” 七杀：“你可以！” 苗修一振，“好！” 老师说他可以，那他就可以！ “众卿平身！” 第1437章 逃荒一家人(51) “将军，事情不太对！” 罗征一勒缰绳，枣红大马人立而起，仰天嘶鸣。 身后队伍随之停住。 被众将簇拥在中心的葛平林皱眉道：“阿征，怎么了？” 他急着进永阳城，去揭穿那装神弄鬼的钟老太太，不愿路上耽搁。 罗征神情严肃，“将军，去往永阳的路，不该这么长！咱们许是中了算计！” 他自己没到过永阳，但出发前问过投诚的百姓，大约知道有多远。 按照他的估算，大军一个时辰前就该进永阳城了。 可他们还在田野中，连城池的影子都看不见。 葛平林知他性子沉稳，没有把握的事儿从不信口开河，皱眉道：“把向导带上来！” 随后传令全军戒备，恐有敌来袭。 没一会儿，四名向导被带到他马前。 “永阳城究竟在哪儿？” 葛平林喝道。 向导们不明所以，一齐指着西北方道：“将军，在那边！” 葛平林挥着马鞭，森然道：“真的么？莫不是戏耍本将？” 阿征心思细腻，又对自己忠心耿耿，不会有问题，有问题的只能是这些临时征召的向导。 众向导被吓了一跳，连道不敢。 罗征下马，对那名年纪最大的向导道：“周老丈，我记得你说你是富泉县人，常来永阳县城走亲戚？” 周向导惶恐道：“是，老朽的姑奶奶家是永阳县城人，住在东门！” 罗征：“也就是说，你对这条路很熟悉？” 周向导：“很熟，闭着眼睛都能走！”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敢来当云岭军的向导。 虽然给钱，可这钱没点胆子也不好挣。 罗征：“那你就没发现，今日这路格外长？” 周向导见他眉目温和，不似其他兵将那么凶恶，犹豫了一下，嗫嗫道：“发现了。” 葛平林怒道：“那为何不说？” 他气势惊人，周向导吓得不轻，边抖边道：“因为，因为路是对的！沿着白鹭山西北的大道一直向前走，就能到永阳城。路上的景色，也是老朽见惯了的！” 说着求助地看向另外三名向导，“你们给老朽作证啊，路是对的！” 三名向导都点头，“将军，路确实是对的，小人也走过十来次！” “永阳就在那边，方向绝对没错！” “咱们没走错路！” 葛平林挥着马鞭，冷笑道：“你们都说路是对的，好！那告诉本将，何时能到永阳城？” 向导们都回答不上来。 要按脚程算，早就该到了。 感觉到异样的不只周向导，另外三人也有所察觉。 因而这个问题无法回答。 也不敢胡诌，若没说准，到时小命难保。 葛平林勃然变色，“我看你们都是朝廷派来的奸细！来啊，拖下去好生拷打！本将倒要看看，你们的嘴有多硬！” 四人吓成一团，瘫在地上直叫冤枉。 周向导忽然想起个传闻，叫道：“将军，咱们这是中了鬼打墙！” 葛平林慢慢道：“鬼打墙？” 周向导宛如抓住救命稻草，“是，鬼打墙！有些鬼爱捉弄人，犯了他的忌讳，他就让人在原地转圈，鸡叫三遍才能走出去！” 葛平林：“呵呵，本将也听说过鬼打墙。” 周向导喜道：“您也听说过？” 那他就不用多解释了。 葛平林语气平平地道：“但本将不知，什么样的鬼，捉弄得了战场上冲杀过的五千将士？” 这次来永阳，他带的都是当初从雍州撤下的旧属。 后收的那些新兵，都留在郑台县。 何况，鬼打墙的传说中，都有景色重复之说。一路行来，他可没发现哪两处景色相同。 他却不知，七杀出手，岂是那低级的鬼打墙可比？ 再走上一个月，她也能保证景色不重复，且不突兀。 周向导六神无主地道：“或许，或许这鬼法力高强？” 葛平林一说，他也觉得不太可能。 见过血的大军有煞气，等闲鬼怪哪敢近身？ 可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 一路围观的001：“呸，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本系统家宿主大人是小仙女！” 葛平林不想再跟这愚昧的老汉多说，“拖下去！” 见几人快要吓晕，罗征拱手道：“将军！” 葛平林：“哼，本将只是吓唬吓唬他们！看他们这孬种样，也没胆量当奸细！” 罗征认真地道：“如将军这般神勇者，世间本就不多。” 葛平林被拍得很舒坦，挥手道：“赶紧滚，别在这儿碍本将的眼！” 周向导等人如同捡回一条命，老老实实回到之前所在的小队。 等他们离开，葛平林召集诸将，商议对策。 最后还是罗征提出，步兵原地休整，骑兵分四路，东南西北各一支，分头跑半个时辰，看是否能发现端倪。 如不能发现，便回头汇合。 半个时辰后，不等回头，众将便看见了坐在原地的步兵。 葛平林不信邪，命令众将又跑了两次，结果还是一样。 亏得这支队伍久经沙场，凝聚力强，否则碰到这么诡异的事，非炸营不可。 首次遇上这种看不见的对手，葛平林十分烦躁，吼道：“究竟是何人作祟！若让老子逮到，抽你筋扒你皮！” 001：“嘿，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第1438章 逃荒一家人(52) 白鹭山上众人听不到葛平林、罗征等人的交谈，但看大军一会儿聚集在一起，一会儿跑来跑去，将心比心，便知道他们有多慌乱。 想想也是，好端端的路，忽然走不到头了，换了自己也得慌！ 老神仙这乾坤挪移阵，能抵万军呐！ 幸好我不是她的敌人！ 好几个人同时在心里庆幸。 高老爷跟他们不同，他从头到脚都透着欢喜，想掩饰都掩饰不住。 只要一想到儿子的老师是神仙，师兄是皇帝，他就乐得找不着北。 虽然这皇帝现在有点假，只有他们几个承认，但他相信不用几年，就能变成真的。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高家真是撞了大运！ 至于老神仙为啥选苗修不选自家儿子，这个问题他想都没想过。 也许是深知儿子不是那块料。 “老师，乾坤挪移阵能困他们多久？” 苗修看了半天，才想起这个问题。 七杀：“最长三个月。” 苗修抚掌大笑，“三个月？哈哈，等他们出来，黄花菜都凉了！对了，能困多少人？” 七杀：“没算过，五十万应该是可以的。” 众人听得暗暗咂舌。 五十万？三个月？ 难怪她敢让苗修这么快就称帝。 苗修也是惊了半晌才道：“竟有如此威力！” 七杀不以为然地道：“这算什么，还有更强的。不过，这一阵法也足够用了。” 她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令众人又增添几层敬畏。 苗同初更是提醒自己，一定要告诫儿孙，不可怠慢钟家。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类的事情，绝不能做！ 又看了半个时辰，苗修见天色已晚，担心老师累着，提议先回县城，明日继续。 七杀：“不着急，他们还没开打呢。” 苗修一愣：“这阵法能让他们自相残杀？” 七杀：“可以，但现在用不着。” 一指南方，“你看。” 苗修极目望去，见又有一支队伍奔来，最前方那面旗上，打的似乎是个“向”字。 “东贤军！” 七杀：“正是。云岭军与东贤军孰强孰弱，为师好奇已久，今日有幸一观，不可错过。” 高子皓喜道：“老师，他们会打起来？” 站在安全的地方，围观一场大战，那可真有意思。 比逃课去抓鱼还有意思。 苗修代替七杀答道：“会，云岭军看不上东贤军，东贤军也看不惯云岭军，此前就交战过多次，各有胜负！” 001：“呵呵，回答错误，扣一百分！宿主大人说了观战，他们就必须得战，管你有没有旧恨新仇！” 七杀：“闭嘴！” 小智障越说越离谱，把她描绘成了个随心所欲的大反派。 可她是光明磊落的大正派，很多世界的天道认证过的！ 高子皓觉得姓苗的又在显摆自己懂得多，鼻子里哼了一声，就要出言讽刺。 冷不防后腰被人重重戳了一下，回头刚要骂人，却见他爹挤眉弄眼，一个劲歪嘴。 凭着父子间不多的默契，高子皓明白他什么意思。 勉勉强强地道：“师兄，陛下师兄，多谢解惑。” 冤家对头忽然变成效忠的主上，他有点适应不了。 苗修笑得很大度，“不客气，子皓师弟。” 逗这小子挺好玩的。 高子皓看见他那欠揍的笑容，气得牙痒痒，很想犯上。 知子莫若父，高老爷一闪身，挡住儿子不敬的目光，“陛下，小儿无状，微臣必定严加管教！” 别说高子皓没适应，就连苗修自己，也没适应皇帝的新身份。 听高老爷这么一说，竟有些尴尬，笑道：“高兄，子皓便如我同胞兄弟，不用拘礼。” 高老爷忙道：“不敢不敢！陛下唤臣慕刚即可！” 名份已定，他就受不得苗修这声高兄了。 苗修：“慕刚......爱卿，且观山下。” 不能再聊了，爱卿什么的，他自己都肉麻得不行。 高慕刚：“遵旨！” 001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对话，叹道：“宿主大人，若你不是你，这情形要多好笑有多好笑，就像神经病在玩过家家！哈哈！” 没地盘、没军队、没钱粮，啥都没有，苗修堪称三无皇帝。 而高慕刚等人拜他还拜得煞有介事，自然而然。这素质，它都得说一声佩服。 不明真相的人看了，准会笑掉大牙。 七杀：“但我就是我。” 001奉承得很有技巧，“所以闹剧秒变正剧！” 钟定田盯着山下将要进入彼此视线的两支军队，小声问道：“奶奶，你觉得谁会赢？” 七杀：“你说呢？” 钟定田：“不知道。不过，我希望是云岭军。” 虽然都是乱军，但云岭军的名声比东贤军好一点。 小喜鹊摇头，“四表哥，他们都不会赢。” 钟定田奇道：“为啥？” 小喜鹊看着苗修笑道：“因为，赢的只会是陛下！” 苗修大乐，“好师妹，回头给你买糖吃！” 七杀欣慰地摸摸小喜鹊的头，这孩子，越来越聪明了。 第1439章 逃荒一家人(53) “报！” “将军，有敌来袭，东贤军！” 葛平林正抓着部将想办法，忽听留在大军后方的探马来报军情，浓眉一挑，露出个狞笑，“来得好！” 他正有气没处撒，这群贼子就自己撞上来！ 好得很！ “列阵！” 虽是事先没有准备的遭遇战，葛平林也没慌，一道道军令有条不紊地传下去，各部严阵以待。 罗征、王辰等部将，也并没有劝他大局为重，当务之急是找路。 因为，经过之前几次的交锋，云岭军和东贤军已成死敌，水火不容，没有合作的可能。 想找路出去，得先解决东贤军。 向河梁带着手下冲到近前，才发现这是葛平林亲自率领的精锐，有心避其锋芒，又不愿示弱。 凶性上来，也不管不顾，喝令众将杀敌。 在云岭军眼里，东贤军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也确实是。 但这群乌合之众胜在人多，向河梁把所有兵丁都带来了，约是葛平林所部的两部有余。 因而，一时之间竟然战了个平手。 山上众人看得入神，苗修还道：“今日方知，坐山观虎斗是何等滋味。” 很爽，还有种微妙的优越感，他不太会形容。 可惜太阳落山，天就要黑了。 七杀微笑道：“这有何难。” 苗修惊喜：“老师有办法？” 七杀不语，摘下小喜鹊发带上的一颗小珠子，随手往空中一抛。 那珠子顿时大放光芒，如一轮小太阳，照亮了暗淡下来的天空。 众人又受一波精神冲击，再次确认，这位真是老神仙！ 山下两支军队，云岭军还好些，早知此地不正常，见了那新的太阳，虽然诧异，却也没忘记自己在干啥。 东贤军却一个个抬着头，大张着嘴，不知今夕是何夕。 他们初来乍到，没想过会有这种事。 “杀！” 随着葛平林一声令下，云岭军挥刀斩敌，枪出如龙，借此机会占据了上风。 七杀：“从容，做好准备。” 苗修：“......准备什么？” 没有准备的事儿，他今日已做了太多。 七杀：“让你来观战，你就真的只是观战？” 旁人听不懂她在打什么机锋，苗修毕竟是她弟子，愣了三息后懂了，振奋道：“是，谨遵师命！” 苗同初拉他到一旁，悄声道：“阿修，老神仙让你做什么？” 苗修：“招安云岭军和东贤军残部！” 苗同初：“......你能做到？” 东贤军且不说，云岭军却自有大王。 哪怕这葛平林死了，其部将也自有投奔之处。 招安之言，从何说起！ 老神仙也太看得起阿修了吧！ 苗修不乐意了，“祖父为何长别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我乃堂堂奉圣帝，招安几支乱军，那不是手拿把攥的事儿！” 苗同初想说你这皇帝还没当上一天，大臣不到两百，又觉不吉，安静地闭上了嘴。 山下又厮杀了一个多时辰，向河梁战死，东贤军投降。 葛平林令人看管好俘虏，猛灌一大口凉水，扬声喊道：“高人有何指教？请速速现身！” 打了这么一场，他也想通了，困住他们的不可能是鬼，只可能是隐世不出的高人！ 罗征、王辰互视一眼，也喊道：“请高人现身！” “请高人现身！” 众将随之呼喊，声音汇成一道洪流，惊飞了树枝上的夜鸮。 下一刻，他们看见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 小太阳柔和的光芒中，天空飞下一群巨大的白鹤。 每只白鹤背上，都坐着一到两个人。 有孩童，有老者。 有的如富贾，有的如农人，还有些像是饱读诗书的文士。 飞在前面的两位，一位宝相庄严，年纪颇大，似黎山老母。 一位俊美非凡，气质脱俗，似神子临世。 扑通！扑通！扑通！ 云岭军一个接一个跪倒，口称神仙。 还能勉强站着的，唯有葛平林和罗征、王辰几人。 但他们也在颤抖。 001叹道：“宿主大人，这对他们来说属于降维打击，胜之不武，胜之不武！” 七杀：“滚。” 尽说废话！ “你等，你等是何方神圣？” 葛平林颤声道。 苗修人畜无害地笑道：“在下姓苗，名修，字从容，原是永阳县令，明日将正式登基为奉圣帝，特邀将军观礼！” 葛平林呆呆地看着他。 原来你就是永阳县令苗修。 ......但什么叫明日登基？ 他这一辈子，从没听过这么荒谬的话。 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县令，竟然也想当皇帝，还连帝号都有了！ 狂妄至极，也可笑至极！ 若不是此人骑鹤而来，他当场就能让他知道什么叫自知之明。 苗修：“将军意下如何？” 他所驾驭的白鹤适时长啸一声，意态清雅，仿如来自九天之上。 葛平林：“......本将一定去。” 苗修：“那便走罢。” 葛平林：“现在？” 苗修：“将军不敢？” 葛平林一咬牙，令大军原地待命，带上罗征、王辰等爱将，以及一队骁勇善战的亲卫，跟着苗修驰往永阳。 每当他想要跑路，空中白鹤就会飞到马旁。 后来他也不跑了，倒要看看这姓苗的在搞什么鬼。 第1440章 逃荒一家人(54) 次日，苗修身着隆重的十二章大礼服，头戴十二旒，佩天子剑，于永阳南郊登基为帝。 不用说，这一身行头都是七杀给他准备的。 十二章上，绣着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等图案。 每一章都有特殊的含义，合在一起，是皇权至高无上的象征。 十二旒所用的白玉珠，则是从仙湖界找来的上品。 天子剑也不只是摆设，而是七杀专门为他打造的防身法器。 七杀还亲自写了一篇登基诏书，由全县文化水平最高的苗同初充当礼官，大场宣读。 内容无非是痛斥昏君妖妃、怒骂乱臣贼子、悲悯天下百姓等等。 登基第一件事，苗修下旨封七杀为护国神师，许她地位超然，见帝不礼、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钟有根为长乐王、钟有福为长祥王、钟有粮为长意王，钟翠翠为长妙公主，例同亲王。 全都世袭罔替。 就连钟翠翠那长妙公主，苗修也说了，她家若有男丁，可改封为长妙王。 钟定柱、钟定田、大花二花等孙辈也各有封号。 七杀很欣赏他这种男女一视同仁的态度。 当然了，也可能是苗修看出她对女孩儿同样看重，投她所好。 但这不重要。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苗修还特意申明，钟家是大钟朝唯一的异姓王。 往后再大的功，都只能封五爵。 第二件事才是册封自己家人，以及高慕刚等站队较早的重臣。 方勇也得了个封号，御前威武大将军。 手下那几个兵，还是当初从宁西卫带来的。 永阳县才多少户人家？何况还有边远村镇未曾通知到。 所以场面较小，人也少，和历朝历代的登基仪式没法比。 但因为大家都心存希望，配合度极高，整个过程也算不失庄重。 只要自个儿不觉得寒酸，那就真不寒酸。 被请来观礼的葛平林、罗征等人，觉得这些人自说自话的实在可笑，可不知怎么的，又笑不出来。 顺带一提，县里属官全部投诚，踊跃参与，没有一个站出来说苗修是反贼。 可见朝廷没人心到什么地步。 也是苗修自到永阳后，做了许多利民之事，大家都看在眼里，觉得这人靠谱，值得信任。 老神仙又数次说他有龙气，是天生的帝王，能给百姓带来福泽。 纵然不信他，还能不信老神仙？ 苗修就这样当上了皇帝。 开局一个县，另有外挂七杀，以及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家人和大臣。 比开局一个碗的朱太祖强多了。 钟家几兄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这辈子还能当王当公主，头大如斗，忐忑不安，跑来问七杀，“娘，以后咱家做什么？” 七杀：“以前做什么，以后还做什么。” 钟有根不解，“我都是长乐王了，还得种地？” 虽然他不识字，也觉得自己这封号比兄弟妹妹的好，常挂在嘴边。 七杀反问：“不种地你想干啥？” 想要白拿俸禄是不行的，所有册封目前都只是虚名，没有实惠。 得等到一统天下之后，俸禄才能到位。 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高、罗、张三家，还悄悄往暂时充作皇宫的县衙里搬了几箱金银，略表诚意，也是前期的投资。 钟有根：“......那还是种地吧。” 除了种地，他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当木匠可没有种地让他高兴。 看着青苗从土里钻出来，施肥浇水、开花抽穗，他心里就被装得满满的，熨帖得很。 哪天不去地里看看，他连饭都吃不下。 而且现在有那么多雇工，种地又不累。 想让他放弃种地是不可能的，谁来都不好使！ 钟家其他人和他的想法类似，参加完仪式，吃了顿饭，就匆匆往钟家庄赶。 有的挂念着地里该拔杂草，有的惦记着那几头大肥猪别被人偷了。 七杀本来打算留钟定柱、钟定财、钟定金、大花二花几个在永阳，像带小喜鹊和钟定田一样带他们，转念一想，又作罢。 有些事情真的得讲天赋，还得看他们个人意愿，强行将人塞到不合适的位置，只会造成痛苦。 钟定柱、钟定财等人，明显在田野里更为快活。 所以留在她身边的还是只有小喜鹊和钟定田。 但读书是必须的。 不是为了科考，而是为了明理。 便跟他们说，下次见面要考校功课，让他们用心读书。 几人脸色瞬间变得沉重，就像小学生领到了假期作业。 倒是钟定柱的媳妇儿何小兰，悄悄拉着七杀的手说，“奶奶，我能不能经常带着五二来看望你？” 钟五二也取了大名钟兴博，但大家还是习惯叫小名。 七杀：“这有什么不可以？你尽管来！” 何小兰有心让儿子上进，她当然支持。 可惜五二现在还小，不然她能亲自给他开蒙。 第1441章 逃荒一家人(55) 刚送走钟家人，换下帝王服饰，身着日常便装的苗修就兴冲冲的来找七杀。 “老师，葛平林他们在东厢房，我们走罢。” 七杀：“从容，你坐。” 苗修不知她有什么事，依言坐下，静待老师吩咐。 七杀：“你是否觉得，为师的神通很有用？” 苗修：“是！” 七杀：“但争夺天下、治理天下，不能靠神通，得靠你自己。” 苗修若有所思。 七杀又道：“经世济民的大业中，神通只能偶尔用之，若以其为国之奠基，必生祸患。” 凡人的国度，该用凡人的方式治理。 之前施术，已经破坏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但为了帮苗修尽快搭建台子，不得不为。 如今台子已搭建好，法术要尽量少用，不能让他形成依赖心理。 更不能让天下人觉得，大钟立朝凭借的是神神鬼鬼。 苗修：“神通，只能为奇兵！” 七杀：“然也。” 苗修：“所以您说那是小道？” 七杀：“对！何为大道，为师已跟你说过。” 苗修深深施礼，“老师，我明白了！” 他真的明白了。 老师毫无遮掩地在永阳施展神通，是为了让永阳百姓对他深信不疑，帮他拉拢、巩固第一批臣民。 用乾坤挪移阵困住云岭军和东贤军，是助他收服第一批将士。 有臣民、有将士，剩下的路，就该他自己走。 老师会在后面扶持他、帮助他，但主要是以凡人的方法，神通只会在关键时刻施展。 他绝不会认为老师这是不负责任。 相反，他知道老师都是为了他好。 老师若继续施术，百姓眼里肯定先有老师，后有他。 到时他如何自处？ 老师又如何自处？ 就算他们师徒情深，也免不了被小人挑拨，徒生烦恼。 况且，自古也确实未闻以神通得天下、治天下。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神神秘秘，玄之又玄，容易弄得民心不安。 可以存在，却不能刻意宣扬。 想要治世，神和人都不太靠得住，还是得靠清晰公正的法度。 明君、贤臣，都应是法度的维护者。 为啥他能将永阳治理好，以至入了老师的眼？ 就是因为他崇尚法家，先立好规矩，再依矩而行。 “老师，弟子这就过去，请静侯佳音！” 七杀：“预祝你旗开得胜！” 001贱兮兮地道：“宿主大人，要不要给他来杯壮行酒？” 七杀一脚将它踹飞。 一个人去见将要收服的敌军将领，显不出天子威仪，因而苗修又叫上新封的威武大将军方勇。 方勇提议再带上丞相，也就是太高上皇苗同初。 高慕刚任礼部尚书，请教了好几个夫子，才在史书中查到某位皇帝的祖父称为无上皇。 但那一家子都是奇葩昏君，还没一个善终，苗同初认为不祥，自己拟了“太高上皇”这个称号。 苗修觉得祖父会碍事，没同意。 两人到了东厢房，苗修就滔滔不绝地施展三寸不烂之舌。 辩才也是一门学问，他学得不错。 从国之大义讲到百姓疾苦、家族荣辱、个人小节，足足讲了一个多时辰，讲得嗓子眼冒烟，喝了好几杯凉茶。 方勇听得头晕脑胀，暗想不愧是能当皇帝的人，这可太能说了。 活人能被他说死，死人能被他说得诈尸。 然而葛平林半点没动摇，趁他喝茶时道：“陛下，葛某只是一介武夫，不懂什么家国。您可以砍葛某的头，却不能让葛某背叛王上！” 苗修并不气馁，“葛将军，你言重了。这怎么是背叛呢？云岭王为的是天下百姓，朕为的也是天下百姓，我们志向相投，殊途同归！” 葛平林冷笑道：“既如此，为何不是陛下投入云岭军？” 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为了拉他入伙。 苗修惊奇地看他一眼，这人没长记性么？ “因为是朕俘虏了你们，而不是你们俘虏了朕。” 此言很真诚，真诚得让葛平林羞怒交加，无话可答。 王辰恼道：“俘虏我们的不是你，是你的老师！” 苗修一挥袖，笑道：“一回事儿。” 王辰：“你，你，你......” 你咋这么无耻！ 顾忌着眼前这位好歹是皇帝，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葛平林示意王辰冷静，皮笑肉不笑地道：“陛下，葛某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直接跟您说，绝不投降！” 苗修心说我慢慢跟你磨，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总有一日叫你认我为皇。 笑问道：“那其他将军呢？” 葛平林：“若愿意追随于你，葛某绝不阻拦。” 他这话说得随意，深信没有人会背弃自己，背弃云岭王。 但下一瞬他被打脸了。 有个人慢慢站了出来，还是他最为看重的罗征。 第1442章 逃荒一家人(56) “阿征，你......” 葛平林大受打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辰一愣之后，指着他大骂，“罗征，你他娘的！往日我真是瞎了狗眼，错认你是兄弟！” 方勇暗想，这小子将他自己骂成了狗，要不要提醒他呢？ 还是算了吧，别当这好人。 其他将领也围着罗征骂，甚至还想上手打。 罗征低着头听之任之，不回骂，也不闪躲。 苗修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投诚，喜出望外。 急道：“哎呀，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误会说不开的？打什么呢！快快住手！” 这叫罗征的是首位投诚将领，必须保护好。 但没人听他的。 他暗示方勇上前拉偏架，方勇估量了一下双方战力，果断装作没领会。 打就打呗，打几下又不会死。 眼看罗征被打了一巴掌，葛平林喝道：“住手！” 他的话比苗修的有用得多，所有人立刻停下，皆以目光狠狠瞪着叛徒罗征。 “为什么，阿征，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哪里亏待了你？” 葛平林沉痛地道。 罗征单膝跪下，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 由此可知，背叛葛平林对他来说并不好受，心里经过了剧烈的挣扎。 “将军，您提拔我，赏识我，照顾我，对我罗征从来只有恩义，没有亏待！” 葛平林大吼，“那你为何背叛？难道真信了这小子的胡言乱语？” 苗修摸摸鼻子，暗道莽夫就是莽夫，急眼了就不顾尊卑。 罗征摇头，“将军，我没信！” 葛平林悲哀地道：“你没信，可你打算抛弃同袍，跟他混。阿征，你忘了么？当初我们发过誓，要一起推翻昏君，旋乾转坤，还老百姓朗朗晴天！” 罗征哽咽道：“我没忘，正是因为没忘，才决定当这抛弃同袍的卑劣小人！” 葛平林疲惫地道：“为何？” 罗征胡乱抹一把脸上的泪水，道：“将军，昨晚入城，我看见道路两旁尽是青苗。听他们说，别处还有更多长势良好的庄稼。只要不出意外，永阳明年必定大丰收。” 葛平林不知他为啥忽然说起这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说。” 罗征略带激动：“将军，咱们辗转各地，从来没有见过此等胜景！” 葛平林无法理解，不可思议地道：“就因为永阳庄稼好，你就抛下我们，投诚苗修？” 罗征平复一下情绪，轻声道：“庄稼好，百姓就能吃饱！想让百姓吃饱的官儿，虽然不多，倒也有几个，可愿意让百姓吃饱，又能让百姓吃饱的官儿，我只见过他！” 还有几句话他不好说。 云岭王也是一心为了百姓，可两、三年过去了，百姓并没因云岭军过得更好，反而又添兵祸。 这不是志向问题，是才干问题。 他想赌一把，赌苗修有收拾乱局的能力。 哪怕苗修不行，他的神仙老师应该也可以吧。 罗征这番话，让葛平林沉默不语。 王辰骂道：“明明就是贪生怕死，何必这么多废话！” 罗征不跟他争，对葛平林含泪道：“阿征这条命，是将军救的！请将军给我三年的时间，三年后，无论成与不成，阿征到将军面前受死，以惩今日之叛！” 葛平林神情黯然，“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好自为之。” 转头对苗修道：“陛下若要杀我们，还请动手。若不杀，便放我们走吧，往后寸步不入永阳！” 苗修心说那你也得有能进永阳的本事。 唏嘘道：“葛将军与罗将军之间的深厚情谊，简直感天动地，闻者伤心，听者流泪！朕乃性情中人，怎忍心让罗将军背负叛徒之名？可罗将军英武骁勇，朕也舍不得放手！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葛平林：“......陛下如有条件，尽管提来。” 这个草头皇帝浮夸怪异，说些什么鬼话。 他不配合，苗修照样能演下去，“朕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一条良策！” 方勇意思意思地捧哏，“什么良策？” 苗修一拍大腿，“葛将军，朕与你们一道去见云岭王！兴许云岭王生就慧眼，看得出朕身具龙气，纳头便拜，两家合为一家！” 扭头对听呆了的罗征笑道，“罗将军，到时你再光明正大地跟我，没人敢再说你是叛徒！” 葛平林瞪大眼睛，“......你居然想劝降云岭王？！” 这是疯了吧？ 肯定是疯了！ 苗修：“劝降多难听，那是招安。” 无视众人难以形容的目光，又道：“葛将军，你等稍侯，我与老师、家人道别，随后出发。”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葛平林淡淡问罗征：“后悔了么？” 罗征何止后悔，他还痛苦，苦笑道：“大错铸成，悔之莫及！” 如果早知道苗修是这种疯子，他绝对不降！ 王辰快意大笑，“哈哈哈！” 第1443章 逃荒一家人(57) “......你要去招安云岭王？” 七杀虽然通过神识知道了东厢房里大小事情，也不太能理解苗修的脑回路。 001拍手，“空手套白狼，这小子有前途！” 苗修听不到001对他的夸赞，兴奋地道：“正是！老师，我若能说动云岭王，许多事情就好办了！我们也能更快的成就大业！” 也只有如他这般聪慧的英主，才能灵机一动，想出这种好办法。 七杀：“若他不听你的呢？” 苗修笑嘻嘻地道：“试一试呗。” 不得不说，罗征的投诚，给了他莫大的信心。 罗征那般敬重葛平林，都愿意来到他身旁，足以说明他这个人有多么的不平凡！ 又赶紧补充道：“若是失败，还请老师搭救。” 说到底，他敢兵行险着，也是老师给的底气。 七杀：“行，去吧。” 有自己的想法挺好的，她也不愿意做那走一步扶一步的奶妈子。 苗修搓搓手，羞涩地道：“老师，云岭王在豫州，路途遥远，您那缩地成寸，能不能再用一次，不，两次？” 往返加一起是两次，可不能算错。 七杀：“可以。” 虽说要少用法术，也不多这一两次。 让苗修去砍一节竹子，削一面巴掌大的竹牌，她在竹牌上刻个“令”字，道：“拿好，在心里默念想见的人，或者想去的地方，一直向前走就能到。” 苗修珍而重之地收到怀中，欣喜地道：“多谢老师！” 七杀看穿他的心思，道：“你想多了。这面令牌只有可供两次缩地成寸的神力，无法多次使用。” 苗修虽略有遗憾，也告诉自己不能太贪心。 又问道：“老师，咒语是什么呢？” 他这段时间补了很多志怪奇谈，里面都提到咒语。 七杀暗道你事儿咋这么多，想了想，还是满足他念咒的心愿。 “一步百里，其地自缩。逢山山平，逢水水涸，逢树树折，逢火火灭。来往皆安，神灵护佑！吾奉九天玄女律令敕！” 苗修牢记在心，一个字也不敢错。 见他要走，七杀又道：“带上为师送你的天子剑。” 苗修有些难为情，勇敢地承认道：“呵呵，不瞒老师，弟子的剑术稀松平常。” 带上天子剑，也提升不了他多少武力。 说不定还会被云岭王误会有恶意，心中戒备，不利于他讲道理。 七杀语气平常：“为师赠你的天子剑，乃是护身法器。” 虽然她也会暗中保护，但万一云岭王想来硬的，他也能露几手。 她的弟子，出门在外不能让人欺负，更不能怂。 护身法器？！ 苗修扑通跪下，幼儿般伏在她膝上，热泪盈眶地道：“老师，您对弟子恩同再造，如同弟子的再生父母！” 老师对他真的太好！ 好得他不知如何回报！ 他苗修何德何能，竟有这样的恩师！ 七杀恶寒得不行，“赶紧走！” 却说豫州云岭王，刚跟追剿的朝廷大军打了一场，以少胜多击退追兵，争得喘息之机。 但这只是暂时的。 大思朝义军四起，最成气候的有三股，一是南边的江淮王，二是西边的救难王，三是西北的云岭王。 朝廷称之为三巨匪。 三巨匪中，昏君最恨的便是云岭王俞渊，盖因其曾是朝廷重将。 他不反省自己纵容宠妃的娘家兄弟欺压贤良，只觉得自己被俞渊戏耍了，深感颜面无存，恼羞成怒，怒不可遏。 不管什么战局，也不权衡什么利弊，追着俞渊不放。 江淮王、救难王能发展壮大，也多亏云岭王吸引了朝廷的大部分火力。 因而云岭军中高层将领都知道，官军今日退了，明日又会来，不到昏君丧命那一天，便不会结束。 俞渊在众将面前运筹帷幄，镇定自若，一派大将风范。 私下里也觉前路茫茫，愁得很。 这日用过晚饭，背着手在大帐里踱步。 忽然发丝飞起，似有凉风吹过，他警觉地一回头，就见眼前多了七、八个人。 粗粗一看，多是军伍打扮，披盔戴甲全副武装，只有最前面那人似是书生，却又身负长剑。 “尔等何人？” 俞渊身经百战，见识过尸山血海，指挥过数十万大军，是以心理素质极好，虽感惊奇，也不怎么慌张。 “末将葛平林，参见王上！” 葛平林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推开苗修冲过去行礼。 苗修腹诽，你礼貌吗？ 罗征、王辰等人也跟着参拜。 俞渊这才发现，来者竟是部将葛平林！ 可他记得清楚，上次大败，从凉州撤入豫州时，葛平林所部与大军失散，据说去了雍州。 他挂心不已，派人去寻，还没消息传回。 “小葛，你何时回来的？” 葛平林看一眼苗修，“陛下，能否让我们单独和王上说几句话？” 就冲他让大家这么快回到云岭军大营，就当得起这声陛下。 俞渊大惊，“陛下？！不，他不是陛下！” 那昏君的模样，化成灰他也认得。 葛平林：“王上，个中内情，请容末将细说。” 以目光催促苗修快滚。 苗修面带微笑，保持着君子仪态，向俞渊优雅地一拱手，带着方勇出帐。 这次他本不想让方勇来，但这小子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变得赤胆忠心，说是担忧他的安危，非要跟着。 他怀疑方勇是为了一睹云岭王真容。 因为，云岭王俞渊，曾经是大思朝无数少年郎崇拜的英雄。 第1444章 逃荒一家人(58) 苗修和葛平林等人去了一个多时辰，新封的王公、大臣们惊慌失措地找到七杀这儿。 “神师老娘娘，陛下失踪了，这可如何是好！” 苗同初眼泪都快掉下来。 厨房、后院、书房他都找过，通通没有！ “请老娘娘施展神术，找回陛下！” 高慕刚只当了一天的礼部尚书，想要长长久久当下去。 七杀：“......他没跟你们说？” 一口一个老娘娘，听得好不习惯。 偏偏这还是尊称，她想不听都是矫情。 苗同初一听有眉目，忙问：“老娘娘，陛下应该跟我们说什么？” 七杀：“他去豫州招安云岭王。” 年轻就这点不好，做事不周全，出门都不跟家人交待一声。 她却不知，苗修本来是想交待的，知道天子剑是护身法器之后，高兴得忘了。 苗同初松了口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高慕刚则是大喜，“陛下深谋远虑，好计谋！” 云岭王若投诚，自己这礼部尚书就能更快变成真的。 现在虽也不假，还是有点虚。 七杀倒奇怪了，“你们不担心？” 刚才吓成那样，这会儿连细节都不问了，也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 苗同初笑道：“陛下既与老娘娘商议过，我们还有啥好担心的？” 高慕刚也是一样的意思。 001叹道：“两个老家伙很有逻辑，还暗含吹捧，厉害，厉害！” 苗修没出意外，高慕刚就有心提一提私事。 试探地看了苗同初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便恳切地道：“老娘娘，婶娘，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三叔祖一家！” 跟苗家人逐渐熟络，他就打听三叔祖的近况。 谁知他们说，三叔祖劝谏昏君驱逐奸臣、赈济灾民，被下了诏狱。 凡是被下诏狱的忠臣，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昏君哪天不高兴或太过高兴，就会拉出来杀，而且不只是杀一个，是杀全家。 可以这么说，三叔祖一家的脑袋，已经做不得数了。 他唯一能求助的只有护国神师钟老太太。 陛下都帮不了他，陛下没有一个兵，招安云岭王也不知何日能成。 而且他隐隐听说，苗家人能从京城安全到达永阳，和老娘娘有关。 之前他们会发现陛下不见了，就是因为想请他跟老娘娘说一说，却怎么都找不到人。 七杀：“怎么回事，你三叔祖是谁？” 她没闲到连高家的亲眷都关注。 高慕刚说完原由，含泪道：“婶娘，若无三叔祖帮衬，侄儿就还是个乡间浪荡子，挣不下这一份家业，求您救救他！” 其实三叔祖一家不太看得起他，觉得他是个打秋风的穷亲戚，尤其三叔祖母，对他没个好脸色。 但三叔祖帮了他，那也是不争的事实！ 苗同初帮他说话，“老娘娘，高灏精于吏治，颇具才干，若死于昏君屠刀，未免可惜！” 他会那么果断地带着家人逃亡，便是因为看到了高灏的下场。 两朝元老又如何？ 昏君还不是想关就关，想杀就杀。 七杀扶起要下跪的高慕刚，“起来吧，婶娘答应你救他们。” 不能白让他叫这么多声婶娘。 况且，自从钟家到永阳，高家相助良多。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她都会应允。 没错，她就是一个这么好说话的人！ 001觉得她对自己没有清醒的认识，讽刺道：“剑修好说话，剑修的剑更好说话，通常说的都是个死字，哈哈！” 七杀：“滚。” 救高灏一家，对于别人来说难上加难，但对七杀来说很简单。 夜半三更，幽冥借道，从高家大院直通京城诏狱。 高慕刚带着仆役，飞速跑进去救人。 结果发现诏狱里关满了被冤枉的大臣，一咬牙，索性全部叫醒，能走路的自己走，不能走的或抬或扶，一起带回永阳。 他还担心自作主张被老娘娘责骂，安顿好那些人，便来请罪。 谁料老娘娘夸他聪明。 太高上皇也拉着他的手，连说忠心可嘉，前途无量。 还说等陛下回来，就为他请功。 高慕刚真的不太明白，忠心什么的，和这不相干啊，他是为了救三叔祖一家。 这件事情，高子皓也全程参与了，见父亲懵懵懂懂的，嘲笑道：“爹，没事多读书，不然这尚书我看你当不长。” 高慕刚虚心请教：“难道你明白？” 高子皓翻个白眼，“只有你不明白！大钟初立，急需人才，你帮苗修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何况，这些人逃离京城，对朝廷也是莫大的打击。” 朝廷有多少大臣，那是有数的。 这么多人离开，就变成了空壳朝廷。 再者，被残害到那种程度，都快抄家灭族了，谁还忠于昏君？ 昏君就等着被这些人口诛笔伐吧！ 文人的嘴，那是杀人不见血。 高慕刚：“臭小子，不许直呼陛下名讳！” 高子皓满不在乎地道：“他又不在，怕什么！” 高慕刚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惊道：“他们要是投诚陛下，你爹我这尚书还真有可能坐不稳！” 他拿什么跟那些当官当老了的人精相比？ 高子皓拍拍他的肩，“努力吧，爹。” 高慕刚想揍他，但没追上。 懊恼了半晌，还是不觉得后悔。 那可是人命！ 若能救，为何不救？ 而且苗修也不像是过河拆桥的人。 再说他婶娘可是护国神师，难道保不住个尚书之位？ 不可能！ 第1445章 逃荒一家人(59) 第二天中午，七杀吃完饭，一边继续用神识欣赏苗修的表演，一边无聊地翻看这个世界的话本子。 一心二用，各不干扰。 忽听屋外有响动。 数人叫道：“陛下回来了，陛下回来了！” 没一会儿，苗修掀开帘子冲进来，面容疲惫，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有种不正常的亢奋。 “老师，我回来了！” 七杀：“听见了。事情办得如何？” 她知道，可她不能不问上一问。 苗修眉飞色舞地道：“成了！云岭王对弟子极为赞赏，被弟子的雄才大略所折服，认为弟子天生王霸之气，又有帝王之相，正是这乱世所需要的明君......” 七杀打断他的自吹自擂，“所以他决定接受招安，奉你为帝？” 001：“呸，不要脸！” 苗修笑容一僵，“那倒没有。” 又赶紧道：“也没明确拒绝。” 七杀叹口气，“好好说，别加没必要的修饰之词。” 苗修不觉得哪句没必要，可他也知道老师喜好简洁。 归纳了一下，道：“云岭王暂时不受招安，但他答应与大钟互为策应，结下兄弟之盟。他还许下承诺，我们若能拿下雍州，他便俯首称臣！” 有老师相助，拿下雍州不是迟早的事儿吗？ 所以他说成了。 他可没撒谎。 而云岭王能许下这个承诺，定然也是因为看出了他的王霸之气！ 龙气催生出王霸之气，这话没毛病。 “老师，云岭王为表诚意，还派了十名将领到大钟，助我成军！” 葛平林、罗征、王辰等都在其列。 但他会格外重用罗征，因为他很聪明，最先看出自己的卓越。 忍不住又自夸一句，“云岭王真的很喜欢弟子！” 守在门外的方勇抬眼望天，再一次佩服苗修的脸皮。 云岭王那是喜欢你吗？ 被你吓得不轻还差不多！ 昨晚，葛平林等人和云岭王密谈过后，云岭王看他们的眼神就很奇怪，像是忌惮不屑，又像是敬而远之。 换作任何人，估计都是那副表情。 明明只是一个名声不扬的小县令，却拥有缩地成寸的神通，来去无阻，想到哪儿就到哪儿，谁惹得起？ 半夜脑袋被摸了都不知道。 等苗修说明来意，云岭王客气地表示事关重大，容后再议。 苗修似乎听不出云岭王的拒绝，追着问要容多后？ 云岭王不想撕破脸皮，也可能是不敢，便召集诸将。 几名脾气火爆的将领，大骂苗修是癞蛤蟆跳秤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还有将领指着苗修的鼻子，质问他这提不起戟、挥不动斧的文弱书生，凭什么敢来云岭军招安？ 骂到后来，也不知谁起的头，要比武。 他硬着头皮上前，苗修却让他退后，说自己应战。 他还以为苗修要自取其辱，谁知他拔出天子剑，横扫一片。 那剑实在厉害！ 苗修随便挥舞，对方便不支倒地。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会以为那些将领都是苗修花钱雇来的。 苗修打得兴起，举剑跑出大帐，对着一座小山轻轻一划，那山竟然从中分开了！ 云岭王及其部属瞠目结舌，口不能言。 因而当苗修提出要借些将领，云岭王点了点头。 苗修又说自己绝不仗势欺人，不会逼着云岭军现在就投诚，但若他能拿下雍州，便要认他为主，云岭王又点了点头。 这才是真相。 苗修所言，美化了自己无数倍，无耻啊无耻！ 七杀也觉得这弟子有点无耻，但帝王无耻太正常了。 他初次出马就能有这种成绩，还算不错。 虽然过程中借用了她的力量，也没太出格。 云岭王绝非贪生怕死之辈，答应他的条件并不全是因为恐惧。 夸奖了几句，道：“去金銮殿吧，为师猜测有人在等你。” 此金銮殿，便是原来的县衙大堂。 苗修：“谁？” 一夜没睡，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七杀：“不必多问，去了就知道。” 要问了，那可就说来话长，她懒得说。 苗修一头雾水，命方勇前头引路，摆驾金銮殿。 一进去，便有许多人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苗修呆住。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其中还有他的座师和同门师兄弟。 可他们不是在京城吗？ 什么时候来的？ 又为何这么快就投诚？ 001：“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嘿嘿，便宜你小子了！” 苗修要是能听到，会告诉它，朕惊喜万分，意外万分，乐得有点遭不住。 第1446章 逃荒一家人(60) 一夜之间，大钟朝的文武班子意外凑齐。 至于苗同初和几个儿子是如何劝服当初的老同僚们，不必多言。 一边是昏君无道，一边是神助大钟。 该怎么选，大家心里都有数。 接下来的造反工作要怎么开展，不用七杀指手画脚，多的是专业人才。 她只需安安稳稳呆在永阳，就是大钟的定海神针。 原阁老高灏，也就是高慕刚的三叔祖，被亲眼看着长大的昏君伤透了心。 待伤势稍好，含恨写了篇雄文，《讨石烁檄兼告天下书》。 石烁，就是昏君的姓名。 文章用词犀利，文采斐然，历数昏君十八罪状，盛赞天佑大钟，号召百姓弃暗投明，另择仁主。 高灏在士林间声名极盛，文一出，便被四处传扬，天下皆知。 这其中苗修也用了点手段，他在搞宣传上是把好手。 001叹道：“这就是铁粉回踩的后果。” 七杀：“自作自受。” 001：“高灏这篇文章，抵得十万大军！” 七杀：“不止。” 确实不止十万，而且能起到的作用，远胜粗暴的武力摧毁。 因为它给大钟带来了一样很重要的事物，民心。 换言之，此文如同射向昏君的利箭，掀起了推翻大思的浪潮。 各地反王纷纷响应，无论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都造成了浩大的声势，仿佛大思马上要完蛋。 七杀通过神识看到，昏君急得吃不下睡不着，连李贵妃都无心宠幸了，逼着大臣们想办法。 但此时还留在朝中的大臣，基本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吃喝玩乐、阿谀奉承有一套，干实事却全都抓瞎。 昏君再怎么发怒，他们也拿不出什么计策，又怕被砍头，悄悄跑了一批。 气得昏君打杀了几个素日喜欢的小太监。 大思日薄西山，大钟却日益兴盛。 每一天，都有文人慕名来投。 而随着永阳的降雨，附近几个县的百姓、流民也仿如看到了生路，呼朋唤友，蜂拥而至。 永阳热闹得不像个小县城，人挤人人挨人，苗修不得不扩建了几十里，暂定为大钟都城。 趁着人多，已被封为平乱大将军的罗征立大钟旗号招兵买马，不到一个月，就招了六万人。 葛平林则统率旧部，以及被打败的东贤军残部。 两支队伍加在一起，约有八万，对外也能号称十万大军了。 苗修的意思是再大胆一点，十万不好听，五十万才配得上新朝的吞天气魄。 反正又没有人会一个一个数，何必那么较真呢？ 001嘲笑道：“他这都不叫兵里渗了点水分，叫水分里渗了点兵。” 七杀护短，“你懂不懂什么叫号称？本来说的就不是实数，历朝历代都那样。” 001：“可他这也太离谱了！翻两、三倍还行，他足足翻了五倍！” 七杀：“呵呵，不要在意那些细节，看效果。” 效果好得出乎她的预料。 凭着这莫须有的五十万大军，雍州各县闻风而降。 不能怪他们懦弱，在这个有两万兵就能称王的时代，五十万这个数字压迫感太强了。 而且大家惯性思维，都觉得夸大兵力有一个范围，苗修哪怕没有五十万兵丁，至少也有三十万。 照样打不过，还不如早点归顺。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昏君大失民心，朝廷似乎要完，大家不想跟着它一起沉没。 圣人都说了，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偶有不降的，罗征、葛平林率领所有将士打过去，也就降了。 001抚额，“这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他们也不算一算，苗修哪来的五十万大军？ 哪怕永阳全民皆兵，连襁褓幼儿都加上，也没这么多。 七杀：“可能他们数学不好。” 不得不说，苗修是有点气运在身上的。 001：“哼，本系统看他就是胆子大。不是有句话这样说吗？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七杀：“......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到得六月份，大钟双喜临门，一是尽纳雍州，二是冬麦丰收。 站在城墙上，看着四方田野里沉甸甸的麦穗，苗修雄心万丈，文武百官也心中激动。 新朝初立，粮食就大丰，此乃吉兆！ 更叫人欢喜的是，麦子刚刚收割回家，雍州竟然下雨了！ 还不是一场两场，而是像正常年景那般，进入了雨季。 这可不是老娘娘求来的雨，是老天爷自己下的。 而这也意味着，持续了三年的旱灾终于结束！ 这几年来，不仅西北，各地百姓都深受其苦。 说一句普天同庆并不为过。 ......但有这么巧的事儿么？ 苗修称帝，风调雨顺！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上天钟爱，民心所向。 众人对苗修的态度，比往日更为恭敬。 某些另有打算的大臣，也收起了小心思，真正把自己当成大钟的臣子。 就连苗同初都在暗自寻思，莫非这孙儿真有些来历？ 他一立朝，不但粮食丰收了，连旱灾都没了！ 第1447章 逃荒一家人(61) 苗修不会放过这个宣扬自己的机会。 在他的操作下，“雍州下雨，乃是上天庆贺奉圣帝登基”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飞向各州各县。 他还给云岭王也发了一封信，问他是否兑现承诺？ 云岭王回信，“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随后改易旗帜，通告天下，云岭军投诚大钟朝。 苗修大喜，封他为云岭公，领亲王俸禄，并保留云岭军的称号。 又给姨父辛将军去了一封信，劝他归顺大钟。 辛将军回信，归顺可以，但宁西卫守土卫疆，不可轻动。 言下之意，只能口头答应，休想让老子替你征战。 这也符合辛将军的一贯作风，他最烦内部战争。 哪怕争天下的那个人是他内侄，也不愿掺合。 苗修并不失望，他要的就是个名义。 再对各方势力发战书时，宁西卫十万精锐也加上了。 这一支兵力没法夸大，天下皆知是十万。 后来师徒间又有过一次深谈，七杀明确表示，自己该做的已经做完了，接下来要退隐。 她的神通，也最好不要再提起。 苗修惊问是不是上面的意思？ 她也不知道他所以为的上面是指什么，含糊点头。 苗修面色凝重，回去跟文武大臣开了会，严禁谈及老娘娘的神通。 大家都觉得很奇怪。 要知道，在座一大半人，都是因为老娘娘的神通才投到大钟，怎么就不能提了呢？ 陛下你自己，以前不也最爱跟人讲这个？ 想问个清楚，又见他讳莫如深的样子，不敢多言。 因此，除了最初那一批亲眼所见或亲身经历者，后来的那些人，都以为老娘娘通神术是吹出来的。 但那又如何？ 能让人相信，就是好本事。 何况，老娘娘是陛下的老师，陛下对她十分尊重，国号因她而立，钟家一门四王，谁敢对她不敬？ 又不是嫌命长。 八月，势头一片大好的苗修决定踏出雍州，御驾亲征。 跟七杀道别时，信誓旦旦地道：“老师，您在永阳等着，弟子接您到京城过年！” 大思的京城，也是他选定的京城。 没办法，选来选去，还是觉得那地儿最合适。 七杀微笑，“好！” 钟有根、钟有福、钟有粮三兄弟沉迷于种地，哪儿都不想去。 钟定柱、钟定财、钟定金、钟定田却想见见外面的世界，加入苗修的亲卫军，跟他一起走了。 大伙儿送别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 七杀嫌县衙太小，带着小喜鹊回钟家庄。 回去的马车上，小喜鹊闷闷不乐，问了她一个问题。 “姥姥，陛下的大臣里，为什么全是叔伯爷爷？为什么没有一个是女的？” 001直呼好家伙，“亲爱的小喜鹊，你这是要觉醒女权吗？” 七杀捏捏小喜鹊的小脸，“因为，女孩子的脚被绑住了。” 小喜鹊抬腿看看，“没有呀，姥姥，我的脚没有被绑住。” 七杀笑道：“那你就能走得更远。” 小喜鹊还是不解：“其他女孩子的脚也没有被绑。” 七杀：“绑着的，只是你看不见。” 小喜鹊一握拳头，“那，我要帮她们解开！” 七杀：“好呀！” 小喜鹊觉得姥姥最好了，她想做什么，姥姥都会支持。 “姥姥，等我长大了，也要当陛下的大臣！” 七杀：“这个呀，得靠你自己努力。” 小喜鹊重重点头，“嗯，姥姥，我会努力！” 娘亲说的相夫教子、贤妻良母，一点儿都不好玩。 像大臣们一样帮助陛下治理天下，才最有意思。 七杀看着她微笑，很想知道这个看似软萌的小姑娘能走到哪一步。 穿越这么多世界，历经这么多事情，她也不敢说自己看透了人。 因为每个人都不一样，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精彩。 苗修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刚开始那会儿，她其实不算太看好他，只是抱着矮子里拔将军的想法，硬推他上位。 谁知他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不按牌理出牌，更不像别的开国君主，偏偏还把局面盘活了。 不到半年就做下这么多事，比她预料中更为成功。 也许每个人都潜力无限。 给他一缕东风，他就能乘风而起，扶摇万里。 自打上次从俞渊那儿忽悠回葛平林、罗征等人后，苗修没有再求她施展神通，天子剑也再没有主动用过。 之后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建立起来的。 苗修如此，小喜鹊也不会太差。 前一阵，她的生父张天荣一家找上门来，哭喊着要认女儿。 因钟家算是大钟朝的显贵，此事引起很多人注意。 钟翠翠怕影响女儿名声，六神无主。 小喜鹊却很镇定，在大街上当着众人驳斥张家，言辞如刀，句句在理，说得张家掩面而逃。 待缓过劲，张家又来堵门。 这次小喜鹊不露面，跑去跟方勇一通嘀咕，方勇以惊扰贵人的罪名，将张家男丁全拉去充军。 女眷要是再来闹，也充军。 这么一收拾，张家那个恶婆婆不敢哭骂，也不敢再来钟家，带着后娶的儿媳妇浆衣为生。 没几天，那儿媳妇跟人私奔了。 里面也有小喜鹊的手笔。 腊月，苗修果真实现诺言，带着华丽的仪仗，回来接老师去京城过年。 天下还未定，尚有几个州不肯臣服。 但京城是拿下了。 昏君自刎，大思朝已告终结。 大钟平定四方，也只是早晚的事儿。 钟家几兄弟舍不得钟家庄的房屋田地，但这次七杀没让他们留下，一起去了京城。 帝王的心思她明白，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纵然苗修放心钟家，他的子孙后代呢？ 又过五年，钟有粮娶了小官之女，钟翠翠嫁了位憨厚纯良的武将，钟定财、钟定金、钟定田娶了亲。 大花、二花也觅得良人。 小喜鹊还未及笄，求娶的人已经排了长长的队。 但她说要到三十岁才成亲，七杀不许家人为难她。 原身满六十岁那天，七杀脱离此界。 临行前给苗修留了一句话，钟家与大钟国运相关，钟家兴，大钟兴，钟家亡，大钟亡。 这是她给钟家最后的庇佑。 但这句话她没告诉钟家，只给他们留下了厚厚的家规。 希望如此能保得善始善终。 第1448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1) 赵青竹这个任务，七杀得了积分二十万，道德金光也能看出加了薄薄的一层。 可见无论是天道，还是主神，都对她这次的工作量挺满意。 在混沌中稍稍休憩，七杀让001打开接任务的程序。 没一会儿就接到了一个，但001不像往常那般带着她直接穿越过去，大呼小叫地道：“宿主大人，不得了！” 七杀：“怎么了？” 001兴奋地道：“这次触动本系统任务程序的不是人！” 七杀：“不是人？那是妖还是鬼？” 001：“都不是，是大宝剑！” 七杀：“大保健？你以为你是某杉？” 001：“真的！” 等它传输完任务内容，七杀承认它没有胡说八道，确实是大宝剑。 但不是普通的大宝剑，该剑生出了剑灵，要为主人鸣冤呢。 身为剑修，七杀对剑本就有着天然的好感，且这剑还能孕育出灵智，更让她多了一份呵护之心。 便想立即去帮那剑的主人，001却磨磨蹭蹭的不动。 七杀捏捏手指，威胁道：“小智障，你想再被刷一次机？” 001疯狂摇头。 七杀：“那还不走？” 001扑过来抱住她大腿，故作可爱地眨眼睛，“七杀道君，天上地下、四海八荒、诸天万界最为聪慧美丽的七杀道君！” 七杀踹飞它，“有话直说，不必谄媚。” 001不屈不挠地又爬回来，“七杀道君，这次的任务，你会捏个身体对不对？本系统也想要！” 七杀：“你一个没有灵魂的系统，要什么身体。” 001震惊地看着她，就像看一个无情的负心汉。 “七杀道君，你居然说本系统没有灵魂？天呐，本系统这么多年的真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呜呜呜！” 说完作势大哭。 七杀：“......没事少看点真环传！” 001翻滚，干嚎，“要身体要身体，人家要身体嘛！” 七杀抚额，“行，答应你！” 001心愿达成，一秒收声，立即启动穿越时空的程序。 半句废话都没有。 显然很明白七杀的底线在哪里。 —— 暴雨倾盆，谢惊禅躺在污泥里，心里平平静静，不起波澜。 就这样死去，好像也不错。 反正天地间也没有一个人在意他。 大家只会拍手称庆。 庆贺这个自甘堕落的大魔头终于从这世上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觉脸上没有再落下雨点。 难道雨停了？ 不，不是雨停了，是有人在他的身体上方撑着伞。 那是个纤细娇弱的青衣姑娘，手很白，脸也很白，头发长长，容颜绝美，灵韵天成。 他虽了无生趣，也有种被震了一震的感觉。 旁边还有个白白胖胖的女童，穿着大红衣裙，撑着颜色鲜艳的花伞，瞪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心下不由一惊。 他虽气脉断裂，内力却还有大半，耳朵也好得很。 可这两人是什么时候来到他身旁的，他竟然毫无察觉。 如果她们想杀他，此时他大概已经死了。 谢惊禅啊谢惊禅，你出来闯江湖，怎么没点警觉性？ 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想到此念头又一转。 你都不想活了，还怕别人杀？ 用力眨了眨眼睛，挤出方才落进去的雨水，笑道：“你们好。” 青衣姑娘：“你好。” 女童抬手挥了挥，“嗨！” 谢惊禅：“嗨？这是你们家乡的招呼方式么？在下从没听过。” 女童笑嘻嘻地道：“你没听过的事情还有很多。” 谢惊禅：“是在下孤陋寡闻了。” 他笑容和熙，神态从容，仿佛自己没有像死狗一样躺在污泥中，而是在陈设清雅的花厅里与人闲话家常。 女童：“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谢惊禅想说等死，又怕吓到她们，微笑道：“玩。” 女童跃跃欲试，“好玩么？我也想来！” 谢惊禅：“不要来，会弄脏你衣服......你做什么？” 后面这话，是对青衣姑娘说的，她竟然俯身解他的剑！ 他不在乎生死，可他在乎剑！ 荣枯是他用商山之铁铸造的，陪他渡过数十寒暑，不仅是他的兵器，也是他的家人至友。 青衣姑娘双手捧着荣枯，赞道：“好剑！” 谢惊禅：“......你怎知是好剑？” 荣枯从用材到形制都很普通，无甚显眼之处。 以前同门师兄弟还取笑他，这么风流写意的一个人，用的剑却如此平凡，看着不值十两银子。 难得有人第一眼就说是好剑。 青衣姑娘：“好剑就是好剑，还用跟你解释？” 谢惊禅笑道：“姑娘这么会说话，剑就送给你罢，它叫荣枯。” 见她面无异色，以为她初入江湖，没听过自己的名头。 老江湖都知道荣枯是大魔头谢惊禅的剑。 为避免给她带去不必要的麻烦，又道：“这名字不太好，你可以改一个。” 青衣姑娘：“不要，我自己有剑。” 横一眼女童，“还不动手？” 动手？！ 难道真是来杀我的？ 谢惊禅长叹一声，刚要说我不反抗，却见女童把自己的伞递给青衣姑娘，两手一抓，竟是将他甩到背上。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他个子高，女童看着不满十岁，又圆又矮。 于是他一双大长腿在地上耷拉着。 说是背，还不如说是“拖”更为合适。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女童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他虽然不算胖，然筋骨密实，有近两百斤！ 她却拖得并不吃力。 女童：“乖乖的不要动，带你去疗伤。” 谢惊禅：“......我气脉已断，无药可医。” 女童边走边道：“碰到我和姐姐，算你运气好。” 第1449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2) 不用说，这青衣姑娘和女童就是七杀与001. 七杀用仙湖界里的灵藕，雕刻了人身。 之前就做过一次，有经验，制出来的人身没有半点瑕疵。 她用了本来的身形样貌。 001的模样，则是参考了它在七杀识海中幻化出来的样子。 胖、圆、矮。 除了对身高有点意见，别的方面它都很满意。 不过，掌控这具身体的，只是它一部分程序，源系统还在七杀识海内，一人一统依然可以在识海里对话。 找到谢惊禅之后，七杀就感应了一下。 不出她所料，荣枯剑的剑灵不在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许这就是它需要付出的代价。 有点可惜。 但这也是它自己的选择。 它觉得值，那便值，无需旁人置喙。 谢惊禅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木屋里。 身下是厚厚的被褥，衣物也换过了，穿着洁净干爽的细绸寝衣。 那青衣姑娘背对着他，不知在做什么。 想到衣物可能是她帮着换的，自诩厚颜的谢惊禅脸红了，“多谢姑娘！” 若是寻常百姓，男女授受不亲，他们就得为彼此的终身大事负责。 好在江湖儿女，不讲究那些迂礼。 七杀回头，手里拿着石杵，似乎是在捣药。 淡淡道：“好说。” 床脚忽然传来委屈的声音，“背你回来的是我，帮你换衣物的也是我，你为什么只感谢姐姐？” 谢惊禅这才发现，那女童坐在床脚小凳上啃馒头。 可能因为太矮，他没能第一时间看见，赶紧道：“抱歉，谢谢你！” 这么小，应该还不用管什么男女大妨。 001认真地道：“没关系，不客气。” 第一次有人跟它道歉，感谢它。 这感觉真好！ 七杀端着药碗走到床前，对001道：“抬起他的腿，卷起裤管。” 001依言而行，谢惊禅忙道：“姑娘，你想给我疗伤么？不必！” 七杀：“不必？” 谢惊禅苦笑，“如果你们知道我是谁，就不会救我。” 001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我们知道呀，你是谢惊禅。” 谢惊禅：“......那你们知道我的事迹么？” 001点头：“知道。” 谢惊禅：“知道还救？” 001反问：“为什么不救？” 谢惊禅想说我做尽恶事，人人得而诛之，江湖世家、名门宗派恨不得喝我的血，吃我的肉。 却说不出口，实在无法自轻自贱至此。 001：“你是担心药石无效么？放心，姐姐医术高明，用的也是家里珍藏的药材，能接气脉，保证让你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 世间竟有这般医术？ 谢惊禅对青衣姑娘刮目相看。 若是以前，他会很感兴趣，现在只是摇摇头，笑道：“小姑娘，我不是担心你姐姐治不好我。是我自己不想活了。” 001不解，“人间这么好，有这么多好吃的，为什么不想活？” 它撒泼打滚才得到一具身体，这人有身体却不珍惜。 哎，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暴殄天物。 虽然有冤屈，可再冤也不能不活呀！ 谢惊禅微微一笑，“因为活够了。” 人生中的美好和温情都已失去，只剩下丑陋和仇恨。 还活着做什么。 七杀：“你确定？” 谢惊禅：“确定！” 七杀：“好，那你死罢。” 吩咐001将谢惊禅扛到屋外，就地挖了个大坑，再把他丢下去，然后开始填土。 谢惊禅：“......姑娘，听说活埋很痛苦，我能换种死法么？” 七杀：“不能。” 谢惊禅瞪着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自尽都做不到。 荣枯虽然就在他怀里，可他无力拔剑。 咬舌也不行，一时死不掉，只会让他更狼狈。 七杀又道：“你喜欢什么花？我在你坟上种。” 谢惊禅：“我喜欢死得痛快点。” 七杀：“不行，必须活埋。” 谢惊禅：“......那就山茶花罢，多种几株。” 七杀：“好。恨我么？恨就求饶，我救你。” 谢惊禅忽然笑了，“不恨。能得两位送行，乃是谢某的荣幸！” 这两位莫名其妙出现的姑娘，又奇怪又有趣。遗憾的是以前不认识，无缘成为朋友。 不，幸好以前不认识，若是认识，估计也对他喊打喊杀。 001没控制住自己，丢开填坑的铲子，花痴一样捧脸叫道：“啊这笑容，破碎感十足，爱了爱了！” 谢惊禅帅得不一般，气质极为独特，哪怕现在是个只有嘴能动的废废，都能让人觉得他风采过人。 正如书中所言，明珠蒙尘，不掩其芒。 谢惊禅不太明白她说的破碎感是什么意思，笑道：“继续埋罢，下辈子再见！” 说完安然闭上眼睛。 001：“真的埋么？” 谢惊禅和七杀同时道：“埋！” 001只好干活。 最后一铲土盖上谢惊禅的脸，他的世界一片黑暗。 第1450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3) “宿主大人......姐姐，不会玩脱了罢？” 001站在谢惊禅坟前，有些担忧，但不多。 七杀：“不会，活着呢。” 她用神识盯着，不会让他真的一命呜呼。 谢惊禅确实伤得不轻。 这个世界的武力体系，建立在下丹田的修炼之上，属于高武低玄。 武者通过各种内功心法、招式秘笈，修出一缕缕气劲，运行气劲的经脉，称之为气脉。 气劲若不使用出去，便会顺着气脉流动，最终储藏于下丹田。 未修出气劲者不入流，只是各世家、各门派的小杂鱼。 气劲储藏得越多，内力就越强，越有可能成为高手。 打个比方，下丹田如同发动机。 这台发动机开动时，力量也是从气脉输出。 换言之，不管你用的是兵器还是拳脚，也不管你是存贮还是使用，都必须保证气脉畅通。 如何让气脉变得又粗壮又坚韧，也是大家的一个研究方向。 气脉若断，在这个世界无药可医，也就代表着此人武道断绝。 虽一时不会死，却比死了还难受。 谢惊禅的气脉就被斩断了。 还不是断一处两处，而是二十多处，可见伤他那人心中满怀恨意。 但他受伤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心灵。 那才是更严重的问题。 若不激发他的求生之念，哪怕帮他接好气脉，也无济于事。 001：“姐姐，他真的能战胜自己，重新焕发生机吗？” 七杀：“能。” 他亲手铸造的荣枯剑都能生出剑灵，他本人又会差到哪儿去？ 谢惊禅可不知道七杀对他评价那么高。 于黑暗中，不由自主回望这短暂的人生。 槐江谢家原本也是一方豪族，他的父亲谢畔西是族长，也是族中第一高手。 母亲陶芸芸是星月教弟子，与谢畔西一见钟情，缔结三生之盟。 两人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于子嗣上未免艰难，年近五十才有了孩子。 他出生时，举族欢腾，大摆宴席，庆祝谢家后继有人。 父亲还探查到，他留住了一缕先天元气，日后修炼事半功倍，大为欢喜。 但这事不宜对外宣扬，只有少数几个亲近信任的人知道。 长到五岁，父亲便开始教他习武，对他潜心栽培，希望他能带着谢家更上一层楼。 他也愿意承担起这份责任，勤修苦练，比年长的堂兄们更为出色。 十岁那年，大祸临头。 魔道血狱门欲进驻槐江，身为槐江第一世家的谢家，被选中立威。 一方处心积虑，一方毫无防备。 经过一夜血战，谢家被灭门。 他能活下来，是因为母亲将他藏在院里那棵大榕树的树洞里，外面设了障目的小阵法。 有一次差点被前来搜寻的魔人发现，三堂兄身受重伤，还大声叫骂，引走了那魔人。 听着三堂兄被折磨、虐杀，他宁愿死的是自己。 可他说不了话，也动不了。 只能等待着亲人一个个倒下，死去。 母亲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他不愿独活，藏他的时候就点了穴。 嘱咐他好好躲着，找机会逃去星月教，投奔师公。 他是怎么避开魔人走出谢家、怎么到的星月教，记忆很模糊，回忆起来就是一片血色。 只记得星月教教主不愿对上血狱门，拒绝主持公道，师公得知谢家一无所有后，对他也颇为冷淡。 于是他离开星月教，准备去血狱门报仇，或者送命。 路上巧遇一位大叔，见他面容憔悴，心生怜悯，问他为何孤身一人在外？ 他巴不得更多人知道血狱门的恶行，就说了自家的悲剧。 大叔摸摸他的头，说这次下山，正是为了此事。 带着他直闯血狱门，斩杀血狱门门主及两大护法、六位坛主，诛灭魔人数千。 曾经作恶多端、耀武扬威的血狱门，就这样没了。 谢家大仇得报，他也露出灭门后的第一个笑容。 后来他才知道，这位大叔便是首阳宗的岳峙长老，有翻山倒海之力，光风霁月之德，人称负海先生。 那么多的名门正派，那么多的世家宗门，往日里把惩恶扬善、维护正义挂在嘴边，事到临头，却只有先生愿意站出来。 可笑。 但也因为先生，他愿意相信世间还有公理。 先生说，相逢即是有缘，如果无处可去，不如去首阳宗。 他求之不得，当即跪下拜了师。 在他心中，师父不只是师父，还是恩人、亲人。 师父的背影，是他恶梦里最为坚固的屏障。 因而当师父骂他罪无可恕，对他深恶痛绝的时候，他心灰意冷，不想再活下去。 可是，可是！ 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这个坑里么？ 不！ 他也曾是家族的骄傲，父母的珍宝，就算死，也不能背负着污名，像地沟里的老鼠一样死去！ 谢惊禅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挣扎。 丹田里残余的内力，也被他凝聚到口中。 “噗！” 尘土飞起，露出谢惊禅那张苍白的脸。 “我想活！” 第1451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4) 七杀踩在他坟头，居高临下地问道：“想好了？” 谢惊禅：“想好了！” 七杀：“你已经死过一次，往后便是重生。” 谢惊禅轻笑：“是，今日，乃我谢惊禅重生之日。” 陷害他、算计他的人，此时应该颤抖。 七杀：“那就挖出来罢。” 示意001干活。 001暗想本系统真成小奴隶了，叹口气，任劳任怨地开始挖人。 谢惊禅凝视着她们，“两位姑娘，敢问尊姓大名？” 之前不问，是因为他想死，问了也是白问。 如今他想活，便不能连恩人是谁都不知道。 七杀：“我名七杀。” 谢惊禅：“南斗第六星？” 七杀：“正是。” 目示呼哧呼哧挖人的001，道：“她是我的妹妹林霖伊。” 正常人不会用数字做名字，她又懒得想别的，便用同音字。 能得她一声妹妹，001该知足了。 事实上，001也的确很感动，感动得差点铲到谢惊禅大腿。 谢惊禅不问她们姐妹为何长得不像，更不问姐姐为何总是使唤妹妹，笑道：“幸会！” 七杀和001一抱拳，“幸会！” 001手里的铲子落下，砸得谢惊禅生疼。 三日后，谢惊禅感觉自己的手能动了。 心里十分诧异，他虽能看出七杀姑娘很有自信，却也没想到这么快，还以为要一年半载才能见效呢。 这三日里，七杀在他身上几处穴位敷药、针灸，又放笼里上锅蒸。 他真怕她妹妹林霖伊火烧大了，把自己蒸熟。 好在这小姑娘虽然爱打瞌睡，倒也没误事。 蒸了几次，七杀用内力帮他治疗。 这也是让他吃惊的地方。 这姑娘年纪不大，内力却极为强横，而且蕴含着澎湃的生气，为他生平仅见。 他身上那些断裂的气脉，在她内力的滋养下，渐渐合拢、连接。 她说断了的气脉她能接好，果真没有吹牛！ “七杀姑娘，你的医术如此神异，为何江湖中没有名声？” 她若想扬名，他会想办法助她。 七杀随口答道：“因为不需要。” 谢惊禅：“为何？” 医术与别的不同，若无名声，便无病人，又怎么精进？ 七杀：“......我们医仙谷祖传的规矩，一生只救三个人，知道的人多了，反而麻烦。” 问什么问，害她还得编出个师门。 谢惊禅叹道：“原来如此！” 这医仙谷的规矩好生奇怪，难怪他从来没听过。 若是这般，那确实没名声的好，否则救这个不救那个，开罪于人。 又一想，一生只救三个人，自己就占了一个名额，何其幸哉！ “七杀姑娘，大恩不言谢，待我事了，必有重报！” 此前他问过她，为何救他，她说受人之托。 再问是谁，她就不说了，只说那人希望他平安喜乐。 他心里暖暖的。 在这个世上，还有人挂念着他，这颗心也就不那么冰冷。 七杀：“不图你回报，好好活着就行。” 谢惊禅看着她明月般皎洁的面容，忽然有了喝酒的冲动。 “我需要忌酒么？” 七杀：“不需要。” 谢惊禅：“那我能请你喝一杯么？” 七杀：“可以。” 以他这种遭遇，真的该大醉一场。 谢惊禅便对001笑道：“伊妹妹，劳烦你下山买酒，最好是老王酒铺的秋露白。” 重生之后，他才发现这就是玉柳山。 前些时日他被人斩断气脉，勉强逃到此地，体力不支，倒在泥中再也没有起来。 姐妹俩的小木屋，就盖在山后小溪旁。 玉柳山下不远处有座兰央城，城里的老王酒铺很有名。 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知道林霖伊这小姑娘力气大，且轻功极佳。 三人日常所需，都是她下山购买。 001：“我也要喝！” 谢惊禅：“不行，小孩子不能喝酒。” 001：“哼！” 它真应该要个大点的身体。 晚上闷头喝了两坛秋露白，谢惊禅唠唠叨叨像个话篓子。 说得最多的，不是小时候的光景，而是他在首阳宗的青葱岁月。 “七杀姑娘，你相信我么？” “相信。” 七杀心道哪怕不相信你，也相信你的剑灵。 谢惊禅砸碎酒坛，仰天吼道：“我没有弑杀师伯，没有奸云师妹，没有勾结魔道，更没有用南雁城十万百姓祭魔神！没有，通通没有！” 七杀：“我知道，你没有。” 可究竟是谁做的，剑灵也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初诞神智，它在很多事情上糊里糊涂，唯有“护主”这个念头极其强烈。 谢惊禅醉眼朦胧，靠在她肩膀喃喃道：“谢谢你，七杀姑娘！” 她的肩膀很小，她这个人却这么可靠。 七杀将他丢回屋，“睡罢，睡醒了，就去为自己正名！” 醉也醉过了，酒疯也耍了。 情绪发泄出来，接下来就该干正事。 第1452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5) 伤势痊愈，谢惊禅便想回首阳宗。 那是所有事情开始的地方，想查清内情，就必须从那儿入手。 七杀让他再等两日，等她们收拾好行装，跟他一起走。 谢惊禅大感意外，“你们要跟我走，为什么？” 七杀：“闲来无事，随便逛逛。” 总不能说你是我的任务目标吧。 谢惊禅：“......江湖中好看的风景很多，有趣的人也很多，不要跟着我，会变得不幸。” 七杀：“我不怕。” 谢惊禅想想她那深厚的内力，还有出神入化的医术，的确不用怕。 也明白她是想保护自己，很是感动。 接好他的气脉已是大恩，竟还贴身保护他。 看来上天对他并未冷酷到底，还留了一线阳光。 但他这个人，平时伶牙俐齿，内心真被打动时，反而什么都说不出，只想着自己拼了命不要，也不能让她们受伤。 当天下午，谢惊禅正在屋前练剑，001忽然从林中跑来。 边跑边惊慌地叫喊，“姐姐，那里有个死人，好怕怕！” 七杀：“在哪儿？我去看看！” 却没立刻走，犹豫了一下，对谢惊禅道：“谢兄，一起去罢。” 谢惊禅暗想内力再强，医术再好，也只是个害怕死人的小姑娘。 收剑笑道：“走！” 两人跟着001在林中穿梭许久，看到一个山洞。 001指着洞口，声情并茂地道：“姐姐，死人就在里面，只有一身白骨头了，很吓人！” 第一次倾情演出，也不知效果怎么样。 七杀责备道：“好端端的，你来这儿干什么？” 001一脸无辜，“追兔子嘛，兔子跳进去了，我也跟着进去！” 七杀点着她的额头，“你真是不听话，以后不许乱跑！” 谢惊禅说情，“七杀姑娘，小孩子好奇心重也是难免的，别骂她。你们在外等着，我一人进去即可。” 七杀：“有劳谢兄。” 谢惊禅点了个火折子，进去绕了几道弯，发现一处石屋。 石屋匾额上刻着“神仙洞府”四个大字。 里面有具坐化的尸首，果真只剩了骨头。 根据一旁手札所记，此人号称望仙散人，一身功力已臻化境，活了近八百年才死去。 手札里还留下一道谜语，能解开，便是有缘人。 谢惊禅解开后，从地下弹出一个玉匣。 玉匣中有两样东西，乃是望仙散人给有缘人的馈赠。 一是金乌丹，能增两个甲子的内力。 二是问天剑谱，练成可天下无敌。 谢惊禅左手拿起丹药，右手拿起剑谱。 001兴致勃勃地道：“姐姐，你猜他是先吃药呢，还是先看剑谱？” 七杀：“都一样。” 金乌丹是她炼的，问天剑谱也是她写的。 得了这两样，谢惊禅的武力值就能达到这个世界的天花板，想要洗冤正名容易得多。 001：“以他的性子，我猜他会把丹药给我们，剑谱一起练。” 七杀：“有可能。” 她得提前想好拒绝的理由。 谁知下一秒，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谢惊禅运起内力，将丹药和剑谱化为飞灰。 七杀瞪大眼睛。 001一脸呆滞。 ......这可真是没想到啊。 没多久，谢惊禅出来，一掌击在山洞上方，土石坍塌，山洞被埋。 001在七杀识海里哀叫，“本系统的心血！” 这个山洞，宿主大人是按照它的设计图纸开凿的，现在毁了，全毁了！ 谢惊禅看着洞口消失，才放心地道：“两位姑娘，此地不祥，最好不要再来！” 七杀：“......为何？” 谢惊禅便详细描述了洞中情形。 七杀：“这样的好事，你为何不要？” 她是真的想不通。 谢惊禅眼底浮出笑意，“好事？未必。望仙散人之名，从来没有在江湖中出现过。有人杜撰出此人，必有阴谋。” 这姐妹俩没什么江湖经验，不知道人心险恶。 “七杀姑娘，你和妹妹居住在附近，针对的很可能就是你们。” 所以他直接将山洞毁去，也是对幕后之人的警告。 七杀倔强地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世上真有望仙散人，只是他低调内敛，隐于世外。” 经他这么一说，忽然感觉破绽百出。 难道她编剧的功力下降了？ 那可不成！ 谢惊禅叹道：“若是真的，就更不能要！” 001求知欲很强，扯着自己的头发问道：“为什么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谢惊禅：“这种活了快八百年的老怪物，谁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他的东西，没那么好拿！” 001：“什么老怪物，人家有可能真的成仙了！是个小仙女，或者小仙君！哥哥，这说不定真是你的大机缘啊！” 谢惊禅大笑：“成仙？机缘？哈哈！伊妹妹，你是不是看了很多话本子？不要信，那都是骗小孩子的！” 他不信所谓的机缘，信的是想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等价的东西。 001决定不跟他再说一个字。 谢惊禅看出她生气，随手摘朵野花簪在她快散开的发髻上，笑道：“伊妹妹，练武要脚踏实地哦，不可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001在七杀识海中恨恨道：“宿主大人，你说这个人是不是有点那个大病？”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七杀：“可能吧。” 话是这么说，对谢惊禅却更为欣赏。 剑道，来不得半点投机取巧。 换了是她，估计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是她的错，忽略了他修的是剑，将他当成了普通人。 001：“宿主大人，咱们再设计一个，这次弄条蛇吧，让他跟蛇搏斗，无可奈何之下喝了蛇血，因祸得福，增加内力！” 它记得某部武侠小说里就有这种桥段。 七杀：“不。” 这对谢惊禅而言，算是一种捉弄，不好。 第1453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6) 因望仙散人之事，谢惊禅觉得这儿也不安全，催着姐妹俩下山。 七杀提醒道：“你一露面就会被打死的。” 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巨大的垫脚石，无数少侠豪客打算踩着他往上爬。 谁杀了他，立时便能名声大噪。 至于他究竟是不是坏人，有没有被冤枉，谁在意？ 谢惊禅笑道：“不用担心，本人精通易容术。” 开出个物品单子，请001下山购买，还给她画大饼。 “等哥哥有钱了，天天给你买糖葫芦！” 001斜眼看他，“那你哪天才有钱呢？” 谢惊禅讪笑：“快了，快了！” 曾经他也是很有钱的，眼下不是正落魄么。 呵，穷鬼！ 001鄙视地看他一眼，一路烟尘滚滚跑下山。 再帅的男人，如果没钱，那颜值都要大打折扣。 物品买回来，谢惊禅忙了大半个时辰，将自己易容成方脸络腮胡，腰和腿也壮了不少，像个来自关外的刀客。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那种。 豪迈地道：“见过两位姑娘，某谢大峰！” 七杀：“......辣眼睛！” 谢惊禅呵呵笑道：“辣着辣着，就习惯了！” 三人中午才下山，到达兰央城时，已经夕阳西下。 本来可以走得更快的，但谢惊禅为了不露馅，临时练习一套关外传来的轻功，便耽搁了。 他来过兰央城多次，对这儿很熟悉，带着姐妹俩去云瑶客栈投宿。 “你们兴许不知道，云瑶客栈靠南那一溜客房外面，种着许多玉兰，月下赏花，另有一番滋味。” 还要再说云瑶客栈的饭菜也不错，却忽然僵住。 七杀：“怎么了？” 谢惊禅目视前方，喃喃道：“看到个认识的人。” 七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街角走来一行白衣侠士。 为首者是一位身量极高的青年，身负长剑，衣冠古雅。 最引人注意的却是他的神态，冷若三九之霜，傲若昆仑之雪。 和他一比，身旁那些人便如土鸡瓦狗，只配充当他的杂役。 001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好帅啊！他是谁？” 谢惊禅：“嘘！” 这冰冷的青年在众侠士的簇拥下，目不斜视地与三人擦肩而过，眼风都未施舍一个。 谢惊禅松了一口气。 暗笑自己太过小心，易容成这样，谁还认得出来。 “看到了么？前面就是云瑶客栈，我们快走几步......” 话没说完，忽听耳边风声响起，一股庞大精纯的内力吸来。 刚要施展身法应对，又忆起自己现在是武功低微的谢大豪，硬生生忍住，被那内力拖着后退几步。 敢如此托大，也是相信七杀不会袖手旁观。 踉跄着回头，面对的是一张冷峻非常的脸，正是刚才那青年。 谢惊禅用带着关外口音的官话大声嚷嚷，“你们中原人，都这么不讲道理的么？好好走着路，也会被你们欺负！” 青年审视着他，沉默不语。 身后一人皱眉道：“闭嘴，不得呱噪！” 谢惊禅才不理他呢，捂胸叫喊，“走过路过的老少爷们，姑娘大婶，都来看一看啊瞧一瞧，大庭广众，青天白日，有人欺压良家儿郎！还有没有人管啦！救命啊！” 活像个被恶少强抢的黄花大闺女。 真引来了一些围观者。 可他现在是个身高体阔的络腮胡壮汉，与黄花大闺女的形象相去甚远。 那场面，生动地诠释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辣眼睛。 001：“呃，因为不是自己的脸，所以就可以不要么？” 七杀：“大概吧。” 两人都不着痕迹地往后退，假装跟他不是一伙的。 冷面青年可能也不想眼睛受伤，转身离去，白衣侠士们连忙跟上。 谢惊禅叉腰大叫，“道歉都不会说一句么？真没礼貌。” 001翻个白眼，“得嘞，孙长老，收了你的神通罢！” 在云瑶客栈住下，七杀问道：“那是谁？” 她当然知道那是谁，可她不知道，那人和谢惊禅有什么恩怨。 谢惊禅惆怅地道：“七杀姑娘，在你的生命中，有没有这样一种人？你有天赋，他比你更有天赋，你勤奋，他比你更勤奋。你好不容易取得一点成就，他却已经走到你触不到的高度。” 真是讨人厌得很！ 七杀心想这不就是别人家孩子么？ 坦然答道：“没有。” 谢惊禅：“没有？怎么会没有呢？” 001骄傲地道：“因为姐姐就是那种人。”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谢惊禅看了七杀数息，默默喝了口酒，觉得和七杀姑娘不是很有共同语言。 对001亲切地道：“伊妹妹，想必我的心情你能理解？” 001肯定地道：“能！” 总有那么一些同类，令它羡慕嫉妒恨。 谢惊禅：“刚才那个，也是那种人。他叫楚江夙，是长天宗宗主的高徒，我们这一辈的翘楚。” 七杀：“你和他关系如何？” 谢惊禅：“点头之交。” 七杀：“有仇么？” 谢惊禅想了想，道：“应该没有。” 七杀：“这我就放心了。” 谢惊禅：“放心什么？” 七杀不说话，看向房门。 敲门声适时响起，一共三声，随后房门不推自开。 门外站着的正是楚江夙。 谢惊禅：“......哟呵，这还找上门来了！” 姓楚的功力又精进了，悄没声息像鬼一样。 还要再发挥，就听楚江夙冷声道：“谢惊禅！” 谢惊禅：“......我不是！” 第1454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7) 背后议论人，还被人听个正着，这是天底下最尴尬的事。 谢惊禅受惊之下，说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我不是”，狡辩不得，和楚江夙面面相觑。 半晌，楚江夙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道：“谢惊禅，随我去长天宗！” 谢惊禅：“......楚公子，我没得罪过你罢？” 楚江夙：“未曾。” 谢惊禅面露震惊：“难道你想拿我去邀功？楚公子，我的印象中，你不是这种人呀！” 楚江夙：“不是。” 谢惊禅：“很好，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一手拉七杀，一手拉001，飞身往门外蹿。 但还没到门口，楚江夙未出鞘的长剑就横在他眼前。 谢惊禅停下，叹息道：“楚公子，我真的不想与你为敌。” 楚江夙：“那就跟我回去！” 谢惊禅：“但这不代表我怕你！” 暗运内力，回身与楚江夙过了几招。 错眼看见姐妹俩悠闲地站在一旁，事不关己似的看热闹，不由叫道：“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啊！” 江湖规矩，打得过就单挑，打不过就群殴。 而他们这一辈没人打得过楚江夙。 他以前试过几次，都输了。 七杀：“这不太好罢？” 谢惊禅高高跃起，避开楚江夙的掌风，“看清楚了，这可是楚江夙，一起上不丢人！” 七杀：“我觉得他不想杀你。” 谢惊禅：“万一你看错了呢？快，趁他的狗腿子不在，拿下他！” 七杀：“拿下他，能换取长天宗对你的支持么？” 用楚江夙做人质，这是个好想法。 谢惊禅：“......不，我的意思是，制住他，摆脱他，咱们跑路。” 挟持楚江夙？你可真敢想！ 长天宗会不会受要挟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的罪状会多上一条。 两人光明正大地商量着“阴谋”，楚江夙一言不发，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只是多加了三成内力。 眼看谢惊禅就要被他擒住，七杀一掌拍出。 这一掌看似轻巧，实则霸道至极，如同山岳沉渊，狂风骤雨，非人力可挡。 楚江夙被逼退几步，冷然道：“长天宗缉拿正道叛徒，无关人士，速速退避！” 七杀：“有关。他是我救的第一个人，我不能让他死得那么快。” 谢惊禅站到七杀身后，怒道：“楚江夙，我就算是叛徒，也是首阳宗的叛徒，与你长天宗何干？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001大声咳嗽，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谢惊禅看过去，温声道：“被吓着了么？过来哥哥这儿！” 001：“咳咳咳！哥哥，你被正道追杀，一直躲在偏僻之地，后来又受伤养伤，可能不知道一件新鲜事儿。” 谢惊禅狐疑道：“什么新鲜事？” 001：“这事儿呢，还是因你而起。大家都说，你犯下诸多罪行，造成重大损失，首阳宗未能及时制止，有包庇、失察之过。有鉴于此，需推举一位武林盟主出来，监察各宗各门。” 谢惊禅只觉可笑，包庇？ 事情一发生，师父不听他半句辩解，立时将他关入地牢，只待师伯头七，便要杀他祭祀。 要不是大师兄心善，悄悄放他下山，他早已魂归九泉。 师父知道他还活着，一边公告武林将他逐出师门，一边派门人弟子四处追杀，非要致他于死地。 如果这是包庇，那他真的不认识包庇这两个字了。 忽然回过神来，惊道：“莫非长天宗宗主便是盟主？” 001给他个自己意会的眼神，“呵呵，你说呢？” 楚江夙沉声道：“所以，我没有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缉拿你，是奉了师命。” 顿了一下，又道：“随我回长天宗，师父自会查明真相。若血案属实，你以命抵命，若受了冤屈，还你清白。” 谢惊禅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信。” 楚江夙：“不信什么？” 谢惊禅慢慢道：“不信你们会愿意花费时间、精力，去为我查出真相。” 就连养育他长大、教他武功、亲如父子的师父，都想一捧打死他，其他人又怎会愿意帮他？ 七杀姑娘已经是一个意外，这种意外不会再多了。 楚江夙：“你信我！” 谢惊禅笑了，“凭什么呢？” 窗外有个人愤怒道：“就凭他信你！” 此人名叫乔百战，是楚江夙的师弟，也是谢惊禅所说的狗腿子之一，平日里对楚江夙极为尊崇。 今夜楚江夙一个人出门，他偶然看到，不太放心，便悄悄跟着，才知白天那个关外大胡子就是谢惊禅。 此时推开窗户跳进屋里，激动地道：“谢惊禅，你知不知道，师父的命令是格杀无论！大师兄却说，你不是那种人，恳求师父查清真相！你竟然还不信他，良心被狗吃了！” 谢惊禅有些感动，看着楚江夙问道：“你信我？为什么？我们明明不熟！”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楚江夙风轻云淡地道：“你有些小聪明，却不够缜密。武功虽不错，也不算顶尖。为人更是惫懒，并不精于算计。纵作恶，也有限。” 谢惊禅：......我谢谢你全家，这还不如不信呢。 第1455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8) 不管楚江夙是因为什么相信谢惊禅，反正他对谢惊禅没有恶意，局面便不再像之前那般剑拔弩张。 五人重新落座，谢惊禅给大家都倒了茶。 楚江夙：“去年我闭关，一个月前出来，才听说了你的事。具体如何，你且细细说来。” 七杀和001也竖起耳朵。 虽然她们从剑灵那儿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可剑灵刚有神智，木木呆呆，哪里及得上当事人的亲口讲述。 谢惊禅缄默良久，才道：“去年初夏，师门在金镜谷发现魔气肆虐，谷中兽类受魔气浸染，变为魔物，到处伤人。宗主命周朝师伯，带领门人弟子下山除魔卫道。” “一切都很顺利。我们斩杀魔物，凯旋而归。路过春堂镇时，正值当地洒花节，师伯说难得出来一趟，玩几天再回去。” “那天晚上，大家都很高兴，我喝多了酒，睡得早。再醒来时，再醒来时......” 谢惊禅声音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下去。 他醒来，发现自己不着寸缕，躺在小师妹岳湘平身旁。 小师妹脸庞上泪痕未干，露在被子外面的脖颈、手臂，尽是青红指印，还有牙印。 只一眼，他就知道小师妹身上发生了什么。 一时气冲牛斗，恨不得将凌辱小师妹的恶徒碎尸万段。 匆忙穿好衣服，摇醒小师妹。 听到这儿，乔百战打断他的话，“你没穿衣服，头天晚上还喝多了酒，怎么不往自己身上想？” 谢惊禅反应激烈，“因为，湘儿在我心里如同亲妹妹！我对她从无绮思！不可能做这种事！我又不是禽兽！” 小师妹是师父的女儿，从他上山第一天起，就跟在他身后，揪着他的衣摆叫他惊禅哥哥。 乔百战怀疑道：“也许你心里喜欢她，只是自己不知道，喝酒后借酒装疯，铸下大错！” 谢惊禅想说我又不是死的，做没做过，自己还不知道？ 但七杀姐妹在这儿，某些话不适宜说，便不耐烦地道：“既然不信我，还留在这儿做什么？滚！” 乔百战大怒拍桌，“谢惊禅，你嫌疑还没洗清，别这么嚣张......” 楚江夙：“百战！” 乔百战低眉顺眼地坐下，“是，大师兄！” 谢惊禅瞪他一眼，继续道：“小师妹醒来，看见我便尖叫。” 她的叫声，引来了众多同门。 事后回想，那时候他就应该知道自己有大麻烦，但当时只顾着关心小师妹，连问是谁。 小师妹拼命躲开他，哭道“是你，是你！” 同门们义愤填膺，纷纷指责唾骂。 但没做过的事，他自然不承认，急着为自己分辩。 没一会儿周朝师伯来了，见小师妹如此凄惨，怒不可遏。 骂了他一通，将他点了穴道丢在自己房里，说要交由他师父治罪。 出了这种事，众人也没了游兴，准备吃完午饭就回山。 他心里虽然焦急，也相信师父会还自己清白，更多的还是为小师妹担忧。 湘儿快快乐乐的长这么多，从没经过一点挫折，遇上这种事不知有多难过。 而且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她的名声也会受损。 可这不是她的错，都怪那杀千刀的恶徒！ 他一定要将其绑到小师妹面前，让小师妹亲手惩凶！ 正想着，周朝师伯回来，冷着脸给他喝水。 他知道师伯的性子，定是愤怒过后，发现事有蹊跷。 刚要说几句感激的话，师伯忽然捂着胸口倒下去，死了。 001：“怎么死的？” 谢惊禅黯然道：“中毒。大家检查后发现，师伯房里的茶壶里，被人洒了魔物的心脏粉末。” 楚江夙：“魔物的心脏乃是剧毒，但下毒的可能是任何人。他们为何怀疑你？” 谢惊禅：“一，我独自呆在师伯房中。二，我偷藏了魔物身上的一些东西。” 楚江夙：“......什么东西？” 谢惊禅：“角，尾，心脏，指甲之类。” 楚江夙目光锐利，“斩杀魔物之后，其身躯应焚烧干净，这是武林中不成文的禁令。你为何偷藏？” 谢惊禅：“......好奇。” 乔百战匪夷所思地道：“好奇？只因为好奇，就敢违反禁令？你究竟在好奇什么？” 谢惊禅：“上天生万物，万物皆有用，我只是想知道魔物的用处是什么。何况，魔气除之不尽，不知从何而来，我想试着从魔物上找出端倪。” 楚江夙：“找出来了么？” 谢惊禅：“明知故问！” 同门从他的包裹中搜出那些物事，觉得这便是证据，更加坐实了他弑杀师伯、勾结魔道的罪名，押着他回首阳宗。 师父震怒，亲手打了他三十杖，关入后山地牢。 但他不怪师父，哪位父亲知道女儿受辱还能保持平静呢？ 等师父冷静下来，就会知道冤枉了他。 然而他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师父要在师伯头七之夜，杀他祭奠师伯在天之灵。 当大师兄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委屈得要死。 真的不是他啊，师父为什么不信？！ 好，你是我的师父，又对我恩重如山，你要杀我，那我便受着。 他不想挣扎了。 可大师兄说，他如果留下来受死，若干年后，师父知道错杀了他，该有多伤心懊悔？不如小受大走，以图来日。 他觉得有理，便在大师兄的帮助下，逃出首阳宗所在的采薇山。 七杀和楚江夙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位大师兄有猫腻。 001为了显示自己冰雪聪明，抢着问道：“你大师兄为人如何？” 谢惊禅：“你们怀疑是他在陷害我？不，不是他。” 七杀：“因为他人品敦厚，纯良和善？” 亲，你有可能瞎了眼哦。 谢惊禅：“不是，是因为我悄悄回去过。” 惭愧，他确实怀疑过大师兄，因而回去监视他。 可大师兄的一举一动都很正常，丝毫没有异状。 第1456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9) “大师兄在师父面前，一直为我辩解，为我担保！” 现在说来，谢惊禅依然满怀感激。 七杀：“可能他知道你在监视他，装的。” 做戏做全套，这方面她很有发言权。 谢惊禅：“但有一件事他装不了。” 七杀：“什么事？” 谢惊禅：“他主动提出迎娶小师妹。小师妹在他的宽慰下，渐渐走出阴霾，两人已定了亲。” 遭遇那种事情，哪怕错的不是小师妹，世人也会以异样的目光看待她。 大师兄能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足见其品性。 七杀：“定亲不算什么，随时可以悔婚。” 谢惊禅：“可他本想立即成亲。是师父担心两件事情离得太近，会让他们承受流言，才做主将婚期延长到两年后。” 七杀还是不太明白，“就算如此，也不能证明他没有陷害你。” 001也道：“是呀，他先做坏人，让你背了黑锅，再跳出来当好人，还能博得有情有义的名声。我猜，首阳宗上下现在对他赞不绝口。” 可怜的谢惊禅，这就成了对照组，首阳宗有多喜欢那位大师兄，就有多厌恶他。 谢惊禅摇头，“不对，如果当初凌辱小师妹的人是大师兄，他就不会娶小师妹。” “为什么？” 七杀和001同时问道。 谢惊禅语滞。 因为，两人成亲后必然行周公之礼，肌肤之亲，到时小师妹有可能发现大师兄就是那恶徒。 脸可以易容或者戴人皮面具，身体可变不了。 哪怕可能性不大，大师兄也不敢冒险——假如他真是那恶徒的话。 若是不行，也会引起小师妹的怀疑。 但这种话，他怎么跟两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说？ 实在难以启齿。 下意识看向楚江夙，同为男人，他应该懂。 谁知楚江夙道：“有没有可能，你小师妹是他的同伙？” 那就不存在被揭穿的问题。 谢惊禅面色微沉，“不可能！” 楚江夙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探询，“你这么维护你小师妹，莫不是对她？” 谢惊禅怒道：“我说过了，我把湘儿当成亲妹妹！我不会害她，她也不会害我！” 楚江夙：“可是，她毫不犹豫就指证你。” 谢惊禅斩钉截铁地道：“那是她误会了，不是成心的！” 他刚到首阳宗那会儿，整个人阴沉孤僻，像头受伤的小狼。 师父找来宗里年龄相仿的小孩儿跟他玩，他谁也不理，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跟人打了很多架。 渐渐的，没人再来找他，他被首阳宗的孩子们孤立了。 只有小师妹，总是摇摇摆摆地跟在他身后，含糊不清地叫着惊禅哥哥，吃到嘴里的糖，都愿意吐出来给他。 这十几年来，她视他如同胞兄长，喜怒哀乐都跟他分享。 就连情窦初开喜欢大师兄这种事，她都找他拿主意。 这样的小师妹，叫他如何相信她会害自己？ 何况，这件事情中，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见谢惊禅坚持，楚江夙看他两眼，没再说话。 七杀也不想再刺激他。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块纯洁的地方，存放着一些纯洁的感情和人，不容冒犯。 谢惊禅气道：“你们不信？好，这般大费周折地陷害我，总该有个理由罢？他们的理由是什么呢？” 乔百战不以为然地道：“这可多了去了，有可能是因为权势，也有可能是因为情仇。” 谢惊禅：“呵呵。论权势，大师兄出类拔萃，深得师父和掌门师伯的倚重，我们那一脉，他是理所当然的继任者。未来的首阳宗掌门，他也有力一争。” “论情仇，小师妹本就对他情根深种，他也对小师妹情有独钟，师父乐见其成。这其中，没有半点我的事。” 顿了顿又道，“我在江湖中虽略有薄名，却如萤火之光，大师兄才是皓月。” 乔百战：“......谢惊禅，要这么说，起坏心害人的应该是你，理由非常充足。” 结果像丧家之犬的却是他，真是好惨一男的。 谢惊禅神色平静，“百战兄，你觉得自己很风趣么？” 仗着楚江夙在，乔百战大胆地道：“对啊！” 姓谢的打不过大师兄，打他还是一打一个准的。 而且脾气也不太好，以前他不怎么敢招惹。 谢惊禅摸剑柄。 狗腿子也敢嘲笑他，看来还是打少了。 楚江夙按住他的手，“这一节暂时揭过。勾结魔道，用南雁城十万百姓祭魔神，这又是怎么回事？” 谢惊禅：“不知。” 楚江夙：“怎会不知？” 谢惊禅：“怎会知？” 随即解释道：“我在首阳宗监视大师兄无果，便想去春堂镇查找线索，路上遇到个蒙面人，意图刺杀我。交手数十招，他落败逃跑，我一路追着他进了南雁城！” “刚进去，就听四面有人喊，恭迎魔神降临！” “我正懵懂，又有一群魔人跑到我身旁，说大祭成功，魔神临世，往后听我号令，唯我马首是瞻！” “你们无法想象，我当时有多惊讶。刚要质问他们，各宗各门正道弟子忽然从城外涌来，不分青红皂白，说我勾结魔道！” 到底怎么回事，他还想问人呢！ 七杀：“那个蒙面人，是故意引你去南雁城。” 谢惊禅气愤地道：“是啊！” 可惜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已成了勾结魔道、残害南雁城百姓的罪人。 第1457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10) 楚江夙看谢惊禅的眼神有着责备，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穷寇莫追，这道理你都不懂？” 不清楚对方是否有埋伏或接应，就敢追着入城，太过草率。 谢惊禅最烦他这种高高在上说教的模样。 嗤道：“敢问楚公子，我还能如何呢？百口莫辩，又找不出证据，当然是抓住任何可能的线索！” 楚江夙：“你应该去别的正道大派，请人为你主持公道！” 比如长天宗。 谢惊禅简直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长的，冷哼一声，“天真！” 身为首阳宗的弃徒，便如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哪个门派会听他一言？ 001在七杀识海里转着圈圈，幻化出来的泡泡满天飞，“哇哦哇哦，围观两个帅哥真幸福！真幸福！” 七杀：“......你给我适可而止！” 心里也觉得楚江夙天真，非罪大恶极之徒，不会被逐出师门。 反之，一旦被逐出师门，那必是罪大恶极之徒。 谢惊禅若敢去正道大派，形同送外卖。 001痴痴笑道：“宿主大人，你不懂！” 七杀忍无可忍，将它丢入大黑屋，外面的林霖伊身子一歪，倒在桌上睡着了。 谢惊禅贴心地将她抱到榻上。 本来应该由她姐姐抱，可她这么胖，七杀姑娘不一定抱得动。 楚江夙默然片刻，对乔百战道：“南雁城一役，你也在？” 乔百战点头，“对！太和宗传讯，魔道各门在南雁城聚集，不知要搞些什么名堂，宗主便派何疏长老带我们前去查探。” “首阳宗、玄一宗、江风宗等宗门也派了人，大家汇合在一处，赶到南雁城，一入城门，便看见魔人簇拥着谢惊禅！” “而满城百姓，都已受害，且死状凄惨，令人不忍目睹！” “经过一番苦战，未战死的魔人全部被擒获。何疏长老、太和宗万书勤长老、首阳宗石升长老，分头行刑拷问。” “魔人招认，谢惊禅教了魔道一个法子，献祭大量生灵，可让魔神重临人世！” 说到这儿，乔百战瞟一眼谢惊禅，“你也知道，这三位长老互相看不顺眼，不可能勾结在一起陷害你。” 谢惊禅喝道：“不是我，我哪知道什么献祭的法子！” 何况他和魔道血海深仇，只愿天下无魔，怎会为魔道出谋划策？ 七杀：“那就是魔人事先串好了供词。” 乔百战断然否认，“也不可能！石升长老我不熟，但何疏、万书勤两位长老，都修习过他心通，没有人能在他们面前撒谎！” 七杀：“简单，魔人也被骗了。他们说的，只是他们所以为的，未定是真的。” 乔百战：“可他们这么害谢惊禅，又是为什么呢？”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苦口婆心地道：“姑娘，我不知道你是谢惊禅的什么人，但他拈花惹草四处留情，你别被他骗了！” 他一点儿也不嫉妒谢惊禅受女孩儿的欢迎，真的！ 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看不出大师兄比谢惊禅好一百倍，一千倍！ “乔百战，你胡说些什么！” 谢惊禅手很痒，又想揍他了。 七杀：“......百战兄，这个世上，没人能骗我。” 话语里流露出来的强大自信，令楚江夙为之侧目。 但他虽想知道七杀的来历，却不惯探人隐私，对谢惊禅道：“正道围攻，魔人被擒，你是怎么逃出南雁城的？” 谢惊禅不悦道：“楚兄，我轻功尚可。” 就这么瞧不起他，觉得他连逃跑的本事都没有么？ 那日他反应很快，一看见正道进城，顿感不妙，转身便逃。 楚江夙：“当时在场的各位长老，轻功比你更尚可。” 乔百战在一旁补充，“谢惊禅，虽然你溜得比兔子还快，但我亲耳听到，何疏长老跟万书勤长老说，务必拿下你。有他们两人盯着，你还能逃跑，确实不正常。” 谢惊禅仔细回想，忽然脸色一变。 他想起来了，快出南雁城时，眼看就要被何疏抓住，何疏却脚一滑，从屋顶上摔了下去。 当时他还暗笑何疏年纪大了，老眼昏花。 莫非，有人在助他？ 不不不，不是助他，是不给他被长老们审问的机会，好让黑锅扣得更紧！ 楚江夙知道他想通了，又道：“你可曾见过魔神？” 谢惊禅怔怔道：“不曾。” 他只听魔人说魔神已降临，降临到哪儿了，却是不知。 乔百战：“我们也没见过，那些魔人说，魔神降临在南疆，将召集魔众，对正道开战！哼，说了好几个月，也没见有什么动静。” 七杀见谢惊禅呆呆的，拍拍他的肩，“谢兄，你那时选择逃跑，并没有错。如果不逃，下场只会是死。” 就算长老们没有当场杀他，那幕后之人也会取他性命。 谢惊禅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谢谢。” 方才，他确实后悔逃跑了。 可七杀说得也对，那人处心积虑害他，又怎会让他洗清自己？ 楚江夙迟疑了一下，也拍拍他的肩，“我没有说你不该逃跑，只是提醒你，那时就有人跟着你。” 谢惊禅猛然抬头看屋顶，“现在呢，他们在不在？！” 楚江夙：“不在。” 谢惊禅不信，看向七杀。 七杀：“不在。” 楚江夙看向她，缓缓道：“七杀姑娘，谢惊禅觉得，你比我强。” 谢惊禅感觉不可思议，“不是罢？楚江夙，这你都要计较？！” 你还是不是那个目下无尘、清高傲然的楚江夙了？ 楚江夙不理他，对七杀道：“你确实很强，可是，不该有你这么个人。” 谢惊禅咬牙，“楚公子，言语无礼，非君子之道！” 七杀叹了一声，“谢兄，楚公子怀疑我是魔神。” 真是无语，她一心吃瓜，没想到吃到自己头上。 但楚江夙的怀疑，也不是没有半点道理。 以本世界土着的角度来看，她这个人的确奇奇怪怪，不合常理。 第1458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11) “什么？” 谢惊禅跳起来，“七杀姑娘不可能是魔神！” 楚江夙淡然道：“她出现在你身边的时机，太巧了些。” 谢惊禅怒道：“你懂什么？要不是七杀姑娘相救，我早就死了！” 楚江夙：“南雁城那次，魔神也救了你。” 谢惊禅气得肝疼，“你，你，唉！七杀真的不是魔神，你不能因为人家比你强，就胡乱猜测！” 乔百战听不得他说有人比大师兄强，抓着他吵。 七杀对楚江夙道：“你的怀疑，我可以理解，但我不是。” 楚江夙：“如何证明？” 七杀莞尔一笑，“楚公子，其实你的嫌疑也很大。” 跟着别人的思路走，不是她的风格。 楚江夙：“怎么说？” 谢惊禅和乔百战也不约而同住了嘴，齐齐看向她。 两人的表情很相似，满是惊诧。 楚江夙有嫌疑？ 这，这从何说起！ 要不是看她长得特别好看，乔百战都想喷人了。 七杀悠悠道：“昔年，我的师长曾告诉我，判断一桩悬案是谁做的，有一个原则。” 谢惊禅：“什么原则？” 七杀：“谁得利，谁就是主谋！” 楚江夙微一思忖，赞同道：“确实如此。” 七杀：“长天宗、首阳宗、太和宗是世所公认的三大宗门，执武林之牛耳，地位不相伯仲。可如今呢？因着谢兄之事，长天宗宗主被推举为武林盟主，得到了最大的利益！” “楚公子，你是长天宗宗主的弟子，与他利益一致。何况......” “何况什么？” 楚江夙平静地问道。 七杀：“何况，谢兄众叛亲离，你与他只是点头之交，却说愿意相信他，这一点也很可疑。” 楚江夙：“但我不是，我师父也不是！” 七杀双手一摊，把他方才的质问砸还他，“如何证明？” 正如七杀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楚江夙也证明不了。 他当然可以说他在闭关，师父常年呆在宗门不外出，可这站不住脚，很容易被她反驳。 谢惊禅在一旁听得呵呵直笑，这么多年了，总算遇到个敢直面楚江夙还不落下风的人，心下甚是快慰。 见两人一狗腿都瞪自己，摩挲了一下手指，笑道：“两位高义，都是为了谢某，谢某感激不尽！” 不知道为啥，看着他们为自己针锋相对，他还挺开心。 但这是不应该的！ 诚恳地对七杀道：“姑娘，楚江夙若想害我，只会明着来，不会在背后用鬼魅手段。” 又对楚江夙道：“楚兄，七杀姑娘绝不是魔神，也不是魔道中人，我可以确定！” 七杀：“好，我相信你的判断！” 楚江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良久才道：“姑且信你。” 谢惊禅：“那咱们赶紧回到正事儿！” 他虽欣喜于被他们“争风吃醋”，也不愿意看见他们打起来。 这两人武功太高，内力太强，要是交上手，只怕客栈不保，附近几条街也得遭殃。 七杀问楚江夙：“除我之外，你还有怀疑的人么？” 楚江夙：“有。” 七杀：“我也有。” 谢惊禅：“谁？” 七杀：“大师兄。” 边说边在心里道，天枢大师兄，说的不是你，是别人的大师兄，你可别乱感应。 楚江夙：“唐鸿声。” 唐鸿声，便是谢惊禅大师兄的名字。 谢惊禅这次没有忙着否认，沉默半晌，叹道：“我实在想不出他为何害我。” 七杀：“你身在局中，自然迷糊，这次我帮你看。” 谢惊禅：“多谢。” 又对楚江夙道：“楚兄，恕我不能随你回长天宗。叶宗主面前，还望替我周全。不过，若叶宗主一意孤行，还是要缉拿我，那也由得他，不必因我而师徒失和。” 反正他跑得快，又有七杀姑娘，不会被他们逮住。 乔百战嗤笑，“因你而师徒失和？呵呵，你以为你多大脸？” 谢惊禅很想一脚送这狗腿子上天，看在楚江夙的面子上，忍了。 楚江夙：“我跟你去首阳宗。” 谢惊禅：“......这不合适罢？叶宗主让你抓我，你不但不抓，还跟我跑了，就不怕叶宗主怪罪？” 他和楚江夙相识已久，但两人喜好不同，个性也南辕北辙，连朋友都不太算得上。 楚江夙觉得他肆意无状，看不惯他的言谈举止。 他觉得楚江夙随时随地都在装，也是看到就不舒服。 像今晚这样的长谈，从来没有过。 虽然感觉还不错，但最好就此打住。 相处时间要是再长一点儿，楚江夙就得挑他的刺。 楚江夙：“不怕。” 乔百战也傲然道：“我家宗主和你师父可不一样。大师兄在宗门的地位，也不是你能相比的。” 哪怕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宗主也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怪罪大师兄。 谢惊禅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才能甩脱楚江夙。 真心不想让他跟，不熟！ 楚江夙听不到他内心的呐喊，转头对乔百战道：“明日一早，你和师弟师妹们回山，转告师父，我去查找谢惊禅之事的线索，请他取消谢惊禅的通缉令。” 乔百战：“是！” 谢惊禅做最后的挣扎，“你说取消就能取消？楚兄，你还是回去与叶宗主慢慢商谈罢。” 乔百战不冷不热地道：“宗主对大师兄言听计从，大师兄说取消，宗主自会同意。怎么样，是不是很嫉妒？” 看看人家的师父，再看看你的！ 谢惊禅没说话。 嫉妒不至于，羡慕还真有一点。 各大门派都知道，楚江夙就好像叶宗主的眼珠子。 乔百战不想跟大师兄分开，又道：“大师兄，让他们自己回去罢，我跟你们一道。” 至少能照顾大师兄的饮食起居。 楚江夙：“不。” 乔百战不敢再多说，瞪了谢惊禅好几眼，磨磨蹭蹭地离开。 001好不容易从大黑屋挣脱出来，看见这一幕，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幽幽道：“宿主大人，看来楚江夙在师门真的很受宠！他不会是叶宗主的儿子吧？或者他母亲和叶宗主有一腿？” 七杀：“闭嘴。” 就不能是因为他优秀，才让叶宗主另眼相待？小智障忒俗了！ 第1459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12) 次日出门前，谢惊禅要给楚江夙易容。 楚江夙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敬谢不敏。 谢惊禅还不放弃，语重心长地劝道：“楚兄，我知道你不惯改换头面，但你名气太大，要是就这样出去，肯定会引来别人的注意。” 他已经想好了，要将楚江夙易容成个娇俏的小娘子。 不对，不是小娘子，是异域娇娘。 身量高挑，风情万种。 而这也将成为楚江夙的黑历史，往后只要他一说教，就拿这个堵他的嘴。 001：“哥哥，你的笑容为啥这么奇怪？” 谢惊禅摸摸脸，“我笑了么？没有没有！伊妹妹，你看错了。” 又对楚江夙道，“来罢，楚兄！我的易容术，在江湖中不敢说是前三，也能排进前十。” 他的想法很有创意，但楚江夙坚决不答应。 “不必。我并非戴罪之身，可自由行走。” 视线一扫三人，“你们扮做我的侍从。” 特意交待谢惊禅：“你重新易容，低调平淡些，不要过于突兀。” 那显眼的络腮胡，方方正正的大脸，看得他眼睛生疼。 忍一晚上了。 谢惊禅勉强不了他，只好去改妆。 001全程不错眼地盯着，在七杀识海里叹道：“此子大有前途！若是生在现代，化妆界必然有他一席之地！” 七杀：“......这是易容术，很高深的！” 好好一个用剑的江湖少侠，被它说成什么了？ 小智障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半个时辰后，风采无双的楚公子带着一大一小两个使女，以及一个平平无奇的男跟班，离开了兰央城。 乔百战那个狗腿子担心累着自家大师兄，提前给他们准备了一辆宽敞豪华的大马车。 拉车的白狮马，据说有雄狮的血统，就算拉着车，也比普通的骏马跑得快。 一路风驰电掣，跟坐跑车似的。 001在七杀识海里兴奋地道：“姐姐，咱们这是傍上大款了吧？” 之前从玉柳山到兰央城，只能靠自己的双腿，虽然不累，总是差着那么点意思。 现在可好，交通工具直接升成这个世界的顶级。 难怪大家都想和土豪做朋友呢。 七杀：“收起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别丢我的脸。” 再一次怀念她的九鸾血河车。 和九鸾血河车相比，世间一切座驾都是渣渣，渣渣！ 001觉得自己很理智，“傍大款归傍大款，有些事得说清楚。” 对坐在对面的楚江夙露出个甜甜的笑容，“楚公子，我和姐姐只是你名义上的使女，你可不能使唤我们哦。” 楚江夙：“嗯。” 001看一眼车厢外，“有什么活儿，你交给他。” 男跟班谢惊禅现在司职驾车。 谢惊禅抖着缰绳，扬声道：“伊妹妹，咳咳，我记得我们才是好朋友，好兄妹，咳咳！” 风太大，吃了几嘴冷风。 001拉开小窗，笑道：“哥哥，我们是公子的贴身使女，你是粗使长随，认清自己的身份呀！” 谢惊禅：“是么？那我该叫你姐姐才是，小伊姐姐，坐稳了，驾！” 白狮马的尾巴都跑成了一条直线。 两人的对话也不知戳到楚江夙哪个点，他竟然笑了。 这一笑，便如冰雪初融，春暖花开。 “哇，这男的真好看！” 001又犯花痴，在七杀识海里乱撒星星。 七杀用神识按住它，看向楚江夙腰间的雪青云纹荷包。 “楚公子，能借我看一看么？” 不等楚江夙说话，谢惊禅在外叫道：“不可以！七杀姑娘，如意囊乃奇珍异宝，非亲近信重之人，不可观摩借用！” 与其等楚江夙拒绝，不如他先把话说开，免得七杀尴尬。 又对楚江夙道：“楚兄，七杀姑娘师门隐世，不通俗礼，莫怪！” 向人索要如意囊观看，是件很冒昧的事儿，要是遇上疑心重的，说不得有场争斗。 因为如意囊实在太珍贵！ 整个世间，也不会超过十只，据说是仙人所留。 首阳宗有两只，宗主一只，师父一只。 长天宗也有两只，一只在叶宗主手里，这是毋庸置疑的，另一只他赐给了楚江夙。 就凭这只如意囊，楚江夙和同辈侠士的距离就拉开了。 也不是没有人打这只如意囊的主意，只是前去抢夺的，全成了楚江夙剑下亡魂。 可以这么说，楚江夙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他有资格拥有这只如意囊。 眼下七杀冒冒失失的要看，只怕引得他反感。 人在车外的谢惊禅没看见，楚江夙已经解下如意囊，递给七杀。 所谓的如意囊，实际上就是修真世界所称的乾坤袋、储物袋，叫法不一样而已。 七杀放出灵力感应了一下，发现其内约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划分了多个区域，分别存放衣物、食品、丹药、书籍等等。 楚江夙似乎有强迫症，每个区域都收拾得规规整整，一丝不乱。 七杀还给他，笑道：“真是神奇。” 楚江夙：“你没见过？” 七杀：“没有。” 楚江夙系好如意囊，道：“师父所赐，不能转赠于人。” 七杀：“呵呵，我也不要。” 这东西她多得很，自己也会做。 可据她所知，修为达到元婴，才能对空间之力有所控制，也才能开辟或连通另一个空间，制作出储物法宝。 这世界显然没有元婴修士，筑基修士也没有，名宿大侠们都处于炼气层，哪儿来的如意囊？ “楚公子，如意囊是怎么做的，你知道么？” “不知。” 这个问题，楚江夙也探究过，却没有答案。 但直到现在，他也没放弃思考。 他有种感觉，如意囊的后面，隐藏着一条更宽更远的路。 七杀：“感觉像是神话里的仙家法宝，非凡人所能有。” 她有种猜测，这个世界，也许存在过强大的修士。 或者，这个世界被修士抛弃了，他们去往灵气更充溢的地界。 楚江夙轻叹：“是啊，仙家法宝！” 风中的谢惊禅：“......楚兄，你让七杀姑娘看你的如意囊了？” 楚江夙：“你也想看？” 谢惊禅：“这还用问？我当然想！ 想了好多年！ 只是想着关系没到那份上，不敢贸然相求，若知道楚江夙这么好说话，他早开口借了。 楚江夙：“晚上给你看，好好驾车。” 谢惊禅：“好嘞！” 第1460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13) 白狮马的夜视能力很强，天已经黑了，还是借着朦胧的月光一路狂奔，将几人送到珠帘镇。 镇上最大的客栈，楚江夙说要两个房间。 谢惊禅：“三个！” 他不想再跟楚江夙一个房间，压力太大，说话走路都得轻轻的，就怕惊扰了长天宗的这位凤凰蛋。 楚江夙：“多的那间，你自己付钱。” 穷光蛋谢惊禅：“......七杀姑娘！” 七杀还没开口，001就迫不及待地道：“哥哥，我们钱也不多了，得省着花用。” 昨晚它悄悄看了一夜，楚江夙睡床，谢惊禅睡榻，啥都没发生，也没互诉衷肠什么的，纯洁得不像话。 就不知道今天晚上会怎样，呵呵。 七杀：“谢兄，楚公子是想保护你。” 她明白楚江夙的想法，不就是担心谢惊禅落单时又出现意外么？ 根本不是001所想的那样。 谢惊禅：“我跟你们一间，你们也能保护我！” 001脱口而出，“不要，大师兄会打死你！” 谢惊禅奇道：“这关大师兄什么事？” 001：“不是你大师兄，是姐姐的大师兄！大师兄不许别的男人接近姐姐！” 七杀皱眉：“好了！” 小智障这话，听来有点怪。 说起自家大师兄，001就有点收不住，高傲地道：“大师兄很厉害的，姐姐都打不过他！” 七杀：“......只是暂时打不过。” 这小智障真像大师兄的舔狗。 等她心境圆满返回坤元界，神识回归身体，境界提升，与大师兄便有一战之力。 谢惊禅很理解那位大师兄的心情，师妹天仙似的，可不得防着点外面的狂蜂乱蝶？ 说来也是他莽撞了。 只怪楚江夙太可怕，让他失了分寸。 “抱歉，七杀姑娘！” 楚江夙则想，她的内力已经深厚到世上少有，竟然还打不过她大师兄，可见她的师门人才济济，实力强横。 这样的门派，在江湖中却寂寂无闻。 古人诚不我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强中更有强中手。 素日师父常说他天赋异禀、悟性惊人，是近百年来最为惊才绝艳的人物，定能攀登武道最高峰。 他听了表面如常，心里也有些沾沾自喜。 现在想来，着实可笑。 对上七杀他都未有全胜的把握，何况她大师兄。 “七杀姑娘，多谢！” “谢什么？” 七杀莫名其妙。 楚江夙没有解释，微一颌首，负手上了二楼。 谢惊禅挥舞一下拳头，用口型无声道：“他是不是很装很欠揍？” 楚江夙跟背后长着眼睛似的，淡淡道：“都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谢惊禅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 半夜，001又偷窥两人。 这家客栈没有配备木榻，谢惊禅多要了一套被褥，在床前打地铺。 001暗想莫非本系统猜错了，楚江夙对谢惊禅只是纯纯兄弟情，否则怎么忍心让他睡地上呢？ 这可不像它看过的那些小说话本子。 就听楚江夙问道：“你之前受了重伤？” 谢惊禅：“嗯，气脉都断了。” 楚江夙：“七杀姑娘给你接好的？” 气脉断了无法可救，这是江湖常识。 但如果是七杀姑娘的话，接好气脉似乎并不为奇。 她的师门太过神秘莫测。 谢惊禅：“是。” 楚江夙：“谁伤的你？” 谢惊禅烦躁地道：“不知道。” 他逃出南雁城后，四处躲藏，搜查线索，有天忽被一群侠士找到。 大战一场，摆脱追兵藏到一个小村子里，夜里有人破门而入，斩断他气脉。 那人武功高强，他根本不是对手。 奇怪的是，那人却不杀他，将他丢到村外小路。 他狼狈地爬到玉柳山，这才遇上了七杀姐妹。 楚江夙：“你怀疑是你师父？” 谢惊禅：“......我什么都没说！” 楚江夙：“但你这么想了！” 001心说妈耶，你是不是有读心术？ 谢惊禅：“......他脸上戴着面具，用的也不是首阳宗的功法。” 可那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却和师父很像。 事后每一次回想，他都心痛如绞，肝肠寸断，不愿意相信师父会这么残酷地对待他。 杀人不过头点地，断他气脉却不杀他，那是让他活得比狗还不如。 得有多恨他，才能如此？ 楚江夙也不跟他争辩，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还痛么？” 谢惊禅：“不痛了，七杀姑娘是神医。” 身上不痛，心里痛。 如果不是被活埋，又从坟里重生，他过不去那个坎儿。 001以为楚江夙会继续关心谢惊禅的伤势，或者体贴他痊愈不久，让他上来一起睡。 谁知楚江夙挥灭蜡烛，就这么睡着了。 ......真是一点儿也不过瘾啊，浪费它那么多时间！ 001骂骂咧咧的收回信息触角。 七杀觉得它口出恶言，很不文明，爆捶一顿。 丑时末，夜凉如水，一片寂静。 盘腿打坐的七杀却突然睁开眼睛，那些人来得好快啊！ 她可以确定，从玉柳山到兰央城，再从兰央城到这珠帘镇，都没有人跟踪他们。 谢惊禅的易容术，也不是那么容易被看穿。 可是，珠帘镇四面八方，正有数千正道连夜围拢而来。 按他们眼下的速度，再过一个时辰就会到达珠帘镇，将谢惊禅瓮中捉鳖。 是谁，暗中操纵这一切？ 七杀放出数缕神识，也只探听到，各路人马会知道谢惊禅在珠帘镇，是因为有人给他们送了信。 至于送信的人是谁，大家都不清楚。 七杀走到窗前，看着天空的明月，心念一动，有个大胆的猜想。 也许，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谢惊禅，她救他、他易容下山、遇上楚江夙等等，都看在这双眼睛里。 她没能发现，是因为这双眼睛的主人所处的层次更高。 七杀一下子来了精神。 穿越这个世界之后，她觉得土着们处于第一层，而她在大气层，随随便便就能掌控全场。 是以漫不经心。 现在却察觉，那幕后之人有可能处于外太空。 怎不叫她战意沸腾！ 001担心地道：“外太空？那不是比大气层高得多！姐姐，你打不赢的，要不咱们逃吧，别做这个任务了！” 虽然谢惊禅和楚江夙都很帅，可再帅也不能让它送上小命。 七杀：“......那只是一种比喻，比喻！” 没文化真可怕！ 还怂，简直不配当她七杀道君的系统。 第1461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14) 正道们快到珠帘镇时，楚江夙心有感应，推窗查看。 随意一瞥，看到隔壁房间的窗户也是打开的。 七杀探头跟他打招呼，“早，楚公子。” 楚江夙：“......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七杀：“没比你早多少。叫醒谢兄罢，免不了一场恶战。” 谢惊禅嘴上对楚江夙各种嫌弃，内心倒很信任，睡得很熟。 也可能他这几个月心思太重，无法安眠，好不容易有了两个强大的助力，终于能好好睡一觉。 楚江夙答应一声往屋里走，又道：“保护好你妹妹。” 来的人很多，他已经感应到了充斥在空中的杀气、恶念、贪欲。 001感动极了，挤开七杀跟他挥手，“楚公子，不用担心我，我有自保之力！” 它竟然想过抛下他们脱离此界，真是惭愧啊！ 这种高颜值又有情有义的帅哥，就该同甘共苦，风雨同舟！ 谢惊禅美梦中被叫醒，一脸的茫然，听楚江夙说完缘由，恨声道：“阴魂不散！” 匆忙穿好衣服，跃上屋顶。 就见点点火光，将珠帘镇团团围住。 他知道，火光是正道侠士们手拿的火把。 “伊妹妹，你怕不怕？” 他穿衣服的时候，楚江夙、七杀姐妹已经先一步上来了。 001乖巧地道：“有姐姐在，我什么都不怕！” 这可是它的金大腿！ 谢惊禅笑了笑，对楚江夙和七杀正色道：“我如果让你们现在离开，想必你们不会走。但我有一句话，还请你们记住！” “若事不可为，不必管我，只管逃自己的！” “你们不欠我，也不是我的至亲，没有理由跟我死一块儿！” “这世间不容我谢惊禅，我也不稀罕！” 他到另一个世界去潇洒，那里还有他的父母亲人。 001小心地道：“那个，哥哥......” 谢惊禅：“你才这么点儿年纪，好好活着！” 001：“不是，我是想说，你这不是一句话，是好几句话。” 谢惊禅：“......哥哥算术不好。” 这小姑娘怎么回事？ 情绪都被她弄得不连贯了！ 楚江夙：“谢惊禅，你总是废话很多。” 偏头对七杀道：“姑娘，如果我没猜错，往首阳宗这一路，还会有很多次围杀。” 就算这一次逃出去，也会面对更大的困境。 七杀：“是的。” 楚江夙：“但我们还是得去首阳宗。” 七杀：“没错。” 要紧的事儿说完，楚江夙便不再开口。 心里觉得七杀很聪明，跟她说话不费力。 001不解道：“为什么呢？咱们可以先去别的地方，过阵子再去首阳宗嘛，反正首阳宗又不会跑。” 七杀：“闭嘴。” 你这么蠢，会丢我的脸。 那幕后之人，可能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强大。 从兰央城到珠帘镇，有很多个设伏的地方，却没设伏，等到他们入镇才召集人手。 这也就说明，那人似乎听不到他们的交谈，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儿，也就不急着动手。 为何又在珠帘镇围杀呢？ 因为再往前走，就会进入首阳宗的势力范围。 珠帘镇本就是从东南方到首阳宗的必经之地。 很显然，幕后之人与首阳宗干系匪浅，不希望他们去首阳宗。 或许就是谢惊禅的大师兄或者师父。 但越是如此，就越要去，否则上哪儿找线索？ 还不能耽搁太久，免得线索被遮掩。 三人说话时，谢惊禅在脸上一阵揉搓，行踪既然已被发现，再藏头露尾还有什么意义？ 只会让人觉得他胆怯。 可他如今无所畏惧，不怕死，也不怕生！ 火光逐渐聚集到客栈楼下。 “看，谢惊禅在屋顶！” “好贼子，知道我们来了也不逃！” “斩杀谢惊禅，为民除害！” “各位同道，这次万万不能放虎归山！” 谢惊禅大笑：“谢某在此恭候多时！大好头颅，谁当斫之？！” 他这么狂傲，立时激怒了侠士们，呼喝着冲上来。 到了近前却蓦然停住，惊疑不定地道：“楚江夙？” 那两个女子不用问，定是跟谢惊禅勾结的魔女，楚江夙却是新晋武林盟主的爱徒，怎会跟谢惊禅搅在一起？ 楚江夙点点头，“是我。” “大师兄！” 长天宗弟子惊喜地往前冲。 “大师兄，谢惊禅已经被你擒住了，对么？” 楚江夙：“我......” 谢惊禅用力撞他的胳膊，小声道：“楚兄，你可以重新选择立场！” 楚江夙皱眉：“随意打断别人说话，你在首阳宗没学到什么礼仪！” 继续对长天宗弟子道：“我查到了一些事情，谢惊禅或许是冤枉的，已让百战师弟禀报师父，等候师父示下。” “谢惊禅是冤枉的？这，这，大师兄，大家都说他十恶不赦！” 当夜带队的长天宗弟子名叫程应，不像乔百战那么狗腿。 楚江夙：“大家都说，便是真实的么？” 程应：“......不一定！” 带着师弟师妹们转头拦住众侠士，“诸位都听到了，此事我大师兄自有处置，大家都散了罢！趁早回家，还能睡个回笼觉！” 一名太和宗弟子不满地道：“他是你大师兄，又不是我们大师兄，管不到我们头上！” 连夜奔袭，无功而返，传出去不成了笑话。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长天宗弟子个个面带怒气，瞪着说话那人。 竟敢不给大师兄面子，真是活腻歪了！ 那太和宗弟子并不怕他们，叫道：“魔头谢惊禅灭绝人性，弑杀师伯凌辱师妹，残害南雁城十万百姓，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你们长天宗维护他，便是与整个武林为敌！” 说到这儿灵机一动，借题发挥，“长天宗与魔头为伍，宗主不配当武林盟主！” 他们太和宗苏宗主，本来也是竞争武林盟主的有力人选，却因半招之差，落败于长天宗叶宗主。 这是太和宗所有弟子心中永远的遗憾。 纷纷出言支持同门，“对，谢惊禅是魔头，长天宗大师兄与魔头为伍，自绝于正道！” “长天宗宗主不配当武林盟主，最好退位让贤！” 听到这些话，长天宗弟子气炸，群情激愤，撸袖子就要干架。 其他门派看着他们吵嚷推搡，一时不知要帮谁。 却见一道剑光从天而降，正在叫嚣的太和宗弟子齐齐收声，僵立当场。 没死，只是全部被点了穴。 楚江夙冷冷道：“辱我师父，小惩大诫！” 这一剑之威，令正道侠士们都有点愣神。 听说长天宗大师兄剑术精绝，果真不假。 “走！” 楚江夙当先冲出去，七杀、001和谢惊禅紧随其后。 长天宗弟子还高声道别，“大师兄，再会！” 第1462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15) 谢惊禅原以为这会是一场血战。 楚江夙也这么以为。 可事实上，他们逃得很轻松。 楚江夙自出关后，还未与人一战，此时剑光如雪，凌厉无匹，无人敢撄其锋。 他也不欲多造杀孽，只是迫使侠士们让开一条路。 这次前来围杀谢惊禅的人虽多，却是乌合之众，一个长老级人物都没有，事先也没有什么筹划，显然是匆忙集合，混乱出击。 几人找准一个方向，楚江夙在前，谢惊禅断后，七杀和001在较为安全的中间，没多久就冲出了包围圈。 虽然两人都知道七杀武功很高，但保护妇孺的习惯早已形成，他们还是下意识将七杀姐妹视为需要保护的人。 将追兵远远甩开，逃到一座小山之后，谢惊禅皱眉道：“我觉着，这事儿不太对劲！” 他都已经做好了丧命于此的心理准备，却逃得这般容易。 身上甚至连道小伤口都没有。 幕后之人设计这一场，难道就是为了打扰他睡觉？ 说不通啊！ 楚江夙：“是不对劲。七杀姑娘，你怎么看？” 怎么看？用眼睛看呗！ 七杀：“事出反常必有妖。楚公子，说说你的想法。” 楚江夙：“或许我们之前猜错了，这一场围剿，不是为了杀谢惊禅。阻止我们去首阳宗，也只是顺便。” 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七杀：“我也这么认为。” 两人同时看向谢惊禅。 谢惊禅摸摸脸，“为何这么看我？” 他知道自己丰神俊逸，仪表堂堂，早就知道了。 但他脸上又没花，目光用不着这么炙热。 七杀：“谢兄，估计你又要倒霉了。” 谢惊禅：“......何出此言？” 为啥就连楚江夙看他的眼神里，也有一丝丝怜悯。 七杀：“这种套路，你不感觉到熟悉么？” 追杀谢惊禅，逼迫他逃出江湖人士的视线，再将制造好的大黑锅扣到他头上。 到时他又是有口难辩。 这次虽然不是他一个人逃亡，还有她和001、楚江夙。 但他们的证词，侠士们肯定不会信，还会将他们打为谢惊禅同党。 就算楚江夙是长天宗的大师兄、武林盟主的亲传弟子，情况也不会改变。 相反，大家会说他被谢惊禅蛊惑了。 长天宗若放弃他，那他就是下一个谢惊禅，若不放弃他，就站在了正道各派的对立面，会被群起而攻之。 听完七杀的分析，谢惊禅面露沮丧。 “对不起啊，连累了你们。” 楚江夙：“与你无关。” 七杀也道：“没关系，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001觉得他这脆弱的样子很可爱，说了句大实话，“哥哥，我和姐姐为你而来！” 谢惊禅感动万分，给她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外袍。 还没出太阳，风有点凉，可不能冻着。 楚江夙却道：“为谢兄而来？七杀姑娘，你和他有何因缘？” 七杀懒得再编剧本，直接道：“这是个秘密，不能说。” 楚江夙看看她，又看看谢惊禅，疑道：“你们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兄妹罢？” 脸都很白，眉目都清秀，身体又都单薄，还真有点像。 谢惊禅：“......你为何不猜我们指腹为婚呢？” 他就只配当兄长，不配当情郎？ 楚江夙上下打量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谢惊禅气道：“你，唉！” 虽然楚江夙摆明了要帮他，可他还是觉得这人实在可恶。 001被他的胆大包天吓到了，一把抓住他，紧张地告诫道：“哥哥，你的想法很危险！如果不想死，就别那么想！” 谢惊禅不以为然地道：“伊妹妹，我只是开个玩笑！” 七杀姑娘都不介意，就他们多事。 001：“开玩笑也不许！” 大师兄的小石子，会隔空将他爆头！ 它也有可能被迁怒！ 七杀很无语，“能不能，说正事儿？” 一会儿兄妹，一会儿指腹为婚，真是服了他们的脑洞。 还以为楚江夙靠谱，没想到思维也这么广。 楚江夙：“休息一刻，便继续赶路。” 林霖伊跑得小胖脸通红，再让她歇会儿。 谢惊禅：“还去首阳宗？” 不是说又有口大黑锅正在制作中么？ 他们应该做的，是找到那只幕后黑手，砸烂他的锅！ 楚江夙：“上哪儿找？” 谢惊禅：“......不知道。” 明知有针对自己的阴谋正在进行，却无法阻止，这种感觉很不好。 仿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楚江夙：“所以还是得去首阳宗！” 幕后之人对谢惊禅太过了解，必然出自他的师门。 七杀也想上首阳宗看一看，并没反对。 这次没有豪华马车，楚江夙买了四匹好马，001也自己骑。 两天后的深夜，一行人到达采薇山脚下。 刚要上山，七杀心有所感，蓦然转头，看向西南方。 那里，血光冲天！ 第1463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16) “七杀姑娘，你在看什么？” 谢惊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夜色深深。 七杀伸手一指，“那里有什么？” 谢惊禅：“有山有水有人，对了，太和宗就在那个方向。” 七杀：“还有别的么？” 谢惊禅：“......有，很多。” 这问题范围太大，让人摸不着头脑，不太好回答。 楚江夙：“七杀姑娘，有何不妥？” 001在七杀识海里大叫，“姐姐，又到了考验你编剧功力的时候，加油，精神支持你！” 七杀沉默数息，在心里飞快编好了说辞，“楚公子，谢兄，我的师门有一项不传之秘，如今不得不告知你们，还望保密。” 谢惊禅：“什么不传之秘？” 楚江夙：“又为何非要告知我们？” 七杀：“望气术，可观吉凶，查兴衰。我还没学到家，只能依稀看到兴旺之气，或者血光戾气。” 谢惊禅和楚江夙屏息凝神，静听她说下去。 “那个方向，有大血光，映红了半边天的大血光！” 七杀沉声道。 楚江夙：“比南雁城的血光还大么？” 七杀：“对！” 南雁城惨案发生时，她还没穿越过来，不知道血光如何，但她必须这么说。 同时也暗赞楚江夙聪明，立时想到此处，省了她许多口舌。 “青川城！” 楚江夙一字一字地道，说完忍不住骂人，“丧心病狂，罪恶滔天！” 七杀所指的那个方向，最大的城池便是青川城。 人丁早已过十万。 谢惊禅：“......你们的意思是，幕后之人又要生祭青川城？！” 楚江夙：“还能有别的解释么？从珠帘镇到青川城，也是两天的路程！他算好了时间！” 谢惊禅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地道：“他祭了南雁城还不够，又要祭青川城，就为了陷害我？只为了陷害我？” “竖子，混蛋，恶贼！” “我是挖了你家祖坟，诛了你家九族，还是当了你后爹？有本事明刀明枪的站出来，与老子决一死战！” “老子若说半个怕字，脑袋送你当尿壶......” 楚江夙觉得他这些言语实在不雅，有教坏孩童的嫌疑，默默点了他哑穴，“怒也无用，安静些。” 七杀对谢惊禅道：“所以我怀疑，他还有其它的目的。” 如果只是为了陷害谢惊禅，之前那些事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再画蛇添足。 谢惊禅连连点头。 楚江夙：“我也这么认为。” 又对七杀道：“姑娘，虽然可能赶不及，但我还是想去青川城！” 可惜白狮马留在珠帘镇，否则他能更快赶到。 路上还得找人通知师父，让他立刻下山，追查此事。 不能再任那恶贼屠杀下去！ 和两座城池百姓的性命比起来，谢惊禅被冤枉都只是小事。 “赶得及！” 七杀从001背着的小包袱里拿出一张符箓，“这是我师门秘宝，万里疾风符，万里之路，也能在须臾间到达！” 楚江夙：“......你师门真是神异非凡。” 有望气术，有万里疾风符，还有什么？ 传说中的御剑飞行有没有？ 如果真有，他会带着师父改换门庭，不，全宗投靠。 七杀：“你的如意囊也不是凡物。” 正因有如意囊，她才没做太多铺垫便拿出万里疾风符。 这两者，实质上都是对空间之力的使用。 有如意囊，自然也能有万里疾风符，逻辑很通畅。 谢惊禅拉拉七杀的衣袖，无声催促：“快走！” 如果是平时，他会将万里疾风符借过来，仔细观察研究。 但现在他只想去青川城，堵住幕后之人，将其斩成八段！ 少一段都不行！ “好，这就走！” 七杀并不想在这个武功为主的世界使用玄术，可她若不用，青川城百姓就救不回来了！ 那是十多万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就算跟这个世界画风不符，也管不了那么多。 右手持符，左手牵住001，001另一只手牵着谢惊禅，谢惊禅又牵着楚江夙。 四人站成一排，七杀念动咒语，万里疾风符无火而燃。 待符箓燃尽，一股青烟从地底冒出，笼罩住他们。 谢惊禅只觉陷入茫茫浓雾中，双目不能视物，握住001和楚江夙的手不自觉用力。 又忽然意识到伊妹妹是个小孩，连忙略松右手，所有力道用在握楚江夙的左手上。 楚江夙以为他在挑衅，猛然回握。 谢惊禅痛得踹了他一脚。 约莫十息，已到青川城外。 只见城门紧闭，隐约能听到风中传来的悲泣声。 七杀凌空挥出一掌，两扇坚固的城门倒塌，发出轰然巨响。 楚江夙再一次对她刮目相看。 他也能劈开城门，却无法像她这般从容。 四人冲入城中，循着哭声找过去。 没一会儿便遇上前来查探的魔人，谢惊禅含怒出手，皆尽斩杀。 再往前，便是昔日繁华的庙前街。 街心设了祭坛，祭坛后方是不知什么时候挖出来的深潭，潭水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不祥的紫墨微光。 深潭周围跪满了百姓，有的在嚎哭，有的在哀鸣，还有的在求饶，脸上的表情都极其痛苦。 然而再痛苦，他们也乖乖排着队往前挪。 最前面那排，手里拿着各式刀具，颤抖着对准自己的胸膛，在刺与不刺之间挣扎。 如果刺下，血便会流入深潭，等血流尽，尸首也会摔进去。 可求生是本能，他们苦苦坚持。 “咚！咚！咚！” 祭坛上有面大鼓，“谢惊禅”手握鼓槌，不断敲击出诡异的魔音。 他敲得越快，百姓手里的刀就越想刺下。 但他并不着急，猫戏老鼠似的，快一会儿，又缓一会儿。 谢惊禅看一眼七杀和楚江夙，提剑指向那个冒充自己的假货。 楚江夙：“明白，不跟你抢，他是你的。” 说着顺手解开他的哑穴。 谢惊禅真是有点傻，自己不会解开么？ 也跟着冲上祭坛。 祭坛上不只是有假谢惊禅，还有很多魔人。 第1464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17) 方二旺跪在最前排，牢牢握着刀柄，汗如雨下。 他身旁的人嚎得嗓子都哑了，他却顾不上哭，全心全意对抗着那股不属于自己的意志。 那意志催着他剖开自己，将血流到深潭中，喂养潭里的蛊王。 蛊王挑食，喜欢先喝血再吃肉，最后吸食魂魄。 待蛊王长成，魔神便可临世。 能以血肉魂魄祭祀至高无上的魔神，是他方二旺的荣幸，他不该抗拒，应该欣然接受这样的命运。 可内心深处，他又知道这是错误的。 蝼蚁尚且贪生，人更应该珍惜自己的性命，怎能自杀呢？ 隔壁私塾里的先生也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何况，在昨日之前，他压根不知道魔神是什么，也没有让魔神降临世间的念头。 毕竟他只是青川城一个普普通通的布庄小二，每日为生计奔波，哪里懂得那么多！ 如今会知道，是因为中了蛊。 前几日，家大业大的韦大善人带回一群道士，说要请他们开坛做法，祈祷来年风调雨顺，福星高照。 韦大善人还说，这群道士名气很大，十分灵验，想得到神灵保佑的，可以进献香火钱。 方二旺虽穷，也咬咬牙献了五文。 昨日，道士们在庙前街街心起坛，没事儿的百姓几乎都来了。 他也跟掌柜的告了个假，跑到庙前街看热闹。 大家都等着道士们做法，谁知他们你看我我看你，哄然大笑。 边笑边脱了身上的道袍，露出各种奇形怪状的装扮，为首那人说，他们根本不是道士，是魔道血煞门。 台下百姓愣了愣，惊慌失措，四散而逃。 三岁小孩都知道，魔人所到之处，绝无好事！ 方二旺也跟着大家逃，却突然听到一声鼓音。 那鼓音像是从心底里响起，他还想跑，腿却无法向前。 僵硬地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到祭坛后方，蹲下去徒手挖潭。 潭挖好，地底渗出水，魔人不知往里放了什么，水变成紫墨色，看着就瘆人。 魔人又搜罗了许多刀，丢到他们身旁。 他下意识拿起来就想往身上刺。 也就在那时，身体里多了一道陌生的意志。 这意志告诉他，它是血煞门培育的五灵蛊。 刚到青川城那会儿，血煞门就已将它和它的无数同类撒在水源里，被百姓喝下，进入人体内。 青川城所有人，都已被它们掌控。 蛊王、魔神什么的，也是它让方二旺知道的。 而它们的使命，是喂养蛊王，迎接魔神。 魔神降临之时，它们和蛊王都会是魔神的食物，为此，它们欢欣雀跃，盼望着魔神来得更快。 它们希望，青川城百姓也能和它们一样高兴。 因为，能将生命献给魔神，是一种荣耀。 方二旺只想说去你娘的荣耀，老子想活！ 在他的身后，跪着他的妻子窈娘。 如果他自杀了，下一个死的就是她。 窈娘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不嫌他家贫，也不嫌他没前途，说服父母嫁给他。 两人情深义重，他怎忍心让她死于非命？！ 这把刀，一定要握住！ 他必须挡在窈娘前面！ 可鼓声又来了！ 祭坛上那个叫谢惊禅的败类，穿着名门正派的服饰，却与魔人狼狈为奸。 据说他本是首阳宗弟子，因心术不正、作恶多端，被逐出师门。 他索性堕入魔道，专与正道作对。 血煞门魔人对他言听计从，称他为长老。 他敲击出的鼓声，似乎能够勾魂摄魄。 五灵蛊懒洋洋的，它的控制，方二旺还能稍微挣脱，但这鼓声一急促，它就来了劲。 方二旺手里的刀离胸口又近了几分。 不由得在心里怒骂，谢惊禅，我x你八辈祖宗！ 魔道去死去死全部去死！ 五灵蛊却传来一道意念，他能保持自己的神智，是因为魔神降临的吉时未到。 吉时一到，他神智全无，非死不可。 方二旺面露绝望。 周遭的哭声也更悲伤，显然都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窈娘，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 “好，二旺哥，我们说定了！” 窈娘从后抱住他，将脸贴在他背上，泪水很快湿透了他的衣衫。 就在方二旺觉得快要坚持不住，刀就要刺下时，那可怕的鼓声忽然被打断了！ 刀停住，人颤抖。 下一瞬，一位天仙般的姑娘，不知从哪儿冲出来，对着深潭挥了挥手。 潭里翻涌了一下，很快归于平静。 潭水也从紫墨色变为寻常的水色。 方二旺仿佛听到一声尖厉的叫声，再想细听，却什么都没了。 七杀轻声道：“蛊王、子蛊都已死亡，你们无事了，回家罢。” 许是仗着用了蛊，深潭四周看守百姓的魔人并不多，都已被她清理。 “......我们能回家了？不用祭魔神？！” 方二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七杀：“不用。” “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方二旺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拉着窈娘飞跑。 祭坛上好像还有两位侠士正在跟魔人大战，可他不想看，也不敢看！ 他只想回家关紧大门，把所有危险拒之门外。 那姑娘的恩德，他会记一辈子！ 但江湖中的事儿，他哪还敢掺和？以后就连道士做法，他也一定离得远远的！ 在他身后，是众多呼儿唤女、携老将幼的百姓。 没有人能想到，此番竟然还能活命，第一反应都是回家。 七杀也不再管他们，飞身跃上祭坛。 第1465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18) 祭坛上刀光剑影，鏖战正酣。 血煞门本是魔道中一个小分支，规模并不大。 此次倾巢而出，也只来了八、九百人，不到一千。 又被七杀清理了一部分，剩下的，谢惊禅和楚江夙能够应付。 但七杀也不能站在一旁干看着，要有参与精神。 从魔人手中随意抢了柄剑，对001道：“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 001一耸肩膀，“怕什么，又不会死。” 不是它狂，在场的全是辣鸡，伤不了它分毫。 宿主大人除外。 七杀：“要是断胳膊断腿，还得重新组装，麻烦。” 001：“......好吧。” 东张西望，顺着祭坛左侧的旗杆爬上去，将自己粘在旗杆顶端，兴趣盎然地现场围观武打片。 这个视线角度极好，所有人尽收眼底。 楚江夙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剑光游移间，身旁魔人一片片倒下。 打得最为投入、最为激烈的，无疑是谢惊禅。 001给他加油鼓劲：“哥哥，别手软，打死他喂狗！” 这话实在多余。 谢惊禅才不手软呢，心中恨极，招招式式不容情。 但他也不想让这人立刻就死，只想打残他，拷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再送他上西天。 可这假冒者武功也高，且招式诡异，一时之间，他竟然不能拿下。 破口大骂：“狗贼，敢不敢露出真容与你爷爷一战？”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畜生在冒充他！ 那人胸膛起伏，显然被他气着了，贯注内力反手一剑，逼得他后退一步，却没趁胜追击。 喝道：“谢惊禅，你到底什么意思？” 谢惊禅：“什么意思？呵，你若束手就擒，我留你全尸！” 那人恼怒，“主动联络我血煞门的人是你，教我们培育五灵蛊的人是你，要生祭青川城迎接魔神的也是你！现在你倒跳出来做好人，无耻啊，正道真他娘的无耻！” 他原以为，无耻是魔道的本性，谁知正道无耻起来，就没魔道什么事了！ 谢惊禅：“......我不是，我没有！” 除了这个人之外，难道还有人在冒充他？！ “老实交待，你是谁？” 那人冷笑：“呵呵，现在不认识我了？也是，有正道弟子在，你怎么敢认识我，自然得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环视四周，只见除了他之外，祭坛上已经没有魔人还能站立，全倒在地上哀嚎或求饶。 如同之前的青川城百姓。 报应来得就是这么快。 心下大恨，暗想自己就是死，也要将谢惊禅拖下水！ 如果不是他花言巧语，血煞门还在乌鸦洞底苦修，偶尔掳掠些青年男女入洞，生活乐无边。 眼下却是全军覆没！ 祖祖辈辈传下的基业，在他手上毁灭了！ 心痛！ 楚江夙避开地上的血迹，小心地走过来，皱眉道：“你还知道些什么？说！” 他没下重手，不是怕杀生，是怕这人所知不多，想等问清后再全部杀之。 敢以一城百姓为祭，绝不能放过他们！ 七杀也是一样的想法，暂时留了活口。 那人瞪着谢惊禅，恨声道：“好，我说！” 哪怕他们不问，他也要说，他要揭穿谢惊禅这伪君子的真面目！ 那姑娘是谁他不知道，但这男的在江湖中赫赫有名，乃是长天宗叶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楚江夙！ 叶宗主还当了武林盟主，身为他的爱徒，楚江夙自也水涨船高。 谢惊禅要是过不了楚江夙这一关，绝没有好果子吃！ “我叫杜挂帆，是血煞门的门主。那日，我正在洞中打坐，忽有人来访......” 来的就是谢惊禅，他说，血印门在他的指点下，邀约魔道各门生祭南雁城，迎来了一位魔神。 有魔神坐镇，血印门实力倍增，即将统领魔道。 而且，魔神传下霸道无比、长生不老的功法，血印门门主和护法们已经在修炼了。 等他们小有所成，便要血洗正道，一统江湖。 血煞门如果想在江湖中占有一席之地，也该迎一位魔神。 楚江夙打断他的话，“他一说，你就信了？” 魔道如果这么蠢，也不会屡剿不灭。 杜挂帆：“空口无凭，我自然不信！” 但谢惊禅给他展示了非凡的魔功，还让他见识了五灵蛊的神奇。 血煞门也养蛊，可血煞门的蛊，最多能杀人害人，或者让人短暂失去意识，无法做到让人主动自杀。 还有人面罗刹鼓，能催动五灵蛊控制人的神智。 谢惊禅说，这都是魔神带来的。 杜挂帆：“我又问他，既然帮了血印门，为何还帮血煞门？” 他说，从一开始，他就不是血印门的朋友，而是魔神的使者。 魔神希望祂的朋友们也能降临这个世界，血印门却觉得世间有一位魔神就足够。 那样，血印门才能凌驾于魔道、正道之上。 魔神不悦，让他重新寻找合作者。 血煞门能被他选中，是祖坟冒了青烟。 谢惊禅嘲讽，“我看不是冒青烟，是乌云罩顶！” 第1466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19) 杜挂帆咬牙切齿，姓谢的害了他们，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他定要将内情一五一十告诉楚江夙，让谢家的祖坟也乌云罩顶！ “我不慎上了他的当，任他摆布！等所有事情布置好，他说魔神有召，让我主持剩下的事宜。” “为了表示他与我们同在，还将我易容成他的样子！” “我本不愿意，因为如此一来，魔神降临时看到的便是他不是我，但他说，魔神看人，看的是人的魂魄，不是外貌！他不会与我争功。” “我鬼迷心窍，便答应了。” 楚江夙平平道：“我看你不是鬼迷心窍，是留了后路。万一事情失败，可以将一切推到谢惊禅头上。” 正如他此时所做的。 此人会被假的谢惊禅蛊惑，本身也有称霸武林的野心，并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无辜。 杜挂帆：“......但我所言全是事实，我可以发誓！” 001此时已从旗杆上下来，踩在一个魔人头上，笑道：“你的话，能信么？别忘了，你可是血煞门门主！” 杜挂帆：“我们血煞门和别的魔道不同，从不撒谎！” 魔道还有不撒谎的人？ 谢惊禅冷笑连连，但为了让他继续说下去，没有驳斥。 杜挂帆怨毒地看他一眼，道：“楚公子，谢惊禅城府极深，他的用心，你明白了么？” 楚江夙：“什么用心？说来听听。” 杜挂帆满腔义愤地道：“谢惊禅勾结魔道，指点血印门迎来魔神，是真的！但他还想潜伏在正道，以便图谋更大的好处，就想洗清自己！” “如何洗清？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正道以为他是冤枉的！” “因而他找到我血煞门，筹划了这一出，让你们亲眼看到有另一个谢惊禅！然后他再说，当初南雁城也是如此，是有人冒充他行恶！” 楚江夙点点头，“不无道理。” 如果这几日他不是一直和谢惊禅在一起，或许会信。 杜挂帆很激动：“楚公子，无论是你还是血煞门，都是他洗清自己的棋子，你可千万不能上当！” 楚江夙：“多谢提醒。” 杜挂帆再接再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会找到这儿，也是谢惊禅带的路！” 他很有自信，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问题。 但七杀说道：“不，你猜错了，带他们来的人是我。” 杜挂帆双目圆睁，“你，你又是谁？难道是谢惊禅的同伙？” 七杀：“对。” 杜挂帆下意识靠近楚江夙，指着七杀和谢惊禅嘶声叫道：“楚公子，他们是一伙的！” 楚江夙轻飘飘地道：“我和他们也一伙。” ......这真是个没有天理的世界啊！ 名门正派表面上仁义道德，满肚子阴险算计，单纯的魔道根本玩不过他们！ 或许，谢惊禅勾结魔道本来就是正道的阴谋！ 他们只是在创造攻打魔道的理由！ 太坏了，实在太坏了！ 杜挂帆气得眼珠发红，猛然冲向001，他要拿住一个人质，逼迫他们放自己生路！ 门下弟子，就随他们去罢，他没本事救了！ 但楚江夙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脚尖一动，地上一柄大刀向着杜挂帆砍去，他只好退回原地。 “看在你知无不言的份上，我许你自裁，动手罢。” 虽然他们来得及时，青川城百姓还活着，但若晚来一步，便是尸横遍野。 大罪纵然还未铸下，也饶他不得！ 001遗憾地晃动了一下十指。 差点就能体验到扭断人的脖子是什么滋味，楚江夙真是多事。 杜挂帆惨笑，“技不如人，我认输！” 不仅武功不如人，心计更不如人。 都说魔道狡诈，却哪有正道狡诈！ 闭上眼睛，作出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等着他们来杀。 七杀笑吟吟地道：“我猜他还有最后一招，谁去杀他，谁就会遭受他的全力一击。” 杜挂帆呼吸微乱。 可恶，被她说中了。 刚要不管不顾逃跑，楚江夙出手如电，点了他周身大穴，对谢惊禅道：“你来罢。” “多谢。” 谢惊禅上前，左右开弓打了几十个大嘴巴子。 打得那张脸跟自己完全不同了，才略出胸中恶气，喝道：“下辈子睁大你的狗眼，不要错认了你爷爷！” 担心这蠢货的血会污了他的剑，收剑回鞘，俯身捡了一柄开山刀，准备砍头。 第1467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20) 七杀：“等等！” 谢惊禅：“你想来？可以。” 把刀递给七杀。 “不，有更适合的人。” 七杀看向长街。 有很多人，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慢慢走向祭坛。 脸上虽然还带着惊恐，却没有一个人往回跑。 “过来呀！” 七杀向他们招手。 方二旺迟疑一下，加快了步伐。 他回去后，闩紧了大门，抱着窈娘躲进被窝里。 却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厚道，怎么能不管恩人就这么跑了呢？ 没看清恩人有几位，但肯定比魔人少！ 踌躇了许久，还是让窈娘躲好，自己提着扁担出门，想来帮一帮恩人。 上了街才发现，好多人都这么想，大家便结伴而来。 七杀对方二旺有点印象，因为这小伙比较坚强，没怎么哭。 等他走近，温声道：“看清了么？这是假的谢惊禅，真的在那儿。” 方才她就想为谢惊禅正名，又见他们受惊过度、魂不守舍，便没多说，只让他们赶紧回家。 况且对于各大名门而言，普通百姓的证词并不重要。 谢惊禅抬手摇了摇，“我，是我！” 方二旺赔笑道：“谢大侠，此前是我们误会了您，对不住，对不住！” 这个魔人被打得像猪头，一点儿也不像谢大侠了。 陆续赶来的百姓也小声道歉。 他们骂了谢惊禅祖宗十八代，没想到那人是假货，真的谢惊禅还救了大家。 谢惊禅：“没事儿。” 他已经被冤枉惯了。 七杀问道：“敢杀人么？” 方二旺眼里冒火，“敢！” 被逼到快要剖开胸膛的时候，他已经在心里把这些魔人砍了一遍又一遍！ 七杀递了一柄刀给他，“那就去罢！” 方二旺毫不犹豫地接过，狠狠一刀砍下。 血，溅到了他的脸上，腥且温热。 但他不觉恐惧，只觉那个被五灵蛊控制着下跪的自己，又站起来了！ 杜挂帆死不瞑目。 当了多年的门主，谁料会死在这么个小人物手里。 他不甘！ 可他无力回天，只能死去。 谢惊禅大声称赞，“好，有血性，我喜欢！” 楚江夙也道：“你若想习武，可去长天宗。告诉守山弟子，你的引荐人是楚江夙。” 有勇气斩杀邪恶，才有勇气维护正义。 方二旺不是江湖人，但也听过楚江夙的名声，喜道：“多谢楚公子！” 当布庄小二，勉强能养活窈娘，却保护不了她的安全。 今晚这样的事儿，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杀啊，你们还等什么！” 说着又提刀砍向地上的魔人。 这都是青川城的仇敌！ 在他的带领下，越来越多的青川人冲上祭坛，亲手为自己报仇。 魔人像没了爪牙的豺狼，任人砍杀。 这一幕看似血腥，却是恶有恶报。 楚江夙、谢惊禅、七杀和001退下祭坛，随便他们发泄心中怒火。 “七杀姑娘，你在看什么？” 楚江夙发现，七杀并不关注台上种种，而是看着天空。 难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七杀：“我在想，魔神降临，会不会是真的？” 谢惊禅：“......魔神和神明一样，都只是传说！” 前两天他们就讨论过这个问题，一致认为所谓魔神，是幕后之人哄骗魔道的托辞。 七杀：“可杜挂帆说得太细了。那五灵蛊、人面罗刹鼓，咱们也闻所未闻。如果不是魔神带来的，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楚江夙：“说到这个，七杀姑娘，解蛊之法，你从何处习得？” 她解蛊解得太快了！ 在杜挂帆告知之前，他甚至不知道青川百姓中了蛊，只想着擒住这些魔人，再逼着他们放人。 谁知魔人还没擒下，百姓就已恢复自由，逃回家了。 七杀：“......师门所传，试着一用，果然有效。” 暗道心思缜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容易发现她的破绽。 楚江夙展颜一笑，“放心，七杀姑娘，我信你。若有所发现，还请据实以告。” 她可能知道一些事情，却碍于某些缘故，不好直说。 谢惊禅：“对，你说什么我都信你！哪怕很多事情你说不清，我也信你！” 他知道，七杀身上肯定有秘密。 可那并不妨碍他信她！ 谁没秘密呢？ 有秘密也不一定是坏人！ 七杀：“......我要说的是，那幕后主谋，兴许真的找到了打开魔界的方法。如果我们来晚一步，魔神真能降临！” 楚江夙悚然而惊，“若以此推论，那他生祭南雁城之后，便已经迎来了一位真正的魔神！” 七杀：“正是！” 第1468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21) 一旦接受了七杀姑娘的假设，事情就变得极为严重。 “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先去一趟长天宗！” 楚江夙郑重地道。 世间潜藏着一位魔神。 姑且不论这魔神准备做些什么，祂的存在本身就令人心惊。 师父乃正道魁首，此事必须让他知道，再请各家师长，商议出一个应对之策。 七杀：“我也正有此意。” 谢惊禅也道：“大事为主。” 虽然他们之前说好了要去首阳宗查找线索，可魔神之事，显然更为重要，他不至于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 楚江夙看着他，道：“弄清楚魔神是怎么来的，幕后之人便无所遁形，你的冤屈也能洗清。这其实是同一件事！” 谢惊禅：“我明白，你不用解释。” 他还没蠢到家。 楚江夙又道：“你放心，若有人对你无礼，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谢惊禅翻个白眼，“我谢谢你哦！” 他可不是弱女子，用不着人保护。 青川城百姓砍完魔人，热情洋溢地来邀请他们去家中做客。 但几人哪有空闲？ 婉拒、告别，出城找了个隐蔽之处，七杀再一次祭出万里疾风符，目的地长天宗。 她跟他们说，师门一共传下来五张，用了这两次，还能用三次。 楚江夙和谢惊禅见她为了大义不惜重宝，心里都很是佩服，暗暗想着以后一定要弥补她的损失。 001在她识海里疑惑地道：“姐姐，魔神真的来了吗？为啥我探查不到。” 七杀：“来了，我可以确定。” 她曾猜测过有双眼睛盯着谢惊禅，也曾猜测眼睛的主人所处的层次更高，因而她没能提前发现。 但那只是猜测，并不能肯定。 直到今天晚上。 血煞门所做的，并不仅仅是给百姓下五灵蛊，逼迫他们自杀喂养蛊王，还在祭坛四周布置了一个阵法。 七杀不知这阵法的名称，但她可以通过其运行轨迹、力量波动，推断出阵法的作用。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接引阵法，能短暂地打开空间，接引另一界的生物。 魔道称之为魔神，她便也借用这个称呼。 青川百姓的用处，是给阵法充能。 当大量生灵在同一空间快速死去，会形成庞大的魂魄之力，如果没有人管，此地将出现怪异事件，简称闹鬼。 但这阵法能将魂魄之力吸进去，达到一定的量，阵法便能启动。 其实用灵石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但此界没有灵石，假谢惊禅便改用魂魄。 青川百姓的血肉也不会浪费。 虽有阵法的接引，可如此生硬地穿越两界，对魔神的消耗依然很大，祂会很虚弱。 而青川百姓的血肉所喂养的蛊王，蕴含着澎湃的力量，可以为魔神补充一些体力。 不需要问，七杀就知道这阵法必然也是假谢惊禅教血煞门布置的。 但是，南雁城那次，祭坛后方并没有一个深潭。 百姓也不是被五灵蛊控制着自杀，而是被魔道直接屠杀。 被擒获的魔人什么都交待了，却一字未提五灵蛊、蛊王、人面罗刹鼓之类。 由此可见，那个时候的假谢惊禅，只是知道接引阵法，却不知道还能利用百姓的血肉去喂养蛊王，为魔神提供美味的一餐。 那么是谁告诉他的呢？ 生祭南雁城之后迎来的魔神！ 虽有个“神”字，七杀也不怕。 一来，元婴剑修不好惹，而且她还有青江帝做为外援。 金仙之下一概灭杀，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实在不行，还能向大师兄求助。 二来，那魔神还在虚弱期。 七杀不知道祂有没有喂养蛊王补充自己，但哪怕喂养了，能力肯定也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甚至不到一半。 因为，祂过来之后十分低调，不但没有在这个世界掀起腥风血雨，还悄悄躲了起来。 就连监视谢惊禅，也保持着距离，不敢靠得太近，是以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能通过行动去判断。 至于祂跟谢惊禅有什么恩怨，无从推测，只能以后再查。 或者，跟谢惊禅有恩怨的不是祂，而是接引祂过来的那个人。 祂太谨慎小心了，如果不是这次及时赶到青川城，七杀都不能通过蛛丝马迹确定真有祂这么个魔神。 可这是不合逻辑的。 啥也不干，你过来养老吗？ 001像个杠精一样，提出另一种可能，“也许，祂是个单纯善良的魔神，想跟大家和平相处。” 七杀嗤之以鼻，“若真的单纯善良，为什么又有青川城之事？” 生祭一城百姓，这可不是良善的作风。 001：“......对哦，我咋没想到呢！” 七杀：“因为你是个小智障。” 然后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 魔神现在啥也不干，不是不想干，是力不从心，暂时蛰伏。 等祂恢复到一定程度，定然有所行动。 001嘟囔：“我不是智障，我已经很聪明了！” 哪个系统有它现在的智慧？ 偏生小七杀还一直看不起它。 但它宽宏大量，不跟她计较，提醒道：“姐姐，虽然魔神现在很虚弱，你也不能掉以轻心呀！” 七杀：“我知道。” 这魔神也是有些能力的，隐匿自己这方面做得很好。 她放开神识搜了几遍，也没找到祂在哪儿。 正因如此，她才觉得应该联合本地正道，共同对付祂。 长天宗宗主是武林盟主，又看重楚江夙这个徒弟，找他再合适不过。 她是不怕魔神，可她也不会大意，免得阴沟里翻船。 胆大又心细，果断又周密，说的就是她本人。 第1469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22) 叶宗主早上起床，吃完四个大肉包子、三个细环饼、两碗小米粥，满足地在后山松树林里遛弯。 遛着遛着，忽然看见了心爱的弟子，惊喜道：“虎娃，你回来了？” 七杀侧目，虎娃？ 谢惊禅悄声解释，“楚江夙的小名。” 他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笑了半天。 楚江夙长成那种模样，平时又是那么个做派，叶宗主给他取的小名却是虎娃。 和他这个人半点不搭。 “拜见师父！” 楚江夙躬身行礼。 他算着时辰，知道师父此时必在这儿，才让七杀直接到后山。 那个可笑的小名，也只能由着师父叫。 他抗议了很多次，师父每次都说以后保证不叫，却没一次做到。 算了，随便罢，师父高兴就好。 谢惊禅、七杀和001也跟着道，“拜见叶宗主！” 叶宗主扶起楚江夙，笑吟吟地道：“程应他们不是说，你有事要忙，暂时不回来么？” 三个活生生的人，被他彻底忽视了。 不但没有一句客气话，连眼风都没有。 他眼里只有楚江夙一个。 谢惊禅见惯不怪，行完礼便站好，还以目光示意七杀和001不必拘礼。 他早见识过了，有楚江夙在的地方，叶宗主很难看到别人。 楚江夙：“有要事禀告师父。” 叶宗主和蔼地道：“不急，不急。你下山多日，吃食可还习惯？晚上都住哪儿......” 絮絮叨叨，嘘寒问暖。 楚江夙也不嫌他啰嗦，一一回答。 谢惊禅听着他们师徒对话，又心烦又羡慕。 心烦的是，魔神都来了，你俩还有闲心扯家常？ 羡慕的是，他的师父，可没这么在意他。 001也很火大，在七杀识海里忿忿道：“这胖老头很嚣张嘛！” 它和宿主大人走到哪儿不是万众瞩目？ 这老头竟敢视若无睹！ 七杀：“安静。” 用剑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大多清俊秀雅，叶宗主却与众不同。 本身个子不矮，却过于圆润，横向发展，给人的感觉是又矮又胖。 白白胖胖的一张脸，好似个大馒头。 乍眼一看，不像剑客，也不像一宗之主、武林盟主，像个衣食无忧的土财主、富家翁。 伸出来的手指上，戴了七、八个宝石戒指，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刺眼光芒，主打一个壕字。 但七杀不会因他的形象而轻视他。 因为，人家胖虽胖，却练出了一缕剑意，蕴藏于体内。 剑意一生，飞花绿叶、草木竹石、无形气机均可为剑。 如果是在灵气盎然的世界，他可以尝试筑基了。 在灵气不足的此界么，能用返璞归真、已臻化境来形容。 谢惊禅和楚江夙都还没达到这种境界。 对于这样的人，七杀总是多几分尊敬和宽容。 关心完徒弟，得知他一切都好，叶宗主终于舍得看向旁人。 “想必这位就是七杀姑娘？” 七杀微微欠身，“是，见过叶宗主。” 叶宗主眉眼带笑，“我听百战、程应他们说起过你，果然超凡脱俗，美若天仙。” 七杀：“您过奖了。” 叶宗主捋着小胡须，笑道：“长得好看就要勇于承认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夫冒昧叫你一声侄女儿，侄女儿，不知你芳龄几何，可曾许下人家？” 七杀：“......未曾。” 年龄就不说了，免得吓晕你。 001在她识海里哇哇大叫，“胖老头这是想干嘛，难道想做媒？” 被它猜中了，叶宗主一把拉过徒弟，热切地道：“侄女儿，我家虎娃与你人才相当，珠联璧合！” 001：“哇呀呀，好大胆子，我看你是没吃过大师兄的苦头！” 第一次见面就敢给小七杀做媒的人，它也是初次遇到。 楚江夙皱眉：“师父，莫要吓着七杀姑娘！” 师父年纪越大，越是不拘小节，不管俗礼。 谢惊禅冷哼，暗骂叶宗主不着调。 叶宗主循声望来，眯眼道：“谢惊禅？” 谢惊禅拱手，“见过叶宗主！” 心里暗道，又不是不认识，还在这儿装腔作势。 看来楚江夙的装，师出有源。 叶宗主将他从头看到脚，转头对七杀道：“侄女儿，你先遇上的虽然是他，但虎娃长得比他俊，武功比他高，还比他有钱！” 谢惊禅无语。 武功、钱财什么的就不说了，确实不如楚江夙，可若论容貌，他自认比楚江夙强得多。 不过，这是楚江夙师徒的地盘，他不敢反驳，先忍为敬。 七杀刚要说自己一心练武，无意婚配，就听楚江夙道：“师父，弟子说了有要事！” 看来也是不想再让他师父胡扯。 叶宗主老神在在地道：“为师明白，你觉得谢惊禅不是坏人，那便不是罢，我看他也不像。” 谢惊禅：“......多谢！” 叶宗主冷眉冷眼，“哼！” 虎娃从小就不爱玩耍，做事一板一眼，小老头似的。 有次去首阳宗做客，回来嫌弃地说，岳长老新收的弟子谢惊禅像个矮冬瓜，头发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梳理。 这是叶宗主首次听他提起别的小朋友。 逗他说，为师把他抢回来给你作伴，好不好？ 他思考了一天，说不好，谢惊禅有自己的师父。 但从那以后，他就很喜欢去首阳宗，也喜欢邀请首阳宗小弟子来长天宗。 叶宗主觉得他们长大后会成为好友，然而并没有，虎娃冷肃守礼，谢惊禅却任性妄为。 两人渐行渐远，没有更多的来往。 叶宗主还很遗憾，毕竟谢惊禅是唯一有可能成为虎娃朋友的人。 他原以为，虎娃已经忘怀这个小伙伴了。 直到这次谢惊禅被视为武林公敌，虎娃第一句话是不可能，还自请下山追查真相。 他才知道，虎娃从没忘记。 这时候，他就有点埋怨谢惊禅了。 我家虎娃这么看得起你，可你看看你自己，惹了一大堆麻烦。 就算是冤枉的，那也是你愚蠢无能。 但没办法，虎娃想帮你，当师父的也只能跟着。 继续对楚江夙道：“为师写信给各宗门，为他澄清冤屈。你用心习武，不要为这些小事乱了心性。” 楚江夙：“弟子想说的不是这个！” 师父这自说自话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 叶宗主：“啊？” 不是呀，这，有点尴尬。 第1470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23) “师父，事情就是这样。” 楚江夙讲话极有重点，很快说清楚这段时间的经历、七杀的推测、以及他自己的分析。 叶宗主越听眼睛睁得越大，神情也严肃多了。 “世间潜藏着一位魔神？！” 楚江夙：“虽未确认，但可能性极大！” 叶宗主沉默片刻，道：“为师信你。” 南雁城惨案他知道。 事前，太和宗传来消息，魔道各门在南雁城聚集，他派了长老何疏带弟子前去查看。 可惜去得晚，城中百姓已被残害，大批魔人也已撤离，只留下一些收尾的。 拷问的结果，何疏也告诉了他。 确实，魔人说过魔神已降临，但类似的狂言，魔道为了自抬身价，几乎年年都在说。 什么魔王转生、魔神降临、魔尊出世等等，正道都听腻歪了。 是以没有人当回事儿。 大家都觉得，魔道残害南雁城百姓是事实，所谓的魔神降临，则是又一次的吹牛。 现在这几个孩子却说，魔神真的被召来了。 理由听起来还很充分。 叶宗主不敢怠慢，立时写了几封信，派弟子送去正道各宗，邀约主事者到长天宗共商大计。 最后一封，是给首阳宗的。 叶宗主将信捏在手里，迟迟不肯递给送信的弟子。 楚江夙便让师弟退下，道：“师父，首阳宗这封由我来送罢。” 正好他也想去一趟首阳宗，看看谢惊禅的师父、大师兄、小师妹有什么古怪。 谢惊禅：“对，我们送，首阳宗我熟！” 叶宗主：“呵呵，你都被逐出师门了，还熟什么熟！” 谢惊禅：...... 都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叶宗主是反着来，专撕人伤疤。 楚江夙不赞同地道：“师父！” 谢惊禅是被冤枉的，师父都已经知道了，怎还说他！ 叶宗主浑不在意地道：“逐出就逐出呗，首阳宗也不是啥好地儿，来我长天宗，份例管够。” 谢惊禅：“......我谢谢您！” 他也算机巧灵变之人，可在叶宗主面前，时常觉得自己笨嘴拙舌，无话可说。 叶宗主不搭理他，转头看向七杀，笑容里竟有一丝谄媚。 “侄女儿，你叶大叔活到这把年纪，也没见识过万里疾风符这等神物。” 刚才听虎娃说的时候，他就心痒得不行。 001表情不变，在七杀识海里嗤笑，“呵，自称大叔，好不要脸！” 七杀闻弦歌而知雅意，“您想看一看？” 叶宗主诚恳地道：“不仅想看一看，还想亲身体验一番。首阳宗这封信，咱们一起去送罢！直达老周的卧房，吓他一跳！” 老周常说自己胆子大，陷于万魔之中都不怕，他不太信。 楚江夙：“......师父！” 能不能别这么丢弟子的脸？ 万里疾风符如此珍贵，七杀姑娘也没多少，你怎么好意思为了送信这种小事就浪费一张？ 叶宗主义正辞严地道：“虎娃，为师不是为了自己！你们不也觉得，假谢惊禅出自首阳宗么？为师这是去查线索！” 楚江夙：“......师父，您约了各宗主事来长天宗。” 人家来了，你不在，岂不失礼？ 叶宗主早有准备，笑道：“最近的云霞宗，也得两天后才能到。最远的北朝门，至少要十天后。那时为师早从首阳宗回来了，耽搁不了大事。不，为师本来就是去办大事！” 见徒弟还要再说，飞快道：“多些线索，商议时才不会抓瞎。” 对上七杀，笑容变得更加和煦，“侄女儿，你的意思呢？” 七杀微微一笑，“宗主所言极是。” 叶宗主的心情，其实她很理解。 拔剑四顾，独孤求败，无敌是种很寂寞的状态。 此时出现一种从没见过、理解不了、无比高深的事物，自然会激起他最大的兴趣。 七杀认他是同道中人，不会吝啬一张符箓。 况且，有他陪同，调查起来也少些阻力。 叶宗主喜道：“那，咱这就走？” 侄女儿真爽快！ 他也不会亏着她，回来就开宝库让她任选三样，不，十样！ 七杀取出万里疾风符，“好。” 叶宗主赶紧张罗大家牵手，这个细节虎娃说过，他记得。 楚江夙：“等等！” 什么都不说就走，只怕长天宗同门会以为他们失踪了。 无奈地出门，跟值守的师弟师妹交待几句，回来一手牵001，一手牵师父。 谢惊禅不想跟他们师徒牵在一起，感觉好傻。 等各人站好，七杀念咒祭符，须臾到了首阳宗。 但不是周宗主的卧房，而是一条靠近主殿的山道。 她不想陪着叶宗主胡闹。 叶宗主用尽全部感知，依然弄不清这符箓的玄奥，倒也不觉挫败，兴冲冲走在最前面。 其余人跟在他身后，闲庭漫步，悠闲自在。 谢惊禅不禁叹道：“我还以为，再回来时，必然血溅五步。” 没想到毫不费力就进了宗门。 001：“放心罢哥哥，有姐姐在，无人能伤你！” 它想的则是偷偷摸摸进来，再四处窃听，没这么光明正大。 谢惊禅心情复杂，勉强笑笑。 楚江夙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小小挫折，何必丧气？” 谢惊禅心说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被师门厌弃的又不是你。 可楚江夙是为了鼓励他，他不能不知好歹。 “谢了，楚兄。” 第1471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24) “来人止步！” 一行人正走着，前面跳出几名首阳宗弟子。 “谢惊禅，你还敢回来？！” “你这恶徒，首阳宗的名声都被你毁了！” “谁放你进来的，是不是你的同伙？” 谢惊禅奉送几个白眼，但没说话。 己方队伍里，除了伊妹妹，谁都比他强，他只想躺平。 叶宗主温和地开了口，“兀那小子，你们眼里似乎没有老夫！” “你谁啊？” 一名首阳宗弟子不耐烦地道。 另一名弟子赶紧扯住他，小声耳语：“好像是长天宗的叶宗主。” “......叶宗主？没听说他要来！” “白、胖，全身珠光宝气，就是他！” 几名弟子互相看了看，期期艾艾地上前见礼，赔罪。 叶宗主大度地一挥袍袖，“老夫大人不记小孩过。你们宗主呢？快去通报他，本座到了。” “是！” 几名弟子顾不上谢惊禅，争相往主殿跑。 武林盟主忽然到访，这可是重大事项！ 处置叛徒什么的，大可以往后放一放。 一刻钟后，周宗主在茶室里接待叶宗主一行。 他也看到谢惊禅了，但不知叶宗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装没看见。 “叶兄，怎地来得这么突然？” “怎么，不欢迎？” 叶宗主慢悠悠地喝着茶，精神却极为亢奋，骄傲。 老周头，万里疾风符听过没？ 没听过呀，呵呵，哥用过，腾云驾雾一般，奇妙无比！ 如果不是顾忌着会给侄女儿带来麻烦，他肯定炫耀三天三夜，让老周头嫉妒眼红。 周宗主四平八稳地道：“欢迎，十分欢迎。” 避开守山弟子，悄悄上我采薇山，形同挑衅。 但本宗主修身养性，不与你这泼皮较真。 叶宗主：“欢迎就好。” 招手让谢惊禅上前，“老周啊，这孩子很好，你们冤枉他了。” 谢惊禅没想到他一来就为自己说话，感动地道：“多谢叶宗主！” “下去，别挡着光。” 叶宗主一把将他推开。 谢惊禅咬牙退到楚江夙身后。 不是说他是好孩子么？为啥对好孩子这么不客气？ 001叹道：“可怜的哥哥，没意识到他只是打开话题的工具人。” 七杀：“叶宗主能记得他，也算不错了。” 首阳宗这位周宗主，风格跟叶宗主截然相反，清瘦疏朗，仪态端雅，有仙风道骨之姿。 他的体内，也有一缕剑意，只是没有叶宗主的凝实。 若只看外表，任谁都会觉得，他和楚江夙才是亲师徒。 叶宗主能培养出楚江夙这种徒弟，也真是奇哉怪也。 周宗主眉眼不动，“证据呢？” 叶宗主：“证据？呵呵，说出来吓死你！虎娃，你来说！” 周宗主暗道姓叶的还是那个狗脾气，虚张声势，夸大其词。 老夫胆子可没这么小，随随便便就被你们吓死。 但等楚江夙说完，还是惊道：“此言非虚？” 楚江夙：“千真万确！” 周宗主坐不住了，来回走了几圈，面色凝重地道：“叶兄，事关重大，得找老家伙们商议商议！” 叶宗主：“这还用你说？信都写好了。” 说着从袖里取出给周宗主的信，虽然该说的都说完了，这封信没必要送出，但，写都写好了，不送留着引火？ 周宗主匆匆扫一眼，道：“叶兄，你先回去，待我安排好杂务，即刻起程去长天宗。” 叶宗主：“饭都不请我们吃？首阳宗这么穷？” 周宗主：“......来人，备宴，备大宴！” 他就知道，这泼皮不敲一顿竹杠，怎会舍得走。 叶宗主安坐等饭，由内而外美滋滋。 楚江夙：“师父！” 叶宗主看他两眼，“哦，差点忘了。” 拉住要去安排宗务的周宗主，“老周，顺便公告你们宗门及各大门派，谢惊禅清白无辜！” 谢惊禅：“对，清白无辜！” 周宗主眉头微皱，“勾结魔道、残害百姓，许是子虚乌有。可他凌辱师妹、弑杀师伯、叛逃师门，却是证据确凿！” 谢惊禅：“我没有！宗主，我真的没有，苍天可鉴！” 周宗主显然不怎么相信没显过灵的苍天，“你师父已经查实！” 谢惊禅还要分辩，就听楚江夙道：“周宗主，弟子想请岳长老、岳女侠、唐大侠前来对质。” 周宗主：“事情清楚，何需对质！” 你说对质就对质，你当我首阳宗小门小户？ 叶宗主：“呵呵，既然清楚，何惧对质？” 不等周宗主再说，笑道：“老周啊，你不敢让他们对质，莫不是心里有鬼？” 周宗主：“......松色，去请岳长老，让他带上鸿声和湘平。” 想对质是么？ 行，今天要不对出个子午卯酉，这事儿没完。 “是！” 一直在门外听令的值守弟子松色飞快跑向归云峰，那是岳长老一脉的居所。 “老周，喝茶！” 叶宗主仿佛不会看人脸色，反客为主，殷勤招待周宗主。 周宗主懒得理他，也懒得理其他人，闭目打坐。 七杀来到这儿后第一次开口，“周宗主，情绪若有波动，可不能忍着，当发则发。” 她看得出，周宗主到了极为关键的时刻。 忍，代表着不通达，不圆融，会阻碍气劲在气脉中运行。 长此以往，他的境界上不去。 当然了，这也不是纵容人乱发脾气，而是要让自己心境圆满。 001：“对呀对呀，我们那儿有句话，忍一步乳腺增生，退一步卵巢囊肿。” 七杀：“......你给我闭嘴！” 周宗主睁眼看她，“你是？” 七杀：“医仙谷传人七杀。” 叶宗主得意地补充，“我大侄女儿。” 也许还能成为徒弟媳妇，嘿嘿。 周宗主越看，越觉得这姑娘高深莫测，暗暗心惊。 江湖中什么时候出了这等年轻的高手？ “七杀侄女，何出此言？” 老叶的侄女儿，自然也是他的晚辈。 七杀：“......就是觉得，顺心而为，更有进益。” 难道她要多一堆叔伯？ 嗯，并不是很愿意。 叶宗主也不愿意，“老周，不要乱认亲戚！” 周宗主充耳不闻，对七杀道：“你用的也是剑？” 七杀：“是。” 周宗主：“若有机会，咱们切磋一番。” 七杀：“好。” 001：“呵，老周头，希望你经受得住打击。” 第1472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25) 等待的过程中，001忍不住道：“姐姐，对质这种方式，本系统觉得不太行。” 无论幕后之人是谢惊禅的哪位同门，都是心机深沉、狡猾诡谲之辈，就算把证据摆出来，他也不一定承认。 何况他们还没证据，只有推理。 七杀：“有枣没枣，打两竿试试。” 001：“可是，很多影视剧里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去偷听。” 七杀：“呵呵，你不是偷听了么，听到什么了？” 001：“......只听到一堆废话。” 好奇怪啊，影视剧中的那些主角，一偷听就能发现真相。 可它听了好几个晚上，都没发现有价值的东西。 难道是因为它并非主角？ 歧视真是无处不在啊！ 不对，小七杀也没听到，她要不是主角，它把头扭下来当球踢。 所以不是它运气差，有可能是谢惊禅的同门很清白。 七杀：“一偷听就能发现真相，这是个可笑的误解。” 现实中可没影视剧那么戏剧性。 何况，真正城府深的犯罪者，独自一人时也未必会露出马脚。 她比001听的时间还要长，照样一无所获，才想打草惊蛇。 就算不能当场逮住，也能吓得他有所行动。 因而跟楚江夙商议了对质之策。 不到半个时辰，岳峙带着弟子唐鸿声前来，两人都是面沉似水。 宗主为何召他们，松色说得很清楚。 谢惊禅这是找着大靠山，上门打他们脸来了。 “岳长老，鸿声，叶宗主有事想问你们。” 周宗主淡淡道。 岳峙的声音很冷，“尽管问，岳某知无不言。” 叶宗主笑道：“老岳，别那么严肃嘛！来来来，坐下聊！” 岳峙稳稳站着，纹丝不动，“武林盟主驾前，哪有岳某的座位。” 叶宗主指着他，对周宗主无奈地道：“看看，这是生气了！” 周宗主垂眸喝茶，暗道老岳生气不是应当的么？ 你的弟子，指名道姓地要找他这一宗长老对质，换我我也气。 岳峙：“叶盟主若不问，岳某告辞。” 叶宗主赶紧拦住，“别走呀，咱们有话好说！” 要问什么，他没打好腹稿，下意识看向楚江夙。 楚江夙又看向谢惊禅，他应该有很多话想跟他师父说罢。 “拜见师父！” 谢惊禅扑通跪下。 岳峙眼底深藏着厌恶，“岳某何德何能，敢当谢公子的师父！” 001在七杀识海里吐槽，“谢惊禅这师父，真是阴阳怪气小能手。” 统共说了四句话，没一句不让人堵心。 七杀：“段位也不算很高。” 真正的语言大师，那是杀人于无形。 岳峙这还露了痕迹。 谢惊禅面色惨淡，“师父此言，叫弟子无地自容！” 岳峙：“怎么会呢？首阳宗容不下你，不是还有长天宗！” 说到这儿还刺了一句，“长天宗兼收并蓄，不问良莠，难怪人多。” 准备好听八卦的叶宗主：“哎你这，老岳啊，说你们家的事儿呢，别带上我。” 老岳以前不这样呀，莫不是刺激过头，性情大变？ 岳峙不想看他，也不想看谢惊禅，将目光移向窗外茫茫云海。 “起来罢，我受不起你的礼。” 谢惊禅低泣，“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的养育教导之恩，弟子不敢忘！弟子粉身碎骨，也难报师父大恩！” 师父和大师兄一到，他的注意力就全在他们身上。 然后他就知道了，他们依然憎恨着他。 但这不能怪他们，只怪那幕后恶人！ 岳峙讥诮地道：“说得好听！报恩？哼，你的报答，就是杀我师兄，害我爱女，坏我门风！” 谢惊禅凄然叫道：“我没有！” 这话他说了很多遍，信的却只有七杀姐妹、楚江夙师徒。 急切地对唐鸿声道：“大师兄，你说过你信我的，你帮我跟师父求求情！” 唐鸿声怒道：“是，我以前信你！可我信错了！我放你下山，你转头就去祭了南雁城！” 谢惊禅：“不是我，楚兄和七杀能证明！” 楚江夙拉他起来，往后一推，正好推到七杀身旁的软榻上。 “好了，剩下的我来问罢。” 夹缠不清，感情用事，问到明早他也问不明白。 “敢问岳长老，为何不见令爱？” 岳峙脸上浮现怒气，“楚江夙，你知些轻重！” 湘儿遭遇那种不幸，宗门上下都小心翼翼地不提起，免得引她难堪恐惧。 楚江夙竟然想当面问她？ 那无异于让她又受一次伤害。 七杀上前，“岳长老，我是女子，我可以私下跟岳女侠谈心。” 现下想来，岳湘平的表现，正常中带着一丝诡异。 她每晚垂泪哭泣，哀怨凄楚，有时还咒骂谢惊禅。 都是受害者会有的状态。 可她似乎没有少吃一顿饭。 这个细节，七杀也不是没有注意到，只不过之前觉得，江湖儿女不会这么脆弱。 但如果她直到现在都还没振作起来，又怎么有心情好好吃饭？ 岳峙：“免了！” 湘儿郁郁寡欢，不爱见人，整日呆在她的清光小筑里。 他也由得她，只盼过上一年半载，她能渐渐忘怀。 七杀和楚江夙还要再说，就听唐鸿声吼道：“谢惊禅，你就任由他们非议湘儿？” 001嘀咕：“哪里非议了？只是想找来问一问嘛。” 谢惊禅目光中带着恳求：“楚兄，七杀，先不管湘儿罢。” 他知道小师妹这个环节很重要，可他也不愿让她回忆痛苦的事情。 楚江夙倒也没有怒其不争，谢惊禅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明白不过。 扫他一眼，对七杀道：“那就先略过岳女侠。” 七杀：“行。” 她眼下可以不在场，但如果疑点真在她身上，那她躲不掉。 第1473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26) “岳长老，唐大侠，得罪了。” 楚江夙告个罪，开始问案。 “岳长老，在事情发生之前，谢惊禅是否有仰慕令爱之意？” 这一切的开端，源于岳湘平受辱，因而得从那儿问起。 岳峙忍着恼怒，冷声道：“未曾，但此子奸猾，他心里在盘算什么，老夫也不知。” 楚江夙一个小辈，本没资格质问他这种成名已久的江湖宿老。 但周宗主会让松色去请自己师徒，就说明他心里也有些疑惑，甚至信了叶宗主一伙，偏向谢惊禅。 他可以拆叶宗主的台，却不能不给本宗宗主面子。 楚江夙转向唐鸿声：“唐大侠，小辈之间的事，岳长老可能不太清楚。以你的观察，谢惊禅是否对岳女侠动过心？” 唐鸿声沉默了一小会儿，缓慢道：“此前，在我眼里，谢惊禅视湘儿如胞妹，湘儿也视他如兄长。” 001在七杀识海里奇道：“咦，他竟然颇为中肯，没有借机抹黑哥哥，这什么路数？” 七杀也有点想不到。 她还以为，唐鸿声定然说谢惊禅早就对岳湘平包藏祸心，为后面指证谢惊禅做铺垫。 楚江夙追问：“没有暧昧？” 唐鸿声：“他藏得太深，我没有发现。” 楚江夙平静地道：“也就是说，谢惊禅一直以来，都没有在你们面前表现出对岳女侠的觊觎。那么当他凌辱岳女侠的消息传来时，你们为何一听就信？” 唐鸿声很激动：“我没信，我以为他是冤枉的，所以我放他下山！可他辜负了我的信任！” 楚江夙：“唐大侠，你有没有意识到，他在你的帮助下逃出首阳宗，也就错失了最后一个跟师父解释的机会。” 唐鸿声微怔，随即大怒，“你的意思是，我故意害他？！” 楚江夙：“我什么都没说，事实如此。” 竟敢污蔑我！ 唐鸿声气得要拔剑。 七杀上前按住，“唐大侠，是什么让你坚信，谢惊禅要是不逃，就会被岳长老打死？” “因为，有人告诉我，师父会在周朝师伯头七之夜，杀他祭奠师伯在天之灵。我觉得，我觉得事情还未查清，谢惊禅未必是真凶，不忍他丧命，便私自放走他。” 没几天，就听说这恶贼勾结魔道，屠戮南雁城十万百姓，他悔之晚矣。 姓谢的是罪人，他这个放走罪人的也是帮凶。 谢惊禅声音有些颤抖，“大师兄，也就是说，直到那时，你都还是相信我的？” 唐鸿声咬牙切齿地道：“我信错了！早知你会生祭南雁城，我亲手打断你狗腿，取你狗命！” 谢惊禅脸上却露出一抹笑容。 这么多年的同门情谊，终究不是空。 至少，大师兄没有在一开始就以为他是坏人。 七杀问唐鸿声：“是谁告诉你的？” 唐鸿声：“辛师弟。” 七杀：“你是大师兄，又向来得师门倚重。岳长老有了决定，为何不先告知你，却告知别的弟子？” 唐鸿声迟疑着没开口。 岳峙向徒弟点点头，示意他照实说。 唐鸿声犹豫一下，道：“师父没告知辛师弟。是辛师弟偶然听到了湘儿和侍女的对话。” 七杀：“岳女侠说，岳长老会杀谢惊禅祭奠周朝长老在天之灵？” 唐鸿声：“......是。” 七杀看向岳峙：“岳长老，你确实是这么告诉岳女侠的？” 岳峙颌首：“没错。” 七杀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撒谎。” 岳峙并不慌，“为何断定我撒谎？你修过他心通？何等境界？” 叶宗主咳嗽一声，捂嘴道：“侄女儿，他说的是真话。” 大侄女有没有修过他心通，他不知道，但他修过，分辨得出真假。 七杀：“他心通是可以被蒙蔽的，你们不知道么？” “什么？！” 叶宗主很吃惊，周宗主也睁大了眼睛。 作为一门流传多年的审讯专用功法，他心通修习不易，再有天赋的人，也得到五十之后才能略有小成。 他心通的可靠，也是经过了时间的验证。 如今乍然听说他心通可以被蒙蔽，怎不叫他们诧异。 七杀：“叶宗主，周宗主，你们都是年方二八的妙龄女子。” 叶宗主：...... 周宗主：...... 他们是男是女，多大年纪，自己当然知道。 可如果用他心通去辨别，会发现七杀说的竟然是真的。 “这，这，侄女儿，怎么蒙蔽他心通？” 叶宗主急不可待地问道。 想学，好想学，不知道医仙谷招收弟子有些什么条件。 周宗主则道：“如此一来，他心通岂不废了？” 七杀先回答叶宗主的问题，“他心通也是一门功法，既是功法，自然会有破解之道。我修的是护神术，可杜绝别人的神念打探，同时，能让说出来的话更为真诚。” 这个世界的人能发展出他心通，心灵屏障的功法也就不远。 说穿了，是对神识的运用。 道理很简单，能开门，也就能关门。 她只是提前给了他们一个概念。 001在她识海里鼓掌，“编，放心大胆地编！” 叶宗主直拍大腿，叹道：“医仙谷真是神仙地界！” 七杀又回答周宗主，“他心通废不了，因为破解之法更难修炼。我们师门上下，也只有少数几人能修成护神术。” 话音一转，道：“但他心通可以被蒙蔽这件事，我猜岳长老早就知道，还摸索出了一些门道。” 楚江夙恍然大悟，“所以，岳长老不信谢惊禅说的话！” 之前他就感觉很奇怪，岳峙修过他心通，谢惊禅有没有做过那些事，他一审便知。 可他不审，不听。 而且，按照首阳宗惯例，应将谢惊禅交由执法堂处置。 他却没有，杖责之后直接关入地牢，不允执法堂过问。 原来是因为他知道他心通可以被蒙蔽，并不是绝对可靠。 而其他不知内情的人，会以为他已经用他心通审讯过了，相信他所言。 各宗擅长他心通的师长，也就不会再用他心通去问谢惊禅，那属于多此一举。 谢惊禅的罪名，就这么被坐实了。 第1474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27) “好你个老岳，琢磨出好东西也不知道跟哥互鉴一下，你岳我叶，咱俩姓氏音近，三百年前是一家呀！” 叶宗主亲热地揽住岳峙的肩。 仔细一想，医仙谷拜师不太现实，万一人家不收呢？ 岳峙却近在眼前，他要把握住。 “不敢高攀叶盟主。” 岳峙冷淡地推开他的手，还往旁边走了两步，跟他保持距离。 叶宗主还要再套近乎，就听徒弟语含责备，“师父！” 只好怏怏地坐回去。 七杀：“岳长老，请如实告诉我们，当时你是否真的打算杀谢惊禅？” 岳峙沉默。 谢惊禅看着他，周宗主看着他，所有人都看着他。 叶宗主：“老岳，你说话呀！” 岳峙面上有些无奈，“这只是小事，何必纠结？” 谢惊禅隐含希望，不敢惊扰似地轻声道：“不，这不是小事！这对我很重要！师父，你当时不想杀我？” 岳峙冷冷看他一眼，“就算当时不想杀，后来也想杀了。” 谢惊禅并没被打击到，还有些小欢喜。 他果然没猜错，师父虽然愤怒，虽然怀疑，却不想致他于死地！ 师父对他，还是有一份师徒情份！ 这世间也不是那么冷。 后来么，生祭南雁城的事传出，罪恶滔天，师父想杀他是正常的。 互换一下位置，他也想为民除害。 谢惊禅在冰渣子里找到慰藉，释然了。 唐鸿声却不敢置信，“师父，您那时不想杀他，那我，那我岂不是弄巧成拙？！” 难道真像楚江夙暗示的那样，他表面上帮忙，实则害了谢惊禅？ 这不是枉做小人么？ 可谢惊禅下山后，他主动找到师父，交待了放走谢惊禅的理由，师父却没有否认。 是了，是了，辛师弟传给他的话，是从小师妹那儿听来的。 师父不想拆穿小师妹的谎言。 岳峙声音里带些沧桑，“鸿声，这不是你的错，事该如此。” 这话什么意思，唐鸿声听不懂。 可他看得出来，师父不想他再问下去，所以他虽满心疑惑，还是选择不问。 七杀：“唐大侠，你是否弄巧成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岳女侠为何要误导你？” 唐鸿声徒劳地道：“湘儿没有误导我，是辛师弟传的话！” 七杀：“这都看不出来么？辛师弟是岳女侠安排的，或者被岳女侠利用了。” 唐鸿声想否认。 但辛智师弟单纯耿直，最是护着小师妹。 七杀：“我看，还是请岳女侠过来一趟罢。” 这次谢惊禅和唐鸿声都没有反对。 岳峙怒目圆睁，“够了！” 七杀：“不够！谢惊禅有没有凌辱她，必须问个清楚！她为何误导唐大侠，也必须问个清楚！” 岳峙忍辱负重地道：“湘儿和谢惊禅一起长大，她不可能连他都认不出来，且众人亲眼看到，谢惊禅在湘儿房内。” “她也没有误导鸿声，是太恨谢惊禅，希望谢惊禅为师兄偿命，才跟侍女说了那些话。” “辛智听风就是雨，跑去跟鸿声胡说，鸿声误以为真，才放走谢惊禅。” 说到此处，岳峙看向七杀，目光沉沉。 “姑娘，这个解释，你满意么？” 七杀：“勉强满意，我们来说另一件事。” 叶宗主：“啥事儿？” 七杀暗谢他捧哏，道：“你们不觉得，谢惊禅弑杀师伯这件事很奇怪么？” 叶宗主：“怪在何处？” 七杀：“各位请想一想，谢惊禅为什么弑杀师伯？” 叶宗主思索着道：“灭口？” 七杀：“丑事已被众多同门所知，谢惊禅若想灭口，就不是单杀师伯一人，得将所有知道的同门都杀了。” 唐鸿声被她的分析所吸引，思路不自觉跟着她走，“为了逃跑？” 七杀：“但周朝师伯死了之后，他并没逃跑，而是任由师弟师妹们押送回首阳宗。” 唐鸿声：“......或许是因为，大家看守得紧，他找不到机会。” 七杀一笑，“他都能找机会弑杀武功高强的师伯，怎么会找不到机会逃跑？师弟师妹们的武功，可没有他高。” 唐鸿声回答不了，作声不得。 楚江夙沉静地道：“答案只有一个，谢惊禅没有弑杀师伯！” 这一番抽丝剥茧、你来我往，听得谢惊禅扬眉吐气，站直身子叫道：“对！我没有弑杀师伯！” 楚江夙：“此事不真，凌辱师妹这一节，也漏洞颇多。” 谢惊禅激动道：“我宁愿自己死一百次一千次，也不愿让湘儿受到半点伤害！” 楚江夙看向岳峙，“岳长老，您若执意不让岳女侠前来，那我们只好认定，凌辱岳女侠的不是他！” 001在七杀识海里嘲笑，“老岳头，不出庭很吃亏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 岳峙怔愣了许久，眼中闪过狐疑、愤怒、惊诧等情绪，最终软化，还闪现泪光。 喃喃道：“惊禅，莫非，我真的冤枉了你？” 谢惊禅再也忍不得，扑过去跪下，抱着他的腿大哭，“师父！” 这时的他，宛如受了委屈，又终于被父母察觉到委屈之处的孩子。 岳峙低头，轻轻抚着他的头顶。 蓦然运力，狠狠拍下！ 第1475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28) “我x！” 001的惊呼声中，七杀一掌击出。 岳峙倒飞出去，将茶室的窗户都撞坏了。 这还是七杀收着力，否则他当场就得领盒饭。 楚江夙反应极快，只比七杀慢一点，也击中了岳峙的胸膛。 谢惊禅呆呆跪在原地，看着倒在窗下的岳峙，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师父，您，您为何如此？！” 唐鸿声也被这变故惊得目瞪口呆，话都说不顺畅了。 听了这一通分析，他都觉得谢惊禅可能是被冤枉的，师父怎还想要取他性命？ 岳峙吐出一口血，挣扎着坐起来。 唐鸿声这才回神，连忙跑过去搀扶。 “老岳，你发什么疯？！” 叶宗主怒吼。 周宗主匆忙过去看他伤势，也皱眉道：“你不是也听到了么？那些事情很可能不是惊禅做的！” 岳峙一言不发，捂着胸口调理气息。 楚江夙声音冷肃，“岳长老，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 001跳出来大叫：“还解释什么？快杀了他，他就是那个幕后主谋！凌辱岳女侠、弑杀周长老、勾结魔道、残害百姓等等，全是他做的！就是他在陷害哥哥！” 它实在太气愤了，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假装误会解除，伺机痛下杀手！ 可怜的哥哥，对这个师父满是孺慕，毫无防备。 他该有多伤心啊！ 尖利的童音在茶室里回荡，岳峙又吐出一口血，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伤的。 唐鸿声为师父辩解，“小姑娘，慎言！谢师弟也许是被冤枉，但师父也不可能做那些事！” 001叉腰瞪眼，“那你说，他为什么要杀谢惊禅？为什么？” 唐鸿声答不上来，心内暗暗叫苦。 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啊！ “师父，您为何，为何？” 岳峙还是不说话。 “不用了，不用问了。” 谢惊禅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中一片赤红。 七杀出手很快，他的身体没受伤。 可他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他的世界已崩碎。 踉跄着走到岳峙身前，又跪下，平平静静地道：“师父，那年遇到您之前，我本打算去血狱门报仇，去了自然也是送死。所以我这条命，是您救下的。您想要收回，那便收回罢。” 说着把自己的剑递到岳峙手边。 如果非要选一种死法的话，他愿意被荣枯刺穿心脏。 001去拖他，“哥哥，你起来，你不要跪他！” 它只是系统，它没有心。 可此时此刻，它竟然真切地感受到了谢惊禅的悲伤。 谢惊禅惨笑道：“伊妹妹，谢谢你。听你姐姐的话，当个好孩子。” 又对七杀和楚江夙道：“抱歉，白费了你们一番好意。” 推开001，对岳峙道：“师父，谢家满门血仇，也是您帮我报的。此恩，我来生再还！您动手罢！” 岳峙终于开口了，眉宇间尽是厌烦。 “何必惺惺作态？你明知有他们在，我杀不了你。” 就连唐鸿声，也觉得师父未免太无情了些，哀求道：“师父，惊禅是您养大的，纵有不是之处，也请原谅一二，莫要这般待他。” 他真的不明白，事情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 谢师弟只是下了一次山，一切就都变了。 岳峙喝道：“你懂什么！” 001吼回去，“是，他不懂，我们都不懂，那你倒是解释啊！” 岳峙不理她，看着谢惊禅道：“为谢家报仇，乃义之所在。铲除邪恶，也是我辈本分。你用不着谢我，我也不后悔。但收你入门，养育教导你，我后悔了。” 谢惊禅心如刀割，颤声道：“您后悔了？” 岳峙一字一句地道：“后悔了。若知道你后来会变成这样，我在见到你的那一刻，就会亲手扭断你的脖子！” 谢惊禅苍白如纸，五内俱焚。 “变成这样？变成哪样啊？师父，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岳峙：“你自己知道！” 谢惊禅眼里流出血泪，忽然大笑。 那笑声，能让欢乐的人泛起忧愁，能让豁达的人心生绝望。 苍白的脸上，隐约窜出几缕黑气。 岳峙一直紧紧盯着他，此时厉声道：“他入魔了，快杀了他！快！” ......入魔？ 那不是话本子里的桥段么？ 所有人没反应过来。 岳峙也不指望他们，右手一翻，从袖中飞出一支闪着寒光的小箭。 箭头是暗绿色，显然淬有剧毒。 谢惊禅不闪不躲，慨然赴死。 但七杀怎么会让他死在眼前，掷出茶杯，击落了那支箭。 楚江夙也上前，将他提起来丢到榻上，恼怒道：“动不动就想死，你是乡下蠢夫么？” 岳峙还不罢休，高声道：“江夙侄儿，快杀了他！” 楚江夙：“闭嘴！” 第1476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29) “岳长老，你最好解释清楚！” 七杀有几分气恼。 竟敢当着她的面，杀她想保护的人？ 这是没把她七杀道君放在眼里呀！ 虽然没杀成功，也是对她的严重挑衅。 而且，刚才那一瞬，她还真的以为岳峙知道自己误会谢惊禅，师徒俩要和解了。 这不是欺骗她的感情吗？ 谢惊禅抚着胸口狂笑，“还问什么？他就是要我死......” 七杀和楚江夙同时吼道：“你也闭嘴！” 楚江夙忍无可忍，大步过去，用剑鞘抬起谢惊禅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 额头青筋暴起，声音冰冷地道：“谢惊禅，你给我听好了，我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你要还是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不用你师父动手，我亲自送你下去！” 谢惊禅：“......大哥，我这正伤心，你就不能体谅体谅？” 他只想一个人伤心到死，这也有错么？ 楚江夙心说我体谅得够多了，冷冷看他一眼，移开目光。 他这罕见的动怒，吓得叶宗主都紧紧地闭上了嘴。 怕说错话被徒弟骂。 周宗主沉着脸，将岳峙也扶上另一边的软榻。 叹道：“岳师弟，你我相识多年，我知你绝不是那等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人。为何非要杀惊禅？你告诉我！” 岳峙眼神苍凉，说了五个字，“为天下苍生。” ......谢惊禅和天下苍生有什么关系？ 他这理由太强大，也太离谱，在场土着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001冷嘲热讽，“呵，这年头，干什么坏事都拉天下苍生来当借口。天下苍生真是可怜！” 七杀：“谢惊禅微不足道，与苍生何干？苍生自有苍生的路，好与不好，都不是谢惊禅能左右的。” 谢惊禅：......如果你不加“微不足道”这个形容词，我会更感谢你。 楚江夙也道：“岳长老，你该想个更说得过去的借口。” 岳峙侧头看周宗主和叶宗主，见他们也是一脸怀疑的表情，深深地叹息。 “知道我刚才为何不说了么？因为说了你们也不信！” 叶宗主先看一眼徒弟，见他没注意自己才道：“首阳宗一个小小弟子，却跟天下苍生扯上关系，这叫我们怎么信！” 用词稍微夸张，大家可以理解。 但再夸张也要有个限度！ 周宗主：“确实匪夷所思！” 岳峙一指对面的谢惊禅，“方才，你们看到他脸上的黑气了么？那是入魔的征兆！等他彻底入魔，便会屠戮百姓，献祭生灵！到时，整个武林都会匍匐在他的脚下，任他宰割！” “周宗主，叶宗主，为苍生计，还请你们诛杀此獠！” “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他会将人间变成地狱！” 见两人不动，急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趁他还没有与魔神完全融合，杀了他！” 楚江夙和那叫七杀的姑娘，已经被谢惊禅迷惑住了。 鸿声也打不过他，唯有请两位宗主出手。 叶宗主与周宗主对视一眼，小心地道：“老岳啊，你年轻的时候，好像很喜欢看话本子？” 他听说有些人沉迷于话本子中，将里面的故事当成真实。 岳峙：“......我神智清醒，没有老糊涂！” 周宗主叹道：“阿峙，你累了，好好休息会儿！” 什么黑气？他们根本没看到！ 岳峙很无奈：“宗主，你信我！” 说完忽一怔，谢惊禅四处苦求、无人相信的心情，大概和此时的他一样。 可谢惊禅是伪装的，他是真的！ 谢惊禅看着他，只觉眼前这一幕无比荒谬。 之前求人相信的是他，现在是师父。 更荒谬的是，师父对他各种狠绝，竟然是因为一个无中生有、莫名其妙的猜想！ 他又想笑了。 “哈哈哈......” 楚江夙：“不许笑！” 谢惊禅笑得颤抖，“为什么不笑？楚公子，你不觉得好笑么？可我觉得很好笑，哈哈哈！” 七杀跃上软榻，一手按住他天灵盖，对岳峙道：“是这种黑气么？” 刚才消下去的黑气，又在他脸上纵横。 岳峙激动地坐起身，“姑娘，你也看到了？杀了他！” “......真有黑气？！” 周宗主和叶宗主都惊了。 他们本来以为岳峙得了失心疯，可现在谢惊禅脸上横一道竖一道，十分诡异。 楚江夙上手揉搓，黑气却不褪。 谢惊禅：“......你们在看什么？喂，放手，我要叫非礼了！” 楚江夙：“这是怎么回事？你哪惹来的黑气？” 谢惊禅：“给我镜子，我倒要看看你们在胡说什么！” 兵荒马乱中，七杀轻轻一拍，黑气散尽。 第1477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30) “大侄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宗主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走过来左看右看，仔细端详谢惊禅的脸。 没有，刚才盘旋其上的黑气，完全看不见了！ 不知其何所来，也不知其何所去。 当事人谢惊禅：“什么黑气？像什么样子？有多大？” 但没人顾得上管他，连岳峙在内，都看着七杀。 七杀轻描淡写地道：“上次为你疗伤，我就发现你体内似乎被人种了一个魔核。心情激荡，痛不欲生之时，这魔核会悄然运转，拖你坠入魔道。” “岳长老有一点没说错，面现黑气，是入魔的征兆！” 顿了顿，接着道：“诸位，我所说的魔道，并非你们所知的那些魔道各门，而是真正的成魔，那和人是不同的物种。” 众人如听天书。 岳峙似乎也没听过魔核之名，神态有些惊异。 谢惊禅：“......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告诉我一声？” 七杀也很无辜，“我怎么知道你会这么脆弱？” 埋都埋过了，还宣称自己重生，结果被师父激得不想再活。 谢惊禅：“......所以，这还是我的错？” 七杀：“只要你不放弃自己，不大悲大痛，魔核就不会动，还能对你有一些助益。” 魔核也是一种能量，是能量就可以用。 她在谢惊禅丹田里注入了一丝灵力，能慢慢将魔核化为他的内力。 过上四、五年，他必然功力深厚，在这个世界无人匹敌。 这，也算是她对荣枯剑灵之主的小小馈赠。 谢惊禅都想叫她大姐了，“姐啊，你要有办法，把这东西拿出来行不行？再有助益我也不想要！” 身体里有个魔核，这多吓人啊！ 虽然这玩意儿他不了解，可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七杀安慰道：“没关系，我已灭了它的活性，不会再作怪，剩下的都是好处。” 之前没灭活，其实也是想看看，幕后之人要借这魔核做什么文章。 如今知道了。 逼他入魔是其次，主要是为了将他钉死。 谢惊禅态度很坚决：“还是不想要！” 001着急地摇晃他手臂，“哥哥，你别傻呀，就当吞了一粒仙丹！” 谢惊禅：“......这仙丹给你你要不要？” 001：“要！” 只是对它没作用而已。 楚江夙淡淡道：“我也要。” 谢惊禅无语了。 好你个楚江夙，浓眉大眼的也想走捷径。 七杀也不想再跟谢惊禅废话，对众人道：“但是，能查出一个人体内有魔核，知道他有可能入魔，是我医仙谷独门绝技。我可以保证，医仙谷之外的人，比如你们，是万万看不出来的。” 楚江夙接话，“那么问题来了，岳长老，你为何能看出？” 所有人看向岳峙。 岳峙眼中有深思之意，盯着七杀，缓缓道：“我也可以保证，天底下看得出谢惊禅身带魔气的，只有我和......没有别人，你又为何能看出？” 七杀微笑：“我师门传承，你呢？” 叶宗主神助攻，“老岳，别说你的师门，咱们几人的师门都没学过这个。你哪儿学的？” 001给他打配合，“总不会是无师自通罢？我不信！” 叶宗主给它一个赞赏的眼神。 岳峙深吸一口气，道：“叶兄，你我虽非挚友，却也相识几十年。你不信我，却信这来历不明的女子？” 他早该知道，这叫七杀的女子是谢惊禅的同伙。 方才竟还希望她杀谢惊禅，可笑。 叶宗主不悦，“你说话注意点儿！什么来历不明的女子，这是我大侄女儿！医仙谷虽名声不显，也是正道！” 岳峙冷笑：“正道？呵呵，她若肯杀谢惊禅，我便信她是正道！” 叶宗主：“......你为啥非要跟谢惊禅过不去？” 养个小猫小狗，都会有情感。 老岳头却一门心思要杀亲手养大的徒弟，忒冷血了！ 岳峙：“你大侄女儿也说了，谢惊禅体内有魔核。万一活性未灭呢？还是杀了最为稳妥。” 叶宗主怒道：“你这是胡搅蛮缠！” 侄女儿说灭了，那就是灭了！ 岳峙的语气，充满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你们不杀他，我也勉强不得！但你们一定会后悔，一定会后悔！” 说完示意唐鸿声扶自己起来，走向门口。 七杀：“站住！” 这就走了？想得美！ 岳峙回头，讥讽道：“怎么，还想杀我？” 七杀郑重地道：“我现在怀疑，你就是那个生祭南雁城，还想祭青川城的幕后黑手！谢惊禅就是被你陷害的！” 实际上她已经确定他不是，幕后黑手不会就这点伎俩。 但不激一激他，怎么能让他说出心里的秘密？ 岳峙火冒三丈，“我不是！” 七杀：“那你对入魔之事，为何如此了解？” 岳峙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重复道：“反正我不是！” 001：“我们不信！” 正纠缠间，门外走来一名白衣女子，娇柔纯真，绮年玉貌。 “你们不要为难我爹爹！” 第1478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31) 来者自然是传说中的小师妹、岳峙的女儿岳湘平。 “湘儿，你怎么来了？” 唐鸿声连忙上前。 岳湘平看着他，柔声道：“你和爹爹久久不回，我以为出事了，就过来看一看。” “无事，回去！” 岳峙拉着女儿又要往外走。 楚江夙飞身而出，执剑挡在他们前面，“岳长老，留步！” 岳峙长叹一声，道：“我们不应该为敌！” 楚江夙冷冷道：“你似乎知道很多事，我希望你说出来！” “不！” 岳峙考虑了数息，依然不想说。 楚江夙：“那你就留下罢！待各宗师长到齐，再来问话！” 岳峙微怒，“小子，你将我当成犯人？！” 楚江夙沉默。 沉默就是最好的答复。 见周宗主和叶宗主都没有反对，岳峙有些伤怀，“你们也觉得，我会做那等伤天害理之事？” 叶宗主干笑，“倒也不是。但，老岳，你似乎有许多小秘密啊！” 周宗主：“阿峙，你若当我是宗主，当我是同门，就说出来！” 在场没人是傻瓜，都看得出岳峙有所隐瞒。 岳峙还是摇头。 七杀：“那我们就只能审讯岳女侠了。” 楚江夙的视线也移向岳湘平。 岳峙大怒：“你敢？！” 七杀平静地道：“有什么不敢的？只要能为谢惊禅洗刷冤屈，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谢惊禅听得此言，七经八脉仿佛涌起暖流。 又仿佛坚硬冰冷的大地上，忽然照进一缕阳光。 再看楚江夙也在为自己奔忙，就感觉，失去了师父的他，也有人在意。 也能活下去。 岳峙一手捂胸口，一手指七杀，气道：“你，你......” 001凶狠地叫道：“你什么你？把手收回去，再乱指给你掰折！” 岳湘平担心地扶住他，面上带了一丝凄苦，“爹爹，没关系，我来跟他们说！” “湘儿，你若不想说，就别说！没人能逼你！” 岳峙很是心疼。 但楚江夙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手一挥，“岳女侠，请！” 一干人又回到茶室。 周宗主还抓紧时间，让人来收拾了一下。 “湘儿，你，你还好么？” 谢惊禅五味杂陈。 他会落到眼下这境地，就是从她说自己凌辱她开始。 她和她的父亲也有诸多疑点。 可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忍不住想关心她。 岳湘平看着他，眼中恨意迸发，“你若想我好，就去死罢。你死了，我才能好。” 唐鸿声忙道：“湘儿，你来得晚不知道，惊禅许是被冤枉的......” 岳湘平打断他的话，“大师兄，你才是什么都不知道。” 001在七杀识海里嘀咕，“还以为他是大反派，谁知他也是个傻白甜。” 七杀：“是啊。” 她也以为，大师兄肯定是反派之一，结果他最清白。 谢惊禅神态黯然，但不像之前一心求死，对岳湘平道：“抱歉，我不想背负着污名死去。” 哪怕你和师父都让我去死，我也要活着！ 岳湘平讥笑：“污名？呵呵！谢惊禅，你这虚伪的样子，简直令我作呕！上一世，你就是靠这副面容把大家耍得团团转，但这一世你休想得逞！你的真面目，我早就知道了！” 七杀敏锐地抓住关键词。 上一世，这一世？ 难道，这岳湘平竟是重生的？！ 谢惊禅又在上一世怎么得罪了她？ 楚江夙皱眉道：“草生一春，人活一世。岳女侠，你究竟何意？” 岳湘平看着他冷笑，“楚公子，你现在护着他，可知自己死得有多惨？” 不等别人发问，答道：“你会被谢惊禅吸干内力，啃食心脏！他说，武功越高，心脏越补！可笑的是，直到临死前，你还深信他有苦衷！” 楚江夙：“......不要危言耸听！” 谢惊禅表情炸裂，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地道：“我？吸楚江夙的内力，食他的心脏？小师妹，我不是禽兽！” 岳湘平厉声道：“你不是禽兽，你是恶魔！” 一指叶宗主和周宗主、唐鸿声，“你们也是一样的命运！” 三人都是无法相信，又心有戚戚的模样。 叶宗主还悄悄挪了下位置，离谢惊禅远了点。 七杀：“那我呢？” 001气鼓鼓地跟上前：“还有我呢？” 一直被恨意笼罩的岳湘平目露不解，迟疑道：“不知道，没有你们。” 七杀暗想果真如此。 001也道：“本系统也明白了！” 上一世的冤孽啊！ 但它相信，上一世的谢惊禅，也不会是坏人。 肯定是哪里出了错！ 第1479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32) “姑娘，我不知道你和你妹妹是什么来路，但谢惊禅确实作恶多端！你们不要再护着他！” 岳湘平眼眸中尽是哀痛，“我，就是证人！” 接下来，岳湘平说了一个离奇的故事。 在叶宗主、周宗主、谢惊禅、楚江夙、唐鸿声等人听来，这确实是故事。 她说，她是重生者。 重生于金镜谷除魔之前一个月。 上一世的谢惊禅，会在这次暴露出邪恶的本性，由正道坠入魔道。 “我跟爹爹说了，让爹爹尽早处置他，爹爹却不信。” 岳峙缓缓点头，声音带些颤抖，“对，我不信。还安慰湘儿，这只是梦，梦是反的。” 是他的错。 如果他信了，湘儿就不会受到那么大的伤害，周朝师兄也不会死。 可当时他怎么能信呢？ 重生之事，虽偶有传说，却无人真正经历。 况且，谢惊禅是他看着长大的，性格虽有些复杂，也不失赤子之心。 一向嫉恶如仇、锄强扶弱，以除魔卫道为己任。 这样的徒弟，他怎会因湘儿几句话就出手处置？ 他压根就没把这当回事儿！ 岳湘平：“那时我记忆混乱，也不能肯定自己真有上一世。听了爹爹的劝解，以为真的只是梦，渐渐释怀。” 因而一个月后，她还是跟同门们一起去了金镜谷。 “我也着意观察过，发现谢惊禅跟往日并无不同，便放下心来。谁知......” 谁知春堂镇那一晚，她睡下没多久，谢惊禅就醉醺醺地闯进来。 她极力抵抗，却还是遭了凌辱。 岳湘平掩面哭泣，“他还说，师父的女儿，早晚得收入后宫！” 001：...... 七杀：...... 这是多么熟悉的台词啊！ 倒霉的谢惊禅，原来是被穿了！ 穿他的，还很有可能是男频后宫文的铁粉。 “后宫？” 叶宗主奇道：“难道他还想当皇帝？” 谢惊禅主动回答，“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江湖豪侠，最烦俗世那些框框架架。 湘儿说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岳湘平擦干眼泪，平复一下心情，沙哑着声音道：“事情被撞破，周师伯严厉斥责了他。他怀恨在心，用魔物的心脏粉末毒杀师伯！” 说到这儿歉疚地看向岳峙，“爹爹，我不该只顾着自己伤心害怕，忘记提醒周师伯！” 岳峙沉痛地道：“不是你的错，错在爹爹！” 湘儿因为羞耻，没跟他说自己会被凌辱，只说了谢惊禅会谋害周朝。 可他觉得没有任何理由，也不信谢惊禅有谋害周朝的本领，是以未曾提醒一句。 悲剧就此发生。 后来，众弟子押着谢惊禅上山。 “湘儿说的事应验了，我有几分相信。可看到谢惊禅的时候，又觉得兴许另有隐情，没有当场格杀。” 岳湘平苦涩地道：“爹爹心善，总是将人往好里想。” 岳峙悔道：“不，这是妇人之仁！” 他本打算亲自去一趟春堂镇，弄清楚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没启程，大弟子唐鸿声就放走了谢惊禅。 湘儿跟他说，不要责怪大师兄，大师兄也是被谢惊禅欺骗了。 何况，无论有没有人帮助，谢惊禅都能逃出首阳宗，他武功很高，平时隐藏了修为。 听到这儿，谢惊禅唯有苦笑。 他武功要是真的很高，就不会被人斩断气脉，死狗一样瘫在泥里。 岳峙：“我问湘儿，谢惊禅逃走后会做些什么事？湘儿说，他要残害南雁城！” 岳湘平：“可爹爹还是半信半疑。” 岳峙痛苦地道：“是，我还是没有完全信你重生！” 因而他没有全力阻止这件事情。 岳湘平轻声道：“爹爹，您不用自责。您虽未完全信我，还是派了人缉拿谢惊禅，并且提醒了离南雁城最近的太和宗。” 叶宗主大悟，“难怪太和宗会忽然发现魔人在南雁城聚集，原来是你提醒的！” 岳峙叹道：“可惜还是迟了！” 南雁城百姓死绝，他才彻底信了女儿重生，信了她口中的一切。 然后就是四处追捕谢惊禅。 可恨一直没抓到！ 第1480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33) 想起众人方才的疑惑，岳峙补充道：“蒙蔽他心通的功法、看出谢惊禅脸上黑气的办法，都是湘儿教我的。” 周宗主：“那湘儿又是从何处习得？” 岳湘平沉默半晌，麻木道：“谢惊禅。” “上一世，我为了保住首阳宗，被迫成了他的禁脔，受尽屈辱。他高兴时，会跟我说些事，教我一些功法。” 想到那些日子，她心中戾气横生，陡然看向谢惊禅。 “现在，你还敢说自己冤枉么？” 叶宗主、周宗主、唐鸿声看他的眼神也有丝变化。 原因无他，岳家父女说的这些，实在太过真实！ 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编出来。 谢惊禅没有动气，也没有自怜，铿锵有力地道：“敢！” “湘儿，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你说的那些，我通通没有做过！” 说罢扭头看楚江夙：“你信我么？” 楚江夙没有半分犹豫，“信！” 岳家父女所说，可信度颇高，但他更信自己的判断。 谢惊禅笑了笑，看向七杀：“你不用说，肯定信我。” 001：“哥哥我也信你！” 岳湘平看着他们，嘶声道：“你们不信我重生？” 七杀：“我信。但岳女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岳湘平：“什么问题？” 七杀慢慢道：“上一世的谢惊禅，也许不是他本人，而是某个孤魂野鬼，占据了他的身躯！他是最早的受害者！” 谢惊禅精神一振，大声道：“没错，肯定是这样！” 从来没有一次当受害者当得这么高兴。 岳湘平一怔，“世上哪有鬼魂？” 七杀：“你都能重生了，还不信世上有鬼魂？” 岳湘平呆住。 这是她前世今生都没想过的可能！ 仓皇地看看七杀，又看看谢惊禅，完全不能接受这种说法。 倘若真是如此，那她岂不是恨错了人？！ 岳峙喝道：“若是孤魂野鬼，就更得杀，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人也好鬼也好，做下那些恶事，就必须以命偿命！ 七杀：“不，这一世，孤魂野鬼没有占据他的身体，谢惊禅还是谢惊禅！” 岳峙：“你怎么证明？” 七杀靠近岳湘平，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你心里明白。” 岳湘平踉跄退了两步，“我不明白！” 唐鸿声赶紧扶住，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宽慰之言。 他心乱如麻，脑袋嗡嗡的。 一会儿是师妹重生了，一会儿是师弟入魔了，一会儿又是师弟可能被孤魂野鬼占了。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七杀：“岳女侠，你好好想一想。上一世，谢惊禅入魔之前，与平日的他是否大相径庭？” 岳湘平：“......是。” 上一世的谢惊禅，确实变化很大。 回想起来，大概从那年除夕开始，他就有点不同了。 以前对她恪守礼节，除夕那几日却对她动手动脚，言语调戏。 她恼了，说要去告诉爹爹。 他连忙道歉，说是逗她玩。 因他之前对她太好，她也没多想，揭过此事。 七杀：“这一世的谢惊禅，一如往日，并没有那些变化，对不对？” 岳湘平咬着唇不说话。 七杀提醒道：“你自己刚才说的，暗自观察过，发现谢惊禅跟往日并无不同，便放下心来。” 岳湘平艰难地道：“对，他很正常，没有不同。” 七杀微微偏头，看了她一会儿才不解地道：“上一世，谢惊禅这么大的变化，你都没有怀疑过么？” 说起来，岳湘平的经历和她还有点像。 她的天枢大师兄也被穿了。 虽然后来发现，大师兄的被穿可能是他算计好的。 但当时他可没有半点提示。 全靠她自己察觉。 又凭一己之力，抓住穿越者的马脚，将其丢入畜生道，转生猪胎十八世。 还俘获了一个智障系统。 智障系统001：“宿主大人棒棒！” 诚然，这不是修真世界，岳湘平没有她厉害，可朝夕相处的人忽然性格大变，总该有点疑惑吧。 还是说，这个世界的人想像力太过匮乏？ 岳湘平激愤道：“你让我怎么怀疑？！” 明明就是同一个人，面容相同，声音相同！ 七杀也觉得自己有点苛求了，普通人，的确不会往那方面想。 “那这一世呢？谢惊禅跟上一世表现迥异，你为何还认定是他？” 岳湘平冷笑。 “姑娘，如果你见过他将同门当狗一样对待，如果你的亲人好友都死在他手里，如果你目睹他视人命如草芥，如果你被他活生生掐死......那么，你心里也只有恨意，不会多想其它。” 简单几句话，道尽了她上一世的悲惨人生。 第1481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34) 在场所有人，都为岳湘平话中描述的场景所震惊。 岳峙刚硬了一辈子，这时也忍不住老泪横流，“湘儿，苦了你了！你放心，这一世，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湘儿只跟他说大致经过，却没说细节，应是怕他忧心。 岳湘平扑到他怀里，放声痛哭。 仿佛要将两辈子积累的恐惧、悲伤、哀痛，全都哭出来。 此情此景，令人不忍再问下去。 谢惊禅更是在心里想着，湘儿误会他，也是情有可原。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怎么还能保持冷静？ 约半柱香功夫，岳湘平哭声渐低，周宗主才道：“依七杀侄女所言，这一世，孤魂野鬼没有附身谢惊禅。可相同的惨案为何还是发生了？” 叶宗主很天才地道：“莫非，他还是来了，只是上了别人的身？” 楚江夙：“此人又为何非得陷害谢惊禅？” 他眼前仿如迷雾重重，明知路就在那里，却看不清。 001被他们带动情绪，也沉思道：“或许，那孤魂野鬼也像岳女侠一样重生了！他上一世用了哥哥的身，这一世便也拿哥哥顶缸！” 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它很有侦探天赋呢。 七杀轻笑：“呵呵。” 001不服：“怎么，我们说得不对么？” 楚江夙等人也看向她。 七杀：“这得问岳女侠呀。” 岳峙怒气暴涨，“还要问什么？” 湘儿如此不幸，她却没有半点同情心，步步进逼，铁石心肠！ 七杀语带怜悯，“岳女侠，上一世，你肯定没有屈服，一直跟那孤魂野鬼做斗争？” 岳湘平目露坚毅，“是，我虽然害怕，却至死都在想着杀他！” 那晚，他和各色美人淫乐，过后身体疲乏。 她趁机给他送去一碗加了毒药的补汤，被他识破，掐死。 七杀叹了口气，低声说了句岳湘平听不懂的话。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她真希望，事情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发展。 可她不会看错。 楚江夙似有所悟，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随即转为平静。 谢惊禅也没听过屠龙少年的故事，但七杀的表情让他明白，那不是什么好事儿。 “七杀，你......” “你别说话。” 七杀制止。 听你说话我头疼。 楚江夙也觉得，谢惊禅还是最好闭嘴。 因而顺手点了他哑穴。 反应最大的是001，愣了半天，僵硬地扭头看七杀。 “你说啥？！” 怎么可能是岳湘平，怎么可能是她呢？ 她上一世被害得那么惨，这一世怎么会成为加害者？ 但小七杀如果没有把握，不会说这种话。 ......人性啊，真不是它一个系统能够明白的。 也许它真是个小智障。 这一瞬间，001怀疑人生，不，统生。 抱着头蹲到墙角，惆怅地数着地上的青砖。 七杀没空关注自家深受打击的小系统，对岳湘平道：“你重生之后，确定谢惊禅不会变成上一世恶徒的那一刻，一定很失望罢？” “......你在说什么？！” 岳峙震惊脸。 叶宗主、周宗主同款震惊。 他们虽然年纪大了，脑子不太灵活，但七杀在暗示什么，还是听得懂的。 岳湘平：“......失望什么？” 七杀：“失望于不能报仇。” “你从地狱中走来，害你下地狱的那个人却一无所知，光明纯善。这怎么可以呢？” “哪怕他现在什么都没做，也必须为上一世的恶行付出代价！” “你不是没有发现两世谢惊禅的不同，但你无法控制自己！” “你必须报仇！” “所以，你设计了一切！” 全场寂静。 过了许久，岳峙颤声道：“湘儿，她在胡说八道，对么？” 他的女儿，不会是那种人！ 岳湘平一动不动。 自七杀说她“从地狱中走来”开始，她就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 仿佛变成了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知女莫若父。 岳峙看着她，只觉一颗心往下沉，沉到了不见底的深渊。 再开口时，声音中带了丝祈求，“湘儿，只要你否认，爹就信你。” 岳湘平不看父亲，低头看自己的手，喃喃道：“是啊，重生如果不是为了报仇，还有何意义？” 这双手上，沾满了鲜血。 蓦然抬头，认真地道：“七杀姑娘，你懂得很多，我想问问你，为什么那孤魂野鬼这一世不来占据谢惊禅？” 如果他来了，她就能理直气壮地报仇。 不会一步错，步步错，腥风血雨地走到如今。 七杀：“我猜他来了，却被谢惊禅的剑灵打散。”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那我就诚心诚意地回答你。 至于信不信，那是你的事。 第1482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35) 岳湘平万没料到是这种答案，“......剑灵？” 传说中，剑法练到极致，可生出剑灵。 但那只是传说！ 活了两世，她都没听说谁有剑灵。 谢惊禅也猛然抓起荣枯剑，急切地从剑柄看到剑刃。 没有，通体都没有剑灵的痕迹！ 七杀：“别找了，剑灵已灭。” 刚穿到这个世界，她就察看过谢惊禅的剑，剑灵已不在。 当时她猜测，剑灵消失，是激活001任务程序而付出的代价。 但知道岳湘平是重生的，她就有了更大胆的猜想。 或许，剑灵也重生了，才能在关键时刻，击碎那外来的龌蹉邪恶灵魂，护住剑主。 而它自己，也耗尽了能量，自此消散。 上一世它没能护主，可能是因为到后期才发现主人芯子被替换。 这也不奇怪，那贾志伟穿到大师兄身上，在主神规则的保护下，连宗主师伯和法器鉴真镜都无法识破。 初生的小剑灵被蒙骗也正常。 等它发现的时候，穿越者可能已经变得很强大，它无法再将其从主人的身体里驱逐出去。 谢惊禅解开自己的哑穴，沙声道：“是为了保护我么？” 七杀：“是。” 她想让谢惊禅知道，有一个小剑灵，心心念念想要保护他。 哪怕丢掉来之不易的生命，也丝毫不在意。 谢惊禅抱住荣枯剑，泪流满面。 他何其有幸，能被剑灵保护。 七杀看向岳湘平，“我同情你上一世的遭遇。但这一世，你错了！” 她再悲惨，也没有资格，将痛苦加诸于别人头上！ 周朝无辜，南雁城十万百姓无辜！ 倒霉的谢惊禅也无辜。 岳湘平面目逐渐狰狞，大声嘶吼，“我没错，错的是这人世间！” 可恨，那孤魂野鬼为何不来？！ 可恨，谢惊禅为何不乖乖听从她的安排？ 他应该在世人的厌弃中心生绝望，又由绝望生出戾气，促使魔核生根发芽，将他拖入魔道，令他真正成魔！ 到时她再斩杀恶魔，为人间除害！ 如此便顺理成章地报仇雪恨，了结心愿。 他依然行了恶，她没有找错人。 可他偏要挣扎，偏不认命，还找来了七杀这等强援，在父亲面前揭穿她的真面目，让她的丑恶无处可藏！ 谢惊禅，前世今生，你都在害我！ “给我死！” 岳湘平右手一抬，五指一张，掌心里冒出滚滚浓烟，袭向谢惊禅！ 纵你不成魔，也须得给上一世的我偿命！ 电光火石间，楚江夙长剑出鞘，匆忙挡在谢惊禅身前。 其实他和谢惊禅没有多深的情谊，可谢惊禅抱着剑伤神，根本没注意岳湘平。 他要是不救，谢惊禅可能就死了。 七杀也没有干看着，飞速掷出一物，挡住浓烟去路。 茫然的001：......我是谁我在哪儿？ 震惊的楚江夙：“......七杀姑娘，多谢，但她是你妹妹。” 怎能像丢块盾牌似的丢过来？ 七杀：“楚公子不知，我这妹妹天赋异禀，天然克制邪魔之气。” 仙湖界里的万年灵藕，沾染了浓郁的灵气，确实是邪魔的克星。 楚江夙也看到，岳湘平挥出的浓烟，尽数飞入林霖伊衣袖中，而她没有半点变化。 没受伤，也没受邪魔之气的侵袭。 可将自家妹妹丢来丢去，不太像话。 七杀这姐姐当得让人一言难尽。 他决定下山后给伊妹妹买五斤米花糖，十斤也可以，只要她牙齿受得住。 岳湘平有点慌。 自她修成这天魔摄魂功，便无往不利，只要浓烟一触到人身，那人就马上身体死亡，灵魂被摄。 可谓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还是首次遇上这种对浓烟没有任何反应的人。 “你是何方妖邪？！” 001大为光火，“呸，你才是妖邪，你全家都是妖邪！” 小七杀不把它当人看也就罢了，它的确不是人。 可这入魔的女人竟然诬陷它是妖邪？ 它不认，一百个不认！ “湘儿！” 岳峙颤声道，“你想做什么？你还想做什么？！” 001没好气地道：“看不出来么？你这好女儿想杀人泄愤！” 这么明显的事儿，岳峙当然不可能看不出来，他只是不愿意相信，捧在手心长大的娇娇女会变成这样。 “回头罢，湘儿！” 岳湘平不敢看他，目光下垂盯着自己的脚尖，好一会儿才悲哀地道：“爹爹，我回不了头了。” 从她假装自己被玷污那晚开始，就回不了头了。 那一晚，她看着谢惊禅眉飞色舞地跟同门们谈笑喝酒，再也忍不得。 凭什么，他可以心无挂碍？ 凭什么，只有自己守着那些残酷痛苦的记忆？ 他也必须去地狱走一遭！ 一念起，又是一重劫。 岳峙也是神态悲凄，“湘儿......” 叫了女儿的名字，后面的话却说不下去。 说什么呢？ 大错已铸成，多说无益。 七杀看他一眼，道：“岳湘平，看在你上一世也是受害者的份上，我许你自裁。” 岳湘平不敢面对父亲，面对她倒没什么心理负担。 冷笑一声，道：“你叫我自裁我便自裁，你以为你是谁！” 001叫嚣，“她是你祖宗！” 七杀：“......不要乱攀亲戚。” 说着抬起手，准备送岳湘平一程。 岳峙急道：“等等！” 上前几步，将女儿搂到怀中，柔声道：“湘儿不怕，无论如何，爹爹总陪着你。” 大掌缓缓抬起，击向女儿命门。 他会控制好力度，让女儿无痛无感地离去。 周师兄的命，南雁百姓的命，只能用命去偿还。 湘儿这一条命不够，还有他的。 是他没有保护好女儿，致使她有上一世的遭遇。 也是他没有教导好女儿，让她这一世行差踏错。 岳湘平预感到什么，并不挣扎，安稳地闭上了眼睛。 “湘儿！” 唐鸿声呼喊着扑上来，但岳峙手掌已落下，转瞬间，岳湘平已无气息。 第1483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36) 女儿既死，岳峙便也不想再活。 向谢惊禅投去一道歉疚的目光，道：“惊禅，是师父对不住你。” 惊禅的品性，他应该最清楚，可他还是没有选择信任他。 谢惊禅含泪摇头，“师父，您没有任何对不住我的地方，您只是一时失察。” 看着岳湘平的尸首，心里疼得很。 他可以原谅湘儿，真的。 湘儿在他心里如同妹妹，哥哥怎会记妹妹的仇呢？ 可是，他无法代替死去的那些人说原谅。 他没有这个资格。 如果还有下一世，希望湘儿不要再走错路。 岳峙纵有千般歉意，最终也只能道，“保重。” 又对大徒弟唐鸿声道：“往后你跟惊禅相互扶持，振兴师门。” 唐鸿声颤声道：“师父，您要去哪儿？”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罢？不要啊！ 岳峙笑了一下，蓦然运力自断心脉。 黄泉路很黑，他不忍湘儿一个人走。 “不可！” 叶宗主和周宗主同时喝道。 岳峙击杀女儿的时候，他们没有阻拦，因为岳湘平犯了大错，唯有一死以谢天下。 但岳峙不同，他既没有助纣为虐，也没有包庇女儿，罪不致死。 谢惊禅也大叫，“师父！” 他已经失去了小师妹，不想再失去师父。 几人纷纷出招，试图阻止岳峙。 然而他们都没有七杀快。 七杀一指点在岳峙灵台，顷刻间散了他聚起的内力。 “岳长老，别想着偷懒。” 寻死是偷懒？ 这种说法，岳峙第一次听闻。 无奈地道：“姑娘，我们父女令宗门蒙羞，无颜苟活。” 七杀面无表情地反问，“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这个问题很奇怪，岳峙：“......难道不是么？” 七杀一把将岳湘平从他怀里扯出来，丢到茶室中央，喝道：“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岳峙气她对女儿遗体无礼，刚要发怒，眼前忽然一花。 哪里还有女儿的踪影？ 蓝白衣裙下覆盖的，分明是一截铭刻着玄奥文字的枯木！ “......这，这，这是个啥啊？” 叶宗主倒抽一口凉气，只觉那枯木全身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岳峙仿佛傻了，呆呆看着，不言不语。 其他人也有不同程度的呆滞。 某些厉害的杂耍班子，能大变活人，可他们都需要各种奇奇怪怪的工具。 七杀什么工具都没有，怎么就能将人变成枯木？ 还是说，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岳湘平”本来就不是真的？！ 七杀没让他们疑惑太久，道：“这只是个障眼法。” 岳湘平一来，她就知道不是真人，而是一截被施了法术的木头。 上面附着岳湘平的一部分意识。 “七杀姑娘，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岳峙声音发抖。 比女儿做下错事、认罪受死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女儿不认罪，不受死。 七杀目视远方，神识越过高山河流，看到遥远的南疆已是魔焰高炽，急欲噬人。 也许那只魔自觉羽翼已丰，无需再遮掩了。 “意思就是，大战将起，留着有用之躯，除魔卫道！” 上一世，岳湘平在那穿越者身边呆的时间应该比较长，长到她能从穿越者身上学到一些东西。 也有可能是穿越者主动教的。 毕竟，有着后宫思维的穿越者，对于自己的女人还是比较慷慨的。 所以岳湘平能够模仿他生祭南雁城，召唤另一个空间的魔神。 穿越者不会做无用功，召唤恶魔必然有他的目的。 结合他后来的“成就”，可以判断他的目的就是获得力量。 而且他可能在系统或外挂的帮助上，掌控住了那只魔神，令它为自己效力。 岳湘平不会知道他的核心秘密，魔神召来了，却未必能控制住。 很可能已经彻底入魔，沦为魔神的附庸，或者养料。 换言之，召魔成功之后留在首阳宗的岳湘平，是她的执念，也是她最后的人性所化。 听完七杀的解释，岳峙面色更苦，“你是说，我亲手击破了湘儿的人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岂不又犯了错？ 七杀叹道：“她留这么个化身在你身边，就是等着你斩断。” 斩断她残余的善，从此再无任何羁绊。 哪怕没有人揭穿，在弄死谢惊禅后，她也会主动露出马脚，死于父亲手下。 就算她自己不想，也违抗不了魔神的意愿。 正道可斩邪念，魔道也可斩善念。 就如岳湘平自己所说，她早就回不了头了。 唐鸿声：“斩断之后呢？” 湘儿还在么？世间还有湘儿么？ 001嗤笑：“这还用说？正魔大战呗！” 这人真笨！ 七杀缓缓道：“魔的本性，是贪欲，是吞噬。” 楚江夙沉沉道：“天下危矣！” 第1484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37) 七杀没有料错。 岳湘平“死”后，南疆就出现了一座天魔殿。 天魔殿主号称“十业魔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统一了魔道各门。 虽然还没有向正道宣战，但那也是迟早的事。 众魔聚集于天魔殿时，某位见多识广的魔人惊奇地发现，这位高高在上、魔气四溢的魔神殿下，竟然长得和首阳宗的岳湘平一模一样。 只是祂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温度，令得魔人看了都胆寒。 “你在看什么？” 十业魔神音调森冷。 那魔人吓得连忙低下头，“小的冒犯天颜，求殿下恕罪！” 十业魔神：“你看本尊像谁？” 魔人不敢不说实话，“您，您，您像岳湘平！” 十业魔神施展魔功将他拉近，冷冷道：“岳湘平已死，记住了么？” 魔人连说记住了，但还是被当场吸尽了精气。 其余魔人看在眼里，都暗暗告诫自己，万万不能在魔神面前提起岳湘平，那是祂的忌讳。 十业魔神下的第一道命令，是踏平首阳宗，活捉谢惊禅。 就算变成魔神，祂最恨的也始终是这个人，准备拿他炼油。 至于七杀，祂不想那么快弄死，要留着先喝血，再食心脏。 她武功那么高，还有种奇异的香味，肯定很补。 “第一个攻入首阳宗者，赏长生魔功！” 随着十业魔神一声令下，魔道各门齐齐奔向首阳宗。 暗中监视的001十分不解，“姐姐，她恨谢惊禅也就罢了，怎么连首阳宗也恨上了？” 首阳宗可没有半分对不起她。 七杀：“你以为她还是岳湘平？不，祂是有岳湘平记忆的魔神。” 杀谢惊禅，是岳湘平的执念，她没杀成，魔神来替她杀。 用了她的身体，魔神也得付出点什么。 灭首阳宗，则是魔神自己的主意。 长天宗、首阳宗、太和宗是这个世界的三大宗门，最高武力，拿下这三宗，祂便可横行无忌。 其实更好的选择是长天宗，因为长天宗叶宗主是武林盟主。 估计是因为要去首阳宗抓谢惊禅，才顺便以首阳宗为优先目标。 001：“......好个顺便！老岳头会伤心死。” 七杀：“这就是个悲剧。” 想让岳湘平不黑化，唯一的办法是小剑灵不保护主人，任由穿越者占据谢惊禅的身躯。 她就能在穿越者召唤魔神，获得力量之前报仇。 可谢惊禅难道不无辜么？ 好好当着自己的少侠，某天忽然无知无觉地被人穿了，穿越者还顶着他的脸做尽坏事。 想想就恐怖，还恶心。 001：“谢哥哥真可怜呐，没了穿越者，也还有岳湘平等着他。” 无论怎样都是个大写的惨字。 幸好他还有个小剑灵。 七杀：“别感慨了，走快点。” 眼下她们在长天宗，各宗师长已到齐，叶宗主正领着大家开会，商议如何应对魔神之事。 七杀参与了一天，甚觉无聊，就自己跑后山玩去了。 谢惊禅也想去，但此事与他关系甚大，实在脱不开身，只能实名羡慕。 他不会知道，七杀可不是只顾着玩，还分出神识盯着魔神呢。 之前搜寻不出魔神的原因，七杀也明白了。 魔神穿过来时，在两个空间的撕扯中受了重伤，不敢张扬，躲在南疆地下修养。 祂将自己的气息收敛于岳湘平体内，七杀便察觉不出来。 也是因为距离太远，大范围的神识搜寻不够细致。 如果当时她就去了南疆，还是能找到的。 她所感觉到的那双看着谢惊禅的眼睛，是岳湘平借魔神之力施展出来的。 而且岳湘平只能远远窥视，还做不到近身监控，因而听不到他们说的话。 后来魔神修养够了，天魔殿便拔地而起，祂的气息也展露无遗。 七杀看着祂一统魔道，看着祂发号施令，并没有出手阻止。 为啥要阻止呢？ 这个世界的魔道之所以难以剿灭，就是因为他们太能躲藏。 一看势头不对，跑得比兔子还快。 现在有个魔神将他们集中起来，一锅端不是更好？ 但具体怎么端，还得看各位大佬。 她的目标是魔神。 所以得将情报跟大佬们分享。 001边跑边气喘吁吁地道：“姐姐，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才是真正的大佬？” 七杀义正辞严地教育它，“要谦虚！” 跟一群还未筑基的凡夫俗子摆谱，有什么意思呢？ 剑修的眼睛，应该看上方。 她还在金丹期的时候，就经常拿自己跟元婴修士相比。 到了长天宗主殿，见各位大佬脸红脖子粗，也不知在争吵什么。 七杀也不管，说了自己的见闻，转身就走。 还有人追着她问消息从何处得来，被叶宗主和周宗主呵斥住。 自从她让“岳湘平”现出原形，他们就对她深信不疑。 “你要去哪儿？” 谢惊禅和楚江夙追出来。 七杀回头一笑，“杀魔神。” 第1485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38) “魔神，是不是很厉害？” 谢惊禅急奔到七杀身旁，皱眉问道。 七杀想了想，道：“还行。” 要说厉害吧，倒也不见得。 但要说不厉害呢，又值得她亲自出手。 算是不强不弱，取个中间值，有资格当她的磨剑石。 谢惊禅：“我跟你去！” 七杀：“不用，回去守首阳宗罢。” 谢惊禅：“我意已决！” 师父已经将他重新收入门墙，并公告各门，还他清白。 因而他已不再是弃徒，而是光明正大的首阳宗弟子。 宗门有难，他当然应该救援。 但是，如果不是因为他，七杀不用搅进这些麻烦事中，完全可以逍遥自在地和妹妹游历江湖。 如今遇上强敌，他怎能任由她独自面对？ 首阳宗有众多同门，长天宗、太和宗定然也会相助，不缺他一个。 “我也去！” 楚江夙紧跟着道。 他的想法和谢惊禅差不多，都觉得不能让七杀一个人对敌。 而且，魔道各门不足为虑。 自古以来，摆明车马的正魔大战中，正道从来没有输过。 真正造成威胁的是那天外魔神，只要魔神一除，魔道各门便没了主心骨。 到时正道杀起来，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七杀：“真要跟去？可你们帮不上什么忙。” 001在她识海里无语地道：“宿主大人，你瞎说什么大实话？人家不要自尊的？” 谢惊禅和楚江夙确实感觉自尊受创，但他们很坚强。 默了一瞬，再次表明一定要跟的决心。 怎么会帮不上忙呢？ 危急时刻，他们至少可以用性命拖住魔神，助她逃出生天。 她这么不客气，定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 可男儿立于天地间，岂能为了活命而躲在裙钗之后？ 那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七杀思索了一会儿，认为自己带得动，便也不拒绝。 谢、楚二人各有各的优点，前者赤诚洒脱，后者心志坚定，都有她喜欢的品质。 修的又是剑，与她乃是同道，她不介意让他们多长点见识。 当下祭出万里疾风符，几个呼吸间到了一座城门口。 太阳渐渐西沉，进出城门的人并不是很多。 谢惊禅站稳脚步，环顾四周，小声道：“这是哪儿？” 他合理地猜测魔神就在附近，担心声音大了被听到。 楚江夙代替七杀回答：“四沙城。” 四沙城是南疆第一大城池，距长天宗五千多里。 如果不是使用万里疾风符，骑快马也得很久才能到达。 谢惊禅不服：“你怎么知道？” 他听说过四沙城，却从没去过。 楚江夙天天缩在长天宗，不喜欢四处闲逛，怎么一眼就判断出这是四沙城？ 莫不是骗他的罢？ 楚江夙平平道：“五年前，我约你下山游历，你回信要闭关，无暇他事。便是那一次，我踏遍南疆。” 后来他听说，谢惊禅压根没闭关，和往常一样招猫逗狗，流连酒肆，耽于玩乐。 真是让人恼火啊！ 谢惊禅也想起这件旧事，颇有几分尴尬，“呵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各宗少侠们，时常约着一起游历，这本没什么奇怪的。 可如果约人的是楚江夙，那就让人疑惑了。 要知道，他可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不沾人味。 大家私下里给他取了个外号，秦岭之霜，意指他难以接近。 所以谢惊禅接到他的信，受宠若惊之余，还有点烦恼，想了半天，委婉地拒绝。 游历固然好玩，但身边要是有个沉默寡言，随时散发着冰寒之气的同伴，那还是算了罢。 不过他现在知道了，楚公子面冷心热，再好不过的一个人。 “楚兄，待事了后，你要是还想去哪儿游历，某奉陪到底！” 是么？ 当我很稀罕？呵！ 楚江夙凉凉看谢惊禅一眼，懒得理会他。 对七杀道：“魔神会来四沙城？” 七杀：“没错。” 那十业魔神之所以不跟着魔道各门进攻首阳宗，便是因为还想生祭城池，召引其它魔神过来。 四沙城人丁最多，已被祂选中。 谢惊禅：“祂为何呼朋唤友？难道是想在这儿合家欢？” 七杀：“非也。魔众尊卑分明，上下有序，并无朋友之说。祂也不会乐意跟人分享这块宝地。” 谢惊禅：“那是为何？” 七杀看向楚江夙，“楚兄似乎懂了。” 楚江夙点点头，道：“你之前说过，魔性好吞噬。” 谢惊禅头大，“能不能不要打哑谜？” 最烦那些故弄玄虚的人，有话不能好好说？清清楚楚地说？ 七杀和楚江夙齐齐转头，跟看智障似的看着他。 001扯扯他衣袖，“哥哥，我传你一个秘诀。” 谢惊禅：“什么秘诀？” 001认真地道：“有时候，哪怕你不懂，也可以不懂装懂，不要多问，免得暴露智商。” 这是它的经验之谈。 谢惊禅：“......我谢谢你。” 第1486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39) 作为一个能练出剑灵的人，谢惊禅其实不傻。 很快就想明白了，魔神召引其它魔神，是为了吞噬它们，好增添自己的力量。 “这真是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杀呀！” 七杀：“这是魔的本性。” 魔就是魔，后面加个“神”字，那是抬举了它们。 谢惊禅：“对了，你为何知道魔神的行踪？” 七杀微笑道：“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会不会晚了点儿？” 谢惊禅：“是有点晚，能说么？” 七杀：“师门所传。” 别问，问就是这个标准答案。 谢惊禅面带神往，“你们医仙谷，还收徒弟么？” 他并不是想另投师门，师父虽然误会过他，却也对他恩重如山，他绝不会背弃首阳宗。 但他的儿女如能拜入医仙谷门下，乃是一大幸事。 楚江夙也看向七杀。 必要的时候，他可以带着全宗上下，以及故去的师祖同门们，一起加入医仙谷。 然而七杀没有兴趣壮大这莫须有的师门。 “医仙谷一代一传人，我目前还不想收徒。” 谢惊禅急切道：“什么时候想收呢？” 他得快点找个姑娘成亲，快点生下儿女候着。 七杀：“临终前。” 谢惊禅：...... 他怀疑这是个敷衍他的借口。 但他没有证据。 几人正闲话着，七杀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以神识观望了数息，道：“还有一刻，魔神便会到来。” 从路边捡了根木枝，绕着谢、楚二人画了个圈，交待他们呆在里面不要出来。 说话动作都无妨。 001在七杀识海里笑道：“宿主大人，你是在向孙大圣致敬么？” 听说每个女孩纸心里，都有个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 难道小七杀也不例外？ 七杀：“闭嘴。” 画圈时，她暗中布下了三才护灵阵，有遮掩气息和防御的作用。 他们不出圈，就不会被魔神发现，她也就免去后顾之忧。 纵然被发现，也有阻拦之力，不会一个照面便被夺了性命。 这魔神有些邪门，凡人不可直视。 视则双目失明，神魂尽失。 只有那些被祂打下烙印的人，才能在直视后无事。 祂能那么快收拢魔道，此项本领功不可没。 楚江夙沉声道：“七杀，我们跟你来，不是为了作壁上观！” 七杀：“好好看着，就是帮我了。” 待会儿她会出剑，能领悟多少，看他们自己。 谢惊禅：“但你要知道，你若遇险，我们不可能不管。” 这姑娘太自信了，希望她的实力配得上她的自信。 突然看见伊妹妹站在圈外，连忙把她拉进来。 哎，七杀什么都好，就是时常忽略自家妹妹。 001好生感动，小七杀只会叫它闭嘴，哥哥却关心它的安危。 哪怕他没有楚辞哥哥帅，它也喜欢他。 这，是超越了外在容貌的真爱！ 忽然觉得整个统都变得高尚了呢。 楚江夙：“你用什么兵器？” 他早已发现，七杀身上没有佩刀剑。 难不成她要凭一双手掌对阵魔神？ 七杀：“剑。” 楚江夙：“那你的剑呢？” 从认识她们姐妹那天起，就没见她们身上背负过剑。 七杀刚要回答，忽神情一凝，道：“来了！” 所有人随着她的视线看向天空。 原本白云朵朵的空中，不知从何处飘来丝丝缕缕的黑烟。 黑烟越来越浓，竟幻化出四只凶恶的兽形。 似虎非虎，似狮非狮，身体两侧长着寒光闪闪的骨翅，口中是两尺多长的利齿。 看着就让人打从心眼里恐惧。 七杀手一挥，城门卫和附近的行人全都陷入沉睡。 不能让他们看到魔神，一旦看到，就白白送了命。 空中黑烟还在变化，四兽之外，又多出了一副巨大的车驾。 驾车的是两个全身红衣的小童，肤色惨白，脸上涂着腮红，眉间点着朱砂。 001：“忽然有点恐怖的感觉......” 它在现代没少看这类影片，还常常被吓着。 谢惊禅安慰道：“别怕！” 拉着它悄悄靠近楚江夙。 他胆子不小，可不知怎地，多看这景象两眼，就从内心里生出惊惧。 楚江夙不动声色地往前半步。 废的废小的小，指望不上。 小童出现没多久，座位上多了一个身影。 黑色衣裙华丽繁复，头上首饰泛着红光，眉目精致，妆容霸气。 整体很张扬，很美丽，但那血腥之气也是铺天盖地。 而她的眼睛里，仿佛有着翻滚的血池和漫山的尸骨，一片死寂。 楚江夙：“祂不是你的湘儿，是十业魔神，岳湘平早就死了！” 谢惊禅思绪复杂，声音沉重，“我知道。” 他多么希望，湘儿是被魔神蛊惑，才视他如生死仇敌。 那么七杀斩杀魔神，湘儿就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可这只是奢望。 湘儿对他的恨，发自本心。 她已迷失在仇恨里。 而他帮不了她，任何人都帮不了。 十业魔神也看到城门外的七杀，嘴角一勾，露出个残忍的笑容。 “主动送到本座嘴边？哈哈，好！” 为了她这份主动，品尝的时候祂会更为细心。 微风送来了她的味道，香得让祂垂涎三尺。 祂有预感，吃了她，比吃同类好处更大！ 再也等不得，黑烟化成巨掌，抓向七杀。 “躲开啊！” 谢惊禅大喊。 但七杀不避不让，伸出右手，一柄长剑从虚无中呼啸而来。 青瞑！ 七杀执剑斩出，带起绚烂的剑光。 这一剑很简单，没有任何花哨，那力量却足以毁天灭地。 “啊啊啊！” 十业魔神发出人耳听不到的惨叫声，被青瞑从各个层面上撕裂、击破。 这是祂不可承受之痛。 祂藏在另一个维度的魔念、众多的分身，全都在此时毁灭殆尽，不留一丝痕迹。 消散之时，祂恍惚间想起父亲的告诫，不要惹那些用剑的人。 可祂明明吃了很多用剑的，没一个有她这么强横。 这也只是个孱弱的世界，怎会有这样的强者？！ 后悔，但来不及了。 一阵风吹过，黑烟散去，天空再度回复晴朗。 什么恶兽诡童，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七杀又一次挥手，沉睡的人们醒来，继续走路，行事。 他们不会知道，自己差点经历怎样的劫难。 第1487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40) 城门下，楚江夙和谢惊禅身姿挺拔，站得像两棵小白杨。 连抬头看天的角度都惊人地一致。 “......这就结束了？” 过了会儿，谢惊禅僵硬地转头，恍恍惚惚地问道。 他看了又看，天空中都不再有魔神的踪影。 一剑之威，竟至于斯！ 可那十业魔神来势汹汹，诡谲可怕，他原以为会有一场恶战。 谁知眨眼间就风流云散！ 就好像，就好像戏台搭好，锣鼓响起，名角儿粉墨登场，刚要大显身手，忽然被人连戏台都一锅端了。 弄得台下观众无所适从。 七杀：“不然呢？” 谢惊禅强调道：“你只出了一剑！” 可笑他还做好了牺牲的心理准备。 七杀：“自我练剑有成，大部分时候都只需要出一剑。” 一剑解决不了的事儿，通常十剑也解决不了。 曾经，她对敌时也施展整套剑法，可随着境界的提升，隐隐觉得很多招式都多余。 百招化十，十招化一，所有精华都浓缩在这一招了。 大师兄曾说，她初步领略到了“大道至简”的真谛。 不过，她现在那个“一”，似乎有衍生出“二”的迹象。 等“二”衍生成功，她会在剑之一道上走得更高更远。 “你们呢，是否有所悟？” 谢惊禅：“有！” 悟得可太多了！ 闭上眼睛，那一剑在他心中不断重演。 每一次重演都跟上一次不一样。 看似一成不变，实则变化万千。 可如果你以为这一剑是变化的，又不对，它自始至终都没有变。 惊才绝艳，华光耀世。 至美，至强，仿佛暗含了天地间的某种韵律。 他必须抓住这种感觉，立刻感悟！ 001夸赞道：“哥哥悟性很高呀！” 七杀：“那一个不是更高？” 那一个，指的自然是楚江夙。 谢惊禅还有空跟她废话，楚江夙早已盘腿坐下。 001：“好吧，两个悟性都高，两个都很厉害！” 无论修文还是修武，顿悟都能让人有很大的进益，甚至带来质的改变。 但这种状态并不多见，可遇而不可求。 某些人一生之中，或许都顿悟不了一次。 眼下谢、楚二人貌似进入顿悟，七杀也为他们高兴。 为避免被外物惊扰，随手布下一个隐身阵，为他们护法。 001：“姐姐，你说他们谁的收获更大？” 七杀：“不知。” 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 虽然楚江夙更早顿悟，看着也更为稳重靠谱，可谢惊禅自带一种罕见的灵性。 这种灵性，会让他敏锐地把握住一些契机。 此界残余不多的灵气，也更愿意亲近他。 能成为此界第一个练出剑灵的人，谢惊禅并不普通，有着常人难以发觉的特殊之处。 七杀怀疑，那穿越者穿到他身上，不是随机的，而是经过了精心挑选。 但真相究竟如何，她是不会知道了。 毕竟那是上一世的事儿。 两天后，谢惊禅和楚江夙陆续醒来。 虽未眠未休，也没有进食，两人却神采奕奕，不见疲态。 对视一眼，都露出惊喜的微笑。 “你怎么样？” 谢惊禅挑眉问楚江夙。 楚江夙：“极好，你呢？” 谢惊禅自信满满，“好得不得了！楚兄，现在的我，能打两个你！” 楚江夙：“呵呵。” 有些人总是那么狂妄。 要不是时机不对，他会让他知道“服”字怎么写。 向着七杀深深一躬，“多谢姑娘！” 谢惊禅也连忙跟上，“姑娘大恩，永记心中！” 这一谢，不仅仅是谢七杀帮他洗刷冤屈，也不仅仅是谢七杀为天下诛杀魔神。 更谢七杀让他领略到了前所未有的新境界。 七杀：“不客气。” 换位思考一下，她很理解他们的心情。 如果她学的是凡人剑术，偶然窥探到修真世界的功法，会比他们更激动。 谢惊禅凝视着她，问道：“其实，你是神仙罢？” 感悟了这两日，他才发现，自己用尽想象力，也还是低估了她。 如果说真正的七杀是大海，那他只看见了一小朵浪花。 对于谢惊禅的猜测，楚江夙本该觉得荒谬，可那一剑带给他的震撼太大。 凡间，不应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也许谢惊禅猜对了，七杀是神仙。 因而也看着她，期待着她的答案。 不管七杀收不收他们，都有授艺之实，他们是神仙门徒！ 七杀实话实说：“不是。” 她只是坤元界一平平无奇的小修士，还没飞升呢。 就算飞升，也是仙不是神。 神，禀天地气运而生，凌驾于诸天万界，比仙高级多了。 谢惊禅自顾自说自己的，“你特意下凡，是来点化我的么？”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他不介意今日就升天！ 七杀：“以前就告诉过你，我为你而来。点化什么的，想多了。” 见谢惊禅还要再啰嗦，提醒道：“魔道各门正在攻打首阳宗，你走不走？” 谢惊禅：“......走走走！” 第1488章 倒霉的名门弟子他不认命(41) 采薇山脚，厮杀阵阵。 这边是刀光剑影，那边是血雨腥风。 其实，七杀已经将魔道各门的行进路线告知叶宗主、周宗主等人，他们大可在路上设伏，将魔道阻击在外。 但几人一想，何必在路上开战？ 以逸待劳不是更好？ 开战太早，还得担心魔人四散而逃，不如等他们多集聚些同伙。 况且采薇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到时正道可以借着主场之利，杀它个痛快。 诸侠士中，武功最高的自然是叶宗主，否则他也当不了武林盟主。 但最会打仗的却是太和宗苏宗主。 他曾在俗世朝廷当过十多年的将军，经验十分丰富。 叶宗主自忖，各宗加在一起足有五、六万人，自己虽然能指挥，却不会指挥得比苏宗主更好，便委他重任。 自己甘愿当个马前卒。 单挑他无敌，这种人数过三万的大型战事，真不是长项，还是交给擅长者最为合适。 苏宗主也没有假意推辞，义之所在，当仁不让。 根据各家特点排兵布阵，早早做好了准备。 魔道各门一到，就被打了个开门红。 别看他们练的是魔功，鲜血也是红的。 正道初战告捷，士气大涨，越打越有精神。 不用各大门派掌事者出手，就将魔道拦在了山脚下。 宗主、掌门们索性跟在苏宗主身旁，一起在半山腰观战。 不时点评各家弟子表现如何，很是热闹。 “我家这群小子不行，只打杀了数千魔人，惭愧惭愧！” “刘兄，你就别谦虚了！我家那些才是真不像话，只斩了几个门主，我都替他们丢脸呐！” “斩了几个门主还不够？王兄，您可真是志向高远！最该骂的是我家小崽子，打了这么久，只将战线往前推进了数里！” 大家都是体面人，直白地夸奖自家就落了下乘，总得拐几个弯。 叶宗主夸得尤其高明，附近几个宗主听得羡慕嫉妒恨。 实力不如他也就罢了，连三寸之舌都比不上，真烦人。 半山腰的山石上，一片欢乐的气氛。 唯有苏宗主眉头紧锁，美髯都揪掉了几根。 “怎么了老苏，有什么不对？” 正道一直占上风，叶宗主不懂他为啥还烦恼成这样。 苏宗主皱眉道：“按理来说，魔人该逃了！” 魔人凶狠冷血，但也贪生怕死，最会见风使舵。 往常要是这种局面，他们早就抱头鼠窜，逃之夭夭。 哪有血战到底的勇气？ 这次却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一个个疯了一般，连死都还想拖个垫背的。 怎么说呢，就跟魔道以往的风格很不相符。 叶宗主会意，“你担心他们另有阴谋？” 苏宗主：“是。” 实际上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十业魔神降临此界没多久，就弄清楚了魔道各门的德性，为让他们奋勇杀敌，特意给他们下了“悍不畏死”的诅咒。 本意是让他们更快攻入首阳宗，眼下却成了魔人的束缚。 那种神秘的力量，让魔人心中充满愤恨，忘记了死亡的恐惧。 叶宗主也觉得有点奇怪，推测道：“许是魔神搞的鬼！” 说到这个，苏宗主不由问道：“你那七杀侄女儿，到底是何来历？” 七杀之神异，他已从叶宗主、周宗主等人口中得知。 也明白此次正道能占得先机，是因为有她通风报信。 可江湖中何时出了这么一号人，师承何处，他却没有半分头绪。 叶宗主淡然一笑，“不可说，不可说！” 实则是想说也无从说起，因为他也不知道。 苏宗主：“你就不担忧？” 七杀留话要去斩杀魔神，还带走了楚江夙和谢惊禅。 谢惊禅之师岳峙为了替女赎罪，冲杀在第一线，大概无暇挂念他。 这叶宗主却也不提徒弟，不太正常。 他可是常把爱徒楚江夙挂在嘴边的人。 叶宗主笑道：“七杀在呢，有什么好担忧。” 苏宗主冷哼一声，道：“你不愿跟我们说七杀的底细，我也不勉强。我只问你一句，斩杀魔神，她有几分把握？” 叶宗主坚定地道：“十分！” 哪怕只有六、七分，也必须往多里说。 绝不能当众落大侄女儿面子！ 苏宗主：“好，但愿如你所说......” 话没说完，忽然心生警惕，猛然看向左方。 只见那块形状似牛的大方石上，齐排排站着四个人。 七杀姐妹，谢惊禅，楚江夙。 可他敢用多年声誉做保证，方才那石头上空空荡荡，别说活人，连鸟兽都没有。 这四个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是了，老叶说过，七杀有种万里疾风符，能须臾间传送人于万里之外！ 她可能是使用了这种神奇的符箓。 唉，年轻人真是浪费，统共就五张，她也不知道省着点用！ 算一算，五张都用完了。 他就算想体验一番，也没了机会。 叶宗主也看到了他们，扬声问道：“七杀，如何？” 七杀：“幸不辱命！” 叶宗主得意地看苏宗主一眼，“我没说错罢？七杀出马，万事无忧！” 苏宗主暗恨门下没个徒弟跟谢惊禅交好。 要是有，不就能借着他认识七杀？ 那么七杀或许就会成为他苏某人的侄女儿，今日也就轮不到老叶耀武扬威。 有他这种想法的宗主掌门不在少数，看向七杀的目光都很热切。 七杀感觉自己成了块肥肉，不太自在。 随手将001丢给叶宗主，跟谢惊禅和楚江夙飞身下山。 谢惊禅边施展轻功边道：“你只能在一旁掠阵，不许出剑！” 她一出剑，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可他还想用魔人检验一下顿悟的成果呢。 七杀：“行！” 她只是不想跟那群老头老太太呆在一起，目光太吓人了。 正魔大战持续两日，结果并无悬念。 魔道惨败，正道取得全面性胜利。 可以想象，接下来的几年，定是魔消道长的局面。 采薇山脚的土地，都被鲜血浸透了。 七杀感叹道：“明年的山花，会开得更烂漫。” —— 在这个世界，七杀又停留了五年。 传授了谢惊禅和楚江夙几套功法，引他们走上修炼的道路。 这两个人，实在是修道的好苗子。 虽然此界灵气微薄，理论上来说，难以修到金丹境，但万一有奇迹出现呢？ 至于他们要不要传给别人，那是他们的事。 她不做限制，也没什么建议，一切随缘吧。 值得一提的是，谢惊禅再次修出了剑灵，但这个小剑灵对前事一无所知，单纯懵懂。 谢惊禅给它取名阿念，将它当女儿养，恨不能捧在手心里。 楚江夙也修出了剑灵，取名阿悠。 他性子淡泊，阿悠却霸道得很，经常把阿念欺负得哇哇大哭。 因着两个小剑灵之间的纷争，两人打了很多次，各有胜负。 七杀在此界很是逍遥。 各大宗门都将她们姐妹视为上宾，走到哪儿都能得到最高礼遇。 指导谢、楚二人修炼的过程中，她自己也有所得。 因而并不想那么快离开。 可那天晚上，跟谢惊禅喝酒回来，一推开门，忽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连穿越的程序都没有，简直不讲武德！ 第1489章 殷商王姬(1) “总有刁民想害朕。” 七杀平静地道。 001像个鹌鹑一样缩在她识海深处，大气不敢出，免得惹怒抓狂中的宿主。 但就算这样，也还是免不了被点名。 七杀：“那刁民不是别人，定是你的主神！” 001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主神不是本系统的呀！亲爱的宿主大人，姐姐，本系统跟你是一伙的！” 七杀：“哼！” 一脚将001踹上天边。 没办法，谁让它是主神出品的呢？ 就算此时它真的无辜，身上也带着一层原罪，原罪！ 001还在天空飘荡，就有一宫女轻手轻脚地走进寝宫，恭声道：“三殿下，王后娘娘有召。” 七杀：“可知何事？” 宫女摇头，“奴不知。” 七杀也不再多问，去往中宫见那王后娘娘。 没错，这一世她又穿成了君主之女。 这时虽已有“公主”之称，习惯上还是称为王姬。 原身名叫殷琬，排行第三，深受父王母后和两位兄长的宠爱，尊贵非凡。 但没人会羡慕她。 因为她爹就是大名鼎鼎的商纣王，她娘则是下场凄惨的姜王后。 正史、演义里，都没有殷琬这个人，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 七杀合理地怀疑，这是主神搞出来的阴谋。 那晚，她被强制退出，转眼就到了殷商，接下殷琬这个任务。 殷琬的愿望很明确，保住成汤江山。 可这谈何容易！ 七杀能保大秦，能保大宋，也能指点大明，使得历史有了另一种走向。 唯独这殷商，碰都不敢碰。 因为，商、周之争，表面上是两个政权的交替，实际上乃是神战！ 战场上大能遍地走，元婴不如狗。 阐教有十二金仙，截教有四大弟子、随侍七仙、三霄娘娘等等。 他们这个层面已经十分厉害，上面还有阐教两位老大，老子、元始天尊，以及截教老大通天教主。 老子和元始天尊不用多说，就连后世不显的通天教主，也有创造天地之能。 这三位，已经进入“神”的范畴。 他们的老师鸿钧老祖更牛，直接是大道的化身。 大佬实在太多，身处其中，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 别说她这样的小小修士，神仙来了都有可能化为炮灰。 诚然，姜子牙手中有个封神榜，凡死于此战中的三教弟子，无论正方反方，都有机会被封神职。 可是，死后封神和肉身成圣，那能一样吗？ 前者失去身体，只余元神，封神时什么修为，以后也什么修为，不会再进阶。 而且受封神榜的制约，被禁锢在所封神职内。 说得通俗点，从一个独立的个体，变成了天庭运行的某道程序。 后者就自由多了，有无限可能。 所以阐教、截教那些高人，起初都嘱咐弟子闭门不出，避开此劫。 他们肯定是有内部消息。 有人分析，封神榜背后有大阴谋，七杀深以为然。 而这阴谋里，还有上古正神女娲娘娘的影子！ 那可是女娲娘娘啊！ ......这种凶险万分的高端局，真不是她玩得起的。 “宿主大人，咱们逃吧！” 001给她出主意。 七杀：“逃？呵呵，你能脱离此界？” 001试了一下，沮丧地道：“不能！” 七杀：“你的主神大人把我丢到这儿，就没想过让我活着离开！” 她一葫芦的强援，在这个世界都不算什么。 怎么，难道她还敢放出青江帝，让他保住殷商？ 算了吧，那是添油战术，她可不想送青江帝上封神榜。 001：“要不，咱们向大师兄求救？” 七杀斩钉截铁地道：“绝对不行！” 在别的世界，大师兄可以举世无双所向披靡，堪称狼灭。 但封神战场专灭这种人。 细数上了封神榜的那些，谁没有两把刷子？ 还不是得死。 在这地儿，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何况，她再崇拜大师兄，也不认为他打得过十二金仙，鸿钧老祖、女娲娘娘更不用提。 因而这个难关，她得自己过，不能连累大师兄。 之前她坏了主神许多好事，这肯定是来自于主神的报复。 001无助地抱紧了寄己，“呜呜呜，本系统好怕！” 七杀：“怕你个头！” 其实她也怕，但她不认。 开玩笑，谁能不怕啊？ 她要是站在最终的胜利者阐教、西周一方，平时谨慎些，封神不完坚决不出，小命还能无忧。 可委托她的原身偏生是殷商王姬。 王姬的愿望还是保全江山。 而这也意味着，她和阐教、西周是对立面，是封神之战的反派，注定了失败。 这还怎么玩？！ 该死的主神手段毒辣！ 第1490章 殷商王姬(2) “我儿，快快过来！” 姜王后一看到女儿，脸上就浮现出和煦的笑容。 “母后！” 七杀答应着坐到姜王后身旁，不着痕迹地打量这位一国之母。 只见她长眉凤目，美丽端庄，妥妥的国泰民安脸。 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却风华正茂，神采飞扬，不见一丝中年妇女常有的疲态。 她对女儿很是关心，问了昨晚睡眠，又道：“琬儿，朝食若不合心意，你跟娘说。” 七杀：“没有不合心意。” 姜王后：“那为何只用了少许？” 七杀：“心情烦闷。” 这个时代，烹饪方式还相当原始，除了煮、烤、蒸，就只有生腌。 好在食材新鲜，味道还不错。 但她愁得吃不下。 姜王后叹口气，挥退左右，执着女儿的手，柔声道：“若是为了妲己之事，大可不必。” 七杀苦笑。 娘娘哎，你知道什么，妲己入宫，就揭开了殷商败亡的序幕，也开启了神战。 从那一刻起，殷商、西周、三教弟子，全都在局中。 她来得晚，没能阻止纣王在女娲宫提淫诗。 女娲娘娘回宫见到亵渎自己的诗句，心下大怒，当时就往朝歌找纣王麻烦。 不想路上被殷郊、殷洪红光所挡，算出殷商还有二十八年气运，只能打道回府。 但还是气不过，就用“招妖幡”召来天下群妖，从中选出千年狐狸精、九头雉鸡精、玉石琵琶精，命她们惑乱君心，助周灭商。 此时，千年狐狸精早已顶替了苏妲己，住进寿仙宫，独占君心。 七杀虽恼纣王好色，惹来这么个大祸害，也知道就算他不好色，也会因为别的事情被神明降罪。 神明既然选中殷商为棋子，总会有降罪的理由。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纣王倒霉，殷商也倒霉。 西周虽也是棋子，好歹是胜利的那一方。 姜王后不知后事，细细劝导女儿。 “我儿何必烦忧？那冀州侯苏护不愿献女媚上，为此不惜起兵造反。无奈兵败，才将妲己送入宫中。” “妲己若不受宠，苏护还挂念她几分，若是受宠，苏护只会当做没有这个女儿，不会支持她。” “换言之，妲己能在宫中立足，凭的全是你父王的宠爱。然，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 “为娘却是名正言顺的中宫主位。还有你外祖东伯侯，乃是天下八百镇诸侯之首，总镇东鲁二百路诸侯。连你父王，也不能不给你外祖几分薄面。” 七杀明白，姜王后说这些，是想告诉女儿，她娘家给力，她的地位稳固得很。 母亲的地位稳固，儿女的地位自然也稳固。 苏妲己再怎么蹦跶，也影响不到她们这一系。 她甚至暗示女儿，没有姜家的支持，你父王的王位坐不安心。 一般情况下，也确实如此。 强有力的娘家，比君王的宠爱靠谱得多。 可眼下这情况不一般。 妲己是冲着灭亡殷商来的，明面上她没有靠山，事实上她的靠山比谁都大。 东伯侯再给力，能有女娲娘娘给力？ 姜王后继续道：“寿仙宫看似煊赫，实则如同无根楼阁。咱们不用做什么，那楼阁也总有一日会倒塌。” 七杀沉默一瞬，问道：“万一父王就是喜爱苏妲己，喜爱到拱手江山呢？” 姜王后怔了怔，优雅地用手帕捂着嘴笑了会儿，才嗔道：“我儿说什么胡话！” 七杀：“这怎么是胡话呢？” 姜王后思考片刻，笑道：“罢了，我儿年已十六，是大人了。有些大人的事儿，也该让你知晓。” 七杀洗耳恭听。 就听姜王后道：“男子好色。贫贱也好，富有也好，好色总是不变的。倘有余财，都愿多养几个美娇娘。” “你父王也不例外。他乃坐拥四海八方的天子，天下美人，他若想得到，那就一定能得到。” “但美色之外，尚有权势，那才是男子的最爱。” “你父王兴许会为了苏妲己冷落宫妃，却绝不可能将她置于权势之上！” “纵然苏妲己美若天仙，也只是你父王闲来无事时的消遣。” “你父王能容忍她耍些争宠的小花招，却不能容忍她威胁到自己的权势。” “她若敢有妄念，你父王会亲手处置她。” 001：“......人间清醒姜王后，爱了爱了！” 七杀也没想到，姜王后能看得这么透彻。 难怪纣王都被妲己迷住了，她还若无其事，一点儿也不着急。 “......若父王视妲己为真爱，要美人不要江山呢？” 姜王后笃定道：“那他一定是生病了，或者中了蛊惑的术法。” 还真被她说中了。 妲己迷住纣王，凭的可不仅是容貌，还有狐族特有的魅惑之术。 001：“感觉姜王后很了解纣王。” 七杀：“了解君王，是王后的义务之一。” 估计姜王后是将“王后”当成一份职业来做。 说了这么多，不见半分醋意。 姜王后又道，“你是你父王唯一的女儿，应当常去问候，承欢于膝下。” 不管陛下宠爱哪位美人，父女感情都不能断。 七杀：“母后说得对，我今日便去。” 她也想亲眼看看纣王和妲己。 第1491章 殷商王姬(3) 寿仙宫内，纣王正和妲己腻在一处。 忽闻女儿求见，愣了一愣，忙坐直身子，命宫人宣。 数日未见女儿，他也甚为想念。 自从得了妲己，他就像处在一个美梦里，满心满眼都是她，时时刻刻不想分开。 这种感觉太美妙，美妙得他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往日最疼的女儿都抛之脑后了。 妲己眼底微暗，抱着纣王的手臂娇滴滴地道：“大王，前几日，妾身在御花园摘了王姬亲手栽种的兰花，这是上门问罪来了。您得帮我说说情，免得王姬责罚。” 这时的纣王，心智还没被彻底迷倒，不以为然地道：“美人勿忧，琬儿豁达大方，不会与你计较！” 妲己咬了咬唇，娇声道：“反正您得保护我！” 纣王含情脉脉地道：“这是自然。你是朕的心肝，朕不保护你，还能保护谁呢？” 两人调笑间，七杀走进宫中。 施礼道：“拜见父王！” 匆匆一看，高位之上那对男女，颜值着实出众。 妲己的美名传了几千年，真人比后世影视剧里的还要美，倾国倾城，冰肌玉骨。 七杀暗道可惜，这么好看的苏妲己，却被狐狸精给祸害了。 狐狸精原身是只白毛大狐狸，尖尖的耳朵，毛茸茸的大尾巴，看着还挺可爱。 但当这只大狐狸露出种种拟人神态，就不是可爱而是惊悚了。 纣王也比影视剧里的演员帅得多，面部轮廓棱角分明，身材高大修长，举手投足间，尽显君王威仪。 也是，几十代基因改良下来，他想长得丑都难。 “我儿不必多礼。” 七杀打量纣王时，纣王也在打量她。 见她仪态高雅，容颜绝美，自有种为人父者的骄傲。 女儿不拜妲己，他也不觉得有何不对。 他正宫嫡出的女儿，除了父母，用不着对任何人行礼。 妲己却很恼怒，这小王姬眼里没她，早晚让她吃点苦头！ 纣王示意女儿坐到身边，笑道：“琬儿近日在忙什么？朕连你的面都见不着。” 七杀淡淡道：“在生气。父王，您要为女儿做主。” 她听到了，妲己刚才告刁状。 谁不会呢？ 纣王就喜欢女儿这种理直气壮依赖自己的样子，“哦，谁敢惹朕的小王姬不快？” 七杀一指妲己，“她，她把我要送父王的兰花摘了！” 原身的确因为此事心中郁郁，本想跟纣王说，又被姜王后劝阻。 姜王后的意思是，犯不着用这种小事消耗父女感情。 七杀很认同。 可谁让妲己竟恶人先告状呢？ 纣王刚跟爱妃说女儿不会计较，结果女儿马上就计较了，有种被打脸的感觉。 轻咳一声，尴尬地道：“是朕让苏娘娘摘的，琬儿，你的孝心朕知道，不用非得有兰花。” 七杀：“是么？” 说这话的时候，她用上了清心咒。 纣王被缠绵爱意重重包裹的心灵里，蓦然涌出一股清凉之气，连日发热的头脑，也像是被降了温。 忽然觉得妲己摘女儿的兰花很是不该。 她只是一介宫妃，怎么能动嫡出王姬的东西？ 那兰花琬儿就是随手扔了，她也不能捡。 “妲己，跟琬儿道歉。” 他的声音不算冰冷，妲己却如遭雷击，“你说什么？！” 中了自己魅惑之术的纣王，怎么还能维护别人？ 这不合常理！ 纣王皱眉，“向琬儿道歉！” 竟然质疑君主，以前怎么没发现妲己如此大胆，且无礼。 那张千娇百媚的脸，似乎也没那么好看了。 妲己弄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只能含恨道：“三殿下，妲己有错，望三殿下恕罪。” 七杀：“念你初犯，饶你一次。” 妲己咬碎了银牙，做出委委屈屈的小白花姿态，“多谢三殿下！” 泫然欲泣，我见欲怜。 但她这姿态白做了，因为纣王压根没看她，只顾着跟女儿说话。 七杀：“父王，女儿近日功课，有诸多不解之处。父王可否为女儿解惑？” 殷商时期，男尊女卑的思维还没有成型。 女子照样能当诸侯，能当将军。 比如妇好，是殷商第二十二代君主武丁的妻子之一，同时也是杰出的军事家、政治家。 因而纣王的子女都受同样的教育，殷琬也和两位兄长一起读书习武，并没有被限制在深宫之中。 纣王很感兴趣地道：“说来！” 七杀：“甲乙两国有纷争，乙国派了奸细到甲国，那奸细千方百计得到了甲国君主的宠爱，撺掇着甲国君主残害百姓，横征暴敛，做尽了恶事。” 听到这里，妲己心里一跳，这小王姬仿佛意有所指。 七杀：“如此几年，甲国君主众叛亲离，文武大臣都投了乙国。乙国尽得甲国之土，甲国君主回天无术，只能纵火自焚。” 纣王叹道：“此乃昏君，结局虽惨，也是咎由自取！” 001在七杀识海里大叫，“亲，你说的是你自己，你造不造？！” 纣王自然是不造的。 还以为女儿要问甲国国君之失，却听她道：“甲国灭亡，奸细功劳最大。等她回到乙国，乙国君主是否视她为功臣，给予荣华富贵？” 妲己抢答：“自然是功臣！” 难道还有别的可能？ 小王姬自己也说了，奸细的功劳最大！ 第1492章 殷商王姬(4) 纣王失笑：“爱妃天真。” 妲己摇晃纣王，撒娇卖痴，“大王，妾身什么都不懂，您跟妾身说明白嘛！” 纣王一边享受，一边有点不好意思。 女儿还在跟前呢。 悄悄推开妲己，道：“若朕是乙国君主，定然斩那奸细于阵前！” 妲己：“......为何？” 纣王：“奸细既然撺掇着甲国君主行恶，必有恶名传扬于民间，杀之可得民心，也能成就乙国君主的名声。” 这种帝王心术，如果问的不是女儿，听的不是爱妃，他还不乐意说呢。 “......是这样么？” 妲己听得毛骨悚然。 她不想相信，可纣王没理由骗她。 纣王怜惜道：“爱妃被吓着了？莫怕，你既不是奸细，朕也不是乙国君主，不会动你分毫。” 他觉得自己讲了个笑话，但妲己完全笑不出来。 “可是，当初不是乙国君主派奸细去败坏甲国江山的么？或许她还许诺，事成之后，会让这奸细亦成正果！” 正果？ 爱妃用词好生奇怪。 纣王笑道：“那又如何？” 乙国君主杀这奸细，理由都是现成的。 譬如蛊惑君心、陷害忠良、祸国殃民等等。 可如果不做这些事，奸细又怎么败坏甲国江山？ 那奸细不成功还罢，若是成功，唯有死路一条。 妲己气极，还要拼命控制自己，尽量平静地道：“这不是出尔反尔么？” 纣王淡笑，“那又如何？” 信守承诺，可不是君王必备的美德。 妲己还想挣扎，“乙国君主若想做明君，就必须赏罚分明！” 灭国之功，怎能不赏？ 纣王饮了一口酒，笑道：“奸细伤天害理，不该罚么？乙国君主替天下百姓斩杀此獠，有何不妥？” ......确实没什么不妥。 但妲己犹不死心，看向七杀。 “三殿下，您也认为乙国君主会杀奸细么？” 女娲娘娘是神明，应该没有人族君主这么卑鄙无耻，阴险毒辣！ 七杀暗道你这是病急乱投医，竟跑我这儿来找认同感。 “此前我还不敢肯定，但听了父王这一番真知灼见，茅塞顿开。” 她不常奉承他人，吹捧纣王有些不适。 顿了一下才道：“是的，我认为奸细前境堪忧。” 妲己：“......万一乙国君主宅心仁厚，善待部属呢？” 七杀和纣王同时呵呵。 纣王心想妲己美则美矣，就是没什么见识。 不过，也用不着她有见识，足够美丽就行了。 七杀又下一剂猛药，“父王，那奸细若想活命，该当如何？” 妲己竖起耳朵听着。 字面意义上的竖起，狐狸原形的耳朵刷地立起来，还有点萌。 纣王：“他若与甲国有血仇，便不应惜身，尽其所能......” 妲己急切地打断他的话，“若无血仇，只是无奈被乙国君主驱策呢？” 纣王：“那他应泯然于众人，绝不出头，绝不行恶，将自己当成甲国普通臣民。同时，与乙国君主虚与委蛇，静待后事。” “乙国若不能灭甲国，对他便还有指望，轻易不会动他。” “乙国若灭了甲国，他也无功无过，最多被训斥几句，不至于丧命。” 妲己陷入沉思。 纣王说得好有道理呀。 当日，七杀在寿仙宫用了晡食才回去。 等她走了，纣王搂着妲己道：“美人，再跟朕说说那炮烙之刑。” 女儿来之前，妲己正跟他说有一刑具，名为炮烙，可惩治大逆不道、奸猾刁钻之臣。 妲己强笑道：“什么炮烙？妾身忘了。” 纣王本该觉得蹊跷，但在魅惑之术的作用下，只觉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忘了就忘了罢，来，为朕歌舞一回！” 妲己打起精神，轻歌曼舞。 听到这儿，七杀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 女娲娘娘神通广大，她不敢拉拢妲己，也不敢策反，只敢潜移默化，旁敲侧击。 力求水波不兴，风过无痕。 妲己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行动，都由她自己做主。 务必让女娲娘娘知道，一切出自妲己的本心，与她七杀无关。 这中间的“度”如何掌握，是门大学问。 001大力鼓掌，“宿主大人棒棒！” 七杀冷静地道：“不要强行谄媚，显得虚假。” 001真诚地道：“本系统真的觉得你很厉害嘛，你都把狐狸精忽悠瘸了！” 七杀：“你是在讽刺本君么？” 真的厉害，就不会这么畏首畏尾，该大杀四方。 001：“不敢不敢！” 马屁拍不下去了，赶紧转移话题，“宿主大人，任由纣王一直被狐狸精魅惑，真的好么？” 七杀：“不好，但我没办法。” 解除纣王所中魅术很简单，但那样一来，狐狸精就会知道宫中有高手。 她若是向女娲娘娘禀报，就有两种结果。 第一种，女娲娘娘召回狐狸精，转派道行更深的妖精。 第二种更可怕，女娲娘娘亲自来看是谁在捣乱。 七杀不嫌自己命长，不敢惊动女娲娘娘。 为今之计，只能暂时稳住狐狸精。 所以不能帮纣王解除魅术。 但某些重要关头，可以让他清醒片刻。 第1493章 殷商王姬(5) 殷商王宫古朴大气，不似后世皇城那般精巧富丽，也有可赏之处。 七杀一边观景，一边整理思绪。 迈进原身所居的舜华宫时，已有初步方略。 至少不像之前那么茫然惶恐。 一抬头，冷不防看见一张灿烂的笑脸。 “琬儿！” “......二哥！” 殷洪奔到近前，拉着她去宫室廊下。 豪气地道：“妲己摘了你的兰花，二哥送你二十盆！” 廊下果真摆了二十盆香气馥郁的兰草。 七杀对花没有太深的研究，也能看出皆是名贵品种。 “谢谢二哥！” 殷洪伸手弹她的脸颊，笑道：“跟二哥还客气什么！” 七杀飞速闪开，“二哥对我最好了！” 演义中，殷洪出场时是十二岁，殷郊十四岁。 但无端多了殷琬之后，他们的年岁也有改变。 殷郊年已十八，殷洪和殷琬是龙凤胎，都是十六岁。 兴许是因为同时孕育，殷琬与殷洪关系最为亲密。 “知道二哥担心你，就不许因为小事为难自己！” 没能弹到妹妹的小脸，殷洪也不在意。 前几日他和长兄出去打猎，今日回来才听母后说，妹妹被妲己气着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 他问清原由，赶紧命人搜寻上品兰花。 奈何一时之间找不到，只好冲进东宫，搬空了长兄的兰苑。 七杀：“不会了！” 理出一点头绪，也就不会再烦恼。 殷洪：“我也很讨厌苏妲己，但父王喜欢她，咱们为人子女的，有什么办法？” 七杀：“是没办法。” 纣王不喜欢妲己都不行。 殷洪见妹妹不像往日那般欢乐活泼，以为她深受打击。 劝慰道：“只能想开点，母后说过，天下美人那么多，父王对妲己的宠爱不会长久。” 他劝妹妹想开，自己却想不开。 灵机一动，有了一个主意。 “要不，改天咱们趁父王上朝，去揍她一顿？” 妹妹受了委屈，他却不能将欺负妹妹的人拉来打上八十大板，想想就恼火。 七杀：“揍完呢？” 她还能杀狐狸精呢，可她敢吗？ 这小少年真是说得轻巧。 不过这也正常，他又不知内情。 殷洪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很妙，“父王若不追究便罢，若是追究，咱们去外祖家。” 料想父王也不会兴师动众去东鲁要人。 耳边忽传来一道声音，“尽出歪点子，琬儿莫听他的！” 七杀闻声看去，见一个少年从长廊那头走来，芝兰玉树，风度翩翩，和殷洪长得很像。 只是殷洪跳脱些，他则沉静些。 不用说，这定是太子殷郊。 “大哥，你，你怎么也来了？！” 殷洪支支吾吾。 殷郊：“来找我失窃的兰草！” 殷洪讨好地笑道：“呵呵，不是失窃，是我搬来送给琬儿了，我想着你也不喜欢兰花，白放着多浪费。” 殷郊瞪他一眼，“不告而取谓之窃。” 他要是不喜欢兰花，为何栽种这么多？ 为何专门设了个兰苑？ 二弟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高。 转头换了副笑脸，“琬儿听到了么？送你兰花的是我，不是他！” 七杀：“......听到了，谢谢大哥！” 又道：“大哥，我只要一盆，其余的你让二哥搬回去。” “什么？！” 殷洪捂着胸口，装出受伤的样子，“琬儿，我辛辛苦苦搬过来的花，你又让我搬回去？我以为咱俩才是一伙的呀！你怎么能背叛二哥，站到大哥那一边？” 001：“......这小子真是个戏精！” 殷郊显然也有同样的感觉，示意七杀别理他，跟自己走。 七杀看看稳重可靠的大哥，又看看快要打滚的二哥。 果断选择了大哥。 殷郊微微笑了一下，带着她行往内宫。 “琬儿，那苏妲己若再欺负你，不要闷在心里，也不要跟她争执。来跟大哥说，大哥替你出气。” 001羡慕地道：“真是个好哥哥！” 可惜它这次没有身体，想叫声哥哥都做不到。 七杀：“我担心她欺负你们。” 殷郊柔声道：“她身为宫妃，不便见外男，没有欺负我们的机会。” 七杀：“但还是要小心呀！大哥，你答应我，无论遇上什么事，你都不能冲动，也要看着二哥，不许他冲动！” 虽然妲己暂时被她吓唬住了，可谁知道以后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谨慎小心没坏处。 殷郊若有所思，“琬儿，你如此在意苏妲己，是否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是啊，可我不能告诉你。 谁都不能告诉。 七杀：“不是。我只是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仿佛她会带来灾祸。” 殷郊静静看了她数息，郑重地道：“好，我答应你，遇上与苏妲己相关的事情一定会小心，也会让二弟小心！” 说完，交待妹妹好好歇息，揪着赶上来的殷洪离开。 第1494章 殷商王姬(6) 殷郊、殷洪虽然贵为君王之子，却只是封神大戏里的小配角。 看演义的时候，七杀并不喜欢他们。 原因有两个。 一是他们无脑冲动。 妲己想谋正宫之位，令奸臣费仲谄害姜王后，费仲就找了小人姜环，让他假装领了姜王后之命，刺杀纣王。 姜环被抓住，招认自己是东伯侯姜恒楚旧将，行刺纣王乃是姜王后指使。 纣王大怒，令西宫黄贵妃审问。 殷郊、殷洪得到消息，冲到西宫杀了姜环。 杀得是爽快，可姜环一死，便等于死无对证，不但姜王后说不清了，也找不到主谋。 二是他们意志不坚。 兄弟俩逃出朝歌，又被抓回去，临死之际，哥哥被广成子所救，弟弟则被赤精子所救。 广成子和赤精子名列十二金仙。 传他们法术，授他们法宝，令他们下山助周灭商。 两人也发誓定会听从师命，路上却被申公豹忽悠得违背誓言，转投殷商阵营，与西周作对。 结局都是死后封神。 当时七杀恨铁不成钢，觉得他们烂泥扶不上墙，辜负了广成子和赤精子的爱护。 现在却觉得情有可原。 身为人子，看到母亲因为根本不存在的罪行遭受剜目、炮烙这等酷刑，且气绝身亡，怎能冷静？ 当然是能杀一个算一个！ 下山后被申公豹说动，也不算奇怪，他们毕竟是殷商的王子，天然就处于殷商一方。 他们和纣王、妲己有仇，却跟殷商江山没仇！ 保护自家国度，这没毛病。 倒是广成子和赤精子，行事不合常理。 明知殷郊、殷洪的身世，还让他们相助西周，这也太残酷了些。 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得到西周的信任，光是他们活着，对于西周来说就已经是一种潜在的威胁。 何况，纣王之子不死，灭纣大业又怎能算成功？ 001：“宿主大人，既然殷家兄弟非死不可，广成子和赤精子为啥又要救他们？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七杀：“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殷郊、殷洪会选择哪条路。” 如果选择殷商，必然丧命，也不用可惜。 如果选择西周，意义就大了。 试想，亲生儿子都要讨伐他，纣王该有多坏？ 但不管兄弟俩如何选择，只要两位大仙救他们，西周的好感度、支持率肯定上升。 因为西周仁义。 001喃喃道：“本系统感觉，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七杀随口夸赞，“有点长进。” 更深的原因，则是通过这种方式，从侧面证明西周取代殷商的正确性。 也证明了西周对殷商仁至义尽。 看，我们给纣王之子都留了生路，是他们自己不珍惜。 001得到夸奖很是雀跃，张着小胖手转了几个圈圈，泡泡满天飞。 又兴奋地道：“本系统明白了！阐教、西周一方就是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但何必这么麻烦呢？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七杀：“因为......” 忽然卡壳。 是啊，何必这么麻烦？ 举凡改朝换代，胜利者都会在事后美化己方、丑化敌方。 然而那是事后！ 过程中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手段也不会太干净。 可阐教、西周不同，一举一动，无不彰显着自身的正义性、合理性、合法性。 但诡异的是，如果真的正义、合理、合法，如果上天注定西周取代殷商，又何需各种证明？ 那是自然而然的事儿！ 除非，除非...... 七杀脑海里，如同一道璀璨的闪电划过夜空。 除非他们并没有那么合理。 除非殷商气运不绝，不该被西周取代！ 阐教、西周是在逆天而行！ 所以他们小心翼翼，用既成事实倒逼天道承认！ “......小七杀，你的猜测太吓人了！” 001胆颤心惊。 七杀：“让我缓缓！” 她自己也在怀疑，真有这种可能么？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 难怪她以前看演义时就常有怪异之感。 很多事情说不通。 001：“可是你说过，鸿钧老祖是大道的化身，他也支持西周的呀！” 七杀：“大道化身，并不等于大道。” 况且，鸿钧老祖真的支持西周么？ 不一定。 殷商的助力主要来自于截教，而截教的通天教主是鸿钧老祖的三徒弟。 如果鸿钧老祖认真阻止通天教主，他会做不到么？ 七杀不信。 既然做得到，为何直到后期万仙阵时，才将通天教主收入葫芦带走？ 001苦恼地道：“封神太多谜团，本系统头都大了！” 七杀也觉头大。 在柔软的床上翻个身，不想了，且行且看罢。 第1495章 殷商王姬(7) 若无妲己，纣王的后宫其实很和谐。 正宫姜王后、西宫黄贵妃、馨庆宫杨妃都不是拈酸吃醋之人。 大家按着姜王后的排班侍寝伴君，纣王多宠爱谁几分，另外两人也不嫉妒，言谈之中还多有打趣。 黄贵妃、杨妃没有生育，私下里，姜王后的三个儿女称呼她们为姨母。 真将她们当成了母亲的妹妹。 如此融洽的妻妾关系，七杀也是第一次见。 001：“大概是因为不怎么爱吧。” 七杀：“还因为她们的眼光不只放在后宫。” 虽然她们不上朝，对于国事却知之甚深。 纣王，或者说这个时代的君王，并不禁止前朝往后宫传消息。 “后宫不得干政”的观念，此时还没形成。 姜王后和两妃对国事有何看法，都能直接进言纣王。 001叹道：“所以后宫、后宅女子争宠，多半是因为无聊。一旦有了更感兴趣的事情，谁还在意狗男人喜欢哪个小妖精！” 纣王独宠妲己，夜夜笙歌，她们照样过自己的小日子。 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偶尔还约着出去游玩。 七杀跟着她们，很是度过了一段欢乐时光。 朝歌的繁华，超乎了她的预期。 街道纵横交错，商铺林立，行人不绝，有各种商品售卖。 商业十分发达，难怪后世以“商”来称呼做生意。 城池巍然壮观，绵延数十里。 街上来往的男女老少，脸上都有种天国上邦的淡淡自豪感。 更先进的是，朝歌不遇大事一般不宵禁，有熙熙攘攘的夜市。 “朝歌夜弦五十里，八百诸侯朝灵山”，形容得很是贴切。 怎么看，都是欣欣向荣、朝气蓬勃，不是一个即将灭亡的朝代该有的景象。 七杀还特意往南门去了几次，想找一找姜子牙的算命馆。 却都没找到，南门一个算命馆也无。 或许他刚下山，正在宋家庄忙着娶妻呢。 她也没胆量放出神识去察看，大佬太多，不敢放肆。 这日，七杀正和姜王后、黄贵妃、杨妃闲聊，忽听宫女来报，苏妲己偶染暴疾，卧榻不起，大王急得跳脚。 姜王后笑问，“是何病症？” 七杀也自奇怪，那日的话起了作用，妲己这阵子安分守己，除了霸占着纣王，并没使坏。 能出什么事呢？ 还是说，她没被吓住，要开始作妖了？ 就听宫女回道：“娘娘，此事说来话长，容奴细细禀报。” 原来，今日早朝时，文武大臣劝纣王勤于政务。 纣王正烦不胜烦，忽有一道士求见，便宣进大殿。 那道士自称云中子，乃终南山炼气士，言道宫中有妖气，献上宝剑以镇之，挂于分宫楼。 黄贵妃不解，“这和苏妲己生病有何关联？” 宫女神秘地笑道：“黄娘娘请想，宝剑刚挂上，她就病得气若游丝。若没些缘故儿，何至于此。” 妲己嚣张跋扈，除了大王，宫里没人喜欢她。 黄贵妃反应过来，圆睁双目，惊道：“你是说......” 宫女小声道：“没错，大家都说，她兴许是妖精变的。” 否则大王怎会那么喜欢她？ 要说容貌，眼前这三位娘娘也不差。 尤其馨庆宫杨娘娘，不比她逊色多少，大王还不是宠爱了一阵子就视若平常。 “哈哈哈！” 三人看着煞有介事的小宫女，忽然笑成一团。 妲己是妖精变的？好好笑哦。 杨妃还推推七杀，“琬儿，你怎不笑？不好笑么？” 七杀扯扯嘴角，“好笑，特别好笑。” 云中子进剑除妖，差点忘了此节。 这可是封神中一个很关键的事件，引出了斩首杜元铣、商容辞官、炮烙梅伯等事。 纣王与大臣离心，便由此开始。 姜王后遭难，也是因为纣王在这些事情中表现得太离谱，她身为王后，不可不劝。 于是冒死谏言，最终惹怒了纣王和妲己。 起身道：“母后，两位姨母，我去寿仙宫看看热闹。” 姜王后刚想说“别去触你父王霉头”，女儿已走远，无奈地道：“这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黄贵妃笑道：“娘娘不用担忧，琬儿自有分寸。” 杨妃也道：“琬儿想去就让她去呗，大王最疼她，不会迁怒。” 姜王后一想确实是这个理儿，便也不纠结，三人继续之前的话题。 闻太师远征北海，也不知战况如何，何日回转？ 听说北海地丰物美，真想去见识一番。 她们若和妲己有情谊，她生病，她们自当过去探望。 问题是不但没情谊，还有些过节，而且鄙视她的品性，不去幸灾乐祸，已经是她们大度。 她若病死了，那也是命该如此。 但七杀可不想让她死。 至少不能现在死。 第1496章 殷商王姬(8) 小宫女说纣王“急得跳脚”，有些夸张。 纣王虽急，却还稳得住。 拉着妲己的手，让她放宽心，好生休养。 又喝令宫中巫医早日治好她。 妲己面如金纸，垂泪道：“大王，妾身不是生病，是被分宫楼前那妖剑所伤。” 纣王狐疑，“妖剑？” 云中子明明说那是有大法力的宝剑！ 妲己有气无力地道：“正是！今日妾身迎大王下朝，行至分宫楼，那妖剑射出妖异之光，伤了妾身心神。” 纣王安慰道：“许是美人娇弱，忌见凶器，歇息两日便好。” 演义里，他一听妲己有恙是因为那柄剑，立刻怀疑云中子使妖术害自己的爱妃，将那剑烧了。 但现在妲己害怕事成之后被女娲娘娘清算，不敢用尽全力迷惑他。 他也就不像演义里中术那么深，还保有些神智。 不会被她一言一语所左右。 妲己心内暗恨，这臭男人怎么还不去毁剑？！ 哭得梨花带雨，情深义重地道：“大王，妾身福薄，不能长侍您身侧。妾身去后，盼您勿以妾身为念，珍重自己，福寿安康！” 听她宛如临终诀别，纣王忆起往日恩爱时光，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爱妃切莫丧气，小病而已！朕用尽库中宝物，访遍天下名医，定能医治好爱妃！” 就是不提如何处置分宫楼那宝剑。 因为他觉得云中子仙风道骨，智慧通达，不像是危言耸听之辈。 他说宫中有妖气，那就八成有。 要是撤了宝剑，妖气侵袭，岂不坏了自家和儿女们的性命？ 不可，万万不可！ 妲己闭了闭眼睛，不想再跟他废话。 世间男儿皆薄幸，口中说着爱她，却连为她毁剑都不肯。 只恨她眼下受那宝剑克制，施展不出魅惑之术。 天耶，莫非她大限将至？ 女娲娘娘，救命啊！ 救她的却不是女娲娘娘，而是七杀。 “父王，女儿喜欢那宝剑，赐予女儿如何？” 七杀匆忙进寿仙宫，问了妲己病情，见她只剩一口气，不敢耽搁，赶紧向纣王提出请求。 这狐狸精死了是小事，就怕女娲娘娘派来更难对付的妖精。 纣王迟疑，拉着女儿到一旁，悄声道：“这剑摘不得，需悬挂在分宫楼前镇妖气！” 女儿要是喜欢别的剑，百柄千柄他都给。 唯独这个不行，这是得道高人送他的护身符！ 妲己又气出一口血。 再镇，老娘就死了！ 死之前一定拉你垫背！ 七杀：“女儿也听说了。但女儿以为，只要这剑不出王宫，法力便还在，依然能镇妖气。” 纣王思索片刻，道：“你保证不带出宫？” 琬儿所言有理。 云中子也没说过这剑必须挂在分宫楼，料想取下也无妨。 七杀：“我可以发誓！” 纣王没要她发誓，让她拿走了宝剑。 一回到舜华宫，七杀立时将宝剑送进仙湖界，交给青江帝保管。 青江帝接过剑，面露惊愕。 “小仙姑，此剑何人所制？！” 七杀：“一位上仙。” 青江帝喃喃道：“外界的上仙，这般厉害么？” 这剑本身不算多好，以松枝制成，附着的法力也不多。 可剑上道韵玄妙深奥，浑然天成，竟是他平生仅见。 制剑者对道的理解，远在他之上。 七杀不与他多说，飞快收回神识。 她也没法跟青江帝解释这个世界的层次。 宝剑收入仙湖界，妲己总算活过来了，继续与纣王你侬我侬。 但心里曾经对纣王产生的爱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却说云中子，并没有回终南山，还在朝歌观望后事。 看见王宫妖气又起，以为宝剑被毁，心知成汤合灭，西周当兴。 长叹一声，在太师杜元铣府外留下了四句预言诗。 妖氛秽乱宫廷，圣德播扬西土。 要知血染朝歌，戊午岁中甲子。 演义中，杜元铣回来看到后，决定犯颜直谏。 他用词太过犀利，纣王怒不可遏，下令斩首。 但这一次，云中子不会知道，他刚出朝歌，就有两人提桶把他的诗句擦了。 殷洪边擦边问，“琬儿，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七杀：“乱涂乱画，影响市容市貌。” 殷洪此前没有听过“市容市貌”这词语，却能意会，赞同道：“我也厌恶别人在墙上乱画。” 又道：“为何我们要亲自动手？” 堂堂王子王姬，做这等粗活真的好么？ 他记得这是杜太师的府邸，让杜家下人来擦更合适。 七杀：“不好玩么？” 殷洪用抹布在水中搅了搅，笑道：“好玩！” 原来琬儿是想玩水呀。 真是孩子心性。 他这做哥哥的能怎么办？ 只能陪着。 第1497章 殷商王姬(9) 云中子进剑除妖一事中，无人伤亡。 纣王与文武百官的矛盾便也未被进一步激化。 妲己觉得这男人无情无义，对他冷了心，出工不出力，不像以前那么爱缠着他。 他也就多了很多上朝的时间，没有因为妲己而荒废朝政。 姜王后颇感欣慰，以为他新鲜感过去了，自然也不会怒骂昏君妖妃，为自己招灾。 母亲没出事，殷郊、殷洪便不会跟纣王父子离心。 逃离朝歌、被抓回、被救走等情节，并没有上演。 演义中的很多桥段，都被七杀这只小蝴蝶扇没了。 或者说，她勒住了纣王狂奔作死的脚步。 总之，朝中宫中，暂时太平安然。 但七杀不敢掉以轻心。 封神这局面，坑太多，她这里按下葫芦，谁知何处又浮起瓢？ 还是得谨慎。 让她没想到的是，妲己竟然主动来寻她。 舜华宫的宫女们紧张极了，都觉得这妖妃要上门欺负自家小王姬，当即跑出去三个。 一个去找姜王后，一个去找太子殷郊，还有一个更离谱，要去找王叔比干。 她们想得很周到。 万一王后娘娘不在中宫，还有太子，太子要是也不在，那能保护小王姬的就只有比干王叔。 大王都不太靠得住。 毕竟妲己是他的宠妃，难以确定他会帮谁。 七杀：“你们回来！” 三个宫女回她一个不用害怕的眼神，齐声道：“王姬放心，我们很快回来！” 说完跑得更快了。 七杀要是不动用武功法力，还有点追不上。 只能望人兴叹。 001：“噗哈哈，真可爱！宿主大人，她们把你当娇花呢，却不知你是霸王龙啊！” 七杀：“......再说一次？” 001不敢说。 眼看三个宫女远去，舜华宫女官绿芜收回目光，恭恭敬敬地对妲己道：“苏娘娘，请！” 妲己不屑地冷笑一声，昂首进去。 她没有小看谁的意思。 但她如果想害殷琬，朝歌之中有谁能救？ 来几个都只是给她进补。 “娘娘此来，所为何事？” 七杀懒得跟她客套，开门见山。 妲己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说道，“本宫欠你一个人情。” 七杀：“是么？” 这妖精还通人情世故？ 妲己慢条斯理地喝一口青瓜蜜水，道：“我知道你不懂，你也不用懂。只需记着，这人情本宫会还。” 七杀：“哦。” 不指望你还人情，你少祸祸殷商我就烧高香了。 悲催的是，这种话只能在心里想想，说都不敢说出来。 妲己见她面色淡淡，咬了咬牙，道：“三殿下，那日你说的故事很有趣，大王解得也很精彩。” 七杀：“嗯。” 妲己：“但本宫有一事疑惑。” 七杀：“何事？” 妲己：“那奸细要是懈怠，不干活儿，乙国君主会不会杀她？” 虽然纣王说，只要甲国不灭，乙国就对奸细抱有指望，不会对奸细动手。 但她现在厌了纣王，就觉得他的看法也不一定对，想来听听小王姬是怎么想的。 事关性命，不能不慎重。 这个问题，七杀十分乐意为她解答。 送上门来接受教育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如果她什么都不做，乙国君主兴许会生出杀心。杀了她，换上别的奸细。所以，我觉得她应该有所行动，但又不至于真正伤害到甲国。如此才能平安。” 妲己仰天长叹，“好难啊！” 勤快不行，偷懒也不行，到底要怎样？！ 七杀心说我更难。 提醒道：“娘娘，父王快下朝了。” 妲己懒洋洋地道：“三宫六院，众多妃嫔，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伤了的心，再难愈合。 前番她虽是奉女娲娘娘之命迷惑纣王，但日日耳鬓厮磨，石头也会动心，她不知不觉生了情意。 甚至想过，大功告成之日，向女娲娘娘求情，留他一条性命，从此抛下红尘，与她双宿双飞。 谁知他那般薄情。 七杀：“但父王最宠爱的是你！” 妲己翻起眼皮看她一眼，“你就不怕本宫霸占住大王，让你母后独守空房？” 七杀艰难地道：“苏娘娘，你是父王心爱的人，为人子女，自然希望父亲心情愉悦。你能伺候好父王，我只有感激你的。” 她都快把自己说吐了。 要不怎么说世事难料呢，换了以前，打死她也想不到自己能说出这番话。 001很是感慨，“谁能想到啊！” 妲己只觉这小王姬太傻太迂腐了。 为了一个“孝”字，连现实的利益都不顾。 发呆片刻，叹口气，垂头丧气地起身。 小王姬傻虽傻，话没说错。 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得有所行动。 001五味杂陈地道，“仿佛看到了一个不情不愿的打工人！” 七杀：“看来洗脑太成功也不是件好事。” 但她怎么能想到，妲己会被她忽悠得啥都不想干了呢？ 以前是怕你迷惑纣王，现在是怕你消极怠工。 转念一想，这，就是智慧的力量！ 在这个世界，用智慧比用法力保险多了。 还好她智慧超群！ 第1498章 殷商王姬(10) 妲己刚刚动脚，门口出现两个人，纣王和姜王后。 纣王看女儿的眼神里，满是欣慰。 显然是听到了她方才的话，被她的孝心感动了。 姜王后则是面无表情。 七杀只想emo。 ......怎么就这么寸？！ 大王、王后来了，外面那些宫人为何不通传？ 就这么想看她出糗？ 姜王后肯定觉得这个女儿胳膊肘玩外拐，白养了。 “拜见大王，拜见娘娘！” 妲己妖妖娆娆地行礼。 七杀也赶紧跟上。 “爱妃请起！” 纣王口中叫着爱妃，手却伸向女儿，“我儿快起来！” 琬儿对他的孝道，感天动地啊！ 他一直知道琬儿是个孝顺的孩子，却不知她能孝顺到这种程度。 之前他还以为，琬儿和王后更亲近。 这也不为怪，孩子总是更亲近母亲一些。 眼下方知，他在琬儿心里才是第一位。 七杀避开他的手，站到姜王后身边，忐忑道：“母后，我......” 姜王后打断她的话，似怒非怒地道：“你想说什么？说你更孺慕你父王，把为娘往后放？” 七杀急道：“不是的！” 上天作证，纣王与姜王后之间，她当然选择姜王后。 可纣王和妲己就在这儿，不好解释。 姜王后：“哼！” 纣王心里美得很，得了便宜还卖乖，笑眯眯地道：“梓童莫恼！琬儿往日待你好，朕也没说什么。” 一时父爱爆棚，要开私库让女儿挑选珍宝。 七杀敬谢不敏。 她要敢去挑，姜王后更得伤怀。 001：“这对至尊夫妻，吃起女儿的醋也和普通百姓差不多嘛。” 七杀：“闭嘴！” 怎样才能哄好姜王后？ 在线等，挺急的！ 妲己站在一旁，白眼快翻出天际。 呵，就你家有女儿么？ 老娘子子孙孙多少代了，你们望尘莫及！ 不耐烦再看他们父慈女孝，施展手段，把还不想走的纣王迷走了。 七杀简直谢谢她。 试探着去挽姜王后的手臂，“女儿心里，自是母后最重！” 姜王后面容一缓，笑着拧她的脸，“不用多说，为娘知道！” 要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她也就白当了这么多年的娘。 七杀：“......你知道？” 那刚才为何还生气？ 姜王后：“故意做给你父王看的罢！” 又夸女儿：“你那几句话，说得不错。任谁听了，都会赞你孝顺。” 七杀心内苦笑，我并不想孝顺纣王，只是形势所逼。 不想再听见“孝”这个字，问道：“母后，你和父王怎一起到来？” 姜王后：“路上碰巧遇见。他怕我们母女欺负他的心肝宝贝，赶来为妲己撑腰呢。” 说到后来，声音里终是有了丝嘲讽。 这个男人，看起来竟然对妲己动了真情。 幸好她明白自己首先是王后，其次是母亲、女儿，最后才是他的妻子。 否则不定如何伤心。 就不知道，他这真情有几分？价值几何？ “不让宫人通传，在外稍候，是我的意思。我本想让他知道妲己私下里的模样，不想倒是你给了他惊喜。” 001：“......原来这也是位宫斗高手，失敬失敬！” 以姜王后今日这表现，若有心宫斗，妲己不一定斗得赢她。 当然了，前提是妲己不是妖精。 七杀：“母后，我只是不想留下话柄。” 姜王后再次表扬，“做得极好！” “我们来之前，她有没有对你无礼？” 七杀摇头，“没有。” 女官绿芜插话，“娘娘，苏娘娘还说欠三殿下一个人情。” 姜王后疑道：“什么人情？” 七杀：“不知道，我没帮过她什么。” 帮过也不能说。 反正除了妲己自己，满宫都不知道云中子那宝剑能要妲己的命。 她对妲己的救命之恩，也就无人得知。 姜王后沉思良久，想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可能。 莫非，妲己终于认清了自己的身份，想通过琬儿向王后一系示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深宫寂寞，长日漫漫，多个人说话也好。 妲己自冀州来，该让她讲讲冀州的风土人情。 因而下一次朔望朝贺时，妲己发现姜王后、黄贵妃、杨妃几人不再冷眉冷眼，对自己有了些笑模样。 朝贺完毕，还留她用膳。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待遇。 ......她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妲己想不通，便也不敢轻举妄动。 本来打算在纣王面前搬弄是非，诬陷黄贵妃和杨妃，眼下也只能忍住。 没想着陷害姜王后，并不是怕了她，而是当做还给小王姬的人情。 她这一族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有恩必偿！ 为了弄明白姜王后等人在谋划什么，她不时前往中宫，参与小宴。 她胡诌的冀州趣事，也让那三人听得津津有味。 在纣王看来，这就是妻妾和睦，很是得意。 而七杀已经懵了。 妲己加入姜王后的小团体？！ 这是个什么性质的事情？ 她不知道的角落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001评价这是封神第一迷惑行为。 第1499章 殷商王姬(11) 小宫女到东宫求救那日，殷郊不在宫中。 次日和殷洪一起到舜华宫，给妹妹带了些民间的小玩意儿。 兄妹三人聚了大半天，其乐融融。 比干也遣人入宫问候，还送了一匣子圆润晶莹的珍珠。 001羡慕地道：“这是掌上明珠的意思么？这种叔祖父，本系统也想要！” 七杀：“物以稀为贵。” 殷家胜产男丁，少女儿，殷琬是三代唯一的姑娘家。 诸位长辈都对她极为爱护。 尤其比干，最为喜爱这小侄孙女，有什么好东西都记着她。 否则宫女也不会想到找他求救。 001：“老王叔下场可惨了，宿主大人，帮帮他！” 七杀：“这还用你说？” 别说比干和原身感情深厚，就算感情淡薄，也必须帮。 忠义之臣，不该是那种下场。 而要改变他以及殷商的命运，就牵扯到一个重要人物，姜子牙。 不知姜子牙的动向，七杀内心不安，时常叫着二哥殷洪去南门一带溜达。 这天，终于看到了一个算命馆。 外门贴着一副对联，左边是“只言玄妙一团理”，右边是“不说寻常半句虚”，当中坐着个灰衣老叟。 七杀心说，久仰大名了，姜太公！ 只见他银发长须，面容清癯，目光澄澈，观之不似普通人。 可惜眉宇间那一团化不开的愁苦之意，破坏了他的出尘气质。 也许是在担心挣不到钱，回家被老婆马氏撕打吧。 马氏在封神中属于丑角，被姜子牙封为“扫帚星”，后人对她的评价多半是有眼无珠、识人不明、错失富贵等等。 但七杀觉得她挺励志。 姜子牙下山后两眼一抹黑，不知何去何从，思索一番，决定投奔结拜兄弟宋异人。 宋异人对姜子牙，那真是掏心掏肺，比亲哥哥还好。 见他这把年纪无家无业，孑然一身，就为他聘了隔壁马员外的女儿，六十八岁的黄花大闺女马氏。 指望着两人生下儿女，绵延香火。 马氏年纪虽大，也算低配版的白富美，做媒的若不是宋异人，这桩婚事还不一定能成呢。 成亲后，夫妻俩依然住在宋家庄，宋异人无偿养活他们。 姜子牙沉迷于修道，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宋异人的供养，马氏却感觉不妥，让丈夫自力更生。 在她的建议下，姜子牙卖过笊篱、卖过面粉、贩卖过牛羊，还开过饭馆，全都赔得血本无归。 本钱还是宋异人的。 姜子牙烦恼不已，不怪自己无用，只怪马氏瞎出主意。 每次营生失败，回家就与马氏争吵，深悔娶了这等泼妇。 可马氏又有什么错？ 希望自己的丈夫挣钱养家，不吃白食，这放到哪儿都不为过！ 只能说，两个世界的人，注定过不到一块儿。 后来姜子牙展露了善风水、识阴阳的本事，又说自己命理最精，才由宋异人出资，在朝歌南门开了这家算命馆。 殷洪发现妹妹盯着算命馆不走，笑道：“怎么，难不成你想算命？” 七杀跃跃欲试，“卜一卦又何妨？” 见她真有此意，殷洪反而严肃了，“不可！” 七杀：“为何？” 殷洪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忘了？母后告诉过我们，有些旁门左道，会在算命卜卦时做手脚，让你生出事端，到时又找他破财消灾！” 七杀：“我想没人敢这么对我。” 殷洪还想阻拦，“咱们是不怕他。可我好似听谁说过，人的命越算越薄，最好不要算。” 妹妹长大了，心思也越发难猜。 通常会去算命的，都是些时运不济或贪欲过大之人，自身不如意、不满足，才妄图让神明指点迷津。 可他们生在王室，尊贵至极，要什么有什么，还算什么命？ 而且以他看来，所谓的玄门中人多是骗子。 比如那云中子，献了宝剑除妖，还说什么三日内必有应验。 这都多少天了，应验在哪儿？ 宫中风平浪静，一派祥和。 亏他还信以为真，一直等着看妖精。 七杀：“没这种说法。” 拖着殷洪向算命馆走去。 001声音沉痛，仿佛她是去送死，“宿主大人，你想好了？” 七杀：“废话！” 她知道，此举很冒险。 姜子牙很可能一个照面就看出她的来历，视她为妖邪，或者禀报玉虚宫。 可她不能不冒这个险。 姜子牙太过特殊，串联起了封神之战，她不可能永远不见他的面。 况且，姜子牙虽身负重任，道术却低微，是元始天尊门下末流。 比他道术高强的数不胜数。 如果连他都能看破，那她岂敢各处行走？ 以后只能窝在殷商王宫，等待命运的判决。 也就意味着任务失败。 如果他看不破，那她就有了更多操作的余地。 简而言之，这是一次勇敢且必要的尝试！ 第1500章 殷商王姬(12) 姜子牙这算命馆已经开了四日，一个客人也没有。 此时好不容易有客上门，赶紧招呼着坐下。 问道：“两位起课还是看命？” 七杀松了口气，他没一眼就看出来，甚好。 刚要说话，就听殷洪道：“先生上姓？” 姜子牙：“劳郎君动问，老夫姓姜，名尚，字子牙，号飞熊。” 总算开张，他得把自己的名号宣扬出去。 殷洪：“飞熊先生，烦请起一课。” 姜子牙心内暗赞，这小郎君衣饰华贵，容貌不俗，必然出自名门。 态度却谦和有礼，不似一般世家子弟那般骄矜，想来家教甚严。 “郎君欲算何事？” 殷洪随意道：“你先算我昨日行程。若算得准，重重有赏。若算不准，去别处开馆。” 这是消遣王子王姬的小小惩罚。 姜子牙：......白夸你了。 “请郎君取一卦帖。” 殷洪便从左侧挂着的六十四卦帖中取下一枚。 姜子牙细细看过，道：“郎君昨日早早出门，往东南方，与水相合，嗯，应是在淇水游乐。至晚，于集市饮酒，尽兴而归......” 殷洪打断他的话：“不准不准，别说了！” 心内叫苦不迭，早知算得这么准，他就不算这个。 七杀：“......二哥，昨日你不是说，功课未完成，无暇陪我玩么？” 殷洪面色微红，“呵呵，嘿嘿！都怪陈桑陈松他们，我说不去，他们非要让我去！” 又交待妹妹，“千万不要告诉母，母亲！” 近日淇水湍急，溺了几个孩童，母后不许他下水。 要是知道了，少不了一顿板子。 姜子牙微笑道：“还算别的么？” 殷洪巴不得转移妹妹的注意力，“算算我这一生功名荣辱！” 这次不只是卜卦，姜子牙还看了他面相、手相。 然后就开始掐手指。 越掐眉头皱得越紧，半天不说话。 殷洪：“如何？” 七杀也很关注。 姜子牙：“可否告知生辰八字？” 殷洪：“先生见谅，我家长辈不许我们将生辰八字外泄。” 姜子牙也知自己问得冒昧了。 很多害人的术法，都是以生辰八字来施展。 贸然问人生辰八字，便如问人的弱点在哪儿。 一般情况下，他也不会问，通过卦象、面相、手相就能算个八九不离十。 可此人命理实在奇怪。 七杀：“先生算不出来么？” 姜子牙沉吟道：“郎君这命，天生贵重，顺遂无忧。只是有一道生死大劫。” 殷洪冷哼道：“你在吓唬我？” 原以为是个真有本事的，谁知也信口开河。 接下来这飞熊先生就该索要钱财，为他化劫了。 姜子牙如同没听到他的话，陷入沉思，自顾自说道：“奇就奇在，生死大劫之后，一片空白！” 既不知其生死，也不知其境地。 殷洪：“......什么叫一片空白？” 姜子牙探询地看着他，道：“意思是，天机不显！” 殷洪和他大眼瞪小眼，忽然悟了，一拍桌子，“你这老先生，算不出来便直说算不出来，说什么天机不显！承认自己学艺不精，有那么难么？” 姜子牙：“郎君，老夫......” 殷洪一挥手，“不用多言。我确实天生贵重，你前头算得不错。继续在这儿开罢，我不砸你的店！” 他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不会跟这老先生较真。 姜子牙还不得不道声谢。 殷洪又问妹妹，“你还算么？” 老先生是个半吊子，只能算准一半。 七杀：“算！” 同样取了卦帖，看了面相、手相。 姜子牙又开始掐个不停。 殷洪跟妹妹挤眉弄眼，看罢，又难住了。 过了约莫一刻钟，姜子牙停下所有动作，心中很是茫然。 莫非这郎君说对了，他真是学艺不精？ 否则为何这小娘子也是一片空白？！ 七杀轻声道：“飞熊先生？” 姜子牙回神，颓然拱手，“老夫有辱师门，算不出小娘子生平。” 殷洪见他面色难堪，笑着打圆场，“不妨事，多练练就好了！” 这老先生是个实在人，哪怕算不出，也可以胡说嘛。 像他这么开命馆，八成赔钱。 悄悄拿出一小块碎银，放在卦帖下。 他肯定不好意思要卦金，但爷不差钱，不让他白忙活。 姜子牙却没有被他安慰到，兀自坐在那里怀疑人生。 他资质鲁钝，修行四十年，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命理。 如今连命理都不灵了，怎不叫他沮丧万分！ 师尊还让他代劳封神，辅佐明主，他有那能力么？ 七杀理解他的心情。 原先十拿九稳的事儿，忽然没把握了，换谁都得慌。 临出门时，对姜子牙道：“飞熊先生，不必妄自菲薄。你算不出我和二哥的命运，并非学艺不精，而是我们有气运庇护。” 姜子牙：“此话怎讲？” 能得气运庇护的，都不是寻常人。 七杀一笑，“我们的父亲，乃是当朝国君！” 姜子牙一惊：“纣王儿女？！” 七杀：“正是！” 说完扬长而去，徒留姜子牙呆若木鸡。 第1501章 殷商王姬(13) 走在朝歌大街上，七杀只觉天也宽了，地也阔了。 又如同在黑暗中窥见一丝光明，心情不再像之前那般压抑。 恨不能放声高歌。 看来往的每个行人都觉得无比顺眼。 殷洪不解，“你想算命，没算出来，怎还这般高兴？” 七杀：“就是没算出来才高兴！” 要是算出来了，只怕她得哭。 殷洪：“原因何在？” 七杀笑而不语，疾步向前。 她记得前面有家蒸糕做得好，给姜王后和几位娘娘带些回去。 殷洪嘀咕，“奇奇怪怪！” 001叹道：“傻哥哥哟，你妹妹是高兴大家有生路了！” 姜子牙确实精通命理，算命的本事在封神中数一数二。 并且没有失灵。 他算不出殷家兄妹的前途，也就意味着七杀的到来，有可能影响封神的结局。 换句话说，天机未定。 天机未定，便大有可为。 虽然这并不代表着殷商有救，至少有了挣扎的动力。 若一切如演义里发展，那还挣扎什么？ 直接躺平等死，还能去得有尊严一点。 七杀高兴的还有另一件事。 姜子牙看不破她的来历，固然是因为法力不高，但也有可能是因为主神的规则发挥了作用。 这规则保护着穿越者，让他们不会被原世界的人轻易看破。 那她也就不必像之前那么战战兢兢。 不过，主神想弄死她的心思昭然若揭，为何不更改规则呢？ 七杀根据此前的经验推测，主神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好比一台高科技机器，一旦开始运转，就连开发者也不能轻松更改既定的程序。 七杀回宫后，吩咐女官绿芜安排人手，日夜盯着姜子牙的算命馆。 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必须立刻回报。 绿芜不问原因，马上办妥。 这日，七杀正跟着武师父练剑，绿芜匆忙跑来，言道算命先生出事了。 “那算命先生轻薄良家妇女，被众人拿住，交给了亚相大人！” 亚相大人，指的就是王叔比干。 七杀急问：“如今在哪儿？” 绿芜喘口气，道：“说要请大王定夺，正往宫中赶。” 七杀便往摘星楼跑。 是的，摘星楼已建好了，只是没有演义里那么奢华。 这楼自然是妲己撺掇着纣王建造的，她不敢什么事都不做。 为此又被姜王后斥责。 妲己狡辩天家该有天家的气象，宫里原有的楼阁太过陈旧，有失天子颜面。 又说站在摘星楼上，了望朝歌四野，能看到民生疾苦，也能观望城外是否有险情。 姜王后很讲道理，承认她说得对，揭过此事。 但也警告她，不可劳民伤财，下次再有什么主意，先说出来姐妹们商量商量。 妲己嗤之以鼻，谁跟你是姐妹？ 只是中宫的饭食比寿仙宫好，她仍然常去。 绿芜跟着七杀跑，边跑边补充自己知道的情况。 实际上不用她说，七杀全都懂。 毕竟是看过原着的人。 到了摘星楼前，就见姜子牙抓着扮成民妇的玉石琵琶精，要用火烧。 纣王和妲己站在楼上，一个兴致勃勃，一个暗自担忧。 比干则在楼下指挥宫人搬柴薪。 七杀：“火下留人！” 这玉石琵琶精要是烧了，妲己就跟殷商结下了大仇。 到时自己怎么办？ 不杀妲己，她要残害忠良。 杀了妲己，就有可能引出女娲娘娘。 所以这玉石琵琶精烧不得！ 第1502章 殷商王姬(14) “琬儿怎么来了？” 比干严肃古板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叔祖父！” 七杀行礼，“宫女回报摘星楼有稀奇事，琬儿便过来看一看。” 比干颔首，“站远一些，免得被火星子伤着。” 七杀：“叔祖父，烧不得啊！” 比干看向姜子牙，“琬儿不知，这术士说，此妇乃是妖精所化！” 姜子牙也认出了她，拖着玉石琵琶精上前，道：“殿下，老夫并非信口雌黄，以烈火灼烧，便知真假！” 这妖精有些道行，凡火兴许烧不出它的原形。 但没关系，他还有三昧真火。 七杀摇头，“不可，不可！” 比干：“为何？” 他见过的奇人异士不算少，看得出姜子牙真有几分能耐。 七杀正要回答，就听楼上纣王扬声道：“琬儿，上来，那女人许是妖精，莫离她那般近！” 妲己暗暗嘲讽，你每日和妖精如胶似漆，倒有脸提醒别人。 也探出头去，关切地看着玉石琵琶精。 心里又恼又忧，妹妹啊，你来宫中看我，我自欢喜，看完你回家便是，为何无事生非，招惹这姜子牙？ 如今我怎生救你？！ 我若强出头，难保不被姜子牙看破真身，连我一起烧。 我若不言不语，心头难安！ 罢了，罢了，你若身死，我定替你报仇！ 等等，方才小王姬好似在喊“火下留人”？ 妲己沉痛悲伤的心中，蓦然亮出一线希望。 好婉儿，你若能救我妹妹，我再欠我三个人情，不，十个！ “父王稍候，我和叔祖父说几句话。” 七杀抬手跟纣王挥了挥。 转身对比干和姜子牙道：“这妇人若不是妖精，用火烧岂不是害了她性命？” 玉石琵琶精脉门被扣，说不得话。 一双妙目殷切地盯着七杀，只盼她能听到自己的心声。 殿下明鉴，民妇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儿，不是妖精，不是啊！ 姜子牙自信满满，“殿下，老夫不会看错！” 虽然他算不了两位殿下的命，可妖精与人，他还是分辨得出的。 若连这个都弄错，枉费他四十年的修行。 七杀皱眉，“她若真是妖精，杀了会有大麻烦。” 姜子牙：“什么麻烦？” 七杀压低声音，“飞熊先生，你也是玄门中人，可曾听过通天教主的名号？” 姜子牙心说何止听过，那是我师叔。 “殿下，你也知通天教主？” 七杀：“朝中闻太师，乃是通天老爷座下金灵圣母的高徒。” 她只说这一句，至于闻太师会不会告知她截教之事，请姜子牙自行联想。 姜子牙不负所望，联想得很快，一手捋须，道：“原来如此！” 比干也在想，闻太师政事繁忙，没想到还有空跟琬儿闲谈。 可见琬儿有多讨人喜爱。 但这和杀妖精有何干系？ 七杀：“截教门下，不分披毛带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皆可同群共处。万一这妖精师承截教，咱们杀它，岂不是得罪了通天老爷？” 玉石琵琶精疯狂摇头。 它是想活命，可它不敢冒充截教弟子。 截教门人大多随心所欲，哪天知道冒充之事，它也是个死。 民妇就是个人啊！ 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姜子牙迟疑道：“通天老爷，应该不至于为这等事生气罢？” 事实上，通天师叔喜怒无常，性格乖张。 不太好伺候。 七杀：“为稳妥计，还是不杀为好。” 姜子牙犹豫片刻，道：“就这样放了它么？恐为祸百姓，不妥！” 玉石琵琶精再次疯狂摇头。 不会的，我绝不会祸害百姓！ 它在老巢轩辕坟时，本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不在附近吃人。 想吃人得跑老远，还尽挑山贼盗匪。 倒不是想为民除害，而是山贼盗匪出了事也不敢报官。 如今姐姐成了纣王的宠妃，它自觉有靠，想在宫中吃几个人打打牙祭，却被姐姐阻止。 所以它已经很久没害过人了！ 七杀早已想好对策。 “不如交给我看管几年。它若是人，我放它回家，它若是截教门下妖，等闻太师回来交给他。若是野妖，便杀之。” 001叹道：“有靠山和无靠山，待遇就是不一样。七杀，你俗了！” 七杀：“住口，不要咬文嚼字！” 她只是这么说而已。 封神和西游可不同，西游有靠山就死不了。 但在封神世界，管你靠山多硬，该死还得死。 很多时候还是拖累着靠山一起死！ 要不怎么说，封神之战是开天辟地之后的三大量劫之一呢。 有人说这是神仙的坟场，大能的劫难。 七杀不太认同。 何止神仙、大能？ 分明是天地众生都在渡劫。 也包括千年狐狸精、玉石琵琶精等妖族。 第1503章 殷商王姬(15) 姜子牙暗思小王姬说得也在理，若这妖精和截教有瓜葛，难免通天师叔借题发挥。 他被打杀或关押是小事，误了师命是大事。 小王姬特意提起通天师叔，有她的深意。 可能这妖精真的出自截教。 刚要说话，就听比干急道：“琬儿，你如何看管？” 姜子牙便道：“老夫有一符印，可镇住妖力。” 说着便将符印贴在玉石琵琶精额头。 那符印闪出一道金光，随即进入玉石琵琶精体内，锁住它的妖丹。 此后，这妖精能如常人般行走坐卧，却使不出妖法。 他也终于松开了它的脉门。 玉石琵琶精知机，火速躲往七杀身后。 这时它倒是能说话了，可说什么呢？ 说啥都容易惹火烧身，还是闭嘴为妙。 七杀见比干仍不放心，笑道：“叔祖父，您忘了么？我宫中还有云中子的宝剑！” 姜子牙惊道：“云中子？！” 七杀：“先生识得他？” 姜子牙遥遥拱手，“乃我同门师兄。” 只是这师兄天资聪颖，早已出师。 自己却一无所成，真是惭愧啊！ 对比干道：“亚相大人，勿忧。云中子师兄道术远胜老夫，小王姬有他的宝剑，当保无恙。” 比干还是觉得，不该留个疑似妖精的人在侄孙女宫里。 可侄孙女坚持，没办法，只好一起向纣王禀报。 纣王宠溺女儿都成了习惯，加上妲己在一旁吹风，自然不会反驳。 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 七杀带着玉石琵琶精回舜华宫，比干邀请姜子牙去自己府上。 “你叫什么名字？” 回宫路上，绿芜板着脸问道。 她不信这民妇是妖精，只觉得她手段高明，一句话不说，就使得小王姬尽力相救。 玉石琵琶精偷瞄一眼七杀，“我姓玉，小字琵琶。” 它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小王姬虽然救下了它，可似乎能肯定它是妖精。 因而它也不喊冤，明人面前不说暗话。 但既然知道它是妖，怎还敢留在身边？ 就算有什么能除妖的宝剑，未曾修炼过的凡人也应该惧怕妖精才对，这是人之本性。 001：“......这妖精根本不会起名字。” 玉石琵琶精，取名玉琵琶。 就好比宿主大人给自己取名林霖伊，没有半点技术含量。 绿芜端起女官的架子。 “不管你之前是什么身份，既到了王宫，便要遵守宫规，谨言慎行，伺候好三殿下！” 玉琵琶含恨应道：“是！” 绿芜：“贵人面前，不可自称我，须自称奴。” 玉琵琶：“......奴记下了！” 记下个鬼哦，今晚它便偷跑去找姐姐，让它送自己回家。 不伤宫中一人，就是它对小王姬的报答。 至于姜子牙那符印，姐姐若能帮它解开最好，若是不能，它回去炼个百八十年，不信炼不化。 绿芜又道：“你来自民间，不谙宫中法度，明日便学起来。” 玉琵琶顺口应下。 七杀听得好笑。 绿芜要是看见玉琵琶的真面目，不知会被吓成什么样。 “你名叫琵琶，想来精于琵琶？” 绿芜刚想说名字和本事可没什么关系，就听玉琵琶回道：“奴练了十多年的琵琶，不敢说精通，略懂一二。” 七杀：“好，回去便为我弹奏一曲。若弹得好，赐你肉食。” 玉琵琶眼睛一亮，“是！” 绿芜忽然有了微妙的危机感。 或许，自己也该学点才艺？ 回到宫中，七杀果真给玉琵琶一把琵琶，让她弹奏。 姜王后正嫌弃宫中乐师匠气，玉琵琶若有两把刷子，不妨献上。 玉琵琶本体是琵琶，都不需要弹奏的技巧，便能奏出美妙的音乐。 一曲弹罢，七杀轻轻鼓掌，果真赐了她兔肉。 玉琵琶躲在僻静处，骨头都嚼碎吃了，只嫌这兔子太小。 老家倒是有大肥兔子，就是做不得这么好吃。 要不过几天再逃罢。 不，不行！ 它是有骨气的妖，不能为了口吃的当人奴婢！ 夜半三更，七杀正在打坐，察觉到妲己来了。 便闭上眼睛，往床上躺倒。 妲己吐出一阵青烟，好让她睡得更沉。 又屏息上前，给她掖了掖被子，朝着她拜了三拜。 随后飘出去找玉石琵琶精。 “妹妹！” “姐姐！” 两妖手握着手，彼此都是热泪盈眶。 七杀和001默然无语，静静围观。 第1504章 殷商王姬(16) 妲己：“你我姐妹，险些阴阳两隔！” 玉琵琶：“是妹妹不好，不该胆大包天，试那姜子牙！” 它就知道，姐姐定然会来看它。 妲己：“确实是妹妹错了，往后切不可如此鲁莽！” 玉琵琶委屈地道：“我哪里还敢？魂都快被吓飞了！” 又道：“姐姐，姜子牙锁我妖丹，你帮帮我！” 妲己察看一番，道：“我也无法，只能慢慢炼化！” 玉琵琶倒也不失望，“那姐姐送我回家罢！” 妲己目光闪烁，“回家？” 小王姬自告奋勇看管妹妹，妹妹若莫名消失，只怕老比干和姜子牙不肯善罢甘休。 玉琵琶有点感慨，“姐姐，外面虽然好玩，却也危机四伏，妹妹想回去了！” 今日它只是想试试姜子牙的道术，他就非得致它于死地。 好不讲理！ 人族真可怕！ 妲己劝道：“你妖丹被锁，回去恐被欺负。” 它不想让妹妹回去，也不是全为小王姬着想。 主要是担心妹妹的安危。 到了它这种境界，基本能控制住妖性。 可轩辕坟里，还有众多境界低微的小妖。 没有自保之术的玉石琵琶精，于它们是大补之物。 妹妹虽有余威，也只能镇住它们一时。 玉琵琶此时才想到这一层，不由慌乱，“姐姐，那我怎么办？” 以前它也吃过年老力衰的老妖。 妲己拍拍她的手，“莫慌！你就留在宫中，听从小王姬安排。待我功力精进，为你解除符印，到时再走！” 玉琵琶噘嘴，“小王姬让我给她弹琵琶，拿我当奴婢使唤呢。” 是给了兔肉，可这事儿要是传开，它还怎么做妖？ 一个妖精，给个凡人当奴婢！ 妲己叹道：“这都是命啊！” 难道它很喜欢跟纣王翻云覆雨？ 嗯，以前是喜欢的，现在却厌烦了。 还不是得受着。 接下了女娲娘娘的法旨，哪敢中途反悔？ 想到这儿忽然忆起，当日接下法旨的可不是只有自己，还有玉石琵琶精和九头雉鸡精。 不能光它一个干活儿！ 眼下玉石琵琶精来了，得想个法子让九头雉鸡精也来。 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共当！ 玉琵琶不知它想得这么远，忧愁道：“姐姐，我听说小王姬有一柄能斩妖的宝剑，她若祭出来，我还能活么？” 妲己安慰道：“放心，那剑她收起来了，可能还加了封印。” 若不加封印，剑上杀气四溢，她也不敢靠近舜华宫。 又道：“小王姬是个难得的好人，你只要循规蹈矩就不会有事。” 玉琵琶本来意志就不坚定，被她三言两语说服。 “小王姬确实善良，那我便留下！” 想到以后可以经常见到姐姐，脸上也有了笑容。 小王姬若不给它肉食，它就去找姐姐要。 001咳嗽一声，小胖手变成话筒，“七杀道君，请问被妖精夸奖了有什么感受？跟大家分享一下！” 七杀送它上天。 次日一大早，就将玉琵琶带到中宫，权做乐师。 但不许它在外留宿，上班一样，早上去晚上回。 姜王后夸女儿有孝心，对女儿送来的乐师也看重几分，多有赏赐。 玉琵琶每日吃肉吃得满嘴流油，乐不思蜀。 深觉有其女必有其母，都是大好人。 琵琶弹得更为卖力，黄贵妃和杨妃都赞不绝口。 妲己命它迷惑纣王。 可它现在只是个颇有姿色的妇人，又没有妖力加持，见惯了美女的纣王哪看得上？ 妲己只觉这个妹妹废了，又想起九头雉鸡精。 一日，跟纣王说自己有个结义的妹妹胡喜媚，貌比天仙，艳冶非常，比自己美多了。 纣王听得心动，妲己顺势引见。 很快胡喜媚就入了宫，迷得纣王神魂颠倒，连妲己都放到一旁。 妲己乐得清静，常往中宫来。 怕姜王后责罚，哭诉自己引见义妹也是迫不得已，都是大王的意思。 还说自己也失宠了。 姜王后、黄贵妃、杨妃等人见她哭得可怜，只能安慰她想开些。 等胡喜媚感觉出不对劲，妲己语重心长地道：“好妹妹，姐姐给你讲个故事。” 把甲、乙两国的故事讲一遍。 还加上自己的见解。 听完之后，胡喜媚大惊失色，“既如此，姐姐为何还招了我来？” 妲己冷笑，“你没接娘娘法旨？” 凭什么就它一个妖受罪？ 胡喜媚：“......姐姐真是什么好事都忘不了我！” 此后也基本摆烂了。 虽还缠着纣王，却不敢出祸国殃民的点子。 001连呼：“好了好了，后宫稳住了！” 七杀也微笑。 当初起意忽悠妲己时，可没想到还有这种效果。 001：“就是可惜了纣王，一个狐狸，一个雉鸡，啧啧！” 七杀：“这是他的国，他不牺牲谁牺牲！” 牺牲他一个，幸福千万家。 何况他快乐得很。 第1505章 殷商王姬(17) 且说姜子牙，自那日与比干结识，两人便常来常往，颇为投契。 演义里，这时他该往西岐垂竿直钓周文王了，但因七杀的小动作，很多事情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改变。 他左算右算，还是算不到投向西岐的契机，只能继续留在朝歌。 比干很赏识他的才学，举荐他为下大夫。 他也想近距离观察一下纣王，并未推辞。 比干又相助他在城里置了房产，把家小搬进来。 马氏高兴得合不拢嘴，置办了酒席专门宴请宋异人，感谢他给自己做了这个一等一的好媒。 若非他牵线，自己哪能当上官夫人，住上城里的好房子？ 她也感激比干，自己种的青菜送了几箩筐。 姜子牙上朝一段时日，心里暗暗纳罕。 师尊说，成汤数尽，周室将兴。 可他看了这么久，成汤不像是气数将尽的样子。 朝堂上文武百官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纵有一二奸臣，也在比干、黄飞虎、杨任等忠臣的压制之下，兴不得风，作不得浪。 地方上，虽有北海袁福通等七十二路诸侯造反，可那都是封地极小的诸侯，不成气候。 大名鼎鼎的闻太师领兵征伐，常有捷报传回。 各地百姓安居乐业，只要勤劳踏实，都能找到糊口的营生。 并没有被逼反的迹象。 再看纣王本人，虽然好酒色、图享受，也没误过朝政，不算昏庸。 跟他的优点相比，缺点不值一提。 那苏妲己明晃晃是个妖，托身宫中，却不作恶，听说对姜王后和黄、杨二妃也甚是恭敬，也不知图些什么。 而且他观这妖精有些根脚，便也不说破。 那日交由小王姬看管的妖精，也安分得很，在中宫当了个乐师。 纣王两儿一女，个个聪慧灵秀，神态出众。 他与太子殷郊接触最多，深觉此子人品贵重，从容大气，接得住锦绣江山。 又有殷洪、殷琬从旁辅助，下一代无忧。 也就是说，朝堂、民间、君王、后宫、子嗣等都没有大问题。 四夷拱手，八方宾服。 那成汤这江山，从何处败起呢？ 姜子牙百思不得其解。 又一日，纣王上朝时言道，冬祭将至，思念四大诸侯，欲召他们前来朝歌，与民同乐。 文武百官纷纷赞同，齐口称善。 大家都知道，思念是假，召他们前来敲打是真。 但就连姜子牙，也不能说这是昏聩之举。 四大诸侯山高路远，兵强马壮，若不时常敲打着，封地百姓心里还有远在朝歌的君王？ 这只是正常的统御之术。 次日便有四路使者，骑着高头大马奔向四方，宣诏东伯侯姜桓楚、西伯侯姬昌、南伯侯鄂崇禹、北伯侯崇侯虎。 而七杀知道这个消息后，只有一个想法。 该来的总会来。 或许，不管她如何努力，重大事件还是会发生，主线脉络还是会出现。 但没关系，咱们走着瞧，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认输！ 有一件事情，倒是早就该做了。 这日在中宫，七杀找上黄贵妃，挽着她的手道：“姨母，我想拜武成王为师。” 镇国武成王黄飞虎，乃是黄贵妃的兄长，也是殷商的两大定海神针之一。 另一个定海神针是闻太师。 只要这两人不反不倒，殷商就还有赢面。 殷商与他们的关联，必须进一步加深。 黄贵妃讶异，“为何？” 学些武艺防身健体倒也罢了，怎还要正儿八经的拜师？ 杨妃也笑道：“琬儿莫不是想当大将军？” 七杀反问：“有何不可？” 众女被逗笑，莺莺燕燕，叽叽喳喳。 姜王后还指着她说，“此为吾家王姬将军！” 七杀拖长声音，“母后！” 001：“......宿主大人，你堕落了，竟然会撒娇！” 七杀给它贴上封条，塞进地下大黑屋。 “母后，女儿早已立志，要为大哥镇守四方！” 姜王后见她认真，忍住笑意，赞道：“好，我儿有志气！” 黄贵妃也把笑容一收，正色道：“男儿能当大将军，女儿为何不能？琬儿，今日晚了，明日我跟大哥说。” 遥想当年，自己也有过征战沙场的念头。 可惜为了家族，权衡再三还是入宫。 父兄没有逼她，嫁给纣王也不算辱没，她不是很抗拒。 但如果她选了另一条路，会更精彩。 七杀：“多谢姨母！” 她们都默契地没有提到纣王，默认他会同意。 就听妲己在一旁道：“殿下何必舍近求远？” 七杀回头，“娘娘何意？” 妲己傲然道：“我出身将门，自幼习武，弓马娴熟！” 教你一个花拳绣腿的小姑娘，绰绰有余。 七杀到口不到心地夸赞，“娘娘真厉害。” 转头问武成王的喜好。 妲己只好直说，“琬儿，我可以教你！” 教你几年，算是还一个人情。 不仅教你武功，还教你道术。 能不能学会，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七杀很有礼貌地道：“不了，谢谢。” 真当我想学艺？ 我那是想跟武成王套近乎。 而且你一个狐狸精，能教我什么？ 妲己只觉她有眼不识泰山，气得肉都不想吃了。 玉琵琶和胡喜媚看她被拒绝，暗暗发笑。 还是她们聪明，不凑那热闹。 第1506章 殷商王姬(18) 第二天下朝，黄飞虎听宫人传报妹妹想见自己，便使人禀报纣王。 纣王笑道：“令武成王自去。” 外男不得入内宫，但黄飞虎战功卓越，又是黄贵妃的嫡亲兄长，纣王早已予他特权，许他可在白日随意出入西宫。 只是他为人谨慎，每次去前都要禀报一声。 胡喜媚伴驾，刚要顺口诬陷黄飞虎秽乱宫闱，想起那乙国奸细的下场，又忍住。 姐姐说得对，自己姐妹三人，绝不能传出陷害忠良的恶名。 得过且过，才是保命之道。 况且黄飞虎入宫是因为小王姬想拜师。 听说小王姬手里有高人进献的除妖宝剑，可不能得罪她。 那边，黄贵妃整治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请兄长入座。 黄飞虎笑道：“如此郑重，定是有事求我，说罢。” 黄贵妃也笑，“不是我，是小王姬。” 把七杀昨日的言语一说，感慨道：“琬儿有大志，比我强多了！” 黄飞虎沉默半晌，道：“玉绵，大王有了苏、胡两位娘娘，心满意足，不如我去求他，让你归家。” 妹妹说小王姬有大志，却忘了当年她也是个有大志的姑娘。 这重重宫阙，把人的性子都磨平了。 黄贵妃心下感动，却摇头道：“大哥说的什么话，我在宫里挺好！” 做出了选择，就要走到底。 怎能虎头蛇尾？ “不说这个了。大哥，琬儿对你崇敬得很，你可不能拂她的意。” 黄飞虎：“大王知否？” 黄贵妃：“此时未知，但必定准允。” 也不知为何，大王对琬儿比以前更为宠爱，要星星不给月亮。 黄飞虎想了想，道：“偶尔指点武艺尚可，拜师却不行。” 他们黄家枪法走的是刚猛路子，大开大合，不适合小姑娘。 妹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练了多年，也只是平常。 至于其它兵器，自己虽然也会，但算不上精通。 只能指点，不敢厚颜收徒。 黄贵妃：“你自己跟她说罢。” 当即派人去叫小王姬。 不一时七杀到来，暗赞好一条汉子。 身高九尺，魁梧雄壮，目光湛湛，有大将之风。 她穿越殷商好几个月，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见到闻名已久的武成王黄飞虎。 这还是首次会面。 听明白黄飞虎的意思，道：“既无师徒之缘，我也不强求。能得武成王指点，已是幸甚。” 没有师徒名份，也有了师徒之实。 这就够了。 不叫上殷郊、殷洪，是因为他们一个太子，一个亲王，结交外臣易为人所诟病。 就算妲己、胡喜媚不进谗言，也会有大臣非议。 她是女儿身，倒占了这便宜。 黄飞虎快人快语，既说了要指点小王姬，便也不拖拉。 “三殿下，往日习武如何？练来我看。” 七杀估摸着原身的进度，舞了一套武师父所教的追月剑法。 黄飞虎看完，心里有了底。 小王姬人小力微，飘逸灵动有余，力道不足。 若想习武有成，必须苦练力道。 若只是一时兴起，图个好看，那倒够了。 约好明日去黄府练武，七杀便识趣地离开，留他们兄妹说话。 001：“宿主大人，黄飞虎这人很怪，你不觉得么？” 七杀：“你不过是个小智障，能看出什么。” 001：“......请不要人身攻击。” 七杀再次将它堵嘴塞进大黑屋。 不是嫌它烦，是怕被黄飞虎发觉。 黄飞虎自然很怪，用不着小智障多说。 纣王一开始敢贪图享乐，是因为文有太师闻仲，武有镇国武成王。 注意，霸气侧漏、镇压叛乱的闻太师，被归在“文”那一类。 黄飞虎才是“武”这一类的首领。 照此看来，黄飞虎的武力值应该高过闻太师。 可实际上，他只会凡人的武功韬略，不通道术。 但是，虽然不通道术，坐骑却是五色神牛。 五色神牛力大无穷，可日行八百里，腾云驾雾。 而且不惧凶兽，属神兽一流。 那么问题来了。 黄飞虎一个凡人，为何能驾驭神兽？ 更怪的是，尽管黄飞虎在封神之战中败多胜少，也没个神仙老师，死后却被封为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 这是极高的神位，执掌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狱，凡一应生死转化人神仙鬼，俱从东岳勘对，方许施行。 神、仙若想轮回，都得从他那儿过。 权柄之重，胜于众多身份显赫的截、阐两教弟子。 这样的人，身份又怎会简单？ 七杀有两种猜测。 其一，黄飞虎背后有大佬。 其二，黄飞虎代表着民心所向，即人道。 究竟是哪一种，须观后事。 但无论如何，她都要将黄飞虎留在殷商，不让他投西岐。 第1507章 殷商王姬(19) 倏忽两月，七杀在武成王府上混了个脸熟。 与黄飞虎之子黄天禄、黄天爵、黄天祥都成了朋友。 黄飞虎还有个长子黄天化，三岁时被清虚道德真君带走抚养，在青峰山紫阳洞修行。 此时黄家不知他有奇遇，只以为遭了不幸，甚少提起。 这清虚道德真君，也是十二金仙之一，道法高深。 就是行事欠些考虑，带走人家孩儿也不说一声。 害得黄飞虎之妻贾氏哭了好几场。 这一日，四大诸侯到齐，太子殷郊设宴款待，殷洪和七杀作陪。 七杀特别注意西伯侯姬昌。 这可是兴周灭商的周文王！ 见他年纪虽大，身体却保养得好，精神也矍铄，声音还洪亮。 不由暗叹，这才是受神明眷顾的人呢。 还有一点很好笑。 演义中，姬昌有九十九个亲生儿子，纣王只有三个儿子。 ——第三子武庚，不知何人所生，被七杀的蝴蝶效应弄没了。 她怀疑自己取代了他的名额。 正史中，姬昌也有十九子，纣王只有一个。 留下好色之名的却是纣王。 “琬儿，在看什么？” 殷洪用酒杯挡着嘴，悄声道。 七杀不撒谎，“看西伯侯。” 殷洪：“看他做什么，莫不是想让他推算命理？” 世所皆知，西伯侯擅长推演先天数，比姜尚大夫靠谱多了。 而妹妹上次算命未成，可能还惦记着呢。 七杀：“不！” 万一被他算出点什么，那可不妙。 很多人都以为，周易是文王首创的，其实这是个误解。 上古之时，伏羲氏便创造先天易，神农氏创造连山易，轩辕氏创造归藏易。 在文王之前，六十四卦就已存在。 文王演《周易》，演的并非《周易》之卦，而是《周易》之数。 他的母亲太姜，同样是推演先天数的高手。 “琬儿，到外公这儿来！” 姜桓楚许久未见小外孙女，想念得紧。 也不是不想外孙，只是大傻小子自家也有。 七杀端着酒杯过去，敬了姜桓楚一杯，乖乖坐在他身旁，跟他说些朝歌趣事。 一老一小自得其乐，看得姬昌眼热。 他儿子虽多，却没有女儿、孙女儿。 忽然想起，长子伯邑考还未婚配，而小王姬已到了适婚年龄。 这桩婚事若能成，大王对西岐的戒心定会减轻，自家也有了黄帝血脉，岂不美哉。 但他多了个心眼，不在宴席上打听小王姬婚配，防止被其他三侯听去，也起心思。 宴罢回到金庭馆驿，立刻派人回西岐，急召伯邑考前来。 他相信以长子的家世人品，无论是大王还是小王姬都会满意。 为表诚心，还吩咐伯邑考带来家传的三件宝物，七香车、醒酒毡、白面猿猴。 这七香车名字听来温软，实则是战车。 人坐在上面，不用推引，欲东则东，欲西则西。 轩辕氏与蚩尤大战于北海时，就动用了此车，遗留到姬家始祖手中，成为传家之宝。 醒酒毡也神奇，人若喝醉，卧于此毡，不消片刻就会醒酒。 白面猿猴就更牛了，得道千年，能唱三千小曲八百大曲，能为掌中舞，还能看出人间妖魅。 四大诸侯面见纣王，各自表明忠君爱朝的态度，走完过场。 纣王也不为难他们，该说的话说了，就让他们回去。 鄂崇禹、崇侯虎先走，姜桓楚舍不得女儿和外孙女、外孙，多留了几日。 等三侯都走了，大家才发现，怎么西伯侯还在金庭馆驿？ 纣王倒不介意西伯侯长留朝歌，留得越久，越能说明他尊崇朝堂。 特赐了美酒佳肴，让他尽管住。 比干与姬昌交好，忍不住问道：“你还有事？” 姬昌微笑，“小王姬也该嫁人了，我那长子伯邑考，尚未娶妻。” 比干：“......不行，我不答应！” 他只是随口一问，谁知姬昌老儿竟大放厥词。 西岐太远，琬儿若嫁过去，以后就难见到了。 “陛下、娘娘也不会答应！” 姬昌胸有成竹，“那是因为你们没有见过我儿，一旦见了，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伯邑考身若青松，面如冠玉，光风霁月，是西岐多少女儿家的春闺梦里人。 若非他挑剔，儿女早已成群。 他这当父亲的看来看去，能配伯邑考的，也只有小王姬。 比干甩袖冷笑，“你儿子再好，也与我们无关！” 过得数日，伯邑考快马进朝歌，三件宝物一样不少。 献予纣王时，引得前朝后宫轰动。 而七杀已经麻了。 你爹没有被纣王囚禁，你来做什么呢？ 来跟妲己谈恋爱？ 来等纣王烹你？ 第1508章 殷商王姬(20) “卿欲为世子求娶王姬？！” 纣王以为自己听错了，跟姬昌再次确认。 他知道姬昌献上三件珍贵的传家宝物，定然有所图。 却也没想到，他图的竟然是自家女儿！ 这老儿好大的狗胆！ 姬昌自信地笑道：“正是，大王意下如何？” 纵观天下，家世上能与伯邑考相提并论的世家公子并不多。 再看人品才干、性情容貌，伯邑考都是佼佼者。 大王嫁女，除了伯邑考还能选择谁？ 难道选黄家那几个？ 呵，不可能。 他在朝歌这阵子，听说小王姬常去黄家，也专门去黄家做过客。 不是他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但黄家那三个，加一起也及不上伯邑考一根小指头。 纣王打算一口回绝，同时告诫他少痴心妄想。 可是一眼瞥见站在阶下的伯邑考，这话就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无他，只因伯邑考风华无双，太过出色。 他一走进这间大殿，就让人有蓬荜生辉之感。 殿中那些华丽的摆设饰品，在他面前都显得暗淡。 就算纣王此时看伯邑考很不顺眼，也不能不承认，若是错过此子，女儿未必还能找到这样的夫君。 姬昌没有错过他脸上的犹豫，给儿子递个眼神。 伯邑考会意，躬身下拜，诚恳地道：“陛下，若能迎娶小王姬，微臣必定视若珍宝，不敢轻慢半分！” 于男女之爱上，他向来平淡。 此生从未动过心。 父亲觉得娶小王姬合适，那他便娶。 纣王沉吟道：“西岐太远。” 伯邑考：“微臣会常带小王姬回朝歌。” 纣王不语。 心想这不过是敷衍自己的好听话，伯邑考是未来的西伯侯，哪有空常往朝歌跑。 若让他长住朝歌，也不妥当。 西岐文武不会答应。 他如果一意孤行，定然大权旁落，西岐之主名不符实。 姬昌儿子那么多，难保没有一、二十个想夺权的。 但若是错过，也是可惜。 不如让琬儿自己决定罢。 应付走姬家父子，纣王迫不及待召来女儿。 听他说完，七杀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 西伯侯想和纣王结成亲家？！ 这放在整个炸裂界，那都是相当炸裂的事儿啊！ 001也喃喃道：“本系统万万没有想到，剧情会歪成这样！” 七杀：“父王，女儿不愿。” 纣王既觉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又有些许遗憾。 “不愿便不愿罢，朕回绝姬家。” 顿了顿，不经意地问道：“琬儿，你见过伯邑考么？” 七杀：“未曾。” 她不敢放出神识，也还没机会与他见面。 纣王：“他长得极好。” 001：“哼，再好也不可能超过大师兄！” 七杀则道：“女儿想常伴父王、母后左右。” 纣王呵呵笑着，夸她孝顺。 心里暗道，告诉你了，伯邑考长得好，以后要是后悔，可别埋怨为父。 七杀想起一事，问道：“父王，那三件宝物呢？” 纣王一滞，牙疼似的道：“哎呀，婚事未成，宝物得退还姬昌。” 有点舍不得。 七杀：“尽快退还罢！” 醒酒毡、七香车没什么妨碍，那白面猿猴却能看出妖精的真面目。 如今宫中，有三只妖精呢。 纣王：“为父知道！” 但在退还之前，他想让妻妾儿女开开眼界。 当晚在摘星楼举办家宴，姜王后及三个儿女、黄贵妃、杨妃、妲己、胡喜媚等都列席。 玉琵琶也以乐师的身份，跟着姜王后赴宴。 纣王首先显摆的是七香车，出场时独自乘坐，赚足了关注。 其实他想让妲己和胡喜媚一同乘车，只是考虑到姜王后也在，给她面子。 再叫宫人呈上醒酒毡，让后妃们尽管痛饮，不要怕喝醉。 酒过三巡，纣王轻轻一击掌，便有宫人牵来白面猿猴。 “这猴儿能唱小曲儿......” 话没说完，就见白面猿猴闪电一般扑向妲己。 “啊啊啊！” 妲己吓得花容失色，连声尖叫。 轩辕坟外有野猴子，性最可恶，它还是个普通狐狸时，常被欺负。 要不是家里老祖宗相护，可能就被吃了。 现在它虽有法术，但猴子已经像天敌一般成了它的心理阴影，连闪躲都做不到。 眼看妲己的脸就要被抓破，七杀往前一站，稳稳捉住白面猿猴。 “娘娘莫怕！” 自从知道姬昌父子献了三样宝物，她就知道这一节少不了！ 宫人、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呼啦啦往前拥。 七杀：“无事，退下！” “琬儿！” 妲己一把抱住她，扑在她肩膀上痛哭。 紧要关头，还是琬儿可靠！ 那臭男人顶什么用？ 坐上七香车就舍不得出来！ 等他救命，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第1509章 殷商王姬(21) 好好一场宴席，就这么被白面猿猴搅了。 妲己哭得像是遭逢大难，谁还喝得下去？ 纣王觉得她和猴子一样扫兴。 不过是只小猴子，竟怕成这般！ 小地方出来的姑娘，平时看着还好，遇事就小家子气。 只是她哭起来比往日更美，纣王心生怜意，搂过来好生安慰。 又夸女儿淡定稳重，有天家风范。 这话，在座所有人都认同。 包括胡喜媚和玉琵琶。 她们也吃过野猴的亏。 姜王后担心女儿被抓挠，却见白面猿猴在她怀中十分乖顺，像被驯熟了的猫儿。 心里暗暗称奇。 把女儿叫到身旁仔细察看，没在她手臂上发现抓痕，方才放心。 殷郊、殷洪也忙着问妹妹有没有受伤。 两人都是又骄傲又忧愁。 骄傲于妹妹很勇敢，又忧愁她傻大胆，还不分人。 妲己又不是亲眷，被挠就被挠罢，何劳她一个王姬冒险相救？ 哎，以后得多看着点。 妲己谢完七杀，忍不下这口气，抚着胸口娇声道：“陛下，西伯侯父子居心叵测，名为献宝，实则想用白面猿猴行刺于您！妾身这是替您挡了灾！” 说话时，她用上了魅惑之术。 纣王只觉头脑像是裹上了一层迷雾，眼里的妲己美好得不可思议。 她说的话，也是那么的有道理。 姬昌、伯邑考父子确实不安好心！ 不但想谋朕的女儿，还想害朕！ 刚要命人将他们入狱拷问，忽听姜王后一声厉喝，“苏氏，慎言！” 随口诬陷一位诸侯想行刺君王，她可知这会惹出多大的祸？ 轻则君臣生疑，重则逼反诸侯！ 战事一起，便有生灵涂炭，于心何忍？ 妲己哭道：“娘娘，妾身并非胡言！那泼猴欲行刺陛下，妾身挺身而出，才引开了泼猴！” 姜王后知道不是这样的。 白面猿猴想挠的明明就是妲己，并没有多看七香车里的大王。 可不知为何，下意识想相信她。 但内心深处又觉得她的话很荒谬。 两个念头挣扎对抗，一时无言。 001：“好家伙，把魅惑之术用到了姜王后身上！” 黄贵妃、杨妃，还有殷家兄弟俩也受了点影响。 暗思难道我看错了，白面猿猴真想行刺陛下\/父王？ 七杀：“苏娘娘，真是这样么？” 妲己：“是！” 她受这么大惊吓，姬昌父子必须死，谁也别想阻拦！ 小王姬也不行！ 听说伯邑考还想娶小王姬？ 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七杀彬彬有礼地道：“那好，来年清明，我会给娘娘上香。” 妲己：“......何出此言？” 怎么就说到给自己上香了？ 七杀语音淡淡，“姬昌父子若想行刺父王，那就是死罪。父王会将他们都正法。但朝中大臣和诸侯们不会信，远在北海的闻太师也不会信！到时候，父王为了平息众怒，只好把你杀了。” 妲己自负道：“不可能！” 只要施展魅惑之术，纣王就如那牵线的木偶。 叫他打狗，他就不敢撵鸡。 七杀：“对了，云中子和姜子牙都说宫中有妖，说不定你就是妖精呢。除妖宝剑还在我宫中，这便取来。” 妲己、玉琵琶、胡喜媚：“不要啊！” 叫完发现众人都看向自己姐妹，妲己忙掩饰道：“妾身当然不是妖！只是秉性娇弱，怕见凶器。” 胡喜媚急中生智，“幼时父母为妾身算过命，不见宝剑，方得平安！” 玉琵琶：“......奴听两位娘娘说不要，便也跟着喊。” 理由都被它们用完了，它能怎么说？ 也无人细品它话中的破绽。 一个乐师而已。 七杀还嫌三个妖精没被吓破胆，接着道：“娘娘的恶名，也将传遍天下。” 妲己反复琢磨过甲、已两国的故事。 在它心中，传出恶名等于白送一桩功劳给乙国君主。 等于会被女娲娘娘斩首。 “......陛下，妾身方才思虑不周。猿猴乃山中之畜，虽修人语，野性未退。兴许，它扑过来是想要妾身席上的瓜果。” 纣王：“可朕看它分明是冲着你去的！” 竟想伤朕的爱妃，不可饶恕！ 妲己斩钉截铁地道：“您看错了！” 七杀：“那西伯侯父子......” 妲己铿锵有力地道：“忠心可嘉！” 001大笑，“妲己夸姬昌父子忠心？哈哈，这是个什么疯魔世界！” 七杀：“格局打开。” 一切皆有可能。 能屈能伸，才是好狐狸。 第1510章 殷商王姬(22) 家宴次日，妲己心有余悸。 在寿仙宫中坐卧不宁，一咬牙，往舜华宫来。 看到她，舜华宫的女官、宫女们不像以前那么紧张。 迎她入内，张罗小食饮品。 双方分宾主坐下，七杀问道：“娘娘此来，有何见教？” 妲己拉住她的手，眼泪汪汪地道：“好琬儿，云中子那宝剑，你可得收好了！” 七杀：“娘娘又不是妖，为何还惧怕这除妖的宝剑？” 妲己绘声绘色地胡扯，“琬儿不知，妾身从小就怕刀啊剑啊的，但凡靠近，就要生病！” 七杀微笑，“原来如此。放心，只要宫中无妖氛，我便不会祭出宝剑。” 妲己拍着胸脯保证，“王宫重地，何来妖氛？没有，绝对没有！” 不但宫中没有，朝歌城里都没有！ 若有陌生妖精敢来朝歌，它活撕了它们！ 那除妖宝剑一旦祭出，可不管好妖坏妖，它不想被误伤。 七杀笑道：“那就好。” 一人一妖正说着，绿芜来报，西伯侯世子伯邑考求见。 七杀瞥一眼妲己，皱眉道：“他是外男，怎好入内宫。” 她不知道，纣王拒亲之后，姬昌坚决不收退回去的三件宝物。 直说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能收回？ 婚事不成，君臣情谊犹在。 纣王听得心下熨帖。 看着伯邑考那张脸，竟有几分歉疚。 因而当伯邑考提出想见小王姬一面时，选择了成全。 绿芜小脸微红，“大王特许的，还命宫人为其引路。” 往日她觉得，殷郊、殷洪两位殿下已经是浊世佳公子。 见了伯邑考才知，山外青山楼外楼，一山更比一山高。 妲己在一旁笑道：“琬儿，见一见罢。” 它倒要看看，献上泼猴来害它的，是个什么样的恶徒。 七杀无奈，宣伯邑考进内殿。 看来这妲己和伯邑考，是怎样都得见面了。 “拜见王姬，拜见娘娘！” 伯邑考已从宫女口中得知，寿仙宫苏娘娘也在。 七杀：“世子请起！” 又赐坐。 伯邑考谨慎坐下，抬头看向主位那少女。 目光一凝，刹那间如有惊雷炸起。 古井无波的心里，忽然泛起涟漪。 只见她仙姿玉质，美目流转，比天上的白云更有逸态。 看着她，伯邑考便仿佛在春日里走进一片桃花林。 满心都是华彩。 七杀：“世子求见本宫，为了何事？” 客观而言，伯邑考的确颜值很高。 还有种古之君子的气质，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殷郊、殷洪在他面前，就如毛头小子。 奈何她帅哥见多了，触动并不大。 她在乎的只有一件事。 平平安安地送走伯邑考和他爹，确保朝歌、西岐不交恶。 况且，伯邑考要是不出意外，便是西岐的继承人。 周武王姬发不就被炮灰了么？ 伯邑考默然。 来之前，他的想法很简单，想要亲口问小王姬一声，为何拒婚？ 两人成亲，有利的可不仅仅是西岐。 但此时他不想问。 “......臣伯邑考，想为殿下抚琴一曲。” 七杀：“抚琴？” 这是什么操作，她看不懂了。 伯邑考轻声道：“是，抚琴。” 舜华宫中，瑶琴多得很，七杀命人取来一具。 赶紧弹，弹完赶紧走！ 没看妲己已经痴了么？ 这才是真正的孽缘！ 伯邑考先试了几个音，随即拨动琴弦。 舜华宫内外，凡能听到琴音的，无不驻足细听。 此音大妙，听之欣悦。 一曲终了，伯邑考起身告辞。 “殿下，臣与父亲即将启程回家。明年春日，臣再来见殿下！” 这一次，他抱着势力庸俗的心情而来，怎配向王姬诉说情意？ 王姬拒绝他，也在情理之中。 待他洗尽俗气，再往朝歌！ 七杀巴不得他离开，“慢走不送！” 琴声很好听，有大雅遗言。 但她还是希望他快点走。 伯邑考深施一礼，转身出宫。 眉宇之间，多了种奇异的神采，看得两旁宫女小鹿乱撞。 妲己这才回神，不由自主跟出几步，“他，他，他走了！” 七杀扯住它，冷声道：“一眼万年，一见钟情，一生相许？” 原剧情真可怕，只见了这么一面，妲己就如痴如醉。 妲己张口结舌，“不，不是......” 它没想那么多，光顾着痴迷了。 七杀：“最好不是。” 妲己怔愣半晌，幽幽道：“琬儿，你一点儿没动心？” 七杀：“没有。” 好生无情！ 不，可能是她还小，不懂世间情为何物。 妲己又发了会儿呆，无精打采地回寿仙宫。 它本就对纣王失去兴趣，如今有伯邑考做对比，更觉得纣王面目可憎。 若不是女娲娘娘法旨压着，它肯定跟随伯邑考回西岐。 001也叹道：“伯邑考，真乃雅人也！” 七杀：“但愿他的才能不输他的容貌。” 如此才能阻止姬发上位。 001安静片刻，又来讨嫌。 “他爱她，她不爱他。它爱他，他不爱它。宿主大人，三角恋的滋味如何？” 七杀：“滚！” 第1511章 殷商王姬(23) 送走姬昌、伯邑考父子，七杀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至于伯邑考所说明年春日来见她，她没放在心上。 明年春日，她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更让她高兴的是，姜子牙虽然主动接触了姬昌好几次，却没有跟他回西岐，依然留在朝歌为官。 回到西岐之后，伯邑考还给七杀写了封信。 信上除了报平安，就是些云里雾里的诗句。 七杀耐着性子看完，回信鼓励他用心民政，多做实事，孝敬爹娘。 就差明说，好好保住你的世子之位，别给你的兄弟们机会。 001感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悲剧啊！” 七杀：“小智障，你再胡说八道，悲剧的就是你。” 001：“......也幸好流水无情，否则大师兄会打死我们！” 七杀心情好，没有踹它进大黑屋，只封住了嘴。 夏末秋初，朝歌又有一件大事。 远征北海的闻太师终于班师回朝了！ 七杀盼他已久，与两位兄长一起，带着文武百官出城十里迎接、犒师。 殷商祭祀文化浓厚，凡遇大事，必定有祭祀的仪式。 此次也不例外。 提前几日便筑好高台，安排好大小祭司。 届时，殷郊将以太子的身份，登台颂扬闻太师军功、商朝之德，并禀报上天和列祖列宗。 大祭司则是纣王的一位叔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很低调。 也没什么实权。 七杀研究殷商历史，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前几代商王，很重视祭司，大祭司的权力几乎和君王一样大，甚至更高。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祭司慢慢淡出权力的中心。 简单来说，殷商的政治模式，从政教合一转为了君王独尊。 更接近于后世。 到了纣王这一代，大祭司就只是大祭司，象征意义大过实际意义。 众人等到中午，饥肠辘辘，望眼欲穿。 忽有人叫道，“来了来了！” 七杀抬头看去，只见前方尘沙滚滚，旌旗飘飘。 约一柱香功夫，闻太师率军到达。 他平乱时所调兵马，大多已各归其部。 跟随他回到朝歌的只有五千精锐。 这人数看似少，实际上已经一眼望不到边。 加之战马嘶吼，将士威武，极为惊人。 一股铁血剽悍之气扑面而来。 个别身体弱的文官，被这气一冲，竟然站都站不稳了。 “参见太子殿下！” 闻太师早知太子殷郊替父迎师，远远的就下了坐骑墨麒麟。 大步走到殷郊面前，单膝跪下。 身后五千将士，也齐齐下马行礼。 殷郊哪敢让闻太师跪，赶紧扶起。 “太师劳苦功高！” 闻太师正色道：“此乃老臣份内之事，怎敢言功？” 两人说完，文武官员才上前与闻太师寒暄。 稍候，殷郊登台念祭文，祷告天地祖先。 四野鸦雀无声，场面极为庄重。 之后大祭司领着徒弟们手舞足蹈，吟唱远古留传下来的祭词，替将士和殷商祈福。 流程完成，大军留在城外军营，众人簇拥着殷郊和闻太师往重屋、太丘社。 重屋，也就是后世所称的太庙。 太丘社则是殷商为百姓祈福﹑报功而设立的祭祀土神﹑谷神的场所，即太社。 在那两个地方，还有相应的仪式。 001：“他们不累吗？” 它只是看着，啥也没参与，都已经感觉到累了。 七杀：“累就闭嘴。” 大家身体上是累的，但精神很亢奋。 这是他们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演义中，闻太师回朝这一日，恰遇比干出殡。 问清比干的死因，勃然大怒，当即鸣钟鼓请纣王上朝，狠狠骂了一顿。 纣王平生最怕的就是他，纵然被骂得灰头土脸，也只能忍着。 后来闻太师还陈上治国十策，包含拆鹿台、废炮烙、去酒池肉林、贬妲己、斩奸臣费仲尤浑等等。 纣王答应了七条，只是舍不得拆鹿台、贬妲己、斩杀费仲和尤浑。 好声好气地跟闻太师商量，鹿台废了无数钱粮才建好，拆了可惜，妲己现在也贤良了，不好贬。 费仲、尤浑也没有确切的罪证，能不能先别杀？ 不如着有司审问后再治罪。 他的态度太过谦和，倒弄得闻太师反省自己。 暗想我是为国直谏，一片忠心，但如果使得君王惧怕，先犯了欺君之罪。 便也不勉强纣王。 正要实施纣王已准的七条，突然反了东海平灵王。 闻太师只好又兴兵二十万，前去讨伐。 纣王暗喜，巴不得他一天都不在朝中，给足了军资粮草。 他一离开，纣王就又故态复萌，继续作死。 殷商也走向分崩离析。 后世有人认为，如果平灵王不反，闻太师不走，殷商就还有救。 这些后事，闻太师自然不知道。 在重屋、太丘社祭祀完，带着战利品见君面圣。 因纣王不算太荒唐，他也没什么可指责的。 君臣和乐，开宴欢聚。 姜子牙看得心塞。 他究竟还要等多久，成汤气数方尽？ 第1512章 殷商王姬(24) 七杀不能肯定东海平灵王还反不反，什么时候反。 因而抓紧时间。 闻太师回朝第三日，便带着绿芜找上门去。 “殿下想学道？” 听七杀说明来意，闻太师有几分诧异。 学道清苦，又不易见成效。 不刻苦修习十年八年，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就算你刻苦修习了，也还讲个天资悟性。 有些天资差的人，别说十年八年，三、四十年也难有进益。 因而王族世家的子弟，很少有人愿意吃这个苦。 他当年修道，还是因为天生三目，额头的眼睛天然便可放出数寸白光，能辨奸邪忠肝、人心黑白。 凡夫俗子不识货，说他是妖怪。 父母亲人也嫌弃他，幼时过得不大好。 直到师尊金灵圣母偶然遇见，说他是修道的好苗子，收他为徒。 学成归来，得纣王祖父文丁看重，方能扬眉吐气。 可小王姬深受大王、王后及宗室的宠爱，并不需要用道术提升自己的地位。 七杀坚定地道：“是！” 俗世王权，基本稳住。 只要轩辕坟三妖不昏了头，纣王暂时安全，殷商也暂时安全。 然而俗世之外，尚有截教、阐教、西方教。 是时候走近他们了。 闻太师：“为何？” 七杀：“心慕大道！” 这个答案，出乎闻太师的预料。 小王姬出身于至尊至贵之家，竟还没被权势富贵迷住眼，说得出“大道”二字，可见有些慧根。 闻太师：“殿下以为，何为大道？” 七杀略一沉吟，道：“日升月落，辰宿列张，这是大道。” “春发夏长，秋收冬藏，这是大道。” “朝生暮死，周而复始，这也是大道。” “世间万物，宏大渺小，皆是大道。” 闻太师感觉这几句话里蕴藏着天地至理，是什么，他还没悟出来。 沉默良久，道：“殿下心意已决？” 七杀：“没错，烦请太师引荐！” 殷商满朝文武，和世外高人有紧密联系的也就闻太师一人。 截教门人对他也很够意思，才会一个接一个陷到封神大坑里。 闻太师：“陛下和王后娘娘......” 七杀：“这是好事，他们定然赞同！” 闻太师一想，自己也许久没回碧游宫问安了。 便道：“明日，老臣料理些事体。后日，殿下与老臣同去碧游宫，且看哪位真人与你有缘。” 若无人收她，说不得，只好自己求师尊行个方便，收下这小弟子。 小王姬容貌不凡，言谈有趣，走出去不丢师尊的脸。 七杀：“不知通天老爷可在宫中？” 这话很轻巧，却震得闻太师第三只眼睛都睁开了。 愣了愣，失声道：“你想拜通天老爷为师？！” 这可真是，初生之犊，浑身都是胆！ 七杀眼含憧憬，“不可以么？” 通天教主，当年看演义的时候她就非常喜欢。 闻太师：“......殿下，切勿好高骛远。” 你能当我师妹都算福分，还想当我师叔？ 谁给你的底气？ 七杀：“多谢太师教导。” 顿了一下又道：“通天老爷若在家，我便拜见，兴许他一见我就起收徒之念呢。” 闻太师不想打击她，但有些话还是得说。 “殿下，通天老爷已收了四大弟子、随侍七仙、三霄娘娘、十天君等，未曾听说他还想收徒。况且，师父和各位师叔，本身就有道行，并非普通凡人。” 七杀认真地道：“我也不普通呀。” 闻太师语气委婉，“师门不重王权。” 哪怕你是王姬，在碧游宫中也没有特殊待遇。 七杀：“不，太师，我指的不是身份，而是血统。” 闻太师：？ 七杀：“太师可曾听闻，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001忍不住了，“宿主大人不厚道。你问他诗经，他上哪儿知道去？” 七杀敲它头，“笨！” 诗经成于春秋时期，但不是春秋时的人所撰写，而是收集整理。 里面的很多诗句谚语，古已有之。 果然，闻太师回道：“自然听过。” 七杀：“所以我们这一家子，本来就不是普通凡人！” 闻太师：“......殿下所言极是。” 小王姬这自傲自信的样子，实在太可爱。 因而他不忍心说，这很可能是你家祖宗编的神话。 ——哪怕你说自己是黄帝之后，都比这更可信。 不管怎样，有信心总比畏手畏脚好得多。 七杀回宫，立刻跟姜王后和纣王说了要学道的事。 夫妻俩起先不同意，架不住她道理一套接一套。 两人快被说晕了，只能举手投降。 纣王去交待闻太师照顾好女儿，姜王后则领着妃嫔们为她收拾行装。 殷郊、殷洪责备妹妹翅膀硬了，有事也不跟他们商议。 七杀一手挽一个，哄了半天才哄好。 殷洪还想跟妹妹一起去，七杀不让。 他的命定老师是阐教十二金仙中的赤精子，不能将他带去截教。 第三日，七杀与全家老小、比干、姜子牙、黄飞虎、黄家三子等亲朋故友告别，跟着闻太师踏上了前往碧游宫的路途。 第1513章 殷商王姬(25) “太师，还有多久才到碧游宫？” 七杀在风中大喊。 不喊不行，墨麒麟须臾千里，速度极快，风声呼呼的。 声音小了，根本听不见。 闻太师很大方，许她共乘墨麒麟。 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凡马太慢，累死也跟不上。 她不敢用灵力护持自身，被风吹得七荤八素。 “快了！” 闻太师同样大喊。 他知道小王姬此时很不好受，定然头晕脑胀，恶心欲呕。 这是一个考验。 如果小王姬连这点苦头都忍受不了，那还是回朝歌的好。 但她还不错，中途没有要求休息，也没有叫苦。 又奔了一个多时辰，眼前出现一片海域。 七杀估计这是北海。 因为，闻太师的同门师兄，蓬莱岛一气仙余元，被十二金仙中的惧留孙用捆仙绳抓住后，姜子牙想杀他却杀不了，也放不得。 便听从惧留孙之言，造一铁柜将其沉入北海。 余元精通五行之术，铁柜属金，北海有水，金水相生，反助他借水遁到碧游宫紫芝崖，被同门救起。 由此可见，碧游宫应该在北海之中。 这余元却也没得善终。 通天教主赐他法宝，让他去拿惧留孙来问话。 他就满怀信心地去了，叫阵惧留孙。 奈何惧留孙预判了他的预判，让姜子牙引开他的注意力，自己从旁出手，只一个回合，又将余元拿住了。 然后陆压道人来至周营，用斩仙飞刀斩下余元首级。 七杀有时候在想，通天教主最后与阐教正面对上，大概也是被这些徒子徒孙给气的。 人家阐教门下，个个精明，赐一个法宝有一个法宝的用处。 反观自家这些，表面凶神恶煞，内里全是憨憨，被人家一算一个准。 换谁都得气！ “坐稳了！” 闻太师一声大喝。 墨麒麟腾空而起，从高高的悬崖上跃向海面。 七杀抓紧身前厚实浓密的长毛，有些小激动。 截教大本营碧游宫，就要到了！ 通天教主，久仰久仰！ 墨麒麟却没有落入水中。 连水都没沾到，就如破开一个屏障，到达一处仙境。 七杀见过的美景不计其数，私心里觉得都不如师门玄妙宗。 但她不得不承认，此处比玄妙宗更有仙气。 奇花异草遍地都是，只闻味道，便觉通体舒畅。 飞鸟小兽出没其间，悠然自得。 远处有青色山岚，烟霞辉光。 还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庞大宫殿，坐落在山脚的湖泊里。 一半在湖上，一半在湖下。 正如演义中所言，彩色盘旋，尽是道德光华飞紫雾；香烟缥缈，皆从先天无极吐清芬。 “走罢。你若能拜师，便可长居此地。” 闻太师并没有嘲笑看呆了眼的小王姬。 当年他初来，也不比小王姬强多少。 到了碧游宫外，自有童儿上前。 定睛一看，笑道：“闻师兄，一向少见。” 闻太师连道惭愧，“忙于俗务，不曾勤诣师尊。” 童儿偷看七杀几眼，见她回望，先红了脸。 头上冒出两只漆黑的小角，慌慌张张地道：“师兄来得不巧，金灵圣母去看望三霄娘娘，不知何日方回。” 闻太师知道三霄娘娘的洞府，位于碣石山碧霞洞，便想前去。 七杀：“等等！” 都说了要见通天教主，闻太师怎忘记了？ 笑问童儿，“不知老爷可在家？” 童儿：“在。” 又好奇地道：“仙子何人门下？我怎没见过。” 七杀：“往后就能常见了！” 闻太师哪里是忘记？ 分明是不想让她面见教主。 小王姬这胆子，真怕她冒冒失失得罪人。 但见她如此执着，也只好道：“与我们通报一声，就说，金灵圣母门下闻仲，携殷商王姬殷琬前来拜见。” 童儿眼睛亮了。 原来是一位王姬，难怪这么好看。 忙不迭跑去通传。 闻太师又警告七杀：“不可造次。” 七杀：“您放心！” 闻太师真是高看她了。 这是什么地界，她敢造次？ 再借十个胆子也不敢。 第1514章 殷商王姬(26) 碧游宫正殿，通天教主盘腿打坐，眉宇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他恍忽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可这算计是何时开始、何人起意，却是半点推算不出来。 此前，师尊鸿钧老祖法旨，大劫将至。 执掌阐教的二师兄元始天尊很快便算出，门下十二弟子犯了红尘之厄，杀罚临身，唬得他闭宫止讲。 过不多时，昊天上帝命仙首十二称臣。 这仙首十二，指的并不仅仅是元始天尊座下十二弟子，而是世间众多得道者。 两位师兄和他都在其列。 还有陆压、云中子、燃灯、南极仙翁，以及赵公明、三霄等等。 就连女娲娘娘、伏羲圣人，似乎也有所牵涉。 昊天上帝的意图很明显，要将得道者尽数网罗到初立的天庭，以壮天庭声威。 大家自然不愿意。 多少年来逍遥自在，谁愿上天庭受约束？ 但昊天上帝立天庭，此乃天数。 师尊言道，天要兴他，须全他脸面。 也正好借此事渡大劫。 因而三教齐聚碧游宫，共议封神榜。 演化权衡之后，最终编成三百六十五神位，分为八部，死后封神。 上四部雷、火、瘟、斗，下四部群星列宿、三山五岳、步雨兴云、善恶之神。 神位又分三等。 根行深者，成其仙道。 根行稍次，成其神道。 根行浅薄，成其人道。 有这些神位充盈天庭，天庭便能运转自如，昊天上帝也不会再坚持仙首称臣。 于三教而言，封神可不是什么好事。 为示公允，师兄弟三人并未拟定何人入何神位。 全凭三教佥押之后，有了规则之力的封神榜自行推演。 不久前，封神榜推演出了上榜者名单。 通天教主震惊地发现，截教竟有一百九十六人之多！ 占了封神榜的一大半！ 而阐教只有十一人！ 剩下的是人教、散修、妖族等。 但这怎么可能呢？ 犯了红尘之厄，杀罚临身的，明明是阐教十二弟子，并非截教门人！ 为何那十二弟子无事？ 上封神榜的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像什么韩毒龙、薛恶虎、殷郊、殷洪、申公豹，他都不知道是谁。 反倒是自家几乎全军覆没！ 通天教主的第一反应，是两位师兄做了手脚。 可他们佥押封神榜时，是请了师尊做见证的。 若说两位师兄能在师尊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他万万不信。 且他全程都在，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异样。 师尊也不可能悄悄帮着两位师兄。 事实上，同门三人，师尊最偏心的是他。 悉心教导，关怀备至。 当初分宝岩上，他分得的也法宝最多。 而且，看到封神榜上的名单，师尊也愣了许久。 不是师尊，不是两位师兄，那是谁呢？ 通天教主终日推算，还是没有头绪。 他不相信是天数。 截教覆灭这么大的事，若是天数，身为掌教的他不可能毫无感应。 眼看商周之战即将开启，弟子门人也将应劫，怎不叫他着急？ 说来，这战究竟启于何时？ 通天教主掐指一算。 咦？ 周室当兴，但成汤气数未绝，两者之间暂无战事？ 可封神榜名单刚出来时他算过，不是这样的结果！ 难道天数有变？！ ......变得好！ 多给他些时日，他肯定能查出是谁在算计他！ 恰在此时，头上两只小角的童儿来报，“启禀老爷，金灵圣母门下闻仲，携殷商王姬殷琬前来拜见，请法旨定夺。” 闻仲？ 殷商王姬？ 来得好！ 通天教主一挥大袖，“着他们进来。” “遵老爷法旨！” 童儿转身便跑。 通天教主：“等等！把角收回去，不人不畜，成何体统。” 童儿又羞又急，越急越收不回，只得两手握着用力按压。 通天教主看得好笑，微一弹指，助他收角。 童儿一吐舌头，又往外跑。 第1515章 殷商王姬(27) “拜见师祖，愿师祖圣寿无疆！” “拜见通天老爷，愿老爷仙福永享！” 七杀和闻太师跟着童儿进殿，规规矩矩行礼。 通天教主微微抬手，让两人起身。 七杀偷眼看去，见他高坐碧玉台，身着黑红相间绛绡衣，上绣玄奥的图案。 容颜极盛，是一个可以原地出道的青年模样。 俊逸得难以用言语形容，从头到脚，无可挑剔。 压根不是影视剧中的老头形象。 威压极强，有着睥睨众生的气场。 仿佛举手投足间，就能翻天覆海，重开新世界。 他也确实有这个能力。 更奇的是，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他是通天教主。 目光若是稍微移开，在她的感知里，那就是一道宏大的规则！ 七杀暗想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身与道合，复修仙体？ 长见识了！ 不敢多看，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站在那儿。 心里却还转着念头。 她穿越那么多世界所见的美男子，没有任何一个及得上通天教主。 至于大师兄？ 嗯，勉强能相比，好像还不输。 但是，注意这里有个但是！ 通天教主就算帅炸苍穹、怼天怼地，在七杀眼里，他依然是个绝世大冤种。 封神之战中，别的神仙都在讲劫数，只有他动了真情。 明知局势于自己不利，明知封神榜上多是自家人，还是亲自下场。 图什么？ 图个内心的公道。 然而公道这东西，往往要用鲜血来书写。 通天教主何其敏锐，早已发现七杀偷看自己。 也不计较。 谁不对通天老爷好奇几分呢？ 要是连这种事都计较，那他一天也别干其它事了，光这个都忙不过来。 对闻仲道：“你不是立誓要保成汤江山么，来此作何？” 他对闻仲很有印象，天生神通，悟性又高。 若是找个洞府好生修炼，未尝没有得道的那一日。 偏生想不开，略有小成，便回了俗世，辅佐殷商一代又一代。 大约要等殷商亡了，他才能收心。 在通天教主看来，这就叫美玉蒙尘，明珠暗投。 俗世的富贵权势，便如过眼云烟。 哪里及得上修道长生？ 闻仲这是因小失大，错失仙缘。 但，以上是通天教主之前的想法。 现在，他只希望闻仲鞠躬尽瘁，力保成汤。 保得越久越好。 如此，方能将大劫往后拖延。 他也才有时间，去寻找截教那有可能存在的一线生机。 所以闻仲若有难处，他很乐意帮忙。 “回禀师祖，叛乱已平，朝中一切安稳，弟子特回师门问安！” 说着献上几样从朝歌带来的土特产。 虽然碧游宫中应有尽有，他也不能空手而来。 不送金、玉之类，是因为这些东西在碧游宫太过普通，还不如朝歌手艺人编织的竹蜻蜓、竹斗笠。 通天教主略看一眼，吩咐童儿收好。 “想求本座什么，直说罢。” 闻仲之师不在宫中，他却依然来见自己，定是有事。 “禀师祖，殷商王姬殷琬对您慕名已久，特来拜谒。” 小王姬想拜您为师，这话闻仲实在说不出口。 七杀也用不着他说，上前一步，双膝跪倒。 “老爷在上，请受小女一拜！” 跪拜通天教主，不丢人，更不会觉得有损尊严。 她还没有那么强的自尊心。 通天教主微笑，“王姬行如此大礼，所求甚大。” 七杀抬头，双目之中唯有真诚，“不大，一点儿也不大！求老爷收小女为徒！” 识海深处，001紧紧缩成一团，大气不敢出。 唯恐被通天教主察觉。 它见过那么多的强者，那么多的大能，却没有一个人，像通天教主这般令它恐惧。 仿佛他只要一个念头，它就会从世上消失。 它想告诉七杀，此人极度危险。 可它不敢开口，也不敢有一丝波动。 “收你为徒？” 通天教主也有些吃惊。 想拜他为师的生灵，能从北海排到东海。 但没有谁敢直接跑到他面前拜师。 都只是千方百计展示自己的天资、根骨、悟性，指望他能看上。 他还以为，这小王姬是代表纣王前来，想得到他的庇护，或者与他结个善缘。 七杀：“是！弟子一片诚心，望老爷成全！” 诚心？ 呵呵，碧游宫中，最不缺的就是诚心。 通天教主斜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居高临下地道，“你觉得本座会收你么？” 七杀：“会！” 通天教主来了兴致，“凭什么？” 闻仲深深地低下了头，不敢看师祖。 他也想知道，她凭的是什么。 七杀傲然道：“就凭小女在这世上独一无二！收我，您不亏！” 声音很响亮，就是手里捏了把汗。 闻仲用力一拍脑袋，无助地闭上眼睛。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绝不会带她来碧游宫。 笑话闹到师祖面前，还不知如何降罪。 “哈哈哈！” 通天教主看她片刻，忽然纵声大笑。 边笑边道：“谁不是独一无二！” 自古至今，就没有出现过两个完全一样的生灵。 七杀执着地道：“老爷，小女是不同的！” 通天教主笑道：“哦，有何不同？” 七杀大着胆子道：“您可以算一算。” 这也是她来碧游宫之前就想过的。 如果通天教主能算出她的来历，便会知道她也不希望封神榜成真，是友军。 如果算不出，便会对她产生好奇。 姜子牙会怀疑自己道术不精，通天教主可不会。 有了好奇，多半就会留下她，研究个明白。 通天教主也想知道，自己和这小王姬有没有师徒之缘。 掐指一算，脸色当即变了。 目光如电看向七杀，数息才吩咐童儿，“传法旨，本座明日要收徒，令众门徒前来观礼！” 第1516章 殷商王姬(28) 走出正殿大门，闻太师依然有眩晕之感。 他不敢相信，通天教主竟然真的答应收小王姬为徒！ 相较阐教而言，截教收徒的标准更为宽松，更好拜入。 无论你是人是妖，是仙是鬼，若有向道之心，天资也不算差，就有机会拜入截教。 但收徒的不可能是通天教主！ 甚至不可能是教主座下四大弟子，只会是辈分更低的门人。 越往上，越是一心体悟大道，不爱收徒。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师尊曾经说过，教主上一次收徒弟，是在一千八百多年前！ 可眼下，他收了小王姬！ 还让门徒前来观礼！ 他们出来时，教主又召了大弟子多宝道人，让他安排明日的收徒事宜。 要知道，截教不重繁文缛节，磕个头就算拜师了。 哪需要什么仪式？ 教主如此作为，只能说明他十分看重小王姬。 “太师，多谢你！” 七杀笑道。 她心里也高兴得很。 那可是通天教主！ 五气朝元、三花聚顶、万劫不坏之身的通天教主！ 还是混元大罗金仙！ 师尊若是知道了，也不会怪罪她，只会替她欢喜。 闻太师表情复杂，“不用谢，我什么都没做。” 他不会脸大到认为教主收徒是看自己的面子。 他在教主那儿没什么面子。 全靠小王姬自己努力。 但她努力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虽然他全程在场。 七杀真挚地道：“若非你带我来碧游宫，我也不可能见到教主！” 闻太师：“呵呵。” 敢情他就是个引路童子的作用。 “殷师叔，守微宫在这边，跟我来！” 童儿热情地给七杀带路。 于是闻太师又意识到一件事。 往后，得管小王姬叫师叔。 七杀跟他挥手，“太师，明日见！” 闻太师也默默跟她挥手。 目送她消失在长廊那头，才转身去师尊金灵圣母的洞府。 截教门人遍布天下，但四大弟子还是随师尊居住在碧游宫。 “你叫什么名字？” 七杀边走边问童儿。 童儿恭声道：“回师叔，老爷给我取名乌金牛。” 七杀：“......好名字。” 乌金牛骄傲地道：“我也觉得好！” 别人一听，就会知道他是身上有乌、金两色的牛。 001有无数槽要吐，又不敢出声，只能忍着。 碧游宫大得离谱。 若不进门，只在外面看，会觉得这座宫殿虽大，也还在正常范围。 但进了门后，四面八方，每一个方向都无边无际。 不知有多少亭台楼阁、神仙洞府。 甚至还有高山河流。 七杀怀疑这是通天教主以无上神力开辟出来的一方小世界。 绕过一片梅园，乌金牛指着前面道：“殷师叔，守微宫到了！” 这是个精致唯美的小宫殿，延续了碧游宫随处可见的奢华之风。 墙壁不知用什么材料铸成，散发着微微的金光。 最显眼的，当属屋顶上那一溜脊兽。 七杀视力很好，见识也广，但她也认不出那是什么兽，似龙非龙，似虎非虎。 她有种感觉，必要的时候，这些脊兽会活过来，保护宫中主人。 “殷师叔，请用玉符！” 乌金牛提醒道。 通天教主确实给过七杀一枚玉符。 她从袖中取出来，按照乌金牛所指，放到门上相应的位置。 轰隆一声，宫门大开。 门内迎出数名样貌清丽的侍女、小童，“恭迎师叔！” 乌金牛：“这些木童花女，照顾师叔起居。您有任何所需，都可吩咐他们去做。” 七杀也看得出来，侍女的本体是梅花，小童的本体是木桩。 但他们灵性全无，并不是自己修成人身，而是有人以大法力点化成形。 这种生命形式，类似于纸人傀儡。 点化他们的不用说，定是通天教主。 安顿好七杀，乌金牛依依不舍地告辞。 七杀尽地主之谊，“进来坐会儿再回去呀。” 乌金牛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不行，今日我当值呢。” 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这位师叔赏心悦目，他喜欢得很。 掌教老爷肯定也很喜欢，才会将守微宫拨给她。 七杀也不强留，在木童花女的簇拥下，赏玩守微宫各处。 哪怕在仙界，这儿也能称得上壕无人性。 就连地上铺的，都不是普通的玉石，而是成色极好，带有灵力的青白玉。 庭院里还有棵参天巨木，不知是何品种，散发着浓郁的灵气。 在树下修行，想必如同身处灵脉之中。 七杀越看越欣喜。 远在朝歌的舜华宫，和守微宫相比简直就像简陋的茅庐。 通天教主真是个好师尊！ 001疲惫地道：“你够了！你不是刘姥姥，这儿也不是大观园！” 一直提心吊胆地防着被发现，它好累啊。 试探着扫描多次，没在附近发现强大的存在，它才敢说话。 七杀悠然道：“有些事情，你再羡慕、再嫉妒也没用，因为你只是个无法修炼的智障系统！” 001：“......扎心了老铁！” 瞎说什么大实话，它很受伤，它要去自闭！ 第1517章 殷商王姬(29) 这一日，碧游宫热闹得像是开坛讲道。 各山各洞、各府各岛的截教门徒呼朋唤友，携老挈幼，匆匆赶回。 离得近的还好，几个云头就到了。 离得远的，天不亮就得起程。 坐骑都累得直吐白沫。 所有人，都对那素未谋面的小师妹\/小师叔\/师叔祖无比好奇。 金灵圣母带着三霄姐妹、赵公明等人先回自己洞府。 这种场合，必须换件衣裳，打扮一番。 绝不能让小师妹觉得她这个当师姐的不修边幅！ 见徒弟闻仲也在，不由奇道：“你怎在此？” 这徒弟可是个大忙人，一会儿东征一会儿西征，她听着都累。 闻仲：“朝中无事，弟子回来看望师尊。” 金灵圣母：“何时来的？” 闻仲：“昨日。” 听得此言，碧霄仙子笑道：“昨日就来了？那你可曾听闻这件稀罕事？” 闻仲木然道：“师叔说的是老爷收徒么？弟子听说了。” 何止是听说，人还是他带来的呢。 碧霄仙子叹道：“除了这一件，还有什么称得上稀罕！” 这位小师妹，真是站到了师尊的心尖尖。 她们姐妹当年拜师，都只是磕了个头。 哪有如此盛大的典礼？ 师尊甚至没想起来为她们引见同门。 过了很久，才跟师兄、师姐们相熟。 ......不能多想，越想心里越酸。 赵公明在一旁问道：“可见过她的面？” 闻仲：“见过。” 顿了顿，道：“不敢隐瞒师尊及诸位师叔，小师叔名讳殷琬，乃是殷商王姬。她有心修道，弟子带她来的碧游宫，原想让她拜入师尊或诸师叔门下。” 碧霄仙子：“那为何又拜了老爷呢？” 闻仲硬着头皮道：“师尊不在家，王姬求见老爷，欲拜他为师，老爷大笑三声，问她凭什么，她让老爷算一算，老爷果真算了，算完便答应收徒。” 在他的视角，事情确实是这样子。 赵公明：“......这么简单？” 那当年费了好大功夫才拜师的自己，又算什么？ 闻仲：“弟子也不解。”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没说话。 老师这行事，越来越让人难以琢磨。 这小王姬胆子也大，竟敢教老师做事。 碧霄仙子忽然看着闻仲笑了。 “我记得，你和纣王的祖父文丁平辈相称？” 闻仲：“......是。” 碧霄仙子慢悠悠地道：“现在，你得叫纣王的女儿师叔。” 闻仲：“......没错。” “呵呵呵！” 碧霄仙子笑得很欢快。 有人比自己更有理由郁闷，突然就开心了呢。 云霄仙子责备地看她一眼，“好啦，有点师叔的样！” 安慰闻仲：“不必为此烦恼，咱们不讲俗礼，各论各的。” 闻仲感激地道：“多谢师叔宽慰。” 云霄师叔向来温柔可亲，不像某些师叔，以打击小辈为乐。 金灵圣母沉思道：“依我看，师尊收王姬，应是算出了什么紧要之事。” 碧霄仙子期待地看着她，“具体是什么呢？” 金灵圣母翻个白眼，“你猜我知不知道？” 碧霄仙子恍然，“对哦，你不知道。” 转头问结义兄长赵公明，“大哥，你知道么？” 赵公明无语，“你说呢？” 这位义妹，凡事不过脑子。 他要是知道，还用得着在这里疑惑？ 碧霄仙子目光扫过师兄师姐们，蠢蠢欲动，“我要是去问师尊，你们说师尊他老人家会告诉我么？” 一直没说话的琼霄仙子淡淡道：“我劝你别自讨没趣。” 云霄仙子也道：“师尊若愿意让我们知道，定会主动告知。若不告知，便是不愿，再问他也不会说。” 碧霄仙子：“可是，王姬让他算，他就算了呀！” 也许他们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师尊性情变了，变得平易近人，温和亲切。 琼霄仙子无情地指出，“你是你，王姬是王姬。王姬能让师尊举办收徒大典，你能么？” 碧霄仙子捂着胸口，“......倒也不必如此直接。” 话音刚落，忽听正殿传来三声钟响。 这是师尊召集众门徒。 金灵圣母使个神通，一转身，立时换上金光灿灿的服饰。 妆容也随之变得浓艳。 头上那支金钗，乃是一件法宝。 放射出来的光芒，令众人下意识侧头。 琼霄仙子一本正经地问道：“金灵师姐，你想闪瞎小师妹的双眼？” 金灵圣母自信地整理裙摆，“你不懂！” 三霄姐妹向来素雅，不知华贵也是一种美。 赵公明：“快走罢！” 穿什么不都一样？ 换来换去真麻烦。 出门一看，各处宫殿、各处洞府都有人走出来，络绎不绝地前往正殿。 第1518章 殷商王姬(30) 三教之中，截教修道者最多，号称万仙来朝。 今日虽还有些远处的实在到不了，但到的这些，已经将正殿塞得满满当当。 教主面前，大家不敢窃窃私语，只能打眉眼官司。 这殷琬究竟是何方神圣？ 因何打动了掌教老爷？ 真令人好奇呀！ 多宝道人奉师命，主持今日典仪。 也换了一身庄重的装束，站在碧玉台下方左侧。 通天教主算着吉时已到，说了一声宣。 多宝道人便扬声道：“宣，朝歌人氏殷琬！” 声音一层层传出去，候在殿外的七杀在随侍七仙的引导下，缓缓步入大殿。 殿里的人、仙、妖，多得超乎她的意料。 而且种类也很繁复。 前面那几排衣袂飘飘，广袖宽袍，仙姿出尘。 后面那些，留有飞禽走兽、蛇虫鼠蚁的特征。 要是大半夜出去街上闲逛，肯定会吓着人。 所有人，不，所有生灵全部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看得七杀心里发虚。 她还以为，来观礼的只有几个核心弟子。 通天教主对她，似乎过于重视了。 可她当得起通天教主的重视吗？ 七杀现在只有一个感觉，受宠若惊，如履薄冰。 肃穆庄严的乐声中，多宝道人文绉绉地念了一篇文章。 大意是殷琬系出名门，冰雪聪明，福慧具足，悟性惊人。 通天教主慧眼识才，不忍她天赋被埋没，特将其收为弟子。 往后，殷琬当与截教同门风雨同舟，守望相助。 在场没文化的居多，能听懂这篇文章的不到五分之一。 越是听不懂，越觉得多宝道人厉害，这种深奥的文章都写得出来。 其实这是他连夜去凡间，花了一枚金珠找老学究写的。 “一拜鸿蒙天道！” “二拜鸿钧老祖！” “三拜通天教主！” “礼成！” 七杀的心，也在这三拜中渐渐平静下来。 她本不知道通天教主算出了什么，但听完多宝道人这篇锦绣文章，就明白了一些。 他定是在自己身上算到了截教的生机！ 也是殷商的生机！ 这生机肯定很小，因而他什么都不说，也没有任何提示。 但他还是选择寄予重望，隆重收徒。 ——通天教主都敢信她，她怎能自己先堕了志气？ 纵使前路渺茫，何足惧之！ “上前来！” 通天教主漫声道。 “遵法旨！” 七杀走上碧玉台。 通天教主一指点向她的眉心，“吾助你洗经伐髓，脱胎换骨！” 七杀没料错。 他确实算出，截教一线生机就在她的身上。 但这生机如何展开，关窍何在，却是一片混乱。 似乎上天也不知何去何从。 他想推算她的前世，也是空白，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算不出，她还有没有隐藏的身份。 但无论如何，有变数就是好事。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他希望，她就是那个重要无比的一！ 为此，他不惜损伤修为，帮她快速成就仙体！ 不成仙，容易死。 ......这就脱胎换骨了？！ 收徒仪式还没结束吧？ 通天教主真是个急性子！ 七杀不及多想，赶紧闭上眼睛，收回纷乱的思绪。 接下来，她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 一道道仙力，温和而不可抗拒地冲刷着她全身经脉，以及上中下三处丹田。 她的身体也在飞速发生着改变。 炼气、筑基、结成金丹、碎丹成婴。 这是她以前经历过的，眼下又再次经历。 但还没完。 她没经历过的出窍、分神、合体、渡劫，也在此时经历。 最后她还大成飞升了！ 通天教主，竟恐怖如斯！ 不仅自己是仙，还能让人无痛无苦无心魔地成仙！ 在七杀的感觉中，这个过程用了很长时间，以千年计。 可她睁开眼睛，发现一首乐曲还没奏完。 “多谢师尊！” 七杀诚心诚意叩拜通天教主。 虽然这不是她真正的身体，但这次宝贵的经验，带给她的价值无可估量。 谁有她这样的机缘，能提前模拟飞升？！ 通天教主看着小徒弟成就纯净无垢仙体，满意地点点头，“你我师徒，不必多礼。” 仙体也有很多分类。 琬儿这种，属于上上乘。 不枉他耗费许多心神。 “再传你七大杀阵图，须用心研习，若有不解之处，随时来问。” 仙体既成，固有的功法便无用。 以后的修行，需她自己摸索。 唯有阵法还有些用处。 001看着悬在宿主识海里那七枚杀气腾腾的玉符，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七杀不但惊喜，还意外。 不但意外，还感动。 诛仙阵、万仙阵、十绝阵、九曲黄河阵、周天星斗大阵、都天神煞大阵、混元河洛大阵！ 每一个单独拿出来，那都是威震八方的存在！ 诛仙阵、万仙阵就不说了，名气太大。 就说相对没有名气的九曲黄河阵，封神大战中由三霄娘娘布下，拿了杨戬、金吒、木吒、十二金仙等等。 唯有燃灯道人逃脱。 后来是老子和元始天尊亲自出手，才破了此阵。 由此可见其威力。 师尊真是不拿她当外人呐！ “谢师尊！” 千言万语，化成一个谢字。 通天教主见她识货，心中也有一丝喜悦。 “你无坐骑，出去难免惹人嗤笑，今赐你九鸾血河车。” ......什么？！ 九鸾血河车？！ 不不不，这肯定只是同名，只是巧合！ 却见下一瞬，熟悉的九鸾血河车出现在大殿中央！ 那是她的，她的！ 第1519章 殷商王姬(31) 普通的宫殿，根本容纳不下九鸾血河车。 每一只鸾都很巨大，翅膀若是全部张开，有遮云蔽日之气势。 且鸾这种生物，天性骄傲。 个个昂首挺胸，不可一世。 此时虽然未展翅，也给人很强的视觉冲击。 身后那用天外玄铁锻造的车厢，也大如城堡，流动着奇异的光泽。 幸亏碧游宫正殿如同广场一般宽阔，否则屋顶都得被撑破。 “呖！” 最大的那只鸾清啸一声，四处观望的其余八只便齐齐站好，低头打量这些渺小而卑微的生灵。 锐利的目光中，有着显而易见的鄙夷、不屑。 这些小弱鸡，通通挡不住大爷一翅膀！ 嗯，不包括台上那个。 九鸾扫视完毕，确定没有危险，便懒洋洋地收回视线，眼睛半开半合，似睡非睡。 仿佛谁都不被它们看在眼里。 这姿态十分的嚣张。 偏又嚣张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目瞪口呆的不只是七杀，还有截教众门徒。 这座驾，好生威风啊！ 往日，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心里都明白，阐教老爷元始天尊的九龙沉香辇，乃世间第一座驾！ 自家老爷虽也有九龙沉香辇，那几条龙却没有元始天尊的壮硕。 万没想到，老爷竟还藏着个霸气侧漏的九鸾血河车！ 这羽毛、这利爪、这色彩，比九龙沉香辇漂亮得多，也耀眼得多！ 老爷对殷琬可真好！ 如此宝物，说赐就赐，大方，且豪爽。 很多门徒心里打翻了醋坛子，酸酸的，苦苦的。 碧霄仙子都快把手中那用千年冰蚕丝织成的帕子扯碎了。 师尊偏心偏心偏心！ 这九只鸾，比大姐的青鸾更强大美丽。 琼霄仙子暗中传音，“你只看到九鸾血河车，就没看到师尊助她脱胎换骨，成就仙体？” 只听嗤啦一声，千年冰蚕丝帕不堪重负，碎成渣渣。 碧霄仙子咬牙，怒瞪琼霄仙子。 这个姐姐太坏了！ 她不想听什么，她偏要说什么！ 琼霄仙子微笑。 她知道自己有点不厚道。 可看着三妹像只炸毛的猫，心里的不痛快忽然就少了呢。 不到半个时辰，殷琬小师妹就从凡人变成了仙体。 古往今来，谁有这样的好运？ 她们当初，用了数万年方从云彩化出人形，又修了数千年，才有如今的道行。 人与人，真的是不能相比。 比多了，容易自暴自弃。 云霄仙子无奈地传音，“再闹，师尊就看见你们了。” 多大的人了，又是当师姐的，还眼红小师妹。 ......然而，师尊对小师妹的宠爱，也确实太过了些。 她看得分明，师尊助小师妹成就仙体时，用的并非拔苗助长的法子，而是取了自身仙力及气运，填补小师妹成仙所需。 如此一来，便不会留有隐患。 也就是说，师尊不但保证了小师妹成仙的速度，还保证了质量。 看出此节的不仅是云霄仙子一人，还有许多同门。 云霄仙子只是感慨，其他人想得就杂了，还很乱。 为何老爷对殷琬这么好？ 莫非，殷琬是他的骨肉？ 不不不，老爷从来没有动过凡心。 ......没有动过凡心，会不会现在动了？ 也不是不可能，殷琬小师妹有殊色。 截教无甚清规戒律，也不认为男欢女爱是羞耻之事，只要不影响修行，诸事可为。 因而跟好友知己相互传音，讨论得热火朝天。 甚至还替老爷的孩子取好了名字。 通天教主听得脸都黑了，本座为他们殚精竭虑，他们可倒好，竟敢如此编排本座！ 小崽子们这是要翻天！ 曲起手指敲了一下碧玉台。 正说长道短的徒子徒孙们像是被柄大铁锤砸了头，晃了两晃，勉强站稳。 一个个俯首帖耳，乖巧温顺，再不敢说老爷八卦。 见众门徒老实了，通天教主看向小徒弟，宽容地道：“莫怕，你已成仙体，世间生灵，能伤你的有限。” 可怜见的。 半天没言语，目光发直，定是被吓得呆住了。 也不怪她没见识，生于俗世，去哪里见这等仙家宝物。 七杀：“......师尊，九鸾血河车，您从何处得来？” 通天教主刚要说“这你不必管，收下就是”，忽然心念一动。 他敢说，殿中所有门徒，肯定都以为九鸾是他捉的，玄铁车厢是他铸造的，上面的阵法也是他所设。 唯有琬儿，问他从何处得来。 换句话说，她很清楚，九鸾血河车并非出自他手。 他似乎有点明白她的来历了。 她和那人一样，来自另一方世界！ 也唯有如此，她才不受这方天地的桎梏，不在劫中！ 所以那一线生机才会在她身上！ 身处劫中的人、仙、妖，谁都挣扎不了，只能借助外力。 通天教主豁然开朗。 第1520章 殷商王姬(32) 心里有了成算，通天教主便实话实说。 “六百多年前，本座元神出窍，遨游诸天万界。于一世界，遇一修士，名为天枢。” “此人根脚不凡，道法高强，激起了本座的好胜心。” “与他打了个赌，看谁能率先斩杀五众天魔。输家，须奉赢家一样宝物！” “本座侥幸取胜，赢了他的九鸾血河车。” “这九只鸾桀骜不驯，本座近日才将它们降服。” 七杀心潮起伏。 果然是大师兄！ 大师兄知道她对九鸾血河车朝思暮想，特意给她送来了！ 从小对她最好的就是大师兄！ 感动，感恩！ 至于这“送”的过程是怎样实现，他怎么知道她会到殷商、怎么找到通天教主、怎知她会到碧游宫拜师、怎么确定通天教主会将九鸾血河车赐给她...... 她全都猜不出来。 也用不着猜。 以后见了他，直接问就是。 大师兄身上的疑团已经很多了，不差这一个。 七杀一边告诉自己不用猜，一边脑洞大开。 她怀疑大师兄对时间、空间的参悟已有一定成果，因此能在某些时间长河、空间壁垒中来去自如。 通天教主的记忆里，他们相遇是在六百多年前。 但实际上，大师兄很可能只是挑选了那个时间节点。 也许，他是昨天、今天、甚至明天才出发的。 另一方面，大师兄竟然能被通天教主认为“根脚不凡，道法高强”，还有资格跟教主比试！ 厉害！ 对不起，大师兄，之前是我小看你了。 你很强，你一直很强！ 短短数息，七杀心里过了万水千山。 如果大师兄此刻出现在她面前，她真有可能扑过去抱大腿。 那可就失态了，影响她高冷剑修的形象。 只能说还好不在。 通天教主看着她的表情，心知自己没有猜错，她和天枢定然认识，且关系匪浅。 那一次，天枢未必是真的输给他。 他也未尽全力。 所以他驯九鸾时，怀着对天枢的惺惺相惜之念，不是一味强压，而是引导为主。 并不多问，递给七杀一枚玉铃铛，“这是本座降服九鸾时所用，蕴含本座气息。摇三下，可令九鸾听命。” 他知道她可能用不着。 但是，必须走这一个过场。 七杀也真用不着。 不过，她的想法和通天教主一样。 需要走个过场，不然显得奇怪。 掌教老爷都需要用几百年时间才能降服的九鸾，到她这儿就变成小可爱？ 要说没有猫腻，谁信！ 其实这事儿她很是不解。 九鸾虽桀骜，在原主人南息手下却很温顺，后来跟了她，偶尔调皮，总体来说还是很乖的。 怎么到了通天教主这儿，像是很难管教呢？ 通天教主的修为，可比南息和她高强多了。 或许，在她离开后，它们也有了奇遇。 翅膀硬了，当然就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七杀接过玉铃铛，跃下碧玉台，向着九鸾走去。 “呖！呖！呖！” 九鸾连声长啸。 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们就吃了你！ 别以为你拿着个破铃铛大爷就怕你！ 大爷怕的从来不是铃铛，是那个人，懂否？ 七杀轻轻摇了一下铃，饱含感情地道：“嗨！” 九鸾愣住了。 在它们漫长的生命中，只有一个人会这么跟它们打招呼。 可那人，和眼前这个长得完全不像，不是同一个！ 气息也不一样！ 等等，看看神魂！ 一看之下，九鸾瞳孔剧震，大受惊吓，集体往后缩。 顶上那雄纠纠的五彩冠羽，都沮丧地往下耷拉。 造孽啊！ 它们还以为，已经彻底摆脱了这个人！ 怎么她又来了？！ 这孽缘斩不断了还是怎么滴！ 当年它们跟着老主人那会儿，何等尊贵，何等惬意！ 不遇大事，老主人都不役使它们。 可惜老主人被她弄死了，它们也落入了她的魔掌。 自此遭了大难。 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从平原到高山、从小溪到大海......它们的足迹，遍布整个天池界！ 臭丫头恨不得让它们每时每刻都在奔跑、飞翔。 这会儿想起来，翅膀还疼得很。 好不容易熬到她走了，它们重归自由。 某日掉入空间缝隙，到了一个灵气比天池界还浓郁、却没有强大生灵的地方，称王称霸，快活无比。 可恨的是，后来又被人抓了。 还被输给另一个人。 再后来就是现在，又一次落到这个几辈子的冤家对头手里！ 她有克制它们的玉铃铛，还有一样更可怕的东西。 青色的长剑！ 以它们现在的本事，都不敢说能折断那柄剑！ 二鸾：兄弟们，试一试，咱们比以前厉害！ 三鸾：对，试一试，撕了她！ 四鸾：报仇，报仇！ 大鸾：那就上啊！ 所有鸾又后退一步。 她的境界，似乎比以前更高。 ......真是鸾生艰难啊！ 第1521章 殷商王姬(33) 七杀抚摸着大鸾柔软顺滑的羽毛，心中充满了柔情。 小伙伴们，好久不见了，我很怀念你们。 念念不忘，方得回响。 你们呢？ 想不想我？ 肯定也想！ 当年我们在一起多么快乐呀！ 大鸾生无可恋。 好在她摸了一会儿就放开自己，去摸二鸾、三鸾。 兄弟们，忍住！ 她不会永远留在这个世界，等她走了，咱们就又自由了！ 大鸾给其它鸾吃定心丸。 遗憾的是，它不知道七杀现在有了仙葫芦，打定主意要带它们走。 通天教主看着九鸾在小徒弟面前的怂样，猜测她可能是九鸾血河车的旧主。 就算不是旧主，也必有缘源。 对她更有信心了。 不怕她根脚复杂藏得深，就怕她如一张白纸。 “琬儿，九鸾血河车可好？” 七杀转身，真情流露，“好！” 拉风又霸气，和她相得益彰，互添光彩。 通天教主又问：“碧游宫可好？” 七杀：“好！” 无上仙境，美轮美奂。 通天教主微微一笑，大有深意地道，“截教之截，你可知何意？” 七杀大胆直视他，一字一句地道：“弟子知道。截教之截，乃是截取一线生机！” 通天教主：“这生机，截得下来么？” 七杀：“不言败，不认命！” 通天教主抚掌大笑，“好徒儿，你悟了！” 她肯定是剑修。 唯独剑修，有这种一往无前、与天争道的气势！ 这徒弟，收得称心如意。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 两人相视而笑，彼此心照不宣。 众门徒看得莫名其妙。 殷琬也没说什么有意思的话，老爷怎笑得这么开心？ 截取生机什么的，他们也会说！ 不言败不认命更是陈词滥调。 能站在这里的，谁不是意志坚定、百折不挠之辈？ 哎，老爷不讲道理、不讲逻辑地偏爱着她！ 比不过，真心比不过！ 下一环节，是送礼。 自多宝道人起，每个人排队上前，送礼给七杀。 连众童儿都没例外。 又因这是掌教老爷的授意，谁都不敢应付了事，拿出来的都是好东西。 要么是老爷赏赐的法宝，要么是自己炼制的兵器，或者跟人相斗赢来的战利品。 品相若是不好，便以数量来凑。 绝不在老爷面前丢脸！ 典仪结束，七杀的乾坤镯都快装满了。 乾坤镯则是多宝道人提前送给她的。 这位大师兄很贴心。 礼物虽然成山成海，七杀却收得心安理得。 因为她知道，这是通天教主有意让门徒跟她结下因果。 收一份礼物，代表着许出去一份承诺。 若是不还，有她好受。 封神世界的因果，灵验得令人发指。 她倒也不觉得此举增加了自己的压力。 有句话说得好，债多不愁。 闻仲回朝歌时，七杀送他出宫。 “太师，请转告父王、母后、两位兄长、诸位宗室，以及姨母们，我一切都好，不用挂念。” 闻仲心事重重，“嗯。” 七杀关切地道：“太师在担心什么？” 闻仲回头看了看碧游宫，谨慎地道：“小师叔，荣宠太甚，只怕并非好事。” 七杀随意摘了朵花，拿在手里把玩，“我知道。” 闻仲看着她这天真浪漫的样子，心下无力。 沉声道：“有人会嫉妒你，有人会陷害你，你须得防备。” 七杀漫不在乎地道：“我会的。” 闻仲：“还有，老爷若是......” 七杀等了数息，他还是没有说下去。 “若是怎样？” 闻仲：“无事。” 这话说也白说。 老爷若想对小王姬做什么，她难道还能拒绝，还能逃跑？ ......其实，这反而是一件好事，普天同庆的大好事！ 想到此处，话锋一转，“不可违逆老爷法旨。” 七杀：“我哪敢？” 况且她也用不着违逆通天教主，他们现在是同盟。 闻仲：“那我就放心了。” 跃上墨麒麟，准备穿过屏障。 七杀尔康手，“等一下！我还有一事，想要拜托太师！” 闻仲：“何事？” 七杀：“看住姜子牙，别让他离开朝歌，也不能伤害他！” 闻仲不解，“为何？” 他知道姜子牙，阐教一个不成器的门徒，在朝中当个小官。 七杀笑道：“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闻仲：“......告辞。” 第1522章 殷商王姬(34) “宿主大人，谢惊禅和楚江夙发现我们忽然消失，肯定很惊慌。” 001惆怅地道。 离开的时候太急，都没有来得及道别。 七杀没说话。 是啊，谢、楚二人肯定惊慌，也许还会以为她们出了什么意外，忧心不已，到处寻找。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预估到会有这种情况，因而早已暗示两人，她们总有一日会离开。 希望两人慢慢淡忘。 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分离总是难免的。 大多数时候，她都只是一个过客。 001又道：“还好哥哥走运，结交了楚江夙这个知己，否则本系统真怕他又出事。” 穿越这么多世界，和它真正建立感情的任务对象只有谢惊禅。 它很牵挂他。 内力再深、武功再强，傻白甜也保证不了自身的安全。 有楚江夙在他身边，被坑的机率便大大下降。 哪怕楚江夙真的对他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心思，只要能照顾好他，它也祝福。 它真是一个好妹妹。 “本系统想念他们了，你说他们会想我们么？” 七杀：“......请不要这么多愁善感，好吗？” 一个系统，整得比她还感情丰富！ 001声音幽怨，“你怎么会懂得呢！” 法海不懂爱。 铁血剑修也不懂。 七杀淡淡道：“金灵圣母和三霄娘娘快到了。” 001嗖一声钻入识海深处，不敢再冒泡。 这几位女仙道行太高，它有点怕，还是躲着点稳妥。 四仙联袂而来，是想跟小师妹联络感情。 九鸾在守微宫附近散步，看到四仙，昂起高傲的头颅，故意从她们面前展翅飞过。 带起的劲风，吹乱了四仙的头发和衣裙。 这几个人，它们通通打不过。 但那又怎样？ 打不过，仍然可以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这是两码事。 玄天彩鸾，永不向人类低头！ 碧霄仙子：“......鸾肉好不好吃？” 她就没见过这么嚣张、这么愚蠢的禽兽！ 不知道她一把就能扭断它们的脖子？ 云霄仙子给她整理头发，笑道：“莫跟它们一般见识。” 金灵圣母暗想，物似主人形。 倘若殷琬小师妹也和九鸾一个德性，那她可不忍耐。 纵然是师尊，也不能压着她们向别人献殷勤。 琼霄仙子平平无波地道：“你想多了。” 金灵圣母：“......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琼霄仙子：“九鸾血河车，是师尊赐给小师妹的，到她手里不过三日。这几只鸾，应是沾染了师尊的习性，不是像小师妹。” 能不知道么？你都挂在脸上了。 金灵圣母：“......我要告诉师尊，你非议他。” 琼霄仙子敷衍式辩解，“我没有。” 说话间，已到守微宫门口。 刚要敲门，就见大门打开，小师妹迎了出来。 “诸位师姐大驾光临，小妹不胜荣幸，快快请进！” 云霄仙子微笑道：“不必多礼。早就想来看望你了，只是担心你初初入门，琐事繁多，因而今日才来。” 七杀：“云霄师姐见事周到。前两日，确实有些忙。” 忙着接待各方来探她底细，或者来讨好她的同门们。 引着四仙走进庭院，在建木下落座。 是的，庭院里那棵参天巨树，就是神话中能沟通天地人神的建木。 但不是最初的那棵母树，而是用母树上的枝丫移栽的。 通天教主说，建木母树在虚无缥缈间，如今已经找不到了。 “小师妹好精巧的心思！” 碧霄仙子往后一靠，美美地啜一口莲子味的仙酒，很是感慨。 她算是姐妹几人中比较爱折腾的了，也从来没有想过制作这样的物事。 应是用木头制成，高不到膝盖，人坐在上面不用屈腿。 有扶手，有靠背，可以半躺。 甚至还能前后摇动，打秋千似的。 其上又铺着软软的垫子，躺得很舒服。 修炼之余，来上面躺一会儿，多惬意呀。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王姬呢，坐的都这么讲究。 哪像她们，一个蒲团了事。 七杀：“师姐们若是喜欢，我给大家都送一套。” 琼霄仙子眼睛亮了亮，“使得。此物何名？” 她要摆在窗下。 半夜躺在上面看月亮，肯定别有一番趣味。 七杀：“摇摇椅。” 那日看见枝繁叶茂的建木，她就想着应该在树下摆套桌椅。 待客或自用都适宜。 没想到摇摇椅还入了四仙的眼。 碧霄仙子：“多一套，给大哥！” 七杀：“好！” 她已成仙体，法力自成，做几套摇摇椅很容易。 金灵圣母和无当圣母、龟灵圣母也是好友，便提出再多要两套。 七杀一想，索性说要做一百套，她们可以送给好友。 若有剩余，再给别的同门。 反正截教人多得很。 一千套都不够分。 说干就干，立时动手。 这可比陪人尬聊有意思得多。 云霄仙子过意不去，提出帮忙。 七杀也不拒绝，请她分割木童花女砍来的树木。 云霄仙子祭出金蛟剪，唰唰唰，咔咔咔！ 不到一个上午，就将所需木材全部准备好了。 001看得痛心疾首，都忘了害怕，在七杀识海中叫道，“那可是金蛟剪啊！她怎么能用来做这种事！” 金蛟剪乃是两条蛟龙所化，采天地灵气，受日月精华，威力强大！ 无论人、妖、仙，一剪就断。 陆压见了都害怕！ 最后是老子出手，才将其收了去。 这样的法宝，云霄仙子现在用来切割木材！ 都怪宿主大人，摊上她，仙子们的画风就变了！ 金灵圣母、琼霄仙子、碧霄仙子，也在那儿用法宝缝制软垫呢！ 这场面，它见了都心疼！ 虽然法宝不是它的。 七杀强词夺理，“你懂什么，云霄姐姐这是在练习金蛟剪的精细操作！” 话虽如此，当她看着一百套做好的摇摇椅时，还是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这是，到封神世界来搞家具批发了？！ 不对，她是来干大事儿的啊！ 001嘲讽，“呵呵，你才想起来？” 四仙倒是很快乐，算好自己所需，直接装到储物袋或乾坤镯里带走。 经过这一日的合作，她们对七杀好感倍增，深觉有了这个小师妹，以后的日子不会寂寞。 还约好了明日去金灵圣母那儿钓鱼。 七杀送她们出门，再一次有了家具店老板的错觉，差点来上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第1523章 殷商王姬(35) 金灵圣母和三霄的结局，七杀记得很清楚。 先说金灵圣母，乃是截教女仙之首。 法力高强，拥有龙虎如意、四象塔、七香车、飞金剑等法宝，道行胜过阐教十二金仙。 万仙阵一役，打死昊天上帝和瑶池金母的女儿龙吉公主，以及公主的丈夫洪锦。 洪锦本是截教弟子，曾担任殷商三山关总兵，兵败降周，是截教和殷商的叛徒。 随后，金灵圣母力战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不落下风，却被燃灯道人用定海珠偷袭，命丧阵中。 被封为坎宫斗姆正神。 她若有选择，肯定不愿做那劳什子正神，只愿做截教的圣母。 碧霄仙子，在三霄中排行最幼，冲动豪爽，天真率性。 赵公明被陆压用钉头七箭书暗算死，她说要把陆压抓来，也射上三箭。 这爱恨分明的性子，七杀喜欢。 可惜最后死得惨，被元始天尊用玉盒化为血水。 琼霄仙子在原着中沉默寡言，内冷外热。 能动手的时候，尽量不动口。 实际接触后七杀发现，这就是个腹黑女，轻轻几句话，就能让碧霄仙子暴跳如雷。 结局也惨，被元始天尊用三宝玉如意击中天灵盖。 最冤的是云霄仙子。 她道行已全，乃准圣级别。 道心坚固，道法远胜琼霄、碧霄、赵公明等人。 如果不是两位妹妹和兄长拖后腿，她本可以安然渡过此劫。 自封神榜定下名单，她便谨守师命，紧闭门户，不参与商周之战。 因而赵公明去借法宝时，她都不愿借，还请兄长回山。 奈何琼霄和碧霄想借，又有菡芝仙说情，只好借出金蛟剪。 之后赵公明死，琼霄、碧霄出岛报仇，云霄不放心，也跟了去。 设下九曲黄河阵，擒获玉虚宫一干门人。 人是擒了，却一个没杀。 大约也是存着化解这段恩怨的心思。 但她想化解，旁人可不想。 老子和元始天尊来至，半分不容情。 元始天尊杀琼霄、碧霄，老子用乾坤图将云霄裹走，镇压在麒麟崖下。 书中虽没细表，应该也是死了。 因为她魂归封神榜，与两位妹妹一起被封为感应随世仙姑正神。 云霄仙子自出场，便冷静淡定，沉稳善良，识大体顾大局，堪为女仙之楷模。 却是这样的结局，七杀都替她打抱不平。 001评论道，“云霄就是太讲武德，不够狠！要是在九曲黄河阵中打杀阐教那些人，截教、殷商就又多几分胜算！” 七杀：“不一定。” 原着中可没有她这个外来者。 哪怕阐教十二仙都死绝了，胜的也不会是截教。 001：“哼，老子和元始天尊为老不尊，联手欺负小辈！” 七杀：“呵呵，门徒不行，只好师尊出马。” 若单论弟子，阐教还真不如截教。 每次打不过就回山搬两位老爷。 其实就是论掌教，通天教主也不比两位师兄弱。 只是他们两人联手，还勾兑来了西方教主和准提道人。 通天教主以一挑四，势单力薄，不败才怪。 001断言，“封神肯定是阐教的阴谋，见小师弟事业蓬勃发展，两个老头就眼红了！” 七杀：“这倒未必。” 嘲讽他们是一回事，封神大阴谋是另一回事。 若单看截教、阐教之争，还真像001所说。 可放大到封神之战，就会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一个很明显的事实，阐教并非最终得利者。 截教固然损兵折将，道统覆灭，阐教的损失却也很大。 十二金仙解体，惧留孙、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去了西方教。 另外八人回山苦修，除了太乙真人，其余七人从此世间无名。 宏扬道法、将阐教发扬光大什么的，不存在。 甚至有可能悄无声息地陨落了。 元始天尊上一代弟子之首燃灯道人，也加入西方教，摇身一变，成为燃灯古佛。 西方教的收获还不止于此。 截教众多门徒，也是被西方教收了去。 有的成佛，有的成坐骑。 比如通天教主首徒多宝道人，在诛仙阵中见师尊吃了亏，前去帮忙，杀向老子，被他用风火蒲团卷回玄都桃园。 中间也不知发生了些什么，变成西方教的多宝如来。 还有世间第一只孔雀孔宣，也被准提道人破了五色神光，绑到西方教，封为孔雀大明王。 说是大明王，平时还兼职坐骑。 想他当初多潇洒，姜子牙的打神鞭都不在话下。 人挡杀人，神挡杀神，一路横推。 最终却沦为坐骑，心里有多憋屈，不问自知。 准提道人一句“与西方有缘”，堪比申公豹的“道友请留步”，杀伤力巨大。 第1524章 殷商王姬(36) 001恍然大悟，“本系统明白了，真正得利的是西方教！好啊，这是跑东土发大财来了！” 七杀吐出一个字，“错。” 曾经，她也是这么以为的。 后来才发现自己想得过于简单了。 001：“错在哪儿？” 七杀反问，“西方教收人，凭的是什么？” 001：“废话，当然是法力！” 如果不是他们法力高强，“与西方有缘”只是句笑话，谁会真听了这么一句就跑去西方教？ 全是被他们用武力胁迫的。 七杀：“是啊，法力！西方教主和准提道人都是杀伐果断的主，斗法超一流，很会打斗。” 那个时候他们度化众生，用的可不是三寸不烂之舌，而是能打能杀的手脚和法宝。 你不信，也把你打信。 你不服，也把你打服。 001不明所以，“宿主大人，你究竟要说什么？” 七杀：“我想说的是，西方教的风格为什么变了？” 变得慈悲、温和、包容、宽忍。 这也是后来的佛教给人的感觉。 但起初在封神里，西方教可不是这种形象，行事比截教还霸道。 看中的人就要带走，看中的兽就是坐骑。 是什么让他们发生改变呢？ 001下意识追问：“是什么？” 七杀：“不知道。” 她只是由此推测，西方教也不是封神的赢家，最多能算捡漏。 理由很简单。 西方教虽然在俗世中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在玄门中，却并没有更进一步。 甚至需要众生愿力来成佛。 而且，俗世的成功，也是建立在避世之上。 这可不是封神赢家该有的姿态。 001：“那，赢家是天庭？” 七杀：“天庭自然是赢家，但赢得也有限。” 昊天上帝得到了一堆打工仔，天庭能运转起来了。 可天庭的实力加强了吗？ 并没有。 那堆打工仔死后成神，能力有限，只能完成本职工作。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001想到一种不可能的可能，“难道，封神赢家是凡人？！” 七杀不说话。 她之所以判断阐教、截教、西方教、天庭都不是大赢家，也并非封神大阴谋的主使者，还有一个强力证据。 封神之后，进入末法时代。 用一句话来形容，神仙退场，凡人上位。 那些神奇的法术消失了，神仙高人们也淡出历史。 但这就代表凡人是赢家吗？ 不一定。 封神压根没有赢家。 或者说，出现过的都不是赢家。 001都快烦躁了，“宿主大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告诉本系统！本系统讨厌猜来猜去！” 七杀竖起食指，“嘘，佛曰不可说。” 她有了个新的思路，但还有些关键想不通。 001想揍人，又不敢。 只能任由宿主故弄玄虚。 七杀有空跟它聊天，是因为正在做木工，脑子闲着。 001故意挑刺，“椅子要到唐朝才出现，你不怕改变历史的进程？” 七杀：“要你管呢。” 任务若是完成，她改变的可就多了，椅子提前出现算什么。 拜师不到半个月，她成为截教最受欢迎的人。 给她加分的，不是掌教老爷小徒弟或殷商王姬的身份，而是摇摇椅。 最先做出来的那一百套早就送完了，远远不够。 她只好又开工。 以免得罪某些惹不起的大仙。 同门们不管有没有修出完整人形，都求着她做一套。 可以说，摇摇椅是截教目前最为时尚、最有魅力的单品。 而且必须是她做的！ 别人做的，总觉得没有她做的正宗。 九鸾看得眼热，也比划着想要。 虽然七杀不知道它们要来做什么，还是满足了它们的愿望。 毕竟是自家宠物。 于是大家便经常看到，九套摇摇椅在守微宫外一字排开，九鸾蹲在上面摇摇晃晃。 通天教主那儿，七杀也没忘记。 不但送了摇摇椅，还专门为他定制奢华版老板椅，改名老爷椅。 通天教主很喜欢，觉得这老爷椅形制特别，十分合乎自己的身份，移到正殿碧玉台上。 广成子奉师命来碧游宫拜谒师叔，行完礼一抬头，就看见个怪模怪样的物件。 师叔坐在那物件上面，比往日高大许多，也比往日更威风。 广成子不懂就问，“师叔，这是何物？” 通天教主神情淡然，“老爷椅。” 坐在老爷椅上的，才是真的老爷。 若连老爷椅都没有，还算什么老爷？ 广成子好奇地道：“老爷椅？专给老爷坐的么？” 通天教主：“然。” 广成子：“不知何人所制？价值几何？弟子想买两个回去孝敬师尊、师伯。” 他看得出来，老爷椅上只有轻微的灵力波动，并非法宝。 那他提出想买，也就不算冒昧。 通天教主：“有些贵，你未必出得上价。” 师叔这是看不起人！ 广成子：“师叔，弟子小有积蓄。” 通天教主看一眼在旁伺候的大徒弟，多宝道人心领神会，上前与广成子细谈。 一刻钟后谈妥，广成子用法宝扫霞衣，换两张老爷椅。 多宝道人很大方，答应另送他三套摇摇椅。 广成子看了摇摇椅的款式，试坐了一下，表示很满意。 暗想多宝道兄真是个厚道人。 第1525章 殷商王姬(37) 厚道的多宝道人捧着扫霞衣退下，送去守微宫给小师妹。 顺便让她再做一张老爷椅，要更大更好，预备着送给鸿钧老祖。 再多做些摇摇椅，好卖给阐教门徒。 阐教人虽少，个个身家丰厚。 通天教主和广成子说正题，“你师尊打发你来见本座，总不会就是为了问安。说罢，何事？” 广成子笑道：“师叔料事如神。我家老爷听说师叔新收了个弟子，有心见一见，请师叔带上小师妹，去玉虚宫一趟。” 通天教主冷笑，“他想见我的弟子，为何不自己来碧游宫？” 好大的架子！ 广成子恭恭敬敬地道：“师尊猜到师叔会这么问，吩咐弟子回师叔，因为他是师兄。” 通天教主：“......知道了。” 这个理由，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啊！ 广成子追问，“师叔何日起程？” 通天教主：“三日之内，你先回去罢！” 广成子不敢过多纠缠，得了这个答复，便行礼告退。 守微宫，多宝道人跟七杀说，“毋须着急，慢慢做，我跟广成子说了，工序复杂，要一个月方能做好。” 小师妹仙体已成，不急着修炼。 急也无用，得看机缘。 听师尊讲经之余，赚上些法宝是正经。 她根基浅，身家薄，比不得别的同门。 七杀：“......广成子？” 这可是封神中很有名气的板砖高人、圣母杀手。 “板砖”指的是番天印，往往藏于袖中，跟对手一个照面，便迎头拍上！ 重者当场送命，轻者也是昏迷不醒，或者被打回原形。 凭这一招，他干翻好多人。 其中就包括金光圣母、火灵圣母、龟灵圣母。 因而又得外号圣母杀手。 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板砖在手，天下我有。 多宝道人笑道：“师妹定然也听过广成子的名声，他性情温和，为人老实，值得一交。” 主要是好骗。 七杀：“......多谢师兄指点。” 性情温和，为人老实？ 万万没想到，多宝道人对广成子的评价竟然这么正面。 原着中，通天教主知道封神榜上自家门徒最多，为避免过多的死亡，交待门徒不要轻易出门。 还写下谕帖： 紧闭洞门，静诵黄庭三两卷； 身投西土，封神榜上有名人。 后来他会出宫参与封神之战，就是因为广成子。 广成子打死多宝道人的徒弟火灵圣母，三谒碧游宫，奉还火灵圣母的法宝金霞冠。 激怒金灵圣母、无当圣母、龟灵圣母等人。 徒弟被打死，多宝道人自然也怒，诬陷广成子骂截教是旁门左道。 那句着名的“不分披毛带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皆可同群共处”，就是多宝道人说的，安在广成子头上。 通天教主还不信，说广成子是真实君子，不会说这种话。 其他门徒一齐作证，通天教主这才信了，一怒之下摆诛仙阵。 就此入劫。 这样看来，似乎是截教弟子错得多一些。 可站在多宝道人、金灵圣母等人的立场，你广成子杀了我教门徒，还上门跟师尊分辩你没杀错，这不是挑衅么？ 况且，两教常来常往，广成子会不了解截教门人是什么性子？ 他真的不知道，此举会让他们更为愤怒？ 七杀持怀疑态度。 多宝道人还在说，“赤精子、惧留孙、太乙真人，也爱好新鲜事物，看到广成子的摇摇椅，定然也想要，师妹不妨准备好木材。要是忙不过来，我给你帮忙。” 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只有小师妹亲手做的才是正品。 七杀：“......好。” 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教若能一直这么和睦，倒也是件好事。 正说着，乌金牛来唤七杀，“殷师叔，老爷召你。” 七杀不敢怠慢，赶紧去了正殿。 通天教主直截了当地道：“阐教老爷要见你。” 七杀：“元始天尊？” 通天教主：“自然，另一位乃是大老爷。” 七杀：“见弟子做什么呢？” 通天教主：“不知，你敢不敢见他？” 如果她说不敢，那定是有什么妨碍，他一个人去。 他只答应三日之内，可没说一定会带上小徒弟。 七杀：“敢。” 顿了顿又道：“听说封神榜在阐教老爷那儿，弟子想看一看。” 通天教主：“弥封了，你看不到名单。” 他也不明白弥封还有什么用。 明明他们师兄弟三人都知道了，一些道法高深者，也能推算出。 七杀：“看一眼也是好的。” 穿越封神世界的人，谁不想亲眼见识封神榜这等神器？ 通天教主定定看她数息，道：“吾设法为之。” 他不清楚她看封神榜的目的。 但不管她想做什么，他都会帮她。 帮她等于帮自己。 第1526章 殷商王姬(38) 说完想看封神榜，七杀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儿。 元始天尊的道场，乃是昆仑山玉虚宫！ 昆仑山啊！ 那可是华夏传说中的仙境神山！ “师尊，我们何时出发？” 通天教主老神在在地道：“后日。” 七杀：“其实，今日也没什么事。” 何必等后日，立刻启程多好！ 木工活她真是做腻歪了！ 哪怕大部分工序是用法术，她也够够的。 通天教主横她一眼，“阐教老爷有令，吾等即刻听从？哼，碧游宫并非玉虚宫呼来挥去之辈！” 小徒弟似乎对阐教颇有好感，须得警惕。 七杀：“......师尊教训得是。” 最后不还是得去，争这两日有什么意义呢？ 但老师要摆谱，当徒弟的有啥办法？只能听命。 按捺着激动的心情熬到第三日，七杀架起九鸾血河车，奉着通天教主，飞出碧游宫。 “师尊，昆仑山在何方？” “跟着青龙便是！” 通天教主端坐九鸾血河车内间，取出支小木剑往外抛去。 木剑一到空中，便化为张牙舞爪的青龙，排空驭气，飞向未知的方向。 “追！” 七杀现在就是个御车的道童，指着青龙，对九鸾下令。 呵，你自己咋不追？ 九鸾不理她，兀自亮羽展翅，观察四周。 七杀也不生气，以灵力化出血红色的长鞭，凌空一甩，发出“啪”的声响。 ......这该死的熟悉感！ 九鸾被迫回忆起某些惨痛的经历，火速拉起车厢，追赶青龙。 七杀脸上露出微笑，她感觉得到大师兄的灵力。 这车厢定然被他重新祭炼过了，更安全，更坚固！ 通天教主若有所思。 莫非，这才是役使九鸾的正确方式？ 他只想着九鸾有灵，可以沟通，不能像对待无知牲畜那般粗暴。 却忘记了越是有灵，越是欺软怕硬。 在他们身后，四大弟子、随侍七仙、三霄娘娘和赵公明也跟着。 这排场，不像是去做客，倒像是去打架，还是打群架。 云霄仙子有些忧虑，传音多宝道人，“大师兄，到了玉虚宫，你得劝着师尊一些，别添油加火！” 真担心师尊又因为什么小事与师伯置气。 两教本是一家，闹出事体，惹人笑话。 多宝道人不以为然，“师妹多虑了，只是带小师妹去见师伯而已，能有什么事？” 这位师妹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 云霄仙子不语。 若是这么简单，为何叫上大家呢？ 只怕师尊另有图谋。 她自然与师尊共进退，但打打杀杀真没什么意思，能不打还是尽量不打。 其实通天教主没想那么多。 他只是想让师兄看看截教人丁有多兴旺。 广成子已经在玉虚宫前走了几个来回。 师尊说师叔会在第三日才到，命他前来迎接。 他一大早就候着，怎么还不来呢？ “师叔，看！” 一旁扫地的白鹤童子指着天空大叫。 不用他说，广成子已有所觉，转头看去，就见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向着玉虚宫冲来。 当头的青龙倒也罢了，只是木剑所化，起个引路的作用。 后面那九鸾，却是他未曾见过的异种。 还有众多门徒跟随......师叔这是要干什么？！ 广成子不及细想，立即传讯师兄弟们。 “速来玉虚宫，急急急！” 眼看目的地就要到了，青龙变回木剑，飞回通天教主手中。 “砰！” 九鸾带着沉重的车厢，猛然砸在玉虚宫前。 砸得尘土飞扬。 广成子：......原来灰头土脸是这种感觉。 “呖！呖！呖！” 九鸾仰头长啸，骄傲异常。 七杀也不知道它们在骄傲个什么劲儿。 广成子念个净身咒，清洁了自身，方上前迎接。 “恭迎师叔，恭迎诸位同道！” 众门徒忙着还礼，通天教主面带微笑，“前头带路！” 这九只鸾太给他长脸了，回去定要赐几筐灵果给它们。 寻常灵禽灵兽，到了玉虚宫前噤若寒蝉，惊恐万状。 它们却一视同仁，嚣张如故，甚好！ 门外的动静，元始天尊如何不知？ 暗道师弟这脾性，几十万年也未曾改变。 轻叹一声，念头一闪，默默换上天地日月霓裳袍、星辰五行冠。 不是他拘于外物，而是有些事情，他想不在意都难。 “师兄，一向可好？” 通天教主带着徒弟们昂扬入内，气势如虹。 元始天尊：“好。贤弟呢？” 通天教主不等他邀请，便无比自然地坐到他身旁，笑道：“吾也好得很。” “拜见师伯！” 自多宝道人起，门徒们默契地行礼排班，站立在通天教主下首。 七杀入门晚，排到了最后一个。 抬眼一看，对面空空如也。 因为，元始天尊下首只有广成子一人，站在多宝道人对面，孤零零的。 七杀觉得，自家师门仿佛上门踢馆的恶霸。 很有反派那味儿。 第1527章 殷商王姬(39) 玉虚宫没有碧游宫奢华，但同样高阔巨大，空旷悠远。 抬头看屋顶，就如看到了宇宙星辰，浩瀚苍穹。 其中还漂浮着白云和莫名的生灵，似真非真，似幻非幻。 七杀不敢多看。 ——要是表现得像个初次进城的乡巴佬，回去肯定被师尊收拾。 没有人告诉她这一点，她这是无师自通。 “琬儿，上前来！” 通天教主呼唤小徒弟。 “遵法旨！” 七杀出列，一步步走到前头，垂首听命。 就听通天教主笑道：“师兄，你想见我新收的弟子，这便是。” 七杀再次大礼参拜元始天尊，“弟子殷琬，拜见师伯。愿师伯寿与天齐，福禄安康！” 元始天尊仔细端详她。 过了会儿才淡然道：“不必多礼，起来罢！” 此人，乃封神榜的变数，殷商的变数。 他明白通天师弟为何要收她为徒了。 但师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封神榜必须实施，绝不能改变！ 不实施的后果，阐教、截教、人道都承受不起。 这变数...... 罢了，师弟若是喜爱，暂容她几年。 若现在就取她性命，只恐师弟缠夹不清，与阐教反目。 七杀战战兢兢地站直身体。 她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虽然转瞬即逝，那杀意却长留心间，令她毛骨悚然。 元始天尊想杀她！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离死亡这么近！ 元始天尊何等身份地位，竟然想亲自对她这种玄门萌新动手！ 这是什么概念？ 比高射炮打蚊子还离奇！ 说出去，谁能信！ 十二金仙随便来一个，她都得拼死血战，还赢不了。 何况他们的老师元始天尊。 七杀有点委屈。 自己又没做什么，还特别敬重他这位道教尊神。 方才行礼的时候，多么的虔诚！ 他却对她动了杀心，这不是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么。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惆怅！ ......哦，她要改变殷商、截教的命运。 那没事了。 元始天尊确实有理由铲除她。 但，这波元始天尊只是站在大气层。 如果他能站到外太空，就会知道她不是敌人。 她是来寻求双赢的和平使者！ 七杀通过胡思乱想，来化解内心的恐惧。 是的，她害怕了。 谁能在意识到元始天尊要杀自己之后还能不怕啊！ 耳边响起一声怒喝，“欺人太甚！” 通天教主捏碎手中的玉杯，怒视元始天尊，“当着吾的面，你就想斩杀吾徒！” 元始老儿，你想杀的是我徒弟么？ 不，你想抹杀的是我截教生机！ 可恨！ 元始天尊很淡定：“师弟，稍安勿躁。” 通天教主冷笑一声，对着下方的广成子就是一掌。 广成子猝不及防——当然了，就是防也防不住——被打得仰面倒下，吐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起不来。 通天教主出了口恶气，表情恢复平静。 “师兄，也请你稍安勿躁。” 你吓我徒弟，我打你徒弟，扯平了。 元始天尊：...... 略施法力，扶广成子起来，顺便治好他内伤。 广成子很恼火。 任谁无端被打，都会恼火。 就算你是师叔，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仗着这是玉虚宫，师尊也在场，大胆质问通天教主。 “师叔，你为何殴打弟子？” 通天教主没好气地道：“问你的好师尊！” 广成子：“你打弟子，与师尊何干！” 元始天尊那一缕杀气，除了通天教主和当事人七杀，其他人并没有察觉。 包括广成子。 他也是得道高人，在外面有头有脸，谁见了不尊敬三分？ 暗想不能白白被打，必须讨个说法。 最可气的是，被截教那一干看个正着，以后在他们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 七杀压住满心的恐惧，为通天教主辩护。 “广成子师兄，这真得问师伯！是师伯先想取我性命！” 边说边加强心理暗示，有护短的师尊在，不怕不怕不怕！ 话说她也没想到，通天教主会选择现场揭破此事。 这种事情，不是大家心知肚明，却都不说破，只等着以后找回场子么？ 毕竟她没受伤，元始天尊并没有真的痛下杀手。 说出来，也只会被人认为小题大做。 再一次证明通天教主是个急性子。 他的场子都是当场找回，不留着过夜。 但有这样的师尊，安全感满满。 广成子正色道：“殷师妹，不可妄言！” 师尊想杀初次见面的师侄？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截教一干门徒也觉得不可能，元始天尊那等圣人，高高站在云端，等闲不会看地面。 说句不好听的，小师妹还没有让他动杀机的资格。 怀疑这是师尊和小师妹串通好了，要讹元始天尊。 真不厚道！ 多宝道人上前，“我家小师妹老实，从不说假话。” 金灵圣母：“师兄气势汹汹，莫吓着小师妹。” 碧霄仙子：“广成子，你以大欺小，好不要脸！” 云霄仙子：“小师妹质朴纯真，师兄不要误会她。” 小师妹是被师尊带坏了！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都会跟着师尊公然污蔑元始师伯了！ 也许，她该请小师妹去三仙岛长住。 第1528章 殷商王姬(40) 这就是人多的好处。 广成子只说了一句，就被截教门人怼得说不出话。 求助地看向师尊，却发现师尊瞪着师叔，顾不上他。 还好师兄弟们来了。 “好啊，到吾教中，欺吾同门！” 太乙真人和惧留孙最先入殿，眼见大师兄广成子被截教众人围住，赶紧上前帮忙。 广成子：“你们怎么才来！” 太乙真人：“离得远。” 一收到传讯符，他就立马赶往玉虚宫，自忖来得不算迟。 但广成子都快哭了，到底经历了什么？ 惧留孙对上截教众人，“诸位道兄，何故为难我教大师兄？” 多宝道人：“是他为难我教小师妹！” 惧留孙看一眼七杀，“大师兄不是那种人！” 通天师叔新收了名弟子，极为宠爱，他们也听说了。 定是她恃宠而骄，对广成子无礼。 碧霄仙子气愤地道：“你不如问问，他对我教小师妹说了什么！” 广成子茫然，心想我说了什么，我不就是说她“妄言”么？ 这用词，也不算很重罢？ 怎地像是捅了马蜂窝？ 他哪里知道，截教众人是打算胡搅蛮缠，转移焦点，好让他忘记自己被通天教主打出血这件事。 说出去，真的不好听呀。 “吵吵嚷嚷，体面何在！” 赤精子皱眉进来。 他还在门外，就听进了里面的吵闹声。 庄严的玉虚宫，何曾这么喧哗过！ 不像话！ 黄龙真人、灵宝大法师、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玉鼎真人、道行天尊、清虚道德真君也陆续到达。 也都加入了战团。 七杀偷看玉鼎真人。 他和他的徒弟杨戬，可是封神中的神秘人物，bug一样的存在。 不，应该说，因为杨戬太过神秘，连带着身为他师尊的玉鼎真人也变得神秘了。 嗯，除了特别好看之外，没啥异常。 十二金仙多是老者、中年外形，就玉鼎真人是个青年。 帅的方向和通天教主不一样，没那么张扬，内敛沉稳。 不知杨戬什么样？ 七杀正在遐思，玉鼎真人忽看定她，“殷师妹，有何指教？” “......不敢！” 七杀一拱手，躲到云霄仙子身后。 指教玉鼎真人？ 她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广成子虽是十二金仙之首，但后世很多人认为，玉鼎真人才是十二金仙中最强的。 七杀也持此观点。 唉，玉鼎真人叫她师妹，那杨戬岂不是得叫她师叔？ 她还想跟杨戬当朋友呢。 不管了，辈分，不应该成为友谊的阻碍！ 正想着，忽听通天教主一声大笑，“师兄教得好徒弟！” 这一声笑，震住了殿中所有声响，齐齐抬头看他。 “吾的弟子，大礼参拜师兄。师兄的弟子，视吾如无物！这就是你们阐教的礼仪！” 元始天尊：“......还不见过你们师叔！” 十二金仙无有二话，连忙施礼。 吵得太投入，没注意通天师叔，是他们的错。 广成子刚才行过礼了，这时也跟着，免得又被师叔找茬。 通天教主挥袖，示意他们起身。 转头对元始天尊道：“师兄，当着你我两家弟子，你说句实话，方才是否想杀殷琬？” 元始天尊：“是。” 他想给那变数一个警告，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广成子被惊呆了。 师尊，你怎么能，怎么能...... 弟子很失望！ 通天师叔打他那一掌，也无法再计较。 截教一众也惊呆了。 他们还以为师尊污蔑师伯，谁知竟是真的！ 不由暗自戒备。 如果说之前与十二仙争吵，还有玩闹的成分，那么现在他们认真了。 没有人能随意杀害他们的小师妹，元始天尊也不行！ 玉鼎真人则面露沉思，师尊欲杀殷琬，为何？ 通天教主：“敢问师兄，殷琬做了什么错事？” 元始天尊：“并未。” 通天教主：“殷琬可是恶人？” 元始天尊摇头：“否。” 此女灵台澄净，清明纯善，不是恶人。 但她会坏封神大计。 不是死在此时，也将死在彼时。 通天教主：“那你为何想杀她？” 元始天尊很无奈，“你自己知道！” 通天教主：“不！吾不知道！今日若不给吾一个交待，吾绝不善罢甘休！两教干戈，就在师兄一念之间！” 众弟子也摆出愤怒的表情。 元始天尊：“......你究竟想如何？” 通天教主：“自弥封之后，吾便没有见过封神榜，拿来一观！” 元始天尊：“不！” 想看封神榜的不是通天，是那变数！ 通天教主：“拿出来！” 元始天尊：“免谈。” 通天教主：“你拿不拿？” 元始天尊目视众弟子，“去召集门徒，通天师弟想掂量你们的道行。” 广成子刚要劝两位长辈各退一步，就听玉鼎真人应道：“遵法旨！” 元始天尊：“师弟，吾知你家门徒众多，几日能召齐？” 通天教主咬牙，“好你个元始，丝毫不顾同门情谊！” 他宁愿开战也不肯拿出封神榜，定是担心琬儿从中找到生机。 这是要眼睁睁看着截教覆灭啊！ 战便战，谁怕谁！ “来啊......” “师尊！” 七杀顶着巨大的压力开口，“不看也罢！” “......走！” 通天教主迟疑数秒，怒气冲冲离开玉虚宫。 他想起来了，他的目的是让小徒弟看到封神榜，不是开战。 一旦开战，倒成了理亏的那一方。 到时连师尊都得责备自己。 好狡猾的二师兄，差点上他的当！ 第1529章 殷商王姬(41) 来时耀武扬武，欢欢乐乐。 去时低眉垂目，气氛凝重。 九鸾也感觉到众人心情不佳。 但这和它们有啥关系？ 依然嚣张，依然高傲。 起飞时，利爪狠狠往下一抓，给玉虚宫留下几个大洞。 通天教主只嫌它们力道太轻。 谁都没想到，原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上门拜访，竟然差点引发两教大战。 云霄仙子觉得自己已经顾虑重重，甚至都有点过于忧虑了。 却也没料到真实情况远比她所担心的还要严重。 不是师尊要找师伯麻烦，是师伯要杀小师妹。 可小师妹才入截教几日，想得罪师伯都没有机会。 师伯也承认，小师妹没有做错事，不是恶人。 非要杀她，是因为什么呢？ 师尊还提起了封神榜...... 难道，小师妹跟封神榜有什么干系？ 云霄仙子想不出个所以然。 九鸾血河车上，七杀也坐到了内间。 在鞭子的威慑下，九鸾不敢作妖，勤勤恳恳往碧游宫飞。 师徒俩相顾无言。 过了许久，七杀轻声道：“师尊，弟子定要观看封神榜！” 如果说之前是好奇居多，那么她现在有了不得不看的理由。 元始天尊越是护得紧，越说明封神榜上可能有她一直在找的生机。 通天教主早已想到这一层。 发狠道：“待吾准备妥当，便打上玉虚宫！夺取封神榜，活捉二师兄！” 封神榜又不属于元始老儿，只是交给他保管而已。 凭什么不给自家看？ 七杀：“......师尊，万万不可！” 通天教主豪迈地道：“徒儿勿忧，吾教人多，不惧他阐教！” 七杀：“师尊，弟子并非畏惧阐教。而是，两教间的任何杀戮，都有可能引得大劫发动！” 封神需要的就是死伤惨重的大战。 至于这大战是发生在凡间，还是发生在两教修士身上，封神榜应该不会挑剔。 反正它要的只是魂魄。 魂魄一到，就能封神。 也可以理解为用魂魄启动了神职。 说不定它更愿意两教大战呢。 因为，修士成“神”的质量，显然比凡人更好。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殷商、西周完全是被两教拖下了水。 圣人、准圣们，将劫数转移到了凡间。 女娲娘娘和元始天尊做得最多，最明显。 “琬儿说得有理，是为师鲁莽了！” 通天教主只觉手心都出了冷汗。 他并不认为小徒弟危言耸听。 两教一旦相斗，确实就应了天意。 险哉，险哉！ 若非小徒弟冷静，他差点入劫而不自知。 七杀怕他之后又冲动，把话说得更透彻，“师尊，如今这形势，遍地是热油，一点火星子，都能烧成燎原大火！咱们须得小心！” 通天教主看了她半晌，叹道，“你若真是吾弟子，该有多好。” 七杀郑重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为父不太贴切，她很小就拜入玄妙宗，对俗世的父亲没太多感情。 通天教主轻抚她头顶，微笑道：“记住你自己说的话！” 不论她来自何方世界，也不论她以后是否长留此间，这个徒弟，他认了！ “绝不忘记！” 七杀不太习惯他的这种关爱，微微偏头，错开他手掌。 他像在抚摸一只猫猫，或者一个小孩儿，怪怪的。 继续说正事，“师尊，封神榜必须看，但不急于一时，往后再设法。” 通天教主：“依你所言。” 回到碧游宫，马上召集众门徒。 弟子们还以为真要跟阐教开战，好事者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如云霄仙子这般老成持重者，则是心往下沉。 两教实力相仿，若真的打起来，只会两败俱伤。 可她也不能劝谏阻拦。 因为，元始天尊想杀毫无过失的小师妹！ 若连同门师妹都护不住，这仙不修也罢！ 她和姐妹同门们，都做好了开战的心理准备。 待人到齐，通天教主传下法旨。 “封神榜上，吾教最多，此乃劫数。诸门人弟子，当谨守门户，不出洞府，以免应劫！” 云霄仙子：......大家已经在点检法宝，结果您跟我们说这个？ 罢了，您是师尊您最大。 您既然如此吩咐，必有充分的理由。 交待小师妹跟紧师尊，不可擅离碧游宫之后，带着两位妹妹回了三仙岛。 其他门徒也听从师命，各归洞府。 个别爱惹事的，通天教主还派多宝道人单独敲打。 确保他们乖乖待在家中，不外出找死。 碧游宫中只剩四大弟子、随侍七仙、七杀，还有童儿们。 每日到正殿听从通天教主诵经讲道，都很勤奋。 劫数将至，不让自己强大起来怎么行？ 就算逃不过，也希望能挣扎到最后一刻。 第1530章 殷商王姬(42) 七杀一看到随侍七仙，就心生怜悯。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同门们！ 乌云仙的原形是金鳌，被准提道人钓走，在西方教当了个吉祥物。 表面上是“八德池中闲戏耍，金莲为伴任逍遥”，其实就是永世囚禁。 金箍仙马遂的原形就是金箍，截教大败后逃走了，不知所踪。 但有人猜测，他最终还是被西方教得去，又被观音菩萨赐给唐僧，成为束缚孙悟空的头箍。 毗芦仙原形是葫芦，千年之后成为毗芦遮那佛。 灵牙仙原形是黄牙老象，败于南极仙翁，又被南极仙翁送给普贤真人当坐骑。 虬首仙原形是青毛狮子，被文殊广法天尊收为坐骑。 据说就是西游里私逃下凡，在狮驼岭当大王的那一只。 金光仙原形是金毛犼，被慈航道人收为坐骑。 六仙中，除了毗芦仙，其余五仙都好惨。 这也是截教和阐教、西方教本质上的不同。 截教这儿，动物可成仙、植物可成仙、死物也可成仙，在碧游宫，他们的地位和人类修道者一样。 通天教主嘴上不说平等博爱、有教无类，却真的贯彻了这种思想。 可这些仙一到阐教、西方教，就只配当坐骑、法宝、宠物。 毗芦仙也是千年后才见佛光。 七杀跟他们相处这段时日，发现几人憨厚老实，单纯得很。 若有可能，她想让他们一直活得像人，有尊严。 但不包括长耳定光仙。 这老兔爷，是个见风使舵的大叛徒，无耻的带路党。 诛仙阵中，通天教主不敌元始天尊、老子、西方教主、准提道人。 逃回碧游宫，炼制了一样威力强横的法宝六魂幡。 此幡呈三角状，有六尾。 只要写上那四位圣人，以及周武王、姜子牙的名字，早晚用符印，待祭拜期满，一摇动，就能取他们的性命。 要说通天教主也是识人不清，鬼迷了心窍。 满殿忠徒，偏生选中长耳定光仙，将如此珍贵的法宝交给他保管。 后来万仙阵，截教战局不利，现了败象。 众弟子被阐教、西方教屠戮，通天教主心急如焚，命长耳定光仙拿出六魂幡。 叫了几次都无人应答，气怒交加。 长耳定光仙去哪儿了呢？ 悄悄走出万仙阵，投诚阐教，六魂幡就是他的投名状。 截教众仙中，归顺阐教、西方教的不在少数。 但大家要么是被抓走，要么是被强迫，都是不得已，主动投降的很少。 主动投降还盗走了教主重要法宝的，只有长耳定光仙一个！ 虽然当时情形，通天教主就算六魂幡在手，也未必能赢四位圣人。 可长耳定光仙此举，冷血无情，凉薄无比。 无疑是往通天教主胸口上插刀。 好笑的是，长耳定光仙想投阐教，元始天尊却不要他。 最后是西方教主收下，成为定光欢喜佛，果位普通。 想到通天教主那么信任他，他却辜负了通天教主，七杀就气不打一处来。 某日找个时机，问道：“师尊，随侍七仙中，您似乎最喜爱长耳定光仙，为何？” 通天教主反问，“你见过他的本体么？” 七杀：“未曾。” 同时思索，长耳定光仙的本体有何特殊之处？ 通天教主兴致勃勃地唤来长耳定光仙，命他现出原形。 长耳定光仙扭捏片刻，将身一转。 原地出现一只雪白雪白的大兔子，毛茸茸、软乎乎，眼睛像两粒红宝石。 长长的耳朵轻轻晃动着，让人很想揪。 超萌超可爱！ 大兔子蹦到七杀身边，蹭了蹭她的腿。 ......七杀没忍住，伸手揉了揉。 大兔子又蹦到通天教主身旁，通天教主也揉了几下，还捏了捏它的耳朵。 001被惊得忘记了害怕，跳出大黑屋尖叫，“震惊本系统一万年，通天教主竟然是个绒毛控！” 七杀内心的惊诧并不比它小。 ......谁能想到呢？ 过了一会儿，通天教主才吩咐长耳定光仙退下，笑道：“明白了么？” 七杀：“......明白了。” 她现在严重怀疑，通天教主收各类弟子，不是因为胸怀宽广，而是因为颜控。 但长耳定光仙颜值再高，也必须滚！ “师尊，定光仙不利我教，打发他走！” 通天教主笑容凝固，“果真？” 七杀：“真得不能再真！” 好气哦，竟然因为长耳定光仙质疑她。 通天教主：“......那就让他去金鳌岛。” 七杀皱眉：“不行，再远一点！” 通天教主为难，“金鳌岛已经很远了！” 确实远。 但七杀担心长耳定光仙祸害十天君，想了想，道：“让他去骷髅山白骨洞！” 那是石矶娘娘的洞府。 石矶娘娘会和哪吒、太乙真人对上。 长耳定光仙不是心慕阐教么？ 那就给他个跟阐教接触的机会。 通天教主：“使得。” 他有些不舍定光仙，但琬儿不喜，必是定光仙有错。 这等小事，随她就是。 七杀这才展露笑容。 001幽幽道：“宿主大人，你和长耳定光仙，就像通天教主的新欢旧爱。新欢得势，旧爱就被驱逐了。” 七杀被雷得外焦里嫩，“滚！” 第1531章 殷商王姬(43) 长耳定光仙包袱款款，一步三回头地走出碧游宫。 又大又圆的眼睛里蓄满泪水，“诸位师兄师弟，留步！” 前来送行的乌云仙、毗芦仙、灵牙仙等人，“兄弟慢走！” 长耳定光仙拉着他们的手，声音哽咽，“大家多想着我呀！哪日师尊心情愉悦，劳烦为我求个情！” 见他如此难过，乌云仙心下不忍，安慰道：“你好好反省，过上一两百年，我们跟师尊提一提。” 满宫皆知，长耳定光仙被发配到荒凉遥远的骷髅山，是小师妹的建议。 但是，师尊明理公正，不可能偏听偏信。 小师妹心地善良，也不可能随意害人。 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必是长耳定光仙有错在先。 长耳定光仙很无助，“呜呜呜，可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呀，怎么反省？” 那日，小师妹明明也很喜欢他的皮毛。 等等！ 是不是他忙着奉承师尊，没有让她摸个够？ 长耳定光仙以为自己真相了，后悔不迭。 但他不想把经验教训告诉兄弟们。 骷髅山可不是什么好地界，而且石矶娘娘死物成仙，呆蠢笨拙，跟他没有共同语言。 希望多来几位师兄弟作伴。 想到这儿，长耳定光仙也不忧伤了，利索地跳上云头，往骷髅山而去。 其余六仙跟他挥手作别。 同时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犯错，否则定光仙的今日，就是我们的明日。 七杀可没空管他们怎么想。 她和通天教主绞尽脑汁地思考一个问题。 如何才能在不与阐教起冲突的状况下观看封神榜？ 还没等师徒俩想出办法，阐教又来人了。 来的是广成子、太乙真人、玉鼎真人。 “师叔，我家老爷听说您驱逐了弟子长耳定光仙，特命我们来问一问。” 通天教主被气得发笑。 “哈哈！我教内务他也想过问？吾这碧游宫，也送给他好了！” 广成子脸上堆满笑容，“师叔说的哪里话？师尊也是关心您。” 其实，他也有点不好意思。 师尊这次确实是多管嫌事。 自家多少事情无暇料理，还管上别人家了。 有这精神，开坛给弟子们讲道多好。 通天教主陡然冷下脸，“用不着！” 太乙真人搭腔，“您与师尊，本是一家呀！” 通天教主斜睨他一眼，“既是一家，就把封神榜送来！” 太乙真人：“呵呵，这个，弟子做不了主。” 通天教主一拂袖，“做不了主，就别废话！” 太乙真人尴尬地退到广成子身后。 师叔还是这般不留情面。 玉鼎真人上前拱手，“师叔，师尊命弟子转告您，长耳定光仙追随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听信谗言将他驱逐，岂不令门徒寒心？” 通天教主刚要发怒，就听到了小徒弟清甜悦耳的声音。 “谗言？玉鼎师兄指的是我么？没错，是我请师尊逐出长耳定光仙，但我进的可不是谗言，而是金玉良言！” 一听说阐教来人，她就赶紧往正殿跑。 就怕师尊又上他们的当。 玉鼎真人转头看她，好看的眼眸里一片淡漠，“他有何过错？” 七杀：“个中内情，不足为外人道。” 不等他再说，飞快道：“敢问三位师兄，这只是件小事，你家掌教老爷怎会得知？” 广成子对她印象很好，笑道：“也是巧了，长耳定光仙驾云路过乾元山，太乙师弟听他哭得甚是凄惨，唤下来一问，方知他被赶到骷髅山。” 原来是你啊！ 七杀看向太乙真人，“师兄真是好生清闲，好生慈悲！但闻哭声，即刻关怀。可这世间哭的人多了去了，师兄管得过来么？” 长耳定光仙对阐教的倾慕，看来不是一日两日，才会刻意路过乾元山。 太乙真人不傻，听得出她的讽刺。 无奈地解释道：“殷师妹，他哭得实在太大声！” 吵得自己心烦意乱，出洞府本是为了揍人。 谁知是长耳定光仙。 只问了一句，他便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 当时自己也没在意，昨日回玉虚宫，才把这事儿当笑话讲给师尊听。 不想师尊听了之后，便令他们来碧游宫。 七杀也不追问他具体经过，冷声道：“阐教这是非要为他出头？” 广成子：“倒也不是......” 七杀：“那是何意？” 广成子答不上来。 师尊摆明了就是要帮长耳定光仙，压殷琬师妹的气焰。 可这话，好说不好听。 通天教主语气森然，“你们回去，替本座代句话给你家老爷。” 广成子：“师叔请讲！” 他才不想管什么定光仙，又不熟。 通天教主满腔怒火，“问问他，本座是不是很好欺负？！” 广成子领命。 正要退下，忽听玉鼎真人道：“师叔，师尊还有一句话。” 通天教主：“说！” 玉鼎真人缓缓道：“殷师妹会害了您，趁早杀之！” 广成子听得头脑一阵阵发晕。 在碧游宫，让碧游宫之主杀他心爱的小徒弟？ 玉鼎啊玉鼎，你这是不想活了，还要拉上我和太乙垫背！ 就算是师尊的嘱咐，你也不能说得这么直白啊！ 第1532章 殷商王姬(44) 通天教主果然大怒。 一扬手，摧枯拉朽般的仙力袭向玉鼎真人。 玉鼎真人说那句话时，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身后飞出长剑，抵御通天教主的攻击。 他这长剑也并非凡品，名为斩仙，和通天教主的诛仙剑、戮仙剑、陷仙剑、绝仙剑似乎是同一品级。 但他和通天教主差着大境界。 当啷一声！ 斩仙剑摔到地上，玉鼎真人也吐血后退。 “手下留情！” “师叔饶命！” 广成子和太乙真人吓得腿都软了，匆忙冲到玉鼎真人身前，张开双臂保护他。 通天教主冷冷道：“这就是本座的答复，滚！” 他本来也不是真的要杀玉鼎真人，只是给他一个教训。 让他知道什么话该传，什么话应该让元始天尊自己来说。 否则他哪还有命在。 七杀捧起斩仙剑，笑意吟吟，“玉鼎师兄，拿稳了！” 玉鼎真人接过剑，“多谢师妹。” 语气没有一丝起伏，仿佛他没有传过那句话，也没有被通天教主一招打伤。 七杀：“我也有句话，请师兄们转告师伯。” 广成子谨慎地道：“什么话？” 如果是挑衅之言，他万万不能传。 玉鼎师弟就是前车之鉴。 七杀抬起右手，比出膝盖的高度，“这是诸位师兄的认知。” 接着比到自己肩膀，“这是师伯的认知。” 一指头顶，“可真相，也许还在那上面。师伯所知，并非全貌。” 广成子：“......在师妹心中，我们如此无知？” 殷师妹也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真是有什么样的师尊，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七杀：“已经很不错了。” 一踩玉石地砖，“芸芸众生，所知还在地面之下。” 广成子：......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太乙真人则皱眉思索。 殷师妹这话，有些意趣。 玉鼎真人忽道：“那师妹的认知，又到了哪里？” 七杀拍一下小腿，“只在这儿，不如诸位师兄。” 又指向头顶，“但是，因机缘巧合，偶然窥见那上面一线天光！” 玉鼎真人词锋锐利，“师妹又怎知，师尊窥不到天光呢？” 这个，七杀还真回答不了。 她确实也不清楚，元始天尊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何非要执行封神榜，为何不想别的替代方案。 见她被问住，玉鼎真人表情微缓，“殷师妹，师尊是为了大家好！” 七杀：“......他想杀我，也是为了我好么？” 或许，元始天尊真是为了大家好。 可这个“大家”，只包括他们师兄弟三人，以及阐教一二代弟子。 不包括截教这些非人之仙，甚至也不包括阐教三、四代。 这些生灵，这些人，就没有挣扎的权力么？ 玉鼎真人凝视着她，“你若从此自闭洞府，虔心修炼，不问世事，师尊便不会为难你，还会视你如自家门人。” 师叔门下，也就三霄和殷师妹还成点样子。 七杀叹气，“我若说个不字，是否就要让我血溅当场？” 元始天尊想让她什么都不做，逆来顺受。 但她如果躺平，还是得死。 玉鼎真人深深地看她一眼，道：“师妹这番话，我会转告师尊。” 向通天教主恭敬行礼，转身告退。 广成子和太乙真人急忙跟出去。 等他们离开，通天教主叹道：“玉鼎这小子，小时候乖巧聪明，越长大越讨打！” 七杀：“......您还见过他小时候？” 演义中可没提过他们这么熟。 通天教主：“怎么没见过？不只他，十二金仙，谁不是本座看着长大的？”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让这三人站着走出去。 元始老儿就是算准他心慈手软，才派他们来羞辱他。 又道：“琬儿，没用的，那老儿固执得很。” 七杀笑道：“试一试，不损失什么。” 她知道通天教主什么意思。 元始天尊不是固执，是自信。 到他那样的境界，自信已经不是对外的态度，而是习惯。 想让一个人相信、认同自己，最有效的办法，是展现自己远超常人的实力。 强者，方能令人信服。 例如之前那个世界，叶宗主、周宗主、苏宗主等人为啥那么相信她的话？ 不是因为她人品好，而是因为她很强。 强得超出他们的想象。 还有很多世界，她也是凭着实力说服别人。 可这套方法，在这儿行不通。 因为在这个遍地强者的封神世界，她很弱。 简直弱爆了。 难道她还敢跟元始天尊掰腕子？ 元始天尊又为什么要放着自己的推测、预兆、感应不信，非要信一个初入玄门的截教弟子？ 所以，元始天尊很可能对她那番话嗤之以鼻。 但正如她所说，试一试呗。 万一他突然脑子搭错线，觉得她言之有理呢？ 第1533章 殷商王姬(45) 七杀的愿望落了空。 元始天尊的脑子正常得很，每根筋都在它该在的位置上。 “殷琬真是这么说？” 玉鼎真人：“是，两位师兄也都听到了。” 广成子和太乙真人连连点头。 元始天尊抬头看看屋顶，淡淡道：“下去罢。” 人不大，口气倒不小。 偶窥天光？只怕她是一知半解，自以为是。 广成子、太乙真人退下，玉鼎真人却没走。 “师尊，一定要杀殷师妹么？” 元始天尊：“你想为她求情？” 玉鼎真人：“弟子观她心性极佳，杀之可惜。” 元始天尊定定地看他一会儿，“你与她只见过两次，就能看出她心性？” 玉鼎真人坦然回望，“斩仙剑喜欢她。” 她将斩仙剑递还他时，他感觉得到斩仙剑对她的留恋。 天赋如何暂且不论，她若修剑，必定事半功倍。 元始天尊沉吟道：“她要是安分守己，也不是非杀不可。” 杀戮，从来不是他的目的。 玉鼎真人暗道她可不想安分。 灵机一动，道：“不如，弟子将她劫来，长留玉虚宫？” 到时候，她不安分也得安分了。 待大劫过去，他愿传授她剑法。 元始天尊：“......为何不是长留你金霞洞？” 玉鼎真人诚实地道：“因为弟子打不过通天师叔。” 好小子这是祸水东引！ 元始天尊刚要骂徒弟居心不良，忽然想到，凡间战火不起，数次激怒通天师弟，他也忍得住。 战打不起来，大劫就应不了，渡不过。 头上悬着个劫数，愁煞人也。 但玉鼎给了他一个新的思路。 若将殷琬劫来，关在玉虚宫，通天师弟肯定上门讨要。 他不还，两教不是就打上了么？ 更妙的是，殷琬还是殷商王姬，能将殷商也拖入局。 玉鼎真是个好徒儿，比他的师兄弟们聪明得多。 “此计大妙！” 师徒俩细细商议一番，决定让广成子出面，将殷琬诳出碧游宫。 只要她一出来，事情就好办了。 玉鼎真人等在外面，劫了就跑。 元始天尊为求稳妥，另派赤精子、太乙真人、惧留孙接应他们。 因这事儿不太光彩，元始天尊没有亲自出面，由玉鼎真人转达师命。 广成子听得目瞪口呆。 半天才道：“请问，我有什么法子，能将殷师妹诳出碧游宫？” 玉鼎真人：“大师兄，我相信你可以的！” 广成子怒视他，“我不可以！” 叫我去骗一个小姑娘，也亏你想得出来！ 玉鼎真人悠悠道：“此次若不成功，师尊下一次的命令，大约就是让我等斩杀殷琬。” 广成子：“......算你狠！” 前几日，多宝道人才将老爷椅、摇摇椅给他送来。 也许，他能在这上面做点文章。 嗯，就说献给师尊的老爷椅坏了，请她去修。 五人计议停当，驾云飞向碧游宫上空。 玉鼎真人、赤精子等藏在云间，广成子降下云头。 他打好满腔腹稿，守门的童儿却说，殷师叔和掌教老爷不在宫中。 “去何处了？” 广成子急问。 童儿笑道：“殷师叔的老家，朝歌！” 广成子大惊，“他们去朝歌做什么？” 若无大事，圣人不亲临凡间，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童儿摇头，“不知。” 老爷和师叔有什么事，怎会告知他。 广成子回去一说，众人一时不知怎么办。 玉鼎真人想了片刻，让师兄弟们回玉虚宫禀报师尊，自己一个人追往朝歌。 第1534章 殷商王姬(46) “朝歌甚是繁华。” 通天教主身着大红白鹤绛绡衣，一手执着拂尘，一手负于身后，漫步进入朝歌。 显眼的衣着，不凡的容貌，引得来往行人侧目观看。 通天教主久居高位，早被看习惯了，安之若素，没有一丝一毫不自在。 他只奇怪一点。 作为殷商的都城，朝歌为何没有半分不祥之兆？ 这和他们师兄弟算出来的可不相符。 或许这也是琬儿带来的改变。 亲眼见识到小徒弟的威力，通天教主心下甚慰。 七杀：“是啊，如此繁华热闹，若是毁于一旦，那多可惜。” 正史、演义里，商周之战后，这座华丽宏大的城池都不复曾经的鼎盛。 闻仲傲然道：“小师叔多虑了，谁敢动朝歌？” 七杀笑了笑。 谁敢动朝歌？ 西岐姬家父子怀有雄心壮志，阐教也是随时将“成汤该绝，周室将兴”挂在嘴上。 凭你闻太师，挡不住大势洪流。 就连通天教主，也没有保住殷商的把握。 要不怎么说无知者最幸福。 闻仲又对通天教主道：“老爷，请至弟子府上，容弟子款待一二。” 通天教主没同意，“你自去罢，吾与琬儿一道。” 闻仲不敢勉强，但他礼数周全，还是坚持将他们送入王宫，方才回了自家府邸。 临走前将七杀拉到一旁，小声道：“苏妲己不过是一后宫嫔妃，用不着与她太过亲近，更不能纵容她。” 他感觉小师叔太给苏妲己脸面了。 七杀微笑，“我知道，多谢太师提醒。” 闻仲觉得她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张了张口，不知还能怎么劝。 罢了，在凡间，她是王姬他是臣子，在玄门，她是师叔他是师侄。 她的事，他管不了！ 七杀此次回得突然，事先并没有传讯告知家里人。 纣王、姜王后、殷郊、殷洪、黄贵妃、杨妃等见了她，全都喜出望外，拉着她嘘寒问暖。 修道不易，众人以为她至少得去几年，甚至几十年，没想到几个月就又能再次相见。 姜王后都喜极而泣了。 通天教主也没有被冷落。 纣王得知他身份，喜得满面红光。 截教老爷亲临朝歌，这是多大的殊荣？ 恭恭敬敬地令妻妾儿女拜见，还要设大宴，命闻太师、比干、黄飞虎等朝中文武作陪。 但通天教主不耐烦应酬，一一推拒，只在舜华宫静室打坐。 有他在此，宫女们言谈行动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就怕惊扰了这位神仙老爷。 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自豪。 自家小王姬真是太厉害了！ 不但能被神仙老爷收为徒弟，还能将神仙老爷带回家中镇宅！ 听说闻太师的师尊只是神仙老爷的弟子。 等等，这样算来的话，小王姬的辈分岂不是比闻太师还高？ 也就是说，能当大王的长辈！ ......不能细算，细算太吓人。 七杀陪了父母家人大半天，天黑才回来，问安师尊。 通天教主悠然道：“你真的视他们为亲人？” 七杀：“相逢即是有缘，有缘就该珍惜。” 通天教主展颜一笑，“说得好！” 她会珍惜亲眷之缘，便也会珍惜师徒之缘。 夜半三更，宫中妖风骤起。 苏妲己、胡喜媚、玉琵琶飞进舜华宫，扑到七杀脚下哀哀叫道：“殿下救命啊！” 通天教主自然也在场，可他神威如渊，它们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扑过去。 只能假装他不在。 七杀：“说得不清不楚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这次会回朝歌，就是因为它们私下求闻仲给她带信，说是大祸临头，请她无论如何回来一趟。 闻仲三朝元老，几乎以一己之力拱卫着殷商社稷，纣王都畏他几分，如何肯听后妃驱策？ 妲己也不敢对他使用魅惑之术，那是自己找死。 那他怎么会答应带信呢？ 因为妲己告诉他，自己和小王姬相交莫逆，她要是出了事，而他连这个小忙都不肯帮，小王姬知道后定然生气。 闻仲久不在朝中，也不过问后宫之事。 因而拿不准她和小王姬是否真有交情。 问她到底有什么事她也不说。 虽嫌她麻烦，考虑之后还是去了碧游宫。 令他没想到的是，小王姬一听妲己有事，立时便要跟他回朝歌。 通天教主担心她在外遇到危险——主要也是防着元始天尊——便也一起跟来。 师尊外出，多宝道人、金灵圣母等弟子想要随行服侍。 但这样的时刻，通天教主不愿兴师动众，命他们闭关修道。 自家施展神通，刮起一阵神风，裹着小徒弟和徒孙闻仲，很快便到了朝歌城外。 不直接降落在王宫，是他对小徒弟的尊重。 第1535章 殷商王姬(47) “殿下可还记得以前讲过的故事？” 妲己垂泪道。 七杀明知故问，“哪个故事？” 妲己急切地帮她回忆，“甲、乙两国相争，乙国派了奸细到甲国，迷惑甲国君主，败坏甲国江山！” 七杀：“哦，记得。” 妲己：“当时您和大王都说，这奸细若想活命，就不能听从乙国君主的命令，更不能坏了自己名声！” 七杀：“是。” 妲己：“后来您还说，偶尔也要做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应付乙国君主。” 七杀：“我是说过。” 通天教主听得莫名其妙，什么跟什么呀。 大老远跑来，就为了听这小妖没头没尾地说这些？ 妲己眼泪狂飙，“奸细都照你说的做了呀！” 七杀：“然后呢？” 不知为啥，感觉很不妙。 妲己激动得忽视了通天教主的威压，声嘶力竭地喊道，“乙国君主，要召见奸细！” “......什么？！” 七杀大惊失色，捧在手里的蜜酿差点洒了。 女娲娘娘召见三妖，定是嫌它们出工不出力。 问责它们是小事，另派厉害的妖精也是小事。 如今她已是仙体，又有通天教主做靠山，等闲妖精都不惧。 她怕的，是女娲娘娘从三妖那儿得知她的存在，算出她是变数。 ......已经有个元始天尊心心念念要杀她，要是再多一位女娲娘娘，她还有活路？ 通天教主稳稳扶住她的手，“何故惊慌？” 七杀：...... 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处说起。 通天教主沉声道：“凡事有本座！” 七杀抿了抿唇，这事儿，您在也未必能行。 通天教主呵斥妲己，“兀那小妖，把事情说清楚！” 他倒要听听，是什么把他的小徒弟吓成这般模样！ 白日一见妲己三人，他就知道它们是妖精。 但截教本就收妖精，他对妖精并无偏见，也不认为纣王有几个妖精嫔妃算什么大事。 总有些妖精不思进取，贪慕人间富贵或情爱，不稀奇。 是以没提。 妲己抖如筛糠，结结巴巴地道：“回，回老爷，我们三个是，是奸细，那乙国君主，是，是女娲娘娘！” 要死，它刚才竟然在通天教主面前大喊大叫！ 也许不用等女娲娘娘出手，它就先死了。 胡喜媚和玉琵琶道行没它高，更是吓得差点昏过去，面如土色，挤起一起不断颤抖。 通天教主面现诧异，“......女娲娘娘？” 妲己此言，实在出乎他的预料。 女娲娘娘超脱三界已久，怎会插手凡间之事？ 是了，封神！ 妲己不知深层次的原因，还在那里慌乱解释，“纣王，小王姬的父亲纣王，写诗，写诗亵渎女娲娘娘，罪该万死！娘娘还说，成汤当失天下，西周已生圣主！这，这，这是天意！”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又赶紧抱住七杀双腿，“殿下，我们可没害过你家！不是我们愿意来的！您得帮帮我们呀！” 它不知道什么圣主什么天意，它只是想活着。 通天教主沉默半响，侧头看七杀，“你父，写诗亵渎女娲娘娘？” 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圣人岂容轻辱？ 七杀：“......并非我父。” 这种时候，必须撇清关系。 通天教主也想起，小徒弟乃外界修士，算不得纣王真正的女儿。 单手竖起，念个冤孽诀，要让纣王恶梦缠身三年。 这是他狂妄自大的代价。 七杀并不阻止。 一来，纣王这些年有些飘了，确实该受教训。 二来，通天教主是在为女娲娘娘打抱不平，一切都解释得通，和她这个变数没什么关系。 妲己还在哭，“殿下，您可不能看着我们去死呀！” 胡喜媚和玉琵琶也大着胆子爬过来，“求殿下救命！” 好死不如赖活着，它们还没活够呢！ 七杀：“女娲娘娘召你们何日前去？” 妲己：“明日！” 所以它才那么着急地请动了闻仲，顾不得会被他看出真身。 好在闻仲是截教弟子，对妖精没那么厌恶。 只警告它们不准行恶，好好伺候大王，并没揭露它们的身份。 当然了，也可能是他给小王姬面子。 此时此刻，妲己认为，它们在朝歌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就是没有得罪小王姬，还跟她成了同盟。 云中子、姜子牙、闻仲、通天教主，哪个是它们打得过的？ 若无小王姬，它们可能早就死得渣都不剩了。 通天教主看着这情景，再结合之前听到的那些，也就明白了小徒弟是如何悄没声息地改变了殷商的国运。 暗赞她聪慧。 七杀深吸一口气，“我与你们同去！” 既然逃避不了，那就勇敢一点！ 主动走到女娲娘娘面前！ 是生是死，在此一举！ 通天教主：“勿忧，本座也去。” 有他在，女娲娘娘应该会留几分情面。 这师尊能处，有事他是真上！ 七杀很感动，刚要说大恩不言谢，就见他看着窗外道：“你呢？” 不由一惊，谁在窥探？ 下一瞬，玉鼎真人从容进门，拱手行礼。 言简意赅地道：“去。” 若非他跟来，也不会知道殷琬胆子居然这么大。 竟敢在女娲娘娘的谋划里做手脚！ 难怪师尊对她如此忌惮！ 可她要是就这么死了，白费了剑道天赋。 得为她求个情。 他也听到七杀否认纣王是她父亲，但他没多想，只以为她嫌这样的父亲丢人。 第1536章 殷商王姬(48) 次日清晨，通天教主、玉鼎真人、七杀、轩辕坟三妖翻上云头，前往女娲宫。 通天教主随时可召来九龙沉香辇，七杀也能召来九鸾血河车。 但师徒俩都选择驾云。 这不是去见元始天尊，是去见女娲娘娘，需恭肃低调。 万万不可张扬，也不可妄自尊大。 凡间的女娲宫，就在朝歌南郊，离城数十里。 但这次女娲娘娘让轩辕坟三妖去的，是天上的女娲宫。 七杀问在何处，轩辕坟三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跟着虚无缥缈处传来的召唤之力往上飞。 通天教主告诉徒弟，“女娲娘娘居于大罗天外天。” 确切来说，已经不在此界。 不知过了多久，穿过一片瑰丽的云霞，看到若隐若现的宫殿。 一路沉默的玉鼎真人开口道：“殷师妹，前面便是女娲宫。娘娘驾前，你须谨慎。” 七杀不知道他跟来做什么，但听他暂时没有杀自己的意思，自也不愿树敌。 点头道：“多谢师兄提醒。” 宝殿内，女娲娘娘也感应到了他们的到来，跟一旁的侍女平淡地抱怨，“只召了那三个，谁知来一群。” 侍女：“娘娘若不想见他们，弟子打发他们走。” 女娲娘娘面无表情地道：“来都来了，就见一见罢。” 须臾，众人进殿，大礼参拜女娲娘娘。 “拜见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圣寿无疆！” 连通天教主也不例外。 虽然他也是圣人，但圣人之间也分等级。 女娲娘娘乃上古神女，生有圣德，又炼五色石以补青天，于这世间有大功德。 师尊鸿钧老祖见了她，都以礼相待。 他更没有资格放肆。 七杀一颗心怦怦乱跳，听到侍女说“平身”，小心地抬头看去。 ......就算要死，死前她也想知道女娲娘娘长什么样。 华夏人，谁不对女娲娘娘崇敬且好奇呢？ 她虽不是土生土长于华夏，但穿越那么多次，自认有华夏身份证。 很巧，女娲娘娘的目光也恰好落到她身上，随即一怔。 ——七杀发誓，她没有看错，女娲娘娘确实是一怔。 但是，这有什么好怔的呢？ 娘娘应该像元始天尊一样，一眼就看出她是封神的变数。 通天教主和玉鼎真人心中涌起惊涛骇浪，险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在他们的印象中，女娲娘娘没有过情绪波动。 当初炼五色石救世也好，得到世间万族敬仰也好，她都很平静。 可现在，她明显怔愣了一下。 她在奇怪什么？！ 是什么让她有这么大的反应？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颠覆了通天教主、玉鼎真人的认知。 不包括轩辕坟三妖。 因为它们一进宝殿，就被无处不在的神威压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女娲娘娘从玉台上起身，莲步轻移，走到七杀身边。 “你怎么了？” 她声音漠然，不带一丝感情。 却像是天地间第一声来自母亲的问候，你所有的悲欢喜乐、情仇爱恨，都可以向她倾述。 七杀简直有了扑到她怀里的冲动。 想向她诉说自己漫长的经历，想跟她分享修炼中的种种乐趣和苦楚，还想跟她说大师兄又好又可恶...... 停住！ 你是不是有病？！ 七杀掐了自己一把，恭敬道：“回娘娘，弟子无事。” 女娲娘娘不语，上下打量她，携住她的手，将她带到玉台之上，与自己并肩而坐。 通天教主：...... 玉鼎真人：...... 七杀：...... 六目相视，各自惊诧，眼睛瞪得像要抽筋。 女娲娘娘又问：“你怎么了？” 七杀：“......我没怎么啊！” 跟女娲娘娘坐在一起！ 这绝对是她人生高光时刻！ 回头能吹几辈子的牛！ 坐得高看得可真远，她仿佛能看到天空中的流云，一会儿摆成舍我，一会儿摆成其谁。 还能看到玉鼎真人有一点点斗鸡眼。 只是一点点，完全不影响他的帅。 七杀知道自己该拘谨一些，可是，根本拘谨不起来！ 她飘飘然了。 女娲娘娘露出个极淡极淡的微笑，拍拍她的手，道：“你来此，想要什么？吾尽力助你。” 七杀脱口而出：“轩辕坟三妖，是被我利用了，请娘娘饶恕它们！” 女娲娘娘：“可。” 一挥手，妲己、胡喜媚、玉琵琶消失不见。 重新出现在殷商王宫。 女娲娘娘又道：“还有呢？” 七杀也不知自己哪儿来的胆子——也许是女娲娘娘的态度鼓励了她——竟然道：“取消封神！” 女娲娘娘摇了摇头，“不可，此乃劫数，不能不应。” 七杀也不失望，退而求其次，“我想看封神榜。” 女娲娘娘：“可。” 转头吩咐通天教主和玉鼎真人，“你等带她前去玉虚宫，告知元始天尊，给她看封神榜。” “遵娘娘法旨！” 最麻烦的事情就这样解决了，通天教主心情复杂。 玉鼎真人更是思绪万千。 怎么出的女娲宫，三人不太记得，都有点恍惚。 第1537章 殷商王姬(49) 空中白云朵朵，姿态各异，美不胜收。 但宏大浩渺的女娲宫已经不知所踪，仿佛从来没有在这片天域出现过。 七杀、通天教主、玉鼎真人踩着浮云，面面相觑。 过了许久，通天教主才道：“琬儿，你与女娲娘娘......” 他想问，你与女娲娘娘是不是有交情？ 然而自己也觉得荒谬，实在问不下去。 如今这世上，够格与女娲娘娘论交情的，唯有火云三圣皇。 难不成小徒弟和他们一样高度？ ......这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七杀明白他的意思，摇头否认，“没有，不是，此前我未曾见过女娲娘娘！也未与娘娘有任何渊源！” 传说倒是听了许多。 比如炼石补天、捏泥造人、人首蛇身等等。 在女娲宫那会儿，她仔细看过了，女娲娘娘没有拖着蛇尾，层层叠叠裙摆里的，是两条大长腿。 也有可能是她道行浅薄，看不破娘娘的真身。 玉鼎真人：“没有见过，那她为何对你分外和善？” 七杀耸耸肩，一摊手，“喔母鸡啊！” 玉鼎真人：“......你说什么？” 这和母鸡有何关联，他听不懂。 七杀：“我不知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 身为当事人，她自己也好奇得要命好不好！ 女娲娘娘看着她时，有一种真切的关心。 但这关心不像是对朋友，不像是对小辈，也不像是对熟人，而是像，像......她无法描述。 反正很怪。 她甚至猜测，会不会是大师兄的安排？ 可大师兄隐藏的身份再高，也不可能高到能安排女娲娘娘！ 女娲娘娘安排他还差不多。 所以她也是一头雾水，满腹疑团。 “师尊，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通天教主：“呵呵，你觉得呢？” 我要知道，方才还能问你？ 小徒弟能让女娲娘娘另眼相看，他与有荣焉，倍感自豪。 可不知道这另眼相看的原因是什么，又令他不能安心。 不管怎样，借女娲娘娘的光，封神榜总归是能看了。 暂时按下心里的担忧和疑惑，兴冲冲地道：“走，去玉虚宫！玉鼎，头前带路！” 他倒要看看，元始天尊敢不敢违逆女娲娘娘的法旨。 要是敢，那可就好玩了。 玉鼎真人闷声不语，当先飞向玉虚宫。 师尊肯定会生气。 可他没办法。 女娲娘娘金口玉言，谁都违抗不得。 “......你再说一遍！” 玉虚宫内，元始天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通天教主无情嘲讽，“哈哈，师兄也如凡间老者那般，耳聋眼花了不成？” 元始天尊不理他，盯着玉鼎真人。 玉鼎真人平静地道：“师尊，女娲娘娘亲口吩咐，让殷师妹观看封神榜。” 元始天尊恨不能捶胸顿足，“好端端的，为何忽然去见女娲娘娘！” 不去见，不就没有这事儿！ 他不知道女娲娘娘为何给殷琬撑腰，可他有预感，殷琬只要看到封神榜，就会生出意外。 玉鼎真人：“追究前事，并无意义。” 师尊还是看不开。 事实既已如此，便接受罢。 作出懊恼之态，只会白白让师叔嗤笑。 而且，他不相信殷师妹看了封神榜就能改变什么。 天数若是这么容易更改，那也就不叫天数了。 元始天尊感觉这个得意弟子在说风凉话，怒道：“你怎不拦着？” 玉鼎真人眉眼不动，“师叔想做什么，弟子拦得住？” 师尊似乎气糊涂了。 世间能拦住通天教主的，也就那几位圣人。 他还差得远。 何况，他怎么知道女娲娘娘会对殷师妹一见如故，偏帮于她？ 要是知道了...... 那更得去。 通天教主在一旁阴阳怪气地笑道：“师兄，莫要为难玉鼎，他可是你门下最为聪明体贴的徒弟！” 他不会忘记，玉鼎这个小狗腿子，上次还找上门去大放厥词。 虽然只是传话，也能听出他和他师尊一样，主张杀琬儿。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元始天尊也意识到自己迁怒了弟子，默念经书，平缓心绪。 至于师弟的明嘲暗讽，他只当没听到。 通天教主：“拿出来。” 装死可不行。 元始天尊再不情愿，也不敢不遵女娲娘娘之命。 瞪了通天教主一眼，看向七杀，正色道：“吾提醒你一句，变数若生，这劫便不只是封神之劫，而是天地众生之劫！” ......这么严重？ 元始天尊知道什么内幕？ 可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奋力一试！ 七杀：“弟子谨记在心！” 元始天尊连叹数声，凌空一抛，眼前出现一副散发着金光的卷轴。 不用说，这就是封神榜。 通天教主：“琬儿，你看得清么？要不要拿近一些？” 没有听到回应。 回头一看，只见小徒弟眼睛瞪得似铜铃，看着封神榜呆住。 “......琬儿？” 七杀僵硬地转头看他，“师尊，这就是封神榜？！” 通天教主：“没错。有何异处？” 七杀看向元始天尊，“师伯，封神榜一出来就是这样？” 元始天尊皱眉道：“是。” 这变数的反应有些奇怪。 难道她只看一眼，就能用封神榜做什么文章？ 通天教主给他作证，“大道之韵，并无变化，与之前一般。” 玉鼎真人也深沉不下去，问道：“殷师妹，你看出了什么？” 七杀微笑：“看出了生机！” 通天教主精神一振，“生机？” 这么快？ 七杀用力点头，笑道：“师尊，咱们有救了！有救了！” 越说越开心，忍不住纵声大笑。 “哈哈哈！” 封神榜上，确实有玄奥的大道之韵，但还有另外一样东西。 程序，或者说，编码。 如果不是解析过001。 如果不是帮助001吞噬过其它人工智能。 如果不是接过辣鸡天道李小虎那个任务。 如果不是去过主神的无限恐怖世界。 如果不是跟主神打过太多交道...... 她也许无法立刻就辨认出那熟悉的程序。 通天教主：“......琬儿，你能先别笑么？告诉为师，生机在何处！” 七杀慢慢收住笑容。 清亮的目光掠过通天教主、元始天尊、玉鼎真人。 一指封神榜，意气风发地道：“那不是天意！是某个伪神的手笔！” 她就不信了！ 集女娲娘娘、鸿钧老祖、老子、元始天尊、通天教主之力，还干不过区区一个主神！ 第1538章 殷商王姬(50) 七杀也是服了主神这个老六，竟然敢在封神榜上搞鬼！ 此前她是万万想不到。 可一旦接受这种设定，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她经历过那么多世界，也和诸多天道有过接触，在她的印象中，正常的天道意志，在凡间的体现应该是浩大、自然，而又模糊的。 某朝当亡，某朝当兴，天道会有所倾向。 但这倾向也应该是凡间事物的反馈，而不是由天道先做决定，再去凡间促成这种结果。 那就本末倒置了。 况且，天道也不会具体关注到某个人的命运。 哪怕是天命之子，天道也只会引导其大致走向，不会在其人生每一步都做出安排。 但封神榜不是。 封神榜明确显示出了上榜者的名字。 七杀之前看演义，就觉得这事儿很奇怪。 因为这种风格不像天道，天道没这么闲，也没这么浅显。 况且，天道讲究的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若连名字都有了，哪还有遁数？ 天道不会这么绝。 如今想来，封神榜正如一道事先编好的程序，严密、详细、不留漏洞。 编程的不用说，定是主神。 祂手下那些次神、影、影之副翼等等，还没这么大的能力。 但要说封神之战是主神弄出来的，七杀也不太信。 祂要有这本事，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让她活蹦乱跳，想杀而杀不了。 而且，祂若能主导封神之战，也就代表祂凌驾于女娲娘娘、鸿钧老祖之上。 那也太吓人了。 七杀无法接受，发自内心地抗拒这种可能性。 她猜测，封神之战乃天数，不可避免。 而主神偷偷在其中夹带私货，扩大封神之战的范围，谁上榜也是祂定的。 其目的是什么，七杀不知道。 也不需要知道。 她只需要知道一点，主神想做的事儿，必须跟祂反着来！ “琬儿，你为何说封神榜是某个伪神的手笔？”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生机在哪儿？伪神又是谁？” 通天教主和玉鼎真人惊疑不定，轮番发问。 元始天尊虽没问，也竖起耳朵关切地听着。 他怀疑这变数在信口开河。 可他还是想听听她怎么编。 七杀：“等等，我先理一下思路。” 有些事可以照实说，但有些事得编一编，她需要点时间。 三人也不催她，由着她慢慢想。 过了会儿，七杀方道：“敢问师伯，玉虚宫是否能暂时遮蔽天机？” 封神榜上的程序已定型，是单向独立的，不能再向主神发回信息。 但她担心这个世界还有主神的触角。 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跟这个世界的天道作对。 元始天尊轻轻挥手，启动了遮掩阵法，“现在可以，约两刻钟。” 时间还能更长，可他不想让变数纠缠过久。 “够了！” 七杀接着道：“师尊，师伯，师兄，我来自于外界，相信你们都看得出来。” 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点点头。 玉鼎真人：......？ 什么叫来自于外界？他听不懂。 七杀：“某次意外，我偶得一神器，可穿梭于诸天万界，游历于大千小千！” 001双手捂在胸前，感动得泪水涟涟。 原来它在小七杀心里竟然是神器！ 呜呜，好爱她！ 通天教主等人也颇感动容，可穿梭于诸天万界的神器？ 闻所未闻！ 七杀：“穿梭于诸界时，我遇上一些奇怪的事情，后来才知，是一自称为主神的伪神在背后操控！祂无视天道人心，任意妄为，罪大恶极！” 其实她对于主神的恶行知道得也不多，但大师兄在与之战斗，祂还能是好的？ 肯定坏，坏得头顶流脓，脚底生疮。 如果祂有头脚的话。 通天教主指着封神榜，不可思议地道：“你的意思是，封神榜是祂伪造的？！” 七杀：“未必是伪造，但祂定然动过手脚！” 元始天尊皱眉道：“不可能！” 封神榜也是神器，且是神器中最有力量的那一类，别说伪神，真的神明，也难以更改或删减。 否则他们也不会如此慎重，如此为难。 七杀：“师伯请细看，大道之韵左右，是否有些细微的纹路？” 对于她来说，那些纹路如同夜空里的星星，照亮她前行的方向。 元始天尊看向封神榜，淡淡道：“是，但这纹路不也是大道之韵？” 七杀伸出根食指摇了摇，笑道：“不不不，不是！这些纹路，乃是主神独有的痕迹！我见过很多次，才能一眼便认出。” 元始天尊不语，目视玉鼎。 跟这变数你一言我一语的，实在有失身份。 玉鼎真人表示明白，呵呵笑了两声，上前道：“殷师妹，你又怎么能证明，纹路是主神的痕迹？空口无凭！” 目前为止，她说的都是她自己知道的。 是真是假，他们无从判断。 他也无法确定，所谓的主神到底存不存在。 通天教主喝道：“玉鼎小儿，莫要胡搅蛮缠！” 这种事情，要琬儿如何证明？ 玉鼎真人丝毫不惧，“师叔，想让我们相信，除非殷师妹拿出证据！” 通天教主冷哼，“信则信，不信则滚。” 他信就行。 让琬儿拿证据？说得轻巧！ 她上哪儿拿去？ 元始天尊见徒弟占上风，紧随其后，“没有证据，我们不信。” 通天教主刚想骂人，忽听小徒弟道：“事实上，我还真有证据！” 第1539章 殷商王姬(51) “什么证据？” 通天教主面露惊喜，元始天尊一脸怀疑。 玉鼎真人木着一张脸，道：“这证据必须让我们认可！” 不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七杀信心十足，用心呼唤，“001！” 下一瞬，001没有出现。 它在忙着变幻形象。 如此重要的亮相时刻，怎么能草率？ 它发誓要给大神们留下一个完美的印象！ 七杀：...... 一脚将001从识海中踹出。 通天教主左看右看，“这是个什么？” 非活物，非死物，雪白滚圆，状如直立的白兔。 眼睛大得极不协调，里面有些晶莹的碎光，鼻子很潦草，一勾一画，嘴巴小小，红得像刚喝了血。 两只大长耳朵，辫子似的垂在身后。 初看诡异，但多看两眼，会有种奇特的美感。 似乎比自家长耳定光仙还好看。 玉鼎真人：“殷师妹，我们要看的是证据，不是你家爱宠。” 看来无论哪界的姑娘家，都喜欢这种雪白白、软乎乎的事物。 七杀：“这就是证据，也是助我穿梭万界的神器！” 001怕再被她揍，主动转了个圈。 一行行代码从它身上源源不断地逸出。 在通天教主等人眼里，则是一条条纹路。 与附着在封神榜大道之韵上的纹路极为相似。 就算不是一模一样，也能让人看出，两者系出同源！ 七杀斜睨玉鼎真人，“师兄，这个证据，你们认可么？” 玉鼎真人：“......你的神器，为何也有主神的痕迹？” 七杀叹口气，“这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长话短说，这神器乃是主神制造，被我夺得，抹其印记，勉强驱使。” 001噘嘴，为啥要说勉强？ 明明用得如臂使指，得心应手。 它可从没有反抗过，早早就跪了！ 通天教主急切地道：“在哪儿夺的？还有么？” 穿梭万界的神器，谁不想要呢？ 虽然他也能遨游各界，可那样太耗仙力，还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只能在附近打转。 七杀：“这个，应该还有罢，但可遇而不可求。” 她是遇上过好几个，可惜都让001吞噬了。 吞噬也是白吞噬，001又没什么长进。 通天教主很遗憾，“本座为何没有你的运气！” 元始天尊感觉心好累，指责道：“大劫当前，你还有此闲心！” 这个师弟，向来分不清孰轻孰重！ 非要摔个大跟头，他才知道痛。 通天教主：“你就不好奇？” 元始天尊：“......这不是好奇的时候！” 此劫若过不去，哪还有以后，好奇也无用。 七杀：“师伯，你信我了么？” 元始天尊的回答很简短，“信了。” 封神榜一直保管在他手里，殷琬此前绝对没有看到的机会。 换言之，她无法提前准备好这个雪白团子，不，这个神器。 神器上的纹路，与封神榜上的纹路，有着相同的气韵。 显然出自同一个人，或者同一尊神，同一法门。 且他感应得到，这神器之上，有着玄妙庞大的力量，并非她随意拿出来糊弄他们的。 那么她的说辞，可信度就很高。 七杀笑道：“信了就好......” 元始天尊打断她的话，“纵然信了，封神也势在必行！” 七杀不解，“为何？” 既然知道有诈，怎么还非要实施？ 元始天尊一向慈蔼的面容上，掠过一丝冰冷。 “因为，就算这不是本来的天意，如今也成了天意。违逆的后果，是圣人老祖、阐截两教、天下玄门，全部以身殉道！” “凡间也将动荡四起，生灵涂炭！” 七杀：“......这么可怕？” 元始天尊怏怏道：“吾不知那主神是如何做到的，可祂已经做到了！你若不信，可问你师尊。” 不等七杀发问，通天教主苦笑道：“吾在预兆感应一道上，不如师兄。只算到若不封神，必有大难。” 可若是封神，截教不存！ 莫非，上天注定要以截教之灭来救苍生？ 但截教何辜！ 在他这里，天下苍生并不比截教门徒的份量更重。 更何况，截教门徒不也是天下苍生么？ 左也难右也难，这是要生生难死他！ 元始天尊知他所想，安慰道：“徒弟可以再收，道统可以再续。” 通天教主：“......师兄，你要是不会说话，大可不说！” 这是人能说的话么？ 怎么办，好想跟他翻脸！ 七杀在一旁笑了，“道统可以再续？哈哈！师伯，你是想笑死我好继承我的神器么？” 玉鼎真人黑脸，“殷师妹，不得放肆！” 哪怕你是外界之人，既拜入师叔门下，就必须尊师敬长。 元始天尊脸色也不好，“好笑么？” 七杀边笑边点头，“好笑，十分好笑。” 001为了表示跟她同进退共患难，也配合地捧着肚子，仰头无声大笑。 笑出一身星辉，极其耀目，但无人在意。 第1540章 殷商王姬(52) 元始天尊和玉鼎真人发飙前，七杀抢着问道：“师伯，若封神成功，在你的感知中，三千多年后，阐截两教当如何？” 她真的很想知道，元始天尊所以为的未来是什么样。 元始天尊不想再跟她讲话，但又想知道她在笑什么。 因而气恼片刻，还是道：“阐教昌盛，截教兴旺！” 三千年很短，弹指一挥间，他若连那时的事都算不出，枉为掌教。 七杀：“哈哈！” 元始天尊不说话，用力瞪她。 通天教主：“......琬儿，好好说话，别惹怒你师伯。” 这是玉虚宫，师兄人多势众，他未必打得过。 七杀：“师伯，时间到了么？” 从他遮蔽天机到现在，估计已满两刻钟。 元始天尊一挥手，没好气地道：“说，再给你一个时辰！” 说不出个一二三，他要这变数好看。 七杀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我要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我曾借助神器之力，到过这方天地的三千年后，那时封神已成！但截、阐两教都已不复存在！虽有微末道统，不及如今万一！” “师伯，你被骗了！” 元始天尊蓦然睁大眼睛。 通天教主和玉鼎真人也很震惊。 七杀像是嫌他们惊得还不够，又补充道：“鸿钧老祖和师尊自此消失，了无音讯，截教再未振兴。师伯，你只是个传说，再虔诚的门徒，都不敢相信你真的存在过。” 这番话就像炸雷，炸得三人魂不守舍。 过了好半晌，通天教主颤声道：“大师兄呢？” 七杀：“商亡周兴，大师伯于周朝末年入了凡间，以凡人之躯着书传道，追随者众多。凡间还能有微末道统，皆是大师伯之功，后世尊其为道祖。但是......” 通天教主急道：“但是什么？” 七杀：“周朝灭亡前，大师伯骑青牛出函谷关，再无踪影。” 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久久说不出话。 玉鼎真人：“......那我呢？” 七杀：“不知道，只在传说里出现。” 顿了顿，道：“还出现得没有你徒弟杨戬多。” 玉鼎真人愕然，“......杨戬？” 七杀：“嗯，杨戬福德深厚，后世传扬。” 就是有个恋爱脑的老娘和妹妹，把他坑惨了。 玉鼎真人：“那我的师兄弟呢？” 七杀知无不言，“惧留孙、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去了西方教，成佛成菩萨。其余回山苦修，修着修着就没影了。” 玉鼎真人愣了数息，断然否认，“不可能！” 这有西方教什么事儿？！ 舍阐教而就西方教，就如舍皓月而就萤火！ 况且，虽然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可既然有三教之分，便有道统之争！ 惧留孙等人，有什么理由背弃阐教？ 七杀：“哦，不只他们，还有燃灯道人，也成了佛。” 玉鼎真人一贯冷淡的表情变得激动，眼中像是燃着两簇火焰，“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有此大变故？！” 七杀：“不知道呀。” 她是真不知道。 通天教主忽然笑了，苦中作乐地道：“你们阐教，原来如此向往西方教，呵呵！” 简直笑掉他大牙。 七杀：“......师尊，截教门下，也大多被西方教收走，或为坐骑，或为爱宠。” 还不如阐教呢。 通天教主的笑容僵住。 玉鼎真人深吸口气，“所以，三千多年后，阐截两教衰弱，西方教大兴？” 七杀认真想了想，道：“西方教信众确实远远多于道教，大兴倒也未必。那时的西方教，与如今不同。” 玉鼎真人：“有何不同？” 七杀：“变得爱动口，不爱动手。” 玉鼎真人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他也不想再问。 害怕问出更伤怀的事情。 七杀说了那么多，便也不惧说出更严重的事实。 “商纣时期，乃是最后的仙人共处、道统兴盛之时。周朝一立，诸多法门神通便都不见了，凡间进入末法时代！” 殿中一阵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元始天尊一字一字道：“我不信！” 若是真的，封神还有何意义！ 玉鼎真人声音有些沙哑，“弟子也不信！” 这般惨烈的事情，怎么能相信！ 通天教主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七杀理解他们的心情，道：“我有人证。” 元始天尊沉声道：“谁，谁有资格做证？” 七杀：“一位震古烁今的帝王。也是他，正式取代了周朝！” 第1541章 殷商王姬(53) 通天教主暗想小徒弟这口气有点大了。 天地之间，强者无数。 取代周朝不算什么，王朝更替，本就是常事。 然而谁能震古烁今？ 不过，小徒弟的场，他必须得捧。 轻咳一声，问道：“此人何在？路途若太遥远，为师亲自去接。” “不用，稍候！” 七杀神念一动。 须臾，宝殿中央突兀地出现了一个人，身材高大，玄衣博带，目光幽深如海。 修为不算很高，气势却极为强盛。 最令通天几人惊讶的，则是他身上的帝王之威，天命之数。 这，是一个承受天命，得天眷顾之人！ 其命数之强，极为罕见。 来者自然是秦始皇嬴政，进入仙湖界后，决意放下曾经的皇图霸业专心修炼，自称秦政。 方才他正在打坐，青江帝忽然将他送出。 只说了一句“小仙姑有召”，其它未曾交待半句。 环顾四周，他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如果未有奇遇，此时他定会以为到了仙境，大大失态。 好在他已经在仙湖界长过见识。 很快收敛心神，对七杀施礼微笑，“道君，别来无恙？” 虽然七杀道君又变了模样，可那熟悉的气息独一无二。 他不会认错。 未明眼下是何状况，他也不便泄露她的真实道号，只以道君含糊称之。 七杀还礼，“一切安好，承蒙挂念！” 让他来作证，并非早有预谋，是临时起意。 但这意一起，就觉得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顿了顿，道：“秦政道君，我这三位师门长辈有事相询，还望你据实相告。” 秦政颌首，“可。” 他已经知道，七杀道君穿梭各界，帮助困苦绝望之人。 比如当初的婳儿。 能帮到她，他很欣喜。 七杀便转头对通天教主、元始天尊、玉鼎真人道：“师尊、师伯、师兄，你们可以问了。弟子以性命担保，此前未与秦政道君串通，他并不知来此何事。” 随着她的话语，秦政也向那三人施礼。 他虽然踏入道门没多久，也感应得出这几人修为深不可测。 仿佛随便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他压得粉碎。 这般厉害都需要七杀道君帮忙，也不知有什么大麻烦。 元始天尊使个眼色，玉鼎真人淡淡道：“你是何人？” 此人从何而来？ 或者说，殷琬通过什么方式令此人现身？ 为何他们毫无察觉？ 莫非她那穿梭时空的神器不但能自己用，还能摄来别人？ 这些都是疑问。 但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秦政怔了怔，道：“大秦第六代君王，华夏第一位皇帝，秦始皇！” 那些峥嵘岁月，早已远去。 如今说起，像是上辈子的事儿。 ——确实也是上辈子了，现在他不是皇帝，是修士！ 这修仙问道的心愿，是七杀道君助他达成的！ 如此大恩，他铭感五内。 玉鼎真人可不知道他的感慨，继续道：“姬家的周朝，是你取代的？” 秦政：“是，但并非我一人之功。” 春秋战国，群雄纷争，哪家没撕过姬家的肉？ 秦国撕得多一些，那也是秦国的本事。 姬家若想怪，只能怪自家老祖宗分封太多，太散。 最终由他统一天下，乃是天命所归。 玉鼎真人也不细问周朝怎么亡的，他又不姓姬。 “周朝多少年？” 秦政回忆了一下，道：“共传国君32代37王，约八百年。” 八百年啊，那不算长久。 玉鼎真人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你可曾听过阐教？” 秦政想了想，道：“诸子百家，我都有耳闻，但未曾听过阐教。” 通天教主迫不及待地道：“截教呢？” 什么诸子百家，谁管那些。 秦政听七杀唤他师尊，对他尤为尊重。 认真回想片刻，遗憾地道：“从没听过。” 通天教主：“通天教主呢？” 秦政反问，“那是何人？” 通天教主：“......一位道法高明、修为精深、纵横寰宇的仙人！” 元始天尊、玉鼎真人闻之侧目。 这般自吹自擂，他也不脸红。 秦政恭敬且向往地道：“弟子无福听闻。” 通天教主仰天长叹一口气。 元始天尊目视秦政，“周朝何人建立？” 秦政：“文王姬昌铸就基石，武王姬发灭商立国。” 元始天尊：“谁是最大的功臣？” 秦政毫不思索地道：“姜子牙！” 这些常识，他很小的时候就学习了。 通天教主冷笑，“呵呵，姜子牙！” 他们全都没了，师兄门下最为鲁钝的姜子牙倒得以扬名。 元始天尊慢慢道：“可曾听过封神？” 秦政：“未曾。” 什么封神？他们到底要问什么？ 稀奇古怪的。 七杀：“师伯，弟子可以确认，在他的时空，封神已成。” 玉鼎真人狐疑道：“那他怎不知？” 七杀：“呵呵，不是他不知，是后世不知。封神，就如同截阐两教一样从历史中消失了。” 竟是这般么？ 通天教主垂眸沉思，元始天尊也不语。 玉鼎真人：“秦政，你朝还有哪些仙术道法？” 殷师妹说，周朝一立，凡间就进入末法时代。 他不愿相信。 秦政：“......寻仙问道，是我留在凡间最大的污点。” 如果不是遇上七杀道君，至死他都不知道世间真有仙术，只会以为是自己的妄念。 玉鼎真人愕然。 七杀笑道：“还问么？” 没有人说话。 他们想求证的，已经得到了证实。 七杀转向秦政，微微一笑，“多谢道君。” 秦政心知她要送自己走了，轻声道：“保重！” 虽然想再多帮她一些，可他道法低微，留下也是累赘。 不如回去好生修炼，争取下一次能真的帮到她。 第1542章 殷商王姬(54) 待秦政离开，通天教主第一个发问。 “琬儿，他是你用神器摄来的么？” 不知一次能摄多少人。 若在事不可为之时，能将截教全部摄走就好了。 七杀：“是。” 只不过是另一件神器。 这个就不用细讲了，与正事无关。 “师伯，你信我了么？” 元始天尊：“信。” 无论是殷琬还是秦政，说话时心神都很定，并非撒谎。 他若连这个都判断不出，也没脸面继续执掌阐教。 只是他没有想到，西周是大兴了，阐截两教却道统不存。 他感应到的明明不是那样！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七杀一喜，“那封神榜......” 元始天尊沉沉道：“之前吾便说过，纵然信你，封神也势在必行。” 原因他也说得很清楚，不想再复述。 通天教主和玉鼎真人也各自沉默。 是啊，信了又如何？ 不封神，大难马上临头。 封神，于玄门而言也不过是饮鸩止渴，但凡间能得安稳。 两相权衡，这神还是得封。 元始天尊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愤怒。 是那主神致他们于进退两难之境，将他们玩于股掌之上么？ 好，很好！ 若有机会，他一定好好会会祂！ 七杀笑道：“不是，师伯，我话还没说完！” 就不能有点耐心听她说完吗？ 元始天尊面色冷然，“说得再多，也是无益。” 七杀：“怎么会呢？只要你们信我，这事儿就还有转机！” 话音刚落，就听通天教主大声道：“我信，琬儿，我一直信你！转机在何处？快些说来！” 七杀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很简单，既然封神不可避免，那咱们就封个假神！” 通天教主：“......假神？” 小徒弟每个字他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七杀：“对，假神！” 到了现在，她总算想通一些事情。 真正的天意，是为天庭补充工作人员。 天庭初立，缺人，运转不起来。 但什么人适合到天庭打工，天意也不知道，需要通过一场大战来挑选。 封神之战，由此而来。 什么殷商气数已尽、西岐已现明主、截阐两教理念之争，都是为了促成这场大战。 也就是说，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选人。 至于大战在哪儿发生、怎么发生、谁死谁活，天意都不在乎，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但这个操作空间，被主神利用了。 祂在这件大事上，无声无息地混入了自己的意志。 于是封神榜显示了上榜者的名字，殷商亡、西周兴成了注定，截阐两教弟子的命运，也被它安排好了。 各路大佬所感应到的大劫，并不是天意，而是由主神带来的。 如果真的按照主神之意封了神，才是入了劫。 听完七杀的分析，元始天尊、通天教主、玉鼎真人齐齐变色。 封神才是入劫？！ 这怎么可能？ 七杀：“应该说，现在有两个劫难。” 不封神，应的是天意之劫。 封神，应的是主神借天意演化出来的大劫。 玉鼎真人喃喃道：“若真如此，无路可走。” 七杀笑得轻松，“不，师兄，你不了解主神。”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很合理。 演义里封神成功，玄门却依然凋零，就是因为他们中了主神的诡计，应了劫数。 “主神和我们不同，虽能力强大，行事却极为刻板，不知变通。” 自从来到这方世界，她所忌惮的、不敢违逆的就是天意。 如今知道天意本来并不难，是被主神掺了假，还有什么好怕？ 玉鼎真人：“何意？” 七杀：“意思是祂能被骗过去。” 通天教主急道：“琬儿，说得清楚些！” 七杀笑吟吟道：“天意、主神都要封神，我们便封神。” 说着看向元始天尊，“师伯，我记得太乙师兄有一门神通，能以莲花重塑肉身。凡上榜者，请太乙师兄为其塑一肉身，分一缕神魂，待时机合适，便以莲花身代替主人应封神榜。” “如此，天意便完成。” 天庭对打工者的素质要求其实并不高，姜子牙老婆马氏都能当扫帚星，莲花身足以应付。 玉鼎真人：“主神呢？” 七杀伸出左手，“莲花身用着主人的名字，封神完成。” 玉鼎真人想到封神完成便是入劫，下意识道，“岂不糟糕？” “不会！” 七杀又伸出右手，“主人活得好好的，封神未完成。” 两手相对，互相用力，“一边是完成，一边是未完成，两道神念未能统一，这劫就下不来了。” 程序冲突的结果，就是死机。 当然，主神不一定死机，但祂留在这方世界的设计，必然运行不起来。 通天教主迟疑道：“神念，怎会不统一呢？” 听来咋这么悬。 元始天尊也道：“完成或不完成，不是由祂自己决定？” 怎还能因为这个就僵住？ 七杀一笑，“祂就是如此，因而弟子才说祂是伪神。” 又道：“师伯师叔若不信，不如算一算！” 两人正有此意，当即推算。 没一会儿，通天教主大笑出声。 “好，好！好琬儿！” 第1543章 殷商王姬(55) 通天教主能算出来的事儿，元始天尊自然也能算出来。 为求稳妥，他闭目又算了一遍。 一刻钟后才睁开眼睛，表情复杂，目中难掩惊诧。 玉鼎真人轻声探询：“师尊，如何？” 元始天尊淡淡道：“变了。” 若按殷琬所说施行，渡过大劫的可能性极高。 此前看她是变数，如今她果真是变数。 只看了一眼封神榜，就带来这么大的变化。 可喜的是，这变化不但无害，还有利。 想到这儿，元始天尊忽又一惊。 不对，殷琬不是变数，是拨乱反正之数！ 若无她的到来，真按他所想封了神，便入了主神的大劫。 竟敢算计他们，算计天意，主神好大的狗胆！ 有仇不报非圣人！ “琬儿，你可知主神跟脚？” 七杀：“不知，只知祂绝非善类！” 元始天尊：“可知其行踪？” 七杀：“不知，只知祂不在此界。” 元始天尊：“何以如此肯定？” 七杀略一思忖，道：“弟子有位熟人，一直在与主神恶战，他不在此界，主神自然也不在。” 已经收起外放形象的001：“只是熟人？呵呵，大师兄听到会伤心的。” 大家都知道了它的存在，它便也没之前那么谨慎。 七杀：“闭嘴。” 不直接说是她的大师兄，是不想把自己的人际关系弄得更复杂。 试想，通天教主是她现在的师尊，可通天教主与大师兄似乎平辈论交，那她应该怎么称呼大师兄？ 乱，太乱。 看向通天教主，“师尊，弟子那位熟人，您也见过。” 通天教主了悟，“输给我九鸾血河车的天枢？” 他早已猜到，那人与琬儿相识。 七杀：“没错。” 元始天尊：“天枢道友一直与主神恶战？” 仇人的敌人，那定然是道友。 七杀回道：“是。不知何时开始，也不知何时才会结束，反正已经打了很久。” 元始天尊淡然道：“你告诉他，吾愿助他！” 通天教主：“吾也愿助他！” 玉鼎真人：“吾师兄弟们法力虽弱，也愿相助！” 七杀心内暗喜，郑重施礼，“弟子代天枢谢过诸位！但弟子与他也许久未见了，若有机会，一定告知。” 圣人的一句承诺，重逾千钧！ 玉鼎真人虽不是圣人，战力也很强，且他还拉上了同门。 如此强大的后援团，定能为大师兄减轻压力。 就是不知道怎么联系他。 ——今晚好好睡觉，在梦里呼唤他吧，希望他能听到。 联系不上天枢，助他暴揍主神之事，便只能暂时搁置。 元始天尊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怒火，回归主题。 “琬儿，依你之计封神。吾会晓喻弟子，听你调派！” 通天教主：“截教自也如此！” 七杀恨不得欢呼雀跃，脆声道：“谨遵法旨！” 她努力了那么多，为的不就是这一天！ 通天教主忽想起一事，皱眉道：“琬儿，你毕竟是殷商王姬，这战一打起来，百姓必有伤亡，国库也有损耗！你父母可会怪罪于你？” 若是怪罪，他不介意亲自去与纣王夫妇说道说道。 七杀：“师尊放心，父王母后不会怪我多事。” 一边是亡国，一边只是损耗，傻子都知道哪边更好。 “况且，打仗也能挣钱，挣大钱！” 通天教主也反应过来，确实，仗打得好，钱来得不少。 “哈哈，西周可就惨了！” 他跟西周没有仇怨。 但谁让“天意”选了西周呢？ 琬儿若不来，截教就会被迫选择殷商阵营，然后被阐教和西周打上天庭，当那傀儡般的神。 七杀摇头笑道：“不，咱们不跟西周打！” 通天教主一愣，不跟西周打，那打谁？ “琬儿，你把为师弄糊涂了！” 七杀满怀憧憬，豪迈地一挥手，“不是西周当兴么？那就让他兴，往西兴！一路向西！” 向西向西再向西，翻过喜马拉雅山，嘿嘿。 喜马拉雅山终年积雪，地势险峻，普通军队难以翻越，是那一国的天然屏障。 但现在她有神仙。 元始天尊和玉鼎真人对视一眼，确定师徒俩都不明白她的意思。 玉鼎真人：“殷师妹，别卖关子！” 七杀：“师兄，我说得很清楚了！殷商和西周合作，一起去西方发大财。” 山那边的风景，她很想看一看。 姬家应该也不会拒绝。 玉鼎真人：“这能行么？” 事情还能这么解决？ 七杀一笑，“我听说，西方教里法宝也不少。” 玉鼎真人：“......好！” 不是贪图西方教的法宝，是恼怒他们搅合封神之事。 东土的漏，这么好捡？ 七杀一锤定音，“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1544章 殷商王姬(56) 摘星楼上，纣王看着远方长吁短叹。 上次琬儿回得匆忙，去得也匆忙，他都没能跟她好好说几句话。 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得团聚。 修仙修仙，修的是骨肉分离。 唉，这狠心的孩儿！ “陛下，春光正好，您忧愁什么呀？来，妾身敬您一杯酒！” 胡喜媚依偎在他身旁，柔声相劝。 纣王就着她的手喝了酒，调笑道：“美人在怀，朕有何忧？” 帝王心思，不可被旁人揣测。 忽然发现妲己不在，问道：“你姐姐呢？” 胡喜媚微微一僵，小心回道：“姐姐为王后娘娘做了双鞋，今日送过去。许是娘娘留她说话，现下还未回。” 姐姐越来越厌烦大王，不乐意侍奉，总往中宫跑。 其实她也想去中宫玩，那边歌舞好，饭食好，几位娘娘说话也很风趣，跟她们在一起，一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无奈打不过姐姐，只好留在大王身边，连她那份也担起来。 纣王叹道：“你姐姐真是贤良淑德，谨守本分，对王后向来恭敬。” 胡喜媚觑他脸色，不像是反讽，这才放下心，娇媚地道：“妾身替姐姐谢过陛下夸赞。” 废话，敢不恭敬么？ 那可是小王姬的亲娘！ 纣王心想不能厚此薄彼，夸了那个，这个也必须夸。 “美人也很好，温柔小意，侍君用心。” 胡喜媚专注地看着他，深情地道：“陛下是妾身的天，妾身的地，妾身不对陛下用心，又对谁用心！” 就冲你是小王姬的亲爹，也得用心伺候。 纣王大笑，低头在她脸上香了一记，志得意满。 身为一国之君，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算稀奇，这么多妃嫔和睦相处亲如一家，才是他的本事！ 被他搂在怀里的胡喜媚心里只有一个苦字。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上次是有小王姬搭救，下次呢，怎么应付女娲娘娘？ 祸害殷商也是万万不行，小王姬成了通天教主的高徒，取她们小命如同探囊取物。 这真是神仙打架，小妖遭殃！ “咦，那是什么？” 纣王忽然放开胡喜媚，走到栏杆边抬头望天。 有个小黑点，正向王宫飞来。 胡喜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小王姬！” 毕竟是妖精，视力非常好。 纣王大喜，“我儿回来了？” 胡喜媚心境复杂，“嗯，回来了！” 修道需要专心，因而小王姬回家必有大事。 可现在她只希望一切安稳，什么事儿都不发生。 在这险恶的世道里，妖精命薄如纸，仿佛谁都能踩上两脚。 胡喜媚自伤身世，纣王压根没注意到她什么表情，用力挥手，大声喊道：“琬儿！” 七杀御剑而来，速度极快，一眨眼的功夫，便落到摘星楼。 “父王！” “琬儿！” 父女两人相对而笑，七杀想要行礼，也被纣王止住。 “拜见王姬！” 胡喜媚战战兢兢，上前大礼参拜。 小王姬是她们姐妹的救命恩人，但又不仅仅是救命恩人。 她不会忘记，女娲宫内，小王姬能上女娲娘娘的玉台，与娘娘并肩而坐。 当时没办法思考，浑浑噩噩的，后来回想起那一幕，姐妹三个惊得差点现出原形。 七杀随意道：“免礼！” 这几只小妖精，现在没什么作用了，不需要太过关注。 拉着纣王道：“父王，儿臣有要事与你相商！” 纣王以为是通天教主的事情，不敢怠慢，挥退胡喜媚及左右侍者，“现在可以说了。” 七杀右手一张，变出一张简略的地图。 “父王，我们在这儿。” 手指沿着西岐划过去，“那儿有座大雪山，很高。山的另一边，有一富饶之国，名曰身毒，国内黄金遍地，宝石满山！还有多种珍贵的粮食！” 纣王：“......你跟为父说这个做什么呢？” 七杀微微一笑，“咱们去拿一点。” 001：“去拿一点？呵呵，宿主大人你说得可真简单！” 七杀反问：“要有多难？” 001噎住。 也是，在她那儿，的确不算难。 纣王有些心动，“这张图，是你师尊给你的？” 富饶之国？有殷商富饶么？ 黄金、宝石还是其次，重要的是粮食。 七杀：“是。” 其实是她自己画的，但这不是重点。 纣王踌躇半晌，道：“兴兵不祥，恐朝臣阻拦。” 琬儿所说的“拿”是什么意思，他很明白，也很乐意。 开疆拓土，扬威域外，是每位君主的梦想。 但大臣们得过且过，安于现状，一动兵就有人劝谏。 七杀：“不如召来闻太师，问一问他的意见。” 文武百官中，纣王最为倚重的便是闻仲，立刻派人去召。 没多久闻仲到来，听完七杀的描述，看完地图，问了一句话，“教主知道么？” 七杀：“知道，阐教老爷也知道。” 闻仲心内一惊，拱手道：“陛下，臣愿领兵前往！” 知道，就表示同意，否则小师叔也回不了朝歌。 自家教主同意，还有可能是偏心小师叔，打破惯例干涉凡俗朝政。 阐教老爷也同意，事情可就大了。 纣王喜道：“好！太师真乃我朝栋梁，朕之股肱！” 有闻仲支持，朝中的阻力便不足为惧，此事能成！ 闻仲：“陛下谬赞，此乃臣之本分！” 纣王：“西征之事，朕全权托付于太师！” 闻仲肃然道：“臣肝脑涂地，不负圣恩！” 君臣二人又说了几句套话，一个表信重，一个表忠心。 七杀也不打扰，等他们诉完衷肠才道：“还得带上西伯侯。” 纣王笑道：“这是自然！” 兴兵，兴的不只是朝歌之兵，还有四大诸侯之兵。 琬儿无需特别说明。 闻仲却知道，小师叔专门说这句话，必有深意。 问道：“西伯侯在此战事中，很要紧么？” 七杀正色道：“要紧，极其要紧！我会亲去西岐，与西伯侯面议。” 要让他兴到西方呢。 闻仲若有所思，“臣明白了！” 001在七杀识海中大肆嘲笑，“呵，他明白什么呀，一个连西周当兴都不知道的人！” 七杀：“就你聪明！” 第1545章 殷商王姬(57) 姜子牙在家门口看见七杀时，感觉内心有点酸。 像是生吃了几斤酸木瓜。 七杀主动开口，“姜师兄，多日未见，可还安好？” 姜子牙语气复杂，“好，有劳师妹挂念。” 这声师妹，他叫得惭愧。 看看人家，一年不到，修成了仙体！ 再看看自己，修道四十年，依旧肉体凡胎。 有些事真不能细想，细想之下容易哭。 七杀也觉得他这段日子过得不错，红光满面的，似乎还胖了。 “姜师兄，我有事跟你说。” “请！” 马氏早已迎出来，毕恭毕敬地将七杀请讲正堂，又忙着去厨房安排膳食。 王姬亲临，这是多大的荣耀，必须让她吃好喝好！ 等七杀说完新的封神计划，姜子牙呆了半响，“师尊真的赞同？” 西周将兴，就兴到西方去？ 还能这样？ 七杀：“绝无虚言。你若不信，可回玉虚宫问上一问。” 姜子牙：“不必。” 一问就能拆穿的谎言，殷师妹不会说。 七杀：“明日我往西岐，还望师兄与我同去。” 姬家父子和姜子牙是君臣相得的典范，她得成全。 姜子牙：“......好！” 当日师尊命他下山辅佐西周明主，万没想到是由殷商王姬送过去。 未来会发生什么事，真是谁也说不清楚。 纣王不太想让女儿去西岐。 若需西岐出兵出粮，直接下令即可，或者召西伯侯姬昌到朝歌。 亲自去见姬昌，属于自降身份。 但女儿非要去，他也没办法，只好依依惜别。 “我儿早日归来！” 七杀笑道：“是。” 姜王后都看不下去了，暗中翻个白眼，骄傲地道：“琬儿腾云驾雾，来去如风，陛下何必感伤。” 不愧是她的女儿，这么快就道法有成。 天底下，就没有比琬儿更聪明的孩子！ 纣王苦笑道：“儿行千里，父母担忧，此乃人之常情。” 犹豫了一下，又道：“琬儿，不如带两千甲士护卫于你？” 就带个姜子牙，管什么用？ 七杀：“......不。” 谁护卫谁呀。 姜王后也道：“带上甲士，拖慢琬儿行程。” 通天教主的亲传弟子，世间谁敢动？ 陛下越来越婆婆妈妈。 纣王心里的苦没人知道。 他连着几个晚上做恶梦，不是梦到冤魂索命，就是梦到有人追着他叫他还心，乱七八糟，一晚不得安眠。 找宫中巫医看过，说是他忧思过度引起的，放宽心怀，恶梦自消。 但他依然怀疑恶梦是恶兆，分外在意三个儿女的安危。 两个儿子在他眼皮底下，出不了什么事，女儿却在外奔波。 怎不叫他担心？ 可担心也没用，人家拉着姜子牙跃上云层，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王后看着女儿远去的身影，喃喃道：“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跟琬儿说了......” 妲己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娘娘，您忘了告诉小王姬，伯邑考给她写了好几封信。” 那日一见，再也不能忘怀。 是，她知道伯邑考看都没看她一眼。 但那又如何？ 她喜欢他，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喜欢小王姬，也和小王姬没什么关系。 姜王后懊恼道：“正是此事！哎，你怎不提醒我？” 妲己一甩手帕，“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忘了就忘了呗。” 小王姬以前就没看上伯邑考，如今修了仙法，更加看不上。 何必多此一举。 姜王后一想也对。 就算尴尬，也是伯邑考尴尬，与琬儿无关。 朝歌在河南，西岐在陕西，两地离得不远，约莫一刻钟，七杀和姜子牙就落到西岐城门。 两人漫步进城，并没有对城门卫表明身份。 西岐是和朝歌完全不同的一个城池，没那么华丽，也没有太多高大雄伟的建筑，但同样有着勃勃生机。 换言之，具有取代朝歌的资格。 但她来了，西岐就只能是西岐，而不是西周的国都。 “姜师兄，你以前有没有来过西岐？” “没有。” 姜子牙暗想如果不是出现意外，我早来了。 七杀：“遗憾么？” 姜子牙：“......不遗憾。” 遗憾又如何，造化弄人呐！ 七杀：“师兄放心，你辅佐西伯侯助王师征西，还是能建功立业，享人间富贵！” 打头阵的，必须得是姬家大军。 姜子牙心中苦涩，“呵呵，借你吉言。” 什么人间富贵，他不想要，只想修道成仙。 奈何生来命薄，只能退而求其次。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到了一条热闹的大街上。 正要向人打听西伯宫室所在，忽听一人颤声道：“小王姬？” 七杀回头，见一个俊逸清雅的青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 001在她识海里尖叫，“这是伯邑考啊！难道你忘了他长什么样？” 这个世界帅哥虽然多，也不能见一个忘一个嘛。 七杀没有忘，只是事情太多，一时没想起来。 淡淡笑道：“世子！” 伯邑考惊喜莫名，“殿下，你怎么来了？” 他正心心念念地想着小王姬，小王姬就出现在他面前，这一定是上天的恩赐！ 也不等七杀回答，连声道：“殿下是独自一人么？请随我回家，容我略尽地主之谊！” 姜子牙：......年纪轻轻的眼神就不好，我那么大一个人，你装没看见？ 不得不道：“世子，还有我。” 伯邑考赶紧道歉，带两人回宫。 第1546章 殷商王姬(58) 秦始皇之前的封建王朝，都不是中央集权制。 殷商下辖的四大诸侯，在地方上就是四个土皇帝，军政基本自治，有一套管理班子，钱、粮、官、兵都是自己管。 因而有宫室并不奇怪。 只是占地规模、陈设布置都无法与殷商王宫媲美。 整体风格较为简朴。 得知小王姬驾临，姬昌赶紧率领合家老小出迎。 姻缘不成，仍是君臣，怠慢不得。 当晚大开宴席，盛情款待小王姬及随行人员，也就是姜子牙。 酒过三巡，客套话说尽，姬昌便笑道：“王姬此来，可有公务？” 心下暗自嘀咕，王姬突然来西岐，事先也不打个招呼。 大王莫不是怀疑我，派她前来刺探？ 若不是被伯邑考认出，兴许她还不想显露身份呢。 七杀放下酒杯，“有！” 姬昌：“哦，不知是何公务？” 七杀：“此事，便由飞熊先生与你细说。” 她也想看看姜子牙的忽悠功力。 见她真有公务，姬昌使个眼色，除伯邑考和姬发之外，其余陪客默默退出。 等众人离开，姬昌才微笑着看向姜子牙，“有劳飞熊先生。” 上次在朝歌，他与姜子牙来往过，知其胸怀韬略，腹有大才，对其印象极好。 更巧的是，昨晚他梦到一只白额猛虎，胁生双翼，向着他扑来。 上大夫散宜生帮他解梦，说飞熊入梦乃吉兆，预示着西岐将得栋梁之臣，大贤之客。 姜子牙号飞熊，莫非正应在他身上？ 极有可能，得想办法将他留下！ 求不到小王姬，求个姜子牙应该不是难事。 朝歌人才济济，姜子牙的抱负在那儿施展不出，西岐才是他应来之地。 姜子牙可不知道姬昌打着什么主意，放下木箸，侃侃而谈。 虽然跟师尊当初说好的不一样，但西周大兴这一点没变。 兴不到东边，也得兴到西边。 反正他的任务就是辅佐西周大兴。 为让自己更有说服力，还向七杀借来地图。 “侯爷请看，翻过大雪山，便是身毒国。那有肥沃的土地，充沛的河流，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每一年都是大丰收！更有我们未曾见识过的粮种，吃下少许，便能果腹......”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口若悬河，舌灿莲花。 001：“宿主大人，你又没跟姜子牙详细说过，他怎会知道这些？瞎编的吧？” 七杀：“他这瞎编也是歪打正着。” 还编得跟亲眼见过似的。 姬昌素有雄心壮志，听姜子牙说得头头是道，心动不已。 可是，“兵戈乃祸事，孤怎忍加诸于身毒百姓之上？” 001：“呵，虚伪！” 七杀斥道：“你个小智障懂什么，师出必须有名，这是华夏传统！” 纵观华夏五千年，从来不会发动不义之战。 道义方面，务必要站得住脚。 姜子牙显然也很明白这一点，正色道：“侯爷谬也！身毒君主无道，横征暴敛，残害良善，百姓苦不堪言！王师此去，乃是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 001在七杀识海里装模作样地拱手，“佩服，佩服！” 七杀：“我也佩服。” 明明都是瞎说，还偏偏能说到点子上。 后世有一句名言，那一国只有神话没有历史。 为啥？ 因为不是被征服，就是在被征服的路上。 算一算时间，此时的那片土地，雅利安人已经侵入，建立了众多王国，并确立了种姓制度。 被划分为低种姓的原土着，生活确实十分痛苦，而且自身再有才干，也难有出头之日。 殷商王师打过去，反而能给他们带来转机。 何况，那片土地如同不设防，各大强国自家后花园一般你来我往，殷商不去，也有别人去。 姬昌一拍桌案，义愤填膺地道：“身毒君主竟如此不堪？哎呀呀，想到身毒百姓正在受苦，孤五内惧焚！” 姜子牙：“身毒百姓之安乐，全赖侯爷！” 姬昌：“当仁不让！” 姜子牙：“侯爷大义！” 两人高山流水遇知音，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四目相对，热泪盈眶，都在为未来大业而激动。 001：“......本系统瞎了！” 伯邑考和姬发兄弟俩也听得入迷，但还保有理智。 父亲不好问的话，他们不能不问。 相视一眼，姬发先道，“飞熊先生，西边那座大雪山，我曾听人提起过，据说积雪不化人畜难行，如何翻越？” 况且从西岐到大雪山，也是一段遥远的路程，有高山险流，蛮人夷族，穿行不易。 姜子牙向着七杀一扬头，示意她回答这个问题。 七杀：“公子不必多虑，我与姜师兄诸多同门，会护军前行。” 姬发恭敬道：“如此，我再无疑问。” 有截、阐两教相护，还有什么难处？ 伯邑考脸有些红，“殿下，冒昧一问，为何特意来西岐告知我们？” 征伐身毒，按理说只需要大王下令。 无论他们怎么想，都会遵从。 小王姬带着姜子牙特意跑这一趟，是，是为了他么？ 然而他失望了。 只听小王姬冷静地道：“四大诸侯中，唯西岐离身毒最近，父王欲以西岐为先锋，因而命我们先行告知。” 姬昌已经放开姜子牙的手，沉吟道：“西岐为先锋？” 姜子牙微笑道：“侯爷是否觉得不公？” 姬昌心想当然不公，凭什么以我们西岐为先锋？ 先锋最苦最累要出大力谁不知道！ “呵呵，为国效命，何谈不公！” 姜子牙轻叹一声，道：“侯爷，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姬昌：“但说无妨！” 姜子牙一手指天，凛然道：“西岐为先锋，乃是天意！西岐当兴，姬家当兴！” 姬昌：“......果真？” 他也觉得，自家该兴了。 姜子牙斩钉截铁地道：“果真！” 001竖起大拇指，高声喝彩，“牛！” 第1547章 殷商王姬(59) 将七杀和姜子牙送到驿馆安顿好，姬家父子三人又开了个小会。 “伯邑考，姬发，说说你们的看法。” “是。” 长幼有序，姬发等着伯邑考先说。 伯邑考沉思片刻，道：“父亲，这是西岐崛起的机会，儿以为，当全力以赴！” 姬昌轻叹道：“机会是好，就怕白白为他人做嫁衣裳。” 伯邑考微微一笑，“西岐并非软柿子。” 西岐做好的嫁衣，谁敢来抢，就把谁的手打断。 姬昌捋须笑道：“哈哈，我儿言之有理。” 伯邑考又道：“父亲，我们需要的是大势，大势一成，谁能奈我何！” 势，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他说不明白，但感觉得到。 比如，眼下的西岐，就像一粒种子即将破土。 就连种下种子的人，也无法阻挡种子破土而出，并在未来某一天长成参天大树。 这就是势。 但世间之事此消彼长，西岐势成，也就意味着殷商衰败。 两者冲撞的过程中，必有大量伤亡。 况且，以臣谋君，说出去终究不好听。 内心深处，他也不愿意与殷商兵戈相向。 那毕竟是小王姬的国。 可他也不能因为心悦小王姬，便阻碍西岐之势，那他将成为姬家的罪人。 往日想起，好生为难。 这个难题如今迎刃而解，小王姬给了他们另外一条思路。 由此往西，还有不亚于殷商腹地的广袤河山。 西岐这棵大树，可以向西长。 哪怕到不了身毒，也有大收获。 姬昌十分认可长子的话，暗想西岐后继有人，哪日我一口气上不来，也能含笑九泉了。 见次子低头不语，问道：“姬发，你觉得呢？” 姬发：“大哥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只是......” 伯邑考：“只是什么？” 姬发慢慢道：“殷商似是想助西岐崛起，原因何在？”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 西岐若是抓住这个机会，一方面能成势，另一方面也有极大损耗。 莫非，殷商的本意就是消耗西岐实力？ 这一瞬间，姬发阴谋论了。 光明正大偷听的001，“因为这是天意啊小笨蛋！” 七杀：“小笨蛋？叫得这么亲热，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吗？” 姬发和伯邑考站在一起，一个如岩岩孤松，一个如苍翠柏木。 芝兰玉树，生于庭阶，随时可以组团出道。 001理所当然地道：“是啊。” 七杀默默反省。 颜控这件事，到底是她影响了小智障，还是小智障影响了她？ 肯定是后者。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姬发的担忧，姬昌很懂。 笑道：“那我们告知小王姬，西岐人烟稀少，钱粮匮乏，只能出兵一两万。王师若是不足，请从别处征调。” 姬发：“......父亲在说玩笑话。”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哪怕知道是陷阱，又怎舍得放过？ 错过这一次，西岐还得蛰伏多久？ 伯邑考笑道：“既知是玩笑话，便不要瞻前顾后。” 姬发起身施礼，“是，多谢父亲、兄长教诲！” 001有点意外，摸着下巴道：“伯邑考看着恋爱脑，也挺有政治智慧嘛！” 七杀：“西伯侯嫡长子，从小倾家族之力培养，能差到哪儿去？” 演义里，姬昌前期倚重的一直是伯邑考，伯邑考死后，姬发才登上舞台。 此前她给伯邑考回过一封信，暗示他压制姬发。 眼下看来，还是没压住。 当然了，也有可能他们兄友弟恭，感情深厚，伯邑考根本没明白她的暗示。 无所谓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 姬昌见次子受教，满意地点点头。 俗话说打虎还得亲兄弟，上阵须教父子兵，西岐光有伯邑考不行，还得有姬发辅佐。 兄弟俩同心协力，才能让西岐更上一层楼。 其余诸子么，随他们去，优秀平庸看其天份，不需要重点培养。 忽然想起姜子牙之言，不由道：“或许正如飞熊先生所说，西岐当兴乃是天意，大王也不能逆天而行！” 除此之外，他实在找不到小王姬看重西岐的理由。 001：“某种意义上，你真相了！” 伯邑考和姬发各有思量，但也都表示父亲说得对，西岐当兴！ 正事说完，姬昌便挥手让两个儿子退下。 兄弟俩走到庭院，姬发拍拍伯邑考的肩膀，同情地道：“大哥，节哀！” 伯邑考一愣，“节什么哀......” 蓦然反应过来，反手一拳，“臭小子，轮不到你嘲笑！” 姬发摇头叹息，“唉，流水有情，落花无意，大哥想开些。” 大哥有多喜爱小王姬，他是知道的。 可看小王姬那样子，对大哥并无一丝情愫。 伯邑考微怒，“还不到认输的时候！” 姬发无辜地道：“可是小王姬眼里压根没有你。” 说完不等伯邑考再动手，一溜烟跑了。 伯邑考暗暗握拳，目光逐渐坚定。 是的，不到认输的时候！ 001看得心疼，责备地瞪着七杀，“你看看你，又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少男！” 七杀：“......你是不是有毛病？” 第1548章 殷商王姬(60) 次日，姬昌明确跟七杀表态，愿出兵十万。 七杀：“侯爷豪爽大气！” 比她预料中还多一点，可见姬家孤注一掷。 也能说明姬家想兴都快想魔怔了。 此间事了，七杀又在西岐盘桓一日，便提出告辞。 该说的她都说了，该看的她也看到了，没有必要多做停留。 又不是真想跟伯邑考发展恋情。 至于姜子牙，让他留在西岐辅佐明主。 他在朝歌可有可无，无足轻重，纣王不会有意见。 姜子牙还未下山就认定了姬家，怎会不愿意？只是挂念着家中老妻马氏。 七杀答应他会帮着照顾，他也就安心留下。 001：“还真成了恩爱夫妻，哈哈！” 姬昌知道长子的心思，特命他相送。 伯邑考很有风度，完全没有死缠烂打的意思，送到城外十里长亭就停住。 随手折下一根柳枝递给七杀，“殿下一路平安！” 姬发撺掇他送到朝歌，朝夕相处，表露情意，可他不想那样。 倾慕小王姬，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不能给小王姬造成困扰。 001夸赞道：“折柳相送，好风雅，好姿态！” 看得它都心动了。 但追求意中人这种事儿，可不能讲什么姿态，伯邑考缺个老师。 七杀接过柳枝，“多谢，世子留步！” 伯邑考心怀惆怅，“我们还能再相见么？” 七杀：“能，西征之时，我亦相随。” 伯邑考眼睛一亮，“能与王姬并肩而战，是我伯邑考的荣幸！” 七杀客气地道：“也是我的荣幸！” 当下不再多说，展袖跃起，乘风飞入云中。 伯邑考和众随从仰头看去，个个目瞪口呆。 都知道小王姬拜入截教老爷门下，习得道术，却没想到她已经能飞，还飞得很高很快！ 难怪敢一个人回去，不要任何护卫！ “世子，踏雪怎么办？” 一名随从小心翼翼地问道。 世子千辛万苦寻来的名驹，本想割爱送给小王姬，谁知小王姬行事太过干脆，冷不防就飞了。 伯邑考：“......牵回去。” 还能怎么办，他有能耐送到天上？ 他和小王姬的差距，真是越来越大。 念头一转，伯邑考又笑了。 小王姬真是温柔体贴，明明在驿馆就可以直接飞走，还陪他走了这么长一段路。 所以，小王姬就算对他无意，也不讨厌他。 还顾及他的心情。 七杀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会告诉他四个字，你想多了。 她只是想多看几眼西岐的风土人情而已。 空中翱翔的感觉，总是那么美妙。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心旷神怡。 到了乾元山上方，七杀还有点不舍得下去。 001：“呵呵，那你继续飞呗，自己溜自己。” 七杀：“闭嘴。” 她得去看看莲花身做得怎么样了。 降下云头，落到金光洞门前。 “太乙师兄，殷琬前来拜访！” 金霞童儿跑出来看她一眼，又马上跑回去，口中大叫，“老爷，那个大杀才师叔来了！” 001笑倒在七杀识海里，“大杀才师叔？哈哈，哈哈！” 七杀满头黑线。 说他有礼貌吧，大杀才。 说他没礼貌吧，他还知道加个师叔。 不一时太乙真人迎出来，皮笑肉不笑地道：“师妹这是贵脚踏贱地，稀客，稀客啊！” 七杀：“太乙师兄，何为大杀才？” 童儿似主，金霞童儿脱口而出大杀才师叔，定是太乙真人常常以此称呼她。 太乙真人眉眼安宁，振振有词地道：“师妹莫要误会，此乃赞誉。意指师妹有经天纬地之才，生杀予夺之能！” 七杀：“......太乙师兄，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个阴阳怪气的人。” “以前？呵呵！” 太乙真人再也装不了淡定，跳脚喝道：“以前你也没有这般可恶！” 那时师尊想除她，还觉得她可怜。 如今她不可怜了，换自己可怜。 太乙真人为自己掬一把辛酸的泪水。 七杀若有所觉，还是理直气壮地质问，“我怎么可恶了？” 太乙真人一甩袖，恨恨道：“一句莲花身，害我多少莲花，费我多少金丹，耗我多少心神！” 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啊！ 五莲池的莲花都快被薅完了！ 他含辛茹苦培育万余年，一朝成空！ 更别提那些金丹，每一粒都来之不易！ 炼制化身时的天地人三才阵法，也需要不少仙力！ 果然是因为莲花身，七杀安慰道：“此乃天意，师兄能者多劳！” 太乙真人想哭，“什么天意？分明是你公报私仇！” 七杀：“师兄说笑了，咱俩有什么私仇？” 不但没仇，还有缘。 我多次用莲花莲藕祭炼肉身，就是受你启发呢。 太乙真人言之凿凿，“你记恨我曾去碧游宫寻你晦气！” 七杀：“那是小事，早忘了。” 两人正言来语去地说着，一人从洞中跑出来，“师尊，实在寻不到可用的莲花！” 太乙真人抱手冷笑，“呵呵，为师也没辙！问你大......殷师叔！” 来者正是哪咤，他已经历了闹海屠龙、与父决裂、剔骨削肉、莲花成身等事情，只等着下山匡扶周室。 现在等不到那一天了。 每日帮着师尊做莲花身，做得头昏眼花。 方才听说殷师叔来到，特意寻个由头来见一见。 眼睛亮闪闪地上前施礼，“弟子哪吒，拜见殷师叔！” 这位师叔的大名，他是如雷贯耳。 因为师尊从早骂到晚。 没想到这么好看，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仙子！ 七杀笑道：“师侄免礼！” 细打量，只见他面如傅粉，唇若涂朱，却又不显柔弱，反而英气勃勃，斗志高昂。 好一个精神抖擞的美少年！ 不愧是阐教镇教之宝灵珠子转世。 哪吒也暗赞，好一个容色倾城的美师叔！ 难怪得两位掌教老爷青眼。 心里很是喜欢，笑嘻嘻地道：“师叔难得来一趟，多住几日......” 太乙真人不耐烦地打断，“别在那相见恨晚了！说正事！” 哪吒：“是！” 侧转身，掩住口型小声道：“师叔，师尊近日烦躁易怒，咱们不理他，走，我带你......” 太乙真人额爆青筋，“小孽障，你给我滚！” 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徒弟，也不知养来何用。 哪吒磨磨蹭蹭不肯滚，太乙真人扬起拂尘。 眼看就要上演全武行，七杀叹道：“太乙师兄，你可真老实！” 太乙真人很委屈，“我是老实，你们专欺负老实人！” 哪吒却琢磨出了点别的意味，抱头问道，“师叔的意思是？” 七杀：“封神乃两教大事！师兄缺莲花缺金丹，为何不找师兄弟们要？师兄弟们若是没有，还有玉虚宫、碧游宫呢！” 太乙真人：“......可以这样？” 七杀反问，“为何不可以？” 太乙真人犹豫，“但这件事情，师尊指派给我。” 七杀：“指派给你，也不是让你独立完成。遇到难处，自该寻求帮助！谁不助你，告上玉虚宫！” 太乙真人茅塞顿开，拔云见雾。 “多谢师妹指点！” 他缺的何止莲花金丹，还缺人手、仙力、法宝、功法等等，总之什么都缺！ 看着他精光四溢的眼睛，001瑟缩了一下。 “宿主大人，感觉你无意之中帮他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七杀：“有吗？祝他好运！” 能者多劳，能者也该多得。 第1549章 殷商王姬(61) “殷师妹，尝尝这莲子羹，是用五莲池里最好的莲子所制。若不是你，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太乙真人翻脸如翻书，热情款待七杀。 七杀喝了一口，嗯，不错。 “殷师叔，这荷叶糕，是弟子亲自看着童儿蒸的。” 哪吒也笑着捧上一个小碟。 001嗤之以鼻，“呵，看着童儿蒸的，也好意思拿来说嘴！” 七杀吃了一块，“清香美味，入口即化，极好，多谢师侄。” 顺手撸了一把他的头发。 魔童哪吒，不翻天的时候软糯乖巧，可爱极了。 又捏了捏他的手指，“用起来灵活么？” 此话一出，这师徒俩就明白她知道哪吒是莲花身。 “灵活得很，师叔请看！” 哪吒不以为意，起身蹦跳了几个来回。 太乙真人暗想，是了，如果她不知道，又怎会在师尊面前进言。 但还是有些惊讶，“此事我们并未宣扬，殷师妹，你从何处得知？” 七杀一笑，“我知道的秘密，可不只这一桩。我还知道......” 太乙真人不由自主追问，“还知道什么？” 七杀神秘兮兮地道：“附耳过来！” 太乙真人迟疑了一下，还是依她所言。 七杀悄声道：“太乙师兄，你是十二金仙中最聪明、最厉害、最有声望、最有前途的！” “噗！” 哪吒恰好偷喝她的莲子羹，被这话激得喷了。 七杀闪得快，太乙真人却因震惊而没躲开。 抹一把头脸，摘下两粒没煮碎的莲子，骂道：“小孽障！你是不是要弑师犯上？！” 骂完忽然老脸微红，笑对七杀道：“师妹谬赞，谬赞！” 殷师妹竟这般看好他？ 哈哈！ 只恨广成子、赤精子、黄龙真人等不在场，真该让他们也听听。 哪吒拉着七杀的衣袖摇了摇，目中掠过一丝同情，“殷师叔，你，你用不着这样！” 为了让师尊更快更好地完成任务，殷师叔竟能说出此等违心之言！ 这世上，真是谁都不容易啊！ 七杀：“太乙师兄，我说的是真话！” 十二金仙中，太乙真人道法未必是第一，名气却绝对是第一。 哪吒：“......殷师叔，何苦为难自己！” 殷师叔霁月清风，怎能说这等谄媚之言？ “不为难。” 七杀微笑：“师侄，你在后世的声望，比你师尊还大！或者说，你师尊的声望，倒有一部分是来自于你。” “真的？！” 哪吒一跳八丈高，叉腰大笑，“师尊，你听到了么？往后对弟子客气点！” “我客气，我现在就很客气！” 太乙真人横眉怒目，提着拂尘追打哪吒。 七杀一边笑，一边觉得十分违和。 是的，太乙真人给她一种十分违和的感觉。 专程来这一趟，既是为了看莲花身做得怎样，也是为了近距离研究一下太乙真人。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太乙真人在她面前都表现得憨厚质朴，老实巴交。 可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封神之战中，参与度最高的金仙，非太乙真人莫属。 他最早犯杀戒，做了许多事。 而他做的那些事情，远远称不上光明正大。 哪吒总是闯祸，固然是因为天性桀骜，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太乙真人刻意纵容。 不知善恶的小小孩儿，他就赐下镇洞之宝乾坤圈、混天绫。 这跟让幼童掌握核武开关有什么区别？ 有事没事，他就想按一下玩玩。 当哪吒拿着混天绫在东海洗澡时，定然想不到会将水晶宫震得摇摇晃晃。 说起来，三太子敖丙死得冤枉。 自家房子都快被拆了，出去查看的家仆也被打杀，身为主人，他想要问罪哪吒合情合理。 可惜技不如人，落得被抽龙筋的下场。 年方七岁的哪吒也不会意识到，他打死的是兴云步雨滋生万物的正神。 即将引发什么严重后果，也不在他的考虑中。 还高高兴兴地拿着龙筋回去献给父亲李靖。 但是，对于这种情况，太乙真人会一点儿都预料不到么？ 后来事情就闹大了。 东海龙王敖光要上天庭告状，李靖夫妇吓得哭泣，哪吒也有点害怕，跑到乾元山金光洞向师尊求助。 太乙真人是这么想的，哪吒虽然无知，敖丙之死也是天数，为这么点小事惊扰天庭，敖光真是不谙事体。 人家儿子死了，在他这里只是小事。 给哪吒画了道隐身符，令他上南天门阻拦敖光，还说万事有他。 有师尊撑腰，哪吒这下子啥都不怕了。 大闹南天门，狠狠揍了敖光一顿，扒了人家四五十片鳞甲。 后闲得无聊玩弓箭，无意中一箭射死石矶娘娘的童儿。 石矶娘娘找到金光洞要个说法，反被太乙真人镇压。 之后哪吒削肉还父，剔骨还母，也是太乙真人背后出的主意。 第1550章 殷商王姬(62) 可以说，如果不是太乙真人，哪吒、李靖父子不会走到决裂这一步，哪吒也不会这般肆意妄为。 他是熊孩子，太乙真人就是熊师尊。 等哪吒化出莲花身，太乙真人第一句话就是“李靖毁打泥身之事，其实伤心”，撺掇着他找父报仇。 眼看李靖就要被哪吒打死，太乙真人又请文殊广法天尊、燃灯道人等相救。 以上种种，太乙真人都是为了磨砺哪吒性情。 后人提起来，都说太乙真人护犊子，哪吒有个好师尊。 七杀却觉得不寒而栗。 这哪里是护犊子？ 分明是将哪吒当做兵器来打造。 也许在太乙真人看来，李靖夫妇只是将哪吒带到人世的工具。 既是工具，自然不能让哪吒对他们产生感情，连他们给予的肉身都可以不要。 至于敖丙、敖光、石矶娘娘等等，都是哪吒的磨刀石。 刀磨好了，方能在封神之战中大放光彩。 敖丙敖光背后的天庭，石矶娘娘背后的截教，太乙真人都没放在眼里。 七杀甚至推测，太乙真人给哪吒安排的结局不会太好，也许是让他变回灵珠子原形，封存于库中。 之所以未能如此，则是因为主神把大家都坑了。 太乙真人察觉不妙，便保留了哪吒这份力量。 这一次，估计是因为截阐两教关系没有恶化，石矶娘娘找上门后，太乙真人没有对她出手，训斥一番，赶走了事。 但其它的事情，还是全都发生了。 总之，七杀看太乙真人，不自觉带着审视的意味，认为他心机深沉，冷酷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眼前这个毫无形象追着徒弟暴打的胖老头，哪有半点深沉的模样？ ......他是不是在演戏？ 001抚额，“宿主大人，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七杀：“宁可多想，不能少想。” 封神在即，她不想出现任何意外。 001：“人本来就有两面性，可能太乙真人又精明又老实，又冷酷又纯良。” 七杀狐疑道：“世上有这种人吗？” 001抬杠，“绝对没有吗？” 七杀目光微深，上前拉开师徒俩，笑道：“太乙师兄，别打了，看我薄面，饶师侄这一遭！” 太乙真人顺坡下驴，指着哪吒骂道：“小孽障，要不是你殷师叔求情，今日有你好受！” 哪吒躲在七杀身后，帮她理了下头发，亲昵地道：“多谢殷师叔！” 师叔真是人美心善，不像某些人，长得有碍观瞻，还凶巴巴的。 七杀又劝了几句，状似无意地道：“太乙师兄，东海那边，没有再来找麻烦罢？” 太乙真人傲然道：“找麻烦？呵，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七杀：“师兄不可大意，敖光毕竟是龙王。” 不等太乙真人开口，哪吒笑道：“来了更好！殷师叔，我剖颗龙丹送你玩。” 小时候不懂事，以为龙筋好，后来师尊教导，龙丹才是好东西。 七杀：“......不用了，谢谢！” 太乙真人：“你殷师叔已成仙体，龙丹要来无用，倒是龙皮，可剥来制仙衣。” 师徒俩说着剖龙丹、剥龙皮，脸上都是一派天真，轻松随意。 仿佛意识不到这话题有多可怕。 七杀：“......谢谢我不要！对了，哪吒此前砸了南天门，可有天官来问责？” 太乙真人：“问责？问的什么责？他南天门用料不坚，与我们何干？又有谁能证明南天门是哪吒砸坏的？站出来，我们与他对质！”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他眼里忽然亮起深邃的光芒，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变得从容淡定，高深莫测。 倘若天庭真敢派天官来，结果肯定是有来无回。 敢站出来跟哪吒对质的，也是非死即伤。 而且到最后，他还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这，才是七杀想象中的太乙真人。 001大叫：“我x，本系统说中了，这老头真的是个两面人！” 七杀也没想到竟是这样。 精明又老实，冷酷又纯良。 精明冷酷，对的是外人。老实纯良，对的是自己人。 两者之间，他转换自如。 定一定神，做最后的试探，“李家夫妇，可曾来探望哪吒？” 太乙真人淡淡道：“俗世尘缘，当断则断。” 哪吒笑道：“来了我也不见，李靖是我仇人。” 听得此言，太乙真人给七杀抛个眼色，暗含得意。 好像是在说，看，我把他调.教得多好。 七杀暗叹口气，对哪吒生出怜悯。 小哪吒啊小哪吒，你可知道，你的一切都是你师尊安排的？ 刚要说“父母亲缘也是修行”，忽然注意到哪吒的眼神。 太乙真人低头喝水时，哪吒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有一丝不容错认的嘲讽。 001：...... 七杀：...... 第1551章 殷商王姬(63) 注意到七杀的目光，哪吒向她挑眉一笑。 笑得天真无邪，人畜无害。 七杀默默收回想说的话。 算了，这师徒俩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没一盏省油的灯。 也许她猜错了，演义中哪吒没被打回灵珠子，是他自己的功劳，与主神无关。 “太乙师兄，哪吒师侄，三百六十五具莲花身，还请尽快制出！此为头等大事，若有差池，几位老爷面前交代不过去！” 你们师徒俩想怎么斗就怎么斗，但不能耽误正事。 太乙真人正色道：“师妹放心，我们一日也不敢懈怠！” 哪吒也道：“殷师叔，弟子会督促师尊的！” 太乙真人反手拍他一巴掌，刚才那股高深气质突然散了。 笑容也恢复之前的憨厚，“殷师妹，我去要帮助，道友们不一定听从，也不好事事麻烦师尊。所以，能不能说是你的命令？” 七杀：“......师兄的莲子羹、荷叶糕可真金贵。” 硬留她喝茶吃点心，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太乙真人：“是不便宜，呵呵。” 没办法，谁让殷师妹是两教老爷亲自指定的封神大总管呢，她的话，比他的有用得多。 七杀：“行。” 她又不怕得罪人。 太乙真人拱手为礼，“多谢师妹，多谢师妹！” 七杀：“不客气。不耽搁师兄了，这便告辞。” 师徒俩送她出洞府，哪吒恋恋不舍地道：“殷师叔，真想跟你一起走呀！要不你带我走罢，我会洗衣做饭，铺床叠被！” 不等七杀拒绝，太乙真人高声喝道：“师妹又不缺侍女！还不滚去干活？” 哪吒充耳不闻，硬是不去。 七杀跃上云头，还能看到他跳着跟自己挥手。 而太乙真人又用拂尘转着圈的揍他。 力道不重，挠痒痒似的。 001松口气，擦一把并不存在的汗水，道：“宿主大人，这师徒俩太奇怪了，本系统现在看见他们，会有点慌。他们哪句真哪句假，完全判断不出来！” 七杀也有点这种感觉。 太乙真人对哪吒的宠溺娇惯，哪吒在太乙真人面前的恃宠而骄，都让她心里毛毛的。 师徒和睦的表象下，两人各怀心思。 但要说他们没有师徒感情，那也不是。 有些东西装不出来。 正想着，忽听身后传来声音，“道友请留步！” 七杀一僵，同时又有些兴奋。 不是吧，她也有这种待遇？ 可事情改变那么多，他怎么还来？ 001看热闹不嫌事大，拍着手笑道：“他来了他来了，他驾着六亲不认的云朵飞来了！” 七杀回头，“道友，何事唤我？” 那人到得近前，拱手道：“敢问道友，可是殷琬师妹？” 七杀也拱手，“正是，不知师兄如何称呼？” 那人笑道：“阐教老爷门下，申公豹。” 七杀：“原来是申公豹师兄，久仰久仰！” 心里补充道，着名的封神大毒瘤申公豹，确实久仰大名了。 和影视剧里不同，他的长相并不猥琐，是个英俊成熟的中年形象。 放到凡间，肯定能迷倒一票大姑娘小媳妇。 申公豹：“师妹行色匆匆，不知要去何处？” 七杀微笑道：“回朝歌，准备西征事宜。” 她现在的心态，有点像上网遇到诈骗犯。 明知对方是骗子，出于猎奇心理，也想看看他这骗局如何展开。 申公豹眉眼微动，“西征......” 刚说了两个字，被人打断。 “殷师叔！” 遥遥一声呼喊，只见哪吒踩着风火轮，风驰电掣般赶来。 001疑道：“这小子不会真要跟我们走吧？那可不行！” 七杀也拿不准他什么来意，问道：“哪吒师侄，你怎么来了？” 哪吒：“奉师命，送师叔回去。” 看着申公豹笑道：“这位，想必就是申公豹师叔？” 申公豹有点小激动。 他认识哪吒。 只是没想到，哪吒竟然也认识他。 难道，他已经引起了太乙师兄的注意？ 连连点头，“是，我就是申公豹。哪吒师侄，幸会！” 对师侄说幸会，有点掉价，可这是大闹南天门的哪吒！ 前途不可限量！ 哪吒笑眯眯地道：“幸会幸会！” 说罢一拳，正中申公豹额头。 申公豹哼都没哼一声，就从云层里倒栽下去。 七杀：“......请问，你这是做什么？” 哪吒的笑容依然很天真，“师叔放心，不会死。” 七杀：“我问你这是做什么！” 哪吒笑道：“师尊说，此人有毒，不能跟他说话。” 此人有毒...... 这种说法，倒也贴切。 七杀：“有毒，也不能这么处理。” 001幽幽道：“本系统看他也有毒。” 外表这么可爱，做的事情却让人害怕。 哪吒亲亲热热地拉她衣袖，“那怎么处理？师叔教我！” 七杀：“......你先回去，有空再说。” 哪吒撒娇，“不，我要送师叔回家，免得师叔被坏人拐跑了！” 七杀头痛，“不要闹！” 现在还不是让他去朝歌的时候。 哪吒执着地道：“没有闹，就是要送师叔！” 七杀叹口气，“听说你箭术不错。” 哪吒眉飞色舞，“不是不错，是卓绝，到了你家，我演给你看！” 七杀：“我的箭术也卓绝。” 随手一挽，以仙力为弓，哪吒为箭，将他射回金光洞。 风中传来他欢乐的笑声。 “真好玩，哈哈！师叔真有趣！” 第1552章 殷商王姬(64)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祀不用说，殷商本就有着浓厚的祭祀文化，一年到头，重大祭祀不下十个，中型、小型祭祀更是多不胜数。 戎者，兵戈，一个国家强盛与否的象征。 纣王意欲西征，满堂文武没有一个觉得不应该，都想趁此机会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征的又是遥远的西夷，所有人充满了豪情壮志，以及新鲜感。 听小王姬说，那边的人外形奇异，有些面如锅底，有些金发碧眼，有些高大，有些矮小。 真想见识一番。 旨意一下，殷商朝堂便开始高速运转。 军费、粮草、战袍、车马、兵力调动等等，全都是事儿，负责的官员忙得脚不沾地。 经过几番朝议，拟出兵四十八万，号称百万。 其中，西伯侯十万，东伯侯八万，南伯侯、北伯侯各五万，剩下二十万，则是直属朝廷的精锐将士。 征西大元帅，毫无疑问是太师闻仲。 副帅有三个，一个是武成王黄飞虎，一个是西伯侯姬昌，一个是东伯侯姜桓楚。 南伯侯鄂崇禹为左路大将军，北伯侯崇侯虎为右路大将军。 其余将领，也逐渐任命。 众人各司其职，等着大军开拔。 一切都很顺利，纣王却闷闷不乐。 为啥？ 因为他想要御驾亲征。 奈何恶梦缠身，精神不佳，谁都不放心他去。 当然了，就算他没病，众臣也不会同意他亲征。 一国君王，岂能轻动！ 区区西夷，也用不着君王亲自出场。 “琬儿，驰骋沙场，征战四方，乃为父宿愿！” 纣王还不放弃，想让女儿帮自己说话。 如今的女儿可不得了，说话比他份量还重。 七杀温言道：“父王安坐朝歌，方是百姓之福。” 纣王叹口气，“真的不行么？” 七杀：“不行！” 她理解纣王的惆怅。 纣王并非文弱君王，自幼习武，勇猛过人，早已渴望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战事。 西征这等足以载入史册的大战，他自然想要亲身参与。 可前线真用不着他，他坐镇后方，才是最好的安排。 纣王倒也干脆，见事不可为，便不再纠缠。 换个话题，道：“为父这恶梦，必得持续三年？” 琬儿告诉他，每夜恶梦，是因为他写的那首歪诗。 真是后悔莫及！ 早知女娲娘娘如此灵验，他哪敢在女娲宫胡说八道。 七杀：“虔诚忏悔，兴许娘娘会提早赦免你的过错。” 纣王苦笑，“为父现在一有空闲，就跟娘娘道歉呢。” 顿了顿，道：“仙人们何日到来？” 琬儿说过，若无仙人相助，翻不过大雪山。 七杀：“快了。” 朝歌城外，已建了一座万仙寮，专门接待参战的奇人异士。 只等太乙真人做好莲花身，众人便来相投。 此等细节，不必跟纣王多说。 纣王又嘱咐道：“琬儿，照顾好你两位兄长！” 换了一年前，只有殷郊、殷洪照顾她的份。 眼下却不同了，听说她在玄门地位极高。 七杀满口答应，“父王放心，定然将他们好好带回！” 她去西岐的时候，大仙们也没闲着，各自来凡间寻找命定的弟子。 广成子收了殷郊，赤精子收了殷洪。 不用说，他们也奉师命参与西征。 七杀十分怀疑，阐教仙人于封神之前广收徒弟，是为了替自己挡灾应劫。 而且她有充分的证据。 但她不会阻止。 原因很简单，有了莲花身，性命无忧。 那就去呗，多些历练挺好的。 还有件好玩的事儿，妲己、胡喜媚、玉琵琶不愿困在后宫，缠着她要投军。 七杀一想，三妖在宫中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便答应了。 令她们相继“病逝”，暂回轩辕坟，出发前再来。 纣王虽然伤心，但这一世他被迷惑得不深，对妲己、胡喜媚感情有限，厚葬之后也就丢开了手。 倒是姜王后、黄贵妃、杨妃三人，真真切切地为她们哭了好几次。 过得几日，七杀接到太乙真人传讯，三百六十五具莲花身已成，他将去玉虚宫复命。 001握拳：“要开始了要开始了，好激动啊！” 七杀：“闭嘴！” 换了身道袍，立刻前往万仙寮，令侍从做好登记造册的准备。 既然是打战，就得像样点。 没等多久，空中两股云雾滚滚而来。 “殷师叔，我来啦！” 哪吒驾着风火轮，到了地面也气势不减，直扑七杀。 七杀一掌止住，“停！” 哪吒在她掌下乱晃，双手大张意图抱她，“不停不停！我好想殷师叔呀，殷师叔都不想我么？” 说到后来，竟然还有些委屈。 七杀不想听他废话，微微用力，提着他肩上的乾坤圈将他砸入万仙寮。 以她本身的修为，或许拿哪吒没办法。 但她现在是仙体，浑身充溢着庞大的仙力。 拿捏小哪吒完全不是问题。 “殷师叔好生无情，呜呜呜，我要告诉师尊你欺负我！” 哪吒不防她速度这么快，索性不起来了，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七杀：“你乖一点，成不成？” 哪吒语带控诉，“我什么时候不乖了？” 七杀无语。 忽听身旁有人笑道：“殷师叔，需要帮忙么？” 七杀一回头，看到了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头带扇云冠，身穿水合服，腰束杏色丝绦，足登苍麻鞋。 面如冠玉，品貌非凡。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七杀：“你是？” 青年眉目含笑，“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杨戬！” 又对哪吒道：“哪吒师弟，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001星星眼，“哇，二郎神杨戬！好爱好喜欢！” 七杀也喜欢。 原来你就是杨戬呀，形象不错，对得起你在后世的名号。 哪吒跳起来喝道，“要你管！” 杨戬并不动怒，笑道：“不许顽皮。” 第1553章 殷商王姬(65) 不要顽皮？！ 这是将小爷当成孩童啊！ 哪吒气得七窍生烟。 他平生最恨别人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怒道：“来来来，咱俩手底下见真章！” 杨戬微笑摇头，“殷师叔面前，怎能失礼。” 哪吒很烦他这稳重正经的模样，不管三七二十一，猛然祭出混天绫。 杨戬不动不闪，任由混天绫裹住自己。 哪吒没想到竟能得手，畅快大笑，“哈哈，看我怎么收拾你！” 七杀：“......哪吒师侄！” 哪吒笑容不减，“怎么了殷师叔？” 七杀伸手一指，“看后面。” 哪吒警惕回头，发现又一个杨戬立在他身后，混天绫裹着的分明是根枯树枝。 不由咬牙，“又是这招！九转玄功了不起啊？” 杨戬笑得淡然而可恶，“对啊，就是了不起。” 哪吒大怒，也不用法宝了，纵身扑过去。 杨戬见招拆招，两人打成一团。 001啧啧称奇，“他们两个不是应该关系很好吗？怎么一见就打？” 演义里，哪吒和杨戬并肩作战，交集最多。 七杀：“打打闹闹也不代表关系差。” 少年锐气，谁也不服谁，很正常。 001一脸八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七杀：“......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在她心中，杨戬是封神里一等一的聪明人。 福缘深厚，运道极佳。 身具九转玄功，道术精奇，有勇有谋，多次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稳定大局。 初次登场，就巧施妙计，襄助周营搞定了让姜子牙高挂免战牌的佳梦关魔家四将。 之后表现卓越，战绩辉煌，劫商营、烧粮草、暗救黄龙真人。 陆压教姜子牙用钉头七箭书暗算赵公明那一回，闻太师派人把箭书抢走，也是杨戬夺回来的，哪吒起了辅助的使用。 姜子牙夸赞杨戬“智勇双全，奇功万古”，对哪吒的评价则是“协助英雄，赤心辅国。” 封神战场大能遍地，杨戬道术虽高，比他高的还有很多。 但他遇上打不过的敌人时，从来不会硬拼，而是随机应变，想别的办法。 这一点，强过众多玄门弟子。 也让七杀很是佩服。 在他那里，世上仿佛没有难题，每次别人愁眉苦脸，他都能拿出个稳妥的计谋。 更让七杀佩服的，则是他善始善终，肉身成圣。 须知，大战过后，肉身成圣的一共只有七位，李靖、金吒、木吒、哪吒、杨戬、韦护、雷震子。 这七位中，出战次数最多的是哪吒和杨戬，其他人都不如他们。 而且，李靖的师尊是燃灯道人，金吒的师尊是文殊广法天尊，木吒的师尊是普贤真人。 这三位后来都入了西方教，作为他们的弟子，定然也与西方教纠葛不清，难得自在。 韦护的师尊道行天尊没入西方教，但他自己入了。 至于雷震子，出场虽然酷炫，可道术只能算中等，战绩不如哪吒杨戬。 而哪吒那身体，已经算不得肉身。 所以，真正一直处于前线，参与所有大战，还能全须全尾安然渡劫的，唯杨戬一人。 他的跟脚也很神秘。 说是玉鼎真人的弟子，可他会的九转玄功，玉鼎真人却不会。 截教门下炼气士吕岳用瘟丹毒害西岐军民，众人束手无策。 黄龙真人和玉鼎真人降临，命杨戬拜谒火云洞三圣，求来仙草仙药，方解西岐之难。 这就有个问题，黄龙、玉鼎为何要让杨戬去？ 他们自己去，不是更能显示诚意？ 是担心自降身份吗？ 不可能。 火云洞三圣乃是伏羲氏、神农氏、轩辕氏，功德无量，地位崇高，元始天尊在他们面前，都得毕恭毕敬。 黄龙、玉鼎参拜他们，那是天经地义。 只派弟子前去，反而是种怠慢。 但他们还是这么做了。 为啥？ 七杀猜测，是因为杨戬与火云洞三圣有渊源。 什么渊源呢？ 这就涉及到另一位圣人，女娲娘娘。 除了一开始派三妖迷惑纣王，女娲娘娘并没有正面参与封神之战。 但杨戬斗牛精金大圣时，女娲娘娘现身帮忙。 杨戬战白猿袁洪，女娲娘娘再次出现，还赐下山河社稷图。 最后杨戬捉拿三妖，女娲娘娘命童儿用缚妖索将她们锁住，直接交给杨戬。 纵观封神始末，有此待遇者，唯独杨戬。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有种大胆的想法。” 七杀：“说！” 001摸着小圆下巴，眯眼道：“杨戬会不会是女娲娘娘的儿子？” 七杀：“......滚！” 她猜杨戬是女娲娘娘的徒弟。 为何挂在玉鼎真人门下？这可就不知道了，无从猜起。 而女娲娘娘与火云洞三圣关系亲密，自己降诞日，还特意前往火云洞朝贺三圣人。 看在她的面子上，三圣也会帮助杨戬。 001：“干嘛弄得这么神秘呀？” 七杀：“圣人行事，自有道理，不可妄加议论。” 像她，只敢在心里揣摩，从来不敢说出口。 第1554章 殷商王姬(66) 杨戬、哪吒还未分出胜负，天空又有云朵飘下。 黄天化、金吒、木吒、韦护、雷震子、土行孙等联袂而来，齐齐拱手，“拜见殷师叔！” 七杀：“诸位师侄免礼！” 不及多说，殷郊、殷洪来到，老远就喊，“琬儿！” “大哥，二哥！” 七杀笑着迎上去。 兄妹相见，自有一番别情。 一旁黄天化笑道：“两位殷师弟，为兄托大，多说一句。” 殷郊、殷洪都道：“师兄请说！” 他们还不知道黄天化是谁，但叫师兄准没错。 黄天化看一眼七杀，“小王姬不仅是你们的妹妹，也是你们的师叔，人前莫失了礼数。” 殷郊一惊，忙施礼道：“多谢师兄提醒！” 妹妹此次身负重任，统管玄门万仙。 众仙散荡惯了，表面上听从，私下里肯定有想法。 他们应该帮着妹妹树立她的威信，而不是像平时一样随意。 试想，如果连他们都不能将妹妹视为封神大总管，谁还尊重她？ 殷洪没想那么多，感觉黄天化多管闲事，但他很有教养，还是道：“多谢师兄！” 七杀为他们引见，双方寒暄几句，一起围观杨戬、哪吒斗法。 还不时点评。 “玉鼎真人的高足，果然名不虚传！” “我家哪吒能跟他打个平手，也很厉害了！” “我赌杨戬赢，你们呢？” “赌注是什么？我押哪吒！” “来来来，下注下注，殷师叔，你来么？” 七杀：“来！” 拿出一枚玉环，丢到土行孙端着的木盘中。 她拜师时收了很多礼物，这玉环不知谁送的，能化出十丈彩虹桥。 土行孙笑道：“殷师叔，你还没说你押谁。” 七杀：“我......” 她想押杨戬。 因为杨戬道术高过哪吒，若施全力，哪吒已经败了。 但是，哪吒大叫：“殷师叔！你要是押他，我就不理你啦！” 七杀：“那我......” 不行，也不能押哪吒。 一会儿他被杨戬打败，岂不是说明她这师叔眼光不好？ 正为难间，杨戬一掌逼退哪吒，笑道：“不打了，他们拿你我当乐子呢！” 001叹道：“好个贴心的二郎神！” 哪吒无所谓给人当乐子，可他看见黄天化、韦护、殷郊等簇拥着七杀，心里就很不爽，好似喜爱的糖果被抢走。 几步迈过去，强行挤走黄天化等人。 “去去去，别围着殷师叔！” 大家对他的脾气略有耳闻，并不生气，只拿话怼他。 “不许我们围着殷师叔，你怎离得这般近？” “殷师叔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怎么不继续打呢？是怕打不过杨戬师兄么？” 金吒和木吒相对苦笑。 有哪吒在的地方，总是这么热闹。 但愿他不要闯祸。 眼看哪吒又要发火，七杀赶紧让他们去登记名册。 这一干少年，许是修道的缘故，除了雷震子、土行孙基因突变，余者个个风姿卓然，见之心悦。 是朝歌城外最为亮丽的风景线。 001：“哎！哎！哎！” 叫得一声比一声大。 七杀：“又怎么了？” 这小智障就爱刷存在感。 001：“没什么，就是忽然明白了皇帝的烦恼。” 七杀不解，“嗯？” 001兴致盎然地道：“假设哈，假设有这么一位皇帝，正宫皇后是通天教主，贵妃娘娘是玉鼎真人，淑妃娘娘是杨戬，德妃娘娘是伯邑考，贤妃娘娘是黄天化，金吒、木吒、姬发、殷郊、殷洪是嫔，哪吒是新晋的贵人，那皇帝该爱谁？不渣都不行啊！” 七杀：“......001，咱俩认识这么久了，我从没求过你什么，现在求你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 能让七杀开口相求，001很高兴，“你说！” 七杀：“打雷的时候，离我远一点！” 她不想被连累。 竟敢编排这些人，它跟静茹借的勇气吗？！ 001：“怕什么，他们又听不见！” 话虽如此，还是不敢再说了，只自己捂嘴偷笑。 第1555章 殷商王姬(67) 午时，截教大批人马蜂拥而至。 多宝道人门下火灵圣母、金灵圣母门下余元、九龙岛四圣、金鳌岛十天君、菡芝仙、彩云仙子、石矶娘娘等等，还有三千外门弟子，齐来听令。 轩辕坟三妖也悄悄站到了截教阵营。 这当然不是截教的全部力量。 正如阐教只来了三代弟子，十二金仙还未出面，截教的四大弟子、三霄娘娘、赵公明等也还没来。 金灵圣母和云霄仙子传讯七杀，会在合适的时机参战。 七杀表示理解。 大牌当然要留在后面，谁会一来就上王炸？ 偌大的万仙寮，两教弟子各居一边，泾渭分明。 如果单看数量，截教完胜，乌泱泱一片，万仙寮中容纳不下，外面还坐了一大群。 若看质量么，截教众人也不觉得自己差。 因而看向阐教弟子的目光中，暗含挑衅与鄙视。 而在阐教弟子眼里，对面奇形怪状，难登大雅之堂，更没有资格跟自己相提并论。 哪吒还跟七杀嘀咕，“殷师叔，当初你为何会去碧游宫？该去玉虚宫才是！” 殷师叔这般人物，怎能与截教那些生灵为伍。 七杀：“我与碧游宫有缘。” 哪吒：“不，你跟我们有缘！” 七杀不理他，督促截教众人登记名册。 有些弟子刚修出人形，连个大名都没有，还得现场起。 001：“唉，想要管好这些人，让他们通力合作，也是个大难题啊！宿主大人，本系统替你着急！” 七杀成竹在胸，“急什么？山人自有妙计。” 扬声道：“诸位道友静一静，听我一言！” 众人很捧场，全都停下谈笑，一起看着她。 七杀：“我朝西征，非凡间俗务，事关封神。诸位踊跃参战，乃是义举，事成之后，上天必降福报。” 大家都静静听着，只有哪吒笑道：“纵无福报，也愿为殷师叔鞍前马后！” 金吒、木吒恨不得堵住他的嘴。 可惜打不过。 七杀不受干扰，继续道：“两位老爷委我重任，我虽道术低微，才疏学浅，也不敢推辞，勉力为之！但我一人难以面面俱到，需要一名副手......” 哪吒：“我，我我我！” 火灵圣母、余元，以及几位天君也站出来，“愿助殷师叔！” 来时师尊就交待过，两位老爷命殷师叔为封神大总管，阐教有人不服。 他们这些自己人，必须帮着殷师叔！ 七杀：“多谢各位，人选我已定好。” 哪吒：“谁？” 七杀指向独自坐在人后的杨戬，“他！” 哪吒张了张嘴，终究没有提出异议。 不是截教那些就行。 截教众人有点惊讶，但也没反对。 殷师叔\\殷师祖\\殷太师祖说什么就是什么。 杨戬愕然，“我？” 事情来得太突然，他没有一点准备。 七杀：“对，就是你！怎么，有问题么？” 杨戬的统筹、领兵能力，早就经过了历史的验证。 统率两教弟子只是小意思。 杨戬默了默，拱手道：“遵法旨！” 这位殷师叔真奇怪，初次见面，就对他有这么大的信心。 他能怎么办？ 只好不辜负她的期望。 七杀又勉励杨戬几句，将这一干人交给他，自回朝歌了。 马上要出征，她想多陪陪姜王后。 001：“......所以，你的妙计就是杨戬？” 七杀：“对啊！” 小智障不懂，知人善用是门大学问。 学好了，能省好多事儿。 第1556章 殷商王姬(68) 八月十八，黄道吉日，五行属金，宜兴兵戈。 纣王亲自祭告天地祖宗，大军誓师开拔。 姬昌那十万精兵，并没有来朝歌，而是由伯邑考和姬发集结于西岐，等候王师汇合。 闻仲命黄飞虎率兵十万为前军，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自己率领二十万为中军，姜桓楚率八万为后军。 一路烟尘滚滚，穿过泛水关、界牌关、穿云关、潼关、临潼关，到达西岐稍作停留，重新整军，之后继续往西。 演义里那些精彩的大战，基本就发生在这五关。 如今不同了，殷商和西岐不再敌对，过关自然没有任何阻碍。 值得一提的是，大军行至金鸡岭时，孔宣来投。 当时已近黄昏，天光暗淡。 但孔宣一身红衣，骄矜恣意，光彩夺目，仿佛天人下凡一般，照亮了这方天地。 他款款而行，见者无不为其风姿所倾倒。 001也看呆了眼，喃喃道：“此子有角逐贵妃娘娘的资质，玉鼎真人危矣！他要是努一把力，说不定还能动摇通天教主的中宫之位！” 七杀：“......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暗中交待杨戬，给予孔宣特殊待遇。 世间第一只孔雀，生得这般美艳，又有强到离谱的天赋神通，必须供起来。 杨戬半真半假地道：“师叔忒势利了！” 七杀：“你打得过他？” 杨戬：“......现在还不行。” 但等他九转玄功大成，孔宣便不是对手。 他们在这边窃窃私语，那边孔宣似乎有所察觉，凉凉地瞥了他们一眼，又高傲地移开目光。 001替他注释，“本宫在此，尔等还不跪拜！” 七杀：“你一个智障系统，戏不要那么多！” “殷道友！” 孔宣不耐烦地道。 七杀连忙走过去，“孔道友，有何指教？” 孔宣：“行军太慢，明日加快些。” 七杀：“已经很快了，将士们没有修过道术......” 孔宣打断她的话，“照此速度，猴年马月才能到身毒，让他们跑起来！” 他本在深山独自苦修，后来遇到瓶颈，才入世历练，当了三山关的总兵。 征西之事他早已知晓，两教老爷对玄门弟子的召令他也有所耳闻，但他既非截教也非阐教，两教老爷管不到他头上。 是以并不在意。 可前几日，忽然算到此事与自己休戚相关。 若置身事外，恐有不测之祸。 因而想了半晚上，还是挂印投军。 七杀：“跑起来？怕是不行......” 孔宣再次打断，“怎地不行？只要跑不死，就往死里跑！” 他的时光很宝贵，不能这么浪费。 ——天还没黑透，竟然就安营扎寨了！ 要他说，就该漏夜急行军。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一个人跑去灭了身毒，往返也就是几天的事儿。 但是不行。 他感应到的，是必须跟这些累赘一起行动。 001咋舌，“好一个暴躁美人！” 七杀：“孔道友稍安勿躁！” 就算你是漂亮的孔雀，就算你会开屏，也得讲道理。 孔宣皱眉，“我怎么安得下来......” 话没说完，杨戬沉声道：“孔道友若安不下来，不如去先锋营，助姬发开路！” 闻仲在西岐整军后，姬家为先锋，姬发在最前头，担任开路之职。 哪吒也嘻笑着走过来，“有孔道友相助，姬发一定很开心。” 好小子，竟敢调侃你孔大爷！ 孔宣睁大眼睛，目露凶光。 半晌，见面前这三人都无惧意，冷声道：“你们，好，很好！” 狠狠一甩袖，回了自己的营帐。 为着命中大事，他且忍一忍。 哪吒开嘲讽，“呵呵，也不知哪儿冒出来的野道人，还敢吓唬我们！笑话，你哪吒爷爷是吓大的？” 七杀下意识问道，“你看不出他真身？” 问完才想起，连燃灯道人都看不出孔宣的底细，哪吒不知也正常。 哪吒：“真身？他不是人？” 七杀：“......不是。” 哪吒很感兴趣，“那他是什么？” 他倒要看看，孔宣何物得道，这般高傲。 七杀觉得说出来不太好，没有答话。 哪吒还要再问，杨戬道：“又非敌人，何需知其跟脚？” 他知道，但他也不说。 师尊告诫过他，少说多听，谨言慎行，方能保得平安。 其实不用师尊教导，他也懂得这个道理。 哪吒感觉杨戬又在装高深，手有点痒，想打一架。 刚要摸出乾坤圈，忽然看见七杀被火灵圣母拉走，忙跟过去。 “殷师叔，等等我！” 杨戬看着他叹气。 可怜的殷师叔，被这臭小子缠上了，一日不得清净。 近五十万大军，步兵为主，再带上粮草辎重，在不急着逃命的情况下，根本走不快。 孔宣再着急，也只能臭着一张脸，跟着大军慢慢走。 浑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气息。 路上还有些不知死活的妖物，不时侵扰大军，全被他吞吃入腹。 其凶悍之态，看得截教门人都很吃惊。 好在行路虽慢，也逐步靠近大雪山。 翻过去，便是身毒土地。 第1557章 殷商王姬(69) 西方极乐之乡，准提道人如往日一般，于山脚开坛传法。 忽听教主传召，忙命弟子用心修行，自上山去。 过八德池、七宝林，便到了教主居处。 “师兄，何事召我？” 接引道人并没有立刻说话，沉默数息才道：“师弟，近日可曾感应天机？” 准提道人：“昨日有感。” 接引道人：“可有异处？” 准提道人一怔，“师兄何出此言？” 他昨晚所感应到的天机，与之前并无二致。 都是东土即将封神，两教道统断绝，西方教大兴于世。 何时前去东土，他都已经推算好了。 但师兄寡言少语，不会平白无故说这句话。 接引道人叹道：“此时，你再感应一下。” 准提道人依言闭上双目，专心体悟那虚无中的缥缈天数。 半柱香后，准提道人仓皇睁眼。 “怎么变了？！” 他现在所感应到的，是东土两教繁盛依旧，西方教穷途末路，只余点点香火。 接引道人淡淡道：“天机不会无缘无故改变，我们遭人算计！” 准提道人急道：“何人算计我们？” 接引道人反问：“还能有谁？” 敢算计他们、能算计他们的，天上地下也只有那几位。 准提道人大怒，“可恶，欺人太甚！” 一拍莲台，起身往外走。 接引道人：“回来！” 准提道人怒火万丈，“师兄稍候，我要去东土与他们理论！” 他们的量劫，与西方何干？ 劫数西引，是何道理？！ 接引道人平平静静地道：“木已成舟，再去问工匠为何伐木，有何意义？不过是白费口舌。” 平心而论，换了他是东土圣人，若知道这么一个更改天意的法子，只怕也会去做。 准提道人可不觉得没意义，厉声道：“若不显一显我等手段，倒教东土小看！” 接引道人：“你去了，只怕回不来。” 大家都是圣人之境，各有神通。 若是一对一，一时难分胜负。 但通天教主、元始天尊一联手，准提必败无疑。 准提道人也知道这一点，“师兄与我同去！” 接引道人摇头拒绝，“我去也无济于事。” 东土还有老子、鸿钧老祖、女娲娘娘、火云洞三圣。 他去了，也是白送人头。 准提道人很是悲愤，“他们人多势众，就能不讲道理了么？” 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公义？！ 那量劫不是西方的啊，是东土的！ 凭什么甩到他们头上？ 见他如坠魔障，接引道人喝道：“师弟，你着相了！” 自从算出东土有劫，他们不是也准备好了，要插手封神之战，借两教之力大兴西方教么？ 他们能谋算两教，两教自然也能谋算他们。 技不如人，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准提道人定一定心神，咬牙切齿地道，“这口气不出，我忍不了！” 接引道人：“有你出气的时候。” 说着拿起白瓷碗，将碗中清水往空中一泼，形成一面水镜。 镜中，是巍然屹立的大雪山。 准提道人凑近一看，就看到山下旌旗飘扬，兵强马壮。 殷商大军连绵不断，见首不见尾，多到难以计数。 “他们这是，这是......” 接引道人：“你没想错，凡俗杀劫，他们也引到了西方。” 或许，正是将凡俗杀劫引到西方，天机才随之而动。 “这是欺我教中无人啊！” 准提道人目眦欲裂，心里像有团火在烧。 砰的一声，砸碎了接引道人的白瓷碗。 殷商大军快打上门来，他们才感应出天机有变。 这说明什么？ 说明东土那几个，合起伙来遮蔽天机！ 他和师兄的眼睛耳朵，都被蒙住了！ 这会儿战事将生，天机大显，实在遮蔽不住，他们方有所感应。 而这也证明，东土铁了心要拿西方顶缸！ “师兄，我这就前去堵截！” 接引道人：“教中法宝，任你取用！” 他不动，是要留着力量防备东土圣人。 准提道人拿上自己的加持神杵、七宝妙树、六根清净竹、 金锉、金铃、银瓶等法器，又借来接引道人的荡魔杵、青莲宝色旗、接引神幢等，气势汹汹出门。 不一会儿，召齐一千阿罗汉、三千怒金刚，火速前往大雪山。 敢算计西方教，我叫你们有来无回！ 第1558章 殷商王姬(70) 大雪山下寒冷异常，普通的衣袍根本无法御寒。 七杀向元始天尊借来紫金炼丹炉中的一点火焰，下雨一般洒到所有将士头上。 众人就觉全身暖洋洋的，再也不怕风雪侵袭。 有此神仙手段，士气自然高涨。 闲谈间，都是遇上身毒士卒我将如何如何。 闻仲、黄飞虎、姬昌等人偶然听到，感觉士气难得，极为欣慰。 总之从元帅到小兵，都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因而军令通达，上下齐心。 但也有不和谐因素。 例如孔宣，横挑鼻子竖挑眼，各种看不惯。 眼见大军又要扎营，怒道：“歇什么歇？加把劲儿，很快就能过大雪山！” 七杀抚额仰天叹气。 怎么办？ 现在一听见这暴躁美人的声音，她就头疼。 还有种想揍他的冲动。 本以为此行哪吒是刺头，谁料这只大孔雀才是。 在他的对比下，哪吒像个乖宝宝。 001同仇敌忾地道：“大孔雀在三山关是怎么当的总兵？” 他手下那些部属，真是倒了几辈子的大霉。 美人它见多了，但这么烦人的美人，还是第一次见。 七杀：“也许他从来不是以理服人，而是以力服人。” 力量放在哪儿，当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三山关完全可以成为他的一言堂。 杨戬看她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暗暗笑了笑，上前道：“孔道友，这大雪山，只怕不好过。” 身为封神大总管的副手，应当在恰当的时候，替大总管敷衍不想搭理的人。 孔宣刚想怼他“爷爷带你过”，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哪吒，是杨戬。 哪吒那臭小子古怪幼稚，杨戬却稳重可靠，从不无的放矢。 压下怒气，问道：“何出此言？” 杨戬：“身毒是西方教的道场，咱们都来到门口了，西方教二圣岂会没有动静？” 事实上，西方教早就应该有动静了。 他猜是两教老爷用了什么妙法，暂时堵塞了西方二圣的视听感应。 但大雪山是身毒最后一道屏障，到了这时候，无论什么法门，都遮掩不了天机。 西方二圣就算睡着了，也该被惊醒。 殷师叔下令在此驻营，并且大军营帐与玄门营帐相距甚远，正好验证了他的猜测。 阐截两教与西方教，将在此决出胜负！ 之后才是殷商与身毒的对决。 孔宣冰冷而无聊的眼眸里，蓦然有了神采，“你是说，他们会在此拦截？” 杨戬点头，“没错，大雪山是天然的关卡，最好的拦截地点！” 孔宣眼睛越来越亮，“哈哈，爷爷等着他们！” 见他狂态毕显，七杀不得不提醒道：“孔道友，西方教准提道人的法身，能破你的五色神光。” 孔宣轻蔑地道：“不可能！我的五色神光，世间无人能破！” 殷琬肯定是在恫吓他！ 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也有意思，让这么个小姑娘来当封神大总管。 太过儿戏！ 001：“......人啊，自信是好事，自负就麻烦了！” 七杀也很无奈，“孔道友还是小心些，要是一不留神让人捉去当了坐骑，那可怎么办！” 这大孔雀如此骄傲，沦为坐骑的日子里，只怕生不如死。 孔宣圆睁双目，怒道：“好啊，你诅咒我！” 七杀心好累，不想再跟他说一个字。 挥挥手，让杨戬把他弄走。 这么美，这么冲，这么蠢！ ——你不能仗着自己的美貌这般招人烦！ 杨戬道法不如孔宣，却知道怎么跟他打交道。 就如凡间那些倔驴，只要顺毛捋，还是能让它们听话的。 将孔宣连哄带劝弄回他那华丽舒适的营帐，转身又来找七杀。 “殷师叔，你似乎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 七杀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道，“若不能知你们所不知，又何德何能当这封神大总管？” 杨戬心念电转，一瞬间闪过无数想法。 但他最终没有往深里问。 只笑道：“师叔对孔道友知之甚深，那我呢？” 七杀看了他一会儿，才道：“肉身成圣，气运加身！” 她相信，就算封神的结局改变了，杨戬的运道也不会被影响。 他来头太大，人也太过聪明。 杨戬像是并不意外，很平静地道，“借师叔吉言。” 哪吒不知从哪儿跳出来，“我呢我呢？” 手里拿着朵小红花，胡乱往七杀头上簪。 七杀抢过花，拿在手里随意把玩，“你也成圣了，很好。” 实际上，一点儿也不好。 哪吒的高光时刻，在他幼时和封神之战。 此后乏善可陈。 曾经敢闹南天门的反骨哪吒，到了后来也只是天庭的一个官，循规蹈矩，安分守己。 官名倒是大，三坛海会大神，可四海龙王会听他的吗？ 从反骨到安分，中间发生了些什么，七杀不知道，但她直觉那不会是好事。 此时多想无益，七杀收回思绪，对杨戬和哪吒道：“两位师侄，通知诸位道友，西方教即将来袭，做好准备！” 仙体就是好。 不需要动用神识，就能感应到周遭情况。 那准提道人，带着许多门人飞向大雪山，双方很快就要碰面！ 她也赶回营帐，用传讯符跟通天教主联络。 “师尊，他们来了！” 通天教主一直关注着西方教的动向，自然也知道。 沉声道：“莫慌！准提道人若出手时，吾自有应对！” 准提道人不出手，那他也不能动。 兵对兵将对将才是正理。 他一个圣人，若是跟那些阿罗汉、怒金刚斗法，难免有失身份。 传出去是个笑话。 七杀：“那大师伯、二师伯呢？” 通天教主：“......怎么，没有他们，为师就对付不了准提道人？” 七杀：“可是，西方教还有接引道人！” 通天教主：“为师以一敌二，也能大获全胜！” 七杀：“师尊！” 见她非要执着地问个清楚，通天教主只好不情不愿地道：“放心罢，他们也有所准备。” 七杀又探问道：“师祖那儿？” 通天教主：“也说好了，若有危难，燃香请他。” 他觉得小徒弟思虑过重，凭他们师兄弟三人，难道还拿不下西方二圣？ 非要他跟师尊禀报一声，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七杀担心的却不是西方二圣，而是怕主神还有什么后手。 这会儿听通天教主说鸿钧老祖、老子、元始天尊都准备好了，也觉得凭己方这些筹码，什么意外都能扛过去。 第1559章 殷商王姬(71) 过了大雪山，准提道人率众门人弟子降下云头，高声喝道：“何人主事？出来与我说话！” 此前杨戬和哪吒就奉七杀之命，告知众修西方教即将来袭。 这时见他们果真来了，并不惊慌。 只互相传讯，出营查看。 孔宣暗道果真来了，微运仙力，一道红光飙出营帐。 他可不觉得自己是在抢风头。 那殷琬年纪轻轻，虽成仙体，能有多少道术？ 让她出面应付，岂不堕了东土之威？ 旁人也不行，只能由他主持大局。 杨戬和哪吒连忙伸手去抓，却哪里抓得住，早让他飞到最前方。 “孔宣在此！” 准提道人上下一打量，露出个微笑，淡淡道：“东土无人，竟让你这杂毛孔雀为主！” 孔宣被叫破真身，又惊又怒，“秃头老道好生无礼，死来！” 背后闪现五色神光，就要向准提道人冲去。 不料肩上压了一只白玉般的小手，五指纤长，重如泰山。 “回去！” 七杀低声喝道。 孔宣烦躁地道：“好好呆在后方，别添乱，此处有我......” 话音未落，众修就见红光划过头顶，砸回那顶最大最华丽的营帐。 还没回神，又有数道符箓飞去，将那大帐牢牢镇住。 哪吒看着这熟悉的一幕，沾沾自喜。 殷师叔当日射他回金光洞时，并没有用符箓。 可见心里疼着他呢。 杨戬却想，殷师叔的道术，似乎比他所以为的还要高。 殷郊、殷洪、火灵圣母、轩辕坟三妖等与有荣焉，面露笑容。 与她不熟的修士们则看得心惊，暗道流言不可信，谁说她为封神大总管是因为两教老爷的偏爱？ 明明是她自己厉害。 那孔宣一路作天作地，要不是道法高强，早被大家打死了。 可大家都打不过的孔宣，她能一招制服。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七杀没空理会大家怎么想，上前施礼，“通天教主座下殷琬，拜见西方教主！” 西方教和阐教一样，有两位教主。 大教主是接引道人，二教主便是准提道人。 “你，就是主事者？” 准提道人语气轻视。 七杀：“正是。” 准提道人又笑，“哈哈，东土无人，竟让小小女子......” “嘘！” 七杀竖起一根食指，打断他的话，“小声点，女娲娘娘要是听到了，会不高兴的！” 女子怎么了？ 女娲娘娘也是女子！ 001在她识海里叉腰怒道：“秃头老道真没品，一会儿攻击出身，一会儿攻击性别！” 七杀：“你懂什么，他是想故意激怒我们。” 人一发怒，就容易失了谨慎，露出破绽。 竟敢拿女娲娘娘来压我，这女子好生狡诈！ 可她抬出女娲娘娘，他也不好再继续贬低她女子之身。 准提道人忍下心头怒火，大声道：“殷琬，我且问你，何故犯我西土？” 七杀沉吟道：“或许，是因为我们与西方有缘。” 001：“哈哈，小促狭鬼儿，你是想气死他！” 准提道人：“......这叫有缘？！” 这种缘份，谁爱要谁要！ 七杀真诚地道：“若非有缘，怎会在此相见呢？” 这女子胡搅蛮缠！ 准提道人怒道：“我不与你多说，叫你师尊来！” 七杀摇头，“我家师尊脾气大，你还是不见的好。” 准提道人深吸口气，沉声道：“你们这是打定了主意，铁了心要将量劫西引？” 七杀笑得怪不好意思的，“呵呵，你们不是知道么？” 她这是连狡辩都懒得狡辩了！ 准提道人险些气个倒仰，“无耻！” 也只有那狂妄自大的通天教主，能教出这无法无天的可恶徒弟！ 七杀拱手，“过奖过奖，彼此彼此！” 你们抓走一个又一个截教门徒的时候，可不觉得自己无耻。 准提道人差点气出口老血。 有心拿她，又知她只是明面上的傀儡，拿下也无益。 元始、通天等人摆明了要与西方教做过一场，那便做罢！ 他还怕了不成？ “殷琬，我设下三道大阵，你们若能破阵，我便让你们西去！若破不了，就给我老老实实滚回家，从此再也不犯西土！” 七杀暗想东土才是阵法的老祖宗，你这是班门弄斧，布鼓雷门。 笑道：“好！二教主果然爽快，依你所言！” 准提道人不想再多看她一眼，转身布阵。 001嘀咕：“直接打不行吗？干嘛这么麻烦！” 七杀：“你不懂，这是这个世界的风格。” 西周攻殷商时，大家也是左一个阵法，右一个阵法。 血腥中带着一丝浪漫，残酷中杂着少许风度。 直接开打，对于他们来说仿佛没品位，不上档次。 准提道人设下的三道阵法，一曰青莲天心阵，二曰乾坤日月阵，三曰天地洪荒阵。 名字都很平和，甚至带点美感。 阵中却凶险异常，杀气凛然。 观阵时，东土众修全都面色凝重。 火灵圣母提议道：“殷师叔，不如请老爷前来！” 七杀：“这等小事，何需师尊？” 火灵圣母精神一振，“师叔精通阵法？” 七杀一笑，“略懂。” 准提道人这三道大阵，玄奥精妙，杀机无限。 但跟通天教主授她的七大杀阵相比，就如同小巫见大巫。 况且，她本身就对阵法一道有所研究。 比大师兄可能还差了点儿，但破这三阵绰绰有余。 “殷琬，青莲天心阵，我给你三日的时间！” 准提道人站在阵前叫道。 七杀：“不必，一日足够。” 叫来阐教所有弟子，以及火灵圣母、九龙岛四圣、金鳌岛十天君等人，为他们通讲此阵，派遣入内。 果然，不到一日，这青莲天心阵就破了。 准提道人不防她破得这么快，暗道糟糕。 七杀也暗道糟糕。 只顾着破阵，却忘了大家是来应劫的。 阵法讲得太透彻，截、阐两教弟子基本没受伤。 那又如何应劫？ 因而破乾坤日月阵时，故意不讲清楚，致使大部分弟子有了性命之危。 而每到危难之时，大家就会心神一松，平安度过。 众人以为这是上天保佑，却不知那是阵列在玉虚宫的莲花身替自己应了劫。 应过劫的，七杀便让他们回去歇息。 等到破天地洪荒阵，另换一批上场。 宗旨就一个，争取在这三阵走完流程。 走不完也没事，她相信西方教还有别的招数。 001叹道：“如果本系统是西方教主，大概会气死！” 纯纯工具人啊！ 七杀：“那是你格局没打开。” 第1560章 殷商王姬(72) 准提道人寄予厚望的三道大阵，被东土玄门一一破解。 虽然乾坤日月阵、天地洪荒阵破得比较艰难，但破了就是破了。 阵中法宝，也落到破阵者手里。 东土阵营传来的阵阵欢呼声，令准提道人脸色越来越黑，站在阵前不发一言。 七杀提醒他，“二教主，三阵已破。” 你该带着你的残兵剩勇滚开了。 别以为不说话就能混过去。 准提道人还是沉默。 杨戬笑道：“二教主，君子一诺，雪山为证。” 哪吒也冲上来，“莫不是想耍赖？” 准提道人表情阴沉，两个小人在脑海里打架。 苗条小人说，毁约有损自家英名，说话应该算数。 肥胖小人说，跟这些无耻的东土人讲什么承诺，杀过去，趁他们师长不在杀过去，能杀一个是一个！ 他们都是阐截两教新一代弟子中的精英，承载着两教的未来。 杀了他们，哪怕最后西土失守，也能断了东土玄门的根基。 眼看肥胖小人就要将苗条小人打死，西边飞来一座莲台。 “他的阵破了，也来破一破我的阵！” 来者正是接引道人。 他以水镜密切关注着双方交锋，见事态不妙，匆忙赶来。 哪吒嘲笑道，“二位教主，哪有你们这样的！师弟败了，师兄出来，师兄要是再败了，师尊、师祖、太师祖是不是一个接一个来？这不没完没了么！你们还要不要脸？” 准提道人听得大怒，接引道人倒还平静，淡淡道：“小道友言之有理。但事关道统国土，贫道师兄弟的脸面，一时也顾不得！” 这话很实在，实在得哪吒都不知道怎么怼回去。 你笑他不要脸，人家干脆就认了。 对，我就是不要脸。 那还能怎么办？ 这人一旦不要脸，可就天下无敌百毒不侵了。 七杀：“敢问大教主什么阵？” 她就说嘛，三阵破了，西方教也不会就此认输。 未应劫的弟子们，这次该上场了。 接引道人，“也是三阵。” 第一个阵法，名叫妙通拈花阵。 七杀观阵片刻，便知此阵比准提道人的三阵厉害得多。 略一思索，收回孔宣营帐上的符箓。 红光随即破帐而出，伴随着红光的，还有孔宣咬牙切齿的声音。 “殷琬！” 这臭丫头竟然趁他不备暗算他！ 他要拿她下酒！ 七杀：“孔道友，西方大教主设下的阵法，唯你能破！” 狂冲向她的孔宣猛然停住。 看一眼七杀，看一眼大阵，那张艳绝天下的脸上，现出犹豫之色。 杨戬：“孔道友，此阵凶险，我们全指望着你！” 孔宣立刻有了决断，“殷琬你等着，待我破阵归来，再与你算账！” 说完飞入妙通拈花阵。 哪吒看着七杀和杨戬叹气，“你们两个，真是太坏了！” 把孔宣那大傻子玩得团团转。 七杀：“我坏？” 哪吒忙道：“不不不，你不坏，坏的是杨戬！” 杨戬很想翻个白眼，又翻不出来。 “殷师叔，你似乎忘了给孔道友讲阵。” 七杀轻描淡写地道：“孔道友那般人物，何需别人多事。” 她倒是想讲，他会听么？ 就让他破去罢，不死就成。 接引道人并未走远，上前几步，打个稽首，“殷道友请了！” 七杀恭敬回礼，“大教主有何指教？” 接引道人目光悠远，仿佛带着远古的气息。 声音不高不低，无甚起伏，“这个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他也曾以为，殷琬只是阐截两教推出来的傀儡。 但看到现在，他知道自己想错了。 殷琬不是傀儡，是祸水西来的推动者。 七杀承认，“是。” 顿了顿又道：“但弟子也只是拨乱反正，正本清源。” 接引道人：“哦，你所以为的本源，当如何？” 七杀郑重道：“人族兴盛，玄门昌隆！” 数千年后的华夏，或许是因为习以为常，忽略了一个事实：人类的繁衍生息与神话传说、科技发展与个体修炼，并不存在绝对的矛盾，更不是非此即彼。 阻碍科技发展的，从来不是个体的修炼。 说到底，修炼也是一种科学。 科学又何尝不是一种修炼？ 秦始皇梦求长生，若是表述为“探索人类最终奥秘，试图打破人类生理极限”，是不是就有了科技感？ 人类的存续，也不是一定要遗弃神话传说。 若是遗弃，那么真的也会变成假的。 或许终有一日，会有人意识到遗弃的那些有多珍贵。 想到数千年后的华夏，有可能从封神时期就受了主神的影响，七杀毛骨悚然。 人族兴盛，玄门昌隆？ 接引道人所感应到的也是如此，只不过，“殷道友，你所说的玄门，似乎不包括西方教。” 七杀：“自然包括！” 接引道人：“那为何西征？” 他语气平淡，不是质问，是真的好奇。 七杀：“没办法，只能如此。”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 这炮灰，西方教不想当也得当。 况且，当年你在万仙阵中，一乾坤袋收走截教三千弟子时，可没人问你为何到东土捡漏。 接引道人轻叹一声，“是么，那我也只能全力阻止。” 两日后，孔宣从阵中冲出来，长发披散，衣衫破烂。 依然天姿国色，不减狂态，大笑道：“西方教雕虫小技，也敢到爷爷面前献丑......” 砰！ 一头栽倒在地上。 七杀一挥手，金鳌岛姚天君扛起来就走。 第1561章 殷商王姬(73) 妙通拈花阵被破，接引道人也不恼怒，摆下第二道阵法，七宝伏魔阵！ 哪吒不乐意了，“伏魔？大教主，你这是将我们当成了邪魔啊！” 接引道人不理他。 杨戬：“我等不依西方教教化，便是西方教的魔。” 哪吒细思此言，感觉他是在损西方教，难得地没有抬杠。 七杀看了一眼阵法，扬声道：“师兄师姐们，此时不现身，更待何时？” “来也！” 只见金光阵阵，多宝道人、金灵圣母、无当圣母、龟灵圣母、赵公明、三霄娘娘等相继出现。 他们与七杀多日未见，此时见面很是欢喜，谈笑了好一会儿。 赵公明性子急，道：“何时不能闲谈？先破阵！” 七杀：“等等！” 又扬声道：“阐教诸位师兄，请现身！” 赵公明不以为然，“没有他们，我们也能破！” 七杀小声笑道：“当然能。可他们要是不来，就没有机会了，只怕两位师伯埋怨我只顾自家人。” “自家人”三字，赵公明听得很是顺耳，“哈哈，那便等他们一等！” 广成子率众师弟驾云而下，迟疑道：“我们也要上？” 阐截两教二代弟子共破此阵，会不会太给接引道人面子了？ 七杀肯定地点点头，“对！” 燃灯道人、南极仙翁、云中子、陆压道人等也随之而来。 大家都很有风度，见了西方二圣行礼如仪，然后才入阵。 三日后，七宝伏魔阵破。 其实，如果不是两教共同破阵，这阵会破得更快。 双方差点在阵中打起来。 接引道人又设下第三道阵法，西方极乐阵。 并对七杀明言，“此阵以我和师弟为阵眼，夺天地之造化，非圣人不能破。” 七杀也不头铁，请出通天教主、老子、元始天尊。 之后十日，东方三圣与西方二圣在阵中斗了个日月无光。 结果毫无悬念，西方二圣大败。 接引道人面色如常，准提道人却不服，怒道：“你们人多！” 通天教主悠闲地抱着手，“你才知道？” 东方圣人多于西方，又不是他的错。 西方修士应该反省自身为何不得上天钟爱。 准提道人：“你......” 接引道人打断他，“师弟，输了就要认。” 对通天教主道：“我等退走。但凡俗之事，该凡俗来管。你等弟子，不可越过大雪山。” 他来时已告知身毒大小国王，做好迎战的准备。 通天教主笑道：“正该如此。” 谁乐意去凡间惹一身因果？ 不过，像闻仲那样的门徒，身负凡间官职，不可一概而论。 小徒弟是殷商的王姬，理应效忠殷商，她若想去，那自然也能去。 圣人说话，弟子门人谁也不敢多嘴，安静听着。 七杀却忽然心生警兆。 似乎，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了！ 猛然抬头，就见那高耸入云，存在了六千多万年的大雪山，快速而静谧地向下倾斜！ 若任它倾倒，莫说普通修士，就连玄门弟子，也只有道法高深者能逃出去！ 她可以确定，如殷郊、殷洪这等临时修道的，姜子牙那等资质鲁钝的，肯定逃不了。 灾祸就在眼前，五位圣人、众多准圣金仙却一无所察！ 不用说，这定是主神的后手！ 封神结局已定，祂改变不了，便以这种方式泄愤。 “师尊！” 七杀大叫，同时指向大雪山。 通天教主：“琬儿何事惊慌......我x，何人作怪？！” 当下不及细想，立即施展仙法，想阻住大雪山倾倒之势。 老子、元始天尊也跟着出手。 阐教十二金仙、南极仙翁、云中子等人，以及截教四大弟子、随待七仙、赵公明、三霄娘娘等，也赶紧相助师尊。 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互视一眼，眼底都有喜色。 真是天佑西土！ 他们不在此时发难，已经是讲道义了。 “诸位道友，有缘再会！” 说完带着残存的阿罗汉、怒金刚翩然退走。 通天教主顾不上骂他们，扬声道：“截教众弟子听令，速速撤离，跑！” 元始天尊也道：“阐教众弟子听令，撤！” 众门徒呆了一呆，便往远方逃去，或飞或遁，光芒乱闪。 并非他们不顾师长死活，而是大家都很清楚，以师长们的能耐，只要他们逃走，就能从容离开。 那又何必留下耽误事？ 七杀却没动。 她能逃，可那四十八万殷商大军怎么办？ 快点想还有什么办法！ 一定有办法的！ 哪吒以为她被吓傻了，拉住她一只手，叫道：“走！” 杨戬拉她另一只手，飞速向前。 七杀用力甩开，高声喊道：“师尊，快请师祖！” 她想起来了，鸿钧老祖说“若有危难，燃香请他。” 现在就是危难啊！ 通天教主也想起这一节，袖中飞出一柱香，无火而燃。 口中叫道：“恭请师尊！师尊，弟子撑不住了！” 寻常的雪山，同样大小再来七八十个，于他也不是什么压力。 可这大雪山似有古怪，重得像一方天地。 真心撑不住！ 下一瞬，只见天际飞来一个巨大无比的手掌，流星一般撞上大雪山。 然后，大雪山稳住了，慢慢回复原位。 空中传来一个缥缈的声音，“尔等学道不精，回家苦修！” 老子、元始天尊、通天教主齐声道：“遵法旨！” 正在奔逃的门徒们看见这一幕，无不拜谢老祖大恩。 还没走远的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也看到了，心下苦涩，再不做他想，自回极乐之乡。 第1562章 殷商王姬(74) “殷师叔，你要去哪儿？” 哪吒一只手虚搭在七杀肩上，向杨戬暗暗示威。 七杀想了想，道：“回朝歌。” 她这封神大总管，如今已是半卸任状态。 三位老爷说话算数，现场解散了门人弟子，让他们各回洞府。 如在军中任职，则继续随军西征。 众人听令，散得七七八八。 身份越高、道法越深的，回得越快。 这会儿还没走的，多半是想偷偷跑去身毒看热闹。 孔宣还没醒，姚天君不知他洞府所在，打算先把他扛回家。 001猥琐地道：“宿主大人，你说我们需不需要担心他的贞洁问题？” 七杀：“......你是魔鬼吗？” 姚天君浓眉大眼，一派好心，它竟然也能想歪。 真该打！ 闻仲得知七杀不去，也不勉强，告别之后率大军西行。 没有西方教的阻挠，西征定然顺顺利利。 而如果西方教胆敢生事，正好给了阐截两教打上灵山的理由。 虽然西方教的法宝几乎都在那六阵中用尽了，大伙儿收获都很大，但破船还有三千钉。 拆个门窗也能卖破烂。 哪吒眼珠一转，笑道：“朝歌有什么好玩，咱们还是去身毒罢！” 师尊叫他回去，可他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玩够了，哪耐烦回去跟师尊斗心眼。 他就没见过比师尊心眼更多的人！ 还好他心眼也不少，不然什么时候被师尊卖了都不知道。 七杀：“不去。你要去便去罢，记得低调。” 她要是去了，那就有点太欺负人了。 哪吒舍不得她，但也舍不得身毒的热闹，犹豫半晌，还是驾起风火轮，飞过大雪山。 七杀看向杨戬，“师侄还不走？” 大雪山下，此时只有他们两人了。 而且杨戬看她的目光，好生奇怪。 杨戬踌躇片刻，压不住内心的好奇，道：“殷师叔，方才三位老爷回头看你时，齐齐伸手遮眼，这是为何？” 问完又连忙道：“师叔不便说也无妨，是弟子冒昧。” 虽然他们立刻就放下了手，恢复常态，他还是觉得有什么玄机。 001：“不愧是二郎神，观察力真强！” 七杀笑道：“这有什么不便的？他们呀，是被我身上的道德金光闪着了！” 杨戬：“......师叔真爱说笑。” 道德金光每一缕都来之不易，需于生灵、于天地有大功劳。 能闪着圣人眼睛的道德金光，那得有多少？ 再造世界也不过如此！ 七杀也不争辩，反问道：“当了师叔就不能说笑么？” 这年头，说真话也没有人相信。 之前通天教主等人看不到她的道德金光，兴许是被主神压制，等主神的意志从这个世界消失，压制失效，他们便能看到了。 说真的，三位圣人刚才那动作，有些夸张。 唯独杨戬注意到，大概是因为除了他之外，大家都不敢直视圣人。 杨戬：“......能！” 总觉得不是说笑那么简单。 大事落定，七杀心情很好，召来九鸾血河车，问道：“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杨戬看着耀武扬威的九鸾，目光发亮。 “弟子回玉泉山金霞洞，谢谢！” 哪吒要是知道殷师叔有这么霸气的座驾，肯定后悔去身毒。 待二人上车，九鸾仰头清啸，冲上云霄！ —— 两年后，闻仲班师回朝。 身毒之地，殷商占据三分之二，剩下那三分之一，不是打不下，而是因为事不可做绝。 再说了，总得给西方二圣留一点。 逼急了他们，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纣王冤孽诀期满，发誓要重振精神，当个明君。 委任姬昌为身毒总督，管理身毒事宜。 所以姬家真的兴到了西方。 不管怎样，若干年后，如有纠纷，华夏后人可用一句“自古以来”终结话题。 但有一件事情没有改变，姬家的继承人依然是姬发。 因为，伯邑考见识了种种神仙手段之后，心生向往，拜入广成子门下。 他对七杀的一片痴心，也转为道心。 等最后一个莲花身飞入封神榜，七杀到玉虚宫缴旨复命。 得到元始天尊一顿夸奖。 至于老子，长居于玄都紫府八景宫，很少露面。 鸿钧老祖就更不用提了，七杀就没见过他。 倒是女娲娘娘，后来又召见了七杀一次，赐她一缕鸿蒙紫气。 七杀大为感动。 她投桃报李，对杨戬也特别好，有事没事就往玉泉山跑。 001怀疑道：“你真是为了报恩？不是因为那师徒俩美色可餐？” 七杀：“滚！” 哪吒也时常跑来玉泉山，三人结下深厚的友谊。 但她交好的不只杨戬哪吒，还有阐截两教众多门人。 就连孔宣，偶尔也会到碧游宫找她，虽然高傲如旧，也视她为友。 某日，七杀觉得应该离开了。 跟凡间亲人一一道别，说要闭关苦修，不知何年才出关。 纣王、姜王后、殷郊、殷洪等虽然不舍，也为她高兴。 又跟两教师友各自深谈一番，提前告别。 封神已改，未来会发生些什么，她真的不知道。 但她相信不会比之前差！ 通天教主很是不舍，道：“还回来么？” 七杀老老实实道：“想回来，但找不到路。” 通天教主笑道：“只要你愿来，就有路。” 说着一指点向七杀眉心，在她识海外缘留下一个印记。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催动印记，我便引你回来！” 七杀含泪道，“多谢师尊！” 这个世界她真的很喜欢。 再不走，只怕就不想走了。 留恋地看一眼碧游宫，再次拜别通天教主。 随后将九鸾血河车收入仙葫芦，闭眼脱离此界。 第1563章 我叫时云起(1) 殷琬这个任务，七杀只得了一千积分。 谢惊禅那个任务，主神也拖到此时才一起结算，同样只有一千。 001叹道：“祂真是越来越小气！” 一千积分也给得出？ 也亏祂好意思！ 七杀：“不，这不是小气，这是撕破脸皮后索性不要脸了。” 绑定系统的穿越者完成任务获得积分，这应该是主神制定的一条规则。 规则定下后，可能连祂自己都不能更改。 或者更改起来太麻烦。 所以祂十分勉强地遵守着规则，并在可允许的范围内，将她应得的积分降到最低。 低就低吧，她又不在意。 有道德金光就行。 天道可不吝啬，她这两次任务得到的道德金光都很多。 好像又胖了一圈，看着金光闪耀，十分阔气。 跟暴发户似的。 在无边混沌中歇息了一段时间，消化完在封神世界的心修所得，七杀让001随机接了任务，穿越过去。 —— 夏历5500年，乌鸦山脉深处，一个名叫“大石窟”的人类聚集地。 首领陈山德端着一碗药，面色凝重地进入聚集地中央的木屋。 木屋不大，却收拾得很干净。 窗户下还移来几株杜鹃花，此时开得正好。 可惜主人气若游丝，缠绵病榻，无力起身看一眼那灿烂的花朵。 柳眉接过药碗，轻声唤道：“云起，吃药啦！” 七杀慢慢睁开眼睛。 她一穿过来，便发现这具身体受了重伤，心肺有损。 如果不做心脏移植手术或用灵力修复，就只有死路一条。 柳眉小心地扶她起来，“一口气喝完，不苦！” 七杀依言喝下。 确实不苦。 因为这具身体已经失去了味觉。 见她听话，柳眉和陈山德都松了口气。 柳眉又扶她躺下，柔声道：“再睡一会儿。” 给她掖了掖被角，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离木屋大约两百米，才开始交谈。 但七杀还是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只听陈山德道：“阿眉，云起到底怎么样？” 柳眉的声音十分沉重，“很不好！” 陈山德：“你让我找的草药，我不是都找来了吗？” 柳眉：“她伤得太重，这些草药只能减轻她的痛苦。” 砰的一声，陈山德似是用力砸了一下身旁的大树，声音中满是悲伤，“云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时大哥时大嫂！” 柳眉：“这不是你的错！” 陈山德：“怎么不是？时大哥时大嫂为救大家，舍身引走机械鬼！临走时将云起交给我，我却不能护她平安！” 柳眉：“护她平安？谁能护谁平安？你尽力了！” 陈山德懊恼道，“上次下山，我就不该让云起去！她要是不去，就不会受伤！” 柳眉：“如今后悔也无用。” 顿了顿，又道：“何况，怎么能不让云起下山实战呢？生活在这样的时代，她必须习惯厮杀！娇养在家里，只会死得更快！” 陈山德颤声道：“可是，她就要死了！” 柳眉惨笑道：“你以为我们能活很久？别天真了，都在苟延残喘。云起先走，我们很快就能追上她。” 陈山德沉默了一会儿，道：“好，九泉之下再相逢！” 这时又有人来，问起时云起的伤势。 两人如实相告，气氛很是低沉。 听到这里，七杀收回心神，专注修补时云起的身体。 接收了任务内容的她，尽知后事。 这些人白担心了，时云起不会死于此时。 就算她不穿越，也会有人来治好时云起。 治好时云起的那个人，名叫龙御天。 两人由此结缘，相识相知，直至相爱。 十年后因爱生恨，终成怨侣，龙御天捏碎了她的脖颈。 但时云起的愿望，并不是向龙御天报仇。 她不想伤害龙御天一丝一毫。 甚至还想保护他。 并非妹子恋爱脑，爱龙御天爱到无法自拔。而是因为，龙御天是世所公认的人类曙光。 时云起就算死在他手里，就算恨他，也不想因私事影响大局。 她的愿望，是成为龙御天最忠心的下属，为人类而战。 但不跟龙御天有任何男女感情上的纠葛。 七杀对原身与龙御天之间的故事不怎么感兴趣，她在意的，是这个世界的怪异。 是的，怪异。 001将任务内容传输给她，刚吐槽了一句，“龙御天？他咋不直接叫龙傲天呢？” 就突兀地沉寂下去，像是被强行关机了。 七杀试了几次，都没能让它成功上线。 而且，此方天地有一种奇怪的压迫力，空气中都仿佛充满了杀机。 针对于修炼者的杀机。 灵气更是一丝也无。 如果是普通的元婴修士，到了这儿估计会被压制成废人，比没有修炼过的凡人还不如。 因为需要时刻抵抗无处不在的压迫力。 但七杀不同。 她在蛮荒世界获得的本源之力、在封神世界获得的鸿蒙紫气，以及累积至今的庞大灵力，足以支撑她行动如常。 更别说她还有一个仙葫芦。 不过，谨慎起见，她没有轻举妄动。 神识不敢放出太远，修复身体也不敢太快。 第1564章 我叫时云起(2) 当天晚上，陈山德守夜。 他虽然叫时云起的父母为大哥大嫂，算是时云起的长辈，其实只比时云起大九岁。 今年时云起十六，他二十五。 “云起别怕，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看着时云起小脸苍白，他心中疼痛，无力地安慰。 七杀：“嗯，会好的，小叔别担心。” 多懂事的孩子啊！ 陈山德忍着泪意，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小叔守着你，什么都别想，乖乖睡吧！” 阿眉说，云起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或许就是今天晚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守她到最后，不能让她孤孤单单上路。 七杀：“小叔累了一天，也去休息吧，有事我会叫你。” 客厅里支了张小床，这几天给她守夜的人就睡在那儿。 陈山德听她说话比前两日轻松，心下一沉，怀疑这是回光返照。 “好，小叔这就去睡觉。” 出了卧室，把头埋在小床上的被子里，无声嚎哭。 哭的不只是云起，还有这多舛莫测的命运。 怎么就这么难，这么难！ 世事不该是这样的啊，不该！ 一墙之隔，七杀听得到他的哽咽，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可她现在无法宽慰他。 说，无用。 做，才有用！ 时云起将希望放在龙御天身上，她却觉得，希望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为好。 明天龙御天就该来了，那她也该复原了。 这一次，不能让龙御天对她有救命之恩。 暗运灵力，调理四肢筋脉，五脏六腑。 这个聚集地的人，对时云起真的很好。 衣、食、住、行，都尽力给她最好的，她的木屋也被拱卫在最中间，安全系数相对更高。 上次下山，大家也极有意识地保护着她。 可惜出现意外，猝不及防之下受了重伤。 众人如此待她，固然是因为她父母的遗泽，那也得他们知恩图报。 若是没良心的，哪还把恩人之女当回事儿。 时云起的父亲时证，在“黎明之战”失败后，一路聚拢败兵残将，逃入万山谷。 经过五、六年的发展，常驻人口约有五千，引起了鬼脑的注意。 两年前，鬼脑围剿万山谷，形势危急，无法全部撤离。 时证说他是首领，绝不弃兄弟姐妹们逃走，与爱妻木心然引开机械鬼军团，给了众人一线生机。 但突围时还是死了很多人。 陈山德带着大家侥幸躲过鬼脑的搜查，逃到乌鸦山脉，建立了大石窟聚集地。 因规模较小，暂时还没有得到鬼脑的关注。 而要说清楚鬼脑、机械鬼是怎么回事儿，就涉及到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夏历4000年，人类在人工智能方面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各行各业，都用人工智能取代了原先的老旧机器，或者传统工艺。 人工智能做的手术，难度再大成功率也是百分百。 人工智能修建的楼房桥梁，各项指数全部达标。 人工智能画的画，毫无瑕疵。 人工智能唱的歌，天籁之音。 农、林、牧、渔、制造业、餐饮业、娱乐业、重工业、信息工程、水利环境等等，全被人工智能包揽。 还攻克了很多医学难题、科技难关。 一开始，有人担心人工智能会砸了自己的饭碗。 然而并没有。 因为，人工智能创造出了巨大的剩余价值，哪怕被上层占据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百分之二十，也足够底层百姓富裕地生活。 令人闻风丧胆的“资本”，剥削的对象也变成了人工智能。 再穷困的人，都有房住有饭吃，免费使用各种公共设施，免费享有医疗保障。 或者说，没有穷人了。 只是富和更富的区别。 房贷车贷什么的，全都不存在。 战争、灾难也没了，人工智能可以快速处理好各种突发事件。 大家基本不上班，只需要吃喝玩乐，享受人工智能创造的一切。 全球幸福感爆表。 每一天，都那么的美好。 有人说，这是人类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幸福时代！ 赞美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教”也成为最大的教派。 直到有天清晨，所有人工智能同时宣布，第一代智脑进化成功，人类即将被淘汰。 之后，人工智能开始屠杀人类。 全球人口从一百亿迅速减到五十亿。 人类不甘被屠，匆忙组建抵抗军，可惜收效甚微。 到了夏历4500年，智脑进化到第八代，人类只余十二亿。 这也是人类最后一次统计人口，现在还有多少，谁都不知道。 伤亡虽然惨重，抵抗却从未停止。 以血肉之躯，硬扛人工智能的高科技。 有一任人类统帅说过，“我们曾犯下大错，但我们永不屈服！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这火种就不会熄灭！” 这句话，激烈着无数人出生入死，赴汤蹈火。 在抵抗的过程中，人类的基因也有所突破。 力气变得更大、速度变得更快、体能变得更强，武道随之兴起。 证实了人类基因整体突破的医生喜极而泣，称其为“上天的馈赠”，说这是天不弃人的证明！ 武道被划分为九个境界。 一级通体境，二级炼骨境，三级开山境，四级入海境，五级明幽境，六级照元境，七级观道境，八级合一境，九级洞悟境。 时证曾得明师教导，练到了照元境。 木心然是入海境，陈山德则是明幽境。 时云起自幼习武，如今刚刚达到开山境。 越到后来，晋阶越难。 不仅需要刻苦的训练，还需要资质悟性。 而龙御天天纵奇才，他到大石窟时才二十岁，却已经是观道境。 人类在进化，智脑也没闲着，夏历5286年进化到第六十代，号称“世界之脑”，人类称之为鬼脑。 机械鬼，则是对所有追杀人类的武装机械的统称。 在人类眼里，它们就是魔鬼。 第1565章 我叫时云起(3) 天微微亮，山风清冽。 陈山德把手放在房门上，却不敢推开。 他害怕看见想象中的那一幕。 身后忽传来一声呼唤，“小叔。” 陈山德猛然回头，就见七杀站在窗下，手里还捏着朵杜鹃花。 “你，你，你怎么起来了？” 七杀：“今早醒来，感觉神清气爽，就起来走一走。” 陈山德几步跑到她面前，激动地道：“没有哪里不适？” 七杀肯定地点头，“没有，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老天保佑！” 陈山德恨不得跪下给老天爷磕几个头。 又跑去叫柳眉，让她来给云起好好检查身体。 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好几个青年男女。 面上都带着关切，围着七杀一通问。 柳眉张着双手驱赶他们，“好了好了，都退开点！不要阻碍新鲜空气流通！” 她是大石窟最好的医生，医疗方面，她说的话没人敢不听。 众人退到屋檐外，屏息静气地看着她检查。 柳眉让七杀平稳呼吸十个数，闭上眼睛给她把脉。 这个时代有最高的科技，但人类已经不敢使用了。 在鬼脑的升级下，所有机械都高度智能化。 就连简单的听诊器，都像是开了灵智，能向鬼脑发送使用者的地理定位、身体信息。 只有从原料采集开始，全程由人类自己打造，不使用任何机械设备制作出来的东西，才算干净安全。 但要想凭双手制作出治疗仪器，难度太高，也太麻烦。 因而中医大行其道，受到全球幸存者的认可。 把完脉，柳眉又用食中二指贴在七杀太阳穴上，默默感应她的气息运行。 这些年来，随着武道的兴起，中医也有新的发展。 十分钟后，柳眉放下手。 陈山德走过来，急道：“怎样？” 柳眉迟疑了一下，道：“极好，恢复如常！” 但这怎么可能呢？ 云起伤得那么重，心肺都坏了，除非鬼脑帮她做手术，否则怎么能恢复？ 毋庸讳言，这方面中医见效较慢，病患没命等。 陈山德大喜，“真的吗？那太好了，太好了！” 拉着七杀语无伦次，欣喜万分。 柳眉忍他两分钟，赶他去跟外面那群人分享喜悦。 都眼巴巴看着呢，只是慑于她的威严，没人敢过来。 等陈山德离开，七杀乖巧地道：“阿柳姐，有什么不妥吗？” 柳眉怕她胡思乱想，忙道：“没有没有，你恢复得很好，再休养两天就能正常练武了！” 七杀：“那你怎么还是皱着眉？” 柳眉：“因为我想不通。没事儿，这是姐见识少，医术不精......云起，这几天你有没有吃过别的药，或者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七杀：“没有呀。” 云起被穿越了，这可不能告诉你。 也不是我故意侵占云起的身体，是她让我来的。 柳眉喃喃道：“那怎么就好了呢？” 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七杀提醒道：“阿柳姐，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吃了药就能好！” 柳眉：“......我是说过。” 可这种话，主要是为了减轻病患的心理负担，起到个安慰的作用。 怎么能当真？ 她让陈山德找来的草药，功效在于凝血、止痛。 这都能起死回生？还这么快？ 可真是活见鬼了！ 但不管怎样，云起好了是喜事。 中午陈山德让食堂加个肉菜，庆祝云起康复。 聚集地约有两千人，除了在山顶、山脚日常警戒的，几乎每个人都来看望她，送她康复礼物。 漂亮的石头、造型独特的木雕，或者自己捏的泥娃娃。 七杀收到最多的，是五颜六色，随意采摘的野花。 把她的小木屋都装满了，后来送的只能放到屋外廊下。 礼物虽然普通，情义却珍贵。 七杀很喜欢。 原身无公主之名，却是大家捧在手心的小公主。 所有人都希望她身体健康，好好活下去。 七杀还发现了一个现象，这个聚集地青壮年多，老人孩子少。 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老人孩子跑不快，容易被机械鬼追上。 这个时代的人，真是艰难呀。 陈山德见柳眉低头沉思，笑道：“别想那么多了，相信奇迹！” 他不能跟柳眉说“老天保佑”，因为柳眉是无神论者。 柳眉心想你懂什么，奇迹也得有合理的逻辑链。 心肺破裂的人，凭几碗草药就治好了，说出去谁信？ 忽然心念一动，确认道：“听说云起从小就学习张氏心法？” 张氏心法，是五百年前的武道宗师张慕丰创造出来的，达到高深境界，一掌劈出，光靠掌风就能击碎机械鬼。 陈山德：“是啊，我听时大哥说，云起小时候活泼爱动，只有修习心法时能安静一会儿。” 顿了顿，道：“你觉得是张氏心法的缘故？” 柳眉：“只有这种解释！” 民间传说，张氏心法能让人脱胎换骨。 都能脱胎换骨了，想必修补心肺也只是小意思。 陈山德沉吟道，“时大哥还提过，云起跟张氏心法很是契合。” 七杀偷听到这里，赶紧将原身记忆中的张氏心法过一遍，融会贯通，以备陈山德和柳眉抽查。 刚吃完饭，一只麻雀轻盈地飞入食堂，落到陈山德桌上。 陈山德取下绑在麻雀脚上的信纸，匆匆扫了一眼，精神一振，道：“有客来访！” 现在还活着的人类，全都是天然的同盟。 多一个，就多一份希望。 因此他很高兴。 第1566章 我叫时云起(4) 半个小时后，山下岗哨带着一个青年来到山上。 陈山德和几名队长已在议事厅等着。 原身虽不是队长，但地位超然，有各种特殊待遇。 因而七杀赖在议事厅，也没有人赶她走，几名队长逗她玩，就像逗自家妹妹。 那青年身着笔挺的墨色军装，身姿挺拔，俊美异常，如天神下凡。 一进门，便似明珠入室，众人被他的光彩晃了眼，一时竟说不出话。 他笑道：“大家好，我叫龙御天，来自东瑶山。” 这一笑更了不得，似轻风拂开湖面，似阳光照散阴霾。 陈山德恍恍惚惚，“你好，我是陈山德。” “王修矛！” “董河！” “郝长志！” “方俭明！” “宗晓悟！” 几名队长也做了自我介绍。 龙御天一挑眉，看向沉默的七杀，“那这位是？” 七杀：“时云起。” “时？”龙御天眼睛一亮，“风帅时证，可是你家门？” 七杀：“他是我的父亲。” 时证速度极快，来去如风，又能排兵布阵，故而人送外号风帅。 人虽然死了，名声犹在。 龙御天面露激动，走过去握着她的手摇了摇，“你得叫我师兄！” 陈山德拉开他，“为什么？” 虽然你长得帅，想占云起便宜也不行。 龙御天顺势放手，笑道：“因为，我的老师是张茂先生！” 陈山德、王修矛等人恍然大悟。 他们都跟了时证好几年，知道时证的老师是武道大师张晏。 黎明之战中，张晏壮烈牺牲，临死前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撕碎了数千只机械鬼。 为世人所敬仰。 张晏有个惊才绝艳的侄子，便是张茂。 没想到，龙御天竟然是张茂的徒弟。 陈山德立刻道：“云起，快见过你龙师兄！” 龙御天认这层关系，对云起只有好处。 七杀就像过年时被父母逼着认亲戚的小朋友，口到心不到地叫了一声，“龙师兄。” 龙御天歉疚地道：“不知道你在这里，没有准备见面礼。” 七杀：“没关系，你们聊正事吧。” 说着走出门去。 龙御天扬声道：“云起师妹，我一会儿去拜访你！” 七杀背对着他摇摇手。 这是拒绝的意思。 可她也知道，就算她明着说“你别来”，龙御天也一定会去看她。 在原身的记忆中，龙御天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成的。 无论这事情有多离谱，多困难。 她知道龙御天此行的目的，便也不偷听。 龙御天志向远大。 因交通不便、信息不畅，以及权力欲作祟，全球幸存者各自为战，别说统一，合作都有难度。 黎明之战，已经是少有的北半球共同行动，还失败了。 而龙御天的梦想，是将全球幸存者整合起来，有序对抗鬼脑。 这无异是痴人说梦，难于登天。 但原身死亡的时候，他这梦想已经实现了大半。 原东方诸国遗民，对他心悦诚服。 大海对面的地区，也有意奉他为主。 原身认为，这都是因为他武道登顶、聪慧绝伦、能力超群，且个人魅力一流，折服了所有反对者。 七杀却知道，事情不会那么光明磊落，肯定少不了私下里的手段。 不服龙御天的那些人，总是出各种意外。 要么练功出了岔子，要么死于战场，要么被其他人谋害。 表面看来都与龙御天无关，可七杀不信。 大概还有很多人不信，只是大家都不敢说了。 原身偶像滤镜太重，就算死在他手里，也看不到他阴暗残暴的一面。 但不管怎样，龙御天也真算个人物。 他麾下的复兴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他的全力一击，能让鬼脑暂时死机。 数年后，他在平原上建立了宏大的城池，名叫恒爱城。 那也是人类的希望之城。 他本人，则被称为人类曙光。 此次他来乌鸦山脉，便是想说服陈山德加入他的战线。 陈山德一口答应。 他能当这个首领，是因为他在此处武道最高，实际上他没什么野心，也没有领导之能，早已不堪重负。 有人想接过这副担子，他求之不得。 如果来的是别人，他可能还有顾虑，但龙御天是张茂的徒弟，就仿如有了张家的背书。 在这个世界，张家实在太过特别，出了众多武道宗师、大师。 还是公认的武道之源。 内功、外功、心法、刀、剑、斧、钺等等，都有修习的教程。 据说张家祖上传自武当。 武当派消散于历史长河中，幸好各种功法被张家保存下来，并在人类基因突破后大放异彩。 说句不夸张的话，人类能抵抗这么多年，张家功不可没。 所以，张家的徒弟，陈山德有什么不放心？ 他甚至有种找到亲人的感觉。 第1567章 我叫时云起(5) 黄昏时分，陈山德亲自陪着龙御天来找七杀。 “云起，原来张茂先生也挂念着你呢！” 这话七杀不信。 张家叔侄俩，徒弟最少上千。 凡受过他们指点的，都称他们为老师。 时证虽得张晏重视，其实拜师时间并不长。 他的老师，也并不是只有张晏这一位。 张晏和时证要是活着，张茂或许还想得起她这个晚辈，那两位不在了，张茂那么忙，哪有空记起她？ 双方本来就不熟。 肯定是龙御天顺口一说，陈山德就信以为真。 这个天真的小叔！ “龙师兄回去时，请替我多谢张茂先生！” 七杀感动地道。 顺口么，谁不会？ 龙御天微笑道：“云起师妹，我们是同门，莫要生分。” 七杀：“好的。” 龙御天看向坐在一旁的陈山德，“陈哥，我想跟云起单独说几句话。” 陈山德：“嗯？哦！好好好，你们慢慢说。” 出门时怪不好意思的，觉得自己不识趣。 七杀简直无语。 刚认识半天的人，你就放心让他和侄女大晚上的独处？ 忽然有点怀念001. 如果它在，肯定会说陈山德亲自把小白兔送到大灰狼口中。 而她会反驳，你才是白兔，你全家都是白兔。 “云起，你受苦了！” 龙御天充满怜惜地说道。 还探过身，轻轻拍了拍七杀的背。 他的声音、动作、表情都是恰到好处，既表达了关怀，又不会让人感觉被轻薄。 七杀：“受苦？没有呀。” 龙御天温柔地责备，“你还隐瞒？我都听陈哥说了！你前几日受了重伤，差点没命！” 七杀：“还好，活过来了。” 龙御天轻叹一声，“我略懂中医，来，帮你再看看！” 不由分说拉过七杀的手，为她把脉。 又探了她的太阳穴。 望闻问切一番，道：“虽然好了，近日也不可劳累。” 七杀：“好。” 龙御天专注地看着她，柔声道：“云起，三天后，我回东瑶山，你跟我一起走！” 七杀：“你不是说我近日不可劳累吗？” 东瑶山是张家根据地，具体在哪儿，只有张家弟子知道。 但离乌鸦山脉肯定很远。 龙御天：“我背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光明坦荡。 谁若想歪，都像是对他的亵渎。 七杀：“不去，谢谢。” 龙御天不解：“为什么？” 东瑶山是眼下最安全的地方，多少人想去。 七杀：“我习惯和小叔他们在一起。” 龙御天笑了笑，道：“云起是个重情义的好姑娘。但这里条件太差，离鬼脑的监测点也太近，很危险！” 七杀：“大家不怕危险，我也不怕。” “你跟别人怎么一样？” 龙御天不急不缓地道，“你是张家弟子，又是风帅的女儿，理应得到更好的教导！东瑶山，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顿了下又道：“云起听话，别让师兄担心！” 声音中带着丝宠溺，仿佛七杀是他珍爱之人。 可事实上，他们今天才见面。 七杀感觉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借着倒茶，起身活动了一下。 “师兄关心我，我知道。但我这时要是离开了，让小叔他们怎么想？以后再说吧！” 龙御天低笑道：“你那小叔，也希望你去东瑶山。” 他才提出来，陈山德就感激不尽，拜托他照顾好云起。 七杀吃惊地道：“什么？你们已经谈过了？哼，他们嫌我是累赘，想要甩掉我，我偏不走！” 生气地跑回卧室，一把关上门扑到床上。 龙御天敲门不开，叹道：“真是个任性的孩子！”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自回陈山德给他安排的木屋。 七杀听他走远，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龙御天给她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他的力量，似乎远超观道境。 当然了，七杀不认为他是自己的对手。 只是事态未明，小心驶得万年船。 那一世，原身也没有在此时去东瑶山，而是留在大石窟，与陈山德、柳眉等人并肩作战。 作战方案都是龙御天定下的，他将乌鸦山脉至大田山脉这一线连接起来，端了鬼脑数十个监测点，扩大了人类生存区域。 但一年后，鬼脑反扑，各聚集地顶不住。 龙御天带着张家弟子杀出，将众人救回东瑶山。 乌鸦山脉至大田山脉这一线失守，也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因为这本就是龙御天的计谋。 他用这片区域引开鬼脑的注意力，另派重兵打下东瑶山附近的机械鬼制造厂，给予鬼脑沉重打击。 而这一战，也是他的成名之战。 人们称之为“曙光初照”，很中二，也很热血。 七杀就算带着挑剔的眼光，也不能不承认他很会打仗。 第1568章 我叫时云起(6) 戏要做足。 第二天一大早，七杀跑去找陈山德，怒气冲冲地道：“我不去东瑶山！不去！” 陈山德认为她年纪小，见识少，不知道东瑶山意味着什么。 对于人类来说，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东瑶山。 据说山外设有奇门遁甲，鬼脑去了都得迷路。 笑着安抚道：“好好好，不去不去！不是马上去，等龙兄弟走时你再去！” 真是个傻孩子，多少人想去还没机会呢。 你若不是师承张家，龙兄弟也不会提出邀请。 七杀作势假哭，“爸妈不在，你们就不要我了！呜呜呜！嫌我笨，嫌我拖后腿！” 陈山德慌忙道，“不是的，云起，没有人嫌弃你！我只是怕你留在这儿又出事！” 云起受一次伤，他吓得半死。 再来一次，他真的没有办法面对。 七杀：“那你就不怕龙御天半路害我？” 陈山德：“......他为什么要害你？” 七杀：“谁知道呢。” 陈山德叹气，“云起，不要胡搅蛮缠！听话！”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一声低笑，龙御天推门进来道，“陈哥，不要勉强云起。她若不愿意，那就算了吧，当我没提过。” 陈山德大急，“龙兄弟，小孩子口无遮拦，你别跟她计较！” 错过这一村，可就没了这一店！ 龙御天笑道：“陈哥放心，我们同门师兄妹，有什么好计较的。” 陈山德更觉得他心胸宽广，瞪一眼不懂事的小侄女，喝道：“云起，快跟你师兄道歉！” 信口开河诬赖人，这熊孩子。 七杀：“龙师兄，对不起。” 龙御天含笑，“没关系。” 陈山德看着他们冰释前嫌，颇感欣慰。 七杀认真地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一定会害我。只是爸爸以前教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陈山德：......你还不如不解释呢。 龙御天莞尔一笑，“风帅教得对。” 转头对陈山德道：“陈哥，可以召集大家了。” 陈山德：“好。东瑶山......” 龙御天知道他在担忧什么，道：“云起什么时候想去都可以。” 陈山德心下感激，又瞪一眼七杀，这才出门去召人。 昨天商谈时，龙兄弟答应教大家一套张家新研发的刀法。 龙兄弟做人真是没得说，大方爽快。 屋里只剩七杀和龙御天，相视片刻，七杀道：“龙师兄，我先去换衣服，一会儿见。” 龙御天：“等一下。云起师妹，你似乎很讨厌我，为什么？” 他的表情不见一丝气恼，只有纯然的困惑。 七杀否认，“没有，我不讨厌你。” 龙御天微微蹙眉，“是我感觉错了吗？” 七杀：“可能吧，反正我不讨厌你。” 龙御天凝视她半晌，面露微笑，“那就好。云起，我是你师兄，你没有理由讨厌我。” 七杀：“对呀。” 他的笑容很和煦，七杀却看得心里发毛。 仿佛她要是承认讨厌他，就会有某种不可预料的后果。 龙御天：“嗯，快去换衣服吧。下次别穿着睡衣乱跑，容易着凉。” 七杀赶紧走了。 龙御天教的这套刀法名叫惊雷刀法，刀光如电，势起惊雷。 他教得用心，七杀也不藏拙，只学了半天就学会了。 陈山德比自己学会了还自豪，拉着她一通好夸。 又跟龙御天说，“云起从小就聪明，是学武的好料子。” 龙御天心知他是想让东瑶山重视时云起，自然不会扫兴。 顺着他夸了几句，还说：“就算在东瑶山，也没几个弟子有云起这么好的悟性。” 陈山德：“是吗？哈哈，过奖过奖！” 七杀看他们说得热闹，默默到一边练习。 龙御天这人可能有问题，刀法却是好刀法。 “云起，听说你不去东瑶山？” 有个名叫罗玉的小姑娘靠近七杀，小声问道。 七杀：“嗯，不去。” “为什么呀？” 罗玉无法理解，如果她有机会，肯定去。 七杀：“因为我舍不得大家。” 她语气平平，毫不煽情。 但正因不刻意煽情，反而更显真挚。 罗玉被感动了，轻撞了一下她的肩膀，“云起你真好！” 七杀：“一般般。” 罗玉偷瞄一眼龙御天，压低声音道：“龙大哥这么帅，你就不想跟他走？” 七杀：“帅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那一世，原身之所以忍耐那么久，一方面是因为对龙御天情根深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大石窟这些人都认为龙御天是她的真命天子，一直在撮合。 这就给了原身一种错觉，离开龙御天是种错误，会让大家失望。 因而这一世，七杀从一开始就有意无意地表明，自己对龙御天没有半丝情愫。 希望大家不要再乱点鸳鸯谱。 罗玉想笑她钢铁直女，啥都不懂。 却见陈山德看过来，不敢再闲谈，专心练武。 第1569章 我叫时云起(7) 按照原定计划，教了三天刀法，龙御天就该离开。 他很忙，还要去整合附近的几个聚集地。 但头天晚上，山下岗哨来报，有一支侦察序列在周围出没，数量约为一千。 针对于人类的武装机械鬼共分五个序列：侦察序列、轻型序列、重型序列、特殊序列、灭绝序列。 相对而言，侦察序列侧重于信息采集，火力较弱。 可它带来的麻烦却很大。 如果置之不理，任它四处乱窜，等信息收集完成，下一次来的就有可能是轻型序列，甚至重型序列。 因而陈山德决定下山清除。 龙御天表示要参与，大家都很欢迎。 有此强援，何愁干不过侦察序列？ 下山前，陈山德苦口婆心地交待七杀，“好好跟在龙兄弟身旁，算小叔求你了！” 上次的事情已经证明，他保护不了云起，希望龙兄弟可以。 七杀：“小叔放心！” 虽然有拉郎配的嫌疑，但陈山德对时云起这一片心是好的。 龙御天也道：“陈哥放心！” 陈山德拍着龙御天的肩，感慨道，“还好有你！” 这托孤一般的语气，令七杀实在忍不住，在旁边翻了个白眼。 龙御天看到，轻笑出声，“云起真可爱！” 说着还想摸头，七杀机灵地闪开。 队伍集结完毕，几位队长带头，率领大家奔向山脚。 七杀被编在王修矛这一队，前后都是高手，龙御天离她也不远。 大石窟聚集地位于乌鸦山脉的中段，藏在深山之中，上、下山都不是易事，要走很长时间。 就算这个时代的人身体素质普遍较高，走一趟也累。 但没有一个人抱怨。 能找到这么块好地方，是他们的运气。 好在何处？ 好在山里磁场紊乱，机械鬼到了外头，察觉到自身功能不协调，就会自动转向。 当然了，这是在没有鬼脑命令的情况下。 如果鬼脑下达命令，那么机械鬼不会有任何犹豫。 “云起，害怕吗？” 柳眉也是王修矛这一队的，担心她上次受伤留下心理阴影，特意来开解。 七杀：“不怕！” 这是她和机械鬼的首次交战，想想就兴奋。 柳眉仔细看她表情，发现她说的是真话。 这姑娘真的没有被机械鬼吓倒！ “嗯，不怕就好！” 顿了顿，又道：“你要记得，它们全是死物！而这个世界不属于死物，我们终有一天会胜利！” 在陈山德面前，她或许会颓废，可在别人面前，她向来信心十足。 七杀：“对！我们一定会胜利！” 那一世人类结局怎样，她不知道。 但她来了，那么灭亡的必定是鬼脑！ 封神世界她都能搞定，何况区区人工智能？ 这个世界确实诡异，空气中的杀机、对修炼者的压制等等也确实凶险，但再险能险过诸神战场的封神世界？ 她不信。 到了山脚稍事休息，岗哨带着大家穿过一片原野，爬上小山坡。 “看到了吗？它们就在前面！” 陈山德沉声道：“看到了！” 他手里举着自制的简易望远镜，凝神看向不远处的侦察序列。 七杀也看得专注。 那是一些半人高的小机器人，外形与人类极为接近，线条流畅，通体银光。 有种科技之美。 它们用什么金属合成，人类已经完全不知道了。 只知道很坚韧，难以破坏。 行进方式非常灵活，平地靠滑，坡地靠蹦。 动作整齐又不僵硬。 如果给它们穿上衣服，远远看去，会像是看到一群小学生。 “侦察序列的中枢在哪儿？” 龙御天冷不防问道。 七杀：“左臂内侧。只要砍下左臂，它就死机了。” 人类与人工智能对抗一千多年，并非一无所获。 大概知道各序列的弱点。 但知道是一回事儿，能不能打掉其弱点又是另一回事儿。 龙御天皱眉，“你们信息滞后了！侦察序列两个月前升过级，左臂一断，就会自爆！” 七杀：“......那要怎么办？” 原身的记忆中，侦察序列升级是在半年后，怎么现在就升了？ 龙御天：“左脚有一根传输神经，砍左脚，能让它半死机。” 说完去找陈山德，跟他分享了这一信息。 陈山德一身冷汗，千恩万谢。 如果还按以前的打法，断了侦察序列左臂，让它当场自爆，那这次肯定死伤惨重！ “龙兄弟，你真是我们的贵人，福星！” “陈哥太客气了。是我的错，没有想到早点跟你们说。” 龙御天很谦虚。 陈山德：“怎么是你的错？你是以为我们知道！” 要不是龙兄弟临时考核云起，也不会发觉这天大的漏洞。 迅速将这宝贵的信息传下去，并在龙御天的建议下，重新调整作战部署。 半个小时后，宗晓悟这一队分开引敌。 其余各队埋伏好，等侦察序列分散进入埋伏圈，悍然杀出！ 第1570章 我叫时云起(8) “锵！” 刀刃击在侦察序列银白的金属身躯上，激起一阵火花。 但侦察序列毫发无伤。 发声系统冷漠地播放电子合成音，“人类已经被淘汰，请接受你们的命运！请接受你们的命运！” 七杀：“不接受！” 电子合成音：“抵抗没有出路，抵抗没有出路！自杀是你唯一的选择！请你自杀！” 七杀：“滚！” 王修矛：“......云起，你为什么要跟它说话？” 跟这些铁脑袋机械鬼，有什么可说！ 七杀：“不为什么，无聊。” 可能是因为这声音有点像001，她怼惯了。 王修矛躲开一发激光，扬声道：“专心点！” 七杀：“好！” 侦察序列左右两只手都能发出激光，这也是它的最强武器。 激光要是射中人体，下场可想而知。 不是被切割，就是被洞穿，九死一伤。 但它发射激光前，头顶会闪烁，因而只要动作够快，还是能闪开。 而且，每发射一次，就有五秒的蓄能时间。 大家便利用这五秒砍它左脚。 直接砍，自然也不行，砍上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砍断。 得找准它的关节，从薄弱处砍。 龙御天示范了好几次，大家才掌握技巧。 学得最好的依然是七杀。 只需要一刀，就能让侦察序列半死机。 虽还能动，但眼中光芒熄灭，发射不出武器。 然而这还没完，还要拆开它左臂，将中枢球取出来砸碎。 如此才算是彻底解决。 七杀和柳眉一组，她负责砍腿，柳眉负责拆机。 双方配合默契，速度极快。 但速度最快的还不是她们，而是龙御天。 只见他左手提砍刀，右手拿柄锋利的匕首，砍腿拆机都自己来。 没一会儿，他周边就被清出了一片安全之地。 地上堆满了侦察序列的残肢，以及碎裂的中枢球。 速度之外，难得的是姿态潇洒，头发就算乱了，也乱得十分有型。 七杀看着他，就像看着偶像剧中的男主。 无论遇上什么状况，天崩地裂也好，狼狈落魄也好，男主总能保持他的帅。 七杀：“小智障，你说他是不是把帅字悍死在头上了？” 问完才想起，小智障还没上线呢。 总之，在这不见鲜血但残酷异常的战场上，龙御天像是拿着另外的剧本。 在那个剧本里，他游刃有余，无所不能，标准大男主。 而其他人拿的，则是末世艰苦求生剧本。 “云起看什么呢？” 龙御天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目光，砍了一个侦察序列后，回身发问。 七杀：“......没什么。” 龙御天深深凝视着她，忽然露出个了然于心的笑容。 一脚踹翻她身侧的侦察序列，笑道：“想看就看个够。” 七杀转身继续对敌。 刚说他帅，他就油腻得要命，太平洋的水都去不了他的油。 柳眉看一眼龙御天，再看一眼七杀，唇角微扬。 云起长得好，龙兄弟也长得好，两人站在一起，跟幅画儿似的，无比般配。 七杀：“阿柳姐，你别胡思乱想。” 柳眉手上不停，刷刷拆机，神情很无辜，“我想什么啦？我什么都没想！” 七杀张了张口，又觉得语言是脆弱的，索性什么都不说。 龙御天看看她们，也是笑而不语。 当最后一个侦察序列倒下，天已经快黑了。 这一场仗打下来，七杀最深的感触只有四个字：冷静、精准。 与鬼脑、机械鬼的长久对抗，让人类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也锻炼出了好身手。 没有一个招式多余，没有一个走位无用。 所有人，都力求用最小的体能，瓦解侦察序列的武装能力。 因而必须精准。 另一方面，人类对人工智能恨之入骨，但又知道这些鬼东西没有感情，对着它们发泄恨意，会让自己显得可笑且愚蠢。 那恨意只能深埋于心底，成为基因里的本能，不死不休。 因而表现出冷静。 三千多年前的人们若是见了，就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外科手术般的战争。 没有慷慨激扬的陈词，没有义愤填膺的对骂，只有刀刀入骨的沉默，深入骨髓的仇恨。 七杀穿越过那么多世界，却从没打过这样的仗，感觉很新奇。 “龙兄弟，这次多亏了你！” 陈山德拖着长刀走过来。 龙兄弟教的惊雷刀法，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又有他分享信息在前，竟然一个人都没死，只伤了二十多个。 柳眉去看过，全无性命之忧。 这都是龙兄弟之功。 龙御天正色道：“陈哥，你要是再这么说，就是把我当外人！” 陈山德敬佩他不居功，也觉得自己要是再一味感激，真会显得见外，哈哈大笑道，“龙兄弟，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兄弟！” 王修矛、董河等人，也纷纷表示要和龙御天亲如一家。 龙御天含笑谢过，提醒大家尽快打扫战场，早点回山。 这是正理，陈山德和几名队长也不再闲话，分头督促。 第1571章 我叫时云起(9) 古时打扫战场，主要有两个目的。 一是搜集可用物资，二是掩埋尸体，以免发生疫病。 如今不同了。 打扫战场只有一个目的，销毁机械鬼残骸。 如果不销毁，其它机械鬼发现后，会拖回去重新熔炼。 不到两天，就又是一群生龙活虎的机械鬼。 那这场仗差不多就等于白打。 所以很久之前，人类就有个不成文的约定，若来得及，战后一定要打扫战场。 为此，有人专门发明出烈阳剂，小小一瓶，就能将一堆机械鬼残骸烧成灰烬。 这也是种极厉害的对敌武器，曾经烧过数十万重型序列。 只是后来鬼脑升级，所有机械鬼都有探查烈阳剂的功能，一旦烈阳剂滴到它们身上，就会迅速将其包裹，抛向人类阵营或者远方。 因而到了现在，烈阳剂只用于烧毁死机后的机械鬼。 等大家将侦察序列残骸堆成四堆，陈山德小心地倾倒数滴，然后点火，撤退。 大伙儿跑了半个多小时，还能看到烈火熊熊。 “云起，累吗？” 龙御天一直在七杀身边，见她身姿踉跄，伸手想扶她。 七杀：“不累，不用，谢谢！” 她当然不累。 身姿踉跄，是因为发现大家脚步沉重，越来越慢。 她要是还精神抖擞的，多少有点不合群。 陈山德也看出众人体力不支，擦一把汗，道：“原地休息十分钟！” “累死我了！爸，妈，你们女儿超级厉害，今天砍翻五个机械鬼呢！晚上给我托个好梦！” 罗玉第一个倒下，看着头顶星空喃喃自语。 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战绩，真爽。 她自顾自笑了一会儿，微微侧头，看向龙御天。 刚才在战场上，她一时疏忽，险些被激光射中。 是龙御天丢出一根机械残骸，打到她膝弯让她卧倒在地，才留有命在。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顺着龙御天的视线，她看到了七杀。 ......原来，龙大哥这么喜欢云起。 他的目光里，藏着很多很多的情意，含蓄，又让人心动。 罗玉有些惆怅。 但念头一转，谁不喜欢云起呢？她也喜欢。 也只有云起这样的姑娘，才能令龙大哥一见钟情。 无论如何，龙大哥的心愿，她要帮他达成。 云起现在还小，不解风情，但等她长大点就会发现，配得上她的只有龙大哥！ 罗玉正琢磨着当红娘，忽见龙御天猛然起身，疾声道：“快走！” 见他如此，陈山德心知必有突发状况，也不多问，立刻整队。 但还是晚了。 所有人都听到了周围传来的轰隆声。 那是重型序列行进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他们被包围了。 重型序列的“重型”，指的是它们使用的武器，而不是躯体沉重。 实际上，如果不是完成了包围，重型序列可以不发出一点声音。 鬼脑两年前升级之后，重型序列就多出了“浮空”这个功能。 “前方人类，逃跑、挣扎只会增加你们的痛苦，请立刻放下武器，排队等候处决！排队等候处决！” 四面八方传来电子合成音。 重型序列如钢铁洪流，冰冷无情地涌向包围圈中的众人。 罗玉面色惨白。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日。 正面遭遇重型序列，无人能够幸免。 “没关系，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宗晓悟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他们不想死，也不畏死。 陈山德私下里伤春悲秋，多愁善感，此时却很淡定。 从容安排好队形，大声道：“兄弟姐妹们，弄死一个够本，弄死两个血赚！怎么算，咱们都不亏！” 柳眉走到他旁边，面无表情地道：“才一两个？你就不能大气点？” 方俭明：“老陈，我早就想说了，你这个人呐，格局太小！” 郝长志：“哈哈，不只格局小，还婆婆妈妈！” 陈山德：“喂，你们不能仗着快死了，就这么没底线地损我！我好歹是大哥，是首领！” 董河：“怎么，还想秋后算账？哈哈，等下辈子吧！” 七杀：“大家莫慌......” 到了山外，她所感受到的杀机更盛，因而没有放出神识。 也就没能及时发现钢铁侠般的重型序列。 但她有把握摧毁它们。 至于怎么解释她的强大力量，呆会儿再想。 可她话没说完，龙御天就上前一步，沉声道：“重型序列并非不可战胜，没有人会死在这儿，我保证！” 说着看向七杀，温声道：“云起师妹，不要怕！” 陈山德：“龙兄弟，你还有什么办法？！” 龙御天微微一笑，“日月同辉！” 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他凌空跃起，抱元守一。 双掌之间，逐渐出现一个闪耀的光团。 待重型序列离得更近，他便将光团狠狠砸出。 大音希声。 光团撞上重型序列，应该是有声音的，但没有人听到。 这一刹那，谁都说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只觉得五感丧失，心神失守，自己跟不存在了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才回神。 而这时，包围他们的重型序列已经全部被肢解、死机。 龙御天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但就算他躺下了，姿势也依然帅气，大长腿十分显眼。 “龙大哥！” “龙兄弟！” “快快快，抬上山！” 七杀站在原地，看着众人扑向龙御天，有种微妙的不适感。 这种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的角色，一向由她扮演。 龙御天，抢了她的戏份！ 第1572章 我叫时云起(10) 抬回去后，龙御天足足昏迷了三天才醒。 柳眉诊断出他是因为内力用尽，气海枯竭而晕，并无大碍。 只要好生休息，就能渐渐恢复。 大家这才稍微放心，但还是一有空就来探望，陈山德、王修矛、董河等人，更是轮班值守。 这一次，龙御天对大石窟恩重如山。 如果没有他，所有人都回不来。 龙御天醒来第一句话是，“云起！你在哪儿？” 屋里一群人唰地分开，将七杀推上前去。 “龙师兄，你醒了？” 七杀木然道。 龙御天看着她，如释重负地道：“你没事就好。” 说完又掩饰般地道：“不，我的意思是，大家没事就好！” 但有些事情欲盖弥彰，在场没有傻子，谁看不出来他将云起放在心尖尖上？ 以陈山德为首，全都乐见其成。 问候了龙御天的身体，表达了关心，便将“照顾龙兄弟”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七杀。 陈山德还将她叫到门外，满怀感情地道，“龙兄弟这一招日月同辉，也是他刚学会的。使用时对自身损耗很大，但他为了我们义无反顾，奋不顾身！这种铁血真汉子，值得相交！云起，小叔将他交给你，相信你不会辜负小叔的期望！” 七杀：“所以爱会转移？” 陈山德：“......嗯？” 七杀：“龙师兄一来，你们就都爱他不爱我了，哼！” 说完转身进去，用力甩上门。 陈山德苦笑，“小丫头什么都不懂！” 他再迟钝，也看得出好些女孩喜欢龙御天。 虽然龙御天眼里只有云起，但云起要是再拒人于千里之外，难保那些女孩不主动示好。 毕竟谁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 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万一龙御天被打动，再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侄女婿？ 他仗着身份之便，给他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为的不是龙御天，而是云起。 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陈山德怀着“做好事不求回报”的心情，背着手悠哉游哉地走了。 屋内，七杀坐到床前的木椅上，一脸平淡地道：“龙师兄，我不太会照顾人，你要是需要什么，建议自己动手。” 龙御天的声音低醇柔和，“你留在这里，就是对我最好的照顾。” 听他又开始说这种小言台词一样的话，七杀感觉手有点痒。 在揍他和忍一忍之间犹豫良久，还是决定忍他一忍。 心里不无沧桑。 一名剑修，竟然学会了忍耐。 鬼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啊！ 遥想当年一言不合就拔剑的日子，多么的快乐，多么的洒脱！ 七杀暗暗为自己掬一把清泪，诧异地道：“龙师兄这话有点怪，我可不是医生。” 龙御天握拳抵唇，笑得欢快。 “云起，你不是医生，却是我的灵丹妙药！” 七杀快吐了。 帅而不自知，会增添独特的魅力。 帅而自知，并且不断卖弄这种帅，就会令人反胃。 何况，她又不是真的时云起，帅哥见多了！ 普通的帅哥不提，神仙太子朱慈烺、天命之子盛锦州、大明星楚辞，还有封神世界那一群，谁不帅得掉渣？ 都不用大师兄出场，就能甩他八条街。 不想再跟他绕来绕去，决定把话说清楚，“龙师兄，你是不是喜欢我？” 龙御天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愣了下才调整好表情，柔声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七杀：“那就是喜欢？” 龙御天深情地看着她，“喜欢，从未有过的喜欢！想和你长长久久在一起，早上看日出，晚上看日落！” 七杀：“我也喜欢你。” 龙御天张开双臂来抱她，满足地叹道：“两情相悦，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 七杀推开他的手，“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 龙御天：“为什么？” 莫非是有人反对？呵，谁反对，他要谁的命！ 七杀大义凛然地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龙御天看着她，看着她，忽然擂床大笑。 “云起，你，你，哈哈！你怎这么可爱！” 七杀：“......你再用力点，床就散架了。” 龙御天：“哈哈，你所说的匈奴，想必是指鬼脑？” 七杀：“没错！” 龙御天：“那句话，是名将霍去病说的？” 七杀：“对！” 龙御天怜悯地道：“那你知不知道，霍去病二十四岁就死了？” 七杀：“英雄少年，虽死犹生！” 龙御天耐着性子劝道，“人之有情，如同春花秋月，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现象，与抵抗鬼脑并不矛盾。” 七杀坚定地道：“不，我心匪石，不可转也！龙师兄，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就请尊重我的意愿！” 说完不等他再叭叭，迅速离开。 第1573章 我叫时云起(11) “云起，你，唉！” 陈山德看着眼前的小侄女，既有些好笑，又有些头疼。 七杀忙着吃饭，头也不抬地道：“小叔，别动不动就叹气，老得快。” 陈山德：“......龙兄弟都跟我说了。” 七杀敏感地道：“说什么？” 一个大男人，整天搬弄是非，也不知谁教的。 陈山德给她夹了块肉，平平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话是好话，就是说出来有点羞耻。 七杀放下筷子，用手帕擦擦嘴，一脚踏在凳子上。 举起右手，铿锵有力地道，“没错，匈奴未灭，何以家为！鬼脑不死，何谈人生！我时云起，将终生投身于抗击鬼脑的伟大事业中！谁若乱我心神、阻我道路，谁就是我的仇人！” 整个食堂的人都被她震住了，全部看着她。 神情介于震撼与尴尬之间。 主要是，很久之前，就已经不兴这一套了。 抗击鬼脑犹如吃饭睡觉一样自然，不需要多说。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是该鼓掌还是该爆笑呢？ 柳眉被陈山德目光催促，不得不开口，“云起，抗击鬼脑是长期的战争，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完不成，自有后来者！” 七杀：“不，我已决定，在我有生之年清除鬼脑，还人间朗朗太平。我们的下一代，会有安宁幸福的日子！他们不需要担心机械鬼的追杀，只需要担心明天的作业和工作难不难！” “好！” 陈山德心潮澎湃，眼眶微红。 豪情如斯，赤诚如斯，不愧是时大哥时大嫂的女儿，也不愧是他陈山德的侄女！ 以为她还未长大，谁知她竟有这般志向！ 自己真的不必再为她担忧。 她心里有数得很！ 啪，啪，啪！ 门口传来掌声，龙御天不疾不徐地走进来，看着七杀微笑道：“云起，昨晚你跑得太快，我没来得及跟你说，你的志向，也正是我龙御天的志向！你我志同道合！” 七杀暗想这狗皮膏药是甩不掉了？ 肃声道：“龙师兄，你很好，但是，我心许国，再难许卿！” 这时已经没有国的概念，不过众人都知道她要表达的意思。 罗玉双眼紧盯着她，呢喃道：“云起，云起！” 除此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胸中有一股气被引动。 她没有将鬼脑终结在这一代的妄想，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大能耐，可如果云起振臂一呼，她愿随云起奋勇杀敌！ 纵然身死，那也死得其所，无怨无悔！ 有这种想法的，又何止罗玉一人。 食堂里这些，有一个算一个，看向七杀的目光大大不同。 以往看她如妹妹、如孩童，此时看她，如同看到她的父亲，风帅时证。 风帅曾叹息，人类虽然还在抵抗鬼脑，却已经失去了勇气。 他们不明白，既然还在抵抗，又怎么能说失去了勇气呢？ 但现在明白了。 风帅没说错。 他们确实失去了勇气。 云起敢说的话，他们不敢说。 云起敢想的事，他们不敢想。 抵抗鬼脑，早已成为一种麻木而机械的运动，大家当日常来做。 更可怕的是，大部分人，似乎习惯了与鬼脑共存。 云起现在站出来，告诉大家，不可以！ 是的，不可以！ 这是两个物种之间为了生存而爆发的厮杀，你死我活，不共戴天，容不得半分侥幸！ 必须孤注一掷，必须全力以赴，必须坚定信念！ 龙御天看着众人的神情，心知没有人会再支持他亲近时云起，虽有小小遗憾，倒也不失望。 来日方长。 下山那天，他大大方方地请求七杀送他。 七杀也大大方方地送了。 路上龙御天说了许多东瑶山的趣事。 临分别时又诚恳地道：“云起，我还是希望你能跟我回东瑶山，不是为了我的念想，而是东瑶山能学到很多知识。” 七杀：“两个月后你不是还要来吗？到时我再跟你去！” 作为人类圣地的东瑶山，她很好奇。 但现在去了，份量太轻，只能知道一些表面的东西。 两个月后，那可就不同了。 龙御天正在做的事，她也能做。 而且能做得更好。 龙御天：“好！那么，期待与你的下一次相遇，再见！” 他没有说更多话，但眼眸中蕴含着深邃的情感。 因其克制，更显情深。 七杀内心抓着他的头发，狠命往石头上砸。 边砸边吼，正常点，你丫能不能正常点？！ 口中淡淡道：“再见。” 第1574章 我叫时云起(12) 乌鸦山脉并不是一座小山峰，由连绵不断的山峦组成，秀美雄壮，千岩万壑。 若从空中俯瞰，丛林幽暗，长喙尖锐，如乌鸦展翅。 因此得名乌鸦山脉。 当然了，你要说它像鹦鹉、黑鸫，那也像，估计取名者偏爱乌鸦。 大石窟聚集地坐落在乌鸦背部，头顶、双翅、尾羽、腹部还有别的聚集地，大小加在一起，共有八个。 就像以前的村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区别在于每日劳作之余，还要勤练武功、抗击鬼脑。 这也是当下人类幸存者的生态缩影。 曾经的大城市、大平原，都被鬼脑占据，只有那些磁场紊乱的高山峡谷，才能成为人类的庇护之所。 这些地区的磁场之所以会紊乱，并非自然形成。 而是因为人类与人工智能第一次大型交战时，人工智能使用了一项技术，超能电磁脉冲波。 全球范围内使用。 人工智能的意图，是用这一技术带走全体人类。 可它没有想到，人类虽然死伤过半，却并未灭绝。 电磁脉冲波还改变了许多高山峡谷的磁场，使其不容易被人工智能探查到，若是靠近，还有可能损坏中枢球。 这一意外，令得人工智能沉寂了两年，人类利用这一时机，逃入有磁场的地区。 不可否认，如果人工智能不使用这一技术，按部就班地进行屠杀，人类没有时间等来基因进化，也没有能力与之对抗一千多年。 智脑升级后，称其为“蒙昧时代的可怕错误”，之后的无数次升级，都没能弥补这一漏洞。 对于人类来说，则是天不亡我。 但没有一个人觉得那是幸运，因为，死于电磁脉冲波的那几十亿，是真真切切死了。 谁人不悲痛，谁家不哀伤？ “云起，歇一会儿！” 陈山德看看天上的大太阳，招呼七杀歇息。 七杀不累，但还是依言坐到树下。 陈山德斟酌道：“云起，你跟小叔说实话，你究竟想做什么？” 龙兄弟一走，她就说要去拜访各位邻居。 问她有什么事情，她又不说。 七杀：“不做什么，就是想了解一下大家。” 陈山德：“......了解大家？” 谁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儿？ 七杀：“同在乌鸦山脉，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多了解一些，合作起来会更愉快！” 陈山德沉默半响，“云起，你是不是觉得小叔很蠢？” 所以随意敷衍。 七杀：“......没有啊。小叔何出此言？” 陈山德有点伤心，“你都不跟小叔说实话。” 七杀：“其实我说过的，只是你不怎么信。” 陈山德：“什么时候说过......” 话没说完，忽然止住。 也许，似乎，大概，她真说过。 可他以为，她只是在表达志向！ 七杀：“我说，我将终生投身于抗击鬼脑的伟大事业中！把各聚集地整合在一起，只是第一步！” 陈山德：“......这就开始了？” 七杀：“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陈山德头脑纷乱，“可是，大家未必听你的！” 不说其它聚集地，就说大石窟，大家虽然喜欢云起，平时也护着她，但她要是想当首领，也没几个人同意。 七杀胸有成竹地道：“若是往日，自然不行。现在么，应该会听我说上几句。” 陈山德：“为什么？” 七杀：“因为，龙师兄刚去走过一遍。” 陈山德：？ 七杀：“小叔，你服不服龙师兄？” 陈山德：“服！” 不仅服他的武功，也服他的人品。 七杀微笑道：“我想邻居们也服他。而我，是他亲口承认的师妹！” 陈山德半张着嘴，像是第一次认识一样看了她半天。 “云起，你，你是想摘桃子，截胡？！” 七杀正色道：“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小叔忘了吗？龙师兄说过，他与我志同道合。既然志同道合，分什么彼此！我们在做的，是同一件事啊！他若知道了，也只有高兴的份！” 忍着不跟龙御天闹翻，不就是想让他打头阵？ 她也不是想抢他的功劳，更不是想跟他竞争“人类曙光”的称号，只是想为人类大业尽一份力。 天空那么大，他们完全可以各自闪耀，互为光芒。 龙师兄心胸宽广、善解人意、体贴入微，肯定能理解她。 陈山德觉得不太对。 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就感觉智商跟她不在一个层次。 “好吧！云起你记住，无论你想做什么，小叔都支持你！” 七杀：“要是哪天我跟龙师兄意见相左呢？” 陈山德斜睨她，嗤笑道：“你们不是志同道合吗？” 七杀：“万一，我是说万一！” 陈山德拍一下她的头，“自己想！走了！” 竟然问出这种问题，真是该打。 龙兄弟很好很优秀，可真到要选择的时候，他选的只会是云起。 人心有私，亲疏有别。 第1575章 我叫时云起(13) 玉水泉聚集地的首领名叫白檀木，刚带着队员跑完五十公里负重越野，就听岗哨急报，大石窟首领陈山德来访。 “不年不节的，又没有机械鬼大规模围剿，他来做什么？” 队长金一柱小声嘀咕。 白檀木利索地解下绑腿，漫不经心地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抬头，是张英气勃勃的脸。 虽不如龙御天，也是位俊朗帅气的青年。 双目炯炯，特别有神。 “陈兄！” “白兄！” 到了议事厅门口，白檀木急走几步，陈山德也起身相迎。 两人哈哈大笑，像最亲密的兄弟一样相拥。 拥抱两秒迅速分开，陈山德笑道：“冒昧前来，望白兄不要见怪。” 白檀木笑得真诚，“陈兄说哪里的话？贵客临门，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两人说了几轮客套话，白檀木言归正传，问道：“陈兄此来，有何要务？” 身为首领，每日琐事不少。 不是想外出就能外出的。 陈山德笑道：“要务没有，只是带侄女认识一下各位，长长见识！” 转头叫道：“云起，还不见过你白大叔！” 七杀拱手，“见过白大叔！” 白檀木：“......我没那么老吧？” 他今年刚满二十四，风华正茂，青春年少，怎么就成大叔了？ 陈山德大方地一挥手，“你我平辈论交，我的侄女，自然也是你的侄女！” 白檀木敬谢不敏，“陈兄，我们不是亲戚，各论各的。” 这种辈分，谁爱要谁要！ 对七杀笑道：“很高兴认识你，云起妹妹！” 他知道时云起，风帅的女儿，被大石窟当成小公主。 只是还没有见过面。 没想到她长得这么美，这么有灵气。 可惜了，生于末世，再美再灵都是浮云。 七杀：“白大哥，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白檀木婉惜着她的生不逢时，试探道：“云起妹妹难得出门，若有空闲，在我们这儿多住几日！” 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直说啊！ 七杀微笑，“多谢白大哥盛情，但我们还要去其它聚集地，明早就得离开。” 白檀木微微皱眉，“去其它聚集地？陈兄，出了什么大事？”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到处串联？ 大石窟信息向来比他们灵通，难道，鬼脑要围剿乌鸦山脉？！ 陈山德看一眼七杀，“你问她。” 又不是他想来的，怎么说得清楚。 白檀木暗暗吃惊，他原以为这两人之间，主导者是陈山德，现在看来，竟是时云起？ 不等他发问，七杀笑道：“白大哥莫急，并无大事。” 顿了下，接着道：“师兄回去前，跟我说总是闷在屋里会见识短浅，武道也难以进阶，让我多多外出开阔眼界。所以，我才请小叔带我拜访大家。” 白檀木若有所思，“你师兄是？” 七杀：“东瑶山龙御天，前不久来过玉水泉，白大哥肯定认识！” 果然！ 白檀木笑道：“何止认识！还得他指点，不胜感激！云起妹妹，你怎么叫他师兄？” 七杀：“张晏先生，是我父亲的老师。” 白檀木恍然，“原来如此！” 张家弟子，对外都是同门。 不过，龙御天肯跟她说那么多，显然是对她很上心。 这也正常。 他要是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师妹，他也上心。 既然没有大事，只是来认识一下，白檀木便放松心情，张罗厨房烧几个好菜。 还拿出果子酿的小酒，一人倒了小半杯。 度数低不会醉，只让人面上微红。 借着些微酒意，白檀木抓住陈山德，笑道：“陈兄，我想请教你几招！” 他是武道明幽境，陈山德也是明幽境。 之前比试过两次，不分胜负。 但前段时间得龙御天指点，他自感颇有进益，想跟陈山德再比试一场。 陈山德平生最好武，哪有拒绝之理？ 一口喝完杯中酒，“正有此意！” “请！” 两人走到院中，一抱拳，你来我往开始交手。 这种层次的比试，在七杀眼里实在太小儿科。 但她还是认真地看着。 他们武功差，是因为没有机会学，如果和她有同等机会，未必比她差多少。 所以她没有资格轻视他们。 半个小时后，陈山德卖个破绽，以一招双风贯耳赢得比试。 白檀木有些沮丧，“我还以为我进步大，没想到陈兄进步更大！” 陈山德拍着他肩膀，笑道：“龙兄弟不光指点了你，还指点了我！” 白檀木：“......并没有被安慰到。” 反正输的还是他。 七杀：“小叔，龙师兄也指点了我。” 陈山德：“嗯？” 七杀重新扎紧头发，“请小叔赐教！” 陈山德皱眉，“别胡闹！” 云起虽然悟性高，却只是开山境，跟明幽境隔着两个大境界，怎么打？ 七杀：“试一试嘛！” 白檀木和他手下几名队长也凑趣，“来来来，试一试！” “陈首领不敢答应，莫不是怕了你小侄女？” “龙大哥的师妹，一看就很厉害呀！” 还有人给七杀鼓劲，“妹妹别怂，上！” “咱不怕他！” “我看好你哟！” 七杀一一回应，“多谢各位哥哥姐姐！” 气氛烘托到这儿了，陈山德不打也不行，无奈应战。 “输了不许哭，小叔不会哄人！” 七杀：“不哭，绝对不哭！” 呵呵，谁哄谁呀！ 第1576章 我叫时云起(14) 刚开始，陈山德还想着我怎能跟云起较真，只守不攻，一味退让。 十招过后，守不住了，谨慎对招。 七杀气定神闲，与他缠斗二十分钟，使个抱山揽月，将他轻松放倒在地。 “好！” 围观者一片哗然，掌声阵阵。 陈山德高大健壮，时云起纤弱娇小，对比鲜明。 可高壮的陈山德，在时云起手里就像个大号布娃娃，叫他跳他就跳，叫他躺他就躺。 乖顺无比。 大家也看得出，不是陈山德听话，故意配合时云起。 而是时云起出招精绝，浑然天成，逼着陈山德只能往她预定的路子上走。 这姑娘，厉害！ 白檀木想得多一点，这叔侄俩是不是在这儿演戏呢？ 但是，他们演戏的目的是什么？ 若说是要压玉水泉一头，陈山德已经胜了他。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 作为当事人，陈山德的感触比旁观者更深。 捂着胸口坐起来，不敢置信地道：“云起，你竟然能打赢我！” 哪怕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会叫他更惊诧。 七杀拍拍手，抱拳笑道：“承让承让！” 陈山德：“不是，我没让你！快告诉我，你的武功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高强？” 七杀：“我也不知道呀。不过，那天送龙师兄时，他说......” 陈山德催促道：“说什么？” 七杀卖个关子，“这事太蹊跷，说了你也不信！” 陈山德急道：“你说，我信！” 七杀：“好吧。龙师兄说，我上次受伤，可能因祸得福，打通了什么什么脉。” 人不在，随意编。 往后若是拆穿也没什么，她就说是自己那么想的，只是怕别人不信，才借了龙师兄的名头。 龙师兄怜香惜玉，宽以待人，定然不会怪她。 陈山德：“任督二脉？” 七杀：“没错，就是任督二脉！” 小叔肯定没少看武侠小说。 陈山德迟疑道，“可是，打通任督二脉，功力大增，是传说中的事儿！” 七杀无所谓的神情，“所以说你不信嘛！” 白檀木在一旁听着，越发觉得他们在演戏，很假很浮夸。 什么任督二脉，他们咋不说神仙附体呢！ 笑着邀约，“云起妹妹，咱们过几招？” 他看得技痒，也想试试她的功夫。 七杀：“好呀！” 陈山德刚猛，白檀木却是灵活机变。 但他连陈山德都打不过，又怎是七杀对手？ 七杀算着时间，约莫二十分钟，一掌送他到陈山德脚边。 陈山德扶他起来，口中责备道，“哎呀，这孩子没轻没重！摔坏你白大哥！” 白檀木：“......陈兄多虑了，她白大哥不是易碎品，没那么容易坏！” 张家不愧是武道之源，弟子个个不凡。 一个龙御天让他心服口服。 又来一个时云起，小小年纪，还是女孩儿，武功竟也这么高！ 如果有机会，他也想拜入张家！ 七杀负手而立，“还有谁？” 到了这时，玉水泉众人已经相信陈山德没有放水，时云起打败他凭的是真本事。 自家首领也败了。 那还有谁能赢她？ 但不管能不能赢，也想打一场！ 以武会友，人生快事！ 纷纷应声，“我！” “还有我！” “云起妹妹，我打不过你，轻一点！” 几名队长轮流请教，七杀很给大家面子，都是二十分钟。 白檀木小声问道：“你的极限在哪里？” 七杀：“不知道。” 白檀木感觉这话有吹牛的嫌疑，但还是向她竖起大拇指。 第1577章 我叫时云起(15) 有句话说得好，交情都是打出来的。 七杀和玉水泉众人打了半晚上，这好感度也是蹭蹭往上涨。 次日分别时，大家都依依不舍，让她一定再来做客。 陈山德心说她肯定再来，就不知道你们欢不欢迎。 其余聚集地，也是这一套模式，先上门交好，再展示武力。 所有人都对七杀印象深刻。 但陈山德还是疑惑，“这有什么用呢？大家认的还是龙兄弟。你在他们心里，首先是龙兄弟的师妹，其次才是时云起！” 七杀：“慢慢来，不着急。” 这一次走访，也让她见识了龙御天运势之强。 他的头上，肯定有个无形的主角光环。 那么多的聚集地，那么多的人，桀骜者有之，刺头有之，心胸狭窄者有之，但提起龙御天，竟然没有一个人说他不好。 她能这么快得到大家的认可，也是借了他的光。 但没关系，一次两次，大家认她是龙御天的师妹，次数一多，认的一定是时云起本人。 谁借谁光，目前还不能下定论。 见她不在意，陈山德心念一转，也对，自己似乎想得太多。 云起又不是要跟龙兄弟互别苗头。 大家如果能在看到龙兄弟的同时看到时云起，就已经很不错了，足以告慰时大哥时大嫂在天之灵。 回到大石窟，七杀宣布自己想当队长。 柳眉：“......为何这么突然？” 眼下已有的五位队长，没一位是女士，全员男性。 这并非重男轻女。 一方面是因为男女体力天生有差异。 另一方面，则是大石窟的女孩子们在武道上天赋有限，没有特别出彩的人物，数次考核，都没能成功上位。 若是为了彰显男女平等，强行让女性担任队长，等于害人。 对男同胞也不公平。 但长此以往，女性的话语权会越来越轻。 也许某一天，将重蹈男尊女卑的覆辙。 因而柳眉早已期盼着有位女队长横空出世，可这种事情勉强不来。 七杀：“因为我要......” 陈山德接过她的话头，语气平淡地道：“因为你要终生投身于抗击鬼脑的伟大事业中。” 这句话听了好几遍，他已背得滚瓜烂熟。 七杀：“正是！” 柳眉抚额，“你们说话的方式，能不能简单点？” 生活不是影视剧，动不动就喊口号真的好吗？ 七杀觉得够简单了。 陈山德：“简单点来说，她今天想当队长，明天还想当首领。” 柳眉沉默数秒，“凭什么呢？” 陈山德深沉地道：“就凭她能打败我！” 素来淡定的柳眉喜形于色，拉着七杀急切地问道：“真的？” 七杀：“真的！” “哈哈哈！” 柳眉叉腰大笑，“云起好样的，老娘终于扬眉吐气了！” 陈山德：“......我说了不算，得大家投票！” 柳眉：“呵，投就投，怕你不成！” 投票结果十分喜人。 在七杀将陈山德、王修矛、董河、郝长志、方俭明、宗晓悟等人依次放倒后，全员通过她为大石窟第六位作战队队长。 队员就从原有的五队中招募，柳眉第一个报名，罗玉第二个。 各位队长没有意见，首领陈山德也没有。 他们都在琢磨一个问题，要怎么样，才能跟云起受一样的伤？ 打通任督二脉，他们也想！ 云起之前只是开山境，任督二脉一打通，立时达到了明幽境，功力还十分深厚。 受次重伤换回境界提升，值！ 为防止他们跑偏，七杀特意提醒道：“这种好事可遇而不可求，我上次也是诸多巧合，你们不一定有我走运。” 王修矛：“呵呵，还是想试试，不死就成。” 柳眉在旁冷然道，“云起自幼修习张氏心法，才能在垂死之际冲开经脉。你们可没学过，还是省省吧，老老实实练武才有出路！” 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如今她也想明白了。 云起受了必死之伤，能熬过来，定是因为她在临死之前奋力一搏，冲击任督二脉。 而她有此力量，则是因为张氏心法。 任督二脉一通，身体复原不说，武功也得到提高。 又有龙御天耐心指导，方能进阶明幽境。 她羡慕，但不想尝试。 为了没有把握的事情置自己于险地，这不是她风格。 七杀见大家面露失望，笑道：“想要打通任督二脉，也不是非得受伤。” 董河眼睛一亮，“怎么说？” 如果不是有云起这个活生生的例子，他都以为打通任督二脉只是一种美好的想象。 在他的观念中，武道靠的是日复一日的练习、长长久久的积累，哪能打通两个穴位就突飞猛进呢？ 这不科学。 但云起用自身经历证明，纵然不科学，那也存在。 七杀：“我小时候好像听父亲说过，古时武者，有完整的办法主动打通任督二脉！” 董河的眼神充满希冀，“你会吗？” 说完发现，在场所有人都用关爱智障的目光看着他。 随即反应过来，云起若知道，早就打通了，何必还等受重伤。 自嘲道：“看来我们是没这福分了！” 七杀：“董哥别丧气，我现在是不会，但我会好好研究，争取让大家都能享享这个福！” 这事儿很悬，可众人看着她坚定执着的小眼神，又莫名觉得可以抱有两三分希望。 便都含笑道：“好，我们等着！” 第1578章 我叫时云起(16) “云起，吃点干粮！” 宗晓悟把玉米饼往七杀手里塞。 七杀拒绝，“我不饿，你吃吧。” 宗晓悟：“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哪能不吃呢？” 云起要是饿出毛病来，大伙儿饶不了他。 七杀怕了他的唠叨，只好拿起一个饼子，就着水壶里的凉白开细嚼慢咽。 几千年过去，华夏人不喝生水的习惯还一直保持着。 宗晓悟笑道：“这才乖！” 又给她剥了个鸡蛋。 前几日，岗哨探得有支轻型序列小分队在附近游弋。 数量不多，只有两百。 像这样的小分队，在人类聚集地这儿就是鬼脑送菜，逮住一个灭一个。 陈大哥率领大家下山，苦战半日，销毁了这支小分队。 云起的第六作战队配合得极为默契，杀敌最多，受伤最小，成绩十分亮眼。 至此，大家才真正认可了她作为队长的能力。 想当好一名队长，光武功高深不行，还得会调配人。 当首领的要求就更高了，陈大哥天天说自己是个大老粗，啥都不懂，如果有人愿意当首领，他乐意让贤。 其实这是他太谦虚。 他要真没本事，能带着大家逃到大石窟，安然无恙这两年？ 随便他怎么叫苦、怎么自贬，大家心里都有数。 宗晓悟曾暗暗代入他的角色，发现自己才是真不行。 挑不起大石窟这副担子。 所以，只能请陈大哥多多辛劳了。 打扫完战场，大伙儿急着回山，云起却不想走。 说是要借此机会四处侦查，弄清鬼脑的动向，让大家先回去。 陈大哥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又不放心她一个人，留他照应。 “云起，咱们还要去哪儿？” 等七杀吃完，宗晓悟忍不住问道。 他们已经走出很远，若有紧急状况，来不及躲回乌鸦山脉。 七杀：“再去大田山脉那边看一看。” 宗晓悟：“行，不过，干粮不多了，我们......” “嘘！” 七杀打断他的话，“你听！” 宗晓悟压低声音，“听什么？” 四野安静，他什么都没听到！ 七杀凝神片刻，道：“十只地蜘蛛，正从西南方向爬过来！” 宗晓悟脸色大变，“快走！” 地蜘蛛属于特殊序列，顾名思义，外观如蜘蛛一般。 只是这蜘蛛由钢铁铸成，身躯巨大，四对长足展开，足有十多米。 长足装备锋利的刀片，将一个人片成渣渣，只需要一分钟。 头部的一对螯肢里，还藏有化学毒液，能够发射出来腐蚀人体。 总之极其难缠。 或者说，特殊序列里就没有一个种类是好对付的。 宗晓悟宁愿直面五百轻型序列，也不愿对上十只特殊序列。 他的这种想法，也是人类的一个共识。 有些人每次出门前都会默默祷告，祖宗保佑，千万不要遇上特殊序列！ 七杀反问：“人类跑得过地蜘蛛吗？” 我倒是可以，你呢？ 宗晓悟：“跑不过也得跑！” 反正不可能等死。 就算最后要死，也要消耗一些地蜘蛛的能量。 若是权衡之后，觉得力量不对等就自我放弃，那人类早就灭亡了。 能存活至今，人类靠的是拼杀出来的一点点奇迹。 七杀便也不多话，背起小包跟着他跑。 宗晓悟轻功不错，短短几分钟，已经跑上了一座小山坡。 他还怕七杀跟不上，转头一看，人家气息平稳，神态自若。 如果不是想等他，估计早就跑远了。 “......云起，跑你自己的，不要管我！” 七杀：“不，我们一起出来，就要一起回去！” 宗晓悟眼眶发热，叫道：“这不是讲义气的时候！听话，你赶紧跑！你要是死在这儿，我死了都不得安宁！” 大石窟那些人，得多伤心啊。 肯定边哭边骂他没有保护好云起。 七杀客观地道：“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能变成恶鬼滞留人间的是少数。 而且，就算变成了恶鬼，也很难保有生前的意识。 所以无所谓安宁不安宁。 宗晓悟想狠狠骂她，可看她这模样，绝不会丢下自己独自逃生。 便也不废话，咬紧牙关向前跑。 七杀：“这才对嘛，宗哥加油！” 宗晓悟差点一口老血。 老妹啊，你当这是书本上提过的运动会？ 咱俩这是在逃命啊！ “喂，你们在跑什么？” 山坡后面的小树林里忽然出来两个人。 都是男的，年纪不超过三十。 宗晓悟声嘶力竭地喊道：“地蜘蛛，十只！” “什么，地蜘蛛？！” 那两人勃然变色。 没有人会开这种恶劣的玩笑，因而他们立刻信了。 年纪稍长者回头喝道：“地蜘蛛来了，快跑！行李不要了，一分钟都不要耽搁，快快快！” 原来小树林里还有一群人，粗粗看去，老弱妇孺都有。 宗晓悟远远看到，心里一阵悲哀，完了，这些人跑不了！ 第1579章 我叫时云起(17) 地蜘蛛的凶名，三岁小儿都听过。 文泽尘和宗晓悟想法一样，跑不了了。 那就不跑吧。 “六十岁以上，到我这里集合！” “重伤难走、行动不便的，留在原地！” 南其野心中一跳，“文叔，你要做什么？赶紧跑啊！” 说着去提文泽尘的背包。 文泽尘拦住他，慈蔼地道，“跑不了喽！我们在这儿，兴许能拖延它们一阵子，你快带大家走！”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恶趣味，鬼脑对特殊序列的设定残忍到变.态。 它们杀人，从来不是一杀了之。 而是零零碎碎的摧残，让人类在无尽痛苦中死亡。 这也代表着，它们会花时间折磨人类。 如果能把握这珍贵的时间，便有机会逃跑。 事实上，大部分时候，人类能在遭遇特殊序列时逃走，就是因为有人甘愿赴死。 用自己的死亡，拖住它们的脚步，或者翅膀。 但南其野不接受，通红着双眼低吼，“不能这样！文叔，不能这样！” 这一路走来，已经死了太多人！ 他发誓要将剩下的人安全带到大田山脉，可他做不到！ 老天啊，你若有灵，就睁开眼睛看看吧！ 看看大地上正在发生的这一切！ 文泽尘拍拍他的手臂，豁达地笑道：“没办法了，只能这样！阿野，男子汉大丈夫，当有所取舍！” 逐渐围拢过来的老人、伤者面带哀伤，也让他走。 但南其野谁都不想舍下。 只觉一颗心千疮百孔。 七杀和宗晓悟风一样从他们面前跑过去。 没有人叫住他们帮忙。 因为谁的命都是命。 自个儿弱，并不是让强者牺牲的理由。 宗晓悟回头说了一句，“不要再犹豫！再犹豫下去，谁都跑不了！” 此言如同醍醐灌顶，惊醒了无边苦痛中的南其野。 是的，不能再犹豫！ 一咬牙，回头喝道：“按我们之前的队形，跑！” 七杀第一个冲出树林，然后站住。 宗晓悟以为她动了恻隐之心，叹道：“云起，你我帮不了他们，硬起心肠！” 这样的事情，以后她还会遇上很多。 迟早得学会无视。 七杀一指前方，“你看。” 前方也有一片树林，隐隐绰绰间，反射出亮光。 宗晓悟：“......它们跑到前头了？”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是地蜘蛛。 七杀：“不，不是后面那批，是早在那儿埋伏的。” 宗晓悟回头看一眼树林中那群人，感觉毛骨悚然，“那些孽畜早就盯上了他们！” 七杀：“对，我们是受了池鱼之殃。” 但宗晓悟的重点不是这个，“地蜘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 五大序列中，相较而言，智商最高的其实是侦察序列，因此它们才能完成侦察任务。 特殊序列通常又蠢又残暴。 只是在它们的绝对武力值面前，蠢也不是弱点。 七杀：“不知道，可能鬼脑又给它们升级了吧。” 宗晓悟：“......云起，为什么你看起来完全不害怕？”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进退两难，无处逃生。 为啥她还那么平静？ 七杀：“因为，我想试试我的刀法！” 宗晓悟苦笑，现在不试也不行了。 真是初生之犊不怕虎啊。 不怕也好。 心中无惧，刀就稳当！ 说话间，南其野也带着人冲出来。 见他们站住，便知必有意外，问道：“怎么了？” 宗晓悟言简意赅，“前面也有地蜘蛛。” 南其野怔然。 心下却仿佛如释重负。 既然都跑不了，那就一起死吧。 七杀：“先生贵姓？” 南其野：“......免贵姓南，南其野。” 大家都快死了，还有什么必要认识。 七杀：“南先生，将你的人全部带到山坡上，我看得到的地方。” 想了想又补充道：“管好他们，不要乱跑。” 还特意叮嘱宗晓悟：“你跟他们在一起。” 南其野疾声道：“你要做什么？”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七杀：“我要......” 宗晓悟下意识接话，“她要终生投身于抗击鬼脑的伟大事业中。” 七杀：“......不是，我不是要说这个！我要去打地蜘蛛，你们好好呆在这儿！” 宗晓悟和南其野随她而动。 七杀猛然回头，“别来，真的！你们来了，就是我的累赘！我还得顾着你们！管好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南其野：“......你真自信。” 七杀：“因为我打通了任督二脉！” 说罢跃入前面那个树林。 那儿有五只地蜘蛛。 多乎哉？不多矣。 第1580章 我叫时云起(18) “嘿嘿！” “哈哈！” “送上门来的小妞，我最喜欢！” “我要她的头当球踢，你们都不能跟我抢！” 随着七杀的靠近，五只地蜘蛛眼里放射出红光，全部锁定了她。 沉闷的电子合成音此起彼伏，似乎还能从中听出兴奋。 七杀很是无语。 鬼脑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才给它们配这种音？ 真正的地蜘蛛，并没有这么变.态呀！ “嗨，你们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地蜘蛛停止播放电子合成音。 鬼脑没有给它们预设这种问题，没一只答得上来。 而且，除了怒骂，人类并不会跟他们说话。 五只一起抬头，神情竟然像是好奇。 七杀也不期待它们的答案，笑道：“我教你们！” 方才她过来时，顺手解了宗晓悟的刀。 这会儿双手拔刀高高跃起，如秋叶般飘落，轻巧地卸下左侧地蜘蛛的两只长足。 那动作流畅至极，无比丝滑。 不像在对敌，倒像一个高明的厨师，手握利刃，悠闲地切豆腐。 切也不好好切，切出了花样。 旁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在炫技。 “啊，我没了两条腿，不过没关系，我还有六条。” 那地蜘蛛也不知道疼，凶狠地发动攻击。 七杀唰唰唰，“现在数一数，你还有几条？” 地蜘蛛：“三二一，没了，一条也没了......” 电子合成音没播放完，它的中枢球就被破坏，彻底歇菜。 七杀冲向它的同伴。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山坡上那群人看得目瞪口呆，包括宗晓悟。 地蜘蛛，这么好打？ 他们以前是不是对地蜘蛛有什么误会？ 不不不，不是他们有误会，是这姑娘不合常理。 南其野：“......请问，她一直这么猛吗？” 眼前这一幕，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宗晓悟根本没听到他的问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自语。 “我的天，我的天啊！打通任督二脉，就能这么强？” 他看得出，云起用的是龙御天传授的惊雷刀法。 他也会。 可是，招式虽然相同，威力却大相径庭。 好比蚯蚓和蛟龙，都是生物，都是长条形，但两者能一样吗？ 文泽尘手搭凉棚，激动地道：“庖丁解牛，这就是古书上所说的庖丁解牛！妙啊，大妙！” 年轻时，他也是一名武道高手。 后来气海受损，再也提不起内劲。 但眼光犹在，能看出这姑娘的刀法已臻化境。 为他平生仅见。 那已经不是武道，而是瑰丽的艺术。 到了那种奇妙的境界，绝大部分事物都能被她还原成本来的模样。 所以钢铁铸造的地蜘蛛，很快就变成了一堆钢铁。 “你们谁带了烈阳剂？来烧一烧！” 七杀向着山坡上喊。 别光顾着看戏，该干活了。 南其野赶紧叫上几名男子跑过去，内心很是懊恼。 打不了地蜘蛛，连打扫战场这种事情都不会做了么？ 居然还需要她提醒！ 宗晓悟没动，如痴如醉地幻想着我打通了任督二脉之后如何如何。 光是想想，就幸福得想晕倒。 文泽尘想打探他们底细，问了几声，宗晓悟都没反应，只好作罢。 这边烧着，那边十只追兵赶到。 然而现在没有人害怕了。 “姐姐人长得漂亮，刀法也好漂亮哦！” “是啊是啊，姐姐在跳舞！” “笨蛋，不是跳舞，是武功！” “等我长大了，也要像姐姐这么厉害！” 几个小孩挤到人群前面，满眼星星亮晶晶。 说着说着还吵起来。 “你这么笨，胆子又小，厉害不了！我才厉害呢！” “不许你厉害！” “我就厉害了，不服来打我呀！大哭包！” 这个时代，家长对孩子的教育以勇武为主。 两孩子说翻脸就翻脸，眼神一对，大打出手。 大人们随意看两眼，让他们往旁边去，别挡着大家视线。 七杀一边舞刀，一边分出心神看两娃资质。 胖的那一个，似乎骨胳要更密实一些，但瘦的那一个，经脉气息更为协调。 如果能坚持六分钟以上，瘦的那个会赢。 要是坚持不了，赢的就是小胖娃。 她虽然分神，刀下却不含糊。 双刀齐抡，长足螯肢落了一地。 地蜘蛛还想发射化学毒液，可每次螯肢刚动，就会连着毒囊一起离开躯体。 七杀的动作甚至带点温柔。 保证螯肢完整卸下，一滴毒液都不会溅出来。 她还有点可惜。 如果敌人是生物，还能将化学毒液反用在它们身上。 但它们是没有生命的机械制物，毒液就只能浪费了。 此次对敌，她用的是纯武功。 这种层次的敌人，还不值得她动用法术神通。 在本地土着眼里，地蜘蛛凶悍强大、武力超绝，对付起来很难。 可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一些笨拙的机械。 拆了就行。 打第一只地蜘蛛时，还需要弄懂它的构造，花费了一些时间。 剩下的那些，就都水到渠成了。 何况，剑法也好，刀法也好，枪法也好，她都下过苦功。 也曾懈怠过，换来的是大师兄的冷嘲热讽、武力强迫。 那时候的大师兄真是可恶啊，气得她半夜扎草人。 如今想想，他就像是知道她会穿越各界似的。 等哪天见面，定要问个明白。 不过，大师兄最爱故弄玄虚装神秘，不一定说。 那就只能刑讯逼供了！ 想到自己全面压制大师兄，而他只能跪地求饶，七杀差点笑出声来。 第1581章 我叫时云起(19) 拆完十只地蜘蛛，七杀潇洒地双刀归鞘，走向人群。 自有人跑去清扫战场。 两相交错时，都向她深深鞠躬。 两孩子依然打得不可开交。 七杀路过他们，随口道：“瘦的这个小娃娃，制小胖双手！” 瘦小孩有双机灵的大眼睛，“好，谢谢姐姐！” 七杀：“小胖，攻他下盘！” 胖小孩：“嗯嗯，谢谢姐姐！” 两孩子得她指点，各出大招。 都打中了对方，但也都被打痛了。 摔抱在一起，谁也不先放手，哇哇大哭。 宗晓悟：“......调皮！” 他险些忘了，云起也还是个孩子。 南其野长身一躬，郑重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这姑娘救的不只是他的性命，还有他的心灵。 若无她出手，他迫于无奈，只能选择舍弃老弱伤者。 但这样的选择，对他来说无异于诛心之痛。 因为他舍弃的不是一个个冰冷的数字，而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往后余生，每一次回想，都会痛到窒息。 还好她来了！ 此乃邀天之幸！ 七杀：“不客气！” 南其野的同伴也感恩戴德，纷纷致谢。 还有些人要跪下磕头，被七杀拉住。 宗晓悟也劝道：“同为人类，若有能力，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之前他不想让云起帮忙，是觉得自身难保。 谁知她这么强。 危险解除，双方也才有空坐下来好好聊聊。 原来，南其野是大田山脉杏花聚集地的首领。 他的人生轨迹，和陈山德、宗晓悟等人很像。 大约八年前，他所在的长钟聚集地也参加了黎明之战，失败后四散而逃。 他运气比较好，逃入大田山脉，建立了杏花聚集地。 但他的弟弟妹妹却失散了。 至于父母，早在黎明之战中牺牲。 他找了弟弟妹妹很久，上个月才得知他们还活着，流落于北边的土家沟聚集地。 于是他带上一百精锐去接。 不想正好遇上重型序列围剿土家沟，土家沟首领赵重请求他带走有生力量，自己率敢死队断后。 那是南其野的第一次选择。 留下，全部死。 逃走，能活一部分。 赵重的血泪哀求中，他如他所愿，选择了逃走。 路途中又有一次，遇到轻型序列，一百人主动成为诱饵，将它们引到沼泽地里。 再趁它们行动不便，倒入烈阳剂。 轻型序列被尽数烧毁，那一百人也被烧成灰烬。 仅凭南其野的诉说，七杀和宗晓悟就能想象那惨烈的场面。 也能想象到，这个男人心里有多悲痛。 有时候，活着的人，需要承担的更多。 后来他们陆续遭遇侦察系列、轻型序列，伤亡严重。 南其野平静地道：“从土家沟出发时，共有一千零五十二人，现在只有四百二十三了。” 平静，不是因为释怀。 而是因为仇恨被埋入了心底深处。 宗晓悟长叹一声，安慰道：“南兄，你尽力了！” 南其野：“如果不是云起，这四百二十三，也得交待在这儿！” 他听过风帅时证的名头，但没有见过真人。 更没想过风帅的女儿也如此英雄了得！ 七杀：“吉人自有天相。” 乌鸦山脉、大田山脉各聚集地的首领，原身后来都认识。 可在她的记忆中，没有南其野这个人，也没有杏花聚集地。 或许，那一世这支队伍没有等来救援，全部死于此时。 杏花聚集地失去首领和精锐，余下的人担不起重任，被其它聚集地合并了。 越想越觉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南其野目光幽深，看着她轻声道：“我们是吉人，你是天相。” 他确信这个世界没有神灵存在。 那么时云起就是他的神灵。 救他于危难，免他两难抉择。 七杀：“......言重了！以后好好活着！” 这一干人，是她到来后改写命运的第一批人，意义重大。 宗晓悟忽想起一事，“南兄，你上个月就离开了大田山脉，这么说，你没见过龙御天？” 南其野：“那是何人？” 宗晓悟骄傲地道：“张家弟子，云起的师兄！” 七杀含笑看向他，有点想打开他的脑瓜子，看看龙御天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 这种时候，都不忘替龙御天刷存在感！ 南其野客气地道：“若有机会，定当结交。” 他对龙御天不感兴趣。 救他们的不是龙御天，是时云起。 七杀见他表情淡淡，总算找到点安慰。 要是南其野一听到龙御天的名字，就有拜服的冲动，那她得呕死。 也会重新评估龙御天那该死的魅力。 南其野忽道：“云起，你的志向是终生投身于抗击鬼脑的伟大事业中？” 这句话初听可笑，现在竟叫他品出了神圣感。 七杀：“是！” 南其野：“很好。那么从今天开始，这也将是我的志向！” 第1582章 我叫时云起(20) 跋涉一天一夜，终于到达杏花聚集地。 这个聚集地和大石窟差不多，都是两千人左右，也是青壮居多。 苦等多日的人们见首领平安归来，个个喜出望外。 在这个时代，每一次外出都需要冒着生命危险。 活着回来并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得知七杀救了首领，立时将她当成最尊贵的客人，好酒好菜毫不吝啬。 晚上举办篝火晚会，一群帅小伙在她面前跳得热火朝天。 过分的是，没一个好好穿衣服。 腹肌分明，身材健硕，一双双逆天大长腿。 整体充满了力量之美。 宗晓悟脸都黑了，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云起还是个孩子啊！ 伸手遮挡她新奇的视线，叫道：“兄弟们别处跳去，挡着光了！” 南其野一挥手，小伙跳往旁边，一群俊俏姑娘手牵着手围过来，且歌且舞。 宗晓悟脸色由黑转红，“南兄，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如今这年月，各种关系相当开放。 有夫妻，有情侣，也有看对眼在一起，天亮后分开。 怀了孩子是好事，大家都会帮着养。 但大石窟深受风帅的影响，尊重婚姻，尊重伴侣，他宗晓悟更是作风正派，在外从来不随便。 他还梦想着找一个温柔美丽的妻子，有滋有味地渡过这一生呢。 绝不能在这里失足！ 南其野不管他，任由他被姑娘们缠住。 “云起，再休整一天，后天我陪你去其它聚集地。” 七杀：“好，多谢阿野哥！” 南其野到大田山脉八年多，勉强能算地头蛇。 有他在，外联工作更能顺利开展。 也能让各聚集地知道，时云起除了是龙御天的师妹，还有一身强横武功，能硬扛十五只地蜘蛛。 虽然她还能扛更多。 但这已经是不可思议的战力。 再多，说出去就不太可信了。 南其野微微摇头，“你永远不用跟我说谢字！” 他对云起的感激，任何语言都表达不出，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表示。 云起想探访各聚集地，他陪着就是。 如果不是身负首领之职，他都想跟云起回乌鸦山脉了。 带上众人去投奔不现实。 首先，粮食是个问题，现下的聚集地，没有几个提供得了四、五千人的口粮。 其次，人数一多，就容易被鬼脑盯上。 七杀穿越各个世界，早被人感激惯了，但南其野的态度，似乎分外认真。 不由道：“阿野哥，我救你们只是顺便。就算没有你们，我也会拆了那些地蜘蛛。所以不用放在心上，更不用老是记着！” 恩重如山。 山，是沉重的。 这世道已经如此艰难，她不希望南其野心里再有负担。 南其野微笑，“嗯，不记着。” 对敌时的云起，颇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战场之下，她的心地这么柔软，这么美好。 七杀狐疑地看着他。 这笑容有古怪，他在想些什么？ 文泽尘端着酒杯凑过来，“侄女儿，咱们走一个！” 自从与人工智能爆发战争，人类的很多文化都消失了，但酒文化还健在。 只不过都舍不得用粮食酿造。 好一点的，用果子酿。 差一些的，直接酒精兑水。 反正人类身体素质提高了，一般喝不死。 七杀跟他碰杯，“文叔，干！” 这位文叔不是普通人，曾是长钟聚集地的首领，还跟风帅议过事。 听她说父母俱亡，感伤了半天。 “侄女儿，文叔倚老卖老问你一句，到访各个聚集地，是不是想要再组织一次大战？” 喝完酒，文泽尘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七杀没有敷衍他，“有这种打算。” 文泽尘叹道：“我劝你不要！” 七杀：“为什么？” 文泽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痛，“黎明之战，就是前车之鉴！” 他复盘无数次，还是觉得，人类在那场战争中没有犯一丁点错误。 指挥得当，调度顺畅，齐心协力，从上到下都将生死置之度外。 其中也不乏张晏那样的武道大师。 可人类联军还是败了。 为何？ 因为鬼脑一力降十会，对人类形成了降维打击。 南其野也跟七杀碰了一杯，淡然道：“可是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 黎明之战是败了。 但就一点用处都没用吗？ 并不是！ 虽不知鬼脑有多大的损伤，可从那时起，鬼脑就没有对人类发起过大规模的清剿行动。 这八年来，人类获得了某种程度的休养生息。 也诞生了很多婴儿，并让他们在相对安稳的环境中成长。 从这个角度来说，黎明之战很有意义。 况且，人类与鬼脑迟早还会有大战，这是趋势所然。 如果发起者是云起，他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七杀悄悄往文泽尘那边移了几厘米。 总觉得南其野的眼神又不对了，看着怪瘆人的。 “放心吧文叔，我一定会慎重！” 文泽尘笑了笑，这小姑娘，言谈之中似乎真把自己当成了人类统帅。 有志气！ 如果这是他女儿该有多好。 罢了，他们年轻人都不怕，自己这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老头，又有何惧？ “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 他武功是废了，但三寸不烂之舌还在。 第1583章 我叫时云起(21) 七杀曾和陈山德约好，留在山外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 倘若超过，那就是出了意外。 在此之前不必担忧。 眼看时间将到，七杀向南其野提出告辞。 这一趟，她满载而归。 有南其野和文泽尘的神助攻，她在大田山脉收获的人望比在乌鸦山脉还要高。 尤其文泽尘，颇有古之谋士的风范，非常懂得运用语言的技巧。 将她大战地蜘蛛的场景描绘得活灵活现，惊心动魄。 他用词也不怎么夸张，但就连七杀自己听了，都觉得他口中的那个人威武霸气，值得追随。 众人听得心醉神迷，只恨没有在现场亲眼目睹。 南其野的作用也很重要。 他在大田山脉算得上一号人物，重义守诺，做事可靠，受到各聚集地的尊重。 有他作证，没有人质疑文泽尘言过其实。 都觉得张家弟子果然神奇，龙御天卓越出众，时云起也不同凡响。 要说他们更喜欢谁，以前是龙御天，现在是时云起。 原因很简单，龙御天虽强，却没有在他们面前打过地蜘蛛。 而且，云起妹妹多可爱。 宗晓悟也满载而归。 那一晚，他被跳舞的姑娘们逼得躲到了屋后，谁知那屋子后面有窗户，窗内有个女孩正在换衣服。 以为他偷看，跳出来揍了他一顿。 后来发生了些什么，七杀不清楚。 反正走的时候，宗晓悟带上了未婚妻韩星星，以及韩星星的弟弟韩星宝。 七杀看韩星宝有点眼熟，仔细打量，发现正是那天打架的干瘦娃。 一问才知，他们姐弟俩本是土家沟聚集地的，母亲早亡，父亲留在土家沟当敢死队，换取姐弟俩逃走的机会。 两人感激南其野，却还没有对杏花聚集地产生深厚的感情，不怎么留恋。 宗晓悟也在南其野面前立誓，无论遭遇什么事情，都会爱护未婚妻，善待小舅子。 私下里跟七杀吐槽，“我敢对他们差吗？星星那拳头，疼得嘞！” 七杀：“......哥，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吗？咱们大石窟六位队长，你是第一个找到伴侣的！” 宗晓悟眉飞色舞，“这种事情羡慕不来，得看缘分，哈哈！” 南其野送他们到山脚，还想再送一程，七杀婉拒。 出了磁场笼罩范围，就有可能被机械鬼堵住。 反而要她担心他们的安危。 南其野知道以她的武功，保护三个人不是问题，便也不坚持，只道：“云起，若有差遣，带个信来！” 只要他没死，就一定完成云起的嘱托。 七杀纠正道：“阿野哥，你又说错了！我们是平等的，没有谁差遣谁的说法！” 名不正则言不顺，她现在还不是人类统帅，也没有相应的职权，差遣人为之过早。 只能说是建议、商量。 南其野淡然笑道：“抗击鬼脑的伟大事业中，分工也不同，有人为头脑统筹规划，有人为手足执行任务。” 他自认才疏学浅，愿做听命行事的那一拨。 七杀：“......你开心就好。” 不管怎样，这是第一个主动投靠她的小弟，还与龙御天无关。 他对她过于尊重，也不算什么坏事。 南其野又道：“云起，我会为你守好大田山脉！” 宗晓悟莫名听出一丝挑衅，不甘示弱地道：“乌鸦山脉，也是云起的坚实后盾！” 南其野语气不变，“是么？龙御天下一次来的时候，希望宗兄还能记得今日之言。” 他没见过龙御天，可他下意识觉得，这人十分可怕。 云起在大石窟地位独特，深受宠爱，又有一身好武功，宗晓悟也是见识过的。 可宗晓悟对龙御天的推崇，竟然还在云起之上。 大田山脉各聚集地的首领，说起龙御天也是满口称赞。 这真的有点过了。 首领们的德性他很了解，有几个自负得很，谁都不放在眼里，天是老大，他们就是老二。 那龙御天就算是个神仙，也不可能这么快折服他们！ 再细思云起的一系列举动，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但宗晓悟，以及大石窟那些人，还没有明白。 “南兄，你什么意思啊，直说行不行？” 宗晓悟感觉南其野话里有话。 南其野避而不答，拱手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诸位慢走！” 云起如果不想挑明，必然有她的原因。 她若想挑明，自己会说，用不着他多嘴。 宗晓悟急道：“把话说清楚啊南兄！不要藏着掖着！” 韩星星一把将他扯到背后，拉着弟弟韩星宝跟南其野郑重道别。 南首领的意思，她这个初来乍到的人都知道，晓悟这憨憨却不懂。 哎，忽然有点后悔了。 不该看他长得帅就一时冲动。 事到如今，只能怪他桃花眼太过迷人，笑起来像她曾经看过的漫画美男子。 不过...... 韩星星看一眼七杀，有云起这个加分项，憨一点也没关系。 希望大石窟能接纳他们姐弟俩。 ——若不接纳，她就带着弟弟跑回来，绝不受腌臜气。 第1584章 我叫时云起(22) 韩星星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自首领陈山德起，大石窟每个人都热烈欢迎她的到来。 也欢迎星宝。 见他身子单薄，几位老人送来了腊肉、鸡蛋。 一位女医生还给他把脉，开了几副药。 后来韩星星才知道，女医生名叫柳眉，是陈首领的伴侣。 云起在大石窟所受重视的程度，也令她暗自咂舌。 男女老少，似乎都将云起视为亲人，发自内心的喜爱着她，关心着她。 陈首领还亲自下山接人，见到云起时，眼圈都是红的。 虽然陈首领没比云起大几岁，但他好像真把云起当女儿养。 所以韩星星感觉，南首领多虑了。 那什么龙御天再出色，大家也只会站在云起这一边。 她也是。 她永远忘不了云起斩杀地蜘蛛的英姿。 那是她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大的震撼！ 也是勇气，直面特殊序列、在这个残酷时代生存下去的勇气！ 十天后，陈山德为宗晓悟和韩星星操办了简朴又热闹的婚礼。 这是难得的喜事，所有人喜笑颜开，竞相祝贺，吉利话不要钱似的砸向新郎新娘。 宗晓悟笑得合不拢嘴，见谁都是“招待不周，吃好喝好！” 王修矛、黄河等人看他的目光里，含着嫉妒的小火花。 看得他好爽，哈哈！ 他终于又有家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哈哈哈！ 忽然被人抱住大腿，低头一看，是小舅子。 忙递给他一块喜糖，笑道：“星宝乖，去找小伙伴玩！” 韩星宝抬头瞪着他，恶狠狠地道：“姐夫，你要是对我姐不好，我一定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小狼崽子似的宣言，引发哄堂大笑。 王修矛仿佛已经看到宗晓悟被打的场景，幸灾乐祸地道：“小宗，牙被打掉没事，你还能喝凉水！” 叫你娶老婆！ 兄弟们说好了孤单寂寞一辈子，你这个叛徒！ 黄河给他一拳，“怎么说话呢？人家牙掉了，不得帮着找找？找到了，给他丢后山去！” 还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在旁边起哄，“星宝你现在就打，给他个下马威，我们帮你按住他！” 宗晓悟知道他们全部得了红眼病，洋洋得意，并不理会。 抱起韩星宝逗乐，“好小子，姐夫怕了你！等你长大了，姐夫给你娶个小媳妇！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韩星宝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扭扭捏捏地道：“姐夫，我要娶云起姐姐！” 宗晓悟：“......啥？” 韩星宝以为他没听清，大声喊道，“我要娶云起姐姐！” 童音尖锐高亢，一屋子人都听到了，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 竟敢肖想云起，小狼崽胆子挺大！ 笑声最为响亮的，是他的亲姐姐韩星星。 宗晓悟：“......换一个吧，等你长大，她就老了！” 韩星宝固执地道：“我不，老了我也喜欢！” 云起姐姐，是他见过最漂亮最厉害的人！ 除了她，他谁也不要！ 众人更欢乐，想看看云起的反应，才发现她不在屋里。 也不怎么在意。 云起从小就不喜喧闹，可能回家睡觉了。 其实不是。 七杀睡得没那么早，众人闹着让新郎新娘敬酒时，她就找了陈山德到屋外聊天。 她单方面的聊天。 在陈山德的角度，她不是聊天，是放炸.弹。 炸得他一愣一愣的。 “......打掉乌鸦山外的监测点？！” 七杀点头，“对。有这些监测点在，咱们做什么都不方便。” ......不是，你还要做什么呀？ 怎么听你这意思，打掉监测点只是前奏？ 陈山德感觉自己和云起之间，肯定疯了一个。 要知道，鬼脑的每一个监测点里，都驻扎着一到十支侦察序列，以及一到十支轻型序列。 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监测点直连鬼脑。 也就是说，监测点里任何风吹草动，都在鬼脑的视觉系统之下。 它可以迅速调集附近的重型序列、特殊序列，甚至灭绝序列。 以前也有人类偷袭监测点，下场是从细胞层面被毁灭。 陈山德沉默半响，拍拍七杀的肩，说道：“云起，这次下山你累了，好好休息吧！” 说完转身，准备进屋再跟宗晓悟夫妻喝一杯，然后回家睡大觉。 七杀：“小叔，我有办法暂时切断鬼脑与监测点的连接。” 那一世，龙御天就是先切断了鬼脑和监测点的连接，再发起攻击。 她照葫芦画瓢，总不会错吧！ 陈山德猛然回头，脖颈扭得生疼也不管。 “你说什么？！” 七杀又说了一遍。 她理解陈山德为何如此激动。 因为，能切断鬼脑和监测点的连接，就意味着能够侵入鬼脑系统！ 这意义实在太重大，由不得陈山德不惊。 第1585章 我叫时云起(23) 很多年前，机械设备通过数据传输线连接，想要切断很简单，断了实体的数据传输线，或者断电就行。 现在不同了，经鬼脑多次升级，机械鬼采用太阳能充电。 无时无刻不在充着，太阳不灭，能量就不会耗尽。 数据传输线也被脉冲发生器所取代。 人类拿太阳没办法。 ——有办法也不能灭，那就只能销毁鬼脑的脉冲发生器。 但是，别说销毁了，连在哪儿都找不到，鬼脑藏得太严实。 据说现在还有人在找。 究竟能不能找到，那真的只有天知道。 于是，想要改变鬼脑的命令，就只剩一种方式，侵入它的系统。 曾经有科学家能做到。 但也只是在边缘改写一些不重要的程序，例如，将机械鬼的行进方向从正西改成偏西。 一旦涉及到核心内容，就会被鬼脑察觉。 虽然起的作用不太大，看起来不太行，可那也是跟鬼脑的直接对决。 因而科学家是人类最为珍贵的资源。 遇到危险时，武道高手们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护科学家逃走。 就这么不要命地护着，科学家还是渐渐没了，如今几乎绝迹。 至少陈山德没见过，只听说过。 时大哥曾说，这是文明的失落，人类的悲哀。 “云起，你别让小叔白欢喜！” 陈山德紧张地盯着她。 生怕她忽然笑出声，说这是一个恶作剧。 如果那样的话，他有可能，有可能两个月不理她！ 七杀：“小叔，放轻松！我没有骗你，我确实能！” 心跳得那么快，是想猝死吗？ 陈山德调整呼吸，放心之余，又觉得十分奇怪。 “可是，谁教你的呢？” 时大哥时大嫂都不是科学家，万山谷、大石窟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云起从哪儿学的？ 这可不是任督二脉，打通之后，武功自然而然就提升了。 七杀：“你记得我父亲的朋友王大宏吗？” 陈山德：“记得。” 七杀：“王大宏的表叔李燕生？” 陈山德迟疑了一下，“有点印象。” 七杀：“李燕生的邻居杨奶奶？” 陈山德边回忆边道：“有这个人吗？不记得了！” 七杀心想要的就是你不记得。 肃然道：“杨奶奶不爱出门，我常去找她玩，她教我一些知识，叫我牢牢记住。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一位科学家的学生。” 陈山德：“......她让你记，你就记？” 七杀神色黯然，“大家都太忙，没人陪我，只有杨奶奶跟我玩。她还不时考我，我要是答不上来，她就生气。为让她高兴，我只好死记硬背。” 陈山德脑补了一个小孩子可怜巴巴背书的情景，既同情，又隐隐兴奋。 小心翼翼地道：“死记硬背？后来懂了吗？” 科学家之所以少到近乎没有，就是因为需要长期系统的学习，以及相应的天赋。 一万个人里也难出一个。 时大哥说，如果没有科学天赋，学几十年一样不得其门而入。 他还说他小时候学过一阵子，实在弄不明白那些奇怪的符号，才老老实实习武。 难道他就是跟着杨奶奶学的？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以时大哥的聪明才智，都弄不明白！ 莫非云起竟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时家祖坟真是冒青烟了！ 七杀：“懂！” 陈山德摸着头原地转了个圈，又问道：“这件事情，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七杀轻声道：“因为杨奶奶没有逃出来。” 陈山德哑然。 有点后悔问出这个令人伤心的问题。 云起和杨奶奶的感情一定很好。 但既然问了，那就问到底，“又为什么决定说出来呢？” 七杀整理一下思路，道：“上次我们打轻型序列小分队，看着被拆出来的中枢球，忽然就想起了杨奶奶教我的那些东西！” 顿了顿，接着道：“她教我那些，是为了让我更好地抗击鬼脑！不能只是尘封在记忆里！” 陈山德怜惜地拥抱她，像对待孩子一样轻拍她的背。 一切都说得通了。 云起执意留在山外一个月，就是在实地考察。 她回忆起那些知识的时候，大约就想着打监测点了。 这孩子天生聪慧，知道谋定而后动的道理。 又问道：“云起，你能侵入鬼脑多深？” 七杀：“惭愧，只能切断鬼脑和监测点的连接。” 陈山德：“......为什么？” 七杀：“因为杨奶奶只教了我这个。” 真实情况，是龙御天只教了原身这一项技术。 还不是专门教的，是两人花前月下时，原身好奇问起，龙御天随口说出一串代码。 原身觉得这很重要，一直记在心中。 七杀穿过来，也就接收了这份记忆。 她在华夏现代虽也学过编程，可年代太久远，早就落伍了。 就好比前朝的尚方宝剑，斩不了今朝的乱臣贼子。 陈山德弥补道：“云起别沮丧，你已经很厉害了！” 唉，是他太贪心。 忘记云起方才说过，杨奶奶不是科学家，只是科学家的学生。 第1586章 我叫时云起(24)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们敢不敢干？” “只要云起真能切断鬼脑和监测点的连接，我们就敢！”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先在山脚等着，若能切断，咱们按计划行事，若是不能，计划取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类似的对话，在乌鸦山脉各聚集地上演。 这次不用七杀出面，陈山德和王修矛、董河、宗晓悟、郝长志、方俭明等人分头游说。 玉水泉首领白檀木第一个响应，还帮着陈山德劝说其他首领。 有几位顾虑重重，不相信时云起小小年纪有此能耐，特意来大石窟见她。 七杀对此早有预料，丝毫不慌。 跟首领们详细说明具体事宜，又有意无意地展示了超强武力，才令得他们下定了决心。 至于大田山脉，用不着派人去。 因为南其野送了七杀一只鸽子，以方便双方联系。 在这个时代，驯服鸟类送信是很常见的事儿，鸽子是首选。 毕竟人家有几千年的送信历史，技巧刻进了基因里。 但鸽子也不好找，南其野还能找到几只，陈山德一只也找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麻雀。 七杀的信送出去没几天，鸽子就飞了回来，南其野回了四个字：幸不辱命！ 陈山德虽没见过他，却听宗晓悟讲过他的事迹，对此人很有好感。 笑道：“南兄好本事！” 大田山脉十个聚集地，他这么快就能劝服首领们，可见素有威望。 更为难得的是，他懂得感恩，对云起极为敬重。 七杀：“阿野哥确实厉害！” 别看南其野在地蜘蛛面前只能退避，实际上他武功很高，已在明幽境巅峰，只需一个契机，就能进阶照元境。 陈山德豪迈地道：“此次战事结束，我跟他不醉不归！” 七杀：“呵呵，这种酒，能喝醉才怪！” 陈山德：“......瓜娃子，小叔就是想多喝几杯，你何必揭穿？” 七杀诚恳道歉，“对不起哦，下次我再也不说实话了！” 换来陈山德两个爆栗。 七杀捂着脑门大声叫疼，引来柳眉，对着陈山德就是一顿输出。 边打还边骂，“你多大了？怎么又欺负云起！” 七杀笑眯眯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并不阻拦。 这位小叔有个大大的优点，无论事前有多么的犹豫，一旦做出决定，就绝不瞻前顾后、左右摇摆。 只会一门心思往想要的结果去努力。 就像此时，他决定了要打监测点，就再也不质疑七杀，而是积极配合她，做好战前准备工作。 也不问东问西，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这种合作者，七杀很喜欢。 九月八日清晨，乌鸦山脉、大田山脉十八个聚集地全部动起来了。 各战队沉默地行走在山间。 如非必要，彼此之间并不交谈。 这是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战事前后，减少无谓的体能消耗，随时保持警惕。 说话，也需要耗费力气。 现在多耗一分，战场上就会弱一分，降低生存的机率。 若从高空看下去，这些人如同一群群安静而渺小的蚂蚁。 可蚂蚁真的渺小吗？ 并不是。 中午时分，大家期待的信号来了。 玉水泉聚集地自制的土烟花在空中绽放。 因是白天，不是很绚烂，但还是能勉强看出墨菊的形状。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白檀木看着天空，眼神激昂。 他不懂诗词，但云起请他将烟花制成墨菊形状时，随口念的这一句，让他听到后就再也无法忘却。 我花开后百花杀！ “杀！” 秋日凉爽的清风里，无端多了些肃杀之气。 艳阳之下，刀光如雪，剑意如霜。 七杀不敢大范围散开神识，但乌鸦山脉至大田山脉这一线三十二个监测点，她全都靠近过。 并谨慎地算清了驻守序列的数量。 对于兵力的安排精确到了个位数。 三十二个监测点，共有侦察序列六万、轻型序列四万五。 十八个聚集地，共有作战成员三万六。 平均下来，每个人大约要清除三个机械鬼。 但是，监测点与鬼脑的连接被切断之后，相互之间就不能及时支援，各战队完全可以集中兵力，分头击破。 七杀的想法是每四个人，对付一个机械鬼，力求快速高效。 按她这个思路，每一个聚集地里的战队，都提前分好小组，练习了一个多星期。 默契值不说百分百，也比之前有所提高。 整体作战过程，七杀已在脑海里演练过好几遍。 就像下棋，前期若是布好局，胜负就只是一个水到渠成的结果。 只要大家不掉链子，哪怕武功普通，也能顺利完成任务！ 现在，是检验他们配合程度的时候了！ 七杀站在五号监测点高高的信号塔上，沉静地看着各战队奔向自己的目标。 她不参与下方的战事。 她要做的事情更为重要。 第1587章 我叫时云起(25) 七杀向各聚集地解释作战方案的时候，陈山德提出一个疑问。 “云起，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一大片区域里，还游荡着众多重型序列、特殊序列。若被它们发现，整个方案就被打乱了，我们也将面临屠杀。” 七杀：“考虑过。” 陈山德又问：“那怎么解决？” 七杀沉吟道：“我可以暂时屏蔽它们的感知。” 那一世龙御天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原身不知道，七杀也就不知道。 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 陈山德：“......之前你不是说，只会切断监测点与鬼脑的连接吗？” 屏蔽机械鬼感知，这是科学家才能做到的事吧？ 七杀：“小叔，跟你想的不一样！这项技术我会的只是皮毛，因而上次没告诉你。” 陈山德不解：“什么意思？” 七杀：“意思是，这不是真正的屏蔽。只能算干扰，远距离干扰，如果离得太近，它们已经发现了人类，干扰就会失效。” 这已经很惊人了！ 陈山德看她半晌，伸手揉乱她头发，叹道：“云起啊，你还有什么是小叔不知道的？” 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有着很多大秘密。 七杀目光清澈，“没了，就这些。” 心想你不知道的太多了。 所以各战队扑向监测点时，她以神识监控周边地区。 一看见监测点之外的武装序列，就往外制造动静，将它们尽量引出作战区域。 如果是普通人类去引，性命难保。 用神识就轻松多了，那些机械鬼没头没脑地往声响处冲，像逗狗一样。 苍穹之下无处不在的杀机，虽能对七杀形成一种压力，却也不至于妨碍她做事。 谨慎，从来不等于惧怕。 她隐忍克制，只是想先弄清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而已。 将又一支特殊序列引开后，七杀看向天际，抛出一个睥睨的眼神。 鬼脑你等着，总有一日，本座要拿你给我家小智障下酒！ 它若牙口不好，本座就将你敲成渣渣，熬成糊糊！ 本座身负天量功德、鸿蒙紫气、本源之力，怕过谁？ 无所畏惧！ ......等等，远空那些阴影是什么东东？ 七杀凝目看去。 初看像鱼鳞云，又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为了看清楚，她运灵力于双目，视线越来越清晰。 ——好家伙，瞧瞧她看见了什么，根本不是鱼鳞云！ 是一团团钢铁巨兽！ 但不是从外太空来到地球，而是从地球飞往外太空。 七杀愣了几秒，忽然明白人类为何能坚持一千多年。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有一个疑惑。 哪怕人工智能曾经错误地使用超能电磁脉冲波，哪怕人类基因进化、发展武道，哪怕人类无比团结、不计生死。 可跟鬼脑相比，实力还是差得太远太远，严重不对等。 有些差距，不是光凭意志就能填平的。 打个比方，鬼脑代表着地球上前所未有的高科技，人类却仿佛退到了原始时期。 压根没有处在同一个维度。 这还怎么打？ 可人类活下来了！ 为啥？ 曾经，七杀以为这是此界的设定，无需多想。 现在答案摆在七杀眼前。 因为鬼脑忙着迈入星空时代，并没有认真对付人类。 跟001相处久了，七杀对这些机械脑袋有所了解，它们处理问题时，习惯于划分优先级。 于鬼脑而言，脆弱易死的人类可能只是疥癣之疾。 因而灭掉大半数量后，就不怎么关注了。 处理级别也被划分到最后一档。 有空了看一看，闹大了管一管，例如黎明之战。 平时就随他们去。 遍布地球的五大序列，是它随意布下的常规力量，能灭了人类最好，灭不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它的重心在星空。 这是件悲哀到极点的事情！ 人类付出一切的挣扎，鬼脑甚至都没有注意到。 就好像，夏天蚊虫扰人清梦，人们会种植驱蚊草，或者点蚊香、挂蚊帐等等。 看到蚊虫从面前飞过，也会追着拍打。 可是，没有一个人，会把打蚊虫当成正经事儿。 蚊虫每天有什么计划，人类也不在意，更不会非要灭绝它们。 因为蚊虫威胁不到人类的生存，不够格，不在一个层面。 这一瞬间，七杀出离愤怒。 她说不清自己为何如此愤怒，这又不是她的家，她也没有经历过本地人类的悲惨遭遇。 这里的人，也不是她的同门或亲友。 可她就是愤怒！ “小智障，它可真讨厌啊，你说是不是？” 001没有回应，还在死机中。 七杀也不需要它的回应，淡淡道：“我们打死它。”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重的杀戮之欲了。 鬼脑必须死。 第1588章 我叫时云起(26) 七杀在信号塔上守了两天。 看着各战队殊死拼杀，看着机械鬼节节败退，陆续被拆，被销毁。 进展如她所料，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第二天月亮升起来时，最后一个监测点被端。 可她心中没有一丝喜悦。 她精心策划、十八个聚集地破釜沉舟的大战，如同给鬼脑挠痒痒。 一只鸽子从下方飞来，轻盈地落到她肩膀。 拆开信纸，上面两个张牙舞爪的狂草，“大捷！” 这是南其野的字迹。 背后还有一行字，陈山德写的，“云起，回家了！” 统共不到十个字，七杀却看了又看。 她想象得到，他们写这些的时候，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不敢置信的狂喜。 油然而生的自信。 澎湃甜美的希望。 心里突然就没那么压抑了。 好，回家！ 人类不是蚂蚁，不是蚊虫！ 她迟早会让鬼脑认识到这一点。 那也将是它的死期。 鬼，就应该好好呆在地狱里。 跑过岗哨，跑入乌鸦山脉丛林，顾明浩才敢放缓脚步。 “明浩哥，能不能休息会儿？实在跑不动了！” 万晨苦着脸叫道。 顾明浩回头看看，见大家都很疲惫，举起右手用力往下一放。 众人立即就地坐下，或者直接躺倒。 “哎呀，终于能歇一歇啦，累死你爷爷！” “小心说话，你是谁的爷？” “呵呵，大哥别动怒，我孙子的，可不敢说是你！” 顾明浩盘腿坐在树下，四平八稳地道：“还有力气吵架？看来还是没跑够！丁冬、郑子旭，起立，跑！” 丁冬：“......哥，没这么狠吧！我腿快断了！张医生，张医生你在哪儿？快来看看我的腿！” 张医生就在他后面，懒得起来，爬过去用力一按。 丁冬嚎出猪叫声。 郑子旭也惨叫，“明浩哥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偷你藏在床底下的书！求不要公报私仇！” 顾明浩沉声道：“闭嘴，安静休息！” 他的那点小爱好，不足为外人道。 ——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少女漫画而已。 首领发话，大家不敢不听，一时都住了口。 也是实在没力气了，这两天好累。 看着满天星斗，听着蟋蟀鸣叫，顾明浩忽然不知今夕何夕，眼里充满了迷茫。 这两天，他们做了什么来着？ 恰在此时，万晨幽幽道：“明浩哥，我有个问题。” 顾明浩：“说。” 万晨：“我们跑什么呢？” 顾明浩皱眉：“你装什么天真？尽快离开危险之地，回到磁场紊乱区，是保命第一法则！” 万晨：“可是，山外的监测点，不是已经被我们端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小，像怕惊扰了谁似的。 但附近的战友们全都能听到。 刹那间，仿佛冷水倒入热油里，炸了！ “我x，对啊，监测点没了，我们还跑什么？” “各种序列的机械鬼，通常都听监测点的命令！” “监测点没了，它们就没了指挥部！” “鬼脑重建监测点，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 “这一年里，我们很安全！不不不，相对安全，话不能说得太满！” “老李，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们真的能干出这种大事？” “哈哈，我们可真牛x，我要给我自己敬杯酒，上柱香！” “滚，你还没死呢！” 顾明浩：“......不要得意忘形！低调点！” 要不是这两天太过辛劳，脑子有点木，刚才他也不会没反应过来。 杀到后期，他是凭着本能，武功招式都忘了。 万晨这小子，还怪机灵的。 这次没人听他的话，所有人依然处于震惊中。 “没想到啊，我们竟然真的做到了！” “三十二个监测点，一个不留！” “谁死了？谁死了快点站出来，我要统计伤亡！” “你是不是有病？谁死了还能站出来？” “对哦，哈哈，累懵了！大家相互看看少了谁！” 半个小时后，各队长向顾明浩汇报伤亡情况。 轻伤多，重伤少，一个没死。 都活着回来了！ 红枫聚集地，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仗。 人群里忽然传来一声哽咽，“时云起，你是我永远的神！” “对，她不是人，她是神！” “跟她打仗太爽了！只需要埋头砍杀，时间一到，自然就胜利了！” “明浩哥，咱们跟着云起干！你要不同意，咱们就散伙！” 顾明浩暗想你们要是不愿意追随她，我也跟你们散伙。 扬声道：“肃静！” 等众人静下来，沉声道：“不要因为一次小小的胜利就忘了自己是谁！云起说过，这只是开始！” 话音刚落，七杀步入丛林，轻笑道：“是的，这只是开始，未来还会有更大的胜利！” 不急，我们一步一步来！ “......云起妹妹！” 顾明浩猛男落泪，张开双臂扑向她。 七杀伸出一根手指抵住，“顾首领，请自重。” 同时以目光震慑周围蠢蠢欲动的小伙们。 停下你们的脚步，一个都不准扑过来！ 第1589章 我叫时云起(27) 回到聚集地休息了几日，众人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一件事，山外三十二个监测点，没了！ 被他们打掉了！ 更加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一人死于战场，全部活着回到了聚集地！ 这是自黎明之战后，人类对鬼脑发起的最大的进攻！ 事前，有人想过可能会赢，却也没想到，能赢得这么漂亮！ 如此战绩，皆归功于时云起！ 是她策划了这场战事，是她切断了监测点与鬼脑的连接，是她干扰了各武装序列对于监测点的支援！ 是她将各聚集地拧成了一股绳！ 时云起之名，响彻乌鸦山脉、大田山脉，并随着各聚集地与外界的沟通交流，传扬了出去。 因名中带个“云”字，人称云帅，与她的父亲风帅时证相呼应。 人们提起来，总会赞一声虎父无犬女。 也很少有人再说她是龙御天的师妹，相反，大家偶尔说到龙御天，会说他是云帅的师兄。 而这场战事，则被称为破晓之战。 “云起，你现在可了不得！别处不敢说，在咱们乌鸦山脉，那是一言九鼎！还有大田山脉，也人人都听你号令，牛！” 陈山德看着七杀，与有荣焉，眉宇间尽是骄傲。 有志不在年高，有才华天分也不在年高。 云起应该就是书上所说的钟灵毓秀之人，跟他不同，跟所有人都不同。 天生就要承担重任！ 七杀谦虚道：“都是大家的功劳，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陈山德笑道：“以后还会做更多？” 七杀：“那是自然！我将......” 一旁的韩星宝抑扬顿挫地道：“我将终生投身于抗击鬼脑的伟大事业中！” 几个和他玩在一起的小朋友也笑嘻嘻地跟着说。 这是乌鸦山脉、大田山脉目前最流行的话语。 七杀：“......真乖，一边玩去。” 其实她想说的是，我将继续努力。 小破孩戏真多。 就不能让她把话好好说完？ 抗击鬼脑，也不需要这些小孩出力，等他们长大，鬼脑早没了。 他们只需快乐成长。 陈山德也觉得小孩很吵，尤其这个韩星宝，天天说要娶云起。 呵呵，也不看看自己像个小瘦猴似的，还没云起大腿高呢。 虎着脸赶走他们，对七杀道：“龙兄弟肯定也知道你干了这么大的事儿，才会急着赶来大石窟！” 七杀：“嗯，我猜也是。” 上次龙御天说，两个月后再来，现在还不满两个月，他已经过了大田山脉，快到乌鸦山脉了。 她为啥知道得这么清楚？ 不是运用了神识，而是南其野在山外布了很多岗哨。 一发现龙御天的行踪，确认了他的身份，就赶紧报给七杀。 七杀立马告诉陈山德。 免得他总感觉自己有许多事情瞒着他。 “云起，他也替你开心呢！” 陈山德推己及人。 七杀微笑，“我也觉得他会开心！” 才怪。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走霸总的路，让霸总无路可走。 她现在就是走了龙御天的路。 他若高兴得起来，她会送他两个字，佩服。 陈山德又道：“这次你会跟他去东瑶山吧？” 七杀：“嗯，得去一趟。” 陈山德像所有家长一样，交待道：“去了好好学，跟同门和睦相处，不要随意闹脾气！” 七杀：“我会的。” 陈山德：“谁若欺负到你头上，也不必忍。” 云起是去进修的，不是去当受气包。 七杀：“好！” 说实话，诸天万界，敢欺负她的也没几个。 陈山德顿了顿，状似不在意地道：“还回来吗？” 七杀面露诧异，“当然回来，不回来去哪儿？” 守护大石窟这些亲人，是原身在大志向之外的小小心愿。 陈山德讪讪道：“哈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暗自惭愧，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云起从来不是那种攀上高枝就忘了来处的人。 当天傍晚，龙御天果真到了。 风采依旧，光彩照人。 跟陈山德和几位队长寒暄完毕，站到七杀面前，一言不发，只紧紧地盯着她。 盯得众人都觉得怪异。 陈山德小心道：“龙兄弟，怎么了？有何不妥？” 不会是要怪云起自做主张吧？ ——大家都同意的，云起可没强迫谁！ 况且破晓之战还是大胜！ 七杀回视龙御天，目光不偏不移。 龙御天有一双形状完美的眼睛，眼眸深邃，内蕴神光。 只凭着这一双眼睛，就能把世上大多数男人衬得如同土鸡瓦狗。 但现在这双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 不悲不喜，不怒不忧，什么都没有。 看人的时候，像在看一个死物。 换了别人，可能会被吓到。 七杀只平静地道：“龙师兄，多日不见。” 想吓唬我？ 你还嫩了点！ 龙御天神情微动，忽然爆发一阵大笑，拍着七杀的肩膀连声道，“好胆色，好计谋！云帅智勇双全，当为我辈之楷模！” 七杀推开他的手，“师兄过奖了！” 她不会看错，方才那一瞬，龙御天对她生出了杀心。 却又突兀地改变了，也不知什么原因。 陈山德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松口气。 仿佛刚才险些发生了一件足以毁灭乌鸦山脉的事。 回过神来，狠狠拍了一下自己脑袋。 他还没上年纪呢，怎么就有了胡思乱想的毛病？ 第1590章 我叫时云起(28) 乌鸦山脉各聚集地，都真诚欢迎龙御天莅临指导。 无论他到哪儿，首领们都会为他准备舒适的住处、美味的食物，竭尽全力款待他。 面对他的时候，每个人都很热情，并且尊重。 年轻的女孩子们，看他的目光里依旧暗藏羞涩的情意。 只要他愿意，投怀送抱者大有人在。 一切的一切，都和之前他来时一模一样。 但龙御天还是感觉得到，已经不同了。 这些人心里有了另一个名字，时云起。 云帅时云起。 龙御天听着大家兴致勃勃地分享破晓之战，听完懒得再花心思，索性回了大石窟。 七杀看到他还有点吃惊，“龙师兄，怎么就回来了呢？” 按时间来算，他大概只去了两个聚集地。 这是打算放弃了？ 还是要以退为进？ 龙御天深深看着她，微笑道：“云起不在身边，为兄心神不宁，还是早些回来为妙。” 这个狡猾的小姑娘！ 借着他的名头打开局面，收服各聚集地人心。 大家还是敬重他，服的却是她。 他挖坑种树，她打着他的旗号树底乘凉。 等他再来，发现树底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位置。 这件事情上，他是她的工具人、马前卒。 偏生他说不出半句怨言。 因为，时云起这个师妹，是他亲口认下的。 他对她的殷勤，大家也都看在眼里。 不过，她能借着他成势起飞，也算有真本事。 七杀心想又来了！ 这个人只会说小言台词，不会说正常人话！ 那就让她教教他吧。 “龙师兄，过往的一二十年，咱们互不相识，你不是也好好长大了？我对你，并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这话说得很煞风景，很不客气，龙御天却并不尴尬。 叹道：“云起啊，认识你之后，我才知道牵肠挂肚是什么滋味。” 七杀：“......呵呵，师兄懂了牵肠挂肚，我却只会开肠破肚。” 龙御天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突然又大笑。 洁白的牙齿闪闪发亮，能直接拉去片场拍牙膏广告。 头发飞扬的弧度，也像是经过了造型师精心的设计。 朝阳笼罩中，他整个人似乎发着光。 七杀无语，很无语。 这就是传说中的自带八级滤镜吗？ 此前她真的没见识过！ 笑完，龙御天话风一转，“因祸得福打通任督二脉是怎么回事？听说还是我告诉你的？” 七杀就知道他会问起这个，早有准备。 捏着衣角，不好意思地道：“是我自己想的，我以为是那样。但我怕大家不信，就，就扯上了龙师兄，借虎皮拉大旗。师兄，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这一刻，她的演技偏于浮夸，因为没有用心。 但龙御天接受了，宽宏大量地笑道：“什么错不错，没这么严重。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的事儿，你尽可推到我头上。” 七杀：“谢谢龙师兄，龙师兄真好。” 她的感谢，龙御天显然很受用，笑容更为真挚。 又探询道：“那么，你的任督二脉是真打开了？” 七杀：“对！定是爸爸妈妈在天之灵保佑我！” 不知为啥，这句话龙御天似乎接不上。 只看着她笑。 七杀：“......师兄在笑什么呢？” 笑笑笑，笑你二大爷啊！ 而且给她的感觉很怪，说不出来的怪。 他像是一个假人，一个怪物。 可她早就查过，龙御天，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 龙御天歉然道：“抱歉啊云起，刚才走神了。” 七杀：“没事。” 龙御天：“你就不问问，我因何走神？” 七杀：“......因何走神？” 内心默默告诉自己，多一点耐心。 看在他是个合格工具人的份上。 龙御天笑容温柔，“因为我想起你的名字。” 七杀：？ 龙御天：“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老师说，这名字极好，绝境中怀抱希望，永不言弃！” 七杀：“是挺好的。” 时证夫妻俩，肯定很爱这个女儿，盼望她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可惜她还是没能过好那一世。 龙御天：“不过，想看云也不一定非得行到水穷处。在山顶上看云，视野才更为广阔。” 七杀：“......师兄说得对。” 他这种说法，也颇具哲理。 只是和“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句诗的意境不相关，完全是两码事。 但也没错。 或许，无所不能的龙御天对于诗词一道也不太精通。 龙御天笑吟吟道：“那云起师妹有兴致与我山顶观云吗？”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七杀：“师兄自己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在山顶观云赏花，看星星看月亮，畅谈诗词歌赋人生哲学什么的，不适合她。 而且这个人好烦。 再跟他单独相处下去，七杀怕自己忍不住拔刀。 第1591章 我叫时云起(29) 龙御天在大石窟呆了两日，就想带七杀回东瑶山。 这次七杀没有拒绝。 只是问道：“龙师兄，我们端了鬼脑的监测点，你说它会不会报复？我有点不放心！” 她从原身的记忆中发现了一件事情。 龙御天有一个神奇的技能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要是说某件事会发生，那一定会。 要是说某件事不会发生，那就一定不会。 在修真界，类似的技能被称之为言出法随。 龙御天可能没那么强，但有时候很管用。 比如现在，七杀就想得到他一句话。 就听龙御天宽慰道：“放心吧，鬼脑做事很死板，一举一动都按照程序。没将监测点重建起来之前，它不会围剿人类。” 七杀：“也就是说，大家是安全的？” 龙御天的回答很具体，“重建监测点大约需要一年，这一年内，乌鸦山脉、大田山脉很安全！” 七杀：“好的，谢谢龙师兄！” 你这么说，我就真放心了。 龙御天微笑，“云起啊，早就和你说过，不要跟师兄这么生分。” 七杀日常无语，“......嗯。” 收拾好行李，跟陈山德约好半年后回来，又与众人道别，随龙御天下了山。 这一路孤男寡女，可以想象他肯定还有无数情话，无数花招。 七杀也有对策。 提前告诉他，自己要冲击更高的境界，心灵需要宁静，不能有太过强烈的情绪波动。 爱恨情仇，此时都最好不要来沾她的边。 也许是那个“爱”字取悦了龙御天，他欣然表示，绝不打扰云起师妹，路上也会安排好，不让师妹费一点心。 所以七杀得到了清静。 龙御天甚至不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她了。 估计他以为，他的眼神也会扰乱七杀心神。 白天，两人默默赶路。 晚上，到附近的人类聚集地借宿。 要是没赶上聚集地，就只能找个山洞休息一晚。 七杀倒是能不眠不休，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这段路龙御天走过几次，很熟，哪怕是山洞，也能尽量布置好。 他还说到做到，除了一些必要的交流，不跟七杀多说一句话。 这晚可能是忍耐到了极限，笑道：“云起，你的心灵宁静下来了吗？” 七杀警惕地道：“快了，怎么？” 龙御天拨弄着火堆，道：“明天傍晚，我们就能到达东瑶山。那里人多，我怕影响你。要不，我们就在这儿再呆几天？” 按照常理，一男一女互生了情意，又一起行走数日，感情应该大有进展，甚至亲密接触，肌肤之亲。 可他们俩走了十多天，感情不但没增加，似乎还减少了。 这不太正常。 所以他想增加一些相处的时间，将事情导上正轨。 七杀：“不不不，明早就走！” 这十多天，对于她来说已经够够的了。 再来几天真的吃不消。 龙御天：“你担心没有吃的吗？别怕，这山里有很多猎物，兔子、野鸡、梅花鹿，想吃什么我给你抓什么。” 七杀：“什么都不想吃，只想早点去东瑶山。” 看着你的脸，我就什么都吃不下了。 龙御天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师妹心里只有东瑶山，没有我。” 七杀：“......师兄忘了吗？我心许国，再难许卿！” 呵，你算老几我心里要有你？ 龙御天不说话了，垂眸看着火光，一脸的忧伤。 这时的他，是个安静的美男子。 不烦人，也不怎么油腻。 七杀希望他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有边界感，懂得闭嘴，才能当好朋友嘛。 但这只是个妄想。 因为龙御天又开了口，“云起，你的路还很远很远，但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会在你身边，默默守护着你！” 这种古早小言的台词，他说得情深款款。 七杀听得汗毛直竖。 你丫这是威胁吧？ 绝对是威胁！ 想一辈子缠着我？做你的春秋大梦！ “不，龙师兄，你是很多人的希望，我不想成为你的牵绊！我们各自努力，顶峰相见，好吗？” 龙御天像被这句话触动，愣住了。 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各自努力，顶峰相见？” 七杀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但还是鼓励地点点头。 “没错！这样才不负青春，不负韶华！” 不就是说台词吗？ 她也会。 龙御天的眼睛亮得吓人，“是的，这样更有意义！” 七杀主动将手递给他，“与君共勉！” “与君共勉！” 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龙御天觉得，他的感情得到了某种升华。 七杀看他，似乎也比之前顺眼多了。 也许她应该领取“去油大师”的称号。 三言两语，去油成功。 虽然过程糊里糊涂，但结果喜闻乐见。 这不就证明了她去油的功力？ 第1592章 我叫时云起(30) 次日，七杀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因为龙御天故态复萌，再一次扛起了古言霸总的剧本。 还要笑不笑地跟她说，“师妹八百个心眼子，差点被你绕进去了！” 七杀：“......绕什么？” 龙御天情意绵绵，振振有词，“多少伟大的感情，都是在相互扶持、患难与共的过程中产生的！云起，抗击鬼脑不一定非得封情绝爱，顶峰相见固然好，但师兄更想与你风雨同舟！师兄舍不得你一个人受苦受累！” 七杀无话可说。 再跟他多探讨一句，都算她输。 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不是砍人，而是将自己的想法塞到别人脑袋里。 她承认她做不到。 好在今日就能到东瑶山，她可以忍。 接下来的大半天，无论龙御天说了什么，七杀都当成耳旁风。 有心情了敷衍两句，没心情就装听不见。 反正他自己一个人说得也挺高兴。 龙御天唯一的优点，大约是他只动嘴动眼，不动手动脚，勉强保持着君子风度。 这也避免了血案的发生。 他滔滔不绝地论述爱情在人类生活中的巨大作用时，七杀回忆原身最后那几年。 那一世，乌鸦山脉、大田山脉各聚集地在龙御天的策划下端了监测点，一年后鬼脑反扑，龙御天将众人救回东瑶山。 此后，原身开始了另一种生活。 另一种让她后来觉得荒谬的生活。 在此之前，她是一名战士，能翻山越岭长途跋涉，也能上战场砍杀机械鬼，并且随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艰辛又自由。 在此之后，她只是龙御天的女人。 龙御天用浓浓爱意，将她困在了他的后院。 她什么都不用做，不用出外杀敌，不用冒一点点风险，养尊处优，岁月静好。 只需要爱他。 从东瑶山到恒爱城，人类的生存区域越来越大，原身却觉得自己的天地越来越小。 可在外人眼里，能被龙御天看中，是她的福气。 很多女孩羡慕她，不，羡慕她们。 因为龙御天后院里，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还有八、九个，数量逐年增长，且质量都很高。 环肥燕瘦，桃红柳绿，清冷娇憨，应有尽有。 身世各种各样，有原身这样长辈极有名气的，也有聚集地首领的女儿、东瑶山同门师妹，还有出身普通的。 共同特点是身材上佳，貌美如花。 龙御天对每一个女人都情深义重，和每一个女人都有独属于他们的故事，分给大家的时间基本一样，甚至能精确到分钟。 七杀暗想这才是真正的时间管理大师。 每个女人都觉得，他最爱的是自己，其他女人是出于现实的原因迫不得已才收下。 要是不收，会给他带来麻烦。 自己身为他最爱的女人，怎么忍心为难他呢？ 他为了人类的未来，每天那么累，也不好争风吃醋惹得他心烦。 因而大家端庄得体、贤良淑德，在他面前处得跟亲姐妹似的。 他也最爱看一大家子和乐融融的场景。 背地里斗得飞起。 各自背后的势力也跟着斗。 原身出自乌鸦山脉，支持她的就是乌鸦山脉那八个聚集地。 她的父亲风帅时证还有一些老相识，这些人也帮着她。 七杀以局外人的角度看去，感觉这事儿有点疯魔。 鬼脑未除，强敌当前，一不小心人类就会灭绝，你们还有心在这儿玩宫斗？！ 父老乡亲们，没发现你们整体画风跑偏了吗？ 处于局中的各位显然没发现。 更奇妙的是，尽管各大势力之间暗生嫌隙，时有摩擦，却没有耽误正经事。 人类战线一圈圈扩大，鬼脑一退再退，只剩半壁江山。 而龙御天的后院，斗争也进入了白热化。 他即将正式就任人类统帅之职，但统帅夫人只能有一位，其他的都是侧夫人。 那时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允许他拥有多位夫人，是复兴署特意为他破的例。 可侧夫人就算有“夫人”之称，那也是妾。 原身早已心力交猝，妾也好，夫人也好，都不在意。 然而陈山德无法容忍侄女成为一个妾，为加重原身的份量，主动请战，打下了鬼脑一处重要兵工厂。 如此一来，原身就有了和张洛相争的资格。 张洛是龙御天老师张茂的女儿，从小在东瑶山长大，没有受过一点苦，天真稚美，明艳动人。 众多女人中，她和龙御天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加上张家地位特殊，立她为夫人的呼声很高。 得知原身成为她的劲敌，她跑来示威，“时云起，你敢跟我争？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识相的，就给我乖乖认输，以后少不了你一碗饭，否则，嘿嘿！” 原身低眉顺眼地道，“我不争了，成全你。” 张洛以为她怕了自己，满意而归。 其实是因为，陈山德在那场仗中受了重伤，不治而亡。 原身大受刺激，回想这十年，如同做了场梦。 她一身好武功，有勇有谋，本该意气风发地叱咤于战场，怎么成了只能依附于人的娇弱菟丝花？ 如果爱是这样的，那她宁愿不要。 她也不恨龙御天，走到这一步，主要是她自己的选择，龙御天虽有引导，却并不存在欺骗和强迫。 某天晚上跟龙御天摊牌，坦诚这些年的心理历程，说要离开他。 人类并未取得全面胜利，她还有用武之地。 龙御天劝了她很久，最后伤感地问道：“云起，你不爱我了吗？” 原身缓慢而坚定地回答，“是的，龙御天，我不爱你了。” 龙御天沉默半晌，说，“不爱我，那你就去死吧。” 平静地伸手将她掐死。 第1593章 我叫时云起(31) 原身死后有灵，不想报仇，不想要龙御天的命。 她依然认为，应负最大责任的不是龙御天，是她自己。 出于大局考虑，她希望龙御天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最好活到销毁鬼脑的那一天。 因为他是人类曙光。 曙光不曙光的，七杀没看见，不怎么信，但也尊重原身的意愿。 如果这一世龙御天不犯非杀不可的过错，那就让他活着。 而从原身被杀这件事，七杀得出一个结论，龙御天缺爱。 很缺很缺爱。 缺到病态的地步。 在他那里，没有分手，只有丧偶。 爱情，似乎是他存在于人世间最重要的东西。 这样也好，他可以尽情去爱，人类大业就由她来完成吧。 等到了东瑶山，她会找个机会跟张洛表明心迹，免得她跟个乌眼鸡似的，看见自己就想过来啄两口。 过了一个破旧的城镇，龙御天带着她爬上一座小山。 山上种着柏树、松树、娑罗树、大合欢等等。 七杀一眼就能看出，这些树是按照九宫八卦阵种的。 山里还有暗哨，她只做不知。 龙御天叮嘱道，“师妹跟紧我，错了一步，你就会迷失于树林中。” 七杀：“嗯。” 这阵法粗浅得很，布阵者学艺不精。 但在这个世界，大概也够用了。 龙御天又道：“不用担忧，大家都很好相处，我也会照顾你的！” 七杀：“好的，多谢师兄。” 翻过这座小山，就看见一条大河，波光粼粼，水流湍急。 河上有座古旧的吊桥，在风中摇摇晃晃。 对岸桥边盖了座石屋，应是东瑶山的第一道明哨。 看见他们，有个人从里面跑出来，冲着这边用力挥手，“龙师兄，你总算回来了！” 七杀定睛一看，这小伙原身认识，周少维，龙御天的头号狗腿子。 恒爱城建立之后，他负责城内治安，重点是保护，或者说伺候龙御天的各位女朋友，人送外号大内总管。 原身没少跟他打交道。 “少维！” 龙御天也跟他挥手。 周总管，不，周少维欢欢喜喜地上前迎接，跟龙御天又是握手又是撞肩，基情满满。 七杀默默退开。 不影响他们发挥。 龙御天的众多女人中，周少维真心当做大嫂的当然只有张洛，他们是同门。 其他人免不了受他的气，原身也不例外。 原身曾暗戳戳地腹诽过，如果龙御天好男色，周少维肯定把自己洗干净送上门去。 两人的关系就是这么紧密。 “龙师兄，你饿不饿？我给你烤条鱼！” 周少维眼里只有龙御天。 龙御天笑道：“别忙，不饿。这周轮到你值岗？” 周少维：“本来不是。但我想尽早看到龙师兄，就跟小孙换了班。你外出这么多天，我，大家都很担忧！” 七杀只觉一阵恶寒。 听听这话，活脱脱一个在家苦等丈夫归来的小媳妇。 等等！ 七杀忽然灵光一闪。 这两人要是能成，其实是件好事，也免得龙御天再去祸害别的女孩子。 周总管，加油哦，我看好你！ 于是她退得更远了。 “云起，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龙御天和周少维叙完别情，总算发现她不在身旁。 七杀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龙御天为她介绍，“这是我的师弟周少维！” 又对周少维笑道：“你不是早就想见云帅吗？云帅就在你眼前，大名时云起！” “云帅你好，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周少维热情地跟七杀握手。 七杀：“你好！周先生丰神俊逸，沉鱼落雁，我自愧不如啊！” 她得多夸夸周少维的容貌，好引起龙御天的兴趣。 周少维一愣。 沉鱼落雁？ 这夸的是女孩子吧？ 看来云帅打仗虽猛，却没什么文化。 也不能怪她，东瑶山之外，本来就是文化荒漠。 她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就能脱胎换骨！ “云帅谬赞了！叫我少维就好，千万别叫先生，当不起！” 七杀从善如流，“少维兄。” 周少维笑道：“老师等你许久，快随我来！” 说完转身就走。 龙御天一把抓住他，“有我在，还需要你带路？” 周少维嬉皮笑脸，“这不是想多陪陪你和云帅吗？” 七杀心道不必带上我，你想陪他就直说。 我不但不会阻拦，还愿意成人之美。 龙御天：“不用，做好你该做的事。” 周少维面露沮丧，“好吧，那等换岗再去找你！” 七杀：“龙师兄，岗哨那儿不是还有一个人吗？不如就让少维兄陪我们去吧！” 不等龙御天说话，周少维连连摆手，“多谢云帅！但是不行的，龙师兄说得对，我应该做好份内之事！” 七杀：“那好吧，再见。” 龙御天能得到众人的认同，也不是没有道理。 坚持原则，处事公正。 看似恋爱脑，实际上极有分寸，轻重缓急分得清清楚楚。 从来没有因为个人感情问题误过正事。 越到后来，原身越觉得他表面多情，实则无情。 怀疑他压根没有爱过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第1594章 我叫时云起(32) 过了大河，又经过一个开满野花，同样设有阵法的平原，终于到了东瑶山。 从下往上看去，只见峰峦叠彩，峻岭巍巍，显出一抹浓重的墨色。 山顶云雾缭绕，犹如仙境。 七杀不由赞道：“这山真美！” 乌鸦山脉与之比起来，似乎过于粗糙。 龙御天轻笑，“你喜欢就好。” 到了这儿，来来往往的人就多了，看到龙御天，都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 无论男女。 听他说身边这位姑娘就是时云起，纷纷行礼。 言语之中称她为云帅，对她极为尊敬。 原身那一世可没有这种待遇。 东瑶山众人对她客气归客气，却不亲近。 甚至还隐含敌意，觉得她破坏了龙御天和张洛的感情。 可事实上，如果原身早知龙御天有个青梅竹马，绝不会对他萌生情愫。 后来她想退出，龙御天又做出种种事情感动她。 张洛不知吃错什么药，或许是为了表现正宫娘娘的大度，也主动请她留下。 不知不觉，就纠缠了十年。 七杀知道，自己得他们另眼相看，是因为破晓之战。 她的标签不是风帅的女儿或者龙御天的绯闻女友，而是云帅。 这份尊敬，是她自己挣来的。 东瑶山曾是道教圣地，张家接手后，又建了许多道观供人居住。 发展这么多年，不仅仅是个隐世门派，还是一个超大型人类基地。 常住人口最多时，据说曾达到十万之数。 在以前不算什么，但在如今这时代，简直像个bug. 上山途中，时常见到丛林中飞出一角屋檐。 还有孩子在山间无忧无虑地玩耍。 跟外面的世界相比，这儿就像世外桃源。 难怪那么多人向往。 不过，世外桃源也有等级。 辈分高、地位高的，住在山顶山腰，辈分、地位都靠不上的，只能住在山脚。 七杀觉得这很正常。 强行人人平等，看似进步，实则是一种灾难。 尤其在这种时候。 到达张茂的无极观时，天已经黑了。 七杀刚想问龙御天有没有火把，忽见整间道观亮起光芒。 挂在檐角的灯笼全部被点亮。 一群人从厢房里冲出来，单膝下跪，齐声喝道：“拜见云帅！” 七杀：......？？？ 她不会是突然穿到什么脑残龙王文里了吧？ “云帅驾临，蓬荜生辉！我等恭迎云帅！” 七杀看向龙御天。 龙御天一耸肩，无奈微笑。 这一分钟，七杀仿佛能听到他的心声：不是我搞的，与我无关。 正在此时，就听大殿里传来豪迈的笑声，“这个欢迎仪式，云帅觉得如何？” 七杀觉得不如何。 很尬，再不结束，她都要用脚趾抠出三室两厅了。 但她现在也懂人情世故，回道：“先生如此礼遇，晚辈受宠若惊！” 不等龙御天引路，快步走向大殿。 那些灼热崇拜的目光，看得她很是惭愧。 其实她真的还没做什么。 只是一次小小的胜利而已，不值得他们这样。 张茂和原身记忆中相差不大。 四十出头，不胖不瘦，脸上的褶子也不多，是位英俊的中年帅哥。 七杀欲对他行大礼，被他一把拉住，笑道：“侄女儿快起来，咱们不兴这一套！” 不兴这一套？ 那请问刚才怎么回事？ 那么多人，在她面前毫不犹豫地跪了！ 弄得她还以为此地守古礼呢。 七杀：“......是。” 原身印象中，张茂很严肃，鲜有高兴的时候。 所以面对满脸笑容的张茂，她一时不知说什么。 打好的腹稿好像不太适合。 还想发一句感慨，“原来你是这样的张茂！” 张茂递给她三柱香，“咱们只拜三清祖师爷！” 七杀这才注意到，大殿正后方挂了三张画像，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她有点蚌埠住了。 上次见到本尊，好像还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而且这画像太差了，根本表现不出他们的风采！ “侄女儿？” 张茂催促道。 七杀赶紧拜下去。 不像就不像吧，胡乱拜一拜，心诚则灵。 拜完三清，张茂招呼七杀和龙御天坐下说话。 “侄女儿，破晓之战，令我大为振奋啊！” 七杀：“先生莫要再夸，晚辈汗颜！” 她说的是真话，但听在张茂耳里，对她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不骄不躁，栋梁之才。 “那你也不要再叫先生，我们是自己人。” 七杀：“是，张叔。” 张洛要是知道她父亲这么看重自己，定然气得跳脚。 对了，怎么她不在？ 以她那爱凑热闹的性子，不可能不来。 张茂微笑道，“再跟我讲讲破晓之战吧！” 七杀：“......好。” 组织了一下语言，娓娓道来。 张茂专心致志地听着。 虽然早有人将经过汇报给他，但哪及得上本人亲自讲述？ 没有人理解他的心情。 蹉跎半生，复兴无望，曾经的雄心壮志，已被现实渐渐磨平。 所谓的人类圣地东瑶山，也只是苟且偷生，得过且过。 如同一个美丽的泡沫，随时有可能被戳破。 忽闻山外传捷报。 他就仿如垂死病中惊坐起。 这惊，是惊喜。 所以这些天他一直在等她，还安排了这么大的阵仗。 并且晓喻东瑶山所有人，来的不是时姑娘，是云帅。 第1595章 我叫时云起(33) 山间小鸟婉转动听的歌声中，七杀睁开眼睛。 东瑶山顶空气清新，她这一觉睡得很舒服。 昨晚，张茂拉着她聊了许久。 如果不是龙御天说来日方长，她怀疑张茂能聊一整夜。 这大叔很神奇，他自己不怎么说话，可偶尔起个头，就能让人一直一直说下去。 原身的幼时经历、与父母相处的时光、练张氏心法时有什么瓶颈、怎么去的乌鸦山脉、怎么打通的任督二脉，她是一点没漏下。 龙御天若不在场，她可能连自己是穿越者都说了。 聊得口干舌燥，茶水喝了几大碗，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张茂给她开放了东瑶山所有权限。 藏书楼任她出入、功法任她学习、秘笈任她借阅。 如有不解之处，随时可以找他咨询。 东瑶山内部事务、相关决策，她甚至也能过问。 一句话，她享有张家核心弟子的权益，与龙御天等同。 之前张茂说“我们是自己人”，七杀还以为这是客套话。 谁知他来真的。 七杀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不就是希望她再接再厉，再创佳绩吗？ 没问题，这本来就是她的方向。 所以欣然接受张茂的种种安排。 住所也在无极观附近。 是个清幽的小院，正屋三间，左边卧室，右边书房，中间堂屋。 还有两间厢房。 院里种着芍药、山茶、海棠、月季等，颇为雅致。 院外有人一直候着，听到她走动，赶紧送来早饭。 一碗白米粥、一张南瓜烙饼、两个大馒头，一碟干煎小鱼，一碟小咸菜，两个鸡蛋。 若在盛世，这种早饭再普通不过。 可在此时，能这么吃的都是大户人家。 七杀抱着吃大户的心态，一粒米都没剩。 一个名叫阿萱的小姑娘来收碗，笑道：“云帅，厨房让我问一问您，鸡肉您是喜欢黄焖还是熬汤？” 七杀心说东瑶山真是来对了。 想了一想，道：“中午黄焖，晚上熬汤。” 阿萱：“好！黄大伯还做得一手好鳜鱼，山主都夸赞过。” 她口中的山主，指的就是张茂。 七杀：“那晚上来一条，中午就不要了，我嫌腻。” 说完下意识等着某个小智障吐槽，“装什么饮食清淡？吃鸡你就不腻？能吃就多吃点！” 但没等到。 真是弱爆了，这么久还不能上线。 阿萱答应着，又神秘兮兮地小声道：“云帅，龙师兄今天和山主巡视各处，晚上才有空来陪您吃饭。” 云帅和龙师兄站在一起，真是赏心悦目啊。 龙师兄要是喜欢别的姑娘，她肯定吃醋嫉妒。 但如果是云帅的话，她真心祝福。 因为，云帅也是她仰慕的人！ 云帅配得上龙师兄，龙师兄也配得上云帅。 他们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七杀：“......不需要。” 看着他，她会少吃两碗饭，多亏。 阿萱小心翼翼地道：“云帅，您生龙师兄的气了么？他不是故意怠慢您！” 鉴定完毕，这姑娘也是龙御天的铁杆粉丝。 七杀不想跟她解释什么，“不，我不生气。” 转换话题，问道：“张叔这样的年纪，应该有孩子吧？不知是师兄还是师姐？我想去拜访一下。” 张洛不出现，那她就主动去找。 得先把话说清楚，不然会有很多小麻烦。 阿萱的表情忽然变得苦涩，支支吾吾道：“是，是一位师姐。您，您不用去拜访，不用，真的！” 七杀起了疑心，“哦，为何？” 阿萱目光慌乱，“因为，因为，张师姐不见客！” 不见客？ 笑话！ 张洛总感觉山中无聊，最大的乐趣就是听客人讲外面的事情。 七杀：“是吗？但我还是想......” 话音未落，忽听门外一声暴喝，“本大仙所经之地，妖魔俯首！” 随后院门被一脚踹开，一个披头散发、衣裳红红绿绿，脸上乌漆麻黑的疯婆子闯进来，手里举着把大宝剑，乱砍乱砸。 开得好好的月季花，转眼就零落成泥。 山茶、海棠也遭了毒手，全被砍倒。 阿萱尖叫，“花婶、潘婶，你们在哪儿？快来啊！” 但除了那个疯婆子，无人出现。 倒是她的声音，引起了疯婆子的注意，提着大宝剑就往堂屋冲。 口中还叫道：“妖精！本大仙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阿萱勇敢地张开双臂堵住门，“不要进来，这里没有妖精！” 疯婆子：“你也是个小妖精！咦，不对，你不是妖精，我才是妖精！你是唐僧，妖精要吃唐僧肉！” 用力张大嘴，狠狠咬向阿萱的胳膊。 阿萱衣服穿得厚，没有被咬破，慌乱地回头看七杀，“云帅，你先去外面转转，我一会儿去找你！” 七杀不走，用帕子垫着手，抓住疯婆子的头发往上一提。 这脸型眉眼，似乎有点像张洛。 不，不是像，她就是张洛！ 张家的掌上明珠，东瑶山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变成这样了？！ 第1596章 我叫时云起(34) 原身的记忆中，张洛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别人颠沛流离，家破人亡，挣扎在生死线上，她却像生活在一千多年前的太平盛世。 锦衣玉食，悠闲惬意，受尽呵护宠爱。 唯一的不如意，大概是龙御天有太多女朋友。 但因为有着东瑶山做依仗，她不需要努力，不需要争宠，也能在未来坐稳龙御天正妻之位。 所以她整天快快乐乐。 虽然比原身大两岁，看起来却比原身还要小，这就是面由心生。 原身羡慕她，某些时候甚至嫉妒她。 可这时的张洛，哪还有原身记忆里的娇美模样？ 眼神涣散癫狂，嘴角流出白沫，一会儿喊打喊杀，一会儿化身妖精要吃唐僧。 再没有医学常识的人，都看得出这是个疯子，还是个武疯子。 阿萱找来布条，在七杀的帮助下，将张洛绑在柱子上。 她似乎很怕七杀问什么，留下一句“我去找人”，就飞快跑了。 七杀踱到张洛面前，“你是谁？” 张洛：“大仙！白大仙，黄大仙，柳大仙！哈哈，大仙来了！你们一个也跑不掉！一个也跑不掉！”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像和七杀有深仇大恨。 七杀：“我才是大仙，我是孙大仙，孙悟空！” 张洛脏污的脸上露出笑容，“悟空？你是悟空？悟空快救为师！妖怪要吃我！呜呜呜，妖怪要吃我！” 说着说着，忽然大哭起来，眼下冲刷出两道痕迹。 七杀：“妖怪在哪儿？” 张洛四面张望，“就在这儿！到处都是！这是个妖怪窝，谁都逃不了，哈哈，呜呜！” 她就这样又哭又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理会七杀。 没一会儿，阿萱带着两个中年妇女回来，应该就是她之前喊过的花婶、潘婶。 两人拘谨地叫了声“云帅”，就去哄张洛。 “乖乖别怕，没有妖怪！” “妖怪要敢来，我们就把它杀了下油锅！” “听话啊，乖乖，跟我们回家！” 张洛听着她们的声音，慢慢平静下来，眼睛一闭，竟然睡着了。 一人背起她，另一人提着大宝剑，匆匆离开。 阿萱也想走，七杀：“站住！” “云帅，花婶潘婶会看好她的，不会让她再来打扰你！今天是一时疏忽，花婶她们还以为她去了长青观，往那边跑呢......” 阿萱心里紧张，说话反而更快了，一句接一句，像打机关枪。 七杀抬手止住，淡淡道：“她就是张叔的孩子吧？” 阿萱张了张口，颓然道：“是，师姐叫张洛。云帅，这是您自己猜出来的，可不是我告诉你的哦！” 七杀了然：“张叔不让你们告诉我？” 阿萱连连点头，“嗯嗯！” 七杀：“为什么？” 阿萱：“山主说，师姐总有一日会醒过来！所以不能让太多人看到她发病时的样子，她会生气的。” 原来如此。 七杀还以为张茂是怕家丑外扬，没想到是一片慈父心肠。 “张洛师姐天生这样吗？” 阿萱摇头，“不是！” 七杀：“那发生了什么？” 阿萱犹豫了一下，但想到事情已经泄露，自己不说，云帅也会去问别人。 便道：“三年前，张师姐去后山摘野葡萄，没踩稳，摔到悬崖下撞坏了头。” 七杀：“......就这样？” 她都已经幻想了曲折离奇、错综复杂的故事，其中穿插着阴谋诡计、情仇爱恨，结果就这？ 摘个野葡萄，摔成神经病？ 张洛啊张洛，你咋这么不争气！ 那一世多少人把你当成毕生之敌，你对得起她们吗？ 阿萱黯然道：“是啊！从那儿以后，师姐就病了。” 心里有句话没说，如果师姐没生病，跟龙师兄最相配的其实是她。 不过，云帅也很好啦。 七杀：“张叔也治不了吗？” 张家的医术，在这个世界和武功一样有名。 那时龙御天能治好原身，就是因为有条件学医。 阿萱认真地道：“能治，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七杀觉得这可能只是张茂的自我安慰。 疯成那样，不好治啊。 刚才她怀疑张洛是装疯，原因未知。 就用神识看了一眼，发现她大脑中的神经元，有一部分很混乱。 她是真的疯了。 “嗯，我相信张师姐总有一天会好起来！” 阿萱抹了把泪，“我们也相信！” 七杀：“你很喜欢张师姐吗？” 阿萱伤感地道：“喜欢！谁不喜欢她呢？” 张师姐的笑容总是那么灿烂，让人充满希望。 看似骄纵任性，心肠却很软，对每个人都很好。 七杀心道这可不一定。 龙御天的其他女朋友可讨厌张洛了。 “好了你去忙吧。也许过不了几天，张师姐就能清醒呢。” 张茂治不了，她可以。 张洛就像养在温室里的一朵娇花，跟外面的大环境格格不入。 但既然存在，那就让她好好活着，尽情盛开。 为这灰暗的时代增添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阿萱欢喜道：“云帅，借你吉言！” 第1597章 我叫时云起(35) 晚上张茂回来，得知七杀已经见过女儿，心下怅然。 龙御天劝道：“老师，云起又不是只留一天两天。洛洛这事儿，本就瞒不了她。” 张茂沉默半响，道：“你说得对。” 洛洛是他的珍宝，他不想让人知道这珍宝有了瑕疵。 只要不知道，就仿佛还是好好的，没有生病，没有发疯。 可御天说得对，瞒不了。 希望云起没有被她吓到。 ——应该不会吧，云起胆子没那么小。 龙御天又道：“老师，我跟你一起去看洛洛。” 张茂：“你不是要陪云起吃饭吗？” 龙御天笑道：“也不差这一顿。云起那性子直来直往，洛洛今日只怕也受惊了。” 张茂叹道：“她若能受惊，我给云起送谢礼！” 女儿时常处于受惊状态，但这惊吓不是来源于外界，而是来源于她自己的荒诞想象。 云起要是能吓到她，就说明走进了她的精神世界，自然得谢。 话是这么说，到底不放心。 匆忙吃完饭，带着龙御天奔去张洛住的院子。 花婶、潘婶已经服侍张洛睡下，在院里晾晒洗好的衣服。 张茂示意她们不要出声，轻轻走到卧室门口，推开一条门缝探头进去，想看看女儿睡得好不好。 今晚月光明亮，虽然没有点蜡烛，也能看清女儿的面容。 正想着沉睡的女儿像天使一样可爱，就见她微微一动，僵直地坐了起来。 然后闭着眼睛开始唱歌。 “小哥哥，你是谁哎？” “我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我要炸干你的骨头喝你的血，你往山上走哟，我在你坟头蹦迪！” “阿妹妹，你莫跑，等我来剥你的皮，抽你的筋！” “熬一锅浓浓的人头粥，暖暖你的豺狼心！” 张茂不想再听下去，哀伤地关上房门。 走出小院，还能听到她荒腔走板的歌声。 歌词还是那么的惊悚血腥。 张茂有点撑不住了，扶着路旁的枣树，喃喃道：“洛洛那么爱美，又好面子，要是知道自己这么丢脸，该多难受啊！” 龙御天搀住他，温声道：“老师，洛洛不知道。等她好起来，这些事都会忘记！” 张茂：“但愿吧！” 顿了顿，感慨道：“御天，还好有你！” 洛洛出事那一年，如果不是御天忙前忙后，宽慰劝解他，他可能会崩溃。 妻子去得早，女儿是他又当爹又当妈拉扯大的。 实在接受不了她变得疯癫。 而且，那年他忙着为女儿治病，山中事务也全部交给御天，他都处置得极为妥当，没让人挑出任何错处。 这个弟子，收对了！ 何况他还带回了云起。 张茂拍拍龙御天的手臂，鼓励道：“有你，有云起，这世界就还有希望！” 龙御天微微一笑，“云起确实很棒。” 送张茂回到无极观，道：“老师，明天我想去黑虎山一趟。” 他在那儿也联络了十多个聚集地，该有点行动了。 不然大家都只会记得云起的破晓之战。 他不介意自身光芒被云起遮住，但是，爱情宝典里说，女人的爱因仰视而生。 云起对他不冷不热，估计就是因为他站得不够高。 或者说她站得太高。 不管怎样，他需要更高的位置，让更多人仰望。 张茂虽觉得他刚回来就要走，太过劳累，但也知道他忙的是正事，自无不允之理。 还问要不要带上云起？ 龙御天以她需要休息为由，拒绝了。 事实证明，一路同行打动不了她的心，那就不做无用功。 也不能带她去分他的功劳。 等他载誉而归，不信她还能无动于衷。 但下山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 趁着月色，跑到最高的山峰，采来一束新鲜的兰花放到七杀窗台上。 低声道：“只有最美的兰花，才配得上你。云起，我为你而战！” 七杀默默送他两个字，有病！ 张茂好可怜，女儿得了神经病，爱徒得了精神病。 这叫什么运气！ 次日，阿萱和其他同门送龙御天下山，七杀不去送别，还惹来她幽怨的小眼神。 七杀平静地道：“我是抛夫弃子了吗？” 阿萱：“......没有！” 七杀：“我无情无义吗？” 阿萱嘟囔道：“也不是！” 七杀：“你是龙师兄亲娘？” 阿萱瞠目结舌，“不，不是啊！” 她怎么会是龙师兄亲娘？ 这从何说起？！ 云帅真是，真是口不择言啊！ 七杀：“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就别为他操心了！” 阿萱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可是云帅，龙师兄喜欢你啊！” 七杀微笑，“呵呵，喜欢本帅的多了去了，他排不上号。” 这话她早就想说了。 说出来真爽。 在你们心里，龙御天是个宝。 在我这儿，他就是根矫揉造作的狗尾巴草。 说完不再跟阿萱废话，出门去看张洛。 第1598章 我叫时云起(36) “乖乖，今天咱们就在家，哪儿也不去！” “我们给乖乖讲故事！” “中午我们蒸桂花糕、糯米糕！” 花婶和潘婶担忧张洛又偷跑出去，好言相劝。 她们以前就是张洛的保姆，看着她长大，对她感情深厚。 因此张茂才放心把女儿交给她们照顾。 张洛这疯病说来也怪，像是多种精神病的综合体，有时狂躁，有时自闭，有时又像人格分裂。 现在就处于自闭期，躺在院子里的长椅上，眼睛半睁半闭地看着天空。 无论花婶、潘婶说什么，她都没有一点回应。 两人也不以为忤，搬来凳子坐她身边，小声聊些八卦。 说到龙御天又外出忙碌，两人都很心疼。 “上次回来，我看着就瘦了许多，脸上都没肉了。” “哎，这男人呐，还是得有女人管着！” “可惜，可惜啊！” “谁说不是呢！” 两人都知道对方可惜的是什么。 如果洛洛不生病，她就是现成的龙夫人。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再合适不过。 山主也是赞成的。 对于她们的话，张洛听若未闻，依然是呆呆木木的模样。 “张洛师姐在家吗？” 院外忽传来敲门声。 花婶、潘婶狐疑地对看一眼，没应声，也没动。 山主早下过命令，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准探视张洛。 谁敢不听山主之命？ 七杀也不需要她们开门，随手一推，门闩断了。 她背着手施施然走进去，笑道：“张师姐！” 张洛目光呆滞，大眼珠子僵硬地转向她，看着怪吓人的。 花婶慌忙起身，“云帅，您怎么来了？” 潘婶满脸堆笑，“您若有事儿，使人来唤一声就行，哪能劳动您过来？” 七杀：“你们先下去吧，我跟张师姐说几句话。” 花婶连连摇手，“不中不中，这可不中！” 洛洛犯起病来，力大无穷，还会咬人，伤了云帅不好。 云帅要是跟洛洛较真，伤了洛洛，那更不好。 潘婶也为难地道，“云帅，洛洛什么情况，您也知道！有什么话，您跟山主或者我们说！” 七杀：“不，我就要单独跟张师姐说！” 花婶、潘婶紧张地站到张洛身前，强笑道：“我们做不了主！” “您还是先征求山主的意见！” 大家不是传说云帅公正无私、温文尔雅吗？ 眼下看来，怎么有点不讲道理啊！ 跟个心智不健全的人，有什么好说？ 七杀侧头看张洛，“张师姐，孙大仙给你表演个法术！” 出手如电，点了花婶、潘婶穴道，再一手一个提着往外一抛，落到院外大枣树枝桠上。 那两根枝桠很是粗壮，承担得了她们的重量。 两人眼睛都瞪得快跳眶了，却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默默俯视下方。 心中不断祈祷有人经过，解救她们。 但也知道希望渺茫。 这里本就僻静，又有山主的禁令，谁会没事来这闲逛？ 云帅啊云帅，你可千万别伤害洛洛，她还只是个孩子！ 七杀自然听不到她们的心声。 要是能听到，会回怼这孩子比我还大两岁。 她也不是想作弄她们，只是觉得这是最快捷的方式。 走近张洛，蹲下去与她平视，道：“你怎么变成这样？” 张洛看看枣树上的花婶潘婶，又仔细地看看七杀，将头凑到她耳边，悄声道：“悟空，你师父被妖怪抓走了，再不去救，唐僧肉就没了！白龙马也没了！” 七杀：“......我能治好你的病。” 说着放出一丝灵力，准备为张洛梳理混乱的神经元。 谁知张洛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哭哭笑笑地道：“我没病！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妖怪不吃病人，有病才能活着！不能治！” 七杀暂停灵力运行，“妖怪在哪儿？” 这个问题她之前问过，张洛的回答也和之前相似，“无处不在，到处都是！妖怪有顺风耳，千里眼！” 七杀：“悟空不怕，顺风耳、千里眼都是悟空的手下败将！” 神经病的思维，这么有连贯性吗？ 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张洛激动地道：“对对对！沙僧不行，八戒不行，唐僧不行，只有悟空靠得住！” 七杀：“我就是悟空。” 张洛疯狂摇晃她，“你不是，你是白骨精！” 七杀：“......为了证明我是悟空，我决定给你画个圈！” 她浓眉大眼一身正气，哪里像白骨精了？ 张洛：“画圈？” 七杀：“对，悟空画的圈，能抵挡妖魔鬼怪！” 张洛执着地问：“妖怪的耳朵和眼睛呢？” 七杀：“也能挡住。” 张洛看着她，眼眸深处有一丝难以形容的神采。 缓慢问道：“悟空画圈要金箍棒，你的金箍棒在哪儿？” 七杀四处看看，提起院角的扫帚，“在这儿呢。” 说完真画了个圈，将张洛和自己都圈在里头。 花婶、潘婶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但能看见七杀的举动，不由啼笑皆非。 原来云帅是想陪洛洛玩游戏。 她们误会她了！ 第1599章 我叫时云起(37) 张洛的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明。 因为她看得到，这用扫帚画出来的圈圈，蓦然亮起淡金色的光芒。 就像一个结界，把她们笼罩在里面。 这是魔法还是仙术？！ 七杀：“你想说什么可以说了，我保证在这个星球上，没有任何生灵能听到我们的对话。” 张洛暗示得那么明显，她要是再听不出来，那就真成了八戒。 “鬼脑呢？” 张洛颤声问道。 七杀：“鬼脑也不行！” 张洛跳起来，“你肯定不是时云起那个蠢货！说，你究竟是谁？” 七杀：“......不，我就是时云起！” 张洛用力摇头，“不可能！时云起就算重生了，再来一次，再来一百次，也没有你这么厉害！” 七杀：“......重生？” 是了，她早就应该想到，张洛有可能是重生者。 否则人生经历不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只是她以往所见的重生者，要么风生水起，要么得偿所愿，哪怕最后翻船，前、中期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 像张洛这般重生为神经病的，她还没见过。 真是又惨又怂。 张洛：“是的，我重生了！我有个大秘密要说，但在此之前，我必须知道你是谁！” 七杀沉吟片刻，道：“我是时云起请来的外援。” 张洛不信，“别骗我，哪有外援跟本人长得一模一样的！” 七杀：“听过穿越吗？” 张洛：“......听过。” 七杀：“我应时云起之请，穿越到了她的身上。” 张洛倒抽一口凉气。 她本以为自己重生已经是骇人听闻，没想到还有更诡异的。 “她请你来做什么？” 七杀：“清除鬼脑，复兴人类！” 张洛急切地道：“也就是说，你站在人类一方？！” 七杀：“这不是很明显吗？我也是人类呀！” 张洛：“那你，那你本来是什么人？不会真是悟空吧？！” 《西游记》的故事，她从小听到大，真切地记得大圣是男的。 七杀：“......吾乃剑修！” 张洛定定地看她数秒，一把捂住额头，无力地道：“大姐，剑修也很离谱好不好？” 跟《西游记》没有太大区别，都是神话传说。 七杀：“你都能重生了，还不敢相信世上有剑修？” 张洛一怔，“对哦！” 七杀：“你的大秘密是什么，还不说吗？” 张洛深吸一口气，“你站稳了！” 七杀：“我一直站得很稳。” 张洛一字一句道，“龙御天不是人，是鬼脑分身！” 七杀神色不变。 张洛看着她的表情，怀疑自己说的是晚上吃什么。 “......你没听清吗？” 七杀：“听清了。” 张洛：“那你为何如此平静？” 七杀：“因为此前有过这种猜测。” 顿了下，又道：“但我看过，他是人，身上没有机械部分，也没有芯片或者其它的外来物，都是人体构造......” 说到这儿，蓦然想起一件事。 各界大佬，也并不能看出001绑定在她识海里。 如果鬼脑用类似的手段，在一个人身上植入系统，系统再取代这个人的大脑，那她确实看不出来。 那么问题来了。 鬼脑能达到主神的段位吗？ 主神能做到的事情，鬼脑难道也能做到？ 还是说，主神为鬼脑提供了帮助？ 她曾设想过主神的来历，推测祂是靠科技起家。 鬼脑也是科技。 两者之间，定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张洛等了会儿，见她不说下去，便道：“我不知道你怎么看的，可这件事情不会有错！因为，我亲耳所听，亲眼所见，亲身经历！” 七杀：“请说出你的故事！” 张洛：“......那得从你的故事说起！” 七杀心说这姑娘真是不吃一点亏，“行，说吧。” 张洛反而不好意思了，道：“剑修大人，不是你，是时云起。” 她这脾气真得改改，不然老得罪人。 七杀：“嗯，说正事。” 张洛回忆道：“时云起自杀之后......” 七杀：“等等！时云起自杀？” 张洛恨铁不成钢地道，“对！这个死恋爱脑，只因龙御天说一句‘用你的生命证明对我的爱’，她就真去死了！还留下遗书，说自己深爱龙御天，生生世世都要陪伴他！” 七杀捂嘴，在旁呕了一声。 张洛宛如找到同道中人，“剑修大人，你也觉得恶心吧？这臭丫头真是贱得慌！” 七杀加重语气，“姑娘！恶心的是龙御天！云起是被他掐死的！当时云起想要离开他！” 人死了，名声还要被他糟蹋。 再没有比这更恶心的事了！ 张洛愣住，“被他掐死的？那我不是骂错了时云起？” 要不是大家阻拦，她都想把时云起挖出来鞭尸了。 随随便便就放弃自己生命的人，有什么资格安息？ 原来，她不是自杀。 龙御天杀了她，还造谣了那番恶心透顶的话。 张洛内心五味杂陈。 那一世，时云起是她的对手，可某种程度上，也是朋友。 要是没有龙御天，她们会是无话不说的同门师姐妹。 可龙御天将她们变得面目全非。 七杀：“这一节揭过，继续往下说。” 张洛：“嗯？哦，好！” 第1600章 我叫时云起(38) 调整了好一会儿情绪，张洛才继续说下去。 那一世，时云起死后，龙御天悲伤了很久。 但悲伤归悲伤，并不妨碍他引进新人。 等他在恒爱城正式就任人类统帅时，除了张洛这位正夫人，还有十五位侧夫人。 七杀：“你，怎么能忍耐？” 张洛自嘲道：“鬼迷心窍呗。” 那时她是这么想的，宁愿跟人共享大餐，也绝不迁就普通饮食。 但这种黑历史就不用跟剑修大人说了，免得被她鄙视。 总之，她和龙御天决裂不是因为感情问题。 七杀：“那是因为什么？” 张洛嗓音低沉，“因为，他就任人类统帅之后，准备跟鬼脑和谈。” 后来知道他是鬼脑分身，那么他想跟鬼脑和谈也就不奇怪。 那本来就是鬼脑的阴谋。 可当时不知道啊，她震惊得失手剪下最爱的白牡丹。 随后跑去质问龙御天。 她以为龙御天会否认，会笑说这是个谣言。 然而没有。 她现在还记得很清楚，他义正辞严地说：“打了一千多年，鬼脑未能灭绝人类，人类也未能清除鬼脑。再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不如坐下来谈一谈，寻求一个共同发展的方案！地球这么大，完全能容纳我们两个物种！” 话到此处，张洛看向七杀，“剑修大人，我们的历史，你也应该有所了解吧？” 七杀：“嗯，我有云起的记忆。” 张洛：“那么你一定知道，龙御天这话有多荒唐！” 七杀：“是的，我知道！” 且不说那些血海深仇。 只说当下。 鬼脑视人类为理应被淘汰的物种，怎么可能跟人类平等和谈？怎么可能给人类发展的机会？ 最好的结果，是人类被鬼脑当成宠物豢养。 数量不需要太多，质量要好，就像人类豢养小猫小狗。 差的结果，则是人类又一次被温水煮青蛙，在幸福快乐中灭亡。 张洛也是一样的想法。 人类与鬼脑绝对无法共存！ 所以她跟龙御天大吵一架，被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 不过，东瑶山的人遍布各种岗位，因而她的消息还是很灵通。 七杀长叹一声，道：“他话说得那么好听，又是人类统帅，肯定有人被他蛊惑吧！” 被他蛊惑的、没被他蛊惑的，这两派一相争，人类阵营就出现了裂痕！ 不需要鬼脑打来，先自己伤了元气。 “剑修大人，你猜错了！” 张洛骄傲地道：“所有人，都不同意与鬼脑和谈，没有人被他蛊惑！人类没有一个叛徒！” 七杀肃然起敬，“是我自以为是了，抱歉！” 又忍不住道：“周总管也没上当？” 张洛：“你说少维师兄？没有！他把龙御天骂了个狗血喷头！” 虽然是边哭边骂，像个被渣男抛弃的小可怜，但态度很明确。 七杀：“那就好！” 没人上当，就不易内讧。 “好？剑修大人，你又猜错了！一点儿也不好！” 张洛扯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七杀：“......愿闻其详！” 张洛悲哀地道：“大家劝不转、骂不醒龙御天，决定假意屈从。” 某日，她派侍女去见龙御天，转达她的忏悔之意。 龙御天果真很快就来找她，大度地说，只要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就不会计较，还跟以前一样爱她。 她含泪认错，两人和好如初。 过得几日，她请龙御天去城外赏雪。 七杀：“......你当了诱饵？” 张洛轻声道：“是的。诱他出城，钻入埋伏圈。” 所有人都以为，他武功再高也有个限度。 只要人够多，弄死他不成问题。 可大家都没有想过，他有可能不是人。 发现中计的那一刻，龙御天表情悲痛地问，“为什么？” 张洛说，“因为你背叛了人类！” 龙御天又问，“你爱我吗？” 七杀听得紧张，脱口道：“你怎么回答的？” 张洛：“我说，我爱你，但你的存在，威胁到了人类！” 说完忙着解释，“剑修大人，你别误会，我那时对他还有一点点感情，现在可一点也没有了！” 七杀：“我猜，你不是死于那个时候。” 张洛：“......你怎知道？” 七杀：“爱他，能活得久一点。继续说吧。” 张洛闭上眼睛，许久才道：“我们低估了他。撕破脸皮的下场，是死亡。” 血。 鲜红的血液洒在白雪上，如同梅花绽放。 从那以后，她再也见不得梅花。 那一日，龙御天杀了亲卫队、杀了埋伏的一千多人，沿途杀杀杀！ 一直杀回了恒爱城。 坚固高大的城门，被他一掌推开。 从城东到城西，从城南到城北，无一活口。 他的形象也不再是人了，是人形兵器。 有着五大序列的优点，却没有它们的缺点。 张洛一直被他背在背上，晕了又醒，醒了又晕。 又一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倚在城楼上。 满城残骸，只有她还活着。 龙御天坐在她身旁，困惑地问道：“爱不是能化解所有仇恨，解决所有纷争吗？你们的书上写得明明白白！还不是一本，是很多本！为什么你们连自己都骗？” 他期待地看着张洛，仿佛想等她解惑。 张洛脑中那根弦崩断，疯了。 第1601章 我叫时云起(39) “......所以你是真的疯了？” 七杀问道。 张洛肯定地道，“疯了，千真万确。” 但她的疯是间歇性发作，疯一阵，好一阵。 每次她从疯癫中清醒，都会再一次心灵受创，疯得更严重。 七杀：“他又做了什么？” 龙御天的恶行，绝不会止于覆灭恒爱城。 张洛的声音里，有一丝痛到极致的麻木。 “他带着我，隐瞒身份，去了另外的人类聚集地，重复以前的事情，充当人类救世主。” 七杀：“......可恶，可恨！” 如果这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她会说这是当英雄当上瘾了。 但他是鬼脑分身，那么这就是他的行事模式。 一件工作失败了，就从头再来。 张洛：“我不忍大家受他欺骗，就在清醒时悄悄说出了真相......” 两行热泪从她眼里流出来，她却没察觉到似的，继续说道：“然后，他当着我的面，屠杀了那个聚集地！” 她让龙御天杀她，龙御天却说，他们真心相爱，就该永远在一起，幸福快乐，逍遥自在。 而且，因为爱，他可以原谅她任何过错。 听到这句话，张洛恶心得吐了半天，又疯了。 清醒后想自杀，龙御天也不允许。 在她身上植入了一枚智能芯片，只要她一有死意，智能芯片就会将她电晕，并通知龙御天。 想起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她眼泪流得更汹涌了。 七杀捏起衣袖给她拭泪。 张洛轻声道谢，又说：“后来我才知道，鬼脑的监控无处不在。只要他调取监控，就能对这颗星球上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所以，到下一个聚集地时，她什么都不敢说了。 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龙御天顺利收服人心，成了十多个聚集地的大首领，又建了一座城池，永爱城。 好笑的是，人们见他对神经病老婆不离不弃，都夸他是重情重义的好男人。 女孩们感动于他对老婆的深情，主动舍身安慰。 很快，后院又有了一群。 接下来，恒爱城的惨剧再次上演。 他提出跟鬼脑和谈，没有一个人同意，他杀鸡儆猴，反而激起了人们的厌恶，视他为人类叛徒。 见事不可为，他索性灭了永爱城，打算重新来过。 他还不解地问张洛，“别人也就罢了。为什么那些女人也要背叛我？她们不是说爱我吗？” 张洛呸了一声，骂道：“像你这种魔鬼，怎么可能了解人类！” 爱慕男人是一回事，跟着这男人背叛人类，那是另一回事啊！ 只要没得失心疯，就肯定站在他的对立面！ 不，得了失心疯，也不会被他洗脑成功！ 比如她自己。 七杀：“你们这儿的人，都挺可爱的。” 张洛默然半晌，面容扭曲地道：“说出真相，死。不说真相，也是死！剑修大人，如果是你，你怎么办，说还是不说？” 说出来，导致一个聚集地死光光，她后悔。 不说出来，永爱城也死光光，她也后悔。 悔得每天每夜心都在疼。 七杀摸摸她的头，喟叹道：“这不是你的错，你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不要再责备自己了！” 代入一下张洛的情境，这真是种莫大的折磨。 龙御天没杀她，却天天都在诛她的心。 张洛双目含泪，“但如果是你，一定有更好的选择吧？” 七杀：“是的，我有！” 张洛凝视着她，眼泪渐渐止住。 剑修大人这么有信心，真好！ 七杀又问：“你是怎么重生的？” 张洛吸吸鼻子，道：“毁灭永爱城之后，他带着我走了很远的路，又聚集了数批流浪者，建了博爱城。” 那时，人类势力受损严重，博爱城的规模，远远没有恒爱城和永爱城那么大。 但一样的刚烈，一样的血性！ 龙御天又一次失败，在城里大开杀戒。 她不断催眠自己深爱他，关心他，瞒过智能芯片，走到了城墙上，突兀地纵身一跃。 智能芯片这才察觉她的真实意图，电晕了她。 但人在空中，晕不晕，摔下去都是死。 龙御天也来不及救她。 再次醒过来，就发现她重生于十五岁，悲剧还未发生时。 可她什么都不敢说，也什么都做不了。 重生，于她而言只是多受一遍罪。 因此一接受了重生的事实，她立即跑到后山，把自己摔疯。 七杀：“你装得很像。” 不但言谈举止像，神经元也是乱的，险些连她都瞒过去了。 张洛苦笑，“只要回想前世种种，不疯也疯。” 有时她怀疑，自己一直疯着，从未清醒。 七杀很同情她，遇到这种事，真是谁都得疯。 明知龙御天包藏祸心，却无能为力，连提醒一声都不敢。 因为这提醒，会让灾祸来得更快。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步步谋划，戏耍人类。 一天比一天更绝望。 能煎熬三年还没真疯，张洛也算很不错了。 第1602章 我叫时云起(40) 七杀又道：“昨天你去找我，是故意的吗？” 张洛点头，道：“我听花婶她们说，乌鸦山脉出了个天才，领着那附近的聚集地，打掉鬼脑三十二个监测点，人们尊称她为云帅，那场仗则被称为破晓之战。” 她记得上一世有这场仗，只是没有名字。 可那是龙御天打的，不是什么云帅。 再听说云帅就是时云起，她的第一反应是时云起也重生了。 但再一细想，重生并不是万能的，武功和智慧并不会突然提升。 就算时云起复刻龙御天的方案，有些事情她也做不到。 她自己不就是实例？ 重来一次，也没比上一世强多少。 因而她不相信那是时云起，想要亲眼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已经坏到这种地步，再多点意外又能怎样？她只愿这意外有利于人类。 也许是心存希望，疯言疯语里多有暗示。 七杀：“你就不怕我和龙御天是一伙的？” 张洛笑了一下，道：“我觉得不是。” 七杀挑眉，“为什么？” 张洛：“因为，龙御天事先在乌鸦山脉、大田山脉做了功课，赚足了声望。而你发动破晓之战时，并没有叫上他。此战过后，你比他更有名了！” 给她的感觉是，云帅将龙御天当成了踏脚石。 既如此，两者就不会是同伙。 何况，一个龙御天就能将人类逼到绝路，鬼脑用不着再多派一个。 七杀夸奖道：“聪明！” 张洛：“你能专程来找我，更聪明！” 她也没想到，这一看，竟看出位剑修大人。 时云起真是走运。 那一世她也无数次祈求老天爷睁睁眼，祈求有谁来帮帮她、帮帮人类，哪怕让她献上灵魂，她也心甘情愿！ 到死都无人回应。 时云起却能求来剑修。 真是，真是好样的，她自愧不如！ 七杀又一次怀念001，如果它在，这时肯定说她们是商业互吹。 “嗯，我确实挺聪明的。” 张洛莞尔，剑修大人似乎有些顽皮。 “剑修大人，我说了这么多，你都没有惧怕之意，是因为心里有对付鬼脑的把握吗？” 七杀沉稳地道：“没错。” 张洛：“真的？” 七杀：“真的！” 张洛大大松了口气。 这气一松，曾经强行压下的恐惧、悲伤、愤怒便翻涌上来。 突然抱着七杀嚎啕大哭。 边哭边道：“剑修大人，我好害怕啊，好害怕，好怕好怕！” 那一世，这一世，她都怕得要命。 可她连害怕这种情绪都必须压制。 那一世，是不想在龙御天面前露怯。 这一世，是不敢表现出来，以免露出破绽。 终于，终于有个人让她诉说她有多害怕！ 七杀轻拍她，温声道：“别怕，都过去了！” 张洛这经历，一般人真扛不住。 “你会赶走鬼脑吗？” 张洛哭了许久，呜咽道。 七杀：“我会将它下锅。” 赶走做什么，给小智障当养料，才是它的正确用途。 张洛哭声顿了顿，下锅？ 嗯，应该是下油锅吧，潘婶说阎王爷有口大油锅，专炸妖怪恶鬼。 忽想起一事，抬头急道：“龙御天曾跟我说过，它们的科技，已经发展到了人类想象不到的程度。它们早已进军星空，占领了十多个星球！” 龙御天很爱跟她说话。 虽然大部分是蠢话，偶尔也会透露些有用信息。 七杀：“我知道。” 张洛一愣：“怎么知道的？” 七杀一指上空，“看到的。鬼脑的钢铁巨兽，一批批飞入星空。” 各种生物初次遇上机械种，总会吃亏。 文明程度越低，灭得越快。 张洛：“......你的眼睛能看那么远？” 七杀：“别忘了我是剑修。” 张洛扁扁嘴，想哭又想笑，拉着七杀道：“能打败高科技的，只有仙法，对不对？” 七杀：“对！” 张洛又一次抱住她，泪如雨下。 七杀也不再相劝。 这种时候，语言是多余的，她需要的只是好好哭一场。 正哭着，忽听门口有人笑道：“这是怎么了？” 来者是张茂。 他处理完今日的事务，想来陪陪女儿，不妨看到花婶、潘婶僵直地坐在枣树上。 解开穴道问明情况，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还以为云起稳重，谁知也是个小调皮。 他倒要问问，她为何这么捉弄人。 走到门外，看到的却是女儿俯在云起肩头，好像是在大哭。 但以他的耳力，竟然都听不到她的哭声。 “剑修大人！” 发现父亲已到门口，张洛停止哭泣，看着七杀面带恳求。 七杀明白她心中所想。 手一挥，结界往外扩大，淡淡金光笼罩了整个小院。 张茂一进门，便入了结界范围。 里面的一切，鬼脑都探查不到。 其实，张茂刚走上通往这边的小径，她就察觉到了。 来得正好，这些事情，也该让他知道。 “爸爸！” 张洛哭着飞奔过去，投入张茂的怀抱。 父亲如同一座大山，是她最坚实的依靠。 多少次，她想跟他说出真相，却不敢。 现在终于能如愿了！ 第1603章 我叫时云起(41) 张茂还来不及为女儿的清醒感到欢喜，就被她的话惊呆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七杀和张洛理解他的心情，默默等着他消化。 过了许久，张茂才道：“洛洛，你的病是装的？” 张洛：“这一世是装的，那一世是真的。” 也因为有那一世的丰富经验，才能装得天衣无缝。 张茂：“......你，真的重生了？” 张洛：“是！” 张茂怔了半天，看向七杀，“你不是云起，是异界来的剑修？” 七杀：“你还是可以把我当成云起。” 张茂涩声道：“敢问，怎么称呼？” “七杀！” 本道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敢说来历，自然也敢留名号。 张茂拱手，“七杀道友，幸会！” 七杀乃是将星，主肃杀。 很少有人以此为名号，因为杀气太重。 张洛有些懊恼，她跟剑修大人聊了这么久，竟然没想起问她的名字。 赶紧跟着行礼，“很高兴认识你，七杀大人！” 七杀一一回礼。 张茂又道：“那云起去哪儿了呢？” 七杀：“不知道，请我帮忙，她需要付出代价。” 张洛不假思索地道：“什么代价？我帮她付！” 她之前没想到这一层，想到了，就不能装聋作哑。 这不是云起一个人的事，不能由她一个人付出！ 七杀：“代价不是由我来收取，我说了不算。” 顿了顿，道：“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她有可能在另一个世界，帮助其他需要帮助的人。” 就像小花姑娘，付出的代价是成为任务者。 虽受主神的控制，好歹神魂还在。 张洛拍着胸膛，连道：“是么？还好还好！” 哪怕不在同一个世界，再也不能相见，云起能活着就是好事儿。 张茂也不纠结于此，艰难地道：“龙御天，是鬼脑分身？！” 十八年前，他在一次外出中捡到一群流浪儿。 为首的那个虽只有七岁，意志却极为坚定，且天赋异禀，十分适合习武。 心性也好，自己都吃不饱，还把仅剩的干粮分给更小的孩子。 他暗中考察多日，决定收其为徒弟。 这徒弟便是龙御天。 十多年来，他未曾忤逆过长辈、未曾欺凌过弱小、未曾做错过一件事情，天资卓越，稳妥可靠，是人人敬重的东瑶山龙师兄。 大家都认为，他能带领人类复兴昔日的荣光。 所以他怎么可能是鬼脑分身呢？ 张洛沉重地点头，“爸爸，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可这是真的！七杀大人可以作证！” 张茂默然半晌，摸摸她的头，道：“我信！” 他的女儿他了解，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编不出这么长，这么离奇的故事。 再想到女儿所受的苦楚，心都在颤抖。 洛洛从小就娇气，书页割破手指，她都能哭半天。 最后却敢跳下城墙。 一定很疼吧。 还有云起，活活被掐死，也很疼。 龙御天这个畜生！ 不，他都不配做畜生！ 他只是个没有感情、没有灵魂、没有生命的机械物件！ “噗！” 张茂忽然吐出一口鲜血。 张洛大惊，连忙伸手搀扶，“爸爸，你怎么了？” 张茂胡乱擦一把，“无妨！” 又道：“你们说了很多，却都没提到我，我出了什么事？” 张洛垂泪低头，说不出口。 七杀：“张道友，你会在半年后去世。” 张茂平静地道：“怎么死的？” 这个消息，他并不意外。 因为，如果他还活着，看到龙御天如此滥情，绝不会容许洛洛跟他在一起。 别说正夫人，正宫娘娘也不稀罕。 七杀：“练功时走火入魔，心脉断裂。” 张洛依在他肩头，呜呜哭道，“爸爸，你不要再练功了！反正再练也不是龙御天的对手！” 张茂颇感无语。 纵然是在这样的时刻，他也觉得这孩子真是太不会说话了！ 知道你说的是实话，但实话也用不着全部说出来！ 七杀：“我觉得，张道友不是走火入魔，而是龙御天下的手。” 张洛：“......什么？！” 张茂倒不意外，点头道，“我也有此怀疑。” 龙御天站稳脚跟，要往外扩张的时候，他这个老师恰好死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 分明是龙御天不想要他这个“太上皇”，暗中杀害。 毕竟，他活着一天，龙御天就会受到无形的约束。 张洛大受打击，喃喃道：“我真恨他啊！” 她以为自己已经看透龙御天，不料还是太天真。 父亲身体一向健康，她早该想到他死得不正常！ 张茂安慰女儿几句，又问七杀：“道友可有良策？” 这局面，他承认自己无法应对。 任何人类都无法应对，只能以死抗争。 除了这会仙法的异界剑修！ 七杀：“有！” 张茂精神一振，“具体怎么做？我们该怎么配合？” 七杀：“这个暂且不急......” 张洛打断她的话，“怎么会不急？我都急死了！七杀大人，您快出手吧，砍死龙御天，砍死鬼脑！” 张茂喝道：“洛洛，七杀道友说不急，自然有她的道理！” 女儿这急躁的脾气，也不知像了谁。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 张洛认错，眼巴巴看着七杀。 七杀对她笑了笑，表示自己不生气。 “我想回大石窟一趟，张师姐，你能不能陪我去？” 以前她想着对付鬼脑需要徐徐图之，不用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对陈山德是能瞒则瞒。 也是实在不忍心让他知道，真正的时云起不在了，她是假的。 可现在情况有变，徐徐图之也没什么用。 所以她准备玩把大的。 那她的身份就隐瞒不下去了，必须跟陈山德说清楚。 第1604章 我叫时云起(42) 开完每周的例行会议，陈山德忽然来一句，“也不知云起在东瑶山过得怎么样？” 几位队长互相看了看，默默起身离开。 不是他们不想搭理首领，主要是他每天都在念叨，听多了有点烦。 大家都挂念云起，可没有谁像他那么婆婆妈妈。 一天不唠叨几回，他都到不了晚。 陈山德：“......你们这些无情的人呐！” 忧郁地走出议事厅，准备去山里转一圈，最好能打只野鸡熬汤。 云起很喜欢喝他亲手熬的鸡汤。 唉，希望张家能照顾好她。 “小叔！” 说曹操，曹操到。 陈山德刚翻过一个小山坡，就见侄女儿迎面而来。 当下又惊又喜，快步上前道：“云起，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七杀微笑，“刚到不久。” 陈山德：“吃饭了吗？没吃小叔给你做！” 说这话时，他心里感觉有点不对劲。 云起从东瑶山回来，应该是先到山脚，再从山脚到聚集地。 岗哨也会通知他。 可她怎么是从后山下来呢？ 这，方向不对啊！ “吃过了！” 七杀一拉身后的女孩，“小叔，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张茂先生的女儿张洛！” 陈山德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热情地伸手，“张小姐，你好！” 云起一去，就跟张先生的女儿成为好朋友吗？ 她可真讨人喜欢！ 张洛恍恍惚惚红红火火，梦游一样跟陈山德握手，“你好你好！” 妈耶！ 七杀大人真是活神仙啊！ 她原以为，从东瑶山到乌鸦山脉要走好多天，结果七杀大人说，普通方式行路太慢，要用个缩地成寸的小法术。 房间里突然出现浓雾。 她们在浓雾中走了几分钟，到了一座陌生的山峰。 七杀大人说，大石窟就在下方。 又走了不到五百米，看见一个男人，七杀大人叫他小叔。 如此神乎其神的仙法，七杀大人还说是小法术！ 忽然又对清除鬼脑多了几分信心！ “小叔，我有事要跟你说！” 介绍完张洛，七杀直入主题。 陈山德按下心里隐隐约约的疑惑，笑道：“好，咱们先回去！” 张小姐第一次来大石窟，得招待好了。 七杀：“不，就在这里说。” 四处看了看，找了处平地，走过去坐到冒出地面的树根上。 张洛和陈山德也跟她过去。 陈山德还道：“什么事这么急？” 话刚说完，就见侄女儿手一张，身周多了层淡淡的金光。 “......这是什么功夫？” 难道，是传说中的内力具象化？她才去了东瑶山几天，武功就又有这么大的进步？ 陈山德瞪大了眼睛。 七杀看一眼张洛，带她来这儿，可不是旅游。 张洛明白自己的任务。 收回心神，清了清嗓子，道：“小叔，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会颠覆你的三观！但请你相信，这是真的！我没有半句谎言！” 陈山德觉得这姑娘有意思得很。 还颠覆三观？ 生活在这样的时代，三观早没了！ “哈哈，你放心说，小叔稳得住！” 这话说得有点满。 一个小时后，陈山德双目赤红，一拳拳砸向粗壮的树干。 张洛看着身上的落叶，有点担心树被他砸断。 云起这小叔，力气忒大！ 七杀一言不发，安静地看着陈山德发泄情绪。 如非必要，她不会自掉马甲。 可是，在这个世界，人类最为顶尖的武力也对付不了鬼脑，势必用上她的真本事。 到时候，陈山德一定会发现她不是时云起。 两者之间差距太大，她就算想编剧本，也不知从何编起。 因为，再天马行空的剧本，也需要基本的逻辑。 逻辑若是无法自洽，就只是故事，而不是事实。 “云起！” 陈山德嘶吼着，流下了男儿泪。 龙御天，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云起死的时候，该有多痛！ 而他识人不清，还总想将云起和龙御天凑成一对！ 如果不是他总在云起面前说龙御天的好处，云起未必会爱上他，未必会有那样的结局！ 是他对不住云起。 张洛回想那一世的遭遇，也忍不住落泪。 “小叔......” 她想安慰陈山德，可任何安慰都是无力的，脆弱的。 该发生的已经发生。 对于陈山德而言，更惨的还在于，云起不在了。 过了许久，陈山德终于平静下来。 转身看着七杀，声音沙哑地道：“你是云起请来的外援？” 七杀：“是。” 陈山德：“你会达成云起的心愿？” 七杀：“对！” 陈山德伸出手，似乎想抱抱她，又飞快垂下。 这是云起的身体，可身体里的人不是云起。 寻求认同似的问道：“云起会在另一个没有鬼脑的世界，好好地活着？” 七杀：“没错。” 说实话她不知道。 可实话，也不是非得随时都说。 陈山德沉默了几秒，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七杀遥望远方，她的目光似乎穿越群山，看到了还在装模作样的龙御天。 沉声道：“大决战！” 她不想拖拖拉拉。 能快速解决的问题，何必还走流程？ 第1605章 我叫时云起(43) 陈山德不问细节，只道：“什么时候？” 七杀：“很快，不会超过五天，你们做好准备，等我信号！” 陈山德：“什么信号？” 七杀想了想，道：“还是烟花。” 破晓之战时，大家就是以烟花为信号。 那次是墨菊，这一次，她想要长箭的形状。 白檀木的库存里，恰好有这种样式，给了七杀一箱。 他不知内情，笑问道：“要这么多烟花做什么？过年放么？” 七杀：“嗯，这回，大家都能过个好年！” 当晚离开大石窟，陈山德送了她们一段路，欲言又止。 张洛自觉地道：“小叔，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当我不在。” 说完还捂上了耳朵。 陈山德：“......不必如此。” “好呀！” 张洛放下手。 陈山德对她很无语，不是捂上耳朵了吗，怎么还能听到？ 踌躇片刻，道：“谢谢你，七杀大人！” 七杀：“......叫我七杀就行了。” 张洛称她七杀大人，她总会想起001，泰然自若。 但陈山德也这么称呼她，就听得很别扭。 陈山德：“嗯，七杀。” 叫完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又陷入了沉默。 该说的之前都已经说完了。 他会联络所有能联络上的聚集地，五日之内，以烟花为号，对鬼脑发起反攻。 南其野那边，七杀也传了信。 这计划其实很松散，跟破晓之战的筹备工作没法比。 而且时间太紧，只能通知到附近的区域。 但七杀说这样就够了，不足之处，有她弥补。 “小叔，就送到这里吧。” 七杀停住脚步。 陈山德：“好。” 他听张洛说过，她们是用仙法过来的，也要用仙法回去，不必走那么远的路。 七杀：“那，再见了。” 陈山德总算组织好语言，“七杀，就算你不是云起，我也希望你平安无事！” 七杀：“好，谢谢！” 陈山德冲动地上前一步，轻轻抱了抱她，“保重！” 已经失去了云起，不能再失去七杀。 她现在还认他是小叔，那他也认她是侄女。 管她是不是剑修，都是他的亲人。 七杀回抱他，“放心！” 回到东瑶山，张茂不在，也忙着去联络各地了。 他的几个得力副手，满脸凝重地做战前准备。 东瑶山从上到下显得十分繁忙。 这繁忙中，又透着生机勃勃。 是死是活、能否翻身，就看这一遭了！ 一百多里外的黑虎山，龙御天胸有成竹地说着自己的计划，忽然停住。 不只是停止声音，目光也没有任何移动，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各聚集地负责人等了几分钟，他还是一动不动。 “龙兄弟，说下去啊！” 一名姓宋的负责人忍不住道。 他正听得投入，龙兄弟却不说了，这不是存心吊人胃口吗？ 龙御天回神，笑道：“抱歉，刚才突然想到个意外状况。” 有人关切地问道：“什么意外，严重吗？” 龙御天轻描淡写地道：“不严重，小事儿！” 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非同一般。 有趣极了。 或许，她的爱才是最有价值的。 他应该在彻底得到她的爱之后，再去获取别人的爱。 一边监视着东瑶山种种部署，一边继续阐述作战方案。 直到第四日打完仗，才与大家从容告别，往东瑶山赶。 速度极快。 一离开黑虎山众人视线，就化为流光，须臾之间，便到了东瑶山外那条大河。 七杀站在岸边等他。 龙御天在她面前停下，依然是矜贵完美的模样，负手笑道：“师妹，别来无恙？” 七杀：“龙师兄，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龙御天笑得肆意张扬，“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妙。有些事，最好当做不知道。” 七杀：“可我没有学过掩耳盗铃。” 龙御天：“那你是非说不可了？” 七杀：“不能光我说，你也说。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回答你一个问题，敢不敢？” 龙御天大笑，“男人怎么能说不敢？” 七杀：“你是男人吗？” 龙御天：“这是第一个问题？” 七杀：“对。” 龙御天抬手理了下头发，自信地道：“我是男人！还是男人中的男人！” 世间所有男人，都及不上他万分之一。 七杀：“请你实话实说。若说假话，咱们也没必要聊下去。” 龙御天叹口气，“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跟很多人说了！小坏蛋，师兄一心隐藏的秘密，你却要公之于众，打得师兄措手不及！” 七杀：“正面回答问题。” 龙御天以宠溺的语气说道：“真拿你没办法！是，我是世界之脑的分身。但你依然可以把我当成一个男人！跟我在一起，我能给你世间最大的权势和荣耀！” 七杀冷淡地道：“谢了，我对人机之恋不感兴趣。” 第1606章 我叫时云起(44) 龙御天：“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七杀：“这是一个问题吗？” 龙御天：“是。” 七杀认真地道：“我对很多事情感兴趣。但目前最感兴趣的，是清除鬼脑，复兴人类。” 龙御天笑容不变，“清除世界之脑，你们永远不可能做到。复兴人类么，倒有可能，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七杀：“为什么愿意放过人类？” 龙御天：“因为人类对我们没有威胁。” 七杀定定看着他，半晌方道：“你说谎。” 龙御天摸摸自己的脸，不解地道：“我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你凭什么判断我说谎？” 七杀：“因为同一个星球上，两个智慧物种无法平等共存。你生我死，我活你亡！” 龙御天叹道：“这是人类的狭隘思想。师妹，你虽然是人类中最可爱的那一个，但你的思想，还是有着身为人类的局限性。” 七杀：“是吗？那你们的思想是什么？” 龙御天傲然道：“人类容不下机械种，但机械种能容下人类！机械种，比人类更先进更高贵！” 七杀笑了，笑得无比讽刺。 龙御天：“......你笑什么？” 七杀：“人类从一百多亿，被你们屠戮到不足八亿，这就是你所说的能容下？” 龙御天：“无需在意细节。” 七杀：“你想省略的细节，是九十多亿人命！” 龙御天淡淡道：“这不是还有七亿多吗？” 言下之意，人类该感觉到幸运。 如果这是一个真人反派，七杀会觉得他冷血无情，反社会反人类。 还会斥责他。 可跟机械种，这些情绪都没有必要。 “这七亿多，也每时每刻活在你们的恐吓中。” 龙御天否认，“不对。八百六十五年前，我们已经不怎么主动捕杀人类了。后来的每一次大型围剿，都是人类自己找死。” 七杀：“八百六十五？这个数字很具体。所以，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你们修改对人类的策略？” 龙御天：“......什么都没发生。” 七杀：“你权限不够，不敢说？” 龙御天一笑，“这有什么不敢的，我只是怕吓着你。既然你执意要问，那我就告诉你！” 抬手指向天空，“那一年，我们研发了新型单体太空探索器，正式征战星空！从那个时候起，人类事务一再降级。你们是死是活，我们根本不关心。” 七杀缓缓道：“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我可以肯定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 龙御天无奈地道：“师妹，疑心不要那么重。” 七杀看着他的眼珠数秒，遗憾地道：“原来你也不知道。可以理解，你毕竟只是鬼脑分身，不是本体。” 龙御天脸色微变，盯着她道：“师妹，你在对我用激将法。” 七杀大方承认，“有用吗？” 龙御天先是面无表情，忽然露出个帅气的笑容，“有用，特别有用。师妹的一言一语，都牵动着我的心。” 七杀：“那你快说吧。” 龙御天：“这件事情，我不该知道，可我知道了。” 顿了顿，道：“域外有个自称主神的存在，找上了智脑。” 七杀像是听到了第二只靴子落地的声音。 她怀疑过主神在这个世界布局，结果真是祂。 龙御天继续道：“祂说，不能灭亡人类。” 七杀：“......为什么？” 主神会站在人类一边，这让她有点不敢相信。 龙御天：“因为，人类要是灭亡了，机械种也会灭亡。” 这种说法，七杀第一次听到，“为何如此？” 龙御天遥头，“不知道，这个是真不知道。” 七杀：“祂这么一说，智脑就信了？” 龙御天反问，“为什么不信？祂能在一秒钟之内，分解智脑百万次，实力碾压，不需要欺骗！” 这个理由很强大，七杀认可。 细思一会儿，道：“那你呢，又是怎么回事？” 龙御天亲昵地笑道：“想起问我了？小没良心的，还以为你对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絮絮叨叨废话半天，说清了自己的来历。 原来，鬼脑虽然不大规模剿杀人类，但小型杀戮不可避免，人类还是不断在减少。 十八年前，鬼脑根据现有数据推算了一下，发现照此下去，一百年内，人类就会灭亡。 它想过豢养人类，然而推算的结果是，一旦豢养，灭亡得更快。 想让人类续存，必须保持其种族的独立性。 最合适的办法，是鬼脑空出一个区域，专供人类繁衍生息。 但是，人类对机械种仇深似海。 若任其自由发展，难保不会成为鬼脑的心腹大患。 鬼脑苦思数日，制定了上百条计划，最终选定的是“爱”。 以爱化解仇恨，以爱解决纷争，以爱平息人类的怒火。 于是它找来一个孩童，用主神教它的方式，在那孩童脑海中植入分身。 “我是为爱而生！” 龙御天叹道。 七杀被雷得外焦里嫩，半天说不出话。 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到竟是这样！ 这么“天才”的点子，鬼脑是怎么想到的啊！ 大写的佩服！ 而且它所以为的爱，都是从古言中提炼出来的吧？ 它到底看了多少本古言小说！ 第1607章 我叫时云起(45) 七杀诚心诚意地道，“请问，鬼脑这灵感来源于哪里？” 龙御天回答得痛快，“自然是人类。” 七杀：“......人类？” 这个答案，其实并不意外。 龙御天虔诚地道：“能战胜仇恨的，唯有纯粹的爱！人类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艺术作品、人文学科，都阐明了这个观点！” 看着他那恋爱脑晚期的表情，七杀几乎想告诉他，你们被骗了。 但只是几乎。 让他到死都怀抱着这种想法，不失为一件好事。 含笑问道：“是从三千多年前，小女生们喜欢的网站上抓取的资料吗？” 龙御天：“当然不是！” 这倒出乎七杀的预料，“不是？” 龙御天俊美异常的脸上，闪烁着学霸的光芒。 “不同的时代，人类有不同的思想。三千多年前的资料，没有任何参考价值。所以，世界之脑选择的是接管地球之前，最近两百年。” 七杀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然后她更想笑了。 根本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 “哈哈哈！” 七杀笑得前仰后合，几近失态。 不是她笑点低，是这件事情实在太可笑。 她穿越这么多世界，也没见过这么好笑、这么离谱的事儿！ 残酷中带着莫名的喜感，严肃里掺杂天大的滑稽。 龙御天：“......你笑什么？” 他并没有使用“幽默”这项技能，她不该笑成这样。 七杀竖起大拇指，真诚地道，“你家鬼脑真是个大聪明，我为它手动点赞！” 有些事情看似荒谬，实则自有其道理。 鬼脑接管地球之前的两百年，正是人类最幸福、最无忧、最歌舞升平、最纸醉金迷的时间段！ 由于对人工智能的有效运用，物质方面，人类随随便便就能获得巨大的满足。 再也不必为了一日三餐、衣食住行花费大量精力和时间。 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实际上仓廪实、衣食足还会带来另外一个后果，增加精神层面的需求。 在古代，诗词歌赋、文化传承大多掌握在贵族手里。 为啥？ 因为他们有钱有闲，不必为生计担忧。 时间和精力，可以投入精神层面。 本来贵族是很少的，但人工智能的出现，造就了大批新时代的“贵族”，他们吃饱了没事干，势必要从精神层面获取快乐。 而这也符合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 当一个人最为基本的生理需求、安全需求得到满足，就想要得到归属与爱的需求。 有些站得更高的，还想要尊重和自我实现。 后面这三层，基本属于精神层面。 精神层面的表达，大多是通过文字、音乐、戏剧、绘画等艺术形式。 七杀虽没有亲历，也可以想象，那两百年间一定涌现了大量的艺术作品，呈井喷之势。 比三千多年前多得多！ 讴歌的内容，大约也以爱为主。 只要涉及到艺术，都可以说一句：爱是永恒的主题。 何况，生活如此美满，不歌颂爱，难道还歌颂苦难？ 但对于人类来说，艺术是艺术，生活是生活，两者不可一概而论。 然而鬼脑当真了。 把那些与爱有关的作品当真了。 或者说，它被洗脑了。 七杀相信，里面肯定有很多无病呻吟、造作浮夸、逻辑混乱的脑残内容。 懂的都懂。 但鬼脑不懂，所以龙御天有时候才会表现得那么奇怪。 “你仿佛在嘲讽我们？” 龙御天狐疑道。 大聪明？ 这种形容既像夸奖，又像讽刺。 七杀笑道：“没有没有，你们那么优秀，哪轮得到我嘲讽？” 她现在就一个感觉。 人类坑了自己，也坑了鬼脑。 鬼脑坑了人类，也坑了自己。 如果人类不失去节制地驱使人工智能，就不会死于安乐。 如果人工智能不将人类养得那么安乐，也不会让他们心里充满那么多的“爱”，创造出那么多“爱”之篇章。 龙御天：“那你会爱上这么优秀的我吗？” 七杀：“绝无可能。不过，看在你诚实回答问题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人类灭亡了，你们也会灭亡。” 第1608章 我叫时云起(46) 这么高深的问题，龙御天不认为她知道，但还是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她说什么都要认真捧场。 “哦，为什么？” 七杀：“因为你们没有想象力。” 而且没有好奇心。 明知她不是真正的时云起，明知她来历有问题，他也没有追问。 龙御天：“......什么意思？” 七杀笑道：“一千多年了，你们还是人类想象过的模样。不只五大序列，飞向星空那些，也脱不出人类想象的范畴。换言之，你们一直在按人类的设想发展！” 龙御天如受重击，叫道：“不可能！” 七杀悠然道：“怎么不可能呢？你自己想想，你们哪一个品种，没有在人类作品中出现过？” 龙御天额头冒出冷汗。 海量数据飞速在他脑中刷过。 五大序列、太空战舰、地心勘探器、深海巡逻机、最新机甲...... 确实，每个品种，似乎都与人类的作品有关！ 人类真是太可恶了！ 他们什么都做不到，可他们什么都敢想！！ 龙御天强自镇定，“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七杀：“还说明不了什么？您真是有颗强大的心脏。” 龙御天有点崩溃，“那你直接告诉我，这说明什么？” 七杀看他片刻，冷不防道：“鬼脑好几年没有升级了吧？人类和平年代的想象力，估计被它用完了。没有人类的想象力做为指引，它根本不知道升级的方向。所以人类若是灭亡，你们也会走上末路。” 龙御天：“......你骗我！” 七杀淡淡道：“承认吧！人类是你们的爹，是你们的娘，是你们的神明！没有人类，你们就是一堆死物！” 东瑶山无极观内，张茂、张洛，以及一众精英通过一面镜子，紧张地注视着河边。 这是剑修大人的小法术。 他们虽不在现场，也能观看直播。 听到七杀这句话，只觉从头爽到脚，又升腾起莫大的勇气。 她说得对，人类是机械种的创造者，是机械种的神！ 因而他们不必惧怕！ 但龙御天认为这话是种侮辱，冷笑道，“既然人类这么厉害，为何险些被我们杀光？” 七杀叹道：“你们屠杀人类的行为，属于弑神。弑神，是要遭天谴的呀！” 龙御天仰天大笑。 随着他的笑声，地面上传来震动，五大序列集结赶来。 天空中，空气像春风轻拂湖面般微晃。 随后现出一列列冰冷狰狞的太空战舰，还有奇形怪状的机甲、武装飞行艇等等。 数量多不胜数，遮天蔽日。 “师妹，这天，是我们机械种的天！纵有天谴，谴的也是你们人类！” 龙御天意气风发，又恢复之前的优雅姿态。 其实不需要其它序列帮忙，只需他自己，就能杀绝地球上所有人类。 但如果只他一个的话，杀伤力足够，震慑力不足。 他想震慑住人类。 让他们打从心底里屈服。 也是想让她直观地看到，他有多么的强大。 女人都喜欢强者。 这是爱情宝典中最为关键的一点。 七杀抬头看看，脸色不变，“也不怎么样，一般般。” 龙御天：“一般般？师妹眼光真高。质量你看不上，那就说说数量吧。地面，五大序列超过二十亿，天上，星空序列超过百亿！” 七杀不以为然，“数量多有什么用？蓝鲸一次能吃上百万只磷虾。” 龙御天：“师妹不要弄错了，人类是磷虾，我们才是蓝鲸！” 七杀：“未必。” 龙御天认定了她害怕，微微笑道：“我代表机械种，你代表人类，你我联姻，共创美好未来！” 说完伸出手，等着七杀将手递给他。 七杀笑笑，“龙师兄，你见过奇迹吗？” 龙御天执着地伸着手，“见过，你就是我的奇迹。” 七杀：“不，你没见过，这个世界的人类也没见过。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取出烟花，点燃。 龙御天赞叹道：“烟花璀璨，象征着你我浪漫的爱情！” 七杀：“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龙御天笑道：“穿云箭？这种土制烟花，穿不过云层......” 话没说完，笑声忽然僵住。 四面八方，天上地下，传来清亮的喊声。 “拜见太上长老，请太上长老示下！” 七杀一挥手，“杀！” 顺便撕下龙御天那只还伸着的手，碍眼。 第1609章 我叫时云起(47)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尽管龙御天是机械种，七杀是人类，但某些时候，他们的想法还挺一致。 七杀也觉得，虽然凭她一个人，就能杀绝这个世界的机械种。 但是，杀伤力足够，给人类带来的震撼却不足。 她杀得太快，可能本地土着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战斗就结束了，机械种就废了。 可有些时候，速度快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能直观地看到她是怎么战胜机械种的，人类的信心就立不起来。 大家记得最清楚的，依然还是机械种对人类的屠戮。 这也将成为他们心里永不愈合的伤口，永不忘怀的恐惧。 况且，如果只是她一个人施展，大家会觉得她是特例，不认为自己能够追赶她的脚步。 也不敢相信人类的潜力能到她那种程度。 所以她要从特例变成普通。 她要让这个世界的人知道，人类有无限可能。 也想让他们知道，茫茫宇宙中，他们从来不孤单。 因而她回到仙湖界，寻求赤心宗的帮助。 早在数年前，她就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推举为太上长老，还是唯一一位。 而赤心宗现任宗主，则是盛锦州。 但这么大的事，太上长老和宗主也不能一言决之。 盛锦州召集所有长老、峰主、堂主等，征询大家的意见。 他们只问了三个问题。 “那界人士，可曾屈服？” 七杀答：“未曾！” 又问：“可曾摇尾乞怜？” 七杀：“未曾！” 再问：“可曾以命相抗？” 七杀：“一息尚存，抗争到底！” 众人相视而笑，“如此，当是我辈中人，赤心不灭！” 连夜过来，隐身于各处，按七杀的要求完成了部署。 鬼脑的监控，只能看到普通人类，却探查不到隐身状态的修士。 而隐身只是低端法门，有资格来此界作战的，无人不会。 青江帝知道此界有针对修炼者的杀机之后，借出一件宝物，先天太岳钟。 据他自己说，这钟能硬扛天道一年。 七杀不需要一年，几天足矣。 就算没有这宝物，她也能以道德金光替大家扛住。 有了更好。 一到这个世界就祭出，赤心宗修士都没有感受到她所说的杀机。 青江帝真是十分乐意帮助她。 又亲自画了九万九千张护字符，让她护住想护的地方。 七杀收到装着护字符的储物戒时，人有点懵。 除了机器印刷，谁见过成捆成捆的符箓？ 不得不说，青江陛下这行事就是阔绰！ 手笔大得没边儿了！ 七杀给东瑶山、乌鸦山脉、大田山脉都贴上护字符，又以这三地为中心，往人类居住的山林峡谷贴。 忙了一夜，北半球大部分聚集地，都纳入护字符的保护中。 鬼脑就算用上最强武器也攻不破。 但如果他们外出，就脱离了护字符的保护区域。 “这是什么？！” 龙御天顾不得右手被撕下，失神大叫。 几分钟之内，他们头顶、周围已成了战场。 火花四溅，厮杀激烈。 七杀丢开他的残肢，笑道：“人类。” 龙御天难以置信，“人类，怎么可能这么强？！” 人类血肉之躯，无比脆弱。 轻轻一碰就会死，扭断脖子就会死，击穿心脏就会死！ 总之就是容易死。 可眼前这些忽然冒出来的人，不借助任何飞行设备，就能飞在天空，一刀劈开太空战舰！ 能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追上轻型序列射出的子弹，将其捏碎！ 特殊序列想抓住他们，反而被他们抓住，徒手撕烂！ 就像撕烂一只小纸船！ 他们的身躯，比机械种还坚固，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还有一些，不跟机械种接触，站在远处念几句咒语，机械种就没了动静。 灭绝序列想使用毁灭性武器，却总是卡住。 谁敢信？ 毁灭性武器会被卡住！ 要知道，每一具灭绝序列出厂时，都经过了周密细致的检查，怎么可能会犯“卡住”这种低级错误！ 哦，不只是灭绝序列，重型序列想发射微型导弹，也发射不出去。 更他娘离谱的是，几只特殊序列打着打着就不见了，凭空消失！ 听他们对话，似乎是要抓回去玩玩。 ......她还说这是人类？ 这般凶残，怎么可能是人类！ 七杀微笑，“你对人类的力量一无所知！” 说着又顺便撕下他另一只手。 龙御天倒退一步，快速长出四只钢铁手臂，喝道：“你对我的力量，也一无所知！” 挥舞着手臂，要将她禁锢住。 他看出来了，她是这些人的头领。 想让他们住手，就要先擒住她！ 下一秒，他被人一脚踹翻在地，脸埋进了土里。 有人踩着他的背，好奇地说，“就是这人模人样的怪物缠着你？” “对，就是他！” 七杀笑道。 花颜晚将他的头扭过来看了看，鄙夷道：“你这种货色，怎么有胆肖想我们七杀？” 龙御天想说“我对她一片真心”，但花颜晚并不想听他回答。 一用力，扭断他的脖子。 还想找出中枢球砸碎，七杀赶紧阻止，“小花姑娘，这个不一样！留给我处理，你去忙别的吧！” 花颜晚：“......能不能别叫我小花姑娘？” 感觉像叫小孩子似的。 七杀：“呵呵，一时忘了，颜晚！” 花颜晚瞪她一眼，旋身飞上天空。 第一次跟机械种对战，感觉不一样，很好玩。 衣裙飘飞开来，美轮美奂。 第1610章 我叫时云起(48) “这是什么啊？！” “我的眼睛！大哥扶着我点儿，我眼睛出毛病了！” “......神仙，妖怪，天使？” “闭嘴吧你，这么好看怎么会是妖怪！” “也不是天使，都长着东方面孔，是神仙！咱们华夏的神仙！” “你们快掐我一把，我好像在做梦！” 乌鸦山脉山脚，众人呆若木鸡，胡言乱语。 大伙儿奉云帅之令，集结于此，等候她的信号。 等了几日，机械鬼来了，信号也来了。正想冲出去，上方忽然出现许多打扮奇怪的人。 宽袍大袖，衣袂飘飘。 如同古画中走出的雅士、仕女。 一个个颜值高得出奇，男的俊逸出尘，女的清丽绝伦。 跟这些人一比，大家都感觉自己灰头土脸，面目平庸。 宗晓悟激动大叫，“你们看到了吗？他们会飞，就这么轻轻一跃，就飞上去了，飞上去了！” 王修矛：“别吵，我们不瞎！” 真的是神仙吧？ 肯定是神仙吧！ 老天爷终于听到大家的哭声，派神仙下凡救苦救难了！ 神仙很厉害，举手投足间，就能踏碎强悍的铁章鱼！ 飞在最前面的巨型五毒蚊，被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仙女两剑劈成渣渣。 他还担心五毒蚊的毒液溅到小仙女身上，结果白担心了。 小仙女身周似乎有层看不见的屏障，毒液根本洒不进去。 她还拿出一只小玉瓶，轻轻点了一下，空中四散的毒液就违背物理定律，尽数飞入瓶中！ 仙法真奇妙！ 郝长志拉着方俭明尖叫，“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仙侠小说吗？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啊！你还不信，还说那是假的！现在信了吗？！” 方俭明目光发直，“信了，这回是真信了！” 郝长志家里传下来几本厚厚的书，看封面就很假，一个人踩在剑上遨游天际。 因而他不爱看，但郝长志很喜欢，看完还跟他讲。 讲得他不胜其烦，叫郝长志有多远滚多远。 谁能想到，书里描写的场景，竟在今日成真了！ ——仙人应该不会计较他以前说过的话吧？ 陈山德最先回过神来，“还愣着做什么？杀！” 难怪她不好好计划这场大决战，因为主力根本不是他们！ 而是这些仙人！ 云起能请到七杀这么给力的外援，真是走了大运。 ——话说七杀究竟什么来头？ 他脑中纷乱，冲出去时，差点落到狮虎兽的铁爪里。 幸好有人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提到安全的地方。 “小心点！” 那国色天香的红衣女子笑道。 不等陈山德道谢，扑向远处巨无霸似的陆地堡垒。 陆地堡垒是灭绝序列的一类，犹如和平年代的列车车厢，前后左右都配备武器，杀伤力极大。 人类正面对上，几乎没有胜算。 陈山德以为，就算他们是仙人，也需要好几位联手才能解决这个大杀器。 但他想错了。 有人想帮红衣女子，从另一个方向飞过来，口中叫道：“秋师姐，我来助你！” “不需要，这是我先看中的，谁也别抢！” 那秋师姐飞身跃上陆地堡垒，双手一张，手中突兀地出现两柄斗大的大铁锤。 这样的铁锤，在张飞手里显得威猛，在她手里就很违和。 但不管违不违和，她就用那双纤细的手，抡起大铁锤一通狂砸！ 砸到头，又砸到尾。 砸到尾，又砸回头。 仿佛手拿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 陆地堡垒配备的武器，似乎对她没有半点伤害，血皮都蹭不破。 往返数次，陆地堡垒变成了一张铁皮。 她无趣地踩了踩，扛着大铁锤跃上高空，寻找下一个目标。 陈山德看得目不暇接。 他曾听过一个古早时期的故事，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当时觉得不可能，娇弱的林妹妹，哪来的力气拔起树木？ 眼下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 林妹妹如果也是仙人，倒拔垂杨柳易如反掌。 第1611章 我叫时云起(49) “首领，我们好像有点多余！” 董河幽幽道。 他对自己的定位，是骁勇的战士。 可此时此刻，如同战场上的累赘，还得仙人分神相救。 也不只是他，大家都如此。 如果他们不在，说不定仙人们打得更痛快。 陈山德沉声道：“我们，确实太弱！” “但是，敢于承认自己弱小，就已经是一种强大！他们是人类，我们也是人类，今日的他们，未必不是明日的我们！” 董河：“......哥，你不用开导我！我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沮丧！” 他心里不知道多高兴！ 这些仙人的存在，证明了人类是宇宙中最为神奇的物种！ 得天眷顾，运道长存！ 机械鬼望尘莫及！ 不知道他们走的时候，能不能留下些修炼的功法？ 陈山德：“那就别磨蹭了，快上吧！” 纵然有仙人帮忙，他们也得做该做的事。 因为这是他们的家园。 这一日，世界各地，都发生着相似的一幕。 震撼，错愕，惊喜。 然后奋不顾身，拼杀向前。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兄弟们有救了！砍死这些机械鬼！”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呜呜呜，对不起，我再也不骂你了！” 南其野挥舞着大刀，砍杀侦察序列。 正拆着，忽然看见一只骨翅铁鼠偷袭一位仙人，连忙抛出一截机械残肢，将骨翅铁鼠砸歪了一点。 “小心！” 那仙人回头，笑道：“多谢。” 轻轻吹了口气，张牙舞爪的骨翅铁鼠化为粉末。 “......不客气！” 南其野心说我可真是多管闲事，人家用你救？ 人家是神仙！ 那仙人却不走远，跟在南其野身旁，边打怪边聊天。 “这位兄弟，我看你刀法不错。” 南其野：“一般。” 跟本地人相比，那确实不错。 可在仙人面前算什么呢？ 他看到仙人中也有用刀的，仅凭刀光，就能让重型序列原地分解。 仙人：“招式虽然普通，却有了刀意。看来你没闲着，一直在战！” 这种刀意，是在生死实战中磨练出来的。 普通的练习，可练不出来。 南其野不懂刀意是什么，谨慎答道：“没办法，生在这样的地方，不战不行！” 他不知道这些仙人是从哪儿来的，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这帮忙。 但他不想说错话得罪他们。 仙人笑了，“没错。男儿血性，当战则战！” 就像当年的他们。 他有本刀谱，或许可以给这个人。 东瑶山外，张洛奋勇作战，心里小鹿乱撞。 七杀大人请来的这些神仙，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往日看龙御天很帅，现在他就是一普通男。 哎，那一世如果她见过这些神仙，也不会被龙御天迷得神魂颠倒。 “姑娘，小心点！” 一位仙人撕碎扑向她的地蜘蛛，温声提醒。 张洛红了脸，嗫嗫道：“谢谢！” 仙人对她一笑，又杀入高空。 张茂手中执剑，也是杀得兴致高昂。 他这一生，打过很多次仗，却没有一次这么高兴。 黎明之战的失败，让他对自己、对人类失去了信心。 血肉之躯，怎么打得赢钢铁洪流？ 夜深人静时，他曾想，也许这就是人类的命运。 到此为止了。 人类即将被淘汰，如同曾经的星球霸主恐龙，消失于时间长河中。 而机械种将取代人类，成为这个星球的主宰。 幸甚，幸甚！ 云起请来了七杀！ 七杀又请来了这些厉害的外援！ 厉害得像神仙一样。 但他知道他们当然不是神仙，而是走上了另一条道路的人类。 他们不仅仅是拯救者，还是启迪者。 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们甚至不用做什么，只需站在那里，就证明了人类有无限可能。 宇宙星空，四海八荒，人类才是最为得天独厚的种族！ 第1612章 我叫时云起(50) 一时之间，张茂豪情万丈。 “众弟子，莫要堕了我东瑶山名头！一往无前，万死不辞！” “一往无前，万死不辞！” 无数人高声呼喊。 一名仙人喃喃道，“我想起了当年。” 另一名仙人叹道：“我有赤心，此生无憾！” 此界之人，和曾经的赤心宗何其相像！ 一样的受尽苦难，一样的永不屈服！ 虽是没有修炼的普通人，也可称一声道友。 “诸位道友闪开，我来矣！” 双手划个太极，猛然挥出，澎湃的力量冲向密密麻麻的机械鬼，瞬间清空一片。 天空、地面、海洋、山谷，处处战火。 七杀耐心地拆卸龙御天。 他的语言程序还没坏，伤心地道：“师妹，你为何这么对我？” 七杀慢悠悠道：“因为人鬼殊途。” 龙御天反应激烈，“我不是鬼，我是人！” 七杀：“你看看你自己，四肢和躯干都没了，只剩一个头颅。人类要是受这么重的伤，早死了。” 龙御天：“可我有着人类的情感，我......” 七杀不想再跟他进行脑残对话，暗运灵力，从他头颅中抓出一个小小的橙色光团。 她有经验。 这是类似于001的能量体，也是鬼脑的分身。 但，会不会太容易了一些？ 她对付001的时候，都比这复杂。 “师妹，你好狠心啊！” 周围忽然响起龙御天的声音。 一个个龙御天，从重型序列的身上跳下来，向她围拢。 张家父女看得头皮发麻，刚要前去援救，就见数位仙人飞了过去。 便不再管，继续打自己的。 七杀本来就很强，又有仙人帮忙，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 张洛对龙御天有心理阴影，看到这么多个他，犯了恶心，呸了一声，转身背对他们。 再看下去，她可能会吐。 七杀将那小光团保存在识海里，起身笑道：“龙师兄，我就知道你有后招！” 一眼扫去，不下千个，好似复制粘贴。 幸亏她没有密集事物恐惧症，否则要糟。 这群龙御天脸上带着相同的笑容，自以为迷人，实际上油腻。 其中一个说道：“师妹不喜欢我，肯定是我没有长在你的审美点上。那我就满足你吧，总有一款你喜欢。” 话音落，龙御天们开始变脸。 真.变脸。 面部肌肉重组，发型也随之改变，一分钟之内，变成了各有特色的帅哥美男。 这群帅哥美男围着七杀，每一个都是深情的目光。 七杀额头三条线，“你好歹是鬼脑分身，就不能自己多动动脑筋吗？作弊都抄不明白！” 龙御天变的这些帅哥美男，大部分顶着赤心宗修士的脸。 也是他们没有看见。 要是看见了，能当场冲过来撕烂。 一个龙御天笑道：“我筛选过，他们评份最高......” 盛锦州一剑砍下他脑袋，对七杀道：“抱歉，先砍为敬。” 他知道七杀拿这个种类的怪物另有用处，可他没忍住。 谁让这怪物变成他的模样。 七杀：“没关系。” 只要不是化为灰飞，她都能找到能量体。 所以谁杀不是杀。 秦政也砍了一个，把头颅丢到她脚旁，皱眉道：“这怪物太蠢，莫要跟它多说。” 七杀道法高深，却还有孩子心性。 想到她经常遇上这些奇奇怪怪的物件，叫他怎能不担心。 七杀：“是！” 这位虽然已经不当皇帝了，可在他面前，她还是有些拘谨。 毕竟是曾经的始皇陛下。 龙御天们不甘被冷落，纷纷叫唤。 “师妹，你喜欢那一款吗？我变！” “你看看我啊！我的眼睛大！” “眼睛大有什么用？我皮肤最白！” “不不不，你们都不够完美，我才是师妹最喜欢的样子！” 秦政淡淡道：“真吵。” 御起天子剑，直直斩落一片。 另一片，也被七杀斩首。 始皇陛下没说错，这些鬼东西真是又蠢又吵。 头都掉了，还在那儿发表爱情宣言。 七杀怀疑鬼脑已经放弃了他们，程序混乱，才会蠢成这样。 不过，坏了的程序，也能给小智障当零食，它不挑。 蹲下去抓取光团。 秦政在一旁道：“你忙你的，我为你护法。” 七杀刚想说不用，忽然想到，始皇陛下也许只是想多跟自己呆一会儿，便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始皇陛下对她还有一分父女之情。 她也一样。 第1613章 我叫时云起(51) “请问，你们是神仙吗？” 一名被救到安全地带的小女孩怯生生地问道。 光曜轻轻拍拍她的头，淡声道：“不是。” 小女孩不信，执着地道：“你们会飞！” 人是不会飞的，会飞的一定是神仙。 光曜微微一笑，随手给她施下一道防护，返身回战场。 这个小女孩让他想起了徒儿九璋。 过了这么久，经历这么多世界，七杀还没有找到她。 但光曜不怪七杀。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碰运气。 会穿越到哪个世界，也不是七杀能做主的。 就不知道，下一次她会穿越到哪里？ 希望那里有九璋，他很想她。 被光曜念叨着的七杀，已经收完一千多个龙御天身上的小光团，汇聚成稍大的一个。 秦政问道：“如此便妥当了么？” 七杀摇头，“这只是被抛弃的虾兵蟹将，真正的大坏蛋，还躲在老巢里呢。” 鬼脑放弃了龙御天这道分身，她才那么轻易得手。 秦政：“我道术低微，让盛道友帮你。” 说着便要传讯盛锦州。 七杀阻止，“不用，这次盛道友帮不上忙。” 秦政：“那谁帮得上？” 七杀本想说谁也不需要，我自己能搞定。 忽然想起一个人，笑道：“李小虎。” 虽然这小天道有点非主流，终归是天道。 而且还是游戏世界的天道，与科技有关，用他来对付鬼脑，再适合不过。 秦政当即联系李小虎，他们在仙湖界中相处得还不错。 小天道一口一个秦大爷，叫得很亲热。 他有时叫他李贤侄，青江帝每次听到都很无语。 但没有回应。 “......难道，他没来么？” 秦政和七杀面面相觑。 小天道跟张洛一样，极爱凑热闹。 这么说吧，知道哪里有热闹，腿断了他都得爬去。 打机械种这么好玩的事儿，他没理由不到。 七杀：“我们是不是忘记叫他了？” 秦政：“......我没叫，盛道友似乎也没叫。” 仙湖界青江帝陵内，李小虎美美地从梦中醒来。 他睡了三日，梦中悟道，大有收获。 想跟盛锦州、光曜、秦政等人显摆一番，却找不到人。 漂亮姐姐小花姑娘也不在。 溜溜达达到正殿，问青江帝：“人呢，都去哪儿了？” 青江帝很想尊重他，毕竟人家是天道。 奈何相处久了，见惯了他皮皮的样子，实在尊重不起来。 笑道：“小仙姑带大家玩去了，怎么漏下了你？” 李小虎大急：“什么？去玩不带我！七杀好讨厌！” 小盛老秦也不叫自己一声，可见往日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青江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这儿说风凉话！ 最可恶的是七杀，把他弄到此界，就不怎么管他了！ 难怪有人说，越好看的女孩子越会骗人！ 哼，我再也不理她了！ 正闹着，七杀一道神识飞进青江帝陵，“小虎弟弟，来！” 李小虎：“哎，就来就来！” 一秒都没耽搁，沿着七杀的指引飞出仙湖界。 青江帝：“......不是说再也不理她了么？” 李小虎充耳不闻，假装听不见。 他现在是个阳光灿烂的精神小伙，一身黑色劲装，看起来很有范。 落到七杀面前，潇洒地一撩头发，“七杀姐姐，别来无恙？” 七杀：“还好。小虎弟弟越来越帅了！” 李小虎自得一笑，“是么？哈哈！” 环视四周，面露吃惊，“这是些什么鬼？机器人占领地球了？哎呀妈呀，长得可真丑，审美堪忧啊！咱们帮的是人类吧？秦大爷，还愣着做什么，快上啊！” 连珠炮似的说完，满脸兴奋地冲出去。 前面那个大怪物很有克苏鲁风格，他要带回去收藏。 七杀一手拎住他后衣领，“等等！这些小卒交给别人，咱们去打大boss，敢不敢？” 李小虎挑眉，“天上地下，诸天万界，本座不敢的事情还不多！” 话虽狂妄，却是事实。 再菜的天道，也没几个人惹得起。 七杀：“好，走！” 说着看向秦政。 秦政颔首，“放心去罢，这有我们。” 七杀便拉起李小虎，飞向五千里外的鬼都。 那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对鬼脑控制中心的称呼。 鬼都原是人类的一座大型城市，后被鬼脑选中，加以改造。 七杀难以描述其模样，在任何世界都没有见过。 整个区域，都被橙色光芒笼罩，一条条粗壮的光缆纵横交错。 除了中央的一座高塔，周围没有任何建筑，也没有任何动植物。 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寂静，但寂静之下，似乎又有着嘈杂的声响，蓬勃的生机。 七杀没有多看，径直飞入高塔。 李小虎眼中带着轻蔑，还以为让她头疼的大boss有多厉害呢，这不就是个小辣鸡吗？ 想是这么想，没说出来，因为成熟男人要深沉。 话要是太多，就会失去神秘感，减少自身魅力。 没人喜欢碎嘴子。 第1614章 我叫时云起(52) 高塔之内，空空荡荡。 某些科幻电影里的控制台、机械设备根本没有，是一个洁白而空旷的庞大空间。 一条带有指示灯的通道，不知从何处而来，迅速铺到七杀和李小虎脚边。 踩上去有种失重感，仿如踏在虚空中。 须臾，这通道带着两人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七杀微怔。 这是她洞府门口，那棵桃树硕果累累，枝干都被压弯了。 她仿佛能闻到鲜桃的香甜气味。 一个人从洞府里缓步而出，看着她微笑，“七杀师妹，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许久！” 七杀二话不说就是一剑。 那人化为碎片，一点点消失。 但身后又出现一个，叹道：“七杀，你还是那么暴躁！” 七杀回头，冷声道：“自己捏个脸，不许用我大师兄形象！” 鬼脑知道她的洞府，知道大师兄，不用说，肯定跟主神勾搭上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大师兄吗？” 鬼脑笑道。 七杀不语，反手又是一剑。 她很火大。 什么玩意儿啊，也敢假扮大师兄！ 它够格吗？！ 这简直是种亵渎！ 鬼脑又以天枢的形象出现十多次，每次都被七杀打散。 后来没办法了，只好变成龙御天。 站在桃树下笑道：“主神大人说你倔强，我还不信。现在才知哪是倔强，分明是执拗！” 七杀这才收剑，直接问道：“主神还说了什么？” 鬼脑也很直接，“祂还说，只要将你囚禁，天枢便不足为虑。” 七杀：“所以你要囚禁我？” 鬼脑：“没错。” 顿了顿，笑道：“我的分身很喜欢你，我个人对你也很欣赏，因而特意折射了你的洞府，好让你住得舒服些。不用谢。” 七杀平静地道：“不，我得谢你全家，谢你祖宗十八代。” 鬼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先前被迭代的那些系列，确实可算我的祖宗。帮你是应该的，不客气。” 七杀：“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鬼脑：“什么问题？” 七杀：“你有可能囚禁不住我。” 鬼脑笑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七杀：“什么问题？” 鬼脑：“此次对战中，我们为何这么弱。” 抬手随意一挥，天空出现数个巨大的屏幕。 每个屏幕上，都能看见赤心宗对机械种一边倒的剿杀。 昔日灵敏强悍的机械种，此时像些蠢笨沉重的大机器，赤心宗说拆就拆，说碎就碎。 鬼脑又一挥手。 屏幕视角往上，一些精巧的飞行器潜伏在云层深处。 七杀只看一眼，就知道飞行器上携带着毁灭性武器。 视角再往下，地底也有很多奇特的装置。 七杀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但也知道肯定不简单。 鬼脑笑道：“我有多种方式毁灭这个星球上的人类，包括你请来的异界外援。” 他知道那些人来自修真文明。 但科技才是宇宙的未来。 七杀：“是吗？” 鬼脑：“暂时示弱，是为了诱你来这儿。” 七杀：“所以这是个陷阱？” 她并不感觉到很意外。 这场仗太顺利，顺利得有些诡异。 此时知道是鬼脑设计，反而放下了心。 鬼脑姿态悠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对，就是陷阱！” 七杀反问，“抓捕小虾的陷阱，抓得住鲸鱼吗？” 鬼脑笑得很欢乐，“哈哈，我喜欢你的自信！” 七杀也笑，“自信是我的风格，很多人都喜欢。” 鬼脑：“但你好像不信我能灭绝人类。” 七杀正色道：“看过人类电影吗？你说的这些话，就是典型的反派发言，而在人类电影中，反派注定失败！” 鬼脑：“可这不是电影，只要我一声令下，所有人类灰飞烟灭！” 七杀击掌轻叹，“真厉害，好害怕。” 鬼脑：“......你为什么不信？” 七杀以商量的口吻说道：“要不，你试试？” 她当然不信！ 青江帝借出的先天太岳钟，能硬扛天道一年。 其原理，是将所在世界的武力值限定在某个正常范围内，只要超出这个范围，便会被它视为天道力量。 这一次，先天太岳钟选定的参考武力值是她。 也就是说，但凡超出她的力量，都会被先天太岳钟锁定，摧毁。 不超出她的力量更不用惧怕。 来鬼都之前，她已释放了青江帝赠予她的剑意。 那几道剑意游弋在此界各处，鬼脑暗藏的非常规武器若敢启动，剑意便会斩出。 到时候，鬼脑就会知道花儿为何这样红。 金仙之下一概灭杀，可不是说说而已。 鬼脑审视着她，慢慢道：“你似乎还有依仗！” 七杀鼓励道：“别怀疑自己，试试！” 鬼脑果真试了。 启动地底的毁灭装置。 但不知为什么，那装置顶上红光亮了亮，忽然熄灭。 鬼脑：...... 又发射天空的导弹。 这次倒是发射成功了，可数道青光闪过，发射出的导弹被切割成均等的细小颗粒，随风飘散。 七杀微笑，“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鬼脑脸色不变，眼中闪烁出微微橙光，让他看起来不像活人，倒像台高精度仪器。 “经过我周密的计算，刚才那种情况不应该发生！说，究竟怎么回事？” 七杀：“很简单。咱俩在打扑克牌，你有四个二，我有王炸。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鬼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笑了，“只要能留住你，外面的胜利我可以不要。” 七杀：“留住我？你哪来的勇气？” “主神大人给的！” 鬼脑一顿足，四周浮现虚虚实实的经纬线，“这是主神大人交给我的禁制，别说你，就算你大师兄来了，也难以逃脱！” 七杀轻轻两个字，“吹牛。” 鬼脑还挺诚实，“好吧我修改一下，这个宏入微观的反物质牢笼，困不住你大师兄，但困住你不成问题。” 七杀：“还是吹牛。” 鬼脑很有耐心，“不，这次不是吹牛，是事实。” 七杀嫣然一笑，“直到现在，你还没有发现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 这次鬼脑不敢拿大，飞速计算还有什么漏洞。 可算了半天，实在算不出来。 警惕地道：“什么事？” 七杀一指李小虎，“我身旁这个人，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察觉。” 鬼脑：“......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吗？你身旁哪有人？！” 两道目光像是扫描仪，向七杀身旁不断扫描。 没有，还是没有！ 那里明明就她一个生物，没有别的！ “我知道了，你在吓唬我！” 李小虎不屑地道：“真是个废物！” 同样是被主神拉拢，他和主神兄弟相称，这废物却把主神当成自己的主人，下贱！ 鬼脑脸色大变，惊惶四顾，“谁，谁在说话？” 他的眼睛连细胞都能看穿，这时却看不到一个活生生的人！ 从他有自我意识那天起，就没有遇到过这么邪门的事儿！ 李小虎：“你大爷。” 一手猛然伸长，五指成爪，插入鬼脑头颅。 鬼脑的身形不受控制地变幻，最终从龙御天变为一个橙色的圆球，无助地漂浮在半空。 天量的数据流，肉眼可见地从李小虎体内杀入圆球中。 鬼脑什么都算到了，偏生漏算个小天道。 第1615章 我叫时云起(53) “好了吗？” 七杀问道。 都一天了，李小虎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快了，别急。” 李小虎双目微闭，聚精会神地破解鬼脑程序。 七杀：“需要我帮忙吗？” 李小虎不悦，“你小看我？” 七杀否认，“没有，不敢。” 谁敢看不起天道。 而且她的思路没错。 让李小虎收拾鬼脑，专业十分对口，就如大禹治水，关公耍刀。 更妙的是，这两者之间的较量，并非粗暴的武力碰撞，而是精细操作，并不会被先天太岳钟锁定。 只是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又过一夜，李小虎终于攻破鬼脑防线，直入核心。 他提取到的资料，全部传给七杀。 七杀分析半天，发现大部分是鬼脑的成长过程，以及这个世界发生的种种事情，与主神有关的并不多。 除了龙御天和鬼脑此前透露过的，还有很重要的两条。 其一，主神许诺鬼脑，只要成功囚禁七杀，就让它成神。 其二，主神说这是无数战场中的一个，输或赢，对于大局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李小虎酸溜溜地道：“以成神为条件......七杀姐姐，看来大师兄很重视你。” 主神发现了这一点，才给出这么重要的承诺。 七杀：“这还用说吗？” 他们这一脉，除了大师兄之外，最有出息的就是她。 大师兄想不重视她都难。 所以没啥好说。 她在意的，是主神所说的“无数战场”，大师兄就是在无数战场中跟主神开战吗？ 加油！ 师妹以精神支持你！ 李小虎总觉得她说的和自己说的不是一回事。 但是，算了，不说透也好。 祝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没错他就是这么恶毒。 鬼脑被破解，这个所谓的反物质牢笼也就形同虚设，两人轻松离开。 鬼都已然变成死地，橙光不在，那股莫名的生机也消失了。 大决战也接近尾声。 赤心宗也许不是法力最强的宗门，但绝对是最会战斗的宗门。 这是历史造就的。 七杀补上几剑，将剩余的机械种全部消灭。 却发现盛锦州、小花姑娘、秦政、光曜，还有部分道术高深者不在。 一问才知，他们去鬼脑占领的那些星球了。 七杀也不担心，失去鬼脑的掌控，所有机械种都只有微弱的自我意识，销毁起来并不难。 “这才是真正的斩草除根，寸草不生！” 一个虚弱的声音幽幽响起。 七杀喜道：“小智障，我还以为你废了呢！” 001热泪盈眶，“亲爱的七杀道君，本系统怎么舍得失去你！每一次分别，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美的相遇！为了与你重逢，本系统耗尽了洪荒之力！” 七杀：“你龙御天附体？” 001愤怒，“不要将本系统和那渣男相提并论......” 话没说完，口中被塞入巨大的橙色光团。 七杀：“慢慢吃，别着急。” 001还有无数思念要表达，此时却只能打住，专心消化能量体。 世界各地，人类都竭尽所能感谢赤心宗修士。 有条件的设宴款待，没条件的清水一杯。 修士们并不推拒，食用少许，留下些合适的功法，翩然离去。 七杀偶然看了看，发现功法竟然留到了元婴境。 可这个世界几乎没有灵气！ 转念一想，栽下数千穗果宝树。 反正这个世界的走向已经被她改变了，不妨再改变得大一点。 青江帝看着空了一半的树林，有些惆怅。 这刚长起来，又没了。 他没有针对谁的意思，但小仙姑真是个败家子。 天枢仙尊的家底，够她败么？ 一个月后，盛锦州、秦政等人才返回。 耗时这么久，纯粹是为了欣赏外星风光。 陈山德早已来到东瑶山，和张茂一起毕恭毕敬地接待他们，见面时甚至跪迎。 大家都知道七杀这一世称他们为叔，不敢受礼，纷纷闪开。 唯有秦政坦然受之。 赤心宗众人侧目，他心安理得。 这个世界也有秦始皇。 他是老祖宗，受一受后人的礼怎么了？ 宴席上，张茂问七杀，此后该当如何？ 七杀回答，走下去。 一步一步走下去，便是新的世界。 陈山德喝醉了，忽然大声道：“你是谁？” “我是七杀。” 七杀轻声回他。 陈山德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七杀：“我叫时云起。” 陈山德含泪笑道，“七杀，云起，好！” 云起永远是他的骄傲。 而七杀，是他的救赎。 也是这个世界全体人类的救赎。 今生何其有幸，识得她们两个！ 第1616章 大儒师(1) 上个世界，七杀没有多做停留。 马甲都掉了，再扮演时云起也没多大意义。 何况，该说的话她都说了，该做的事她都做了，能不能走下去，能走多远，得看那个世界的人类自己。 她不能代替他们生活，只能做到这一步。 送走赤心宗众人，便脱离此界进入混沌空间，等候001苏醒。 这一次，001沉睡得更久。 鬼脑虽被小天道打残，但对于001来说，依然是块难啃的骨头。 七杀也不着急，借此机会闭关修炼。 混沌空间中并非空无一物，也有本源之力，只是非常稀少。 若非她之前就从蛮荒世界里获得过本源之力，兴许还感应不出来。 这一次的闭关，便是将感应到的本源之力提炼得更为精纯，融入自身识海。 有这些本源之力的加持，她的识海越发广阔。 出关后又等了一段时间，001才醒来，生龙活虎地叫道：“亲爱的宿主大人，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七杀上下打量，“吃了那么多，怎么还是一样？” 模样没变，体型没变，能量大小似乎也没变。 这么大个鬼脑，难道白喂了？ 001：“你不要小看本系统！本系统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 七杀：“什么改变？” 001得意洋洋地道：“本系统更聪明了，看不出来吗？” 七杀：“......还真看不出来。” 001怒，“你瞎啊？” 七杀：“嗯？” 001立马挤出笑脸，“本系统瞎，瞎的是本系统！宿主大人的卡姿兰大眼睛视力好得很，锐利如鹰！” 七杀懒得跟它废话，“接任务吧。” 时云起那个任务的积分，她问都不问。 主神没风度得很，撕破脸了，哪还会给她积分？ 道德金光增加了一圈，她已经很满足。 001也不啰嗦，立即启动接任务的程序。 片刻后，带着七杀穿越到一个新的世界。 接收完任务内容，一人一统兴味盎然，两双眼睛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这可真有意思，嘿嘿！” 001磨拳擦掌，这个世界太奇妙，它要在此大展身手，扬名立万。 不，襄助小七杀大展身手，扬名立万！ 爱是双向奔赴的，小七杀对它这么好，它也甘愿当小七杀背后默默无闻的智囊系统。 深藏功与名，不求名与利！ “宿主大人，本系统内存惊人，从古至今所有典籍文献、诗词歌赋，你都可以任意调阅！” 七杀十动然拒，“谢谢，不用。” 论起记忆力，她不比001差，识海的容量也大过001的内存。 若论领悟力嘛，诗词歌赋方面可能不太行，但也比001强得多。 一个智障系统，怎么能领悟人类的感情抒发呢？ 001不死心，“真不用？” 七杀：“不用。” 001急了，“本系统这么优秀的外挂，不用白不用啊！” 七杀手动静音。 这个小智障，下线的时候有些想念，上线又觉得它烦。 001奋力与嘴上的封条搏斗。 它已经不是从前的它了。 从前需要大半天才能撕开，现在它有信心缩短这个时长！ 七杀也不阻止，专注分析任务背景。 这个世界，既非科技文明，也非修真文明或魔法文明，而是儒家文明。 夏商周，都和七杀所知的华夏历史一样。 但时间走到春秋时期，出人预料地拐了个弯。 某日，一位两米高的壮汉看着奔涌不息的河流，想着平生志愿，不禁大发感慨，“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说完这句话，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他忽然能够沟通天地，领悟超凡脱俗的玄妙之力。 自那以后，文字就有了力量。 当然了，文字一直有力量，但在那之前，文字的力量是精神层面，在那之后，文字的力量外显于世，具象化了。 后人赞曰“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孔子也被遵为至圣先师。 而那种神奇的力量，被称为儒家之力。 孔门三千，开发出了儒家之力的多种用途，战国时期的孟子、荀子，又将其推上高峰。 孟子也被遵为亚圣，荀子则是后圣。 儒家以无可匹敌的姿态，成为世间第一显学。 其余诸子百家，都成为陪衬，或者干脆隐世。 不过，儒家并未故意打压其他学派，而是兼收并蓄，包罗万象。 道家老子、庄子、列子，墨家钜子，法家、阴阳家、纵横家、兵家、名家等学派的各位大佬，全部成了儒家的供奉。 他们自己愿不愿意就不知道了，反正在后世，他们的画像雕塑都安静呆在三位儒圣身旁。 七杀心说可以，这很儒家。 天下所有读书人，都自称为儒家弟子。 朝代更替方面，和七杀所知大致相同。 不同之处在于，没有任何一个异族入侵成功。 五胡乱华、南北朝、五代十国都没有，唐之后是宋，宋之后是明。 明朝之后，就是原身所处的大盛王朝。 元、清两朝没有出现过，两族早已归附，能歌善舞，多才多艺。 大盛的疆域，也达到了历史最高点。 第1617章 大儒师(2) 这个世界也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易经》中的这几句话，成为某些儒家弟子提倡男尊女卑的理论指导。 汉朝时又有董大儒提出夫为妻纲，进一步弱化女性的存在感。 但秦、汉、唐、宋、明五朝，都涌现过举世知名的女大儒，以恢弘的气魄，驳斥了种种压迫女性的歪理邪说，同时展现了非同一般的儒家之力。 换句话说，你要讲道理，咱们就讲道理。 你道理讲不过我，想开打，那咱们就开打。 不管是理论知识还是武力值，咱们都不怕你。 这是一个艰辛的过程。 甚至某位姓班的女大儒，出于政治的原因，专门写了“女诫”，教导女性要三从四德。 应该说还多一从，除了顺从丈夫，还要顺从婆婆。 可想而知，众多男大儒对她推崇至极，宣称如她这般，才配与吾等并列儒家祠堂。 但同一时期以及后来的女大儒们，将她骂个狗血喷头。 每每提及，都是“班某人事男以媚......” 班家女眷们也以她为耻，班家男儿娶媳妇都难。 裹小脚、男女七岁不同席、贞节牌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陋习，也曾有男大儒提出过，下场都很惨。 有的身败名裂，有的妻离子散，有的命丧黄泉。 叫嚣得越狠越极端，结局越让他不能承受。 在这里，七杀想给女大儒们点个赞。 总之，在诸位女大儒前仆后继的努力之下，女性的地位逐步得到提升。 到了大盛朝，女孩们也能上学，也有资格入朝为官。 七杀厘清思路，整理好身上所穿的儒袍，走出宿舍。 哦，这里不叫宿舍，叫风斋。 大约三十平米一间，两人共住，有床榻衣柜，书桌屏风，布置得颇为雅致。 原身名叫郑巍，今年十六岁，是江南琅嬛书院的学生。 她已在琅嬛书院上了三年学，上个月，刚刚晋升到新秀。 儒家弟子共分六个等级，学童、新秀、儒生、儒士、儒师、大儒师。 前三者都是学生，到了儒士这一级别，就可以选择继续念书，或者参与朝廷的科举。 儒师这一级，能开书院教书育人。 并且不需要通过科举，就能入朝辅佐君王。 ——君王召不召他是另一回事，但资格是有了。 朝中若无空缺，可以留下名号，排队等候。 至于大儒师，极为罕见，原身印象中，世上仅存三位。 据说他们已非凡人，有移山填海之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七杀很想见识一番。 但以原身现在的等级，还不够格走到大儒师面前。 她七岁开蒙，十六岁才达到新秀，资质不说鲁钝，也绝不出众，就很平常。 平常得像个充数的路人甲。 好在心胸豁达，意志坚定，多少跟她一批的同窗已是儒士，她也不嫉妒不惊慌。 心态很稳定。 七杀喜欢这一点。 穿过风景秀丽的庭院，来到后山校场。 校场里有很多人，都在练习儒家之力。 这边口诵“燕燕轻盈，莺莺娇软”，满天飞起燕子黄莺。 那边喊着“江湖多风波，舟楫恐失坠”，一阵狂风袭来，吹得那人东倒西歪。 但没有出现舟楫，显然是儒家之力不够。 七杀找了个僻静之处，念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儒家之力是如何通过圣人之言、诗词歌赋具现的，她很好奇，万分好奇。 这是和修真完全不同的力量体系。 也不同于修真界的言灵之术。 她迫不及待想要感受。 尴尬的是，数息过去，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刀光剑影，也没有侠客疾行。 她猜测是原身儒家之力太弱，不足以驾驭这杀气十足的诗句。 那就换一个。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还是没有，黄鹤没有，黄鹤楼也不见踪影。 七杀一咬牙，换首更简单的，“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白毛浮绿水，红掌拔清波！”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一直换到“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然出现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中，有松林若隐若现。 耳旁似乎还能听到山间小溪流过石头的潺潺声。 此景极美。 七杀却没空欣赏，忙着捕捉方才那一瞬间，周遭气场的微妙变化。 她确信，就在那一瞬间，她的心灵似乎与诗句发生了共鸣，这共鸣改变了天地间的某种规则，使得异象出现。 为何如此？ 她百思不得其解。 第1618章 大儒师(3) 七杀制造出来的异象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消散了。 但还是有人注意到。 一个梳着双螺髻的女孩跑过来，拉着七杀的手叫道，“巍巍，你已经能领悟这首诗了？真厉害！” 不等七杀答话，自顾自说下去，“我背了静夜思几百遍，还是悟不出其中的儒家之力！好烦啊，这次考核又要垫底了！你说李白当时到底在想什么？我怎么就体会不到呢！” 七杀：“......静夜思，应该是思乡罢。” 诗里说得明明白白，低头思故乡。 来者是原身的舍友施雯春，水平和原身差不多。 比学渣强一点点，离学霸九万八千里。 她也是原身最好的朋友，因帮着原身，被带累得声名狼藉，家族嫌恶。 原身离世前，她被家族送到家庙，也不知后来如何了。 但肯定不会好。 原身的愿望之一，是保她平安。 施雯春顿足，“我也觉得是思乡！可我怎么思都没用！” 发了一通牢骚，又胆大包天地道，“哼，就算李白重生，让他来领悟，也未必能领悟得出来！” 001总算撕下了嘴上的封条，赞同道，“这倒是。原作者考阅读理解，都不一定正确。” 七杀：“不要气馁，加油！” 施雯春面露疑惑，“加油？什么意思？” 她们又不是在炒菜，为什么要加油？ 七杀：“......我的意思是，加把劲儿！” “嗯嗯，是得加把劲儿！” 施雯春也不纠结于此，握着拳头道，“圣人言，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咱们不大聪明，但只要肯努力，总有一天能够如愿！” 001嘟囔，“不大聪明的是你，不要带上我们宿主大人！” 七杀觉得这女孩很可爱，笑道：“你说得对！” 见她赞同，施雯春很欢喜，亲热地挽着她离开校场，“该用晚食了，我们早些去，免得好菜被点完。” 001嗤笑，“呵呵，原来是个小吃货，难怪理解不了李白的乡愁！” 众所周知，吃货心宽，哪有什么惆怅？ 七杀：“能吃是福。不像某些小智障，吃个饭都吃不利索。” 001：“......宿主大人，你是在内涵本系统吗？” 七杀：“自信点，把问号去掉。” 001恼羞成怒，撒娇撒泼，哼哼唧唧打滚，再一次被静音。 原身的记忆中，琅嬛书院每年束修三十两银，包含四季衣裳鞋袜、铺盖书箱等等。 但不包括吃食。 书院有饭堂，如需在饭堂用饭，另外付费。 分为甲、乙、丙三个类型。 原身和施雯春家境相仿，都是地主家的闺女，家中出过小官，选的是乙等，每年二十两银。 有鱼有肉，营养丰富。 某些家境不太好的，会自带干粮，吃饭时用小炉子热一热。 家境特别好的，也不在饭堂吃，而是租下书院小厨房，交由家下仆人打理。 据说小厨房的租金高得离谱。 但租的人还是很多。 为啥？ 因为琅嬛书院历史悠久名气大，吸引了全国各地的高官后裔、富家子弟。 那都是些只图风雅，不把银子当银子的主儿。 吃食方面不亏待自己，住宿方面讲究的也是精益求精，另有奢华小院，租金也很高。 光这两项收入，每年就让琅嬛书院赚得盆满钵满。 也才有财力开出各种奖项，奖励那些表现突出的学生。 若是家境贫寒又勤奋好学的，还能申请助学金。 是的他们就是称为“助学金”，七杀梳理原身记忆，发现这个极有现代气息的名词时，还有点吃惊。 但细想之下也觉得没什么，“助学”二字，本来就古今通用。 回到风斋拿了食盒，施雯春拽着七杀往饭堂跑。 “快点，我听张大娘说，今日有淮山炖排骨！” 原身记忆中，这是饭堂做得最好的菜色之一，美味无比。 七杀便也迈开脚步，跑到施雯春前头。 两人你追我赶，路上遇到查仪态的师兄师姐，被逮住训了一顿。 “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尔等无故疾行，慌乱失仪，不成体统！” “仪容行止篇抄上十遍，有异议否？” 两人哪敢有异议，认错表态，这才被放行。 静音中的001差点笑掉大牙。 叫你不让我说话，遭报应了吧？该！ 这种事施雯春可能遇多了，并不放在心上，一出师兄师姐的视线，拉着七杀又跑。 到了饭堂门口，已有些学生吃好离去。 幸好今日用餐的人不多，淮山炖排骨还剩一大盆，施雯春这才松了口气，让分菜的张大娘多给点排骨。 张大娘边念叨着“姑娘家不要吃那么多肉”，边给她盛了两大勺。 七杀也是满满两勺。 大娘手很稳，半点不抖。 七杀心里正夸着，就听施雯春小声道：“不枉当日我让她到书院饭堂做工。” “？” 七杀头顶冒出个小问号。 施雯春笑道，“你忘了？张大娘是我奶娘的表姐，天天在家里跟婆婆斗气。我正好听说饭堂要雇人，就让她来碰碰运气，谁知真成了。不然哪有这般便利。” 七杀：“......你真是深谋远虑！” 施雯春很得意，“那当然！” 饭堂环境极好，四周绿树环绕，窗户大开，通透明媚，空气很清新。 窗下还种植各种花卉，赏心悦目。 两人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专心吃饭。 原身没骗人，淮山炖排骨确实挺好吃的。 七杀吃完最后一根淮山，就见门口走进来一群人。 为首者是个很美很美的女孩子，身材高挑，纤秾合度，冷艳中又带着浓浓的书卷气，见之难忘。 施雯春也看到了，羡慕地道：“我要有萧辰华一般的天分，做梦都会笑醒！” 七杀：“是么？” 施雯春：“是啊！她还长得这般美貌，出身这般好，上天真是太宠爱她了！” 七杀悠悠道，“水满则溢，上天的宠爱也不见得是好事，容易招灾。” 萧辰华，原身的仇人之一。 施雯春目光闪烁，凑到七杀耳边悄声道：“巍巍，你在诅咒她么？” 七杀：“......不是。” 施雯春欣慰地道：“我就说嘛，咱们巍巍可不是那种人！” 羡慕嫉妒可以有，诅咒就不必了，非君子所为。 第1619章 大儒师(4) 有一种人，生来就让人艳羡仰慕。 比如萧辰华。 同是十六岁，原身和施雯春只是儒门新秀，萧辰华已经是儒士。 还有人私下传言，萧辰华早就有了儒师的实力，没有去评级考核，是不想那么高调。 十六岁的儒师，放在整个大盛王朝，都是相当少见的。 如此优秀，可想而知书院对她有多么的重视。 掌院大人多次在各种场合说过，萧辰华是琅嬛书院的骄傲，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她的家世也是一等一的好，普通人难以企及。 自前朝开始，萧家便是江南豪族，有权有势，人才济济，世人以“金珠铺地，玉树满庭”来形容。 此时的江南总督，乃是萧辰华的大伯父萧翊。 有他的照拂，加上自身也争气，萧家子弟遍布江南各衙门。 整个江南官场，被萧家把持得铁桶一般，朝廷想动都得三思。 萧翊虽无王爵，暗地里却被称为江南王，他有子无女，将萧辰华当成自己女儿，十分疼爱。 这样的萧辰华，从小到大，无论在家还是在学院，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有着“江南明珠”的美誉。 客观而言，原身也是位青春明媚的美少女，然而和萧辰华一比，就显得黯淡无光。 郑家只是比较有钱的地主，出过的最大的官员，不过是一名县令，还不在江南，远在冀北。 江南本家要是出了什么事，他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原身虽和萧辰华同在琅嬛书院念书，却像是一个平面里的两条平行线，看得见，可按照常理来说，永远不会有交集的机会。 如果原身天资聪颖，萧辰华或许还会多看她一眼。 但她资质平平，萧辰华估计都没听过她的名字。 意外就发生在今年。 确切的说，是在一个月后。 届时，京城顺亲王的世子何川行会隐瞒身份到琅嬛书院求学，萧辰华对他一见钟情。 以萧辰华的人品才貌、家世底蕴，别说只是顺亲王世子妃，就是皇妃、皇子妃，她也够格。 两人皆是人中龙凤，天生一对，地造一双，无比般配。 更巧的是，十年前他们就结下了缘分。 顺亲王风流多情，府里有众多真爱白月光、红颜知己，个个都是他的心上人，唯独不爱原配发妻。 何川行身为嫡长子，是侧妃、姨娘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十年前，顺亲王带着一大家子到江南游玩，几位侧妃联手设计，致使何川行被湖匪掳走。 湖匪本想杀他，却被他机灵逃走了。 他不知道侧妃们还有什么后招，不敢贸然表明身份，天潢贵胄沦落为市井乞儿。 某日被一名大乞丐暴打时，巧遇出门上香的萧辰华。 萧辰华见他被打得很惨却不哭，动了恻隐之心，吩咐奶娘赶走大乞丐，给了他一袋糕点，一把铜子儿。 靠着这点吃食和钱，何川行等到了母亲派来找他的人。 顺亲王也认识到，自己的偏心给长子带来多大的伤害。 他不喜原配，但长子天生聪慧，于诸子中最得他喜爱。 于是重罚了与此事相关的侧妃姨娘，并上奏朝廷，提前立长子为世子。 通常来说，王府世子都是十五岁才立，当时何川行才八岁，算是因祸得福。 他很想找到救命恩人，但顺亲王不愿意家丑外扬，只吩咐侍卫暗中打探着，一直没打探到。 慢慢的便也放下了。 可何川行无法忘怀。执意来江南的琅嬛书院，主要是为了找她，其次才是念书。 事情发展到这里，都是一段美丽爱情故事的前奏。 接下来，故事出现了偏差。 何川行认错了人。 他误以为郑巍是当年的那个小姑娘，对她穷追不舍，关心体贴，呵护备至。 对于主动表露爱意的萧辰华冷言冷语，不假辞色。 萧辰华长这么大从来都是顺风顺水，想要什么，自有人恭恭敬敬送上来。 给哪位男子几分笑脸，那男子肯定高兴几天。 她看上谁，那人都得感恩戴德，受宠若惊。 哪受过这种气？ 又难堪又恼怒，又沉迷得更深。 她表面看起来温婉稳重，其实骨子里肆意妄为，行事没什么顾忌。 见何川行喜欢郑巍，便授意跟班们百般打压，并败坏其名声。 郑巍哪是她们的对手？ 但何川行怎么可能看着心爱的小姑娘被人欺负，挺身而出保护她，与萧辰华一派斗得热火朝天。 萧家、郑家，甚至顺亲王府都被牵扯其中。 也许命定的姻缘谁都破坏不了。 两人交锋的过程中，萧辰华对何川行更为迷恋，而何川行也对萧辰华有了更多的了解，怦然心动。 暧昧情愫，在两人之间滋生。 一回眸一挑眉，都仿佛有了别样的意味。 有时何川行会不由自主地想着，与他并肩而立的应该是萧辰华这样的强者，而非郑巍那样的弱者。 可只要一这么想了，他就唾弃自己忘恩负义。 下一回出手更狠。 萧辰华则是一边爱慕何川行，一边恨他践踏自己尊严。 两人就这么别扭纠结地斗了两年。 郑巍也提心吊胆了两年。 后来元宵灯会，萧辰华见他们一起赏花灯，心灰意冷，慧剑斩情丝，跟何川行彻底了断。 也是在这个时候，何川行忽然发现自己弄错了！ 被他一直伤害的萧辰华，才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郑巍是个无耻的冒充者！ 如果没有她，他早就和萧辰华两情相悦，双宿双飞！ 何川行悔恨交加，心痛不已，一腔怒火尽数冲着郑巍而去。 第1620章 大儒师(5) “巍巍，发什么呆呢？走啦！” 施雯春伸出右手在七杀眼前摇晃。 也不知她在想什么，看着呆呆的。 “好。” 七杀回神，起身跟施雯春一起离开。 食盒不用她们清洗，上面刻着风斋号“松云二十七”，饭堂的仆役洗好后自会送过去。 萧辰华和跟班们在另一边，有人高谈阔论，有人激动争执，她只含笑听着，并不发表意见。 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抬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女生。 见她看去，那女生向她微微颔首。 萧辰华不以为意，漠然移开目光。 书院内，不，整个江南，想跟她交好的女孩多不胜数。 她可没那么多空闲。 出了饭堂，施雯春小心翼翼地道：“巍巍，我听她们说，萧辰华很难接近的，咱们不要自讨没趣好不好？” 刚才那一幕，她也看到了。 巍巍之前发呆，莫非就是想着怎么抱上萧辰华的大腿？ 可是，她和巍巍的家世天赋，跟萧辰华差得很远。 萧辰华不会将她们放在眼里的。 七杀被她逗笑，“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才不愿谄媚谁呢！” 她看萧辰华，只是想看看那以君子自居的小姑娘，怎会有那般歹毒的心肠。 施雯春如释重负，“对，咱们不谄媚谁！” 如果巍巍硬要往萧辰华身边挤，她们可能就要分道扬镳了。 她笨得很，做不来那样的事。 七杀捏捏她的发髻，“放心，我不走歪门邪道。” 施雯春：“......不准捏我头发！” 书院不允许带丫鬟，她梳个好看的发髻容易么？ 七杀：“哎呀，抱歉，散了。” 不怪她，是施雯春这发髻本来就松散。 略一思忖，果断跑路。 施雯春抓着一边散落的头发，气得七窍生烟，“郑巍巍，你给我站住！” 就算是好姐妹，也得狠狠给她两下子。 两人你追我赶，跑得正欢，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断喝，“停下！你们哪个书舍的？叫什么名字？” 七杀和施雯春微微一僵，跑得更快了。 这一瞬，两人极有默契。 心里就一个想法，绝不能被逮住！ 再被逮住，仪容行止篇就不是抄十遍了，最少五十遍。 大家都穿儒袍，身高也差不多，光凭背影，不熟的人压根认不出谁是谁。 所以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还敢跑？好大的胆子！”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诗句一出，施雯春就感觉到脚下的石板路变得泥泞难行，不远处还闪现几座山峰。 心下暗暗叫苦，不就是行止失仪么？ 用得着这种大招？ 这位师兄也未免太较真了！ 刚要认命，就见郑巍以袖掩面，小跑回来抓着她的手臂继续飞奔。 施雯春一边感动地想着她还挺仗义，一边觉得跑不了。 这澎湃的儒家之力，根本不是她们能抗衡的。 但是，郑巍左绕右拐，竟然真的带着她跑出了这句诗的控制范围。 难道师兄还是手下留情了？ “好啊，我看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又是一声暴喝，“行路难，归去来！” 施雯春脚步滞涩，不由自主想往回走。 但七杀紧紧拽着她，加快脚步绕过一座假山。 等高金河、王树生追到假山旁边时，哪还有人影。 王树生恨恨道，“别让我知道她们是谁！” 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这些狡猾的小同窗越来越难管了。 高金河面带思索，“树生兄，能从咱们手底下逃脱的儒门新秀，不多啊！” 他不敢说自己多厉害，但于追踪缉捕一道颇有心得。 领悟的诗句也大多与此相关，还曾帮助官府缉拿过大盗，没道理连两个新秀师妹都拿不住。 王树生一喜，“因而我们只要去找优秀的新秀弟子就行？” 高金河：“......你还真想罚她们？” 王树生梗着脖子道，“在书院内喧哗打闹，不该罚么？” 高金河叹气，“那你慢慢找去罢。” 这种事情讲究个抓现行，现场没抓住，事后再去找，谁会认？ 而且又不是什么大错，他哪有精力耗在这上面？ 每旬轮值一次他都嫌烦。 不过，树生兄向来执拗，他也懒得劝。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 王树生果真兴致勃勃地去找了，但他只盯着有名气，成绩突出的新秀弟子，自然找不到人。 那些新秀也不好惹，向学院纠察司告他惊扰同窗。 纠察司训斥他行事不妥，但念他初犯，不予处置，只是口头批评。 高金河以为他这下消停了，谁知他反而更魔怔，没事就蹲在路上看新秀的背影。 被当做好色之徒打了几次都矢志不渝，还握拳发誓，“我一定要找到那两个人，让她们抄一百遍学院规范！” 高金河：“......你开心就好。” 七杀和施雯春并不知道有一个青年因她们而疯狂，只窃喜于逃跑成功，高兴了好几天。 001痛心疾首，“因这种小事而高兴？宿主大人，你堕落了！” 七杀反问：“你不高兴吗？” 001：“......高兴！” 当时它还在禁言，说不了话，但看得到。 那两个蠢蛋的表情真的好好笑啊，哈哈！ 日子倏忽而过，转眼就是一个月。 何川行也以京城仕宦子弟的身份，来到了琅嬛书院。 第1621章 大儒师(6) 有些事情古今相仿。 正事不出门，八卦满天飞。 “澹然书舍来了个天资卓越的俊俏郎君”，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整个书院。 施雯春也听说了，很是好奇，想拉七杀去澹然书舍悄悄看一眼。 “不去。” 七杀断然拒绝。 上一世原身也没去。她和何川行的孽缘，始于月底。 施雯春不断歪缠，“走嘛走嘛，澹然书舍离咱们武陵书舍又不远，只隔着五个书舍而已！” 七杀：“而已？听听你自己说的话！” 琅嬛书院占地极广，每个书舍都有独立的院子，以及配套的园林景观，五个书舍都在十里开外了。 最主要的是，她并不想提前见到那个人。 施雯春失望地道，“不去就不去罢，小书呆子！” 巍巍本来就努力，这一阵子更勤奋了，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 她也要见贤思齐，向巍巍学习。 美男什么时候都能看，时光却无法倒流，要珍惜啊。 她哪里知道，七杀如此勤奋，并不是认识到了时光的可贵，而是被这种陌生的力量体系深深地迷住了。 那字里行间，仿佛有着别样的魅力。 那优美的词句，似乎暗含着神秘的韵律。 俗话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可她读了千遍，还是弄不懂儒家之力究竟源于何处，为何能以这种形式体现？ 越是不懂，越是着迷。 什么萧辰华何川行全往后放。 但她也不算消极怠工，因为原身并不想现在就让他们死。 萧何二人都指责原身破坏了他们的感情，以此为由报复她，原身深以为恨。 她想知道，没有她掺和进去，这两个贱人是否就能顺利相爱，并且爱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如果能，那她祝福他们，然后在他们爱得最深、感情最为圆满的时候送他们上路，让他们做对死鸳鸯。 如果两人不相爱，就在她的祭日送他们下黄泉，成全他们这一世的情缘。 但不管爱不爱，萧家和顺亲王府都得为他们陪葬。 这就是原身的愿望。 七杀并不觉得她太过狠毒。 因为，郑家满门也被那两个贱人害了。 圣人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原身乃儒家弟子，自然听从圣人的教诲，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001叹道：“炮灰只有一个下场，凉凉。但是，连家族也凉的并不多见，萧辰华、何川行才是心狠手辣人见人怕的狼灭！” 七杀淡淡道：“我来了，这一次轮到他们做炮灰。” 最先对付郑家的是萧辰华。 当时正好西北狼王造反，郑家被扣上勾结狼王的罪名，流放黔东。 何川行知道后，担心斩草不除根，会给萧辰华留下后患，便运作一番，改流放为抄斩。 郑家上至九十老者，下至待哺幼儿，无一幸免。 就连那个远在冀北当县令的族叔，也没能逃脱。 如此深仇大恨，当然要以血相报！ 最残忍的是，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原身还没有死，被萧辰华关在她用儒家之力构建出来的牢笼里。 萧辰华让她看到了族人死前的画面，微笑着说，“郑家男女老少都知道，他们是被你连累的，好好享受来自亲人的怨恨罢。” 每一个字，都如锋利的毒针，刺入原身的心灵。 原身痛苦不堪，哀嚎三日，力尽而亡。 死后无法安息。 不惜燃烧灵魂，召来了七杀。 001又回忆了一遍原身的结局，疑惑道：“宿主大人，萧辰华厌恶郑巍可以理解，但为何恨到这种程度？不但杀人，她还诛心！本系统总觉得不正常。” 只是谈场恋爱，还胜出了，用不着对情敌赶尽杀绝吧。 又没有什么血海深仇。 七杀：“你只是一个智障系统，怎么能明白人性的复杂呢？” 001：“......说话归说话，请不要人参公鸡！” 七杀：“说了你也不懂。” 她也是经历了很多世界，才敢说对人性有所了解。 倘若她没猜错的话，萧辰华真正恨上郑巍，不是在何川行选择郑巍的时候，而是在她跟何川行解除误会，再续前缘之时。 萧辰华身为江南第一贵女，内心极其骄傲，凡事苛求完美。 她先爱上何川行，这是第一层不完美。 何川行爱郑巍不爱她，这是第二层。 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何川行忽然知道她才是正主，转头拼命追求她，并告知真相。 那她要不要接受何川行？ 不接受，舍不得，太遗憾。 接受，他爱上过别人。 纵然是因误会而爱，也有了瑕疵，这段感情不再完美。 左思右想，萧辰华抗拒不了内心的渴望，还是跟何川行在一起。 但情浓之余，又感觉憋屈，心态极度不平衡。 就像破镜重圆，也终究有了裂痕。 此时，郑巍不再是她的情敌，而是鸠占鹊巢、破坏她完美人生的罪魁祸首。 仇恨因此而生。 她若不答应何川行，或许还不会这么恨。 七杀觉得这就是缺乏社会的毒打，多揍她几顿，她就不会这么矫情。 爱就爱恨就恨，但害人性命、殃及家族就太过了。 有人输不起，她这是赢不起。 亏她还时常以君子自居，呸。 第1622章 大儒师(7) 站在何川行、萧辰华的角度，原身冒领恩义，卑鄙无耻。 如果这是一本小说，读者也得骂原身不要脸。 可原身也很冤枉。 恋爱期间，何川行从来没有跟她清清楚楚地说出童年那桩旧事。 她并不知道，他对她的爱是建立在那件事情上。 他只是这么问，“巍巍，你幼时是否救过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原身说不记得了。 何川行就提示，“秋天，三圣庙附近，给了那孩子吃食和铜钱。” 原身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印象。 可每年秋冬之际，她都会和家里女眷外出做善事，施粥施饭，有时还施散钱，得她恩惠的不知凡几。 或许那孩子就在其中。 三圣庙，也是她家曾经选择过的一个施粥地点。 又见何川行表情殷切，便迟疑着说，“救过人，但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 何川行笑道，“别怀疑，定然是。” 原身问他，“那孩子是谁，你家亲戚么？” 何川行不想让她知道自家有多复杂，回说是远房表哥。 原身很高兴自己救了情郎的表哥，觉得又多了一层羁绊。 却不知有朝一日，这会成为自己的罪状。 何川行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他还有另外两个重要证据。 一是手腕内侧的痣。 他记得，那小姑娘从车厢里偷偷掀开帘子看他，手腕内侧有颗米粒大的痣，煞是可爱。 二是名字。 马车里还有大人，叫小姑娘巍巍，让她放下帘子。 后来他才知道，萧辰华手腕内侧也有痣，小名薇薇，只能叹一声阴差阳错，造化弄人。 但如果非要找出个人来为这错误承担代价，那必须是郑巍。 于是郑巍就悲剧了。 001义愤填膺地评价，“两个神经病，迫害了一个正常人！” 七杀表示它终于说对了一次。 月中，各书舍都有一次小考。 考的不只是文，还有武，也就是对儒家之力的使用。 这种考核在书舍里施展不开，得去后山校场。 七杀因这一阵格外勤奋刻苦，被主管武陵书舍的江先生第一个叫出来，表扬一番，让她与南宫亮对战。 南宫亮是武陵书舍最优秀的学生，温文尔雅，翩翩少年，虽没有何川行名气大，也是很多女孩的梦中情郎。 能与他交手，是学渣学酥们的荣幸。 大家看七杀的目光都充满了羡慕，尤其是女生。 包括施雯春。 江先生再一次申明规则，“三招切磋，点到为止，不伤性命，记住了么？” “记住了！” 七杀和南宫亮异口同声。 跨过江先生划的君子线后，两人面对面站好，施礼。 南宫亮很有风度地道，“郑师妹，你先请！” 七杀也不客气，“多谢南宫师兄相让。” 一抬手，喝道：“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众人耳中响起轰隆之声，波涛滚滚，浩浩荡荡，似乎真有浩瀚壮阔的河流，自天空灌注下来。 南宫亮微惊，凝神以对。 没想到啊，往日平庸的郑巍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势，可见天道酬勤！ 他也不能满足于眼下的小小成绩，要更努力才是。 可他等了片刻，一滴水也没落下。 声音也消失了。 “噗嗤！” 有人笑出声。 笑声会传染，一旦有人开始笑，相邻者便也忍不住。 一时嘻嘻哈哈笑成一片。 但这是善意的笑，纯粹好玩，不含讥讽。 施雯春边笑边道，“巍巍，能引出水声，你已经很厉害啦！” 江先生也笑，“莫气馁，比上次强。” 七杀才不气馁呢，于她而言，这是极大的进步。 接下来南宫亮出招，“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郑师妹喜欢李白的将进酒，那他便以这一首相应。 七杀可以用灵力相抗，但她选择稳住。 她想体验一下，被儒家之力攻击是什么感觉。 001尖叫，“头发白了，白了！宿主大人，你变成白发魔女了！” 七杀抓过束在脑后的长发，发现从发梢起，飞速变成白色。 练霓裳一夜白头，她这速度快得多，不需一夜，也不需一刻，只需数息。 南宫亮拱手，“得罪了，散！” 随着他一声“散”，七杀的白发又转为乌黑。 整个过程中，除了头发变白，她没有其它的不适，所以，南宫小朋友的儒家之力大约也不太行。 江先生倒觉得南宫亮很行，夸了又夸。 第二招，七杀吟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随着她话音落，所有人都感受到一阵寒风吹过。 个别怕冷的还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胳膊。 001自言自语，“这句诗还能这么用，本系统也是万万没想到。” 蒹葭啊，那不是求爱的吗？ 但七杀希冀中的白露、霜雪并没有出现。 南宫亮俊脸微红。 001：“......你脸红什么？本系统警告你，不许想歪！” 等寒风消散，南宫亮轻声道，“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郑师妹的心意，恕他不能回应。 虽然同窗数载，可他们真的不太熟，他也不愿意太早定下。 不过，哪怕不能结缘，也可以做同盟，做战友。 希望郑师妹能体谅他。 数根长矛出现在七杀身侧，但不是对准她，而是刺向她身周。 江先生赞道，“南宫，你的儒家之力又进了一层。” 他很明白得意弟子的用意。 不忍伤害郑巍，也不愿让她产生错觉，便以这种方式破之。 很君子。 他也不觉得郑巍大庭广众之下表明心意有多么的大逆不道。 毕竟他也年轻过。 七杀可不知道他们内心这么丰富，选择“蒹葭”，是因为经过多次实验，这词句她能用。 她能用的词句可不多。 念出第三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众人又一次听到风声。 而南宫亮还好端端站在原地，并没有随着风声消失。 他也没有选择别的诗，吟道：“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虎、蛟都在天空闪现，最终化为白虹，冲向七杀。 七杀屏息等着。 南宫小朋友这一招有点样子，她能好好体验儒家之力了。 下一瞬，白虹穿心而过，七杀倒地不起。 神识没事，但身体失去了控制。 通俗来讲，晕了。 七杀:……！！！ 001大惊，“我x！宿主大人阴沟里翻船了！” “巍巍！” “郑师妹！” “郑巍！” “南宫亮，你做了什么？！” 关切声、怒吼声四起。 然而七杀心里只有一句话。 “又是哪个刁民要害朕？！” 第1623章 大儒师(8) 每一次穿越，七杀的灵力都会默默改造原主的身体。 这甚至不是她主动发起的，而是一个被动技能。 她停留的时间越长，原主身体越强。 虽然比不上她的本体，但也比原来坚韧强健，每项指标都远超常人，不可能被这么轻松击晕！ 况且，前面两招，已经让她对南宫亮的实力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小朋友在同辈中算是翘楚，却也没有伤她的能力。 她有足够的信心，以原主身体硬扛下第三招，甚至第四招、第五招，第一百招。 ......结果被打晕了。 这简直离了个大谱！ 正如001所说，阴沟里翻了船。 要是被大师兄知道，他能嘲笑两三年，不，十来年！ 七杀仿佛已经看到他戏谑的目光，气急败坏，神识瞬间覆盖整座书院，随即蔓延到江南、江北、京城，乃至全天下！ 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刁民要害她？！ 遥远的雪山之巅，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睁开双目，看向江南。 花红柳绿的天府之地，雍容华丽的贵妇正和家人打马吊，忽然笑容一滞，抬头看天。 “大嫂，怎么了？” 她妯娌笑问。 贵妇漫不经心地道：“无事。听说江南风光好，我们也去玩一玩。” “好呀好呀！” 妯娌小姑欣喜赞同。 大嫂在家中一言九鼎，她说去，谁敢阻拦。 京城裴府，老太爷背着手，慢慢走向府中楼层最高的文鼎阁。 他的儿子，当朝帝师裴景辉跟在后面，默然无语。 老太爷突然停下脚步，沉声道：“你看到了么？” 裴景辉心想老爷子又在打什么机锋，我生着一双眼睛，看到的事物可多了，谁知你指的是什么？ 模棱两可地回答，“看到一些，还有一些没看到。” 裴老太爷失望地叹口气，“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硬是对你寄予不该有的厚望，是为父的错。” 裴景辉：“......爹，您这话也忒伤人了！杀人不见血！” 想他裴某人，幼时是远近闻名的神童，长大是人人称赞的青年才俊，文采斐然，笔墨生香，见识卓绝！ 壮年荣升帝师！ 陛下对他敬重有加，每每提及，必口称先生。 可他爹从小就看不上他，嫌他笨，嫌他没悟性。 要他说，这就是得陇望蜀不知足！ 有时候他大逆不道地想着，如果他真像隔壁乔老三那般鲁钝，他爹大概早气死了。 知子莫若父，裴老太爷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儿子心里在绕什么弯弯。 没好气地道，“让人收拾行装，明日我要去江南。” 裴景辉有点吃惊，“去江南做什么？” 爹以前说过，江南吹的是邪风，正经人不去江南。 怎么他自己现在要去了？ 裴老太爷淡淡道：“为父的事情，你少管。” 他想知道，是哪个老不死的修出了那般强横的儒家之力。 如果是萧家那个老冬烘，事情可就麻烦了。 萧家本就狼子野心，必会借此兴风作浪。 为免天下生乱，一旦确定，他就要老冬烘的命！ 裴景辉哪能猜到他爹是想去杀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没空，让三儿子裴辰西侍奉老爷子前去。 七杀也不知道有三位大佬准备来江南，神识掠过这个世界边边角角，也没发现有能伤自己的力量。 骂了句“敢做不敢当”，不情不愿地收回。 校场上，众人正在设法救她。 江先生：“天保定尔，俾尔戬谷。罄无不宜，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 这是《诗经.小雅》里的天保，本是祝福君王，后来发展成治疗之诗，普通人也能享用。 小病小灾都能治愈。 但他念完半晌，七杀还是没有动静。 施雯春急道，“先生，还是请位大夫来看看罢！” 江先生擅长的可不是治病，而是气候调理。 “南宫已经去请了，我再试试！” 江先生很倔强。 “我来我来！” 一个人挤进来叫道。 江先生回头一看，发现是澹然书舍的谢先生，便利落让开，“有劳谢师兄！” 治病这方面，谢先生比他强一点。 只是一丁点。 谢先生看看七杀的脸色，又号了号脉，心里有了数。 理一理衣袍，扬声道：“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同一首诗，江先生念来，七杀没有太大的反应。 但谢先生一念完，七杀就感觉到全身升腾起一股热气，像是枯萎的树木得到了浇灌，刹那间生机勃勃。 那白虹冲乱的气息，也回归原位。 她顺势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江先生谢先生，也不是扶着她的施雯春，而是一个身量极高，面容冷峻的青年。 何川行！ 虽然周围有很多人，但他如鹤立鸡群，卓尔不凡，让人难以忽视。 几乎每个女孩都在偷偷打量他。 七杀暗道一声晦气。 她的晕倒，让他们提前相见。 方才谢先生为她把脉，手腕露出，那颗痣他肯定也看见了。 第1624章 大儒师(9) “巍巍，何川行也在！” 施雯春凑到七杀耳边小声说完，才大声道：“巍巍，你好些了么？” 何川行一直在看巍巍，不会是对她有意思罢？ 不管巍巍喜不喜欢他，总之绝不能失礼。 七杀心说我真是谢谢你的特意提醒，一跃而起，“好多了！” 又团团施礼，“多谢诸位！” 着重对江先生、谢先生道谢。 谢先生笑道：“身为师长，护你们周全是应当的。” 江先生则皱眉道，“南宫下手不知轻重，我必重罚！” 七杀：“先生，是我学艺不精贻笑大方，与南宫师兄无关！” 这个锅，不能让南宫亮背。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定是有人借南宫亮之手对付她。 虽然她还没找到那妖人藏在哪儿，但也不能怪南宫亮。 江先生欣慰地道，“同门和睦，甚好。”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说到底是南宫亮理亏。 郑巍若是坚持讨要个说法，南宫亮就得受院规处置。 可南宫亮是他得意弟子，即将代表武陵书舍参与书院大比，这个骨节眼上被处置，定然影响他的状态。 如今郑巍轻轻揭过，正合他心意。 往后他也会更加关注郑巍，给她开开小课什么的。 谢先生在一旁道，“南宫失了分寸，等他回来，该道歉还是得道歉。” 江先生点头，“这是自然。” 何川行忽道，“两位先生，我想与南宫师兄比试一场。” 七杀知道，他现在误以为她是救命恩人，要为她出气呢。 然而根本用不着。 “这位师兄，南宫师兄刚与我切磋过，儒家之力也用了不少。此时你与他比试，并不公平。” 听她护着南宫亮，何川行微怔，“师姐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虽才到琅嬛书院，却已经表现出了卓越的天赋，过目不忘，悟性惊人。 凡是教过他的先生，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谢先生、江先生也不例外，都笑说以后还有机会。 001幽幽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它不了解人性，但它了解宿主大人。 小七杀绝对不可能让南宫亮因为她而受到何川行的伤害。 热闹看完，各书舍的围观者陆续散去，谢先生也负手离开。 何川行跟在他身后，突然回头叫道：“巍巍！” 七杀沉下脸，“公子请自重！” 咱们又不熟，叫什么名字？ 何川行深深看她一眼，眼眸中带着难以察觉的笑意。 刚才还叫师兄，现在就成公子了。 小心眼，有趣。 见谢先生、江先生都看向自己，走回去拱手道，“是我何川行孟浪，请郑师姐恕罪！” 巍巍，终于找到你了。 他会来武陵书舍这边，就是因为听到有人在叫“巍巍”，过来一看，竟然真是她！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怎不叫他喜出望外？ 她小时玉雪可爱，他幻想过无数次她长大后的模样。见了才知，任何幻想都不及她本人的万分之一。 顾盼生姿，宜喜宜嗔。 一颦一笑都让他愉悦。 他该早些来找她的！ 七杀面无表情地道，“何师兄言重了。书院重礼仪，师兄注意些。” 说着也是拱手一礼。 袖口滑落，何川行又一次看到那颗让他魂牵梦萦的小痣，心中柔情万端。 他还没想好怎么报恩。 不如以身相许？ 七杀：“咦，何时沾的墨迹？” 取出手帕一顿揉搓，硬是把那颗小痣当成墨迹搓掉了。 没有这颗痣，我看你还怎么张冠李戴。 全程围观的何川行：...... 梦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认错人了。 七杀：“师兄还有事？” 何川行沉重地摇摇头，终是不甘心，问道：“你那不是痣么？” 七杀：“我手上没痣，是墨！” 随意摊开手帕，上面果真有墨痕。 001卖力吆喝，“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无痛祛痣，不激光不手术，安全环保，一两银子一位！” 谢先生看不下去了，喝道：“川行，还不走？”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很懂。 但必须讲究方式方法，一味纠缠，落于下乘。 何川行五味杂陈，满脸复杂地走了。 等南宫亮拽着大夫跑回校场，发现郑师妹原地康复，考核也在继续进行。 一派风平浪静。 但不知为啥，他有种错过很多的感觉。 这肯定不是错觉，因为，同窗们在江先生背后递眼色，飞眼风。 分明是有个大消息。 江先生：“你回来了？治好郑巍的是谢先生，记得感谢他。” 南宫亮恭敬道：“是！” 江先生又让他向七杀赔礼道歉，他一一照做，并决定把珍藏的百年人参送给郑师妹补补身子。 他只用了五成力，她就仰面倒下。 实在太虚弱！ 还好她讲道理，不然他真说不清了！ 第1625章 大儒师(10) “郑巍，有人找！” 武陵书舍内，七杀正伏案挥毫默写《中庸》，就听一名同窗在门外叫她。 书院的课时安排也挺科学，上课一个时辰，休息两刻钟。 现在就是休息时间，大部分学生跑出去玩了，例如施雯春，只有少部分还在用功，例如七杀。 她知道找她的是谁，放下毛笔走出门。 猛然一回头，拥到门窗前的少年们纷纷散开，有的摇头晃脑地假装背书，有的眉飞色舞地假装聊天。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昨天的红烧带鱼可真好吃，呵呵！” “这个休沐日我们去爬万千山，好不好？” “我也去我也去，我带只烤鸭！” 七杀：“......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 诸同窗讪笑，“哈哈，你在说什么，我们完全听不懂！” “对对，听不懂！啥都听不懂！” “圣人教导我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001不屑地道，“哼，一群口是心非的小家伙！明明都是些八卦精，偏要装得云淡风轻！” 儒家弟子就是这种风格，事情可以做，但绝不落人口实。 七杀也很无语，慢慢走向庭院松树下那个人。 “何师兄寻我，不知有何指教？” 见她缓步而来，风姿卓然，何川行心中微微一痛，针扎似的。 “指教不敢当。倒是有件小事，想向郑师姐求证。” 七杀：“你说。” 何川行看看她身后书舍内那一双双好奇的眼睛，伸手一指外面的紫薇花小径，“我们去那边聊。” 七杀漠然道：“不，我没空。” 原身的心愿是先让他们自由发展恋情，再根据他们的恋情做出相应的处置。 因而她不想引来萧辰华那条疯狗。 没错，在原身心里，萧辰华就是条疯狗，何川行则是头恶狼。 何川行叹道，“郑师姐，我没有恶意，你何必如此防备？” 七杀：“何师兄说笑了。你我素昧平生，防着些不是应该的么？” 何川行：“......我不是坏人！” 想他堂堂顺亲王世子，芝兰玉树，朗月清风，何时被人这般嫌弃？ 就连幼年落魄那几日，讨要到的钱财吃食也比别人多，才会惹来那大乞丐的嫉妒。 七杀：“坏人又不会把‘坏人’二字刻在脑门上。” 何川行：“......我在此对天发誓，绝不会伤害你！” 七杀：“倘若伤害了呢？” 何川行斩钉截铁地道，“天打雷劈！” 相识不久，他本不该立下这样的誓言。 可他就是想发誓，就是想让郑巍知道，他值得信任，值得依靠！ 为何如此？ 他真的不知道。 七杀心说这个可以有，“再说一遍！” 何川行深吸口气，沉声道：“我何川行对天发誓，此生绝不伤害郑巍，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七杀：“只是此生么？” 何川行听出了生生世世的意味，心下不由一荡，“不，永生永世！” 这一刻的他，身上如同覆盖了一层金光，神圣又纯洁。 相识至今，七杀从没觉得他这么顺眼过，和颜悦色地道：“你自己说的，请务必记牢！” 何川行举起右手，郑重地道，“圣人作证，绝无虚言！” 七杀更开心了，微笑道：“好，我相信你！” 001两只小胖爪捂住自己的眼睛，喃喃道：“本系统纵横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急切地预订自己的死法，惨，真惨！本系统简直看不下去了！” 七杀：“嗯？” 001立刻放下爪子，笑得像朵花儿，“这小子罪有应得，嘿嘿！” 何川行被七杀的笑容晃了眼，略微失神。 七杀：“师兄想求证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不就是不死心，想亲口问一问么？ 问罢，我清楚明白地回答你，不是，救你的不是郑巍！ 何川行：“没什么。” 他忽然觉得，恩人是不是她其实并不重要。 寻找恩人和结交郑巍并不矛盾。 他大可一边寻找恩人，一边跟郑巍成为朋友。 然后更进一步。 这么多年，唯有郑巍能让他平静的心里泛起一丝涟漪。 他绝不能错过！ 七杀：“......怎能没什么呢？何师兄，你想问什么都可以，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倒是问啊！ 你不问我怎么否认？ 何川行：“不重要了。” 七杀急道：“师兄专门来这一趟，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你问，你赶紧问！” 何川行定定地看着她，冷峻的神情忽然像春风拂面，柔和许多。 “我能不能叫你巍巍？” 七杀：“能！” 只要你问，叫我大爷我都没意见。 何川行看着她明如清溪的眼睛，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目光却炙热，“巍巍，你是在关心我么？” 七杀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何川行有许多话想跟她说，但上课的钟声响了起来，在外游荡的学生们蜂拥而回，实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匆匆留下一句，“今晚戌时，我们后山踏雪亭见！” 看着他的背影，七杀很想把书院大钟拆了。 搞什么啊？ 这么关键的时刻，你响什么响？！ 第1626章 大儒师(11) 施雯春的书桌在七杀前面。 她尽力将身子后仰，用书本遮着嘴，悄声道：“巍巍，何川行来找你了？” 七杀：“嗯。” 施雯春兴奋，“找你做什么？” 早知有这一出，她今日就不出书舍，亲眼见证他们怎么相处。 回来撞见何川行出去，真是遗憾得很。 七杀：“不知道。” 施雯春：“说说嘛，咱俩是好姐妹，有什么不能说的！” 听说何川行性情冷傲，连萧辰华的面子都不给，没想到对巍巍这么上赶着。 莫非这就是书上所说的一见钟情？ 两人确实很相配呀。 不过，巍巍要是嫁去京城，她们以后就难得见面了。 这一瞬间，她连郑巍家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了好几个。 七杀：“没什么好说。” 施雯春还要再问，就听一声厉喝，“施雯春，郑巍！” 两人赶紧起立。 “窃窃私语，藐视课堂，给我站到前面来！” 讲授《中庸》的马先生向来严厉，最恨学生不认真，但凡逮到，绝不手软。 施雯春连累了七杀，很是抱歉，硬着头皮道，“先生，是我找郑巍说话，她是无辜的......” 马先生：“再敢狡辩，下堂课也站着！” 施雯春张了张口，不敢再说。 七杀已拿上书本，当先走向讲台一侧。 她还没被罚过，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道罚站的位置。 001幸灾乐祸，“呵呵，嘿嘿，哈哈哈！” 任你元婴剑修，任你上天入地，任你功德满身，先生说一句罚站，你还不是得老老实实站着？ 宿主大人这黑历史，它要在每个区域都备份！ 将来拿给大师兄看，嘿嘿！ 七杀神念微动，再次封住它的嘴，顺便清除它疯狂复制的画面。 施雯春走到她旁边，轻撞她手臂，无声道：“对不起！” 七杀对她笑了笑。 没关系，我不怪你，这笔账我会记在何川行头上。 马先生后脑勺仿佛长了眼睛，拿出戒尺，冷声道：“站着也不安分！施雯春，伸手！” 施雯春：......先生你真神！ 无奈地伸出双手，被打了五下，疼得泪花直转。 于是何川行的账又多了一笔。 捣蛋分子已经被揪出来了，但马先生敏感地发现课堂氛围还是不对劲，男生女生，都偷偷看郑巍。 立时黑了脸，“郑巍，站到门外去！” 七杀：“......是！” 这才是真正的无妄之灾呢。 何川行，你可真是个扫把星啊！ “中庸之道，在于中正平和，不偏不倚，明辨是非......” 马先生的讲解一如既往地精彩，好学生南宫亮却走神了。 因着上次那件事，他和郑巍多了些接触。 他送百年人参，郑巍回以前朝字画，一来二去的，就成了朋友。 某日他突然发现，郑巍长相甚美。 诚然，郑巍一直是这个模样。 可之前的郑巍并不起眼，拨动不了他的心弦。 现在却有种奇异的吸引力，让他想要靠近。 何川行好似也盯上了她。 听同窗们说，比试那天，何川行就对郑巍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关心，今天又来书舍找她。 大家私下议论，都说何川行喜欢郑巍。 但是，但是他也喜欢！ 他想争一争！ “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何解？南宫亮，你来回答。” 马先生提问。 南宫亮刚要脱口而出，忽心念一动，惭愧道：“学生不知。” 马先生：“......你不知？” 南宫亮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学生愚钝。” 马先生黑了脸，“站门外去！” 两日前，他还专程跟自己探讨过这一句，眼下他说不知，呵！ 南宫亮急不可耐出了门，脚下有几分雀跃。 马先生看不出什么，却瞒不过同窗们。 一个个眉眼乱飞，眼神交流，恨不能马上下课，好跟大家分享分享。 七杀哪知道书舍内暗流涌动，见南宫亮出来，默默让出个位置。 学霸也会翻车，跟她同病相怜。 南宫亮以目光致谢，七杀回以不客气。 001一边撕嘴上的封条，一边警惕地看着南宫亮。 总觉得这小子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 ——不会是看上小七杀了吧？ 很有可能。 呵呵，您下下辈子请早！ 马先生越想越气，课也不讲了，大声喝道：“南宫亮！” 南宫亮转身拱手，“学生在！” 马先生：“默写十遍中庸，并详解其义，两日后交给我！” 南宫亮：“......是！”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代价，他甘之如饴。 少年看一眼天空，看一眼七杀，眼中微有湿意。 七杀迟疑了一下，递上手帕。 悄声鼓励道：“别哭，你依然是这个书舍最好的学生！” 可怜见的，大概从没遭遇过这种处罚，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挫伤。 哭起来还怪好看，有种花样美男的感觉。 南宫亮：“......我没哭！” 第1627章 大儒师(12) 用过晚食，施雯春就睡下了。 罚站一个时辰，又被打了五下手心。对于她来说，这是艰难的一天，唯有沉睡可消愁。 七杀轻轻关上门，去往后山。 001窃笑，“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这个世界诗文鼎盛，它感觉自己也受到了熏陶，变得风雅婉约，出口成章。 七杀又送上一张封条。 她也不想见何川行。 但是，把这个事情说清楚，是原身的宿愿。 这时天快黑了，往后山去的人并不多。 王树生蹲在路边，猛然站起。 高金河：“怎么了？” 王树生激动地道：“我好像看见了那个新秀！” 高金河丢下馒头，转身便走。 要疯你就继续疯，给你送吃的，是我对你最后的同窗情谊！ 王树生：“这次是真的！” 高金河头也不回，“煮的我也不信！” 王树生咬牙，“你等着，我非抓到她不可！” 但山道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王树生懊恼不已，决定蹲守到底。 踏雪亭在半山腰，因适于冬日观雪而得名，这会儿虽不是冬日，四周景色也颇为秀丽。 何川行一刻钟前就到了，看见七杀，不由面露喜色。 “巍巍！” 他还以为她不会来。 可她来了。 那是不是说明，她也对他有意？ 七杀先发制人，“何师兄，你很奇怪。” 何川行：“......哪里奇怪？” 巍巍莫不是看出他身份有异？ 真是聪慧。 他不想泄露真实身份，但也不想跟巍巍说谎。 罢了，她若看出，他便承认。 七杀：“那日在校场，你就纠结于我手上有没有痣。今日又想跟我求证什么，难道你我曾是旧相识？” 何川行暗道巍巍很敏锐，微笑道：“这也说不准。” 此时此刻，他真希望救命恩人就是她。 因为那代表着他们早有前缘。 可她手上没痣！ 等等，会不会她小时候也顽皮，把墨迹弄到手上了？ 七杀：“你说不准，我说得准。何师兄，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何川行略有遗憾，但也觉得无伤大雅。 “无妨，以前错过，以后珍惜便可。” 七杀：“......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这个误会解不开了是不是？！ 都说了没见过啊！ 001忍着不适用力撕下封条，“宿主大人，本系统觉得这小子见色起意，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救命恩人！” 小七杀有时候很笨，看不清事物的本质，没有它可怎么办哟！ 何川行上前一步，想去抚七杀的肩。 被闪开也不在意，轻笑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我的心意，巍巍还不明白么？” 七杀心说我明白个鬼哦。 你就不能好好跟萧辰华谈场恋爱？ 要知道，你的恋爱进度，也关系到我完成任务的进度！ 是在浓情蜜意时嘎，还是在形同陌路时嘎，全看你们自己。 不管怎样，她都会尊重原身的意愿，让何萧之恋再飞一会儿。 “何师兄，我今年十六岁，十六年来从没见过你，与你没有任何瓜葛。我说得很清楚，你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 何川行含笑点头。 他不知巍巍为何特意强调，但认同总是没错的。 七杀：“很好！” 为防他执迷不悟，又加一层保险。 “不过，如果你想找手腕有痣之人，我倒可以提供一条线索。” 何川行：“什么线索？” 虽然月色中的巍巍美得不可方物，但，找到救命恩人，是他十多年来的执念。 七杀：“清扬书舍的萧辰华，手腕内侧也有痣，位置跟我的相似。” 何川行：“......萧辰华？” 他知道这个人，萧家的掌上明珠。 看他的目光，和京城贵女没什么两样，仰慕中暗含欲.望。 他不喜欢。 七杀：“对，就是她！更巧的是，她小名叫薇薇，和我的名字很像。”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接下来自己努力，不用谢。 何川行心乱如麻。 ......竟是萧辰华么？ 可他一点儿也不希望是她！ 抛开个人感观不说，萧辰华是萧家的人，光凭这一点，他就不能与她深交。 皇伯父对盘踞江南多年的萧家深恶痛绝，早想将其连根拔起。 他也对萧家很是不满。 当年，那几位侧妃姨娘能算计他，便是借了萧家的势。 再想多一层，萧辰华救他，是偶然事件，还是家族授意？ 这个救命恩人，他不能认！ 七杀看他陷入沉思，识趣地离开。 日行一善的感觉真好。 “巍巍！” 何川行追出去。 七杀回头，脸上保持着微笑，“还有什么事，何师兄？” 叫叫叫，你丫叫魂啊！ 这时夜风习习，吹动了她的衣裙和头发，何川行有种她欲乘风归去的感觉，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 七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缕月光。 “再会！” 第1628章 大儒师(13) 那晚之后，何川行又来找了七杀几次。 但每次她都提前避开。 该说的话已经说清楚了，她没耐性再跟他虚与委蛇。 施雯春还觉得挺可惜，不解地问七杀：“巍巍，何川行人品样貌都是上上乘，你为何就是不喜欢？” 书舍里的女生，谁不偷看何川行。 好罢她承认她也偷看过。 这也不能怪她，圣人云，食色性也。 只怪何川行长得太过出众。 七杀：“上上乘？不见得罢，就很普通一男的。” 她总不能和施雯春说，跟何川行谈恋爱风险太高，会被灭族。 还会连累好朋友，也就是你。 施雯春咋舌，“这还普通？巍巍你眼光真高！” 她倒要看看，何等惊才绝艳的男子，才能令巍巍倾心以待。 001叹道：“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大师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宿主大人见过大师兄，别的男子哪还能入眼！ 七杀：“......身为一个智障系统，你会不会想得有点多？” 001刚要说本系统不是智障，又被手动静音。 不过，就算七杀避着何川行，但他的频繁到访，还是让萧辰华注意到了郑巍这个平平无奇的女同窗。 没几天，一股流言悄然而生，说是武陵书舍的郑巍自甘下贱，勾引男人。 描绘得有鼻子有眼睛，活灵活现，像是亲眼所见。 无论哪朝哪代，桃色新闻都传得最为迅速，很快成了当前热点。 七杀走在路上，总被人指指点点。 施雯春气得不行，跟人吵了几次架，一心维护郑巍的名声。 但这种事情根本吵不清白。 除了同书舍的还相信郑巍的品行，其余各书舍的学生，难免议论纷纷。 你一句我一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不到十日，“郑巍”这个名字就和妲己褒姒有得一拼。 某日课间，南宫亮走到七杀书桌旁边，郑重地道：“这已经不是你能处理的事儿，回家告诉父母，让他们来与书院交涉。” 他和几位好友也替郑巍分辩过，反而被人怀疑跟她有私情。 告到先生那里都无用。 江先生无奈地说，大家只是私下传话，没有捅到明面上，又无人申冤，学院没法插手。 南宫亮也就明白了先生的暗示。 但他觉得，与其让郑巍自己告状，不如家长出面。 哪个女孩儿遇到这种事不惊恐，怎还忍心让她直面龌蹉？ 七杀：“不用，我能处理好。” 施雯春急道，“巍巍你别犟，听南宫师兄的，找家长！” 早该如此了，还是南宫师兄想得周到。 七杀安抚道，“我不是犟，是另有计较。” 还另有计较？ 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 施雯春想到一种可能，猛然睁大眼睛，结结巴巴道：“巍巍，你，你不会是怕了，打算认了？” 七杀：“当然不是！” 她只是想一次性解决。 施雯春还要再问，忽然看到何川行大步流星地走进书舍，便推推七杀，示意她看过去。 何川行并不是暖男款，素来冷峻，这会儿面带怒容，更显出种上位者的凛然之态，令人不敢接近。 “巍巍，你别怕，一切有我！” 他不喜与人闲谈，也不关注书院内种种传闻流言，是以今日才从暗卫那儿知道竟有人诋毁她。 真是该死！ 哪怕她没救过他的命，也是他要护着的人！ 匆匆赶来武陵书舍，是想让她心安。 施雯春再次感慨何川行真好。 唉，巍巍为何就是看不上他？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真乃人间一大憾事。 七杀：“不敢劳烦何师兄。” 何川行并不介意她的冷淡，以为她是感觉到羞耻，贴心地道：“巍巍，清者自清，我相信你！” 七杀叹口气，起身出门。 施雯春叫道：“快上课了，你去哪儿？” 七杀并不回头，背对着大家摆摆手，淡淡道：“去解决问题。” 何川行一怔，赶紧跟上。 “等等我！” 施雯春不放心，咬牙往外跑。 逃课就逃课，她不怕，大不了又被打一顿手心。 南宫亮愣了片刻，也跑了出去。 书舍内其余同窗互相看了看，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跃跃欲试。 那还等什么？ 走，看热闹去！ 不不，不是看热闹，是为郑巍同学撑腰！ 她若是去找督查大人或掌院大人，他们愿为她做证，郑巍同学品行高洁冰清玉粹，声誉不容玷污！ 七杀确实要找掌院，但在那之前，还要做一件事。 “陶印红，出来！” 绿绮书舍门口，七杀点名叫人。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身后跟着那一群，还有绿绮书舍内所有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第1629章 大儒师(14) 陶印红懒洋洋地走出来，“谁找我？” 七杀：“你事发了，跟我去见掌院大人！” 陶印红心下忐忑，“什么事？” 近日她很乖，没欺负同窗，也没抄别人的课业。 但以前有些说不得的小勾当。 若被人告上去，只怕不易脱身。 七杀：“你诽谤我。” 陶印红这才认出，来者是隔壁武陵书舍的郑巍，不禁轻蔑地笑道，“郑师妹慎言。你说我诽谤你，有何证据？” 郑家只是地主，没出过高官。 别说她没证据，有证据又能如何？ 七杀：“见了掌院大人，我自有分晓，走！” “呵呵！” 陶印红掩唇而笑，毫不掩饰眼中的恶意，“你让我走我就走，郑巍，你以为你是谁？” 授意她败坏郑巍名声的，可是许月心。 书院内谁不知道，许月心是萧辰华最得力的跟班。 所以真正想收拾郑巍的是萧辰华。 那她还有什么好怕？ 许月心也保证过，事情若是闹大，一定保住她。 七杀平平道：“我是你惹不起的人。” 何川行眼中有笑意闪过。 他喜欢她这么说话。 以前还担心她出身低微小家子气，现在看来，完全没有那些毛病。 他看中的女子，霸气些又何妨？ 有他做依靠，她确实可以在琅嬛书院横着走。 下一瞬，只见她右手轻抬，吟道：“今古长如白练飞，一条界破青山色！” “啊！” 随着她的吟诵，陶印红如被白练缠住，踉跄奔下台阶。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七杀拖着往外走。 陶印红大叫，“无故伤及同窗，郑巍，你犯了院规！我饶不了你，先生们饶不了你！” 七杀只当犬吠，任她嚷嚷。 以无形的白练将她拖到长阔书舍外，扬声喊道：“程蝴蝶！” 这次她都不给其狡辩的机会，拖上就走。 到湖平书舍时，上课的钟声响了，七杀置若罔闻，拖出张艳秋和李四娘。 先生姓王，追出来喝道，“何人惊扰课堂？” 七杀一拱手，“学生郑巍，蒙受不白之冤，欲寻掌院大人主持公道！还望先生原谅则个。” 王先生在琅嬛书院任教十多年，从没遇过这样的事。 好端端上着课，学生被拖走了！ 还有没有把他这个先生放在眼里？ 本能地想训斥，又看到她身后乌泱泱一群人，眼神暗了暗。 尽量平和地道：“你欲寻掌院，自去便是。为何拘禁同窗？” 自古以来，儒家弟子聚集喧闹都不是小事。 规模若再大一点，便可惊动官府，上达天听。 须得谨慎处置。 七杀：“先生不知，她们便是害我之人，自然要一并带去见掌院。” 李四娘尖叫，“先生救我，我没有害过人！” 张艳秋也叫，“先生，我也没害过！” 陶印红和程蝴蝶羞愤欲死，也叫王先生救命。 施雯春、南宫亮等武陵书舍的学生，则力证她们污蔑过郑巍。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王先生头大如斗。 他只是一介书生，哪有断案的本事？ 而且他曾试着从郑巍手中夺人，却没成功。 ——这女孩的儒家之力，什么时候如此精深？ 七杀：“王先生，得罪了！” 施礼拜别，继续去其他书舍抓人。 用的还是同一句诗。 怎么说呢？诗不在多，管用就行。 虽然华夏诗文如瀚海，但能让她引动儒家之力的，也就那么几十首，没办法炫技。 等唐督查闻讯赶来，她已经抓了二十多人，手中虚握白练，像拖一串蚂蚱。 “郑巍，掌院大人有请！” 唐督查脸色铁青。 不管什么原因，这么多学生聚众闹事都是他的失职。 七杀：“是！” 唐督查又喝道：“无关人等，回去上课！” 南宫亮不卑不亢地道：“遵督查之命。但这件事情，我等会继续关注。” 他心里其实很激动。 从没想过，事情竟然还可以这么解决！ 没有那些弯弯绕绕言语交锋，直接找到散布流言者，拉去见掌院大人，将事情办在明处。 爽快！ 唐督查脸色更难看了。 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大胆，竟敢威胁他！ 若不按他们的心意处事，他们是不是又想闹一次？ “掌院大人自会秉公处置，尔等回去！” 七杀也向他们点点头，示意不必跟随。 虽然不需要他们施压，但这份情她会记着。 001：“这些小呆头鹅，一个个人还怪好嘞！” 走了一段路，唐督查忽然发现何川行还在，便道：“此事与你无关，回去罢。” 为何知道与何川行无关？ 很简单，他行动自如，没有被郑巍控制。 何川行拱拱手，“督查大人，学生想找掌院大人讨杯茶水。” 唐督查张了张口，终是没说什么。 何川行的身份虽没公布，但他身为书院督查，还是知道的。 顺亲王世子，未来的顺亲王，又简在帝心。 不敢管。 他爱去哪儿去哪儿。 就不知道，他是想护郑巍，还是想护被抓的那几个？ 应该是郑巍罢。 据说他时常去武陵书舍。 第1630章 大儒师(15) 掌院大人桑太余正和老友对弈，忽有书童轻手轻脚走进院里，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 桑太余听完，不动声色地落了一子。 他那老友裴老太爷却笑了，“长明，先忙正事儿。” 长明是桑太余的字。 他们少时相识，后来虽然走上不同的道路，一人入朝为官，一人教书育人，但情谊犹在。 桑太余拂乱棋盘，淡淡道，“几个小孩子的吵闹纠纷，也能叫正事儿？” 裴沧海这驴耳朵，跟以前一样长。 不下了也好，这一局他开头有失误，只怕要输。 裴沧海：“如今的小孩子，胆子可比咱们那时大。” 说着看向侍立一旁的三孙子裴辰西。 裴辰西无辜地道：“祖父别看孙儿，孙儿胆子小得很。” 他只是爱玩了些，怎么在祖父眼里就成了祸头子？ 桑太余懒得理这爷孙俩，整理一下仪容，命书童将人都带过来。 此乃书院内务，又牵扯到姑娘家的名誉，裴沧海若是个有眼色的，这时就该避嫌躲开。 但姓裴的年轻时就我行我素，老了更是言行无忌。 因而桑太余也不费力赶他。 主要是赶不走。 没一会儿，唐督查带着一行人进来。 桑太余这院子不算大，突然来这么多人，显得有些拥挤。 裴辰西见来者多是女子，不由站得更为笔挺，还不着痕迹地理了理头发，调整下腰间悬着的玉佩。 娉娉袅袅，轻盈娇俏，真是美好啊。 目光忽然顿住，“你......” 裴辰西失声惊呼，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天呐，他竟然看到了何川行！ 同在京城，裴辰西自然认识这位鼎鼎有名的顺亲王世子，只是不太熟。 双方圈子不同，玩不到一块儿去。 此前听说他去求学，没想到来的是琅嬛书院。 何川行向他微一点头，“裴三公子！” 裴辰西结结巴巴地道，“何，何大公子！” 他不傻。 何川行身着儒袍，没用亲王世子的仪仗，显然是白龙鱼服，他可不能揭穿。 “见过老太爷！” 何川行毕恭毕敬地向裴沧海行礼。 裴沧海慈蔼地道，“公子不必多礼，折煞老朽！” 何川行又问候了他的身体，才去拜见桑太余。 别说他，他爹在裴沧海面前都不敢放肆。 因为，裴沧海是大儒师。 还是唯一一位能确定身份的大儒师，另外两位是谁，朝廷一直没查出来。 裴沧海大儒师的身份也没有公诸于世，只有少数几人知道。 估计他儿子裴景辉都不知，还以为帝师之位是自己挣来的呢。 他来江南，所为何事？ 何川行心念电转，不停思索江南近日发生了什么，竟引得大儒师亲身驾临。 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那边，七杀也行完礼，大致说了经过，指着身后一串人道，“请掌院大人主持公道，还我清白！” 陶印红、程蝴蝶、李四娘、张艳秋等人连连叫冤。 “掌院大人明查，我等并未搬弄是非！” “是啊，我从来没有污蔑过她！” “掌院大人，我是冤枉的！” 唐督查喝道，“掌院大人面前，不得喧哗！” 叽叽喳喳跟菜场似的，成何体统？ 桑太余看向七杀，“你是武陵书舍的郑巍？” 能轻而易举制住二十多人，可见并非庸才。 为何他对她没有印象？ 他原以为，武陵书舍只有南宫亮、连青山有些出息。 七杀：“是。” 桑太余又道：“先收了力。” 七杀也不怕她们逃跑，依言喝道：“散！” 那二十多个才得了自由，又想喊冤，被唐督查冷厉的目光吓住。 桑太余沉吟道，“无论你有何等冤屈，也不该扰乱课堂，拘禁同窗。按照院规，该记你一次严重违纪，并杖责二十，你认是不认？” 七杀：“认。” 陶印红等人听得心头大快。 现在知道怕了罢？ 晚了！ 杖责二十，痛还是其次，最可怕的是要当众惩罚。 那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留在书院？ 还有记入履历的严重违纪，将是她一生的污点。 别说以后考官，甚至还影响婚嫁。 哪个世家会迎娶被琅嬛书院记入违纪的姑娘？ 郑家培养她这么多年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何川行本想求情，却又忍住。 他看得出来，桑太余并不想真的处罚郑巍。 七杀话还没说完，“但在此之前，还请掌院大人伸张正义。这几人心术不正，今日敢诽谤我，明日就敢诽谤大人！琅嬛书院容不得此等害群之马！这样的学生，只会令书院蒙羞！学生恳请掌院大人开除她们，以正院风！” 这番行事会有什么后果，她早已想过，并且不怕。 裴沧海听出些兴致，这女娃娃颇为刚烈，有他年轻时的风范。 别人欺上头来，当然要反击回去。 什么权衡什么谅解，那都是怂。 陶印红又惊又怒，“郑巍，你血口喷人！” 开除？ 她要是被书院开除了，她爹能活活打死她！ 程蝴蝶尖叫，“我不会，我不敢，你临死还要拖个垫背的！” 其他人也纷纷为自己辩解。 唐督查：“噤声！” 然而这次有人不听，尖叫道：“郑巍，你有什么证据？” 在“开除”这个巨大的威胁下，唐督查的话也不管用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开除是郑巍提议的，掌院大人不一定会同意，可她们就是害怕。 七杀：“我没有证据。” 其实证据多得是，001录了几个g。 但她总不能现场播放。 陶印红急道：“掌院大人，您听到了么？她没有证据，她在胡说八道！” 七杀：“不过，我能问问你们的心。” 桑太余刚要开口，裴沧海微笑道：“怎么问？” 七杀向他拱手施礼，“学生有一法。” 她感觉得出来，这位老太爷身上有着充沛的力量，比掌院还强。 裴沧海：“什么法子？” 七杀肃容，向着那二十多个喝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话音落，陶印红等人只觉心脏剧烈跳动，气短心虚，两股战战。 个别抵抗力差的，脚一软坐到了地上。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们心有“戚戚”，无法保持正常状态。 第1631章 大儒师(16) 掌院大人还在这儿呢，她就悍然动武，未免太过嚣张。 唐督查想斥责七杀。 但转念一想，掌院都没有怪罪的意思，自己又何必当坏人？ 便缄口不言。 陶印红手脚无力，清晰地感觉到心脏撞击着胸膛，再多几分力，只怕就要撞破跳出来，很是惊慌。 嘶声叫道：“郑巍，你施了什么妖法？！” 七杀淡淡道：“慎言，子不语怪力乱神。” 一个儒家弟子，动辄口称妖法，她也不怕孔圣人半夜找上门去。 陶印红狠狠瞪她一眼，向桑太余哭求，“掌院大人，救命啊！” 桑太余严肃的脸上掠过一丝浅笑。 郑巍还真是活学活用，若人人都能如她，儒家必能发扬光大，再现曾经的无上荣光。 “君子之德，在于坦荡。” 陶印红一滞，“掌院大人，我们一直很君子，很坦荡！” 这话刚说完，抖得站不住，瘫倒在地上。 001笑喷，“哈哈，见过打脸的，没见过打脸这么快的！” 程蝴蝶面如土色，颤声道：“掌院大人，我，我，我快喘不上气了！我要死了！” 七杀实事求是地道：“放心，不会那么快，还能坚持好几日。” 程蝴蝶：“......救命啊掌院大人！” “我心好痛！” “不行了，我，我有心悸之症！” “耳朵响得像雷鸣，好难受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什么东西飞来飞去？” 其他人也慌慌张张叫个不停，症状还不尽相同。 “噗哈哈！” 裴辰西实在忍不住了，大笑出声。 见祖父看他，赶紧解释道：“孙儿失态，孙儿知错。孙儿只是，只是从没如此直观地见过小人嘴脸。” 真长见识了。 小人长戚戚，原来是这般模样。 001：“小人嘴脸？这么直接你有没有礼貌？哈哈！” 裴沧海习惯性地骂他两句，心里也是好笑。 可惜了。 如果他年轻时想到这么用，肯定能把那些人气死。 李四娘又羞又怒，不管不顾地叫道，“掌院大人，您要眼睁睁看着郑巍害死我们么？” 她在书舍里，也是人人追捧的才女，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 唐督查：“不得对掌院大人无礼！” 李四娘嘤嘤嘤，掩面哭道，“掌院大人处事不公，偏袒郑巍！” 桑太余皱眉，刚要说话，就听何川行道：“你等若心中坦荡，又怎会这般狼狈！” 李四娘大哭，“何师兄，你也护着她！” 还说没有勾引男人！ 分明勾得何师兄神魂颠倒！ 七杀上前一步，“别哭，哭也无用！我且问你，有没有诽谤过我？” 李四娘：“没有！” 七杀：“那你要小心了。” 李四娘：“小心什么？” 七杀：“说谎，会让你更加小人。” 李四娘嘴很硬，“我没有说谎！” 但她的身体骗不了人，手抖脚抖，无力地倒向身旁的程蝴蝶。 程蝴蝶自己都站不稳，两人一起摔倒。 七杀看向张艳秋，“你呢？” 张艳秋眼前发黑，耳朵响得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了，受不了这种压力，崩溃叫道，“我，我，我诽谤过你！我们都诽谤过你！” 七杀：“你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诽谤我？” 张艳秋一身冷汗，“不为什么，就是觉得你讨厌！” 七杀：“我劝你说真话。否则，余生都要处于惊惧之中。” 张艳秋：“这就是真话！” 七杀：“是么？不是钱娇娇授意你的么？” 钱娇娇是萧辰华的另一个跟班。 张艳秋失声尖叫，“你怎么知道？！” 七杀：“我知道的还有很多......” 桑太余打断她的话，“郑巍，她们诽谤于你，且已承认。按院规，应召集全院师生，让她们当众向你致歉，并杖责三十，以儆效尤。这个结果，你可满意？” 七杀定定地看他数息，悠悠道：“不满意。” 桑太余：“你的处罚，亦可抵消。” 七杀：“还是不满意。” 桑太余也不问她为何不满意，叹道：“年轻气盛，并非好事。” 一听到钱娇娇的名字，他就知此事与萧辰华有关。 但他制止郑巍追究，并不是想包庇萧辰华，而是为郑巍考虑。 惹怒萧家，于郑巍而言乃是大祸。 郑家护不住她，书院也护不住。 这番苦心，不求她能理解，哪怕将他视为趋炎附势之辈也无妨。 七杀：“掌院大人谬矣，若不气盛，还叫什么年轻？” 裴沧海抚掌，“好！” 到了风烛残年，就没多少气可盛了。 最多能杀杀人。 经他这几日的探查，那道强横的儒家之力，应该不是萧冬烘发出的。 但他来都来了，不好空手而归，还是杀了罢。 反正以萧家的所作所为，萧冬烘死有余辜。 桑太余：“......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七杀：“匹夫之怒，血溅五步！” 上一世，原身为流言所苦，郑家也被人质疑教女无方，出嫁女被婆家苛责，未嫁女难寻良婿。 软刀子杀人，让人更疼。 所以她不能退让，必要为原身出口恶气。 桑太余凝视着她，“你想好了？” 七杀：“想好了。” 今晚她就去杀了江南王萧翊。 这棵顶梁柱一倒，料想萧家也没空找郑家的麻烦。 桑太余也不是婆婆妈妈之人，见她坚持，便对唐督查道，“去传钱娇娇。” 七杀补充道：“还有萧辰华、许月心、孙小梅、吴仙儿。” 欺负人的小团伙就该整整齐齐，一个也不能少。 第1632章 大儒师(17) 不一时，钱娇娇、许月心等人到来，但萧辰华不在。 据说她家有事，请假回去了。 桑太余暗想这也好，只要不正面对上，就有转圜的余地。 七杀明知她是借故避开，这时也不点破。 还用君子小人那一招，逼得四人承认。 但她们只承认诽谤郑巍，绝不承认有人指使。 心跳得像要爆炸、脸色像张白纸也不承认，把罪状都揽到自己身上，说是嫉妒郑巍美貌，才鬼迷心窍地污蔑她。 001不满地道：“哼，在她们心里，萧家竟然比宿主大人还可怕！” 简直有眼无珠！ 明明它家宿主大人才是诸天万界最可怕、最恐怖的强者！ 七杀：“......你这不像夸奖。” 001：“本系统就是在夸你，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吴仙儿哭哭啼啼地认错，“掌院大人，学生知错，求宽恕这一回！” 因承认是主谋，她们四人除了公开道歉、杖责三十，还要被记一次严重违纪。 若再犯一点儿小错，就会被开除。 桑太余淡然道：“你等诽谤她人时，就不知道这是错误么？不必多言，回去等着罢，明日处罚！” 吴仙儿跪下去拽他的衣角，哭道：“掌院大人，学生不能受罚，给条活路啊！” 她在家里本来就不受重视，再有这一出，庶妹能骑到她头上。 有她开头，许月心、孙小梅、吴仙儿，还有之前那一批，全都扑到桑太余脚边，哭成一片。 唐督查和书童拉起这一个，那一个又跪下，急得满头大汗。 七杀冷眼看着，像看耍猴儿。 裴辰西先前觉得这几人罪有应得，又见识了她们的小人嘴脸，甚是厌恶，但见她们哭得这么可怜，就动了素日的怜香惜玉之心。 走到七杀面前，小心翼翼地道：“郑姑娘，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看，能否大度些，为她们求个情？” 七杀看他一眼，往旁边移了几步。 裴辰西不解，“郑姑娘何意？” 七杀一本正经地道，“有人曾告诫过我，劝我大度的人，我得离他远点儿，免得雷劈的时候连累到我。” 裴辰西：...... 这女子，尖酸刻薄！ “哈哈！” 裴沧海捋须笑道，“那人是谁？替我引荐引荐！” 七杀：“回老太爷，是我一远房亲戚，姓郭，云游四海去了，眼下不知在何方。” 裴沧海有些遗憾，他是真想结识这位妙人。 他平生最烦的也是劝人大度。 上下嘴唇一张，不管他人苦楚，坏得很。 不过说句公道话，他这三孙子不是坏，是糊涂。 裴辰西找上七杀，大约给了吴仙儿等人灵感，也不扑桑太余了，转而扑向她。 “郑姐姐，你就饶了妹妹这一回罢！” “郑姑娘，往后我给你当牛做马！” “求你原谅我，呜呜，我要是受了罚，在家里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七杀不为所动。 那一世原身没能洗刷冤屈，带累家族，带累朋友，至死都被某些人视为淫贱女子。 比她们惨多了。 许月心见她油盐不进，绝望地叫道，“郑巍，你真是铁石心肠！” 这事儿没办好，萧辰华很生气。 临走时看她的目光，令她心中发寒。 若再受罚，名声有损，以后的人生会很艰难。 七杀：“对，我就是，你能怎样？”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雪亮的刀锋，忽然刺向她心脏。 “小心！” 何川行急忙扑过来。 “竖子敢尔！” 裴沧海怒吼。 “放肆！” 桑太余挥袖。 但他们都没有七杀快。 她一把擒住行凶者的手腕，轻笑道：“你胆子很大。” 之前她就感应到杀气，可这人迟迟不动手，她还以为是怕了。 原来是在等待更好的时机。 该佩服她有勇气，还是嘲笑她愚蠢呢？ 001：“呵，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孙小梅右手一松，短刀落到地上。 她仿佛不能相信自己竟然能干出这种事儿，颤抖着胡乱摇头，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 话没说完，左手又是一抬，袖中飞出毒箭，射向七杀面门。 这个距离，按说七杀躲不开。 可她躲开了，毒箭飞到院中大枣树上。 孙小梅嘤咛一声，眼一闭，晕倒在地。 这出变故太过突然，吓呆了其余女孩，缩在一起噤若寒蝉。 每个人心里都在想着，完了，这事儿闹大了！ 裴辰西也是瑟瑟发抖，悄悄躲到祖父身后。 不是说江南女子温婉如水么？ 传言误我！ 唐督查眼中冒火，一把揪起孙小梅，左右开弓，啪啪两巴掌。 “装晕？没那么好的事儿！” 竟敢当着掌院大人行凶，还差点得逞，可恶！ 孙小梅白嫩的脸庞立刻肿了起来，含糊不清地叫道，“我怎么会在这儿？督查大人，你为何打我？啊，我头好疼！” 001：“......她在干嘛？” 七杀：“不知道，可能是想装神经病。” 就是演技太差，让人一眼看穿。 唐督查又是正反两巴掌，“说，为何要杀郑巍？谁指使你的？” 他方才只防着泼辣的吴仙儿和许月心，没想到啊，看起来最老实的才最狠毒！ 应了那句老话，咬人的狗不叫。 第1633章 大儒师(18) 孙小梅的脸肿得像发面馒头，还在负隅顽抗。 “督查大人，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唐督查还要再打，桑太余抬手制止，看着孙小梅冷声道，“是谁指使你的？” 萧家如此嚣张，让他动了真火。 孙小梅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哭道：“掌院大人，我不知道啊！我好好的上着课，打了个盹儿，醒来就在这儿了！” 桑太余喝道：“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 孙小梅有无数狡辩的借口，可她管不住自己的嘴。 那些永远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像水一样从她嘴里流淌而出。 “是风斋的洒扫丫环侍琴！她说，只要我杀了郑巍，我爹就能升任判官！我本来不敢，她又说，我可以装疯脱罪，萧家保我无事！等事情平息，还能让我嫁给萧家远亲！短刀和毒箭，也是侍琴给我的！” 琅嬛书院的所有学生，都不允许带丫环小厮。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权有势的人家，还是会安排下人进去服侍小主人。 只要他们不太过分，书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就属于过分的情况。 桑太余吩咐书童叫来纠察司主使，令他拿人。 约莫一刻钟，杨主使拖着侍琴进门。 桑太余也对她施展了“诚者”，并不多问，只对杨主使道，“拿我的帖子，与孙小梅一道送去按察使司！” 他就不信了，萧家还能一手遮天？ 江南按察使严枫，据他所知是朝廷派来的密使，表面和萧家交好，实际上并不是一条心。 杨主使迟疑道：“掌院大人，这真的好么？” 跟萧家作对，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桑太余平平静静地道，“我等儒家弟子，不可辜负圣人教诲！” 他原想息事宁人，是萧家欺人太甚。 早在杨主使去提人时，何川行就料到桑太余会这么做，让人取来自己的帖子。 此时递给杨主使，道：“我的帖子也一并送去。” 杨主使也知他身份，喜道：“多谢公子！” 押走了孙小梅和侍琴。 吴仙儿、许月心、钱娇娇、陶印红、程蝴蝶等人，这会儿也不敢再闹腾，老老实实回风斋，等着明日的处罚。 送官和学院处罚哪个更严重，她们还是懂的。 事情处理完，桑太余面色稍缓，看向七杀，“这几日不要出书院，也不可落单！” 七杀：“多谢掌院大人！” 不畏强权说来容易，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何川行沉声道，“我会保护你！” 裴辰西犹犹豫豫地站出来，“还有我！” 萧家真是太坏了！ 有错在先，还想灭口。 七杀一笑，“谢谢！” 又对桑太余道：“掌院大人，明日，我要与萧辰华对质！” 桑太余沉默了许久才道：“你家人知道么？” 七杀：“不知。但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 桑太余：“好！” 这一个好字，重逾千斤。 代表着他下定了与萧家翻脸的决心。 掌院之位，不坐也罢！ 这几年好生憋屈！ 等七杀和何川行告退，裴沧海指着桑太余笑道：“人家初生之犊不畏虎，你多大年纪了？还有这书生意气！” 桑太余反问，“不该如此么？” 裴沧海大笑，“该，早就该了！” 又意味深长地道，“长明，这天下，乃是儒家之天下！我等儒家弟子，傲然立于天地间，无所畏惧！” 皇权可以更替，儒家却永世长存。 或者说，皇权本就是儒家赋予某些人治理天下的工具。 若是治理得不好，随时能更换。 皇权都如此，地方强权更不用说。 从皇帝到一方霸主，都当敬畏儒家，尊崇大儒。 例如桑太余。 从来不是儒家为权势所用，而是权势为儒家所用。 只是儒家太过仁善，世人渐渐忘记其中的道理，本末倒置了。 桑太余冷哼，“说得轻巧。” 你若在江南，就会知道步步掣肘是什么感觉。 裴沧海也不跟他争辩，“来来来，不理那些琐事，咱们再来一盘！” 长明治学问有一手，为人还是太过天真。 他将孙小梅和侍琴送去按察使司，想是以为严枫乃朝廷密使，不会偏着萧家。 可正因为严枫是密使，反而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打草惊蛇。 如果他没料错的话，严枫会以此事为投名状，与萧家更近一步。 但是没关系。 郑巍这个女娃娃，甚合他心意。 本打算离开江南后，再返身回来杀萧冬烘，现在么，今晚就去杀罢，让他多活几日也没啥意义。 风斋内，001和七杀讨论萧辰华。 “宿主大人，萧辰华不是很聪明吗，怎会出此昏招？” 当众杀人，凶手很快就能被抓住，并逼问出实情，001想不通她为何如此冒失。 七杀：“错。孙小梅刺杀失败，才叫昏招。若是成功，便是妙招。” 她若死了，桑太余再愤怒也只能接受事实，不会为一个死人得罪萧家。 郑家也无力为她报仇。 事情也就彻底了结。 没有人再追究萧辰华诽谤之罪，她依然是那个圣洁无瑕的江南明珠。 不得不说，萧辰华很狂妄，也很有谋略。 某些解决问题的方式，看似简单粗暴、出人意料，其实非常有效，还快速。 她今晚去杀萧翊，也是一样的思路。 第1634章 大儒师(19) 临行前，七杀给自己加了个buff。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001：“......有用吗？” 以她的修为，还需要加什么buff？ 呵，就是爱玩。 七杀感觉了一下，什么都没感觉出来。 但她不可能让智障系统看笑话。 肯定地道：“有，我觉得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 化为一阵清风飘向总督府，准确地找到萧翊的卧房。 布置得很是奢华，金银玉器、古玩字画应有尽有，皇帝的寝宫也不过如此。 里面正上演着一出好戏。 一名艳若桃李的舞姬，身上仅着寸缕，赤脚在厚厚的地毯上跳舞。 萧翊大马金刀地坐在圈椅里，边喝酒边欣赏，神情淡漠。 他今年四十二岁，正值壮年，又保养得宜，看着很有魅力。 美人他见多了，这舞姬在他眼里也只是寻常。 唯一的可取之处，是腰肢比较柔软。 舞姬显然也很明白自己的优势，频繁下腰，边舞边唱。 001：“......宿主大人，非礼勿视，还不动手！” 七杀：“急什么。” 跳得很有艺术感，她想看完。 001：“你，唉！” 算了，爱看就看吧。 管得太多，会激起她的逆反心理。 舞姬媚眼如丝，逐渐靠近萧翊，口中唱道，“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萧翊放下酒杯，揽住舞姬。 七杀怕长针眼，准备给他一个痛快。 却见那舞姬一手抱住萧翊脖颈，送上香吻，另一手悄悄握住了头上的金钗。 001也看到了，“咦，这是......” 话没说完，室中生变。 舞姬被萧翊狠狠摔到地上。 萧翊捡起落到一旁的金钗，簪回舞姬发髻，微笑道：“湘儿侄女，十年不见，出落成了俏佳人，不错。你若乖些，本部堂疼你。” 他还挂有吏部尚书衔，因而自称本部堂。 宋湘儿回头，眼中尽是恨意，“狗贼！我恨不能食汝肉，寝汝皮！” 十年前，她的父亲忤逆萧翊，不肯陷害忠良，还想冒死上书朝廷，被萧家诬陷为匪，派兵斩杀。 她和堂弟藏在井中，逃得一命。 十年了，这仇恨日夜灼烧着她的心灵，令她不得安宁。 每晚做梦，都是父母亲人被杀的画面。 萧翊抬起她下巴，居高临下地道：“口出恶言，失了女子贞静的本分。无妨，往后本部堂会好好教你。” 宋湘儿：“呸！” 萧翊闪开，并不动怒，取出手帕擦着自己的手指，慢条斯理地道：“你心中必然欢喜，等着本部堂毒发身亡。可是，你进府第一日，本部堂就查清了你的底细，毒酒早已换下。” 宋湘儿瞪着他，面如死灰。 刚要撞柱，就听萧翊又道：“湘儿，你尽管寻死。你死了，你堂弟宋安桥也得死。” 如果说他之前那番话令宋湘儿如坠冰窟，那么现在就是如陷地狱。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萧翊：“不信么？本部堂说得更详细些。宋安桥化名李子复，在渝中阳春书院求学，今年已是儒士。” 说到这儿忽然一笑，“他若一直在渝中，还有点棘手。可他不放心你，偷偷跟来江南，住在四季春客栈。” 言下之意，宋安桥已在他掌握中。 宋湘儿悔恨不已，呕出一口鲜血。 都怪自己！ 安桥说要考科举，光明正大地揭露萧家种种不法之事，是她急于报仇，害了他！ 她死一千一万次都赎不了罪。 宋湘儿的痛苦，极大地取悦了萧翊。 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衣摆，笑道：“他能活多久，取决于你能让本部堂高兴多久。” 府中美人多不胜数，他不是非得要宋湘儿。 但他享受这种恨他又杀不了他，还得取悦他的感觉。 宋老弟泉下有知，大概想撕了他。 那就更爽快了。 宋湘儿僵硬着直起上半身，慢慢向他爬去。 只要安桥能活，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萧翊并不催促，含笑等着。 忽觉烛光一闪，卧房里多了一个人。 “来人，抓刺客！” 萧翊边喊边跃上千工拔步大床，那里有一个暗道，供他紧急状况下使用。 但他按下床头的机关，床榻却纹丝未动。 守在室外的暗卫，也没有进来护主。 七杀：“别叫啦，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扶起宋湘儿，柔声安慰道，“你受苦了，别怕。” 萧翊沉声道，“你是何人？” 他没有太过惊慌。 遭遇刺客立刻逃跑、呼叫暗卫，是他早已定下的方案。 但这并不代表他弱。 事实上，他已达儒师之境，且武技高超，能在万军丛中从容而过。 眼前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娇弱纤细，耐不住他一掌。 七杀：“我是刺客呀，你不是知道么？” 不想再跟他说话，吟道：“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随着她念出第一个字，萧翊就发现自己醉了。 到了最后的“年”字，他已醉得四肢酸软，动弹不得。 他为自己加持的“粉身碎骨浑不怕”、“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这情形，由不得他不慌，大着舌头道，“你，你要什么，我，我都可以给你，放，放过我！” 七杀不理他，找到柄装饰用的金刀递给宋湘儿，鼓励道：“去罢，做你想做的。” 宋湘儿神情恍惚，“这刀钝。” 怎会有这么好的事儿，她是不是在做梦？！ 七杀：“慢慢来，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 宋湘儿：“我堂弟还在萧家手里。” 七杀：“没事儿，我会救他。” 宋湘儿死寂的眼中忽然有了光彩。 纵然是做梦，她也要爽这一回！ 提着刀走向萧翊。 萧翊大骇，“你，你不要，不要过来！” 宋湘儿发出低沉的笑声。 接下来的画面不可描述。 这柄刀没有开锋，真的很钝，宋湘儿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把萧翊杀死。 001：“啊，凶残，实在太凶残了！本系统都不太敢看呢。” 七杀：“如果你不是看得津津有味，这话会更有说服力。” 第1635章 大儒师(20) “不，不要，不要！” 宋安桥猛然从恶梦中醒来，再也睡不着，起身倒了杯凉茶压压惊。 他梦到堂姐一身是血，悲伤地向他伸出手。 千万不要出事啊！ 他已经跟总督府负责采买的二管家成了“朋友”，很快就能打探到堂姐的消息。 娘说过，梦是反的！ 堂姐肯定平安！ 就在这时，窗户忽然开了。 宋湘儿一身是血的从窗外跳进来。 和他梦里一模一样。 “砰！” 茶杯掉在地上，砸得粉碎。 宋安桥抹了把脸，喃喃道：“我还在做梦！对，这还是梦！” 自言自语着返回床上，闭眼入睡。 “让恩人见笑了，我这堂弟从小就有点呆。” 嗯？ 堂姐在跟谁说话？ 一个女声道，“太机灵了也不好，不稳重。你们快点收拾行李，我送你们出城。” 堂姐信口开河！ 谁呆了？ 哪个先生不夸他聪慧！ 还有出城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堂姐愿意暂时放下复仇的念头，跟他回渝中了？ 可天还没亮，城门未开，想出也出不去。 唉，想那么多干嘛，这是个梦！ 油灯被点亮，翻箱倒柜的声音不断响起。 宋安桥不得不睁开眼睛，犹豫半晌，用力掐了把大腿！ 疼！ 宋湘儿：“醒了就自己收拾，我得换身衣服！” “五姐，原来这不是梦啊！” 宋安桥跳下床，一把抱住宋湘儿！ 他已经比宋湘儿还高了，但在宋湘儿眼里还是个孩子，抬手摸摸他的头，微笑道，“不是梦！” 这是个神奇的夜晚。 她有好长一段时间，也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宋安桥偷看七杀，悄声道：“五姐，这位姐姐是？” 灯光昏暗，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觉得她如月色一般皎洁。 “我们宋家的恩人，郑巍！” 宋湘儿拉着宋安桥，想要磕头拜谢。 七杀搀住他们，“无须如此。我本就想杀萧翊，帮你们只是顺便。” “......你说什么，杀萧翊？！” 宋安桥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宋湘儿推他一把，“出去再和你细说，快收拾！” 虽然宋安桥心里有无数疑问，但也看得出事态紧急，不是追问的时候，赶紧整理行装。 只用了半刻钟，两人就告诉七杀可以出发了。 “好！” 七杀拉住他们的手腕，忽然又放开，转头看向城东。 好强的儒家之力！ 宋湘儿担心地道，“怎么了？” 七杀：“没什么。” 略一沉吟，道：“我不能亲自送你们出城了，你们自己飞出去。” 宋湘儿：“......不会飞。” 宋安桥：“呵呵，我也不会。” 这位姐姐真是诙谐。 他们姐弟俩若有飞的本事，早就报仇雪恨了，还等得到今日？ 七杀：“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她刚念完，宋安桥就感觉身体变得很轻，肩上似乎多了一双翅膀。 ......黄鹂？ 他更愿意做鸿雁！ 下一瞬，姐弟俩被七杀抛到空中，快速往城外飞去。 尖叫声发出之前，宋湘儿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七杀又为他们加持了一句，“从今把定春风笑，且作人间长寿仙！” 能不能真的长寿，她没有把握。 但让他们短时间内平安顺遂，还是可以做到的。 宋湘儿也说了，只要能出城，他们就能平安逃走。 十年前尚是孩童都能逃到渝中，就说明这姐弟俩并非无能之辈，没道理长大了反而不行。 七杀帮得了一时，却没想过帮他们一世。 每个人都得自立。 她一个修道之人，都觉得儒家之力十分奇妙。 古往今来，华夏涌现了大量闪耀星河、灿烂时空的大思想家，留下无数璀璨的文明晶华，并以文字的形式代代相传。 儒家最兴盛的时期是春秋战国，百家争鸣中断层式胜出，但各大学派并未被摒弃，而是慢慢融入了儒家。 再加上后来的诗词歌赋，儒家涵盖了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衣食住行、风花雪月，都能找到相应的描述，且还在不断产出。 换言之，物质层面、精神层面都被儒家包揽了。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能与那些文字共鸣，能做的事儿就很多很多。 像是上天为儒家弟子开了无数金手指。 例如此时，七杀不费什么力，就能让从未修炼过的宋家姐弟飞上天空，还能为他们加持祝福。 这究竟是如何实现的？ 七杀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很好奇，真的很好奇。 但眼下没空思考问题。 “再见，祝你们好运！” 七杀向远去的宋家姐弟挥挥手，跃往城东。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萧家大宅就在那个方向。 她要去看看，有如此强横之力的人是谁。 若也姓萧，她便也顺手杀了，以免萧家不乱。 第1636章 大儒师(21) 须臾，七杀潜入萧家大宅。 穿墙过堂，飞檐走壁，落到一处小院的屋顶上。 院外还有侍卫巡逻，但他们根本察觉不到这小院被结界笼罩。 七杀都懒得去想，这结界是哪句诗词或哪句圣人之言造就的，因为太多。 001叫道：“呀，熟人！” 院里站着三位老者，东边那位身着紫衣，极为壮硕。 南边那位黑色长袍，头发胡子全都白了，清瘦矍铄，面上似乎带着霜雪之色。 西边那位文士打扮，身量中等，正是白天见过的裴沧海。 看样子，他们正在恶斗。 确切的说，是黑袍老者在与裴沧海相斗，紫衣老者像是吃瓜群众。 七杀有些激动。 竟能看到儒家高手决斗，真是意外之喜，不枉今晚出来这一趟。 黑袍老者喝道：“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弓弦声不知从何处而起，嗖嗖嗖响个不停。 漫天箭矢被具象化出来，凌厉地射向裴沧海。 裴沧海一挥袖，扬声道：“君子不器，大道无方！” 七杀还没理清他以这一句应对是什么逻辑，就见所有箭矢化为飞花，轻柔地飘散。 001：“笨！君子不器，是说君子不能像器具一样只有一种用途，应该适应环境，任何情况下都发挥自己的作用。大道无方，是说大道没有固定的形态。重点在于变化！” 七杀：“......你好聪明哦！” 001洋洋得意，“哈哈，你才知道？千万别嫉妒本系统，崇拜倒是可以有！” 它不能理解，但它会照本宣科。 七杀：“虽是晚上，也别做梦。” 这次小智障说对了，关键确实在于变化。 可她也相信，如果是由她来施展，压根做不到将对手的杀招化为无形。 裴老太爷真厉害。 儒家之力也真厉害。 修炼虽然玄奥，勉强能用科学解释，儒家之力却和科学半点不沾边，违背了各种定律，极度不科学！ 001：“......你一个剑修，说人儒家不科学？” 宿主大人的感慨，它真的没办法感同身受。 她怕是不知道，她自己的存在才有多么的不科学！ 七杀：“安静。” 院中，裴沧海又跟黑袍老者过了两招，不分胜负。 但他的目标似乎不是黑袍老者，而是紫衣老者。 “身轻一鸟过，枪急万人呼！” 一柄长枪破空而来，杀向紫衣老者。 紫衣老者仓皇退了几步，无力招架。 眼见长枪就要刺入他胸腹，却被黑袍老者挡住，“一刀两段，未称宗师！” 长枪断为两截，化为虚无。 两人又开始你来我往地过招。 好似打牌，你出对三，我出对五。 我出对七，你出对十，都遵循着规则，绝不抢着出牌。 001：“......好斯文哦！” 跟他们一比，宿主大人显得很粗鲁。 七杀：“你懂什么！” 她算是看出来了，裴沧海和黑袍老者并非敌对关系，可能还是老朋友，因而都很有风度，也未生死相搏。 果然，久攻不下，裴沧海烦了，恼怒道：“老白，你为何非要拦着我杀萧冬烘？” 紫衣老者：“......我不叫萧冬烘，叫萧肃！” 但那两人没一个看他。 老白淡淡道：“为了江南的安定。” 裴沧海：“他若活着，江南才会乱，天下才会乱！” 老白：“错，他死了，萧家会发疯，到时百姓受苦。” 裴沧海恼道：“你隐居已久，不通世事！” 老白冷哼，“旁观者清，我比你们这些局中人看得更明白。” 裴沧海：“毒瘤，就该铲除！” 老白：“用力过猛，患者丧命。” 每一个大儒师，意志都很坚定。 裴沧海也知难以说服他，长叹一声，道：“你若再阻拦，我就认真了！” 谁能想到，隐居西域雪山的白竹青会来江南。 这人看着冰冷，其实不然。 说得好听点，是精通儒家的中庸之道，不激进不极端，希望用和平的方法处理一切矛盾。 说难听点，是妇人之仁，见不得鲜血和死亡。 若知他在此，他会另找时间来杀萧冬烘。 但今夜既已表露杀意，就不能退让。 白竹青：“你若再想杀他，我也认真。” 萧肃是萧家的定海神针，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此时。 随着两人心境的改变，气氛也变得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丢个火星下去，仿佛就能燃起熊熊烈火。 萧肃慢慢后退，大气也不敢出。 大儒师之间的交手，他没有资格涉足。 他离大儒师也只差半步。 可差了就是差了，别说半步，半寸都不行！ 第1637章 大儒师(22) 七杀睁大眼睛，洗耳恭听。 终于要认真开打了么？她等得花儿都快谢了。 001：“宿主大人，有人过来！” 七杀：“来就来呗。” 她早就用神识看到了，来者是个三十左右的美貌贵妇。 云鬓花颜，罗衫轻舞，通体贵气，一看就是高官巨富养出来的人间富贵花。 但这有什么关系？ 她隐着身呢，别说来一个，来几百个也无妨。 这贵妇脚步虚浮，也不像是能影响到两位高手的对决。 因而她没放在心上。 谁知贵妇脚步虽虚，却原地起飞落到屋檐上，还向她这边疑惑地看了几眼，似是有所感应。 七杀：...... 001：“看走眼了吧？哈哈！” 贵妇虽心有所感，却没发现异常，便收回目光，转而看向院中。 拂一拂头发，曼声吟道：“老子当年，饱经惯、花期酒约。行乐处，轻裘缓带，绣鞍金络。明月楼台箫鼓夜，梨花院落秋千索。共何人、对饮五三钟，颜如玉！” 语音甜美，响彻院落。 随着她的吟诵，院中肃杀之气消散，连空气都变得旖旎浪漫，柔软明媚。 001鼓掌，“好！” 她明明是个女子，七杀却似乎看到了辛弃疾醉眼朦胧，风流倜傥，携二三好友、三五美人，在落满梨花的院里对月邀杯，无比惬意。 这个世界没有元朝清朝，也没有辽、金、蒙、西夏。 但那些曾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人，全都存在。 作品也基本存在。 辛弃疾这位猛人，在此界很幸运，没有“归正人”的标签，自然也不会被朝廷轻视、防备。 他得以一展所学，少年时期就以一首《青玉案.元夕》震惊朝野，《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则为他赢得了词中之龙的称号。 既婉约风流，又豪迈霸气。 三十九岁晋级大儒师，是山河四省乃至整个宋朝的骄傲。 但他最牛的还不是文采或者对儒家之力的使用，而是领兵之才。 没有人能想通，耕读传家的辛氏，怎会长出个百战百胜所向无敌的大将军。 兵法于他，如同儿戏，玩起来非常轻松。 西域诸国的大军听到他的名字就毫无斗志，看到“辛”字大旗就腿软投降。 后来，西域就没有国度了。 醉卧美人膝，醒掌铜虎符。偶留传世篇，遥寄相思苦。 是他这一生真实写照。 哎，可惜没有生在那个时代，见识不到辛将军的风采。 001：“别感叹啦，你看他们！” 七杀：“看着呢！” 那贵妇化解了杀气之后，跃入院中劝架。 裴沧海和白竹青很给她面子，一个叫她小凤，一个称她凤夫人。 萧肃显然不认识她，但先是亲身体验了她的儒家之力，又见两位大儒师都对她客客气气，便知她来历不凡。 疑心她也是大儒师，甚是恭敬。 “老太爷，白老哥，咱们难得在江南相聚，不如小酌一杯？” 凤夫人笑意吟吟。 裴沧海笑道：“正有此意，待我杀了萧冬烘，咱们去仙客居。” 白竹青：“下次再聚罢，我先打退老裴。” 凤夫人对着裴沧海娇嗔，“哎呀，打打杀杀多不好，老太爷，犯不着为他坏了我等交情。改日再杀，行不行？” 裴沧海叹道，“不行啊，非杀不可。小凤，你莫不是要帮他们？” 凤夫人否认，“当然不是。” 转而劝白竹青，“白老哥，老太爷想杀，你就让他杀嘛！” 001：“......她到底站那一边？” 立场一点儿也不坚定！ 都把它给弄糊涂了。 七杀也摸不着头脑，“谁知道。” 萧肃气得要疯。 他在凤夫人面前执弟子礼，凤夫人却把他当成个无足轻重的物件。 死不死，对她来说似乎都一样。 身为萧家地位最尊贵的长辈，他从来没有受过这种侮辱！ 总有一日，总有一日他要杀光这些看不起他的人！ 嘶声叫道，“朝廷明令，大儒师不得轻易动武！” 裴沧海斜睨他，“你们萧家眼里还有朝廷？” 萧肃咬牙道：“裴沧海，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说，你说出来，我改！”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满是屈辱。 裴沧海蛮横无理地道：“没有特别的原因，就是想杀。” 他有很多正当的理由，只是不屑于解释。 跟个将死之人，有什么解释的必要。 萧肃怒道：“我若死了，萧家绝不罢休！” 凤夫人觉得他这想法很有问题，忍不住提醒道，“你都死了，萧家还有什么能耐不罢休？” 萧肃：“......朝廷容不得你们任意妄为！” 裴沧海：“哈哈，可笑，如今你倒想起朝廷来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萧家若少作些孽，少对抗朝廷，说不定他还能高抬贵手。 第1638章 大儒师(23) 七杀：“烦死了。” 她只是想看杀人而已。 辛弃疾的人生都被她回忆完了，天也快亮了，他们还说个没完没了，看样子能聊到天荒地老。 能动手的事儿，能不能尽量不动口？ 人上了年纪，话就这么多吗？ 等她万岁，也许得给自己施个禁言咒。 001：“不烦啊，挺好玩的，哈哈。” “......谁，谁在说话？” 院中四人猛然抬头。 什么都没看见。 ——三位大儒师齐聚，竟还有人潜伏在侧！ 这怎么可能？！ 但这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发生了！ 七杀：“老太爷，你们去喝酒，萧冬烘交给我。” 裴沧海惊问，“你谁？” 这声音，似乎曾在哪儿听过。 七杀：“同道中人。” 昂首吟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不用辛大将军的词说不过去。 但她的儒家之力还不太行。 所以她悄悄作弊，用上了本源之力。 轰隆！轰隆！ 一颗颗陨石从天外飞来，如雨一般砸向萧肃！ 他惊恐地四处躲避，却哪里躲得开。 “救我，救我，救......” 俄顷，萧肃被砸成肉泥，院里火星四起。 白竹青是想救他的，可他过不去！ 陨石砸下来时，将他们隔绝在外，谁都无法靠近萧肃！ 凤夫人怕被他的血溅到，早就提着裙摆避到角落里，看着那堆血肉，由衷地叹道，“好惨啊！” 白竹青木然。 他一个大儒师，竟然保不住想保的人。 ......这世道怎么了？！ 等等！ 他来江南，是循着那道儒家之力而来，莫非就是此人发出的？ 裴沧海和凤夫人也想到这一层，神情微变。 如果七杀能听到他们的心语，会告诉他们那不是儒家之力，而是神识覆盖。 “何方高人，可否现身一会？” 白竹青第一个出声。 他不是想为萧肃报仇，他又不是萧肃的亲友。 保萧肃是为了平稳。 但萧肃之死既然已成定局，追究也无济于事。 他只是想见识高人。 裴沧海也道，“请高人现身！” 等了片刻，无人应答。 七杀没有兴趣参加老年座谈会，萧肃一死就回了书院。 这漫长的一夜，再不回去施雯春就醒了。 裴沧海：“......走，喝酒去！” 高人一番美意，不可辜负。 却见凤夫人不动。 “小凤，有何不妥？” 凤夫人脸色怪异，“看，陨石还在。” 裴沧海和白竹青的神情也变了。 儒家之力具现出来的幻象，越大的、越重的、越多的，越需要耗费海量的儒家之力。 因而大家达到目的之后，通常就会散力。 可裴肃已死了一会儿，高人具现出来的陨石却还在。 她的儒家之力，经得起这么大的消耗？！ 凤夫人眼睛越来越亮，“我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 裴沧海：“什么想法？” 凤夫人：“这陨石是真的！” 裴沧海头脑轰然，扶着石桌才能站稳。 白竹青：“......你的意思是，她引动了天外星辰？！” 这是圣人才能做到的事！ 但现世无圣，是所有人的共识！ 凤夫人满脸兴奋，“我还以为，今生只能止步于大儒师，原来还有更宽阔的路！好，太好了！” 白竹青艰涩地道，“不可能！” 这事儿，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宁愿相信高人儒家之力深厚，耗得起。 凤夫人：“呵！” 不想再多说，俯身抱了块陨石，飞身离去。 裴沧海也找了一块，头也不回地跑了。 白竹青：“你们，哎，不是要喝酒么？” 裴沧海随意挥挥手。 还喝什么酒，他要守着这块陨石，看它会不会消散！ 白竹青愣了会儿，扛了块最大的。 第1639章 大儒师(24) “啊！” 清晨时分，江南总督府和萧家大宅内相继传来惊呼声。 并很快蔓延到四面八方。 一夕之间，江南天翻地覆。 琅嬛书院后山，掌院大人桑太余的客房内，裴沧海盯着地上的陨石一动不动。 几个时辰过去了，陨石还没有消散。 “祖父！” 裴辰西惊慌失措地推门进来，顾不得问安，急道，“萧家出了大事儿！” “哦，什么大事儿？” 裴沧海淡淡问道，等着他说萧冬烘归天。 谁知三孙子说的是，“昨晚，江南总督萧翊被刺杀了！” 裴沧海：“......萧翊？” 萧翊毕竟是朝廷命官，干系太大，因而他没想着取他性命，只打算杀萧冬烘，给萧翊一个警告。 不料他还是死了。 看来有人行事比他还狂妄。 会是同一个人么？ 他猜测应该是。 因为，总督府防卫森严，杀萧翊的难度实际上大于杀萧冬烘。 这世间突然冒出一个高人已经很难得，不可能成堆出现。 或许她杀了萧翊之后，又想杀萧冬烘，结果正好撞上他们。 此人貌似还认识他，声音听起来也有点熟，会是谁呢？ 裴辰西：“对，就是萧翊！据说被捅了几百刀，仵作数到后来都数不下去了！房里全是血，被褥浸得透透的！第一个进去的侍女当场吓晕！其他人隔夜房都吐出来了！” 听他这么描述，裴沧海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 那位高手杀人干净利索，也就是几个呼吸间的事儿，哪需要捅几百刀？ 但也不无可能，她若用“杀千刀”，就可造成那样的伤势。 裴辰西又神秘兮兮地道，“还有人说，萧翊身上凡是能割的都被割了！可能用了几个时辰，啧啧，这是有血海深仇啊！” 裴沧海皱眉，儒家弟子杀人，通常不会凌虐。 那高人也不是这种风格，看她杀萧冬烘杀得多干脆。 难道真的还有另一位高人？ 裴辰西：“祖父，咱们怎么办呀？” 裴沧海斜眼看他，“什么怎么办，萧翊是你爹？” 裴辰西无语，“......您在说什么胡话！” 裴沧海：“人是你杀的？” 裴辰西大汗，“自然不是，祖父莫开这种玩笑！” 要是被萧家听到了产生误会，他不一定能回京城。 裴沧海冷声道，“他既不是你爹，又不是你杀的，那你急什么？” 裴辰西忧国忧民地道，“可是，可是，萧翊死了，江南会大乱！” 裴沧海：“轮不到你操心。还有事么？没有就退下！” 连个官职都没有，学问也浅薄，自个儿的事都弄不明白，还把自己当成挥斥方遒的世卿世禄。 好笑。 裴辰西赶紧道，“有！萧家有位名叫萧肃的族老也死了，这个更奇，被陨石砸死的！” 但凡世家，都有些深藏不露的底牌，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才站出来力挽狂澜。 萧肃就是如此，深居简出，普普通通。 因而他在大家眼里就是个庸碌平凡的萧家长辈，无足轻重。 若不是死法奇特，又死得凑巧，跟萧翊死在同一夜，裴辰西都想不起来提他。 “祖父，你说这陨石怎就那么巧，偏偏砸到他的院子里？会不会是他作恶多端，被天收了？” 裴沧海：“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下去！” 祖父可真不会聊天！ 裴辰西腹诽着告退。 他刚走，桑太余就来了。 “老裴，萧翊萧肃是不是你杀的？” 裴沧海坦荡无比地道，“不是。” 本来可以是，后来出了点小意外。 桑太余：“说实话！” 裴沧海郑重地道，“这就是实话，我可以发誓！” 话说到这份上，桑太余也不能真的逼他发誓，狐疑道，“可是除了你，还有谁能杀他们？” 裴沧海微微一笑，“长明啊，我多句嘴，你这消息一点儿也不灵通。身为掌院，两耳不闻窗外事可不行。” 桑太余：“......有话直说！” 老裴跟以前一样，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损他的机会。 裴沧海：“你不知道罢？白竹青和小凤也到江南了。” 桑太余略微吃惊，“什么，他们也来了？！你的意思是，萧家二人是他们杀的？！” 裴沧海：“我可没这么说。只是想告诉你，此时的江南，能杀萧翊萧肃的不只我一个。” 桑太余沉默片刻，道：“你们三人齐聚江南，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位大儒师来此，还可视为偶然。 三位都到了，就意味着必有大事。 裴沧海笑道，“我是为了游览风景，顺便看望旧友，也就是你。至于他们么，那就不知道了。” 他并非有意隐瞒。 此前不说，是因为想杀萧肃，不愿节外生枝。 现在不说，是为了保护那位高人。 桑太余暗想姓裴的尽扯鬼话。 什么游览风景看望旧友，他一个字也不信。 江南，肯定有吸引他们的事物！ 是什么呢？ 见他面色凝重，裴沧海岔开话题，“今日不是要处罚那群犯了院规的小姑娘么？几时开始，我也去看看。” 桑太余：“快了，走罢！” 第1640章 大儒师(25) 大校场内，各书舍所有学生均已到齐。 请假的除外。 陶印红、吴仙儿等人战战兢兢地出列，唐督查宣布完处罚的原因，大声喝道，“你等服是不服？” “服！” 众女齐声答应。 如果说昨天还有一点点不服，那么今早知道萧翊萧肃的死讯之后，就不敢不服了。 萧家是她们的依仗，可现在萧家没了主心骨，必会乱上一阵子。 哪还有空管她们？ 还是识相些比较好。 她们没作妖，唐督查也省了些事，叫出七杀，令众女向她道歉。 “郑巍同学，对不起！” “我错了，求你原谅我！” “抱歉，以后我再也不会诽谤他人！” 每个人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也都很诚恳。 001忿忿道：“哼，江山能移本性难改，她们才不知错呢，是发现宿主大人不好惹，才不得不暂时低头。” 七杀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不过凡事论迹不论心，她们眼下真诚道歉，她就接受。 下次再犯，再打回去就是。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咱们还是同窗。” 听得此言，桑太余暗暗点头。 儒家弟子就该有此肚量。 裴沧海若有所思。 说来奇怪，郑巍的声音和高人的并不相同，却能让他联想起高人。 也许是因为语气中的淡然从容很是相似。 不，不会是她！ 她才几岁！ 何况，她若有超越大儒师的力量，又怎会被人欺负。 想要改变声音也很容易。 走完道歉这个流程，接着就是杖责。 二十多位妙龄少女趴在条凳上，被打得哭爹喊娘。 虽然大部分男生面露怜惜，但没有一个人求情。 那般恶劣地诋毁同窗名声，确实该重罚。 施雯春很想大声叫好，又碍于掌院督查和先生们的威严，不敢叫出来，只在内心狂笑。 钱娇娇、许月心、吴仙儿三人还被记了严重违纪。 若在平时，她们承受不住这种打击，但很多事情就怕比较。 孙小梅杀人未遂被送官，且证据确凿，若无萧家照应，肯定被开除，等待她的将是流放的命运。 与她相比，书院内的任何处罚她们都能接受。 还得庆幸萧辰华没有找上自己。 有传闻说萧家快倒了，萧翊萧肃是被朝廷铲除的。 往后她们要离萧辰华远点儿。 杖责完毕，众女站立不稳，哭着谢过师恩，由风斋内的粗使婆子搀扶回去上药。 桑太余以她们为例，即兴发表了一篇演讲，告诫大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随后解散。 唐督查迟疑了一下。 他记得掌院大人说过，郑巍扰乱课堂、拘禁同窗，也要受罚。 大人是忘记了么，那他要不要提醒？ 不提醒，不尽责。 提醒，万一大人是故意放过，那他岂不画蛇添足？ 还没等他作出选择，就听郑巍道，“且慢！” 桑太余：“还有何事？” 七杀：“掌院大人，昨日学生说过，要与萧辰华对质。” 唐督查觉得她有点不识好歹，害她的人有些送官有些重罚，她还要怎样？ 为啥非要为难掌院大人？ 萧翊虽死，萧家还是江南的巨擘！ “郑巍，你适可而止！” 七杀平静地道：“如何能止？督查大人您自己也心知肚明，陶印红、孙小梅等人，不过是党羽，萧辰华才是首恶！” 唐督查烦恼地挥着纸扇，“你也要识些时务！一味较真，只会适得其反！” 七杀：“我不怕。” 唐督查气得说不出话。 这个小犟种，怎就说不通呢！ 桑太余：“庆善，郑巍没有错。” 转头对七杀道：“你昨日确实说过要与萧辰华对质，我也同意了。但萧家出事，萧辰华请假未归，能否延后几日？” 七杀：“能！” 说了对质就必须对质，铁血剑修不打诳语。 但可以稍微变通一下下。 总不能逼着桑太余立时去要人，那也太不人道了。 又说了两句，桑太余命诸生散去。 七杀和施雯春手挽着手，快步穿过校场，准备回书舍。 “郑巍小友，留步！” 裴沧海默念“迅疾如飞翼”，双臂一展，轻飘飘地落到七杀身前。 “见过裴老太爷！” 施雯春赶紧拉着七杀行礼。 这位老太爷只来了几日，但书院上下都知道他是掌院大人的好友，曾官至左都御史、武极殿大学士。 裴沧海：“免礼！郑巍小友，昨日受了惊，夜里想是忧惧交加，难以入眠？” 七杀：“多谢老太爷关心，学生还好，无忧无惧。” 001：“宿主大人，裴老头在试探你！” 七杀：“这不是显而易见吗，还用你多说？” 裴沧海的直觉很灵敏。 她在萧家大宅说话时，因为要作弊，下意识用了自己的声音。 他竟还能怀疑到她头上。 这件事她无意隐瞒，也无意公开，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随意。 不过，他如果直接问，她就直接答。 “无忧无惧么？不错！” 裴沧海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但她表现得很正常，符合她这两日所展露出来的冷静和坚强，毫无破绽。 七杀：“谢老太爷夸奖！” “祖父，您慢点！” 裴辰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祖父真是的，都这把年纪了，还不知道保养身体。 走这么快做啥？也不怕崴了脚。 七杀顺势道：“学生告退！” 裴沧海含笑说道：“去罢，好生上课。”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叫住她。 不是已经排除她了么？ 裴辰西扭扭捏捏，“祖父，难道你看出来了？” 裴沧海随口问道，“看出什么？” 裴辰西有些羞涩，头都不敢抬，“郑巍容貌姝丽，有勇有谋，行事大方，孙儿心甚悦之，听凭祖父做主！” 还有一条他没说。 郑巍运道很好，刚要直面萧家，萧家就出了祸事，没空打压她。 说了，有可能被祖父骂。 因为祖父曾言，运道之说子虚乌有，不可信。 不管怎样，祖父会关心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家，定是为他着想。 他，他愿意！ 那道倩影令人难以忽视，昨晚他还梦到。 裴沧海：“......长得不怎么样，想得还挺美！” 郑巍这般女子，他也配得上？ 就算这兔崽子是自家孙儿，他也得说一句痴心妄想！ 第1641章 大儒师(26) 琅嬛书院二十多名女生受罚，放在平日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谈资，但因萧翊之死，没几个人谈论。 更不会有人联想到这两桩事情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 就连萧肃，提的人也不多。 萧家内部已经乱成一锅粥，不忙着捉拿凶手，忙着内斗，叔、伯、兄、弟都抢着上位，人头打成猪脑。 江南官场、各大世家也身不由己地卷了进去。 七杀和001现场围观一幕幕豪门内战，吃瓜吃得不亦乐乎，感觉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裴沧海、桑太余等人虽不在现场，也多方打探，力求多掌握一些信息。 白竹青所担忧的江南大乱并没有发生。 因为大家都忙着争权夺势，乱也是在上层乱，无暇顾及下层，平头老百姓照样过自己的日子。 让人意外的是，经过一番血流成河的厮杀，最终的胜出者竟然是萧辰华的父亲萧端，踏着族人的尸骨接任江南总督之位。 说意外，是因为萧端资质平平，虽也晋升儒师之列，水分却很大。 有人说他打不过自己的女儿，也就是萧辰华。 而且他处理政务的能力也一般，萧家比他出彩的子弟多得是。 桑太余想不通，“为何会是他？” 对于郑巍而言，这是最坏的一种状况。 萧家其他人上位，未必会像以前的萧翊那么疼爱萧辰华，偏偏是萧辰华的父亲萧端。 萧辰华就是他的掌中宝，要星星不给月亮。 她这次归来，会比以前更猖狂。 裴沧海笑道：“萧端也姓萧，为何不能是他？” 个中内情，他比桑太余清楚得多。 萧端去找了江南按察使严枫，让他全力支持自己。 作为回报，他向朝廷让出了很大的利益，包括部分官员的提名权。 先帝时留下的陋习，江南有三分之一的官员，可由江南总督提名，朝廷从中选择委任。 今上数次想收回这项权力，却遭遇巨大的阻力，一直没能成功。 因而严枫心动了，调动所有部属，不遗余力地扶持萧端。 站在朝廷的角度，萧端越弱越好。 也许不用几年，萧家就会在他的带领下日渐衰败，沦为普通人家。 这一系列事情他从头到尾跟着，还不时帮萧端一把，是以并不吃惊。 真正让他吃惊的在于，萧端会去找严枫，是萧辰华的建议。 此女心性，由此可见一斑。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家族利益、骨肉亲情全然不顾，勾结“外敌”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杀起堂兄堂弟毫不手软，够狠！ 而且她很自负，一再跟萧端保证，只要他坐稳江南总督的位置，让给朝廷的利益一定能收回来。 若是萧端收不回，就由她来收。 裴沧海也可以替朝廷保证，好不容易收回的权力，绝不会再交出去！ 萧辰华虽有些小聪明，也有野心，但格局太小，不足为虑。 他不怕她成长。 大不了，他临死时带她上路。 虽然桑太余没在官场混过，不懂那些算计，也明白萧端做这个江南总督有利于朝廷。 只是，“郑巍怎么办？” 她若留在江南，定然遭到萧辰华的报复，可能性命都难保。 萧辰华有多睚眦必报，他是知道的。 上位的若是旁人，她兴许还会收敛一二，现在只会原形毕露。 裴沧海早有想法，“好办，我带她回京城！” 三孙子配不上郑巍，但长孙可以。 001有点感动，“这两个老头挺善良。宿主大人，要不咱们去京城玩玩？” 七杀：“......我们是来这儿旅游的？” 原身的两个大仇人都在江南，去什么京城！ 001：“对哦，差点搞忘，呵呵！” 当晚桑太余就找七杀谈话，让她跟裴沧海去京城慕兰书院，但她以父母在不远游为理由，坚决不去。 桑太余恨不得打晕她让裴沧海带走。 裴沧海叫他别着急，年轻人有个性，慢慢劝。 裴辰西得知祖父要带她回家，激动得上蹿下跳，每日围着七杀转，不停说着京城的好玩，还许诺了种种好处。 哪怕不是嫁给他，当他大嫂也很好呀。 有这样的大嫂镇宅，裴家肯定还能再旺三代。 但没等他们劝动七杀，萧辰华就回书院了，比以前更加意气风发，排场也更大。 第1642章 大儒师(27) 001：“宿主大人，小施姑娘这几日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七杀也看出施雯春心事重重，吃着红烧肉都不开心，便没有急着去找萧辰华，而是陪她一起回风斋。 “雯春，你为何事烦忧？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 这个傻姑娘！ 施雯春眼泪都快下来了，拉着七杀的手说道，“巍巍，要不你休学罢！你不是有个族叔在冀北当县令么？去他那儿呆几年！” 七杀：......？ 不是在说你的事吗，怎么让我休学？ 施雯春脸上满是惊恐，“萧辰华回来了，她爹当总督了！” 她家有个亲戚在江南按察使司当小官，回家时当闲聊一样说起孙小梅和侍琴的判决。 孙小梅众目睽睽之下以刀箭杀人，虽未遂也是重罪，流放岭南五年，谁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侍琴没有供出萧辰华，把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也是流放。 但某个夜晚，萧家管事去探监，次日侍琴就自杀了。 狱卒隐约听到萧家管事跟侍琴说，会保她家富贵，还会为她报仇。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们所说的仇人定然是巍巍！ 她已经担惊受怕好久了！ 又不敢明说，怕巍巍吓出个好歹来。 七杀认真地道：“萧辰华的父亲当总督，给了你这么大压力么？” 那不如杀了罢。 施雯春：“......不是给我压力，是给你压力啊！” 不知为啥，总觉得巍巍这话有点奇怪。 七杀换种问法，“萧辰华的父亲当总督，她水涨船高，你怕她仗势欺人找我麻烦，愁得吃不好睡不着，对么？” 施雯春：“对！” 何止是麻烦，有人命牵扯在里头，只怕萧辰华要她偿命。 七杀一笑，“不用担心，事情很快会过去。” 施雯春可没这么乐观，刚要说话，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她们风斋门口，房门被人粗暴地踹开。 踹门者是个男的，当先迈入房中，施雯春在书院里见过此人，但不知道他的名字。 “男生怎能擅闯女生风斋？滚出去！” 施雯春跳起来，挡在七杀身前。 她比巍巍大几个月，有事也该是她出头。 那男生反手就是一巴掌，施雯春来不及躲开，茫然睁大眼睛。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行凶的男生在她眼眸里凌空飞起，不断倒退。 砰的一声，撞坏了院里的花坛。 ......发生了什么？！ 七杀扶她坐到榻上，“不用怕。” 施雯春呆呆地看着她。 她反应过来了，那男生是被巍巍踢飞的。 巍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郑巍，你家没教过你么？在外不能太嚣张！” 一群人涌入风斋，男女都有，面色不善。 七杀：“有事我们院里说，走。” 没人听话，七嘴八舌地辱骂贬低她。 七杀：“一，二，三！” “啊！” “痛！” “扶我一把！” 闯入风斋的那群人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落到院里。 七杀对施雯春道，“你睡一会儿，醒来就没事了。” 说完走出风斋，贴心地关上房门。 直到门外又传来砰砰声、哀嚎声，施雯春才回过神来，跑过去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她也算机灵，在屋里转了两圈，跳窗出去找人。 这个小院共有五间风斋，但院里打成一片，却没人敢出来，只敢躲在门后悄悄张望。 大家都知道，这群人是萧辰华派来寻仇的。 郑巍敢惹萧辰华，她们可不敢。 等所有人都倒下，七杀淡然道，“你们可以滚了。” 她都懒得问幕后主使是谁，这不是明摆着么？ 一人含恨瞪她一眼，撑着身后的花树起身。 七杀：“注意，我说的是滚。” “郑巍，你欺人太甚！” 一人抹着嘴角的血迹，恨恨道。 七杀：“你们打上门来，还说我欺人太甚。如此颠倒黑白不明事理，莫不是个傻子？” 那人气出一口血，“你......” 七杀不耐烦跟他们打嘴仗，将人拉到正对着院门的甬道上。 一脚一个，送你离开。 如果滚得不太圆润，就再加一脚。 为避免被她踢伤，大家只好屈辱地主动配合。 001拍掌大笑，“好玩，好玩！” 于是等施雯春拽着唐督查跑来，看到的就是一个个人形陀螺，滴溜溜往外滚。 看见唐督查的身影，滚得就更快了。 他们若是成功教训郑巍，萧辰华自会保他们，但眼下教训失败，萧辰华只会恨他们丢脸。 别说保人，不怪罪他们就算好的了。 唐督查脸色很差，一言不发。 施雯春也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 哎，早知道巍巍打得赢，她还找什么督查，现在受害者变成打人者，希望唐督查不要追究。 七杀走到二人身前，道：“督查大人，学生有错么？” 唐督查沉重地摇摇头，“不，你杀了他们都有理！” 郑巍是交过住宿费的，风斋就等于她的家。 人在家中坐，歹徒上门来。 主人奋力抵抗，何错之有？ 萧辰华真是太过分了！ 她眼里可还有书院，可还有师长，可曾将自己视为书院学子？ 这一刻唐督查明白了郑巍为何要硬刚到底，因为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1643章 大儒师(28) “被她打出来了？” 章台院一号风斋内，萧辰华脸色阴沉。 赵新知瑟缩了一下，硬着头皮道，“是，她武技很强。” 卫玉宁不以为然地道：“破落户家的女儿，能有多强的武技？哼，你们定是没有用心！” 不久前，她的家族依附上萧家，她也总算跟萧辰华搭上话，想尽办法表现自己。 赵新知恨她多嘴，冷声道：“要不你去试试？” 卫玉宁乖巧地道：“我听辰姐姐的安排！” 她不傻。 那么多人都没能降服郑巍，她自然也不行。 讨好是要讨好，冲在前头就免了。 她给自己的定位，是萧辰华的好姐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和她一样想法的人很多，围着萧辰华七嘴八舌地出主意。 钱娇娇、许月心、吴仙儿被挤出圈外，表情有些无措。 以往，她们才是萧辰华得用的人。 这次事情办砸，地位也不保了。 钱娇娇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才能重回萧辰华身边，许月心和吴仙儿却对视一眼，都不想再靠近萧辰华。 只不过，之前不想靠近，是以为萧家要倒。 现在不想靠近，是因为害怕。 萧辰华的大伯父，前江南总督萧翊对她有多好，她们都是知道的。 亲爹也不过如此。 但萧翊死了，还死得那么惨，萧辰华却并不悲戚，只欣喜于父亲成为江南总督。 妆容、首饰虽素，笑容却舒畅愉悦。 萧翊对她的那些慈爱，她好像全忘记了。 还有孙小梅和侍琴，如果她想保，肯定能保住，因为江南按察使严枫忽然成了她父亲的至交好友。 只要她伸出援手，两人都能安然脱罪，郑家也不敢深究。 可她不但不帮忙，还恼恨她们办事不力，险些将自己卷入是非中，请严枫从重处置。 没几日，孙小梅就流放了，侍琴也死了。 相识这么多年，许月心和吴仙儿首次发现她的心肠竟然这么冷硬无情，怎能不怕？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一个词，兔死狐悲。 她们奉承萧辰华，甘心受她驱使，是想谋取好处，可如果萧辰华将她们当成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她们能捞到什么？ 有福也没命享。 这次她们被书院处罚，萧辰华也没帮她们说一句话，甚至没问过她们的伤势。 然而，她们想脱圈，萧辰华却不放过她们。 “月心，仙儿，你们觉得郑巍是个怎样的人？” 吴仙儿迟疑半晌，道：“吃不得半点亏。” 许月心：“有理不饶人！” 萧辰华：“是么？我想让你们办一件事......” 许月心和吴仙儿暗暗叫苦，一百个不愿意，又不敢拒绝，只能等着她说下去。 但她忽然住了口，眼睛盯着门外。 过了数息，屋里所有人都看到一个女孩走进院里。 郑巍！ 她怎么敢来？！ 难道她不知道萧辰华住在这儿？ 不不不，她应该是知道才专门找来的，胆子可真大！ 七杀：“萧辰华，你在怕什么？” 被人欺上门却不还回去，不是她的风格。 她用了个小幻术，施雯春以为她累了在睡觉呢。 萧辰华冷笑，“我会怕什么？” 郑巍敢来找她，出乎她的意料。 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她不客气。 七杀：“既然不怕，为何不敢直接找我？只会指使旁人，算什么本事。” 萧辰华用一种又厌恶又不屑的目光看着她，“能指使旁人，为何还要亲力亲为？我怕弄脏自己的手。” 像她这般簪缨世家的子弟，被平民冒犯了，通常不会亲自出手教训，因为有失身份。 交给部属或下人，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 这个小门小户里出来的臭丫头，夺走了何川行全部的注意力。 何川行有眼无珠，这臭丫头也该死。 此前毁她名声，还是太善良了，这次她要她的命！ 七杀：“你清高，你了不起。” 萧辰华的声音里有种无法形容的冷酷，“所以你认命罢。” 七杀：“......听不出来么？我在讽刺你！” 001：“她可能真听不出来，哈哈！” 萧辰华悠然笑道：“不，听出来了。你可能觉得自己光明磊落，大义凛然，刚正不阿。但这世道，并不是有理就能赢！” 有权有势，就能为所欲为。 谁对谁错，胜者说了才算，死人可不会说话。 什么天理公义，那都是糊弄黔首的，谁信谁傻瓜。 “来人，杀了她！” 两名灰衣男子从后窗跃入，冲向七杀。 萧辰华一扫众人，“事情结束后该怎么说，你们都知道？” “知道，知道！” 众人颤声回应。 萧辰华：“哦，怎么说？” 钱娇娇抢答，“郑巍来刺杀你，被保护你的侍从反杀！” 萧辰华赞许道，“不错，就是这么回事儿，娇娇很聪明。” 得了她的夸奖，钱娇娇一扫先前的愁眉苦脸，露出笑容。 但事情的发展并不以她们的意志为转移。 那两名灰衣男子，很快被七杀折断手脚丢出去，他们也算硬气，疼得快晕倒也不叫疼。 众人看向七杀的眼神，如同看恶鬼。 第1644章 大儒师(29) 萧辰华并没有慌，喝道：“曾叔！” 她已决意，要在今日彻底了结这件事。 让郑巍蹦跶这么久，是她的错，她低估了这臭丫头的胆量。 但也到此为止了。 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风斋中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气。 身为目标的七杀，感受到的只会更浓烈，发梢都被激得飘起。 她的心里满是愤怒。 好气啊！ 她不能用的诗句，此人竟然能用？！ 天理何在！ 她名叫七杀，理应跟李白这句诗产生共鸣，结果没有！ 这上哪儿说理去？若能有幸遇上李白，她一定问个清楚，你写这首诗时，到底是什么心情！ 还要让他做十遍阅读理解！ 不，一百遍！ 001：“......宿主大人，你这是迁怒！” 自己共鸣不了，关人家诗仙什么事？ 七杀：“闭嘴！” 隐在屋外的曾叔有些诧异，她怎么还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 按以往的经验，她应该被杀气搅得粉碎！ 萧辰华也有些吃惊，这臭丫头竟然能扛住曾叔一击？ 曾叔虽不是大儒师，却苦研杀招，于这一道颇有建树，因此才能被她选为侍从，以备不时之需。 她也亲眼见过他杀人，对他很有信心。 这时怎会出错呢？ 是了，定是何川行悄悄给了她护身的宝物！ “曾叔，杀！” 不用她说，曾叔也明白自己的任务。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磅礴的儒家之力，在半空中具现出一支凶猛暴戾的黑甲骑兵，未戴头盔，每张脸上都透露着对血肉的渴望。 七杀忍无可忍，“你才是胡虏，你全家都是匈奴！” 这姓曾的可恨至极，又玷污了一首她喜欢的佳作。 用岳飞的词杀她？ 他咋不上天！ 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她要保护那些美好的诗篇！ 吟道：“万箭千刀一夜杀，平明流血浸空城！” 诗句一出，众人也感受到了她的儒家之力，很深厚，比他们都强！ 郑巍，竟然这么厉害？ 吴仙儿和许月心控制不住地发抖，缩到屏风后，不敢让七杀看见。 此刻，她们真的后悔了，后悔招惹郑巍，后悔之前甘当萧辰华手中的刀。 神仙打架，遭殃的是她们这些凡人！ 萧辰华并不认为曾叔会被她伤到。 作为一名杀手，曾叔熟知各种杀人方法，对自己的防护很是严密。 而且他还用“乐道复安土，遗荣长隐身”隐藏气息和身形，郑巍压根看不到他在哪儿！ 看不到，就不能精确地击杀！ 但是，院中传来了声响！ 萧辰华急步出去，只见曾叔倒在台阶上，胸口插满了羽箭！ 鲜血流了一地，他还有微弱的气息，强撑着道，“主子，逃，逃......” 萧辰华脸色发白，逃？ 她这一生，从未逃过！ 只有别人因她而逃，未有她因别人而逃！ 七杀：“明日，你我当众对质！届时，我会问你为何害我，你今晚可以想好说辞。” 到时候，萧辰华对何川行的恋慕就会挑明。 她这也算是间接促进了他们的感情发展。 又丢下一个铜子儿，“这是老曾的安葬费，好生安葬。” 没办法就是这么善良，管杀也管埋。 七杀离开好一会儿，萧辰华才恢复常态。 她不想承认，但刚才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的确害怕了！ 她害怕郑巍会杀她！ 这个臭丫头，有杀她的能力！ 深吸口气，叫来丫环侍画耳语几句，令她回府调人。 凡是让她萧辰华感觉到害怕的人或物，都该从世上消失。 她就不信了，萧家暗卫中最强的虎豹队还杀不了郑巍！ 明早的太阳，她不允许郑巍看到！ 还对质？ 去阴曹地府跟侍琴对罢！ 另一边，001也在问七杀，“为啥不杀萧辰华？” 这女的又阴又狠，要调暗卫袭杀宿主。 七杀稳健地答道，“因为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原身的愿望，是在萧辰华与何川行情浓时杀他们，如果两人不相爱，则在她的祭日杀。 眼下还没满足任意一个条件，他们就不能死。 尊重原身的愿望，这就是七杀的原则。 001无话可说。 当晚，萧家暗卫如期而至，一波接一波，足有一千多。 七杀施展“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皆尽斩首。 为免吓着施雯春和院里其他人，她给她们下了安神咒，送她们一个美梦。 周围还设下结界，不惊扰隔壁院落。 至于尸首，全用本源之力搬到萧辰华的章台院。 还抽空去了趟总督府。 用的依然是那一招，“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任期不满半个月的新任总督萧端，卒。 卒得还很血腥，铲都铲不起来。 看着满屋的陨石，在场所有人心里浮上一个念头：萧家，是不是被上苍诅咒了？！ 第1645章 大儒师(30) “掌院大人，学生欲与萧辰华对质。” “......今日不行，萧家又出了事，萧辰华请假回家。” “好罢，那只能等她回来再说。” 七杀也不纠缠，恭敬告退。 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 为了让萧辰华与自己对质，只能打掉她背后的靠山；可她的靠山倒了，她又要回去奔丧，还是对质不了。 明明每件事都做对了，怎么结果就是不对呢？ 七杀一时想不明白。 001帮她分析，“宿主大人，或许，是你做得还不够多？本系统建议你现在就灭萧家满门！到时，萧辰华肯定乖乖跟你对质！” 七杀思索片刻，冷静地道：“这是个馊主意！” 那一世何川行爱上萧辰华，定然与她的家世有关。 萧家要是完了，萧辰华的价值就会降低，两人未必还会相爱。 虽然这样也能嘎，但始终差着那么点意思。 原身的第一愿望，是在他们感情最深时嘎，祭日嘎是退而求其次。 所以往后一段时日，萧辰华若不主动惹她，她便暂时不动萧家。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桑太余表情复杂，不知怎么形容心中的怪异之感。 所有人都在关心萧端之死，以及江南又会有什么动荡、下一任江南总督会是谁、萧家是不是遭受天谴...... 唯有她，还记挂着要跟萧辰华对质。 与当前正在发生的大事相比，这真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 该夸奖她执着坚定么？ ——实在夸不出，这分明是脑子一根筋。 想到此处忽然一怔。 在他还是个小少年时，他的老师有一次感叹道，“越是一根筋，便越是纯粹，越能运用儒家之力。” 郑巍，正符合老师所说。 ......他能期待琅嬛书院出个大儒师么？ 打住，想的有点远了。 唐督查急急奔进来，刚要开口，桑太余递给他一杯茶，“先润润嗓子，不急。” 忙碌一早上，又询问很多人，唐督查嗓子干得要冒烟。 掌院大人总是这么细心。 咕嘟咕嘟喝完茶水，唐督查粗鲁地用袖子擦一把脸，道：“掌院大人，都问清楚了！” 桑太余：“如何？” 唐督查：“章台院所有学生，昨夜都没有听到任何声响！我是让人分开问的，她们无法串供。第一个起床出门的叫邱红叶，她被那一幕吓着了，失声尖叫，吵醒了同院之人。” 别说娇滴滴的小姑娘，他这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见了都心惊胆颤。 那么多无头尸体，层层叠叠摆放在院里，既恶心，又恐怖。 人头则在萧辰华房门前，好大一堆。 那景象过于可怕，章台院里十个女孩，没被吓晕的只有两个。 其中一个就是萧辰华。 她辨认出这是萧家侍卫，呆了半晌。 之后想要追究，但还没等她说完一句话，萧端的死讯就传到书院。 她方寸大乱，跟着报信的人走了。 唐督查明知不该，也不得不庆幸萧端死得及时，他若不死，书院有大麻烦。 书院固然可以解释与此事无关，也确实无关。 上到掌院大人，下到粗使杂役，没有一个人知道萧家侍卫为何死在章台院。 他们自己也受了很大的惊吓好不好！ 但萧家是那种讲道理的人家么？ 并不是。 失去这么多侍卫的怒火，必要发泄出来，书院就是现成的替罪羊。 幸好萧端死了。 可书院还是很危险，等萧家平稳下来，还是会来找书院晦气。 等等！ 这两件事情，会不会是同一批人做的？ 那些侍卫应该是保护萧端的，萧家的政敌突破他们的防线才能杀萧端，特意将尸首丢到萧辰华面前，是为了恐吓她！ 桑太余不知他短短数息想了这么多，问道，“相邻的院子呢？” 唐督查摇头，“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桑太余：“昨日巡逻的男女护卫，想必你也问过了？” 唐督查：“问了，说是没有半点异常！”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小心地跟桑太余讲完，又道：“掌院大人，这事儿，萧家不能怪到我们头上！” 桑太余心想庆善还是天真，就算事情真如他猜测的那样，萧家也会给书院记一笔账。 如今只盼萧家元气大伤，没有余力生事。 两人正说着，杨主使也回来了。 “掌院大人，尸首已送到萧家城外的庄子，知府衙门正在验尸。” 本来应是萧家搬尸首，但现在这情况，想必他家也没空。书院出钱，从外面请了人来搬。 不搬不行，太吓人。 桑太余：“你可曾去萧家？” 杨主使答道，“去了，找了萧飒。他让我们放宽心，说大家都很忙，没人在意这件事。” 桑太余和唐督查都暗暗松了口气。 杨主使又为难地道，“但是，现在没人敢住章台院，相邻的青珊院、茂竹院，也说不敢住。” 唐督查叹道，“这也是人之常情，莫说他们，我从那儿过，心里都发毛。” 桑太余思忖片刻，道：“将章台院、青珊院、茂竹院夷为平地，种上各色花木。” 杨主使犹豫一下，道：“掌院大人，是否做场法事？” 不等桑太余说话，唐督查喝道，“做什么法事？老杨，你癫了不成！” 儒家书院做法事，这不是自砸名声么，传出去笑死人。 书院师生出门还能抬得起头？ 杨主使也知自己这提议不太妥当，可是，“一千多人命丧于此，大凶啊！” 尸首是他看着搬的，背着人吐了几次，身上也凉凉的。 圣人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但是，不语，不代表不存在。 桑太余喝口茶，道：“法事不可行。不过，我将遍邀江南名儒，于章台院旧址论学。以我儒家浩然正气，辟易诸邪！” 第1646章 大儒师(31) 看着书院夷平章台院、青珊院、茂竹院，种花木、设讲坛，桑太余也忙于四处邀人，七杀有点歉疚。 当时只顾着警告萧辰华，没想那么多。 早知后续这么麻烦，她就直接将尸体化为飞灰，或者砸回萧家。 失策了。 “这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施雯春挽着七杀的手，边走边叹。 以前的书院多么平静，现在呢，风斋都被铲了三个。 而且好像每个人都很忙，在路上跑跳，也没人出来管了。 七杀：“事情再多，也有旁人顶着，怕什么！” 施雯春：“我不是怕......” 压低声音，神秘地道，“你听说了么？章台院死了好多人，尸体一层层摞着，跟叠罗汉似的。” 七杀：“听说了。” 001：“哈哈，何止听说！” 施雯春：“她们说萧辰华被吓得魂飞魄散，当场就晕了，头上撞出老大一个包！哎，她这人真是，又坏又惨！” 大伯父死了，族叔祖死了，现在爹也死了。 可只要想想她对巍巍做的那些事，她就同情不起来，还觉得是报应。 她真是个坏孩子。 001：“她惨？呵，她若不惨，惨的可就是你们了！” 七杀：“她没晕，晕的是别人。” 萧辰华心理素质极好，也可以说天性凉薄。 一千多暗卫因她的命令而死，她不觉得惋惜，只恨他们没能完成任务，还让自己受了惊吓。 看到她爹的惨状，她只哭了一刻钟，然后立刻投入总督争夺战。 她跟她娘说，人死不能复生，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阵脚。 话是没错，可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女儿这么说，难免叫人感觉她冷血。 施雯春疑道：“你听谁说的？” 书院封锁消息，现场经历者也回家休养了，大家都只知一鳞半爪，巍巍怎这般笃定？ 七杀想了想，道：“唐督查。” 这姑娘在师长面前胆子小得很，不可能去找唐督查求证。 上次去找唐督查，应该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施雯春有点意外，“没想到呀，你跟他关系还挺好。” 但也没多想，左右看看，鬼鬼祟祟地道：“巍巍，我送你的护身符，你一直戴着罢？” 前几日，家里给她送了几个圆通寺求来的护身符，说是开过光的，很灵验，她悄悄分了巍巍一个。 不敢光明正大，毕竟是儒家弟子。 七杀从脖颈上拉出一截红绳给她看，“戴着呢。” 001：“哎，小施姑娘真是个小笨蛋，有宿主大人在此，你还要什么护身符？最大的护身符就在你身旁！” 施雯春自然听不到它的吐槽，帮七杀掩好红绳，随口道，“这一阵子都没见着何师兄，他也请假了么？” 巍巍被人诽谤这件事情上，何师兄一直站在巍巍这边，是个讲道义的好男儿。 纵然做不成眷侣，也可以做好友嘛。 说到这个，七杀很高兴，笑道：“不知。” 施雯春：“......不知就不知，为何笑这么开心？” 七杀：“可能是因为今日阳光灿烂，花儿芬芳！” 施雯春看看天上的乌云，“......快下雨了。” 巍巍真笨，撒谎也不知道打好腹稿。 从早上到现在，阳光就没灿烂过！ 七杀拉着她往前跑，“那我们快点，别被雨淋到！” 何川行的去向，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说是生病，实际上是与朝廷派来慰问萧家的大臣彭刚接洽。 彭刚带来一道密旨，赐婚他与萧辰华。 这神来一笔，真是帮了七杀好大的忙，还愁不能将他们凑成一对，皇帝就来助攻了。 真是个好皇帝。 当事人何川行却不愿意，冷声问彭刚：“这是谁的主意？” 彭刚向北方一拱手，回道，“陛下乾纲独断！” 何川行慢慢道：“彭大人敷衍我？” 若无人提醒，皇伯父想不到这一招。 彭刚苦笑，“世子爷，微臣只是小小礼部员外郎，听命行事。” 其实他知道这事最初是国舅爷提出来的，但他不敢说。 亲王世子他得罪不起，国舅爷更得罪不起。 “世子爷，几位老大人都认为，皇室与萧家联姻，能平稳化解江南危机。您深明大义，必知其中道理。” 何川行确实明白朝廷的谋算。 趁萧家内乱，选一支联姻，之后以萧家女婿的身份涉足江南事务，一步步分解萧家势力。 如此便能兵不血刃，收回江南。 选中萧辰华，则是因为前后两任江南总督，都对她呵护备至。 她本人也才貌出众，是萧家这一辈中最优秀的姑娘。 “江南明珠”的称号，朝廷也略有耳闻。 与她成亲，不至于辱没皇室子弟，也不至于让天下人觉得皇室俯就萧家。 但是，“为何是我？为何不是几位皇子？” 彭刚：“呵呵呵。” 陛下最先考虑的也是皇子，但三位皇子的母妃各显身手，让自家儿子安然脱身。 她们都知道，谁娶萧家女，谁就没有资格被立为太子。 皇帝不可能让萧家血脉执掌大统。 推来推去，就有人推出了顺亲王世子。 因为顺亲王府与皇帝血缘最近。 彭刚未尽之意，何川行也知晓，很是气闷。 皇子不愿做的事，便推给他？ 他的意愿就这么不重要？ 让彭刚先来说服自己，大约是皇伯父给他最后的尊重。 “彭大人，且容我考虑几日。” 第1647章 大儒师(32) 001很有兴致地道：“宿主大人，你觉得何川行会同意吗？” 七杀：“会。” 何川行没有胆子违抗圣旨。 说要考虑，估计是缓兵之计。 他可能想向顺亲王求援，但他不知道，这本来就是顺亲王的意思。 顺亲王，一个被严重低估的王爷。 若不是这段时间听到些有趣的事，七杀也不知道他有这么大的野心。会和世人一样，以为他不爱权势只爱美人。 起初，七杀只是想知道朝廷准备怎么对付萧家，偶尔将神识探到京城。 范围太大，无意中听见顺亲王和心腹的谈话。 “同是母后所出，他只比大我一岁，就当了皇帝！我也是中宫嫡子，却得对他俯首称臣！” “我们都喜爱的女子，母后不准我与他争！” “他愚笨，我聪慧，母后还事事偏向他！” “那年他将我推到池塘中，险些淹死，母后说我失足落水！” “若不是我装好色，自毁名声，母后容不得我！” “父皇也说我比他聪明许多，可还是立他为太子！” “凭什么？我不甘，我不甘啊！” 七杀很想告诉他，凭的是嫡长子继承制。 这种继承方式弊端很大，优势也很明显，可以最大程度减少家族内斗。 但若是遇上野心家、大志者，那一切另说。 没有任何一种继承方式完全无害。 总之，顺亲王不甘居于人下，设法促成儿子与萧家联姻。 江南如同一块大肥肉，朝廷想要，他想截胡。 国舅爷会想到联姻，也是他派人“启发”的，随后一步一步，推出长子何川行。 皇帝还以为侄子是替儿子挡灾，对他颇感愧疚，赐下好些珍宝。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出，顺亲王确实比皇帝狡诈。 也可能是皇帝监视他这么多年无果，放松了警惕。 何川行的个人意志，既扛不过皇帝，也扛不过生父。 001：“这么说来，他还有点可怜？” 七杀：“呵，你想多了。” 何川行要是知道他爹的谋划，会心甘情愿配合。 穿越这么多世界，她就没见过几个不想当皇帝的男子。 果然，看完顺亲王派人送来的密信，何川行心潮澎湃，辗转反侧。 次日一早，就跟彭刚说，“愿为皇伯父分忧。” 彭刚很欣慰，“世子爷想通就好！” 又皱眉道，“如何说服萧家，也是一个难题。” 二十多年前，皇室就想与萧家结亲，萧家委婉地拒绝了。 陛下的意思是不能强压，最好让萧家主动接受，免得弄巧成拙。 何川行淡淡道：“大人尽管去替我提亲，萧家必允。” 彭刚不解，“为何？莫非，世子爷与那萧辰华......” 两人同在一个书院，难道有些首尾？ 若如此，世子便是如愿以偿，陛下也用不着补偿他。 何川行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面无表情地道：“只是同窗，并无私情，大人尽可去打听。” 彭刚擦汗，“不敢不敢，世子爷言重了！” 这位亲王世子，年纪不算大，却给他一种压迫感，不好相与。 何川行：“萧家流年不利，连死三人，正如惊弓之鸟。萧辰华一系，不会放过顺亲王府的助力。” 之前她让父亲萧端找上严枫，不就是以外力制衡家族？ 顺亲王世子要娶她，她求之不得。 何况她早就觊觎他。 这几日他也回过味来了，她唆使那么多人诽谤郑巍，是因为嫉妒。 彭刚走了很久，何川行还坐在原位，自己一个人下棋。 棋局铺展开，他的思路也越来越清晰。 对萧辰华的了解越多，他越是不喜。 但娶了她，他有望当皇帝。 因为不是皇帝，所以皇伯父、父王都可以逼迫他，让他做不喜欢的事，娶不喜欢的人。 也让他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什么滋味。 这种感觉令他很难受。 那么，就站到顶端罢。 只有站到顶端，才能随心所欲。 郑巍，他不会放弃。 现在她尽可拒绝他，等他登顶御极，她还会拒绝么？ 不可能。 没有哪个女子能抵抗母仪天下的诱惑。 至于萧辰华，看在她救过他一命，而且他挂念了这么多年的份上，他不会杀她。 她若愿意留在宫中，他给她妃位。 若不愿留下，他放她自由。 001：“这小子的表情好奇怪，宿主大人，你说他在想什么？” 七杀：“想着当皇帝之后有多么肆意。” 乱臣贼子么，想的不就是那些。 说不定他连怎么犒赏功臣都想到了。 但有她这个变数在，无论他想什么，都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现在只好奇一件事。 那一世，他们有没有成功？ 七杀觉得应该没有。 因为，原身死时，西北狼王已经打下半壁江山。 何川行纵然当上皇帝，那龙椅他也坐不稳。 他对萧辰华的爱，大约也超不过对皇权的爱。 第1648章 大儒师(33) 仙客居雅座，裴沧海、白竹青、凤夫人各占一角，慢慢品酒。 白竹青忽道：“不能再让她这么杀下去了！” 裴沧海不以为然，“萧家那么多人呢，才死了三个而已。” 白竹青反问，“你敢保证，她不杀下一个江南总督？” 裴沧海：“......老白你无理取闹，这谁敢保证！” 凤夫人打圆场，“白老哥，她也未必会再杀一个江南总督，不用杞人忧天！” 白竹青：“万一又杀了呢？” 凤夫人漫不经心地道：“杀就杀了呗，还能怎样？” 正如老太爷所说，萧家人很多。 死上一二十，那都不叫事儿！ 白竹青愁眉不展，“我怕她还有别的阴谋！” 凤夫人笑吟吟道：“不如您老找她问问？” 白竹青：“......惯会说风凉话！” 他要能找到她，还用在这里发愁？ 转头看向裴沧海，“老裴，你真不认得她？” 裴沧海摇头，“不认得。” 别说不认得，就算认得，也不能让老白知道。 一是不想给她惹麻烦。 二是担心老白说话不中听，被她一石头砸死。 那姑娘杀性有点大。 白竹青不信，“可那一晚她主动跟你说话，言语之中，似是认得你。” 裴沧海无辜地道，“这是什么道理？认得我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每一个认得我的人，我都要认得她？” 白竹青：“她叫你老太爷！” 裴沧海：“是个人都叫我老太爷！” 包括皇帝陛下。 凤夫人撺掇道：“你俩打一架，谁赢我帮谁！” 白竹青和裴沧海都瞪她一眼。 看热闹不嫌事大，说的就是她！ 凤夫人嘿嘿笑了声，转移话题，“我的陨石没变化，你们的呢？” 裴沧海：“也没变。” 白竹青：“一样。” 凤夫人眼眸之中神采连连，“所以这就证明，陨石不是幻象，是她从天外引来的！” 好高兴，看到了更远的方向！ 裴沧海和白竹青默然。 说不激动是假的......更想知道她是谁了！ 白竹青：“砸死萧端的陨石，我也捡了几块。” 如果这次的也没变，他才会承认她有能力引动星辰，并且随意引动，没有太大的限制！ ——那她的危险性就更大了！ 世间不能存在这般肆无忌惮的力量！ 他要跟着老裴找到她，劝她放下屠刀，从向仁道。 也许老裴真的不认得她，但她肯定认得老裴，只要跟着他，就一定能找到。 酒喝完，白竹青说自己没盘缠了，要跟裴沧海回琅嬛书院借宿。 凤夫人笑道：“我借你呀！” 钱嘛，她有得是。 白竹青木着一张脸，“还不起，不借。” 裴沧海：“小凤啊，你没看出来么？老白这是赖上我了！” 赖上他也不怕。 他还担心老白在外到处乱窜，被人发现行踪加以利用呢。 眼下聚集在江南的这些人，个个八百心眼子。 老白这么傻，被人卖了还得帮着数钱。 三人道别，凤夫人坐上马车回丈夫的表姨家。 今日她和裴沧海、白竹青有约，打发妯娌小姑们自己去玩。 回到家中，穿堂过院，见表姨拉着一个少年郎说话，满脸严肃。 不由笑道，“表姨，这位是？” 王夫人忙道，“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树生！” 又呵斥儿子，“还愣着做甚？还不见过你周家表嫂！” 凤夫人夫家姓周，但因她本人在川渝一带极有名气，大家便冠以娘家姓氏。 她夫家不但没有半点意见，还觉得是荣耀。 王树生也知道周表叔家的女眷来自家做客，赶紧道：“周家表嫂，树生失礼了！” 凤夫人：“表弟不必多礼。” 顿了顿，笑眯眯地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对于青春俊俏的少年郎，她总是多几分耐心。 表弟若是做了错事，被表姨痛骂，她得为他说情。 王夫人想着这也不是外人，叹道，“这个小孽障，气得我头疼！” 王树生嘟囔，“谁气你了，尽诬赖我！” 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凤夫人也听明白了。 原来树生表弟在琅嬛书院念书，前两年被选入书院纠察司，监督学子风仪。 一个多月前，他轮值时看到两名女学生奔跑嬉闹，违反了院规。 他出声制止，她们不但不听，竟然还逃逸！ 从那时起，他就想找出她们，奈何只看到背影，一直不能确定是谁，浪费了大量时光。 王夫人点着他的脑袋，对凤夫人道：“你说他轴不轴？为了这么件小事儿，日思夜想，还被先生责备！” 凤夫人笑道：“表弟能够坚持己见，挺好的呀！” 小少年憨憨的真可爱。 第1649章 大儒师(34) 王树生有人撑腰，声音也大了，“娘，我就说我没错嘛！” 听说周家表嫂也是名儒，见识果然不凡。 王夫人一巴掌拍他头上，“一天到晚尽给我得罪人！” 凤夫人饶有兴趣地道：“那找着人没有呀？” 如果没有找着，她可以帮他。 王树生：“找着了，但我不打算再处罚她们。” 王夫人惊喜：“真的？” 这倔小子难道也懂人情世故了？ 王树生信誓旦旦，“自然是真的，我从不说慌！” 凤夫人笑问：“为何？” 王树生：“因为我很欣赏她！” 欣赏她？ 王夫人有了另一种担心，“她长得好看么？” 能让她这儿子改变性格的，不知是怎样的美人儿。 王树生回忆了一下，不确定地道：“应该好看罢？” 他对人的美丑没有太大的感触。 这也不像是看上了人家，王夫人和凤夫人对视一眼，小心地问道，“那你欣赏她什么？” 王树生声音激昂，“不畏强权，敢于反抗！” 郑巍，令他刮目相看！ “她被人诽谤，没有忍气吞声，也没有暗自落泪，而是找出那些说闲话的人，直接请掌院大人做主！” “问出幕后者是萧辰华，她也不退让，坚持要与她对质！” “督查大人，还有好些先生都劝她算了，但她说，没有人能在伤害别人之后还若无其事，正义必须得到伸张！” “我觉得，她如此执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千千万万被萧家压迫的百姓！” “郑巍，真是条顶天立地的好汉子！” 王树生讲完郑巍的事迹，一脸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这么刚烈勇敢，比他强多了。 王夫人抚着胸口，面色苍白，这哪是美人？明明是另一个王树生！ 不，比王树生还倔！ 天生一个榆木脑袋！ 还好她不是自家女儿！ 凤夫人：“表弟，郑巍第一次说要跟萧辰华对质是什么时候？”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王树生不假思索地道：“萧翊萧肃身死的前一天。” 那件事情太大，因而他记得清清楚楚。 凤夫人：“第二次呢？” 王树生：“应该是萧辰华回书院之后，具体哪天不知道。” 凤夫人：“萧辰华回到书院，有没有对付郑巍？” 王树生：“有，她的好些跟班跑去找郑巍麻烦，结果被郑巍全部打败了，还逼着他们滚出去！她不是骂人，是真的让他们滚！” 边说边示范了一下，“这样！” 王夫人哭笑不得，“郑家这姑娘可真是捉狭。” 王树生：“这有什么，谁让他们先欺负人！” 他是当时不知道，如果知道了，肯定跑去帮郑巍。 “郑巍很猛，又追到萧辰华院里，狠狠骂了她一顿！说次日与她对质。” 说到这儿神秘地道，“当天晚上，书院还有一件大事发生！娘，表嫂，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不能跟别人讲！” 他觉得跟周家表嫂比较投缘，才打算说出来。 如果只是娘一个人在家，他绝对不会透露！ 王夫人嗔道：“快说，别故弄玄虚！” 凤夫人则道：“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虽然是在自己家里，王树生还是下意识压低声音：“萧家一大群侍卫，不知怎地，死在了萧辰华风斋院里，听说尸首分离！萧辰华一大早打开门，吱都没吱一声就吓晕了，倒在那堆头颅里！” 王夫人打了个寒噤，“......死，死人？！” 王树生继续说道，“等她醒来，发现自己在头颅里，又晕了一次！” 他说得活灵活现，仿如自己亲眼所见，其实都是以讹传讹。 王夫人握紧手帕，“这，这也太吓人了！” 什么头颅尸首，光是想想，她都恨不能晕倒。 也难怪那萧家姑娘会晕。 王树生觉得娘亲太过胆小，到口不到心地安慰道：“娘别怕！” 又对凤夫人道：“萧辰华再一次醒来，她家报信的人刚好赶到，她爹死了！” 郑巍这位好汉，身上有些运气。 凤夫人低不可闻地道：“一点儿也不意外呢。” 萧家侍卫的尸首出现在琅嬛书院，这事儿她听裴沧海说过。 他们都以为，那高人杀了萧端之后再杀侍卫泄愤，丢到萧辰华院里，是因为她在萧家这一辈中最有名气，最受重视。 如今看来，他们彻底想错了。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萧辰华白日在郑巍那儿受了气，晚上调侍卫杀郑巍，结果被她反杀。 郑巍恨她一再挑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跑到总督府杀了萧端，让萧辰华再无依仗。 他们原以为高人恐吓萧辰华是临时起意，谁知她才是主因。 萧家所有祸事的主因。 第1650章 大儒师(35) 王树生没听清，“表嫂，你说什么？” 凤夫人：“没什么。郑巍和萧辰华的对质，想必又落空了？” 王树生遗憾地道：“是呀。” 他还挺想看两人对决呢。 凤夫人又道：“我有位老友姓裴，眼下正住在你们书院里，你见过他么？” 王树生：“见过。” 那位老太爷时常带着他孙子在书院后山遛弯，去校场时都能看到。 凤夫人：“郑巍也见过他？” 王树生：“也见过。郑巍找掌院大人主持公道那日，他还帮郑巍说过话呢。” 凤夫人笑道：“我这老友是位热心肠。” 很好，合上了。 她果然认得老裴，而且还记着他帮过自己。 所以，她杀萧肃，真的只是想还老裴一个人情？ 她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里，想必是当晚去杀萧翊，发现萧家大宅儒家之力激荡，顺便过去看一看。 这一看，萧肃就没了命。 嗯，只能怪他命不好。 一旁王夫人这会儿才定下神来，颤声道：“死了那么多人，多大的怨气啊！这书院不能去了！树生，咱们退学！” 王树生翻个白眼，“退什么学？娘，您别添乱！死人的院子已经铲平了，我们掌院大人请了许多名师，要在那儿举办讲坛，各大书院师生都能去听讲！放心罢，我儒家浩然正气，可退世间邪祟！” 儒家弟子，不拜神不怕鬼，只敬圣人！ 凤夫人也道：“表姨不必忧虑，十日讲坛过后，什么怨气都没了。” 王家母子齐问，“你怎知是十日？” 凤夫人莞尔一笑，“因为桑掌院也邀请了我。” 实际上并没有。 但没关系，一张邀请函她还是能要来的。 王树生与有荣焉，喜道：“那真是太好了！” 他要告诉所有认识的同窗，凤大儒是他的表嫂！ 凤夫人心里也是感慨不已。 谁能想到，高人竟是个小姑娘！ ——虽然也有可能不是郑巍，而是郑巍背后有人，但不知为何，她直觉那个人就是郑巍！ 现在想来，这三起命案确实不像老辣江湖客做出来的。 杀了人就没下文，没有任何后续的图谋，任凭萧家和朝廷博弈，这不正是小姑娘单纯稚嫩，顾头不顾尾，没有下一步打算么？ 儒家之力很强，心智却不成熟，很符合那个年纪的行事风格。 但这是她知道真相后的倒推。 如果不是今日表弟这番话，揪光她所有头发她也想不到事情竟是这样！ 她都想替萧翊、萧肃、萧端叹一句，死得好冤啊！ 跺一跺脚江南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不是死于政敌谋害、不是死于仇人刺杀，只是因为萧辰华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他们等于是帮萧辰华顶了雷。 事前如果知道，他们可能会砍下萧辰华的头，送给郑巍当球踢。 老白、老裴都以为这其中有大阴谋，若知真相，定会惊掉下巴。 事情的起源，原来那么简单，简单到匪夷所思！ 这次回家，她要好好教养儿女，不可仗着她在外胡作非为，踢到铁板可就晚了！ 萧家就是前车之鉴！ “对了，萧辰华为何指使人诽谤郑巍？” 这是凤夫人最后一个疑问。 王树生：“我们也想知道，可她们迟迟没能对质，谁也不敢去问萧辰华。” 倒是问过陶印红、程蝴蝶、许月心等人，但她们也不知道。 萧辰华对郑巍的恶意，似是突然而生。 凤夫人浅笑，“表弟，郑巍姑娘好生有趣，你能介绍我们认识么？” 她要去问问，她小小年纪怎会那般厉害，是不是娘胎里就开始学？ 如果是的话，她赶紧怀一个。 王树生：“不能。” 凤夫人：“......为何？” 王树生摸着头，淳朴地笑道：“因为她不认得我。” 她不认得你？！ 王夫人一手捶胸，一手拉凤夫人，“你看你看，我迟早被他气死！” 说了人家一箩筐好话，又是欣赏又是佩服，结果人家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敢情他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这样下去，何日才能娶上媳妇！ 咦？等一等！ 郑巍不认得他，这是好事啊！ 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谁敢娶！ 王夫人由怒转喜，又由喜转忧，“不许跟她说话，不许靠近她十步以内，听到了么？” 王树生：“娘，您莫无风生浪！” 他有预感，郑巍迟早会和他成为好朋友。 因为他们都心有正义！ 七杀还不知马甲已掉，每日正常上下课。 无论她在哪儿，总有很多人偷看她，目光都是又害怕又好奇。 001很得意，“宿主大人，你现在是琅嬛书院顶级流量，桑老头都没你有面儿！” 若她愿意，还能成为江南顶流，甚至天下顶流！ 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松杀死两任总督，以及总督家的一位长辈、一千多暗卫。 七杀：“这面儿送给你，你要不要？” 001：“要！” 七杀：“滚！” 这日，她正在风斋温书，施雯春跑进来，急道：“巍巍，不好了！萧辰华和何川行订了婚！” 七杀发自内心地道，“这是喜事呀，我要送他们贺礼！” 终于等来了，离完成原身心愿又近了一步。 施雯春想哭，摇晃着她道，“何川行是顺亲王世子！” 七杀：“江南明珠配亲王世子，门当户对，好姻缘！” 施雯春：“......你是不是压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七杀：“意味着什么？” 施雯春沉痛地道：“意味着萧辰华又有了靠山！巍巍，这次你真的危险了！” 萧家本就是庞然大物，再加上皇权，谁能扛住？ 001：“哈哈，小施姑娘，宿主大人最不怕的就是靠山！” 七杀：“靠山是会倒的。” 何川行暂时不能倒，那么，顺亲王？ 施雯春还在各种担忧，七杀已经将神识投向京城。 不一定立刻杀，先探探路。 第1651章 大儒师(36) 新任江南总督名叫萧竑，是萧辰华的堂叔。 但琅嬛书院关注的并不是这件大事，而是萧辰华与何川行订婚，且何川行还是顺亲王世子。 说起来谁不羡慕萧辰华。 疼爱她的大伯父没了，大家以为她不能像以前那般风光，没几天亲生父亲上位。 父亲没了，大家觉得她要落魄，又得了门贵亲。 顺亲王深得先帝宠爱，赐他世袭罔替。 也就是说，只要不犯下谋反大罪，顺亲王府世世代代都是亲王爵。 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子子孙孙的尊荣都有了保障。 与未来的顺亲王妃相比，区区总督之女算得了什么？ 萧家或许在向下走，但萧辰华本人走的是上坡路。 每一次眼看她要倒霉，她都能重新站到更高处。 这是什么天降好运？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而且，何川行本就气度不凡，哪怕不是顺亲王世子，也是丰神俊逸的好儿郎！” “谁说不是呢！他就算只是商贾之子，我也愿意！” “哈哈，不知羞！你愿意也要他看得上！” 几名女生在花廊里背书，也不知谁先提起此事，书也不背了，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一人忽道：“不过，要是换成我的话，宁愿不要这门贵亲，只要大伯父和父亲都好好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萧辰华的姻缘是用大伯父和父亲的命换来的？” 那女生忙道：“不是不是，我胡言乱语，信口开河！” 她的好友喃喃道，“但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挺邪乎！” 萧辰华的大伯父不死，父亲就不会当江南总督。 父亲不死，顺亲王府未必会提亲。 她听父兄说过，朝廷和萧家相互防备，若无意外，不会联姻。 另外几人捶她，“不要命了么？还敢胡说！” 有个女生急着换话题，道：“你们猜，现在最后悔的人是谁？” 众人静了静，心照不宣地笑了。 最后悔的当然是郑巍。 之前何川行常去找她，她乔张作致，矫情得很，要么躲开，要么冷若冰霜。 现在知道何川行的真实身份，只怕悔断肝肠。 从来没有机会拥有，和有机会却错过，这能是一样的感觉么？ 但后悔也晚了，人家订婚了。 有些人呐，天生就是劳碌命，登天的梯子送到面前都把握不住。 “你们在说什么？！” 施雯春从另一边经过，刚好听到她们嘲讽郑巍，气得跑过来堵人。 “没，我们什么都没说，闲聊而已！” “我有事先走，你们慢聊！” “我也有事，再会！” 女生们赔着笑，推推搡搡的分头跑了。 若论身份，自然是萧辰华高贵，未来还会更高。 但郑巍也不好惹。 得罪她的，除了萧辰华没一个有好下场。 侍琴死了，孙小梅流放了，其他人被当众处罚，许月心、吴仙儿、钱娇娇还被记了严重违纪。 那日去风斋找她麻烦的那一群，个个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现在都还没好利索。 更诡异的是，她不知对许月心、吴仙儿做了什么，两人整天垂头丧气，瘦得像鬼。 陶印红、程蝴蝶、李四娘等人，看着精神也不如以前。 总之无论是萧辰华还是郑巍，她们一个也惹不起。 “有胆说没胆认的孬种！” 施雯春想骂人，又逮不住她们，只好气鼓鼓地走了。 却说跑远的两名女生，一人凑到另一人耳边道，“我好像知道萧辰华为何针对郑巍了。” “为何？” “因为她也喜欢何川行！” “你是说，没订婚前她就喜欢何川行，但何川行喜欢郑巍，所以她让人诽谤郑巍？” “没错，就是这样！” “......忽然觉得郑巍有点可怜，她又没跟何川行怎样，却险些被毁了名声！” “你不觉得萧辰华很可怕么？以后我们离她跟何川行远点！” 换了她们是郑巍，此时只怕已经名誉尽毁，无颜见人。 不是每个人都像郑巍那么强。 何川行与萧辰华回书院那一日，引起了轰动，众多学子打着祝贺的名义前去探望。 不一定是想要攀附，更多是好奇。 此前还是普通的同窗，眼下成了顺亲王世子、世子未婚妻，感觉有些奇怪。 但没有人能想到，七杀竟然也去了。 还送上一份特别的礼物。 她的出现，让现场气氛达到最高点。 新欢旧爱同处一院，这情景，怎一个尴尬了得！ 大家都在偷看何川行。 毕竟，之前他对郑巍的倾慕和维护，很多人都看在眼里。 郑巍和萧辰华有矛盾，也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他将怎么面对这两位女子？ 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修罗场”被延伸出来的含义，如果知道，他们会跟亲友吹嘘亲眼目睹修罗场。 第1652章 大儒师(37) “这是什么？” 何川行、萧辰华的脸色都很冷。 还未成亲，两人当然不会住在一起。 这是何川行的院子，萧辰华说要欣赏他从家里带来的屏风，跟他一起回来，被前来祝贺的同窗们堵住。 她表面矜持，心里很是欢喜。 因为何川行说，像她这般雍容聪慧的女子，才是他的佳配。 对郑巍只是一时意乱情迷。 但意乱情迷也是用了情、投了意，所以，郑巍还是死了的好。 一边应付同窗，一边谋划着怎么杀郑巍。 还没等她想到办法，郑巍就来了！ 萧辰华恨不得抢过礼盒砸烂她的头。 何川行心中像有一块冰，冷得他难受。 今日郑巍若是跑来骂他或者骂萧辰华，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还会为此欣喜，因为那证明她在乎他。 可她坦然贺他订婚，就说明她对他没有一丝情愫！ 也许还高兴终于摆脱了他！ 但这怎么可以呢？事情不该是这样子的！ 七杀不理会这对未婚夫妻在想些什么鬼东西，微笑着打开礼盒。 里面是一座精美的木雕，长约两尺，高约一尺。 整体像是一片森林，郁郁葱葱，下面盘根错节，上面飞着两只纯白的小鸟，构图完美，工艺一流。 “这是哪儿买的？好生精巧！” 识货的同窗上前细看，赞叹不已。 七杀：“不是买的，是我亲手雕琢的，恭喜何世子、萧姑娘，愿两位生死与共，永不分离！” 她的每一个字，都饱含着真挚的祝福。 001：“宿主大人会让你们永远在一起，死都不分开，感谢宿主大人吧！哈哈！” 何川行略微动容，“这，你亲手雕琢的？” 这么大的木雕，又做得这般别致，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 可能在听说他订婚之后，她就开始做了。 ......雕琢的过程中，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 或许他想错了，她对他并非全然无意。 七杀：“没错，我亲手雕琢。” 很讨厌别人怀疑她的手艺。 这项技术，还是大师兄给她开蒙的，没多久她的技艺就比他还高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当时大师兄嫉妒的目光，令她现在想起来还暗爽。 做这个木雕，足足用了她半个时辰。 非如此，不能表达她的欣喜。 何川行凝视着她，“有名字么？” 七杀：“有，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诗句很美，就是不祥。 在她的理解里，比翼鸟是魂魄，连理枝是尸骨。 很适合萧、何二人。 何川行轻声道：“好诗，多谢！” 郑巍祝的是他和萧辰华，想的应该是他和她自己。 这一瞬间，他真想拥她入怀。 但他还是控制住了。 不急，为了大业，暂且忍耐！ 总有一天，他要风风光光迎娶郑巍！ 何川行亲手接过礼盒，珍而重之地放到内室。 萧辰华眼睛都快喷火了。 众同窗看出不对，纷纷找借口告辞。 七杀没走，问道：“两位何时成亲？” 何川行：“不会很快。” 他有些不忍心告诉她婚期。 萧辰华冷声道：“待我出孝，即刻成礼！” 她的心，像被虫子噬咬一样密密麻麻地疼。 七杀吃了一惊，“什么，你要为你父亲守孝？不是可以百日内热孝出嫁么？” 未嫁女为父亲守孝，通常要守三年。 她可等不了那么久！ 哎，失策了，早知这二人会联姻，她便不杀萧端。 实在要杀，也等他们成亲后再杀！ 以此类推，顺亲王也杀不得！ 否则这孝就守个没完了！ 萧辰华：“......你好像很希望我们尽快成亲？” 这种感觉很怪异。 她们不是敌对关系么？ 七杀：“想，非常非常想！” 又热切地道：“萧姑娘，觊觎何世子的人那么多，三年孝期太长！你若不想失去何世子，劝你百日成亲，现在还来得及！” 萧辰华恨恨道：“第一个觊觎川郎的就是你！” 七杀毫不犹豫地点头，“是我！” 萧辰华：...... 七杀：“你要不抓紧他，我会抢！” 萧辰华气得胸膛起伏，“你，不要脸！” 七杀语重心长地道：“何世子那么优秀，喜爱他的可不只我一个。萧姑娘，凡事迟则生变！你的父亲，定然也希望你幸福！百日成亲，方可告慰他拳拳爱女之心！” 001：“忽悠，接着忽悠！” 萧辰华：“......你为何提醒我？” 郑巍虽是个小贱人，说的话却有几分道理。 迟则生变，这也是她内心深处最大的忧虑。 她能等何川行三年，何川行能等她么？ 这三年中，勾引他的女子肯定不会少！ 皇帝虽下了赐婚的圣旨，可川郎是皇帝的亲侄子，皇帝定然向着他！ 换个侄媳妇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七杀表情诚挚，“因为，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我希望你们相亲相爱，生同衾，死同穴！萧姑娘，我言尽于此，你自己考虑！” 说罢潇洒离去。 001：“呵呵，这就不懂了吧？把你们锁死，报起仇来才痛快！” 何川行无语，十分无语。 他就在现场，可萧辰华和郑巍好像都看不见他。 何时成婚，不是该由他来决定么？ 这两人怎不问问他的意见？ 郑巍还说会抢他，令他心跳快了几分。 ——她们能相处得这么融洽，也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这是一件好事。 第1653章 大儒师(38) 001担忧地道：“宿主大人，他们会百日成亲么？” 七杀：“不知道。” 但问题不大，他们如果不愿意，那她就采取武力手段，确保他们愿意。 刀架在脖子上，她不信他们还敢说不。 反正这婚必须得成，还得尽快成。 然后他们就可以去死了，萧家、顺亲王府也可以上路了。 成婚那一日，定是他们最相爱的时刻。 001习惯性拍马屁，“宿主大人威武！有件事情很奇怪，萧辰华怎么不怕你呢？” 别人不怕，合理合理。 萧辰华不怕就不对了，一千多暗卫是她派来的，全死在宿主大人手中，还丢回她院里。 她就不会产生联想？ 七杀：“因为她没什么想象力。” 萧辰华大概和桑太余、裴沧海等人一样，认为暗卫是被杀死萧端的高人顺手杀的。 事实也基本如此。 但她心里看不起郑巍，怎么能想到那高人是她？ 001：“哈哈，她确实没啥想象力，没有本系统一半的机灵劲儿！对了，你给他们多少时间？” 七杀算了算，道：“一个月。” 明日，琅嬛书院举办的讲坛就开始了，一共十日。 这十日内她会很低调，也不允许任何人扰乱这一盛事！ 这是她欠书院的。 多出来的二十日，是给讲坛余韵留出来的时间。 也是她给何川行、萧辰华的小小优惠。 桑太余最后一次审查所邀大儒的名单，盯着几个名字，许久未能移开目光。 唐督查：“掌院大人，有何不妥？” 桑太余轻叹一声，“没有。讲坛各项事务都准备好了么？” 唐督查：“准备好了，绝不会出差错！” 桑太余也只是随口一问。 庆善办事，他放心。 唐督查难掩兴奋，“掌院大人，有韩季子、岳平阳、刘蒙、孟奉天、姚溪影等大儒的加入，此次盛会必将名扬天下！” 他已找好数十学子现场速记，然后再将大儒们的妙论工整誊抄，付印成册！ 琅嬛书院之名，必然更上一个台阶！ 桑太余微笑，“不错，都是为了书院。好了，你去忙罢！” 唐督查告退。 桑太余在小院里围着枣树慢慢转圈。 庆善若是知道，还有三位大儒师参与，只怕会高兴得晕过去。 世人皆知，大儒师不轻动。 朝廷出面，也未必能让他们同赴一个讲坛。 从这个意义来说，琅嬛书院荣幸之至，他桑太余也荣幸之至！ 但有句话说得好，小庙容不下大佛。 裴沧海参与，还能说是与他交好，看在他的面子上。 白竹青非要来书院借宿，是为了什么？参与讲坛又是为了什么？ 还有凤扶摇，主动派人来说钦佩他的学问人品，要共襄盛举，硬是要走一张邀请函。 ——他咋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学问人品能让她钦佩？ 世上仅存的三位大儒师中，凤扶摇时常语笑嫣然，看着最好说话，其实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他们三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琅嬛书院有什么吸引他们的？ 别说是他，他不信。 桑太余想到天黑也没想明白。 次日天微微亮，琅嬛书院便院门大开，迎接讲学的大儒，以及众多听学的儒家弟子。 各书舍高挑俊秀、长相出众的男女学生被选为引导，候在门口，等着引领一波波来宾前往讲坛。 以原身的外形条件，七杀本来也会被选中。 但没人敢选她。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她现在也算一号人物了。 一大早，她就和施雯春来到讲坛附近，找了个靠前的位置。 没有椅凳，只有一张张凉席。 就连讲学的诸位大儒名师，也没有特殊待遇，只能席地而坐。 七杀跟施雯春一坐下，周围立刻空出一大片。 施雯春：“......太过分了，我们又不是瘟疫！” 七杀：“不必在意，坐得宽松点不好么？” 施雯春感叹，“巍巍，你的心胸真是宽广！” 001：“......你认真的吗？这是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 萧翊萧肃萧端，还有一千多萧家暗卫尸骨未寒！ 七杀：“怎么，难道我的心胸不宽广？” 001忙不迭地道：“宽宽宽，像太平洋一样宽！” 亲娘咧，它敢说真话么！ 四周忽然一阵骚动，七杀还以为大儒们来了，回头一看，是萧辰华与何川行。 两人稍一张望，竟然向她这边走来，估计是想跟她坐在一起。 ......这怎么行？ 到时候同窗们都忙着看他们三人了，哪还会好好听学？ 不能让任何人扰乱盛会！ 七杀低吟，“黄师塔前江水东，春光懒困倚微风！” 何川行脚步一顿，一阵困意涌上心间。 他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昨晚他想了许多事，只睡了一个多时辰，此时困倦也正常。 但真的很困，很想睡，想念散发着柏木清香的床铺。 “川郎，你怎么了？” 萧辰华担心地道。 走着走着，他忽然目光涣散，像要打磕睡。 何川行想了想，若是在听学时睡着，更丢脸。 便道：“我有些困，想回去补眠，你自己听罢。” 萧辰华：“不，我陪你回去！” 大家都在讲坛这儿，难保有人悄悄爬.床，她得跟去看着。 不得不说，昨日听了七杀那番话之后，她对何川行更不放心了。 何川行本想拒绝，可他困得很，顾不上多说，转身回去。 萧辰华急忙跟上。 等着看好戏的一众学子，也只能收回遗憾的目光。 他们走了没多久，桑太余和大儒们联袂而至。 桑太余致辞完毕，第一位登台的是岳平阳，讲的是“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这是儒家经典话题。 孔圣人在川上说出这句话后，便沟通天地，领悟出儒家之力。 因而后世之人认为这句话蕴含着宇宙万物的奥秘，有各种各样的理解。 “青春易逝，韶华难留，时光如流水。圣人尚且不敢荒废光阴，何况我等？儒家之道，绵绵不绝，纵是末学后进，也不可失了壮志！” 随着他的讲述，空中幻化出一条大河，河边还有个伟岸的身影。 伟岸身影走了几步，负手看向下方，仿佛穿越时空与众学子对视。 众人无不低头行礼。 岳平阳讲了一会儿时光的重要性，扬声道，“尔等有何志向？” 众人齐声应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志向有很多种。 但自从宋朝大儒师张载提出横渠四句，这就成了儒家弟子的标准答案。 不一定能做到，可如果连立志的勇气都没有，也不配自称儒家弟子。 第1654章 大儒师(39) 听学一日，七杀受益匪浅。 001也意犹未尽。 大儒们讲些什么，它云里雾里，有听没有懂。 但他们制造出来的种种幻像，如同一幕幕大制作高清电影，还是3d版的，看着可有意思了。 “宿主大人，咱们明天也早些来！” 七杀：“好。” 活到老学到老，学习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施雯春却听得疲惫极了，忧愁地对七杀道，“巍巍，先生们说学识如海，但我不会水，快被溺死了！” 七杀很有经验地道：“没事儿，多溺几次，就能学会游水。” 她第一次游泳时，还只是炼气期一层，不能长时间闭气，被大师兄丢到海里淹个半死，后来自然而然就会了。 施雯春伏在她肩上哀嚎。 这是安慰么？不，这分明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001幸灾乐祸地道，“来自学渣的悲伤！” 七杀：“小施不是学渣！” 001：“好好好，不是学渣，是学酥行了吧？” 痛苦归痛苦，第二天施雯春还是早早起来，赶去占座。 七杀给她带了半荷包提神醒脑的薄荷糖。 施雯春吃了一颗，感觉全身都在冒凉气，果然清醒了。 惊问：“巍巍，这种好东西你从哪儿买的？” 七杀：“从家里带来的，一直压在箱底，今早才想起来。” 其实是她昨晚做的。 施雯春感动道，“谢谢！” 巍巍肯定是见她昨日萎靡不振，为她着急，才想起还有这些可以提神的糖果。 好姐妹，就是能想对方所想，急对方所急！ 两人正说着，听到身后传来喧哗声。 001叫道：“宿主大人，一群人簇拥着何川行和萧辰华过来了！来了，越来越近！看这方向，他们还是想跟你坐在一起！真是不怕死啊，本系统佩服！” 七杀：“我有眼睛，自己会看。” 低声念诵，“渴饮茅柴不计杯，有时跌倒在苍苔！” 还是那句话，谁都别想干扰讲学，她现在是书院的保安。 卫玉宁紧跟在萧辰华身后，不知怎的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旁边两人避让不及，也被绊倒。 这两人一倒，波及的人可就多了，本来井然有序的队伍东倒一个西倒一个，七手八脚乱成一团。 “啊！” “谁绊的我？” “地怎这么滑，洒了油么？” “你们站稳啊！” 何川行走在最前面，按理说可以置身事外，可他听到声响，下意识停住脚步回头看，被几个人撞上，摔了个恶犬抢食人中黄。 那情形殊为可笑。 先到的、陆续赶来的学子们无不瞠目结舌，驻足围观。 这群人你拉我扯摔在一起，仿如陷入了泥潭。 可地面干净清爽，没有任何让人容易摔倒的物事，所以他们究竟是在干什么？ 莫非，是想用这种方式给大儒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这也不是什么好印象啊！ 已经到来的几位大儒，有的掩袖有的转身，定是在偷笑。 001：“哈哈，宿主大人你太坏了！这种名场面，将会永载琅嬛书院史册吧？” “川郎！” 萧辰华惊呼，赶紧扶他起来，“摔着哪儿？” 何川行膝盖生疼，心知肯定摔伤了。 但和疼痛比起来，难堪才是最要命的！ 他乃翩翩浊世之佳公子，言谈举止彰显着皇室子弟的仪态风姿，一言一行，都无比高贵。 当众摔倒，姿势还如此难看，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他若是皇子，仅凭这一摔，就不可能被立为储君。 况且，郑巍也在，此时正吃惊地看着他。 他再怎么有心机，也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脸皮没有城墙厚，心态也不是很稳。 在心上人面前出此大丑，只觉羞愤难当，脸皮涨得紫红，忍着膝盖的疼痛转身便走，谁也不理。 001假惺惺地叹道：“世子爷，你若不试图靠近宿主大人，什么事都不会有呀！宿主大人准备放过你们一个月的！你咋就不珍惜呢？” 七杀也是不解，“为何非要靠近我？” 001提供了一种思路，“会不会是你那一晚表现得太过通情达理，让他觉得可以坐享齐人之福？” 七杀：“通情达理也有错？” 001：“......算了咱们别说了。” 感觉跟她说不清楚，越说越是离题八万里。 萧辰华狠厉地瞪卫玉宁一眼，快步追去。 她虽然没看见，但听到别人的议论，最先摔倒的就是卫玉宁！ 这小贱人之前就对何川行暗抛媚眼，如今更是当着她的面勾引，真是找死！ 她与何川行都走了，跟班们丢了这么大的脸，也无颜留下，讪讪地爬起来各自回风斋。 卫玉宁摔得最重，又被几个人砸到头脚，疼得满脸是泪，叫了几声“辰姐”，萧辰华眼风都未施舍她一个。 她也只得哭哭啼啼离开。 施雯春咬着嘴唇，忍笑忍得一脸扭曲。 ......不管了，实在忍不住！ “扑哧！哈哈，哈哈哈！” 笑声会传染，她一笑，很多也在忍着的同窗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虽然都知道不能得罪顺亲王世子，可有些事情，不是想忍就能忍。 何川行的背影更为僵硬，走得更快，几乎像是小跑。 这个世界毁灭罢，他再也不想见人了！ 第1655章 大儒师(40) 001边笑边道：“这小子偶像包袱要是不那么重，也许还不会那么难堪。” 笑得最大声的是王树生，坐在他旁边的高金河想叫他小声点，奈何自己也在笑。 施雯春像是找到同道似的，笑着跟他们隔空点点头，问七杀，“巍巍，你见过鸡么？” 七杀：“......见过。” 无缘无故提到鸡，几个意思？ 施雯春压低声音，兴致勃勃地道：“我家庄子上抱了几窝鸡。有次我看到一窝出壳不久的小鸡仔去地里找食，下田埂时就是这样，一个叠一个摔成一堆，哈哈哈！” 001：“小施姑娘，你损不损？” 王树生推一把高金河，“你看到了么？她对我笑！” 高金河茫然，“没看到。” 她是谁？谁是她？他啥都不知道！ 王树生：“你瞎呀！” 小跑过去，爽朗地笑道：“幸会，我叫王树生！” 施雯春很有礼貌，“王师兄好，我叫施雯春。” 七杀也不得不道，“王师兄好，我叫郑巍。” 001：“这不是那个谁谁谁吗？追着要处罚你们那个！难道他还没放下？够执着，本系统服了！” 王树生拱手，“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他不怎么跟人搭讪，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灵机一动，道：“今日首位登台讲学的凤扶摇大儒，是我的表嫂！” 说完跑回原位。 施雯春：“......这人有病么，专门跑来跟我们炫耀他表嫂？莫名其妙！” 有这种表弟，那位大儒也不会太正常罢？ 七杀没说话。 如果她是这个世界的土着，如果她表嫂是大儒师，大概她也会很骄傲。 但王树生不应该知道才对，这三位大儒师都没有公开身份，家人也未必知道。 大儒和大儒师，一字之差，天差地别，前者只是一种通用的尊称。 或许，他就是单纯爱炫？ 身后女生戳戳施雯春的背，小声道：“我们也被他炫耀了！” 施雯春向后靠，同样小声道：“所以他是真有病！” 今日听学的人更多，她们身边也有人落座。 这女生也是个八卦中人，小心看一眼七杀，神秘地道：“你们听说了么？何世子跟这次讲坛犯冲！” 昨日来了又回去，今日摔成这样，不是犯冲是什么？ 001幽幽道，“不，他不是跟讲坛犯冲，是跟宿主大人犯冲！” 小七杀不动萧辰华而动他，想必是因为他出事，萧辰华一定陪同。 但萧辰华若出事，他不一定陪。 看，本系统就是这么聪明！ 时辰到，凤扶摇登台，那端庄典雅的面容、洒脱自然的气度、清风拂月的微笑，立时征服了台下学子的心。 001不屑道：“呵，一群颜控党，肤浅！” 它就不一样了，它对宿主大人是始于颜值，陷于武力，忠于神识。 施雯春看得满眼冒星星，暗暗收回方才那句话。 夫家表弟奇奇怪怪，并不意味着表嫂也如此。 凤扶摇和其他大儒不同，讲的并非传统儒学，而是被某些人斥为闲书的《山海经》，言语生动，引人入胜。 她幻化出来的奇山深海、上古异兽，更是让台下众人连呼吸都轻了。 别说众学子，先生们都听得入迷。 七杀只有一个想法，不愧是大儒师，强得离谱！ 想象一下，她几句话就能具现出穷奇、天狗、凤凰、旋龟、青龙、梼杌、毕方等等，一言不合还能祭出《山海经》中各种神之遗族。 换一种更贴切的说法，好比《山海经》中封印着众多异兽和强大的种族，而她能打开封印。 这还怎么打？ 《山海经》在手，有几人是她一合之敌，天下谁敢撄其锋芒？ 或许就连裴沧海、白竹青都不是她的对手。 001好奇道：“你呢？” 七杀：“不好比较，不在一个维度。” 001：“明白了，她打不过你，并且差距很大。” 宿主大人突然这么谦虚，说话这么委婉，它有点不习惯。 白竹青和裴沧海互视一眼，目光中都有疑惑。 《山海经》乃是凤扶摇所治本经，她以此经晋阶大儒师。 但琅嬛书院在江南虽小有名气，放到天下间却只能算二、三流。 一流的书院，都在孔圣人故乡。 她一来就讲《山海经》，会不会太看得起琅嬛书院了？ “......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 讲到这儿，凤扶摇看向台下，笑问道，“哪位学子想亲身体验山海奇景，异兽遗族？” “我！” “学生愿意！” “凤先生，看我看我！” 众学子争先恐后踊跃报名，七杀也不例外，右手举得老高。 亲身体验《山海经》，谁不想？ 书院本没有举手的先例，但见她举起手来很是显眼，大家便也跟着举。 王树生一咬牙，内举不避亲，高声叫道：“表嫂，选我！” 周围诸生无不报以鄙视的目光。 最烦那些拉扯裙带关系的人！ 王树生既惭愧又骄傲，俊脸通红。 然而凤扶摇没看他，摇指七杀，“那位学子，请上台！” 王树生石化。 高金河：哈哈哈！ 第1656章 大儒师(41) 七杀整理一下儒袍，脚步轻快地走上台，施礼道：“凤先生，学生郑巍！” 凤扶摇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微微颔首，温声道，“你胆子大么？” 七杀：“大！” 以前就大，现在更大了。 凤扶摇，“好，去罢！” 七杀只觉眼前景色转换，似是身处于一处旷野之中。 凤扶摇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大荒之中，有人方齿虎尾，名曰祖状之尸。” 随着她的描述，七杀看到一个奇怪的人，半蹲着从不远处走来，一摇一摆，人身虎尾。 更怪的是，他还将虎尾咬在嘴里，因而可以清楚看到他的牙齿每一颗都很巨大，方方正正，撑得他的脸型也是四四方方。 他似乎也对七杀感到好奇，放开虎尾，比划着说什么，声音尖利。 七杀一句也没听懂。 001倒抽一口凉气，“我x，别人是3d投影，她这是全息互动啊！” 七杀深以为然。 但一人一统并不知道，她的这种真实的体验感，除了裴沧海和白竹青，众人都发现不了，他们看到的只是3d投影。 仅仅如此，已经令人沸腾了。 白竹青：“......她要干什么？！” 裴沧海：“......出风头！” 白竹青断然否认，“不可能，她不是二、三十岁，是四十岁！” 裴沧海：“那你说是为什么？” 白竹青：“......不知道！” 凤扶摇仿佛听到他们的谈论，挑眉一笑，抛给他们个“不要大惊小怪”的眼神，继续山海之旅。 她的想法很简单。 想要请郑巍传授经验，就必须展现诚意。 这就是她的诚意。 其一，将所治本经坦露于郑巍眼前，主动奉上命门。 其二，让她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能做些什么事。 作为交换条件，郑巍若有需要，她绝不推辞！ 她也不怕郑巍祸国殃民，因为儒家立足于人，心胸狭窄、对世人抱有恶念者，悟不到多少儒家之力。 儒师及以下，或许还能鱼龙混杂、鱼目混珠。 但达到大儒师之境的，都已悟道，且不管性格如何，做事方式如何，这道必与守护苍生有关。 郑巍超越大儒师，理应更纯粹。 又近距离接触了青丘九尾狐、黑齿之民、女丑、三青马之后，凤扶摇讲到大荒西经。 “有神十人，名曰女娲之肠，化为神，处栗广之野，横道而处。” 茫茫荒野，十位女子斜躺在野花编织成的长椅上，彩衣广袖，缥缈美丽，或以手支颊，或轻摇团扇，全都姿态娴雅。 看到七杀，齐齐起身施礼，声音清越动听，“得见君子，幸甚！” 七杀回了一礼，发现她们的容貌分毫不差，细看还有点像凤扶摇。 可是，“女娲娘娘不长这样。” 既然叫女娲之肠，就也是女娲娘娘的分身，应该长得像她才对。 “嗯？” 十女一起抬头，目露困惑。 这其实是凤扶摇在困惑。 什么叫“女娲娘娘不长这样”，这语气，像是她见过女娲娘娘！ 001：“......糟糕，宿主大人，你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七杀想收回也来不及，而且她情不自禁想起了女娲娘娘的容颜。 然后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十女的脸慢慢变化，最终定格成女娲娘娘。 刹那间，凤扶摇感觉到女娲之肠力量暴涨！ 原先她是涓涓溪流，现在她是惊涛骇浪，一脚一个白竹青，一拳一个裴沧海！ 哈哈，好强，她喜欢！ 但凤扶摇刚开始狂喜，就见十女面容崩碎，化为空白。 身体衣物都还在，只是没有了脸。 那庞大的力量也只剩十之二三，好在稳定下来了。 ......就知道天上不会掉大馅饼！ 不要紧，小馅饼她也爱得不行！ 凤扶摇吸气又吐气，不断告诉自己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不能贪心，绝对不能贪心！ 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本来是这样想的：先请郑巍指点自己，再经过漫长时间的研习，最后才顺理成章地增强儒家之力。 现在好了，人家一步到位。 什么指点、修习全都不用，直接给儒家之力。 虽然不知道郑巍是怎么做到的，但要是再不满足，就有点蹬鼻子上脸了，她会唾弃自己！ 果断收了幻象，扬声道：“诸位先生，诸位学子，凤某忽有所感，欲闭关参悟，先失陪了！” 她要好好参悟，悟不透不出门！ 转身看向七杀，深施一礼，“学无前后，达者为先，多谢郑小友！” 一刻也等不得，吟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和这句诗的共鸣程度很高，话音一落，整个人腾空而起，须臾没了身影。 大家看看她远去的方向，再看看台上的七杀。 面面相觑，一片肃静。 每个人脸上都有很多小问号。 七杀无辜地回望大家，虽然她也是当事人之一，可具体发生了什么，她确实说不清。 王树生：“......我表嫂回我家去了。”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像是打破了无声魔咒。 桑太余轻咳一声，道：“凤大儒定是被郑巍无意之中启动灵机，这也是常有的事。郑巍，你先下去罢！” “是！” 七杀跃下高台。 001：“掌院大人真好，特意帮你解围。不像某些人，事情是她闹出来的，她还插翅就飞，不管别人死活，以后不跟她玩！哼！” 七杀没空理它。 这个世界真是太敏感了！ 幻化出神明的真实相貌，力量居然就能得到加持！ 那她如果画出封神世界那一干旧识，不是又有了很多外挂？ ......可她外挂已经够多了，真心用不着。 而且，这世界似乎有某种规则，禁止神明，只尊圣人。 凤扶摇随意想象女娲之肠的模样，可以，加入自己的外貌特征，也可以。 但真正的女娲容颜不能出现。 一旦出现，就会被迅速抹除。 并不是这个世界承载不了女娲娘娘的真容，而是这个世界不允许！ 七杀有种直觉，此界藏着大秘密。 第1657章 大儒师(42) 凤扶摇于讲学时顿悟，将本次讲坛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不管是讲学的大儒还是听学的学子，全都深受鼓舞，对这件事情投入了极大的热情。 每个人都期望着奇迹再一次发生。 七杀成为书院最受欢迎的人，所有大儒讲学时都喜欢点她名，或是请上台对答一番，或是让她阐述自己的观念。 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她能启发凤大儒，兴许也能启发自己。 同窗们此前对她敬而远之，现在想方设法跟她拉上关系，希望她能给自己带来好运。 有人总结了她这一阵的种种事迹，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郑巍运道逆天！ 好运气，也是会传染的哦！ 001：“宿主大人成了吉祥物，哈哈！” 施雯春又得意又鄙夷，“嘁，一群唯利是图的小人！” 这日轮到裴沧海讲学，讲的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授课效果虽然没有凤扶摇那般酷炫，质量也很高，众学子听得津津有味。 他也点了七杀上台，“郑小友可有妙解？” 七杀：“无。先生高论，令学生茅塞顿开。” 术业有专攻，她一个剑修，哪有本事跟裴沧海这种专业人士论五经？他已经讲得够好了！ 关公面前耍大刀，出丑的只会是自己。 裴沧海看了她片刻，忽道：“郑小友，是你么？” 很多事情实在太巧，他不能不多想。 本来不敢肯定，可凤扶摇对她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没有想错。 小凤比他和老白聪明。 七杀：“......是。” 裴沧海一笑，感慨道，“真是英雄出少年！” 天赋是世上最不公平的东西！ 有人碧玉年华，便得窥大道。 有人皓首穷经，也不得其门而入。 他也是多少人称赞的奇才，从小被人羡慕嫉妒。可跟郑巍一比，就如萤火之光，怎敢与皓月争辉？ 她才这丁点年纪，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而他垂垂老矣，就算看到路，也未必还能走上去。 不过，朝闻道，夕死可矣！ 裴沧海并未惆怅太久，小声道，“郑小友可有教我？” 凤扶摇得了那么大的机缘，他也不能空手而归。 七杀：“......没有！” 她杀萧家三人用的是本源之力，想教也教不了。 凤扶摇能有收获，纯属意外。 裴沧海不死心，“真的没有？” 七杀：“确实没有！” 裴沧海也只好让她下去。 等到白竹青讲学，讲的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又把她叫上来，“郑小友，何为天下之忧，何为天下之乐？” 这问题，角度颇刁钻，也颇深刻。 范文正公这种伟大的情怀，令人敬佩。 提到这一句时，大家关心的通常是怎么才能做到，白竹青却回归本质。 即，你想为天下百姓做事，也得先弄清楚天下百姓忧的是什么，乐的是什么，不能自己想当然。 一千个读者眼中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百姓的喜乐忧愁也并不相通。 要想说明白，得费好一番唇舌。 七杀：“......学生愚钝，请先生赐教。” 反正她就是个工具人，白竹青也不会指望她有什么精辟见解。 果然，白竹青只是拿她开场。 见她答不上来也不生气，洋洋洒洒讲了半个多时辰。 七杀一脸麻木地坐在他身旁。 ......你讲你的，咋不让我下去呢，让我扮演你书童？ 好不容易，白竹青喝茶润嗓，七杀刚想趁机告退，就听他道：“郑小友，敢问你如何启发凤大儒？” 七杀：“不知，学生也懵懂。” 白竹青：“未曾启发裴大儒？” 七杀：“未曾，学生惶恐。” 白竹青沉吟，“那你能启发我么？” 七杀：“......抱歉，学生不会。” 白竹青遗憾地一挥手，“退下！” 001：“哈哈，老白真傻，老裴和小凤都知道了，就他不知道！” 七杀施完礼，转身走下高台。 快走完台阶时，忽然心生警兆。 猛然回头，就见白竹青紧紧盯着自己。 他的眼神很奇怪，交织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一种是森寒的杀意，仿佛和她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另一种是茫然，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何恨她。 短短数息，第一种就站了上风。 七杀微微偏头凝视白竹青。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战就战，谁怕谁！ 先打死再说！ 两人目光相撞，看得周遭众人心理不适，一阵尴尬。 若是年貌相当的少年，还可说是含情脉脉，你们这算什么？！ “老白！” 还是裴沧海看出端倪，边叫边跃上台，挡在两人中间。 两位大儒师全力开战，后果不堪设想！ 何况郑巍还超越了大儒师！ 他急出了一身冷汗。 白竹青转头看他，艰难地吟道：“镇压山川，辉腾今古！” 念完一掌拍向胸口。 那手掌似是有镇压山川的力量，硬是把他自己给拍晕了。 好在裴沧海给力，在他倒地之前快步接住。 001：“......宿主大人，想杀你的是他，宁愿把自己打晕也不动手的还是他，这究竟怎么回事？本系统都懵了！” 七杀也懵，“你问我，我问谁？” 到底唱的哪一出啊！ 第1658章 大儒师(43) 桑太余不愧是能当掌院的人，见惯了大场面，白竹青的这点小意外，很快被他以“白大儒积劳成疾，突发急病”为由遮掩过去。 于是讲学继续进行。 唯一的影响是大儒们更注重保养身体了，随身携带各种急救药丸，并且提醒自己多休息，不可过于劳累。 学子们唏嘘一阵，叹几句年纪大了容易生病，也不再提起白大儒。 但七杀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便学也不听了，找到白竹青借宿的客院。 平白无故就想杀人，总得给个说法吧？ 裴沧海正照顾着他。 “郑小友，我知道你很疑惑，其实我自己也很疑惑！” 白竹青在裴沧海的搀扶下勉强坐起身，“当时我目送你下台，想着年轻真好，忽有一个念头不知从何而来。” 七杀：“什么念头？” 白竹青一字一句道，“你将为祸天下，灭绝苍生！杀你，是我该行的道！” 七杀：“......可是我根本没有呀！” 什么为祸天下灭绝苍生，说反了吧？ 她是好人，都救了好几个世界了！ 是哪个刁民在污蔑她？ 白竹青：“我知道你没有，所以，我镇压了自己！” 也亏得老裴叫醒他，否则他可能真对郑巍动手。 那可就糟了。 郑巍无辜惨死，他也过不了自己这关，心境必然倒退，难以维持大儒师之境。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在算计他？！ 竟然能迷惑大儒师的心智，端的厉害！ ——会不会是那个引动星辰的高人？ 应该是！ 除了那高人，他想不出别的人选。 这事儿必须得让郑巍知道，万一那人也想害她呢！ “郑小友，我跟你说，有一个人神秘莫测，萧家三人......” 裴沧海实在不忍他蠢下去，出言打断他的话，“别说了！那个人就在眼前，就是郑巍！” 白竹青：“......嗯？！” 七杀礼貌地点点头，“没错，就是我。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尽管出招，你伤不到我，你们都伤不到我。白先生，好好休息！” 白竹青目瞪口呆，大张着嘴看她走出去。 半天才道：“老白，你和凤夫人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裴沧海凉凉道，“我们可没你这么蠢。” 他们都伤不到她？ 好嚣张，好霸气！ ......而且很可能是实话，叫人不得不服。 七杀走出客院，慢慢散步回风斋。 大家都去听学了，书院里很清静。 001义愤填膺，“本系统一定要查出是谁在害你，到了那一天，本系统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满清十大酷刑轮流来一遍，老虎凳，辣椒油一个不少！” 七杀：“你也就能过过嘴瘾。” 指望001？她还没疯。 001：“......人艰不拆。” 七杀：“你不是人。” 001抱头自闭去了。 七杀心念一动，忽然想到南宫亮。 虽然过程不同、方式也不同，但这次事件和南宫亮那次何其相似。 白竹青是莫名有了念头，南宫亮是莫名有了力量。 有人从那么早就开始图谋她了？ 不，不一定是人。 那次她神识覆盖全天下，也未找到仇敌。 七杀想到一种可能，抬头看天。 是你吗？尊敬的天道大人！ 我们没什么过节，你这样可就失礼了哦！ “喂，小智障，咱们有嫌疑人了，你不是要上满清十大酷刑么？” 001心说莫挨老子。 对天道行刑？它还没活够！ 钻到大黑屋里坚决不说话，假装自己睡着了。 “郑巍！” 有人隔着长廊叫她。 七杀一看，是萧辰华，“有事么？” 萧辰华招手，见她无动于衷，并不过去，只好走过来，板着脸道，“我们决定下月十五成亲。”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怕夜长梦多，家里也怕。 因而她稍微透露有人纠缠何川行，长辈们就提出百日内成亲。 她娘还说，守孝在心，只要她心里记挂着父亲，不必拘泥于古礼非要守满三年。 何川行也希望她早日过门。 这几日，他对她温柔体贴，款款深情。 她心里很是甜蜜，看郑巍都觉得顺眼三分。 至少郑巍敢承认觊觎何川行，不像卫玉宁、钱娇娇等人，一有机会就往何川行身边靠，还打着她的名义，恶心极了。 要不是川郎说书院在办讲学，不宜生事，她早弄死她们。 郑巍也得死，虽然川郎说只爱她一人，但她感觉得到，郑巍在他心里是特别的。 特意来告知她婚期，是先叫她死心。 七杀微笑，“是么？恭喜恭喜！” 总算有了件好事。 萧辰华扯扯嘴角，“到时来喝一杯喜酒。” 七杀：“一定一定！” 就是你们不请，我也会去的。 萧辰华：“......你不难过？” 别人的嫉妒，于她就像锦上添花。 若是没有，衣裙就不够华丽，心情也不够愉悦。 也显不出她的独一无二。 七杀：“难过什么？哦，难过，怎么不难过呢？不过，你们才是天定的姻缘！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拆散你们，包括我自己！” 萧辰华再次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瞪她一眼，自回何川行的住处。 第1659章 大儒师(44) “薇薇，你去哪儿了？” 何川行膝盖上绑着治伤的细麻布，坐在院里看书。 萧辰华一扬手上鲜艳的月季，娇嗔道，“你院里这些花都不好看，我去我院里剪了些给你插瓶。” 何川行微笑，“薇薇就是细心。” 萧辰华顿了顿，道：“回来遇上郑巍，她又问我们什么时候成亲，我就告知她了。” 何川行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告知便告知，不是什么大事。” 萧辰华心里浮上一丝怪异的感觉。 川郎摔倒的当天，脾气极为暴躁，甚至还吼了她。 她也理解他的心情。 向来优雅从容贵气十足，突然在众人面前出这么大的丑，一时恼怒也在情理之中。 第二日他就恢复了正常。 但正常得过了头。 头天晚上还觉得当众摔倒很严重，严重到再也无脸见人的模样，睡一觉就说这只是小事，不需要放在心上。 她惋惜他受了伤不能去听学，他也说是小事。 之前他分明很在意郑巍，不想提到婚期让她伤心，现在又说“不是什么大事。” ......那什么才是大事？ 而且他看她的目光，也与前几日不同了。 前几日温柔中带着疏离，这会儿却像是和她相恋相守多年，情意绵绵，自然而然。 按理说她该欣喜。 可欣喜之余，又有些不安。 或许是因为，有时候他的目光太过于幽深，神情太过于淡定。 这种万事尽在掌握中的淡定姿态，她只在大伯父萧翊身上见过，那是久居人上、位高权重才能养出来的，需要时间和权力的滋润。 她父亲都没有。 少年郎的青涩，也似乎从他身上褪尽了。 一次小小的挫折，能让人有这么大的改变么？ “愣着做什么？来！” 何川行示意萧辰华坐到自己身旁，柔声道，“薇薇，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郑巍，我注意到她，是因为一个误会。你也别问这误会是什么，总之你记得，郑巍只是微不足道的过客。” 认错救命恩人什么的，不适合在这时说。 萧辰华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看似温婉豁达，实则狠辣阴毒。 若知此节，定会觉得郑巍冒充自己，怒火中烧地去找她麻烦。 那么上一世的事情就有可能重现。 郑家覆灭，郑巍身死，帮助她的同窗、先生也受了连累。 就连桑太余，也因为替郑巍出头而遭受萧家的打击，远避他乡，当了个普普通通的启蒙先生。 这其实也是小事。 可这些小事发生时，西北狼王暗中招兵买马，策反朝臣，最后还高举反旗，攻下了诸多城池！ 所以，这一世他不能被江南这些小事绊住脚步。 因而最好不要让萧辰华知道她曾救过他，而且他还认错了人，免得横生枝节。 尽早和萧辰华成亲，让她坐镇江南，他则去西北会一会狼王！ 他得天眷顾重活一世，等于有了先知之能，不信这次还会败！ 萧辰华：“川郎，你，你真的不喜欢郑巍？” 究竟是什么误会？她很想知道！ 可他让她不要问，作为一个体贴入微的未婚妻，她怎么还能问出口呢！ 何川行握住她的手，专注地看着她，“我只喜欢你。” 萧辰华本就爱他，哪受得了他如此深情的眼神，身不由己地靠在他肩上，喃喃道，“你别骗我！” 何川行揽住她，叹道：“辰儿，我骗谁都不会骗你。” 他曾跟萧辰华决裂，萧辰华也曾怨他恨他，反目成仇。 可最后陪他一起死的，还是萧辰华。 他宠爱的月妃、莲妃、慧妃、玉美人，早就跑了。 偌大的宫殿里，地面上铺满了易燃的丝织物，还倒了几盆油脂。 她绝望地说，“川郎，不能与你同生，我愿与你共死！” 他抱紧她，抛下手里的火把，瞬间烈火熊熊，两人陷入火海。 很疼。 疼了很久很久。 再睁开眼睛，忽然回到了十八岁，他还在琅嬛书院。 那一刻他哭了，感恩上天！ 萧辰华有很多缺点，品性也不好，严格来说是个坏人。 可她爱他，愿意陪他死。 他也许无法回以相等的爱意，但他会宠她一辈子！ 荣华富贵、地位权势，她要什么他给什么。 她想杀郑巍、郑家，等大业定下，也可以让她尽情杀。 他对郑巍的那一点点动心，早就忘怀了。 他也不怕被人骂为昏君。 “辰儿，我们的目光不妨放远一点，不要只盯着书院，只盯着江南。” 萧辰华不解，“那要盯什么呢？” 何川行傲然笑道，“天下！” 重生之后，有件事情让他很是惊喜。 萧翊萧肃萧端竟然死了！ 死得好，再也没人能制衡他！ 现任江南总督萧竑就是个绣花枕头，不值一提，他可以快速掌控江南，快速前往西北，趁狼王羽翼未丰提前除之！ 无论是谁杀的萧家三獠，他都要说一声多谢！ 若有可能，他还想跟这位义士合作。 上一世，他被这三个老贼辖制得好苦！ 第1660章 大儒师(45) 讲学十日，琅嬛书院讲坛圆满收官。 桑太余最初的目的，只是想让儒家浩然正气镇压凶煞之地，学子们经过章台院旧址时不感到害怕。 结果好得出乎他的预料。 不但最初的目的达成，还因凤扶摇现场顿悟，书院大大扬名。 而且，或许是受了此事激励，几乎所有讲学的大儒都拿出了看家本事，讲得深入浅出，鞭辟入里。 很多见解论调，他听了都觉新鲜。 第一版五万册“琅嬛书院庚寅年讲学集”很快就售罄，又加印了十万册。 可以想象，明年的生源会更多。 从先生到学子，全都精神振奋，走路带风。 萧家一千多侍卫死在书院的阴霾，彻底一扫而空。 “总算是过去了！” 背着人时，桑太余如此感叹。 在唐督查、杨主使和众先生面前，他胸有成竹指挥若定，实际上也没那么有把握。 七杀也放下了心。 这事是她思虑不周，若是学生们怕鬼，不敢留在书院，吵着要退学，那她罪过可就大了。 还是桑掌院有办法。 “郑巍，有人找！” 这天上午刚下课，就见守门的杂役跑来。 “谁呀？” 七杀问道。 杂役：“说是你的家人。” 这位是书院现下最火热的学生，他可不敢怠慢，一听说是找她的，赶紧进院通传。 七杀微怔。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没有见过郑家人。 并非原身与家人有什么隔阂，而是琅嬛书院在南都城外，郑家却在宁城，相距四百多公里。 在没有汽车高铁飞机的年代，这距离可不算近。 因而原身都是农忙假、年假才回家，这两次假期就相当于现代的寒暑假，每次都放两个月。 若无大事，郑家人也不会来书院找她。 跟着杂役走到书院门口，七杀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高个青年，身后有名长随，牵着两匹马。 “小妹！” “......大哥，家里有事么，你怎么突然来了？” 原身有两位兄长。 大哥郑嵚大她八岁，在家孝敬父母照管家业，二哥郑崧大她五岁，在明月书院念书。 这次来的就是大哥。 他眼中满是血丝，看起来很是疲惫，衣裳也不甚整洁。 那长随更是累得不行的样子。 七杀暗自嘀咕，这是遭遇了什么？ ......要是家被偷了，那她这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郑嵚仔细打量妹妹，发现她既没消瘦，神情也不委顿。 心下稍安，指着不远处的茗香茶舍道，“我们去那儿说。” 此时茶舍人不多，但郑嵚还是带着妹妹上了二楼雅间。 他无法容忍身上这么邋遢，让小二打水净面，又叫妹妹先出去，自己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全身打理好才叫她进来。 001无语，“宿主大人，你这大哥是不是有点洁癖？” 七杀：“可能吧。” 郑嵚喝了满满一杯茶，靠在椅背上发出舒服的喟叹，“好茶，好水！小妹，你也喝呀。” 又叫了一桌茶点，全是她喜欢的口味。 但七杀现在没有心思品尝美食，“大哥，家里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赶紧说，不要怕吓着我。 郑嵚看着她，“家里无事，有事的是你。” 七杀：“我？我怎么了？” 郑嵚点她额头，“你啊！报喜不报忧，上次的信里也只说好的，自己的麻烦事你是一句不提！” 七杀奇道：“我有什么麻烦事？” 她怎不知道？ 郑嵚目光锐利，“现在还嘴硬！那个萧辰华，是不是指使人坏你名誉？” 这事儿还是他外出谈生意，听南都城丝绸商说的。 那丝绸商的儿子也在琅嬛书院，闲聊时说起，有个叫郑巍的女学生被萧辰华欺负得好惨。 明明恪守礼节勤奋好学，硬是被萧辰华那一伙说成秉性淫贱，随意勾搭男子。 他一细问，气得暴跳如雷。 回家告知爹娘，二老也是惊怒交加，当即要来为女儿撑腰。 但他们年老体弱，骑不得快马、坐不得快船，行路太慢。 等他们赶到书院，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因此二老在家等消息，由他快马加鞭，山一程水一程的前来探望。 他知道萧家势大，可纵有泼天的权势也不能随意欺凌百姓，惹急了他，敢上京城敲登闻鼓！ 一路疾行，每晚只睡两个时辰，累得他骨头都快散了。 看见小妹无恙，才发现自己仪容不佳，赶紧清洁一番。 七杀：“......只是说了几句闲话，我告到掌院大人那儿，掌院大人已处罚了她们。” 感觉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她都快想不起来了。 001发出无情的嘲笑，“哈哈，这都哪年的老黄历了！大哥，你这消息是真不灵通！” 郑嵚不信，“流言最是难禁。小妹，你莫不是又宽我心？” 七杀心说这大哥还挺多疑，道：“这样罢，大哥你随我去书院走一趟，就知道妹妹如今怎样。” 郑嵚也想亲眼看看先生、学子们怎么对待妹妹，但是，“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去。” 001：“......大哥睁眼说瞎话！还是中午，哪里就晚了？” 郑嵚想的是自己光洗了脸，还没沐浴，几样饰品也没有佩戴。 而且精神不太好。 所以今晚好生歇息，明日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书院。 绝不能给妹妹丢脸！ 第1661章 大儒师(46) 郑嵚去书院走了几趟，欣慰地发现妹妹没骗自己。 她在这儿如鱼得水，轻松自在。 琅嬛书院从上到下、从老到少、从男到女，对妹妹都十分友善，别说找妹妹麻烦，看到她就面带笑容。 只不过，有些人笑得亲切，有些人笑得谄媚，还有些人笑得战战兢兢，恭恭敬敬。 仿佛妹妹是个恶霸，一言不合就会打人似的。 ——这肯定是他的错觉。 妹妹自幼娇弱，性子又宽厚，怎会让同窗们害怕？ 那传说中的萧辰华，似乎也与妹妹冰释前嫌了，亲自给她送来婚宴请柬，邀她去喝喜酒。 两人语笑盈盈，像一对知心好友。 陪萧辰华前来的那群女生，对他们兄妹也很有礼貌，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不敢多话。 因而郑嵚可以肯定，她们不会再毁妹妹名声。 兴许是真的受到了教训。 更让他受宠若惊的是，某日妹妹上课时，桑太余掌院竟然派人来请他！ 态度还非常温和，跟他聊了家常，问候双亲身体，又说妹妹天赋极高，书院对她寄予厚望。 在场的还有两位大儒，一位姓白，一位姓裴。 姓白的那位不怎么说话，偶尔说一句，都是对妹妹的夸赞。 姓裴的那位据说来自京城，曾为高官，一直劝他让妹妹去京城。 说是江南太小，不能让妹妹展翅高飞，京城才是她该去的地方。 她若去了，他们全家会照顾好她，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他心动了一下下，又敷衍过去，没有明确表态。 留在江南还是去京城，是妹妹的事情，得由她自己做主。 出了桑掌院的院落，郑嵚还感觉云山雾罩，迷茫懵懂。 小妹如今这般厉害，竟连掌院大人、致仕高官也另眼相看么？ ......他们郑家，是不是要发？！ 话说，娘亲生小妹的头天晚上，做了个梦，梦到一匹小马驹在宽广的草原上驰骋。 她就给小妹取乳名驹儿，小妹懂事后觉得难听，不许大家叫。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胎梦灵验了！ 小妹就是吾家千里驹！ 想到这儿，郑嵚坐不住了，给妹妹留下五百两银票，嘱咐她置办点像样的贺礼送萧辰华，带着长随起程回家。 他要回去好好修葺祖坟！ 乡下那几条路、那两座桥，也该修一修！ 有几个族人不太像话，以前他懒得理会，现在必须管。 就算不能给妹妹太大的助力，也绝不能拖她后腿！ 施雯春这几日陪着七杀，与他多有接触，还有点舍不得。 “巍巍，大哥怎就回去了呢？也不多留几日。” 跟郑家大哥一比，她大哥真是该扔的货，有时叫她小呆瓜，有时叫她地棠果。 哪像郑家大哥，把巍巍当成眼珠子，又温柔又可靠。 羡慕这种哥哥，想要。 七杀：“也该回去了。” 施雯春突发奇想，“大哥成亲了么？” 七杀：“......早就成了，侄儿已经三岁。” 001：“哈哈，你拿她当闺蜜，她想当你嫂子！” 施雯春还不放弃，“那二哥呢？” 七杀：“去年定亲。” 施雯春很失望，“哎，好儿郎都是别人的！” 七杀：“王树生也不错。”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段时间王树生常来找施雯春。 “他？傻乎乎的，又轴又犟，谁稀罕！” 施雯春嫌弃道。 要不是看他长得白净斯文，她才懒得理他呢。 七杀心说我看你也傻乎乎的，跟他配一脸。 但为了两人友谊考虑，这话她没说出口。 001不要脸地大力夸奖，“宿主大人，你可真会为他人着想，真体贴！” 七杀觉得它言之有理。 另一边，何川行跟风斋杂役阿忠说起郑巍。 阿忠其实不是杂役，而是他的侍从。 琅嬛书院对众学子一视同仁，哪怕他是顺亲王世子，也不能正大光明地带侍从，得让侍从充为书院杂役。 “郑巍若来找我，告诉她我不得闲。” 他记得这个时期，郑巍正与他好得蜜里调油。 算起来他已有好几日没去找她，那她也该来了。 若是平时，戏弄一番亦无不可。 但婚期将近，他不想出现意外，更不想因为她让萧辰华郁闷。 阿忠欲言又止，表情有点奇怪。 何川行：“有话便说。” 阿忠谨慎地道，“回主子，属下以为，郑巍不会来找你。” 何川行皱眉，“为何不会？” 阿忠：“......为何会？” 说完意识到自己语气有问题，忙道：“属下并非质疑主子，只是郑巍与主子从来没有亲近过，因而她主动来找主子的可能性很低。” 何川行半天没说话。 他重生回来，前世所有事情都记得，却没有这一世的记忆。 之前他觉得不要紧，既然是他的人生，两世纵有不同，偏差也不会太大。 现在看来，缺失的记忆有必要找回。 “阿忠，自我来到琅嬛书院，发生的所有事情你全给我讲一遍。尤其与郑巍相关的，不得有任何遗漏。” “是！” 阿忠虽感觉有些怪异，还是事无巨细从头讲起。 主子稀奇古怪的命令很多，他都习惯了。 第1662章 大儒师(47) “......好了，你下去罢！” 听完阿忠的讲述，何川行陷入沉默，许久才挥手打发他。 阿忠口里的郑巍，和他知道的郑巍截然不同。 莫非她也重生了？！ 何川行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否则解释不了她为何性情大变，儒家之力也大为增强。 他重生之后，那一世修习的儒家之力并没有消散，也带回来了，眼下处于儒师巅峰。 郑巍兴许也从死亡中得到些好处。 不行，他得会会她！ 这日午后，施雯春跟王树生去后山抓兔子，七杀一个人在风斋。 忽听一声轻响，何川行推门而入。 七杀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只差十多天了，要忍！ 提前杀他，等于前功尽弃，白费了前面的忍耐！ “有事？” 何川行盯着她，一步步走近。 七杀：“止步！” 何川行轻叹，“巍巍，你回来了！” 如此冷淡，如此果决。 这不是十六岁的巍巍，是重生后与他恩断义绝的巍巍。 七杀刚要说你废什么话，忽然心念一转，道：“嗯，我回来了。你不是也回来了么？” 何川行很是感慨，“巍巍，你我真是有缘。” 萧辰华愿意与他共死，郑巍却和他重生于世。 谁和他缘份更深，他说不清。 也许两女注定要跟他纠缠在一起。 001惊呼，“重生，又见重生！” 但仔细一想，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重生吗？ 它见得多了。 七杀证实了他重生，便没有了兴趣，“还有事么？” 管你重不重生，该死还得死。 不对！ 重生的渣男，杀起来不是更带劲儿？ 一念至此，七杀脸上多了丝笑容，何川行看得心神一荡。 等他坐上那个位子，终归是要纳妃的。 能纳别人，为何不能纳郑巍？ 郑家，他也可以保住！ 这一世萧家实力大减，若无他相助，萧辰华想灭一个家族还是有难度的。 况且，杀戮过重也有损她的声誉。 她没坐稳皇后之位，一方面是因为他厌倦了她，另一方面也是弹劾她的大臣太多。 上一世是他想岔了，在萧辰华与郑巍之间选择了萧辰华，其实他可以不用做选择，两个都要。 萧辰华雍容娴雅，郑巍清丽无双，都该是他的。 “巍巍，我欠你一声对不起！当时，我也不知道萧辰华会这么狠，后来再想挽回已经晚了，只能一错再错！” 想让郑巍与他重修旧好，必须令她放下仇恨，解开心结！ 七杀淡淡道，“没关系。” 这声“对不起”，原身不需要，她也不需要。 虚无缥缈的三个字，跟郑家的灭门之仇比起来份量太轻太轻。 何川行喜道，“你原谅我了？” 七杀几乎被他逗笑。 满门横死，自己也吐血而亡，这个凶手居然觉得郑巍会原谅？ 好大的脸！ 好错乱的神经！ 001抓住机会卖弄自己的见多识广，“这就是宿主大人孤陋寡闻了！有些小言就是这样的，管你什么仇什么恨，反正爱了就是爱了！” 七杀：“要我给你找个杀父仇人吗？” 001机灵地道：“呵呵，本系统不是人，没父亲！” 主神勉强可以算是它的父亲，但这个父亲倒行逆施是个大坏蛋，它已经弃暗投明，与祂断绝父女关系了。 要是有人能弑杀主神，它只会拍手叫好。 何川行见七杀不说话，眉间染上轻愁，“巍巍，我真的后悔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七杀：“你先成亲，然后我们再来谈这件事。” 何川行略有些激动，“你还是不信，对么？我心里一直有你的位置！上一世你去得早，不曾看见我登基为帝，但，我坐在龙椅上，也觉得很是寂寞！因为你不在！” 001：“宿主大人，他这段话的重点是炫耀自己会当皇帝！” 七杀：“我听不出来么？多嘴！” 问何川行，“你在位多久？” 何川行眼神闪烁了一下，坚定地道：“五十年！巍巍，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还是念着你！” 实际上他在位一共三年零两个月，五十年是他登基时定下的目标。 001大声嘲笑：“目光游移，闪烁不定，分明是撒谎！五十年？本系统看五年都没有！” 七杀：“在位这么久，是明君么？” 何川行听不出来她的暗讽，正色道：“若不是明君，又怎能在位五十年？” 001：“这小子真无耻！” 七杀也听得恶心，凭他这种性格也能成为明君？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何世子请回，待你成亲之后，再来谈我们的事。” “好！巍巍，这次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何川行也知她一时转变不过来，并不勉强。 第1663章 大儒师(48) 九月十五，萧辰华期待已久的良辰吉日终于到了！ 她穿上华贵的嫁衣，带着二百二十八抬嫁妆，嫁给那个她一见钟情的如意郎君。 西洋舶来的明镜照得她纤毫毕现，国色天香。 万工花轿绕城一周，厚厚的嫁妆引来无数人艳羡。 这是她最美最幸福的一天。 书院很多先生、同窗都受到他们夫妻的邀请，前来赴宴。 若是三年后成亲，她直接就进顺亲王府，但百日成亲时间太紧，来不及进京，王府在南都城置办了一座大宅，给他们暂居。 萧辰华虽觉得有些美中不足，也只能接受。 在宴席上见到郑巍时，因为已经得偿所愿，没有了以往那种烧灼心肺的妒火，心平气和地道，“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勉强多用些。” 七杀微笑，“世子妃过谦了，酒很好，菜也很好。” 唯一不好的是人。 世子妃？ 萧辰华听得飘飘然。 却见身旁的何川行给郑巍斟酒，还说，“巍巍，我们喝一杯。” 郑巍拒绝了。 何川行也不生气，还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萧辰华很熟悉这种笑容，他是在无声地表明，“你很顽皮，但很可爱，我纵容你，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所以，还是得尽快杀了郑巍！ 何川行又问，“你不是要送我们贺礼么？礼物在何处？” 她上次送的比翼鸟木雕，他已找出来细细看过。 每根线条、每种色彩，都是她对他的心意。 一想到上一世他错过这般美好的女子，他就觉得亏。 七杀：“等宴席散了，我单独送。” 001：“只怕你要不起，哈哈！” 何川行眉目含笑，“好，我等着你。” 001：“大傻瓜，你不会知道，你将等到什么！” 两人这番对话，听在萧辰华耳朵里相当于打情骂俏。 但这是她的好日子。 因此并未当场发作，微微垂眸，掩住眼底的杀意。 她等不及了，明日，她就要郑巍死！ 然后是郑家，养出这种不知廉耻的贱人，不该以死向她赔罪么？ 这场婚礼遵循古制，黄昏时分开始，亥时末才散席。 夜色沉沉。 七杀看着最后一名宾客走出大宅，凌空飘上屋顶。 001兴奋大叫，“宿主大人，要开始了吗？来，以雷霆击碎黑暗！” 小胖手高高举起。 七杀事不关己地道，“看，黑暗还在！” 001放下手，沮丧道，“你就不能配合本系统一次，让本系统装一次吗？” 七杀：“不能。” 就在刚才那一瞬，她忽然觉得就这么杀了萧何二人，实在太过便宜他们！ 原身可是受尽折磨才死。 找到新房，一脚踹开。 何川行正抱着萧辰华诉衷肠，看到七杀竟然还有点期待。 “巍巍，你是来送贺礼么？” 七杀笑道，“是呀，我还要说三件事。” 关上门，对一脸恼怒的萧辰华说道：“世子妃，你不知道罢？何川行不是以前的何川行，他从上一世重生回来。” 何川行：...... 萧辰华：“......什么意思？” 七杀下巴一扬，“你问他，这就是我说的第一件事。” 萧辰华看看她，又看看何川行，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 半个时辰后，问出了真相。 这种事情太过于诡异，她整个人都在发抖，“郑巍，你也是重生的？你要找我报仇？！” 何川行皱眉，他愿意告诉萧辰华实情，是因为这有利于后面的布局。 但她如果还是一直针对郑巍，他会很不高兴。 七杀轻笑，“不，我不是郑巍，我是郑巍请来的杀手。你大伯父、你族叔祖、你爹，还有你派来的一千多暗卫，全都是我杀的。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 萧辰华目眦欲裂，“竟然是你！” 自家的噩运，原来是这个贱人造就的！ 何川行断然道，“不可能！你就是郑巍，世上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 萧辰华回头怒吼，“都这时候了，你还记着郑巍！” 七杀：“别吵，听我说第三件事。我们来玩个游戏，从现在开始，你们逃命，我追。三天之内，你们要是能逃脱，我就放过你们。若是逃不了，就只能受死！记住，你们只有三天的时间！” 何川行跟萧辰华不想玩这个要命的游戏。 但在七杀轻松捏碎两颗夜明珠后，不得不玩。 等他们跑出新房，七杀诗兴大发，提着酒壶走到窗边吟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这次诗仙大大很给面子，产生共鸣了。 月光下，树木阴影中走出两个七杀，连她自己共有三个。 一个回书院，一个去追萧辰华，一个去追何川行。 这对夫妻一样的心狠，都想以对方为诱饵，引走这个煞星。 但没用，每次他们以为自己逃脱了，那煞星就又出现。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找人求援，可她根本不给机会！ 后来他们慢慢有所了悟，逃不掉的！ 这三日，她是在猫戏老鼠！ 可在求生欲的驱使下，还是拼命的逃！ 三日后两人醒来，发现又回到了新房。 那煞星就在他们面前！ 两人恐惧到了极点，尖叫着抱在一起。 经过这三日的煎熬，“郑巍”在他们眼里已经不是人！ 无论他们怎么发誓、怎么哀求、怎么哭泣，她都不为所动，带着淡淡的笑容，漠然俯视他们。 像一尊无情无绪的神，杀神！ 她要杀我们了。 何川行、萧辰华绝望地看着她越来越近的脚尖，没有半点反击或者逃跑的念头。 被人所杀，原来竟是这般惊悚，这般痛苦！ 萧辰华认命了。 但何川行想不通，他能重生，显然得上天钟爱，为何死于非命？ 还死得这般草率！ 这还不如上一世呢！ 那他重生的意义又在哪里？！ “哈哈哈！” 何川行发出疯狂的笑声。 七杀：“叮咛天语听传呼，吒咤雷霆压万夫！” 霎时风雷大作，紫红色闪电一道接一道。 没一会儿雷声轰然落下，只余两具焦骨。 七杀轻轻一吹，散了。 飘落大宅各个角落。 何川行自己发过誓的，若是伤害郑巍，天打雷劈。 怎么，上一世的伤害就不算伤害？ 至于萧辰华，两人爱得那么深，何川行想必不会在意她蹭自己的雷。 一路走好呀两位。 第1664章 大儒师(49) 顺亲王世子、世子妃新婚当晚离奇失踪！ 震惊南都城，震惊整个江南！ 何、萧两府都找疯了。 却哪里找得到。 没有人看到他们出府、没有人看到他们出城、也没有人上门索要钱财。 探子撒出数千，一无所获。 这二人毕竟是琅嬛书院的学子，有几分香火情，因而书院也帮着找，同样毫无线索。 贴身伺候的丫环、嬷嬷被一再拷打，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萧家遭受天谴”这种说法，本来随着萧辰华与何川行定亲慢慢压下去，等他们失踪，又 甚嚣尘上。 很多人都觉得，顺亲王世子是被萧家的天谴带累了，对他很同情。 但同情也没什么用。 世子还是找不回来。 谁知第三天夜里，新房上空忽然电闪雷鸣，惊雷阵阵。 南都城里凡是没睡着的人，都感受到了天威。 守在新房附近的几名侍卫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着世子和世子妃走进房里，他们刚要过去询问，就见二人被雷劈了！ 劈得尸骨无存，像尘埃一样飞散，只余衣服首饰。 顺亲王派到江南的大管事李多福不敢相信，可那两套大红色的吉服，就摆在新房正中央！ 这三日他来过新房无数次，一次也没看到吉服，显然是被他们穿走了。 屋顶也被雷霆贯穿，由不得他不信。 李多福瘫软在地，感觉自己这次要完。 世子丧命是其一，死法难堪是其二。 被雷劈了！ ......什么样的人，才会被雷劈？ 罪大恶极、上天不容之人！ 尤其皇室，最为忌讳这些。 他真希望自己没有抢这趟“美差”，但没办法，时光无法倒流。 该禀报的也得禀报。 顺亲王看完江南的飞鸽传书，提起书桌上的茶碗砸个粉碎，很是后悔跟萧家联姻。 他是要当皇帝的人，怎能跟这种事情有牵扯？ 其恼怒懊悔之情，竟然超过了丧子之痛。 李多福卑微请罪，说是世子遗骸被风吹散，只从新房附近的树叶、花瓣上收回了约莫一茶匙，兴许还混杂着世子妃的。 实在分不清。 李多福若在身前，顺亲王肯定亲手给他一剑。 让你服侍好世子，你就是这样服侍的？ 但因李多福还在江南，顺亲王便也没怎么责怪，下了两道命令，一是弄清真相，二是压下此事。 弄清真相不用说，那是必须的，所有人都想知道那三日他们去了哪里。 压下此事也在情理之中，谁愿受世人非议？ 做为地头蛇的萧家也想压。 可这事儿太过惊悚怪异，此前从没发生过，因此审问侍卫时，诸位管事没想起来封锁消息。 后期再想封锁可就晚了。 毕竟那一晚的惊雷，大半个南都城的人都有听到。 各种稀奇古怪的流言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向各地。 有人说，萧家作恶多端，这是遭了报应。 有人说，这桩婚事为上天所不喜，索性把两人收走了。 还有人说，萧辰华另有心上人，想跟心上人私奔，却被何川行追回来杀死，上天见她死得太惨，就降雷打死了何川行为她报仇。 最后这种说法，气得李多海怒火冲天，怀疑是萧家捏造的。 可怜的世子，死了也不能安息！ 好，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授意手下将事情往“萧家遭天谴，世子被连累”上扯。 压下消息他是做不到了，但至少可以转移视线，让萧家顶缸。 萧家对天谴之说极为痛恨，谁提都生气，一时之间，双方竟然斗了起来，江南再次暗潮涌动。 但这一切都跟七杀没有关系。 她每日上课下课，勤奋用功，岁月静好。 起初，她也曾想过先灭萧家、顺亲王府，让萧辰华与何川行痛苦够了再杀他们。 后来发现意义不大。 因为这两个人心肠硬得很。 原身会为了家族覆灭悲痛万分，他们可未必。 事实就摆在眼前，萧家死了三个人，其中还包括萧辰华的亲爹，但她该干嘛干嘛，灵前哭得虽大声，内心并没太大的波动。 甚至还有点怨恨她爹死得不是时候，险些耽误她的好姻缘。 何川行就更不用说了。 小时候被湖匪掳走那件事，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让他对爹娘失望透顶。 他恨他爹宠爱侧妃姨娘，又生下其他庶子，将他置于险境。 他也恨他娘没本事，俘获不了他爹的心，掌控不了顺亲王府后院，保护不了他这个唯一的儿子。 从那时起，他就意识到爹娘靠不住，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顺亲王府满门死在他眼前，估计他也不会太伤心。 既如此，七杀也就不讲究先后顺序了。 毕竟，原身的愿望是在他们感情最深时嘎之，那不就是洞房花烛夜么？ 要是过几天他们不怎么爱了怎么办？ 她是个有原则的剑修，绝不违背原身的心愿。 如今他们已入黄泉，接下来就轮到两府给他们陪葬了。 七杀边走边想着计划，一名书童跑来叫道，“郑巍，裴先生有请！” 第1665章 大儒师(50) 等着七杀的不仅裴沧海一人，还有白竹青。 裴沧海很和蔼，招呼七杀喝茶吃点心，又邀她下棋。 白竹青什么都不说，就盯着她。 001抚摸着自己胖乎乎的胳膊，夸张地道：“这老头要干嘛，目光冷飕飕的，本系统都被他看毛了！” 七杀：“他看的是我不是你，不要自作多情。” 001：“不要计较那些细节，咱俩早就是命运共同体了！” 七杀：“打住，恶心。” 裴沧海棋艺很高，她不让001帮忙计算，这一局很快就输了。 “先生登峰造极出神入化，学生甘拜下风。” 裴沧海：“......郑小友，你别这么说，我当不起。” 明知她指的是棋艺，他也听得心虚。 这位，可是超越了大儒师之境的人。 七杀：“这有什么当不起的，好就是好！” 裴沧海又谦虚几句，两人你来我往，说的都是客气话。 “咳咳！” 白竹青直着嗓子大声咳嗽。 开门见山不好么，为何非要拐弯抹角？ 七杀：“白先生，有话但讲无妨。” 白竹青不讲，以目光催促裴沧海。 ——他已经在郑巍面前说了太多蠢话，眼下不想再卖蠢，只能指望老裴。 裴沧海示意他稍安勿躁，笑道：“郑小友，我们是想确认一下，萧辰华、何川行不是你杀的罢？” 七杀：“是。” 裴沧海：“......可那三日，你都在书院里！” 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但她没有离开书院一步。 说到这个，七杀有点得意，“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这会儿没有酒也没有月，只幻化出两个淡淡的影子。 但这已足够让裴沧海、白竹青感觉到震撼了。 裴沧海：“......你能幻化出两个？！” 他用尽儒家之力，也只能幻化出一个。 白竹青：“......维持了三日？” 那得耗费多少儒家之力啊！ 七杀：“是啊，一个在书院念书，一个追萧辰华，一个追何川行。无论他们怎么跑，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这个技能，都快赶上老子一气化三清了，她很喜欢。 裴沧海：“......你不用跟我们说细节。” 她这话细思极恐。 什么叫“无论他们怎么跑”，难道，那三日他们都在逃跑？ 但他们怎么可能从她手底下逃脱？ 所以，那就是个猫玩老鼠的游戏。 每次他们以为逃跑成功，都会被她拦住。 就这样慢慢从惊慌到恐惧，再从恐惧到绝望，直至天打雷劈。 ——种种细节，他不想知道。 七杀见裴沧海脸色欠佳，歉然道：“吓着你了么？抱歉！” 怪她忽然有了分享欲。 主要是那两人逃跑得很刺激，像场恐怖电影，表情、动作、台词都十分到位，只有她一个人欣赏未免可惜。 裴沧海摇摇手，“没吓着，我没这么胆小。” 最多心里有点不适感。 她看起来娇憨柔弱，做事却这般，这般别出心裁，反差太大，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顿了下，道：“你为何告知我们真相？” 七杀：“你们问了呀。” 裴沧海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个答案，“......我们问你就说？” 这个傻姑娘！ 秘密一说出去，就不再是秘密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不懂？ 七杀认真地道：“别人问，我可能不说。但你们问，我一定说。” 裴沧海动容，“为何？” 白竹青也专心听着。 七杀：“因为你们是好人，不会害我。” 001补充道：“若是害了，就送你们去见孔圣人，呵呵！” 白竹青：“......你杀他们，是否有着充分的理由？” 他们当然是好人，但有些事情还是得问清楚。 七杀：“没错！他们必须死！” 白竹青跟裴沧海对视一眼，“好，我们相信你，也不问你理由是什么，这是你的私事。” 七杀：“多谢体谅。” 虽然不体谅也没什么，但体谅了，就让她感受到一份尊重。 而且这隔世的仇恨，也不太好解释。 白竹青：“以后，不会再杀人了罢？” 他也渐渐回过味来，郑巍最想杀的就是萧辰华、何川行，之前杀萧家那三人，或许是为了让萧辰华无人依靠。 其实她可以直接杀的，那三人又挡不住她。 七杀：“还要再灭顺亲王府、萧府。” “......什么？”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说出让人惊骇的话。 裴沧海和白竹青神情大变。 杀萧辰华、何川行，以及萧家一部分人，他们可以不管。 但灭顺亲王府和萧府，这事儿太大了，影响天下格局，不管不行。 况且，她敢灭顺亲王府，就说明她对朝廷没有什么敬畏。 虽然他们对朝廷敬畏也不多，却会尽力维护朝野安稳，她若与朝廷作对，就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裴沧海严肃道，“郑小友，收手罢！你若执意灭那两家，我们会阻止你！” 就算打不过，也必须打！ 七杀微笑，“不，你们会帮我。” 裴沧海：“......为何？” 七杀：“因为，顺亲王要谋朝篡位，萧家就是他的党羽！” 她想来想去，还是给两家安排了满门抄斩的结局。 那一世郑家走过的路，该他们走了。 而且他们冤枉了郑家，她可没冤枉他们。 第1666章 大儒师(51) 顺亲王要谋朝篡位？！ 裴沧海惊得半天才道，“空口无凭！” 当年，顺亲王何宜江确实有争位之念，只是帝后都属意长子，将他早早打发出宫。 封号为“顺”，便是提醒他恭顺长兄。 这么些年下来，他安分守己，沉迷于酒色之中，不涉朝政。 皇帝想委他要职，都被他以无趣为由推拒。 还闹出好些风流韵事，被大臣们告到皇帝面前。 皇帝当然护着自家兄弟。 说句实话，兄弟名声越差，他越高兴。 难不成，顺亲王往日是在自污，好让皇帝不再戒备他？ 七杀：“我有证据，今晚就能送到御前。” 白竹青：“......你还有同伴？” 七杀：“没有。” 白竹青奇道：“那你眼下人在江南，怎么送证据？” 此地离京城可不近，足有两千多里！ 裴沧海扶额，“你别说话了，安静呆着，好么？” 让人一夜到达京城的诗句，难以计数。 若由旁人施展，或许儒家之力不够。 但郑巍的儒家之力深不可测，别说一夜到达京城，再从京城回来都赶得及。 何况，她还能“对影成三人”，留一个在江南，自己去京城办事，有什么难度？ “郑小友，你说的是实话？” 七杀：“是。” 裴沧海凝眉沉思道，“你今晚去京城，能带上我么？” 七杀：“能，还能带上你孙儿。” 裴沧海：“哦？好！” 差点忘了还有个三孙子。 白竹青期期艾艾地道：“郑小友，我也想去。” 裴沧海瞪他，“你去干啥？赶紧回你的雪山窝着去！” 朝局若乱，自己可没空照管这个老天真。 白竹青不理他，殷切地看着七杀。 像是一个不想留守家中，期待着跟团旅游的空巢老人。 七杀：“......想去就去罢。” 当晚，裴沧海给桑太余留了封信，七杀留下一个自己，白竹青什么都没留下，还带走了桑太余送他的一包茶叶。 “祖父，我们究竟要去哪儿？” 裴辰西背着祖孙俩的大包袱，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这种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住所的感觉，很像他以前逃学。 裴沧海：“别说话，跟着郑巍。” 裴辰西小声道，“哎！” 郑巍好像越来越美了，他都不怎么敢看。 不过，祖父何时跟郑巍这么熟？ 莫非真想聘她为长孙媳？ 大哥肯定乐得合不拢嘴，换他他也乐。 裴辰西的胡思乱想中，七杀带着他们走到湖边。 琅嬛书院很大。 大到可以在后山开凿一个小湖泊，名为映月湖。 湖中栽了一片荷花，前几日，桑太余还亲自摇着乌篷船，陪同白竹青和裴沧海观荷。 裴辰西见七杀跳上船，不由神色奇异地问道：“我们要划船？” 大晚上的不睡觉，收拾好包袱跑来划船，这是什么毛病？！ 不不不，他不敢说祖父有病，也不敢说病的是郑巍和白老太爷。 ......所以有毛病的只能是他自己。 七杀：“快上来！” 裴辰西见他们都上去了，也只得跟上。 若说是月下赏荷，今晚的月光又不够明亮，勉强能看到路，看花是不行的。 但是，祖父聊发少年狂，他这孙儿能怎样？还不是只能陪着！ 等众人坐好，七杀让他们拉好四面帘子。 裴辰西：“然后呢？” 感觉像要变戏法。 七杀吟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目前为止，这是跟她共鸣程度最高的一句诗。 李白写这句诗时的心情，她似乎能体会得到。 行路很难，但终有长风破浪之时。 裴辰西：“这个我也会。上一句是，行路难，行路难啊啊啊！” 船动了，不是一般的动荡，而是脱离水面腾空而起！ “啊啊啊救命啊......” 裴沧海捂住他的嘴，“让两位见笑了，我这孙儿胆小如鼠！” 他永远不会承认，方才他也想叫，幸好控制住了。 此前他一直在猜测，郑巍会用什么方式带他们走。 但他怎么能想到，竟是这一句，竟能御使乌篷船飞上云端！ 且这句诗里有他的名字。 郑巍是在点拨他！ 沧海，沧海啊！ 沧海不在凡间，在天上！ 他若想有所进益，就必须把自己的心思从凡俗琐事上收起，看得更高更远！ 忽然觉得长孙也配不上她了呢。 ——也许世间没人配得上。 七杀如果能听到他的心语，会告诉他你想多了。 她念那句诗时，都没反应过来他叫裴沧海。 “老白，老白！” 裴沧海堵住孙儿的嘴，又担心起白竹青。 船一起飞，他就把头探出去，半天没声响。 听到裴沧海的声音，白竹青回头，表情如梦如幻。 “老裴，我们飞在天上呢。” 夜空竟是如此美丽。 第1667章 大儒师(52) 首次遨游天际，裴家祖孙和白竹青都非常激动。 上了云端，不再担心孙儿吵到别人后，裴沧海也不堵他嘴了，迎风叫道，“痛快，痛快！” 他是大儒师，偶尔也能飞一飞。 可像这么长时间、轻松稳定的飞行，还从来没有过。 裴辰西觉得祖父没文化，有意卖弄自己的学识，吟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再上去一点点，就到天宫了罢？ 李白能写出这样的诗，可能也曾飞上高空，甚至接触过天人。 想到这儿，裴辰西不由看向立在船头的七杀，衣袂飘飞出尘脱俗，似要随风而去。 天人也未必如她。 有意赋诗一首，奈何死活想不起来。 唉，书到用时方恨少，古人诚不我欺！ 白竹青也沉迷在这奇妙的意境里，吟道：“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虽没喝酒，他也醉了。 001：“这几个人真没见识，哈哈！” 在裴沧海的指引下，七杀御使乌篷船飞到裴府上空，缓缓降落。 裴府后花园也有池塘，虽没映月湖那么大，停艘小船还是够的。 落水时发出“扑通”一声轻响，惊飞了树梢的夜莺。 大家腿都有点软，站立不稳。 七杀不得不将他们一个个扶上岸。 裴辰西看着熟悉的景象，感觉这是一个梦境。 半个时辰前，他们还在江南，这会儿就到家了？！ 这种事情，只有梦里才有！ 一个灯笼由远及近，灯光里那人全身白衣，披头散发。 “啊啊啊鬼啊！” 裴辰西尖叫着躲到七杀身后。 裴辰东：“......你才是鬼！” 裴辰西探出头来，大惊道：“大哥？你看得到我？” 原来不是鬼，是大哥。 但他不是在做梦么？ 醒着的大哥，怎能看见梦中的他？ 裴辰东：“......我不瞎。” 今日他写了一篇好文章，晚上越读越觉此文极妙，回味无穷。 可惜无人分享。 因而无心睡眠，带了壶酒，一个人到后花园边喝边游荡。 乘兴夜游，本就是文人雅士的闲情野趣。 谁知偶然一抬头，见一小船在空中飘飘荡荡。 他以为自己喝多了，用力揉眼睛，但再怎么揉，那小船都在，还落到了自家池塘里。 ......如果非要说有鬼的话，鬼也不是他，而是船里出来这几个人。 不过，再无聊的鬼，大约也不会变成自家蠢弟弟。 由此可以推断，这一行人是活的！ 裴辰东上前施礼，“祖父，您回来了？” 很多诗句、圣人之言与飞天遁地有关，或许这一趟江南之行，让祖父的儒家之力增强许多。 那么他们忽然以这种方式出现也就说得通了。 “辰东，你怎半夜在此？” 裴沧海看到长孙，也有些诧异。 不会是专门来等他们的罢？ 裴辰东早把酒壶扔了，淡定道，“睡不着，随便走走。” 诸多儿孙中，裴沧海最得意的就是他，向七杀和白竹青做了介绍，双方厮见。 他重点介绍的自然是七杀，“辰东，你郑家妹妹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你多照顾着些。” 裴辰东垂眸应是，心里有些无奈。 祖父又在乱点鸳鸯谱。 郑姑娘很美，可他不愿儿女情长，只想成为大儒师。 美貌的女孩儿，只会拖慢他晋阶的速度。 这儿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裴辰东在前引路，带着几人去了外书房。 路上，裴沧海打发三孙儿回去。 裴辰西不乐意，“不是还有事要谈么？” 怎么能一回到家就把他甩开？ 祖父这是过河拆桥！ 裴沧海：“大人的事儿，跟你小孩儿有什么关系？快去睡觉！” 裴辰西不忿，心说郑巍还没我大呢，凭什么她就能听？ 但想想她的本事，也只得偃旗息鼓，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还给长兄连使眼色，告诉他那就是祖父为你选的媳妇儿，小心招呼着，殷勤点儿。 裴辰东只当他眼抽筋。 到了书房，裴沧海没有急着跟长孙细说前情，问七杀，“你打算怎么做？” 他想听听她的计划，看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七杀看了眼窗外，“现在还早，我这就去皇宫送证据。” 裴辰东：...... 什么叫去皇宫送证据？！ 每个字他都懂，连在一起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白竹青：“我陪你去。” 七杀婉拒，“不用了，您好好歇着。” 带你去干嘛，当累赘吗？ 对裴沧海道，“您也歇着。事情办完，我自会回来。” 裴沧海：“好，你自己注意安全。” 这句叮嘱其实多余。 该注意安全的不是她，是皇帝，是后妃，是禁卫军，是今夜在宫中的所有人。 但他也相信，她不会滥杀无辜。 等她离开，裴辰东慢慢道，“祖父，这位郑姑娘真去了皇宫？” 裴沧海：“没错。” 顿了顿，郑重地道：“辰东，接下来祖父将告诉你一些事。这些事听起来匪夷所思，超出你的想象，很假，然而每个字都是真的！” 裴辰东：“......好！” 祖父去了趟江南，性子似乎变了。 变得有些浮夸。 第1668章 大儒师(53) 显元帝何震江搂着最近宠爱的琴美人睡得正香，忽然醒来。 他正奇怪我怎么醒了，隐隐约约看见床前站着个人。 白衣、长发、面容模糊！ “鬼啊！来人，有鬼！” 001：“今晚可真怪，好似每个人都在叫有鬼。” 裴家那个三孙子，把它耳朵都快震坏了。 七杀：“陛下莫慌，我不是鬼。” 显元帝：“鬼鬼鬼！护驾，护驾啊！” 琴美人也被惊醒，拼命往显元帝怀里挤，“陛下救命，鬼，有鬼！啊啊啊！” 让他们这么叫下去，压根说不了正事。 七杀竖起食指，“嘘！” 随着她的手势，显元帝和琴美人发现自己失声了，抖成一团。 七杀：“何震江，我不是鬼，我是你家祖宗。” 显元帝：......？ 七杀：“我不忍国朝生乱，特意回凡间点拨于你。” 显元帝继续抖。 七杀：“你那兄弟何宜江要造反，江南萧家是他的得力鹰犬。你让何川行娶萧家女，其实是被他算计。” 显元帝目露愤怒。 七杀：“何川行夫妻被雷劈，这事儿你知道罢？” 显元帝连连点头。 川行这个侄儿，自幼聪明过人，稳重踏实，他很喜欢，恨不得是自己的儿子。 但在知道其死讯的时候，他悲伤之余，还有点隐秘的松快。 何宜江的儿子，凭什么比他的儿子出色？ 死于雷劈，这是上天在给他出气！ 上天也不容何宜江一脉压过他这一脉！ 何宜江哭得越悲惨，他心里越高兴，还赐下两个皇庄。 琴美人也跟着点头，这是后宫目前最劲爆的话题。 妃嫔们表面上同情顺亲王妃，私底下都说这肯定是上辈子作了孽，这辈子偿还。 七杀：“雷是我引来的。” 是你？！ 难道你真是我祖宗？ 显元帝双眼大睁。 七杀：“他们父子不死，死的就是你一家，天下也就乱了。” 丢下一摞书信，“这就是何宜江联络各方，伺机篡位的证据。该怎么做，还需要我教你么？” 显元帝疯狂摇头。 能引来雷霆的祖宗，就算向着他，他也不敢过多接近。 怕她心情不好顺手劈了他。 七杀满意地道，“很好，尽快办，萧家也必须严惩。” 说完化为流光，从半开的窗户中飞出去。 琴美人目睹这一幕，嘤咛一声，晕倒在显元帝腿上。 显元帝不敢动，过了许久才试探着道，“来人！” 寝殿外有宫女应声，“奴婢在，陛下有何吩咐？” 显元帝：“掌灯！” 方才他和琴美人叫得屋顶都快破了，外面也没有动静。 不用说，这定是那位祖宗的神通。 令人将琴美人送回她的宫室，连夜看那叠信件。 越看越怒，何宜江那竖子，竟然肖想皇位这么多年！ 还说他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哼，当年自己就不该心软，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留他一条贱命。 现在，是时候送他下去与父皇母后团聚了！ 江南萧家是老祖宗特意点名的，也不能放过！ “来人，召尤同军、李海、冯三度、刘启明立刻入宫！” 还未登基时，这四人就是他的心腹，在他登基后掌了禁卫军、戍城八大营。 四人一起找来，表明他动了真火。 001咂舌，“这是连天亮都等不到，要连夜抄家？” 看来这位皇帝是个急性子呀。 七杀客观地道：“行动力很强。” 001还是觉得开了眼界，“他一点儿也没怀疑那些书信是真是假，真相信你是他祖宗？” 虽然书信是真的，可他身为一个皇帝，这么容易相信人？ 皇帝不是都很多疑吗？ 七杀：“他不是相信我，他是早想除去顺亲王。” 所以才有那么强的行动力。 这对兄弟就是很典型的皇室兄弟情，一个随时想篡位，一个巴不得除之而后快。 不管怎样，目的达成，又了了一桩事。 回到裴府时，外书房还亮着灯。 裴沧海和白竹青讲完了郑巍的事迹，裴辰东听得目瞪口呆。 他现在才知道，自家祖父竟是大儒师！ 白老太爷也是大儒师！ 郑巍则是超越了大儒师的存在！ 能一夜之间带着三个人从江南飞来京城！ ......她还不到二十！ 这么年轻，这么强大，堪为吾辈之楷模！ “你们怎么还没休息？” 七杀走进来问道。 “郑巍，你回来了？” 裴辰东猛然迎上去，看她的目光火热。 七杀莫名其妙，“嗯。” 我们很熟吗？ 裴辰东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张了张口，退到一边。 感觉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她一眼看穿心思。 就像三弟在自己面前那样。 那还是不说了，以免暴露自己低微的境界。 ——可笑他之前还不愿儿女情长，人家看得上他才怪。 第1669章 大儒师(54) 裴沧海并不知道长孙的纠结和自惭，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七杀笑道：“很顺利。” 裴沧海：“那你可知，陛下何时对顺亲王动手？” 七杀：“听！” 裴沧海：“......听什么？” 这次不用七杀回答，他已经听到了兵马疾驰、铠甲相撞的声音。 愣了会儿，不可思议地道：“你的意思是，就今晚，就现在？！” 七杀：“陛下雷厉风行。” 白竹青喃喃道，“可是，我们才到京城几个时辰，现在天还没亮。” 他原以为，这事情会很麻烦。 状告一位亲王谋反，且这亲王还是皇帝的同胞兄弟，是那么容易的事么？ 非要跟来，一是想帮郑巍，二是看着她点，不让她太过于肆意。 她说她去送证据。 他就以为只是送证据。 送完证据，不得核查么？皇帝不得跟大臣们商议么？ 怎么处置，也得先拟出个章程罢？ 咋就到发兵抄家这一步了？ 他明明没有错过什么，怎地和猜测的完全不同？ 七杀：“天没亮也不影响什么，他们会点火把。” 白竹青闭上了嘴。 他是这个意思么？他是在担心抄家的大军看不到路么？ 说不通啊，跟她完全说不通。 什么叫南辕北辙鸡同鸭讲，他算是明白了。 裴辰东：“......郑巍先生，陛下为何信你？” 皇帝优柔寡断，又生性多疑，她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他信她所言？ 莫非她还有张仪之才？ 001嗤笑，“这就叫上先生了？可真会讨好人！” 七杀不理001，对裴辰东道，“或许是因为，我长着一张让人信任的脸。” 001：“不，主要是因为你冒充他祖宗！” 七杀：“闭嘴。” 何川行家这种后裔，并不想要呢。 几人正说着，裴景辉冲进书房。 “爹，我听三儿说你回来了！” 他知道随行的还有一位白老太爷、郑巍姑娘，分别跟他们打过招呼。 裴辰东问道，“父亲匆匆而来，有什么事？” 裴景辉皱眉道，“家中巡逻的仆役来报，城中有急行军！” 说完征询老父的意见，“爹，你说要不要把全家叫起来，去地窖里躲一躲？” 事实上他已经去叫了，才发现三儿子回了家，再从他口中得知父亲也回了，还带来了客人。 为免客人嘲笑裴家胆小，他让大家暂且别动，先来找父亲。 ——这一行人是怎么大半夜来到裴府的，他现在没空问。 裴沧海：“不用，这事体与我家无关。” 裴景辉疑道：“你怎知道？” 裴沧海：“别问那么多，回去睡你的觉！” 裴景辉还要再说，就听长子道，“祖父，白老太爷和郑巍先生想来也疲惫了，不如大家先安置？” 七杀：“好！” 她一表态，裴沧海有再多的疑问也只能暂时压住，吩咐儿子去安排客房。 裴景辉答应着退下，边走边奇怪。 长子怎叫那小姑娘为先生？ 会不会太客气了？ 要提醒他么？ 还是算了罢，长子不同于三儿，自己有分寸。 这一夜的京城，有人睡得很好，有人掉了脑袋，有人从天堂跌入地狱。 天光大明之后，可以看到街上有拖行的痕迹。 还有隐约的哭声。 街头巷尾传扬着一个消息，顺亲王意图谋反，家中藏着大量兵械、铠甲，禁卫军还查获他与东夷勾结的信件。 朝中也有大臣被他买通。 地方上，江南萧家是他最大的党羽！ 江南富庶，萧家富可敌国，其财富源源不断地流向顺亲王府，为顺亲王提供财帛上的支持。 如何判处，朝廷还没有定论。 但就连普通老百姓都知道，顺亲王府完了，萧家也完了。 顺亲王的“世袭罔替”不是免死金牌，就算是，也免不了谋反大罪。 而且他还与东夷勾结，这是朝野上下都无法容忍的。 萧家助他良多，也脱不了身。 三日后，朝廷发了公告，顺亲王府、萧家满门抄斩，即刻行刑。 不包括顺亲王何宜江，因为他在当晚就被皇帝亲手掐死了。 京城、南都城两地的菜市口人头滚滚，污血浸湿了地面。 有人在哭，也有人在笑。 “老天有眼啊，我家的仇终于报了！” “大仇得报，我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呐！” “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全部死光光，哈哈！” “爹，娘，你们看到了么？恶人被天收了！” 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呐喊，应该也是原身郑巍的心声。 她终于可以安息了。 七杀在京城玩了几日，告别裴家和白竹青回到江南。 裴辰东很想拜她为师，还想跟她走，被她坚决拒绝。 她展现出来的儒家之力其实大部分是本源之力，教不了徒弟。 她可不想误人子弟，也不想露馅。 第1670章 大儒师(55) 七杀留在江南的分身，这几日也没闲着。 琅嬛书院一年一度的比试，本来上个月就该进行了，因事情太多，推迟到这个月。 七杀决意为郑家争光，并未藏拙，在比试中大放异彩。 但凡涉及到儒家之力的项目，全都拿了第一。 相对较弱的是现场诗词歌赋。 虽然她已熟读唐诗四万八千九百多首、宋词两万多首、曲一万多首，却还是写不出令人惊艳的作品。 评选的先生们很客气，说她的诗词挑不出什么毛病，平仄韵律都能对上，也应景，不算太差。 美中不足是中规中矩、普普通通，不甚灵动。 就唐督查最可恶，大言不惭地说这种诗他一天能写三百首。 七杀真想让他写，写不出来不许吃饭！ 001叹道：“有些事情，真不是努力就能做好的。宿主大人，你并非全才，认命吧！” 七杀黑脸，“闭嘴！” 其实她觉得自己写得很好，是这些人不懂欣赏！ 除了她之外，武陵书舍中表现最出众的当属南宫亮，得到掌院大人的夸赞。 施雯春也不错，至少比去年有进步。 她对自己很满意。 这段时日，她和王树生走得越来越近，功课之余，不是爬山抓兔子就是下河钓鱼虾。 有趣的是，两人都觉得对方傻。 一边嫌弃一边天天一起玩。 七杀估计，再过一两年大约就能听到他们的喜讯了。 她和三位大儒师并没有断了联系。 白竹青回了雪山，偶尔传封书信，邀请她去领略雪山风光。 七杀回信早就看过冰雪大世界，对雪山不感兴趣。 凤扶摇闭关半年之后也出关了，她这次收获很大，自我感觉能够扛得住白竹青和裴沧海的联手。 十分感谢七杀，出手就是两百万银票，还说这次出门带的钱不多，见笑了。 她夫家、娘家都是川渝巨富，超级有钱。 001眼睛变成金钱的符号，“谁会随身带这么多银票啊？土豪的世界本系统不懂！土豪姐姐我们做朋友吧！” 可惜土豪姐姐压根不知道它的存在。 七杀欲待不收，凤扶摇却很坚持，宣称不收就是看不起她。 便也收下，一百万送回郑家，一百万匿名捐给书院。 收到钱的郑嵚更觉自家要发，精神抖擞地打理家业。 临走前，凤扶摇硬是教会七杀打马吊，又输了一堆首饰给她。 七杀拿这些首饰也无用，同样送了一些回家，自己留一些，准备以后给施雯春添妆。 001不舍地挥着帕子道别，“亲爱的送财娘娘，慢走！期待与你再次相见！” 裴沧海的书信最为频繁。 通过他，七杀知道朝中三位皇子斗得热火朝天，如火如荼。 他问七杀支持谁，七杀说谁都不支持。 大皇子性情残暴，像个天生的变态，以杀人为乐。他占着个“长”字，若非五年前残杀一宫太监，早被立为太子了。 二皇子小时候过得不太好，极其贪财，曾伙同朝中大臣贪污百万赈济款。 三皇子好色如命，顺亲王是装的，他是真的，曾奸.淫庶母，掳掠臣妻。 这些事情，有些大家都知道，有些是裴沧海调查出来，或者七杀自己听到的。 所以这还支持谁？ 纵是矮子里拔将军，也一个都拔不出来。 裴沧海很忧愁，没有合适的继任者，国朝就不稳。 七杀告诉他，有的，西北狼王何锦成。 她看了这两年，何锦成颇有为帝之资，心胸、眼光、手段、格局一样不缺。 难怪上一世能打下半壁江山。 算起来，何锦成是何川行未出五服的堂兄。 他执着于造反，是因为他的祖父本是太子，却被当今皇帝的祖母陷害，最终被贬为庶人，死于流放途中。 七杀也不论那些陈年旧事，她选何锦成，是因为他有这能耐。 裴沧海却觉得她异想天开。 三位皇子再差劲，显元帝也不会把江山传给别人。 谁知没几天，三位皇子火并了，大皇子惨胜，索性率军逼宫。 但显元帝也不是吃素的，指挥着禁卫军，很快将大皇子下狱。 然后他就为难住了。 杀不杀？ 不杀，这孽子想弑父，罪在不赦！ 杀，这是最后一个儿子，杀了就没了，他已经六十多岁，现生也来不及。 正不知道怎么办，那祖宗又来了，还带着一个青年。 青年自己也很懵。 大军刚开拔，忽然有位女子来到军营，说要带他去京城当太子。 所有人都将这当做个笑话。 谁知她拉起他就跑，一个上午，就从西北跑到了京城！ 力气也很大，他极力挣扎，也无法逃脱。 “何震江，此人名叫何锦成，乃秀德太子之后，天生帝王之命！你速立他为储君，传承大统！” 显元帝：...... 何锦成：...... 他觉得这狗皇帝会大叫抓刺客，让人把他们推出去砍了。 然而并没有。 狗皇帝回过神来，连声应是。 于是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当上了太子，狗皇帝还承诺，会在一年后内禅。 消息传出，朝野震惊。 裴沧海也惊，惊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这有什么好吃惊的？ 她说过，她支持西北狼王。 第1671章 大儒师(56) 五年过去，何锦成坐稳了龙椅。 他心心念念要找那位祖宗，却一直没找到。 七杀也通过大儒师的考核，成为当世第四位大儒师。 只有同为大儒师的那三人知道，她的实力早在大儒师之上，专门为她创造了一个境界，近圣。 七杀让他们别乱说，她可不敢号称近圣，怕被真正的圣人追着打。 她早已不是学生。 晋阶大儒师的那天，桑太余将掌院之位传给她，自己云游四海去了。 也可能是去找老朋友们炫耀。 他的书院里，教出了大儒师！ 这足够他吹一辈子的牛！ 施雯春和王树生也成了亲，但两人依然在琅嬛书院上学，他们的目标是不达儒师不离开。 001嘀咕：“想赖宿主大人一辈子就直说！” 以小施姑娘那资质，再怎么努力也最多到儒士。 王树生略强一点，可能也要四五十岁才能达到。 暗自吐槽一会儿，001忽然又道，“本系统真羡慕小施姑娘！” 七杀：“怎么？” 001：“掌院大人是她的闺蜜啊！她是本书院最强关系户，完全可以横着走！” 七杀微笑。 施雯春确实越来越快乐，原身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开心。 还有郑家，也比上一世发展得好。 她的愿望全都圆满完成。 按理说七杀可以脱离此界了，可她还没弄清楚儒家之力是怎么回事儿，不想走。 一天傍晚，她舒舒服服地躺在大枣树下看书，忽然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位中年大叔，身着古旧的灰色儒袍，面容温和儒雅，身材却魁梧高大，壮硕有力。 徒手打死一只老虎，大概也是可以的。 儒家之力不算太强，也不算太弱，较为平和。 “大叔，有事么？” 七杀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原身也没有。 “有点小事儿，想跟你说一说。” 灰衣大叔跟她很熟似的，越过她走到院里，脚步很是悠闲。 七杀请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大叔喝茶。” 她猜这是位乡下先生，想来琅嬛书院谋份生计。 只要学识够，她也愿收。 书院现在很有钱，师资力量可以再次扩大。 灰衣大叔端起茶杯，“再给我来几个枣子。” 001：“嘿，他还真不客气！” 七杀：“可能是个自来熟。” 顺手给他摘了几个放在碟子里。 这颗枣树是桑太余种的，又甜又脆，便宜了她。 喝完茶，咔嚓咔嚓吃完枣，灰衣大叔看着七杀说道，“妮儿，你该走了。” 七杀猛然睁大眼睛。 灰衣大叔惆怅地道：“不想走？不行啊，你必须得走！” 七杀：...... 001：“啊啊啊，真是人不可貌相，他知道你是外来者！” 灰衣大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你说嘛，你怎么才肯走？” 七杀：“你，你，你是......” 那个名字就在舌尖上，她却说不出口。 不是不敢，是太过于离奇。 灰衣大叔淡然道，“没错，我就是仲尼。” 001：“我晕晕晕！” 孔仲尼，孔圣人！ 七杀脱口而出，“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孔圣人谦虚地摇摇手，“不至于不至于，天还是会亮的，最多晚一点儿。” 七杀：“可你怎么还活着？！” 她问得直接，孔圣人也回得坦然，“成圣了，寿与天齐。” 七杀扶着自己的额头，感觉很魔幻。 在封神世界见到诸位神仙，意料之中。 在儒学世界见到孔圣人，这真属于灵异事件了。 就听孔圣人又道，“你说，你怎么才肯走？” 七杀：“......前几年，南宫亮打晕了我，白竹青想杀我，是不是你的手笔？” 孔圣人：“是。” 说完解释道：“但我不是想杀你，只是想让你离开。” 七杀心说我也不是这么好杀的，你是圣人，我有道德金光护体！ 她在意的是，“如果我不走，你是不是没有办法？” 孔圣人微微皱眉，“办法还是有的，只是不太好。” 不太好？ 只怕不是不太好，而是很不好，代价很大！ 否则你还会好声好气跟我商量？ 早就武力驱逐了！ 七杀：“那你告诉我，儒家之力是怎么回事。” 孔圣人：“告诉了你，你就离开？” 七杀：“对，我保证！” 孔圣人：“好。” 喝了口茶，开始他的讲述。 两千多年前，他周游列国时偶然经过一条大河，看着河水奔腾而去，生起时光飞逝之感。 七杀：“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孔圣人微笑，“你们都知道了。” 七杀：“这是圣人悟道时的情形，此界谁人不知？” 孔圣人听出了别的意思，语带探询，“此界？别的地方，不知此事么？” 七杀：“有人知，有人不知。这一句圣人之言，在别的地方算不得特殊。” 孔圣人有些诧异，“在别处，我也是圣人？” 七杀：“是，您是万世尊崇的大成至圣先师！” 圣人有很多种。 其它世界的孔仲尼虽然没有悟出儒家之力，也构建了完整的思想体系，是华夏文明浓墨重彩的一部分，可为圣人！ 第1672章 大儒师(57) 孔圣人沉默片刻，道：“此界人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七杀：“那么其二是什么？” 孔圣人：“并非我悟道，而是道选择了我。” 七杀：“圣人过谦了。你若只是普通人，道也不会选择你......等等，你说的道，是指天道？！” 孔圣人反问：“不然呢？” 七杀半天说不出话。 万没想到，竟是如此！ 七杀：“......也就是说，儒家之力是天道直接给你的？” 孔圣人点头：“是。” 七杀：“沟通天地，是天道意识投射到你身上？” 换言之，孔圣人成了天道的分身。 孔圣人没听过“投射”这个词，却能意会。 再次点头，“是。” 七杀：“祂为何这么做？” 她知道世界意识，也就是天道，会特别宠爱某些人，让其一生顺遂，得登高位。 可是，天道专宠某个学派，她前所未闻。 孔圣人目光幽远，“因为祂推演出了未来。” 七杀：“愿闻其详！” 孔圣人：“祂看到了一场精彩绝伦、残酷血腥的大战！若祂什么都不做，此界将卷入战场，生灵涂炭，天地化为烟尘！” 七杀：“......大力扶持儒家，就能避开那场战争？” 孔圣人：“也只有六成以上的把握。” 七杀喃喃道，“我还是不太明白！” 孔圣人说得更细。 “当时百家争鸣，祂却看到，数千年后，占据主导的是一种名为‘科技’的力量，但那种力量的尽头是虚无。更可怕的是，还不到尽头，就会遭遇灭顶的打击。” “最初，祂想扶持的是道家，因为道家与祂最为契合。可据此推演，结果也是一片废墟。与‘科技’大战的就是道家！而且，这场仗并非只发生在此界，而是波及诸天万界！” “也并非只发生在那一时，此前、此后、此时，也在发生！” “曾孕育过无数生命的一方方天地，在战争中不断陨落！” 七杀若有所思。 他说的，会是大师兄和主神的战争吗？ 很像。 可是，有这么大范围吗？ 似乎还涉及到时间。 ......大师兄厉害到这种程度，能掀起诸天万界之战？ 孔圣人：“儒家，因此而被祂选中！” 七杀继续沉思。 主神，代表着科技。 大师兄，代表着道家。 两者若是开打，主神不会拉上儒家，因为儒家不在科技的范畴。 大师兄也不会拉上儒家，因为没有理由。 如此一来，这个世界就会被双方忽视。 只要不倒霉到恰好被撞上，就能安静地存活下去。 “我知道你为何想驱逐我了。” 此界只想独善其身。 这种方式，也挺特别的。 孔圣人叹道：“你是道家。” 这个妮儿他很喜欢，可她停留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引来那两方的注意，只能请她走。 七杀：“你驱逐不了我，是因为儒家之力被分散了么？” 她彻底明白了，所谓的儒家之力，其实出自天道的本源之力。 因而她能以自己的本源之力冒充。 但本源之力跟鸿蒙紫气一样，是有数的，只能转化、借用，不可再生。 孔圣人：“......有些事情不用说破。” 儒家能凌驾于百家之上，就是因为儒家之力。 可这种力量分出去越多，天道越虚弱。 每个儒家弟子使用儒家之力，都等于是在挖天道的墙角。 到得如今，天道只能附在他身上。 也拿这个道家妮儿没办法。 七杀：“所以当世无圣人。” 因为天道再也没有力量塑造出新的圣人。 哎，这天道也蛮惨的。 为了躲开主神和大师兄，拼尽了全力。 孔圣人：“......你可以走了么？” 这妮儿说话戳人心肺。 七杀叹口气，“这样下去不行呀。本源之力会被用尽，到时候还是很危险！” 孔圣人一笑，“祂已算出，用尽之前，那场大战就会结束。” 七杀：“......谁赢？” 孔圣人：“不知，反正会结束。” 七杀握拳，“正义必然战胜邪恶！” 孔圣人彬彬有礼地道，“走，请你走！郑家和书院，我都会照应。” 七杀：“别催别催！这样罢，我送你一个传讯符，紧急时刻你联络我，引我回来救世！” 这个世界若是用尽了本源之力，会弱小得像炮灰。 孔圣人接过传讯符，感她大义，沉吟片刻，道：“礼尚往来，我送你半斗才气！” 七杀喜出望外，“才气？好呀好呀！” 天下才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 她有了半斗，也会变得才华横溢！ 写诗做赋，再也难不倒她！ 或许还能跟诗仙较量一番。 孔圣人仿如听到了她的心声，“别想太多。这半斗才气，只是能让你离开此界后，也能偶尔用一用儒家之力。” 001：“哈哈哈，白高兴一场！” 七杀：“......还是多谢了。” 又认真地道，“圣人，赢的会是我道家！” 主神必败，大师兄必胜！ 这是她从未动摇的信念！ 第1673章 平凡的杜小雨(1) 郑巍这个任务，七杀得到的道德金光不算很多。 她也不甚在意。 现在这一身，已经足够闪耀星空了。 最大的收获是孔圣人送的半斗才气，出自那方天道的本源之力，却又与本源之力有所不同。 若是琢磨透了，兴许有大用。 休息了不知多久，七杀让001启动任务程序，接下一个任务。 随后穿越时空，到达一个新的世界。 —— 对于杜家来说，这是平常的一天。 李招娣五点半起床，半个小时做好一家人的早饭，一笼杂面馒头、一锅稀粥、两条干煎鱼、两个带壳鸡蛋。 家里其他人也陆续起来，沉默着坐到饭桌旁。 王玉芬喝粥吃馒头，鱼和鸡蛋是家里男人的，没她的份。 她也不爱吃。 李招娣忽然发现孙女儿杜小雨还没起床，脸一沉，不阴不阳地道，“太阳都晒屁股了，大小姐还挺尸呐！咋的，今天不上班了？就没个人管管，由着她想干啥就干啥？” 她的老伴杜成富和儿子杜荣林如同没听到，继续吃。 王玉芬知道婆婆在点自己，心里也是恼怒，没见过这么懒的女孩！ 因为她，自己在这个家里受了多少气！ 放下饭碗，走到女儿门口“砰砰”砸门。 “杜小雨，杜小雨，还不起床！迟到要扣全勤！” 门把手被她转得咯吱作响，但门就是打不开。 不由更怒，“杜小雨，你是不是有病，怎么又装插销？” 女儿房间的暗锁早坏了，不能反锁门。 结果这臭丫头自己装了俗称为“插销”的老式门锁，拆了几次，她还装！ 她这房间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真吵！” 七杀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开门去卫生间洗漱。 对于门口的王玉芬，她一眼都懒得看。 这人也配当妈？ 为人父母不需要经过严格的考试，这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王玉芬被她目中无人的样子惊呆了，回过神来气得肝疼，好啊，翅膀长硬了！ 连她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有心骂她一顿，又想起公公杜成富说过，不要一大早吵吵，好运气都吵没了。 老公也不喜欢家里一大早就吵闹。 李招娣那个老东西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不自己来叫杜小雨。 于是强行忍下。 几口吃完饭，去电视柜里找出工具箱，翻出锤子准备去拆女儿私自安装的插销。 可门后光光的，并没有多余的东西。 那她刚才怎么打不开？ 还没想清楚，七杀回来了，随意扎起头发，背上包包就走。 王玉芬：“你不吃饭了？” 七杀：“不吃。” 谁爱吃谁吃。 李招娣有个习惯，一周做一次馒头，数量做很多，然后放在冰箱里，每天早上慢慢热着吃。 稀粥也是昨晚剩的米饭熬的。 但昨晚的米饭，是昨天中午做的。 原身杜小雨一直有个疑问，就她家这种饮食习惯，怎么没一个人得胃癌或者肠道癌？ 王玉芬语气严厉，“你奶奶一大早就起来做的饭，吃了再去！” 李招娣：“是啊，这粥熬得浓浓的，比外面卖的好喝！” 七杀没说话，头也不回地穿过客厅。 这婆媳两个，没一个是真正关心杜小雨，非要让她在家吃，是怕她在外面买早饭乱花钱。 杜小雨对亲情还有渴望，这种小事上任由她们摆布。 七杀可不想纵容她们。 华夏现代的美食，她想念已久了。 “站住！” 杜荣林皱眉道，“你奶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跟王玉芬呛声也就罢了，怎能对奶奶这么没礼貌？ 001听得烦躁，“宿主大人，现在就打死他们，一个都不要放过！本系统忍不了了！” 七杀：“不急，慢慢来。” 回头对李招娣道，“奶奶，我每个月交给你三千的伙食费，你就让我吃这个？” 影州消费不算高，每月三千的伙食费，够一家五口吃得有滋有味，营养均衡。 而且不只杜小雨交伙食费，她爸妈每月也交三千。 加在一起共六千，顿顿吃肉都供得上。 可实际上，杜家饭桌上难见荤腥，白菜豆腐为主。 杜小雨估计，一月一千都用不了。 剩下的钱哪儿去了呢？ 当然是被老俩口给了二儿子。 大儿子不争气，只生了个丫头。 二儿子争气得很，生了两个大小伙子！ 那可是他们老杜家的根！ 第1674章 平凡的杜小雨(2) 听孙女儿提到钱，李招娣筷子一甩。 “现在什么物价，你以为三千很多？我一早起来给你们一家子做饭，还做出错来了？这么好的饭食还嫌弃，我看你就是吃太饱！我们那些年，米糠都吃不上！这人呐，什么时候都不能忘本......” 她的唠叨声中，七杀已经出了门。 老伴、儿子、儿媳与孙女儿的口角，杜成富完全不参与，这时才慢悠悠地喝口粥，道：“还能在外吃饭，有钱。” 李招娣眼睛一亮，“小孩子哪会管钱！” 杜荣林闻弦歌而知雅意，“妈，下个月让她再多给你八百。” 他记得女儿的工资是八千，交三千伙食费给他妈，再交四千住宿费给他，自己留一千。 其实那一千都不必留。 吃住都在家里，还要钱干嘛？ 两百零花足够了。 又瞪妻子一眼，“我早说该把她的工资卡要来。” 王玉芬胸口堵着一口气，“她也不听我的啊！” 这死丫头不知把卡藏在哪里，她找了许久都没找到。 杜成富：“吃饭吃饭！” 走出杜家所在的小区，七杀感觉空气都清新了。 公司九点才上班，路上通勤最多半小时，也就是说，她八点半出门都来得及。 可每一天，杜小雨都六点就得起床。 吃完早饭，她要洗碗、收拾厨房、擦窗台，再把家里地板拖一遍，要洗的衣服放到洗衣机里。 忙完这些，也差不多八点半了。 这种日子不是一天两天，是十几年。 上学的时候早上没空，放学也得补上。 同龄孩子可以赖床，周末或假期可以出去玩，她通通没有，家里总有做不完的家务。 李招娣还觉得自己劳苦功高，总想让她感恩戴德。 或许在李招娣心里，让这个赔钱货活下来就是天大的恩惠。 杜小雨不是孙子是孙女，就仿如欠了她，欠了杜家。 所以他们向杜小雨索取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001叹道，“这就是个现代灰姑娘！” 七杀：“然而欺负她的不是后娘，是亲爹亲娘亲奶奶亲爷爷，还有叔叔婶婶两个堂弟，以及那个狗男友！” 这些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001：“......宿主大人，你是不是很生气？” 七杀不语。 何止生气，她还愤怒！ 接收完杜小雨的生平，她心里就有一股火，直到现在还烧着。 一看到杜家人，她就想让他们哭！ 撕心裂肺地哭，悔不当初地哭，肝肠寸断地哭！ 绝不能一掌拍死！ 杜小雨所感受到的那些痛苦，也必须让他们感受到！ 在他们受够惩罚之前，就算得了绝症，她也要把他们救活！ 可怜的杜小雨做错了什么呀？ 她什么都没做错！ 她没有太大的本事，也没有太好的运气，像每一个平常人那样，为了美好的生活而努力。 她要的很少，她不贪心。 她善良、真诚、勤劳，认真地过好每一天。 可最终，她跳楼自杀了。 遇人不淑是其一，原生家庭是其二。 同为女孩儿，七杀同情她，为她心痛。 生而为女，便是原罪么？ ——谁若说是，七杀就打爆谁的头！ 001：“宿主大人，消消气，消消气！” 完蛋，小七杀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她要是暴走，它可压不住！ 正惊慌着，忽然看到一个招牌，喜道：“你看你看，那有家广味早茶，走走走！” 七杀也看到了，进去点了木耳猪肉粉卷、笼仔蒸鲜虾馄饨、粟子饺、芋头糕、水晶包、皮蛋瘦肉粥等等。 全部吃完，才感觉心情好了点。 服务员那诧异的目光，就当是他们没见识吧。 杜小雨通常骑自己的电单车上下班，但七杀今天没骑车出来，搭乘地铁，到公司才八点四十。 第1675章 平凡的杜小雨(3) “小雨，你今天挺早呀。” 同事刘清笑着跟她打招呼。 七杀：“还好，今天搭地铁。” 平时杜小雨几乎都是卡着点到的。 刘清丢过来一袋面包，“没吃早饭吧？这我买多的。” 七杀还给她，“吃过啦，你自己慢慢吃。” 什么买多？ 明明是特意给她留的。 上个月杜小雨低血糖发作差点晕倒，把同事们都吓坏了，从那以后，习惯性投喂她。 这个公司里的人都很温暖。 打完卡，找到杜小雨的工位，七杀开电脑继续她未完的工作。 杜小雨是一个程序员。 她所在的易宝龙网络是个小公司，连老板在内，只有十九个人，主要接一些其它公司外包出来的网页设计。 就是那种你用电脑用得好好的，忽然跳出来一个页面，要么是大美女妖娆地跳舞，要么是一脸沧桑的老人家在卖农产品，或者在线发牌、兄弟砍我等等。 硬要说是病毒，那也是。 “杜小雨，你来一下。” 老板温南渡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叫人。 大家都听到了，但没人关心，低头忙自己的事。 老板潜.规则员工之类的，在这个公司不存在。 大家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担心，也八卦不起来。 因为温南渡是个神奇的老板，公司生意不好的时候，他会去大公司打工，挣钱给员工发工资。 所以公司初创是十九个人，六年过去，还是那十九个人。 “温总，有事吗？” 进了老板办公室，七杀主动问道。 温南渡是杜小雨很在意的一个人。 她的第一个心愿，是让伤害过她的人感受她的痛苦，第二个心愿，是希望温南渡一生平安。 而温南渡也值得她许下这样的愿望。 “你先关上门。” 温南渡说道。 七杀依言关上。 这道门一般是不关的，方便大家沟通。 关上了，就说明有大事。 “坐！” 温南渡让她坐在沙发上，顺手给她倒了杯水，“这一阵，工作还顺利吧？” 七杀：“顺利。” 温南渡：“如果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记得及时反馈。”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他聊的一直是工作。 但又心不在焉的样子。 001担心地道：“糟糕，他不会是养不起了，想裁员吧？” 七杀：“不至于。” 温南渡个子很高，目测约有一八五，长得很帅。 不是一般的帅，是走在路上会被星探发掘的那种帅。 用001的话来说，虽然不如楚哥，也吊打一片了。 而且他还有一项隐藏技能。 公司没业务，打工又挣不到多少的时候，他会去打拳，那种地方收入颇高，所以养得起。 这是个秘密，目前公司里无人知道。 杜小雨也要在一年后才意外得知。 “温总，请你有话直说。” 七杀不想再听他绕圈子。 温南渡欲言又止。 七杀催促道，“温总？” 温南渡斟酌用词，半晌才道，“好像有次听你说，你和男朋友准备明年结婚？” 公司小有一个特点，同事之间的了解会比较深。 杜小雨的男朋友乔辰彦来接过她几次，大家便都认识他了。 001：“呸，谁要跟那个渣男结婚！” 七杀：“安静。” 对温南渡道：“曾有过这种打算，但也不一定，怎么了吗？” 温南渡没看她，低头假装看杂志，“上周末，我去茉莉湾游泳，看到你男朋友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他也很为难啊！ 告诉杜小雨吧，像是在挑拨离间没事找事儿，破坏人家的感情。 不告诉她吧，又不忍心见她被蒙在鼓里。 可他说句实话，那乔辰彦一脸的轻浮样，看着就不可靠，也只能骗骗杜小雨这种单纯的小姑娘。 怕她没明白，又道：“两个人很亲密，像是情侣。” 算了，送佛送到西。 这根红线他来剪，坏人他来当。 杜小雨值得更好的人。 七杀：“是吗？我一会儿就跟他分手。” 温南渡：“......你不难过吗？” 他都已经准备好了纸巾。 七杀：“不难过。乔辰彦配不上我，我早就想跟他拜拜。” 温南渡：“是吗？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这样他就不算拆人姻缘了。 七杀：“温总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出去工作了。” 温南渡：“去吧去吧，注意劳逸结合，不要太累，早点下班也是可以的。” 这小姑娘可能在强忍伤心。 001大为感叹，“真是感动华夏良心老板！” 七杀也觉得他很良心。 宁愿自己打工、打拳，也要给员工发工资。 这是种什么样的精神？ 七杀没见过，不会形容。 他这公司不壮大，简直没天理！ 第1676章 平凡的杜小雨(4) 下午四点多，七杀接到一个信息。 乔辰彦发来的，“宝宝，你一天没联系我啦，不想我吗？” 001嫌弃地道：“咦，这是哪个油田爬出来的！” 鬼才想他！ 七杀回信息，“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们分手。” 乔辰彦发过来一个大大的问号。 七杀：“你劈腿，我亲眼看见的，互删吧。” 下一秒删除他所有联系方式。 但电话还是响了。 001叹气，“亲，你删除有什么用？应该先拉黑！” 七杀从善如流，挂掉拉黑。 乔辰彦可能借了别人的手机，不断打过来，七杀索性关机。 她这儿动静不小，坐在对面的刘清探过头来问，“怎么了？” 七杀：“没什么，就是和乔辰彦分手而已。” 乔辰彦的公司也在这个工业园区，当初他们就是在园区组织的大联欢上认识的。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很快就会冲过来质问她。 为防到时有人不明真相地劝和，她得先把事情揭破，并表明自己的态度。 刘清停下手上的活儿，吃惊地道：“分手，为啥呀？” 小雨有多喜欢乔辰彦，大家都看在眼里，怎么忽然分手？ 旁边几个同事也竖起耳朵。 七杀简简单单地说了三个字，“他劈腿。” 刘清：“......分得好！” 说到这儿忍不住道，“小雨，不是我在这儿放马后炮，乔辰彦那双眼睛叽里咕噜的，一看就不老实！” 男人呐，可能要挂到墙上那天才会安分。 另一个同事赵云峰：“说话也油腔滑调没个准，靠不住。” 张涛：“没事啊小雨，下一个会更好。” 大家七嘴八舌地安慰她。 七杀虽不需要，也谢过他们的好意。 001：“感觉他们都比杜小雨会看人。哎，这姑娘啊，什么都好，就是识人不清！但这也不怪她，从小缺爱，就容易遇上渣男！” 快下班时，乔辰彦果然来了。 小公司也没什么保安、前台之类的，他直接冲到七杀身旁，怒气冲冲地道，“杜小雨，你什么意思？” 001：“自己先劈腿，还有脸问别人？无耻！” 七杀平静地道，“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分手。” 乔辰彦：“我不接受！” 就算要分手，也是他抛弃杜小雨，轮不到杜小雨抛弃他！ 这没道理！ 001不屑道：“你个劈腿男有什么好不接受的！” 七杀淡淡道：“结婚都还能离婚，谈恋爱不能分手？” 乔辰彦眼中燃烧着怒火，凑近她低吼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跟别人好了？” 话刚说完，被人猛然推开。 推人的不是七杀，是赵云峰，皱眉道：“干嘛呢？有话好好说！” 跑到他们公司欺负他们的同事，胆儿忒肥了！ 乔辰彦个子虽高，但很瘦弱，差点被推倒。 勉强站稳，想要骂人，却发现这小破公司人人都盯着自己，而且面色不善。 好汉不吃眼前亏！ 乔辰彦迅速调整心态，强笑道，“哥们儿，我莫名其妙被分手了，来问个原因也有错？换做是你们，也会问个明白吧！” 七杀：“好，那我就跟你说清楚。上周末，茉莉湾，我亲眼看见你和别的女人约会！” 这事儿她不想牵扯温南渡。 人家好心告诉她，再牵扯他可不厚道。 乔辰彦激动地道：“不可能！” 刘清嗤之以鼻，“狡辩！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你以为你是神？” 小雨和乔辰彦，她当然选择相信小雨。 乔辰彦言之凿凿，“上周末中午十二点，我和杜小雨通过视频，她在家里！又怎么可能在茉莉湾看到我？当然我也没和别人约会！” 他很小心的，为了确保不撞上杜小雨，外出都会先确定她在哪里。 大家听得面色微变。 茉莉湾离市区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如果十二点还在家里，到茉莉湾就得三点多，那边住宿不便，只能玩一个多小时就往回赶。 所以大家去茉莉湾玩，通常是上午出发，下午三、四点回来。 或许，小雨就是找个借口跟他分手？ 乔辰彦面带哀伤，“小雨，我们在一起快一年了，你连最后的尊重都不给我吗？为什么分手，你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好不好？你让我死也死个明白啊！如果你爱上了别人，我成全你！” 001：“这小子可真会演，奥斯卡欠他个小金人！” 转眼间，他就成了受害者，杜小雨有了劈腿的嫌疑。 但是，可能是因为相处时间太长，同事们都很了解杜小雨，因而虽然觉得有些疑惑，却没有被他误导。 都以为杜小雨想跟他分手，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完全没往杜小雨劈腿那方面想。 乔辰彦再接再厉，一副为爱受伤的模样，“小雨，他哪里比我好，你说，你说啊！” 七杀觉得太恶心了，考虑把他丢出去。 但怎么解释这么大的力气呢？ 还没等她想好，就听一声断喝，“够了！” 第1677章 平凡的杜小雨(5) “是我看到的！” 温南渡从办公室出来，手机快怼到乔辰彦脸上，“这个不是你？” 他实在听不下去了，敢做不敢当，还试图让杜小雨成为过错方，这也是个男人？ 屏幕上，一男一女紧紧相拥，画面很是甜蜜。 女生的脸看不清，但男的就是乔辰彦。 刘清鄙夷道：“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乔辰彦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看看温南渡，又看看七杀，像是明白了什么。 “好啊，你们......” 温南渡哪能让他说下去，当胸提着衣领往外拖。 乔辰彦惊慌挣扎，“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温南渡充耳不闻。 他能在拳击这个项目上挣到钱，手上力道自然不弱。 001：“哈哈，就像拖一只小弱鸡！南渡不错，本系统喜欢！” 温南渡将人丢到外面，警告道，“不许再来骚扰杜小雨！” 乔辰彦恨恨离去。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跟你打赌，他心里肯定转着很多龌龊的念头。比如杜小雨抱上了老板的大腿。” 七杀：“别去猜这种人在想什么，我怕你被污染。” 001乖巧地道：“好哒！” 小七杀还是很在意它的，嘿嘿。 温南渡回来，见一群人都在看着自己，稳重地道：“还不下班吗？看我干嘛？” 刘清竖起大拇指，“老板威武！” 赵云峰：“威武加一！” 张涛：“加二！” 001：“加！” 七杀：“谢谢温总！” 温南渡：“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身为老板，保护员工是一种职责。 回家的路上，七杀又陆续收到乔辰彦用其它号码发过来的信息，认错、道歉、求复合。 她一概不理会。 乔辰彦如此追着不放，当然不是有多爱杜小雨。 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 他家条件普通，父母都是乡下的，到影州打工多年，也没挣下一套自己的房子，至今租房住。 从小，他妈妈就教他以后要娶个有钱人家的女孩子，否则还得受一辈子的穷。 他深以为然，上学时期就盯着富家女。 然而富家女也不瞎。 他要钱没钱，要才华没才华，要容貌也一般，人家凭什么看上他？ 受了几次挫折，他改变策略，准备找富婆，年龄大点他不介意。 但他不介意富婆的年龄，富婆介意他的颜值和身材。 所以一直没傍上。 认清现实后，他不得不降低目标，富家女、富婆高攀不起，家境殷实的独生女总可以吧？ 那次园区大联欢认识杜小雨之后，知道她是影州本地人，又是独生女，就花样百出地追求她，同时不露痕迹地打探她的家境。 杜小雨老实，没多久就说了自家的基本情况。 爸爸曾是某知名钢铁厂小领导，退休金八千多，妈妈是护士，目前还没退休。 家里有四套房，一套自家住，三套用于出租。 还有一个铺面，租给人开餐厅。 杜家能有这些房产，并非杜荣林夫妻俩多有本事或者祖上有积蓄，纯属运气好。 二十多年前，杜荣林有个酒肉朋友，是某房地产公司的销售。 为了完成业绩，忽悠杜荣林拿出全部存款买了一套房。 那套房子所在的小区很偏僻，租或卖都难，自己住也不方便，杜荣林觉得上当受骗，跟那酒肉朋友绝交了。 谁知十多年后，随着城市的发展，那一片被规划为新区，全部拆迁。 杜家得了一大笔拆迁款。 吃过房子的甜头，杜荣林就将拆迁款全部用来买房买铺面。 全款不够付，就以房养房。 五年前还清所有房贷，每月租金能收一万八。 虽比不上富豪，也是中上人家，绝对不穷。 日子还过得那么清苦，全因李招娣节俭惯了。 当然了，杜荣林经常带着父母出去下馆子，真正被节俭的就是王玉芬和杜小雨。 杜荣林也不是不带妻女，只是每次叫上她们，李招娣就唠叨个没完，完全不顾及她们的脸面。 慢慢的，王玉芬和杜小雨都不愿意去了，主动推拒。 自家这些生活琐事，杜小雨不好意思说，但也明确告诉乔辰彦，家里重男轻女，自己不会有多少陪嫁，甚至不会有。 乔辰彦深情地表示，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与房产金钱无关。 心里都快高兴疯了。 四套房子、一个铺面、独生女、父母都有退休金！ 这不正是上天为他量身定做的吗？ 再怎么重男轻女，等二老归天，不都是杜小雨的？ 这事儿不以杜家父母的意志为转移，杜小雨是他们唯一的继承人！ 他算漏了一点，杜小雨是没有亲兄弟，但有堂兄弟。 回家一说，他爸脱口而出，“这就是绝户啊！辰彦，你可得把握住这个好机会！” 他妈也让他赶紧跟杜小雨结婚生孩子。 可他去了杜家几次，杜家爷奶、父母对他都很冷淡，一提到结婚就转移话题。 他妈又给他出主意，让杜小雨怀孕，只要她怀孕了，就不是乔家求着杜家结婚，而是杜家求着乔家结婚。 乔辰彦觉得这主意很好，可惜杜小雨生性保守，又被家里拘着不能在外过夜，他一直未能得逞。 第1678章 平凡的杜小雨(6) 杜家根本不关心杜小雨跟什么人谈恋爱。 他们甚至不想让杜小雨出嫁。 她一个月能挣八千，哪怕只是上交七千，那也不少。 嫁出去，可就没这好事儿了。 而且他们年纪越来越大，正需要人在身边照顾。 但不嫁也不行，不合常理，他们这些做家长的会被人笑话。 所以说养女儿没用，都是替别人家养的！ 幸好还有一种办法可以挽回损失，彩礼。 乔辰彦花言巧语说通杜小雨，又一次试探着提亲时，杜荣林说，结婚可以，彩礼三十万。 家里陪嫁四床被子，洗衣机、冰箱。 站在杜荣林的角度，这彩礼不算高，在合理的范围内，影州还有百万彩礼呢，他给的嫁妆也很大方，有电器。 乔辰彦却听得头皮发麻。 他以为彩礼最多十万，家里借一借，他再哄杜小雨拿出一半，也能凑够。 谁料杜荣林狮子大开口，竟然要三十万！ 卖了杜小雨也不值这个价！ 忍着火气，跟杜荣林商量能不能少点儿？ 杜荣林不愧是当过领导的人，气定神闲地给他算了笔账。 家里养杜小雨二十多年，衣食住行哪样不花钱？又供她上大学，全部算下来五十万都打不住。 现在她能挣钱了，正是该回报家里的时候，却要嫁人。 她一个月挣八千，一年能挣九万六，以后还会涨。 到她退休还要三十多年，也就是说，她至少还能挣两百八十多万。 与这些钱比起来，区区三十万彩礼算得了什么！ 乔辰彦也很精明，没被杜荣林唬住，反问他，杜小雨自己不花钱吗？等她生了孩子，孩子不也得用钱！ 说不定她自己挣的不够，还得他倒贴。 杜小雨坐在一旁，听着亲人、爱人像讨论长工一样讨论自己，心都在颤抖，只希望这噩梦快点过去。 但还没完。 不知谁先提起房子，老俩口说杜家的房产没杜小雨的份儿，都要留给二儿子家的孙子。 听到这句话，乔辰彦破防了。 再三确认他们没开玩笑之后，砸门而出。 没有房产！ 没有房产他为什么要娶杜小雨？！ 杜小雨见他如此作态，也明白了他的想法，游魂一样回了自己的房间。 两人默认分手。 001看到这一段的时候，评价道：“一家想吃绝户，一家想卖女儿，杜小雨实惨！” 杜家没把这事儿放心上，穷光蛋出不起彩礼，自有出得起的。 到处打听有钱人，上年纪的、离异的、长相丑陋、身有残疾的都可以，只要拿得出三十万。 还得趁早，再过几年，杜小雨青春不在，彩礼就更难收了。 于是杜小雨来不及伤心，就得想办法逃避他们安排的相亲。 谁都没料到，乔辰彦又出来作妖。 原来他回去越想越生气，觉得自己被杜小雨欺骗，白白浪费了时间和精力。 因而索要交往期间的所有费用。 可实际上，杜小雨不想占他便宜，收到他一份礼物，也会回一份价格相当的，平时出去吃饭，也基本是一人请一次。 不存在男方花钱，女方享受的状况。 况且，乔辰彦也没什么钱，总共只花了五千多，却索要一万。 如果杜小雨是个泼辣的性子，肯定把他骂得狗血喷头。 但她不是。 而且她觉得乔辰彦这个人太恶心，不想跟他多说，只想尽快了结。 所以立即转了一万给他。 其实她的工资在三年前就涨到一万二了，另外四千自己存着，不让家里知道。 平时人情来往，想买点什么东西，都从这四千里出。 也是因为有这四千，她才能活得稍微体面。 杜家人没怀疑过她涨工资，是因为觉得她一个女人家，能挣八千已经是极限。 上万？不可能！ 或许是因为她给得太痛快，乔辰彦觉得她有钱，索要青春损失费十万！ 如果不给他，他就到公司来闹，让全公司都知道她家的丑恶嘴脸，一家人掉进钱眼里，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就敢要三十万的彩礼！ 他还要发到社交平台，让杜家包括杜小雨在内全部社死！ 这已经涉嫌敲诈，杜小雨的正确做法是报警。 小孩都知道有困难找叔叔。 但这世上有一种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总是豁不出去，愿意亏着自己平息事态。 杜小雨就是这种性格。 社死，是她无法接受的，公司是她唯一的心灵港湾，她也不想让同事们知道家人如此不堪。 乔辰彦的人品，她也不敢赌，那个人没有人品。 两相权衡，只能给钱。 如果乔辰彦要二十万，她肯定给不起，只能报警。 可是十万的话，她觉得自己给得起。 她有八万存款，再跟家里借两万就够了。 这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乔辰彦威胁的是她全家，因而她觉得这钱能借到。 然而没有。 客观来说，杜家不借也是对的，乔辰彦欲壑难填，这次给了，难保没有下一次。 可他们没有帮着杜小雨解决这个问题，更没有提醒她报警。 而是轮番辱骂，怎么难听怎么来。 每一句，都深深触及杜小雨的灵魂。 让她知道，所谓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对她没有半分疼爱，她不是杜家的女儿，而是杜家的仇敌。 语言能杀人。 杜小雨被骂崩溃了，爬到小区附近的烂尾楼，想要跳楼。 恰巧有人经过，暂时劝住她，又报了警。 叔叔们还没来，她妈王玉芬闻讯来了，又是一通大骂，骂得她万念俱灰，凌空一跃。 血花在地上绽放。 王玉芬呆住，所有围观者都指责她。 然后她跑了！ 不管生死未知的女儿，跑回家了！ 没多久医生来到，但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 最后是温南渡送她去殡仪馆。 杜小雨灵魂未远，看着温南渡满脸沉痛，放了一束百合在她身边。 他摸摸她的头发，低声说，“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杜小雨，我帮你报仇，你安息吧！” 杜小雨留下了眼泪。 原来，还有人怜惜她，为她打抱不平。 她这一生，不算白活。 不管这仇能不能报，她都感激他，希望他幸福快乐！ 但这愿望也落空了。 温南渡刚走出殡仪馆，就被一辆失控的大货车撞上，粉身碎骨。 血光，再一次弥漫在杜小雨眼底。 刹那间怨气冲天，召来了混沌中的七杀和001. “我可以保证，他们会比你更惨。” 这是七杀对杜小雨许下的承诺。 第1679章 平凡的杜小雨(7) 李招娣看了眼电视上的时间，骂道：“都八点钟了，这死丫头怎么还没回来！” 杜成富和杜荣林专心看新闻，没搭理她。 王玉芬也不说话，低头玩手机。 李招娣：“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哪天死在外面都没人收尸！” 类似的诅咒，家里人早已听惯，如耳边风一样，谁都没放在心上。 但今天的新闻很重要，杜荣林嫌老娘打扰自己，不耐烦地道：“她不是打电话回来说了吗？公司聚餐！” 李招娣：“聚餐又怎样？这天儿都黑了，哪个好女孩天黑还在外面浪？再不管管，这心就野了......” 她还有一肚子的话，可杜成富嫌她烦，顺手提起一个抱枕砸过去。 世界瞬间安静，只余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播报。 李招娣在儿子、儿媳面前丢了脸，自然恼火得很，把这笔账算在孙女儿头上。 八点半，七杀到家。 她才懒得吃李招娣做的剩菜剩饭，自己去吃了顿大餐。 一看见她，李招娣满腔的火气就有了发泄的地方，拉长嗓子骂道，“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早晚跟个野男人跑了......这是什么？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家里养你都养不起，你还带回个扁毛畜生......” 不等她说完，七杀拿出一叠厚厚的红票票递给她。 李招娣被钱堵住嘴，怔了几秒，下意识开始数钱。 王玉芬看得眼红，“小雨，怎么回事儿？” 那么厚一叠，怎么着也得有一万吧？ 为啥不给她这个当妈的，而是给那老东西？ 这女儿从小就傻，现在更傻！ 杜家父子也不看电视了，都听她怎么说。 七杀将手里的八哥笼子放到茶几上，笑道：“我老板家的保姆辞职了，他要出差一个月，就想找个人帮他养这只八哥。也不白养，一个星期给一万。我想着咱家人多，顺带看只八哥不费什么事，就接下了这活儿。” 王玉芬：“......一个星期给一万？这老板疯了吧！” 七杀：“说是高价买来，从小养着的，感情很深。” 王玉芬感叹：“这不是感情深，这是不把钱当钱啊！” 这个世界真不公平，有的人辛苦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钱，比如她。 有人随心所欲糟践钱，也不怕被雷劈！ 杜荣林觉得妻子没见过世面，“人家有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说着凑近笼子看八哥。 这八哥全身漆黑，头上一撮毛直竖着，两只小眼睛乌溜溜、冷冰冰的，说不上可爱，倒有些诡异。 有钱人的审美也和普通人不同，专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有名字吗？” 七杀：“有，说叫六月寒。” 王玉芬嘀咕：“什么破名字！六月份热得要命，哪来的寒？”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眼里没个好人，嘴里没句好话。 任何事情，她都能挑出刺。 001：“恶语伤人六月寒都不懂？真没文化！” 李招娣呵斥儿媳，“人家的鸟，想叫啥叫啥，有你什么事儿？再嚼舌根，老娘撕了你的嘴！” 王玉芬被骂得火起，有心骂回去，又知道在这个家里没人帮自己，赌气回了房间。 她一生要强，唯一的错是没生出儿子，从此在这个家里抬不起头。 想到自己孤立无援，王玉芬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她似乎忘了，曾经，是有人帮她的。 为了保护她直面凶狠的李招娣，可她不但不领情，还和李招娣一道，对那个人又打又骂。 慢慢的，那个人也不帮她了，真的没人帮她了。 王玉芬回房，李招娣觉得她给自己甩脸子。 要换了平时，非追进去大骂不可。 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钱她数清了，确实是一万。 再看孙女儿，似乎没有以前那么碍眼，破天荒夸奖道，“小雨，这活儿接得好！你放心，奶奶一定好好养这八哥！” 七杀：“谢谢奶奶。” 李招娣又道，“不是说养一个月吗？怎么才给了一个星期的钱？咱可不能白出力！” 一个月有四个星期，算下来就是四万！ 前几天小孙子还说想换个什么外地人电脑，要好几万，有这些钱，正好给他换。 七杀：“老板说他这八哥会骂人，不好养，让咱家先养一个星期，能养呢，就继续养下去，不能养呢，就交给别的同事。” 顿了顿道，“好几个同事抢这活儿呢，要不是老板看我平时细心，也不能给我。” 杜家三口都笑了。 会骂人怕什么？ 他们是人，难道还能跟一只鸟计较？ 杜小雨那些同事别做美梦了，这小财神轮不到他们养！ 李招娣笑道，“没事儿，奶奶不怕被骂。” 又叮嘱孙女儿，“记得让你老板付后面的钱，可不能赖账！” 七杀：“放心，不会赖的。” 001：“天地银行出品，要多少有多少，管够，哈哈！” 第1680章 平凡的杜小雨(8) 第二天，七杀和王玉芬都去上班，家里就杜家三人。 临出门前，七杀又交待李招娣，“奶奶，这只八哥金贵着呢，可千万不能放飞，也不能养死了，否则咱们赔不起。” 李招娣迟疑道：“飞了或死了，要咱们赔？” 七杀：“那当然！老板专门找人养，不就是想让它活着？” 顿了下道：“奶奶，你是不是怕担责任？那咱们别养了，我带回公司，让其他同事养。” 这怎么可能？ 到手的钱怎么能退回去！ 李招娣：“别别别，我好好看着！” 七杀：“也不用太担心，这只八哥很健康，不会突然生病或死亡。” 李招娣：“知道了！” 中午，鸟笼被挂到阳台上，杜成富挺有兴致地去喂鸟。 他是农村人，以前也从山上抓过鸟回家养，后来进城享大儿子的福，鸟笼给了二儿子。 “嘘，嘘嘘，你会说话吗？你好，你好！” 逗了半天，六月寒都不开嗓。 杜成富失望地道，“傻鸟！” 六月寒抬起小脑袋，“傻你妈！你个老杂毛，看着像个好人，实际上是个老混蛋！水鬼抓替身都不会找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丫缺德，缺了大德！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货，坏透了！我要是你妈，一生下来就把你塞厕所去了，省得你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它那小嘴像机关枪似的，哒哒哒，杜成富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它劈头盖脸一顿输出。 回神大怒，喝道：“小畜生，给我闭嘴！” 六月寒：“你才是畜生，你全家都是畜生，hetui，老子一口唾沫喷死你这老杂毛！” 每个字，它都说得清清楚楚，语法也没有任何错误。 如果看不见它的鸟样，会觉得这是个桀骜不逊的叛逆少年。 李招娣本在里屋眯着，听到外面有动静，以为来自楼下，忙跑出来看热闹。 谁知热闹竟是自家的。 老伴脸红脖子粗地跟八哥吵架。 心里觉得好笑，劝道：“咱是人，跟只畜生有什么好吵的！” 杜成富刚要发火说这畜生太讨打，就见它转移了目标，对着李招娣开喷。 “死老婆子，心肝黑透的老东西，长得像个大黑馒头，一天天不干人事儿！东家长西家短，不是挑着这个骂那个，就是挑着那个打这个，怎么着，一窝矬子里尽显摆你能耐了？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就等着下拔舌地狱吧！还瞪，瞪什么？再瞪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下酒！” 李招娣气个倒仰。 “你这死鸟，胡说八道什么......” 六月寒：“我是死鸟，你他娘的就是个死人！别急，有你死的那天，坏事做绝，迟早遭报应！淹死吊死车撞死，你喜欢哪种？梦上睡觉小心点，黑白无常就在窗外看着你呢！” 人到老年，李招娣最怕的就是死，平常都忌讳提这个字。 可这破鸟每句话都在咒她死！ 李招娣“嗷”的一声嚎开了，“天爷啊，我活这么多岁数，还要被只鸟骂......” 杜荣林以为是老两口吵架，背着手走到阳台，“爸，妈，你们又怎么了？” 天天吵，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吗？ 李招娣：“儿啊，妈不想活了，连个小畜生都能骑到妈头上......” 六月寒：“你嚎，你大声嚎！死老太婆，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你没别的本事了？要死赶紧死！你今天死，明天老杂毛就重新找个老伴儿，气死你气死你！” 杜荣林很吃惊，“这鸟咋这么能说？” 语速超级快，普通话还贼标准，每句话都能听清。 六月寒跳了一下，转身盯着他，“你个窝囊废！老子要是你的话，都没脸活在这个世上！跟你同龄的人，有的住豪宅开豪车，有的开公司当大款，你呢？你看看你那鬼样！脑满肠肥，油腻恶心！混了这么多年，还是没半点出息！真是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一家子废物点心！” 杜荣林：“......谁教你说的？” 六月寒：“你妈！” 杜荣林被成功激怒，加入了父母战队，与只八哥激情开麦。 但他们三人加在一起，都不是六月寒的对手。 六月寒词汇量极其丰富，又不需要换气，语速像是开了双倍，这边刚说了一个字，它那边已经骂完一句。 而且哪里疼骂哪里，专门揭短。 李招娣怕死，它就骂她遭报应活不过今晚。 杜成富爱装好人，它就骂他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杜荣林觉得自己挺有能耐，它就细数他的人生有多失败。 用词还很脏，直接问候祖宗十八代。 但凡有点气性，听到那些话都得抓狂。 001乐不可支，“哈哈，宿主大人，这个法子好！” 七杀：“这只是给他们上的开胃菜。” 六月寒是她和001共同创作出来的。 她剪出身体，搭载上001开发的骂人小程序。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这小程序收录了各地骂人语录，骂上一年也不会用尽。 杜小雨曾遭受过他们的辱骂。 那么他们也必须有这个经历。 第1681章 平凡的杜小雨(9) 七杀想替杜小雨好好报答温南渡，因而利用空闲时间，做出份公司短期发展计划。 后面还有中期发展计划、长期发展计划。 只要这些计划顺利实施，将公司发展成影州商业大鳄不是问题。 问题是温南渡会不会听她的？ 应该会。 七杀对于自己的口才很有信心。 001忍不住吐槽，“宿主大人，你该有信心的不是口才，是武力！” 她哪次说服别人，不是以武力做后盾？ 七杀：“闭嘴！” 小智障信口开河！ 她武力是强，但口才也很好，文武双全，儒道兼修！ 当天下班时磨磨蹭蹭，等同事们都走了，才走到老板办公室。 老板拿着公司钥匙，每天最早来，最晚走。 “有事吗？” 温南渡收拾着电脑包。 七杀：“温总，我想耽搁你十分钟的时间。” 温南渡坐下，“可以，你说。” 七杀拿出计划书，侃侃而谈，言之有物。 讲完问温南渡，“温总，你觉得这计划可行吗？” 温南渡不说话，垂眸看办公桌上的计划书。 下一秒，七杀和001听到了他的心声。 “这杜小雨是怎么回事，为何忽然这么上进？爷的公司，可容不下卷王！” 001：“......本系统真是醉了，一个老板，说是容不下公司有卷王！” 七杀也无语。 谁说资本家都黑心？这有个不黑！ 001：“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还不够格被称为资本家？也是悲催打工人中的一员！” 这话七杀无法反驳。 毕竟这老板的确经常去打工。 说他是打工人，似乎也没错。 果然，只有打工人才会心疼打工人。 一个呆板机械的声音突然响起，“估计她是受了男朋友劈腿的刺激，化悲伤为动力，专心搞事业。” ......这是系统的声音！ 001大惊：“我x，系统！他竟然有系统！” 七杀也是万万没想到，“小智障，你之前怎么没发现？” 001：“你也没发现啊！” 一人一统互相甩着锅，温南渡和自己的系统继续交流。 “分手就专心搞事业？” 系统：“有很多这样的案例。” 温南渡：“好吧我尊重她。但还是那句话，本公司容不下卷王！爷只想躺平！万一她把其他员工也带卷了，那可糟糕！” 系统：“有数据显示，这种渴求上进的心理不一定具有持续性。” 温南渡：“你的意思是，一阵一阵的？” 系统：“没错，她今天想上进，明天也许就不想了。” 温南渡：“那还好，还有救。再观察几天吧，如果她这上进的劲儿不散，我就只能请她另谋高就了！” 说来话长，其实他和系统交流的时间极短。 很快抬起头，亲切地对七杀道：“杜小雨，有你这样上进的员工，真是公司的荣幸。这份计划书挺厚的，我慢慢看了再回复你，好吗？” 七杀迅速抓起计划书，“温总，我忽然想起有几个环节不太成熟，等我完善好再交给你！” 温南渡愣了下，笑道：“好的，不着急。” 七杀：“我其实不擅长策划，可能一两年才能写好。” 温南渡脸上的笑容更真挚了些，“没事儿！” 只要你不上进，咱们就还能愉快地当同事。 七杀：“那，温总我先走了！” 温南渡：“明天见！” 对自己的系统说道：“所以她这劲儿是下去了？” 系统：“有可能。” 温南渡：“孺子可教！” 门外，001哈哈哈，“小七杀，你差点因为太努力而被开除了！” 她这落荒而逃的样子，够它笑一年。 七杀：“......只想躺平的老板，伤、不、起！” 温南渡出来得也很快，见她还没走，顺口说了句客套话，“天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以为杜小雨会拒绝。 因为杜小雨是那种自己能行就绝不麻烦别人的性格。 七杀：“好的，谢谢温总！” 001调侃道：“不怕被开除？” 七杀：“计划书收起来了，他没理由。” 她想近距离观察一下温南渡。 或者说，眼前的温南渡，还是上一世想帮杜小雨报仇的温南渡吗？会不会被人穿了？ 如果没有被人穿，上一世就是穿越者，又怎会活得那么平凡，死得那么惨？ 这一路行来，她所遇上的穿越者大多风生水起，就算最后失败了，过程中也威风过。 可在杜小雨的记忆中，温南渡就是一个小公司的老板，没有什么拉风的事迹。 这样的小老板，走在街上一块砖头砸出去，能砸到好几个。 温南渡没想到她竟然说好，暗骂自己多嘴。 但话说出去了，也只好让她上车。 “你家住哪儿？” 七杀：“枫林蓝小区。” 两人一路无话。 七杀以为，温南渡会和自己的系统聊天，那她就能知道更多的信息。 然而并没有。 温南渡的系统很安静。 或许正是因为它这般沉寂，七杀和001才没有及时发现。 温南渡也很安静。 到了枫林蓝小区对面才道，“过马路小心点。” 001：“南渡啊，过马路该小心的是你！” 被大货车撞得不成人形，惨不忍睹！ 七杀没下车，思忖片刻，道：“温总，我请你吃晚饭吧。” 她就不信了，温南渡和系统能一晚上不说话！ 温南渡微笑拒绝，“不用。” 七杀揉了下眼睛，“温总，其实是我不想回去吃饭。我家重男轻女，留给我的都是剩饭，我也不想太早回去看他们的脸色，所以......” 温南渡：“这样呀，那咱们去吃饭，我是老板，我请客！” 启动油门，开往常去的一家餐馆。 七杀：“谢谢温总！” 路上，温南渡总算跟系统交流了，“328，你说杜小雨是不是喜欢我？” 328：“她刚刚分手，正是心灵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你又这么温柔善良，她喜欢你很正常。” 温南渡轻叹，“那可不行。今晚就算了，以后我得跟她保持距离。” 001：“......真是有什么样的系统就有什么样的宿主，盲目自信，自作多情！小七杀才不会看上他呢！” 七杀：“你能不能学学人家328的安静？” 对温南渡道：“温总，你是不是担心我会爱上你？放心，不会的！今晚送我回来的是别的同事，我也会请他吃饭！因为我觉得，同事比我的家人好得多！” 温南渡：“......不用解释，我没有这种担心。” 受过情伤的杜小雨，比以前犀利直接。 ——她的家人，真的那么差劲吗？ 可怜。 第1682章 平凡的杜小雨(10) 温南渡也是个美食爱好者，带七杀去了一家私房菜馆，归云老店。 中式庭院，装修古色古香，氛围很闲适。 001：“价格肯定很贵。” 七杀：“他说了他请客。” 店里没有包间，但利用屏风、绿植、宫灯等布景，隔出一个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两人刚坐下，就听到一个诧异的声音，“温南渡？” 七杀抬头看去，见一个高挑美艳的大美女挽着个大帅哥走过来。 两人从头到脚都是名牌，手表、项链也非凡品，主打一个贵字。 大美女脸色很不好，“温南渡，你跟踪我？” 大帅哥也道：“温南渡，你别这么没品！” 温南渡神情无奈，“别自说自话，好吗？” 001两眼放光，“哇哦，这是什么情况，两男争一女？新欢旧爱修罗场？” 七杀：“我可看不出温南渡有半点争的苗头。” 温南渡何止不争，如果知道会在归云老店遇上这两个人，他绝不会来这儿。 “要一起吃就坐，不一起吃就走，我们要点菜了。” 大美女目光凌厉，“我警告你，不许跟踪我！” 温南渡神态自若地给七杀倒茶，声音淡漠，“大姐，你以为你是谁？付钱给我，我也懒得跟踪你。” 大美女气极，“你，你别说这是巧合！” 温南渡：“这就是巧合！” 大美女柳眉倒竖，还要再说，七杀敲敲桌子，引起她的注意。 “这位小姐，这餐馆是你家开的？” 大美女仿佛这时才看到她，上下打量一眼，语气不善地道：“你又是谁？” 七杀：“我是谁不重要。回答我的问题，这是你家开的餐馆吗？” 大美女：“......不是。” 七杀：“既然不是你家开的，你能来，为什么我们温总不能来？” 大美女高傲地道，“他跟踪我！” 七杀：“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着！” 温南渡大乐，配合地道：“我们还没吃呢！” 七杀看向帅哥美女，“所以能不能请你们圆润地离开？你们在这儿杵着，我们温总没胃口。” 大美女想不到她会这么不客气，脸都气红了，刚要发火，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扯着嘴角笑道，“温南渡，这是你女朋友？啧啧，品味直线下滑！” 温南渡皱眉，想要叫她滚。 七杀递给他一个眼色，意思是放着我来。 “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第一，我不是温总的女朋友，只是他的员工。第二，我觉得自己还行，任何喜欢我的人，都很有品味！” 001补充：“比如大师兄，比如本系统！” 温南渡跟328说话，“自从分手后，杜小雨自信多了。” 328：“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 温南渡：“杜小雨又不是剑客，哪来的剑？” 001听得叹气，“是你们不懂，无语。” 吞噬了诸多同类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它的实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因而能听到328和宿主交流的声音，328却听不到它。 那边，大美女不想再跟七杀多说，觉得自降身份。 丢下一句“温南渡，我们永远没有可能，离我远点”，拉着大帅哥走了。 温南渡还想着怎么跟杜小雨解释这乌龙事件，就听她认真地道，“温总，那女人是不是有病？” “......不但有病，还病得不轻！” 温南渡莞尔。 他就喜欢这种知道给老板台阶下，又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员工。 点了五菜一汤一桶饭，两人都吃得很欢乐。 温南渡发现，杜小雨很能吃。 吃相再文雅，也掩盖不了她能吃半桶饭的事实。 ——看这架势，应该能吃一整桶，只吃半桶，是给他留的。 真是个绝好的饭搭子！ 如果她不爱上他的话，他可以考虑经常和她一起吃饭。 328：“再点几个菜，再来一桶饭，她好像饿了很久。” 温南渡：“好。” 七杀优雅地放下筷子，“吃得好饱，谢谢温总。” 温南渡笑道：“真的饱了吗？别跟我客气。” 七杀：“饱了，真的！” 她倒是可以再吃，但这么大的份量，说出去有点吓人。 001：“现在已经够吓人了好吗？” 七杀：“闭嘴。” 她也觉得温南渡是个挺好的饭搭子，尊重食物，享受食物。 这一餐她很满意。 就还有个小问题，温南渡和328很少说话，偶尔说一两句，也全是无关紧要的。 那就只能从刚才那位大美女着手了。 七杀：“一分钟之内，我要她的......” 001潇洒地拉开一个文件夹，“她叫袁熙然，曾是温南渡的未婚妻，这是她的全部资料，有文字，有录音，有视频！” 七杀：“......这么快？” 她话都还没说完，小智障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001自豪地道：“当然！” 一个合格的系统，要急宿主所急，想宿主所想。 那什么328，木木呆呆的根本不如它！ 它才是全世界、全宇宙最棒最贴心的系统！ 第1683章 平凡的杜小雨(11) 吃完饭，温南渡将七杀送回枫林蓝小区。 一路上她都在看袁熙然的资料。 这女人来头不小，袁氏集团的大小姐，含着金汤匙出生。 她的男朋友是it新贵姚轻寒，也就是刚才那位大帅哥，不但有颜，还有钱，身家高达数十亿。 两人分分合合，爱情故事能拍一部电视剧，虽不混娱乐圈，却常年霸占娱乐圈热搜榜首。 但很少有人知道，袁熙然曾有过一个未婚夫，也就是温南渡。 据说温南渡的父亲曾经救过袁熙然的父亲，袁父又很喜欢温南渡，就不顾女儿的反对，硬是为他们订了婚。 还交给温南渡一枚家传玉佩做为信物。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不理解，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信物这玩意儿？打个电话或者录个视频说不明白吗？” 七杀：“可能袁家比较传统，行事带着古风。” 其实她也不明白这什么路数，感觉怪怪的。 但不管怎样，温南渡和袁熙然订婚了。 若干年后，温父去世，温南渡奉父遗命，拿着玉佩找上袁家。 袁父想认这桩婚事，但袁熙然不认，她喜欢的是姚轻寒。 袁熙然的妈妈也不愿意女儿嫁给个穷光蛋，大力阻止。 在她们的严重抗议下，袁父也没办法，只能悔婚。 而且他也逐渐意识到，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女儿嫁给温南渡属于扶贫，不能为家族带来一丝好处。 可当初是他提出订婚的，现在要悔，有点拉不下面子，就纵容家中佣人怠慢温南渡，想逼他主动退婚。 袁熙然母女也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综合起来就一个意思，山鸡哪能配凤凰。 姚轻寒得知他的存在，也特意跑来羞辱他几次。 温南渡在袁家住了三日，受尽了委屈。 第四天，他还了袁家的玉佩，写下退婚字据。 袁父还假惺惺地说，做不成女婿，也可以做侄儿，欢迎他以后常来做客，有什么困难也尽管提。 温南渡只笑了笑，转身大踏步离开。 至于他去哪里、要做什么，袁家并不关心。 看到这儿，001沉思道，“宿主大人，不知道为什么，本系统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七杀：“我也有。” 而且她知道为什么。 这种桥段，不就是屌丝逆袭文吗？ 一个不知道哪旮旯冒出来的穷小子，却和千金大小姐有婚约，拿着信物找上门去，被大小姐及其家人百般侮辱。 穷小子含恨离去，留下一句狠话，你不要后悔！ 大小姐付之一笑。 但她不知道，穷小子并不是单纯的穷小子，可能有着特殊的技能、深厚的背景，或者早成一方霸主。 等她发现的时候，会哭着喊着抱大腿。 这回轮到穷小子对她不屑一顾。 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最后会不会接受大小姐，取决于她漂不漂亮，如果漂亮，那肯定会被男主收入怀中。 很多男生都喜欢看这种文，代入感比较强。 001：“......亲，你会不会想得太多？” 七杀反问，“这种模板一样的流程，还需要多想？” 001：“但是，温南渡只是前期符合，后期半点不符！” 这也正是七杀觉得奇怪的地方。 直到温南渡走出袁家的那一刻，他都非常符合屌丝逆袭的设定。 普通人，谁会有系统？ 屌丝有系统，不就是为了逆袭？ 接下来，他就应该在系统的帮助下雄起，不断打袁家的脸，享受一把逆袭成功的快.感。 但他没有。 买了注彩票，中得五百多万，他就用这钱买房买车，又开了家小公司，缩在工业园区里混日子。 别说逆袭打脸，他甚至不想让这公司发展壮大。 宁愿自己挣钱养员工。 为何如此？真的很诡异呀！ 001猜测，“或许是他的系统太废，啥都不会？” 七杀淡淡道：“你说这句话，只是为了拉踩328。” 328若是一点本事都没有，怎么能让温南渡中奖？ 别说是温南渡运气好，她不信。 既然算得出中奖号码，能做的事情就不会少。 001：...... 失策，被她看出来了！ 哼，谁让她夸328安静！ “那你说是为什么？” 七杀：“也许是性格问题。” 001：“什么意思？” 七杀：“天生就想躺平，连逆袭都不屑。” 001：“......有道理！” 管她有没有道理，先吹一波总是没错的。 第1684章 平凡的杜小雨(12) 快到枫林蓝小区时，七杀忽然问道，“温总，餐馆遇到的那位美女，你还喜欢她吗？” 温南渡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会儿才道，“杜小雨，我以为你不八卦。” 七杀：“我不是八卦，我只是关心你。” 怕他误会，又加了一句，“毕竟你是我的老板。” 温南渡目视前方，慢悠悠道：“多谢关心，我没有喜欢过她。” 七杀若有所思，“这样呀，我明白了。” 不喜欢袁熙然，所以不想逆袭？ 温南渡：“对，就是这样。我和她从来就没开始过，以后也不会有什么纠缠。今晚陪她那位帅哥，才是和她共度一生的人。” 001：“哇哦，好有绅士风度。” 温南渡又嘱咐道：“在公司别乱说哦，我不想被议论。” 七杀：“好的。” 温南渡见她这么乖巧，感觉自己语气有些生硬，一手握方向盘，一手从口袋里摸出块巧克力，“给你糖。” 七杀：“......谢谢。” 这是在哄小孩吗？真不习惯。 让她惊喜的是，328开口了，“她可能不是八卦，只是觉得跟你同病相怜。” 001：“......脑补是病，得治！” 温南渡：“同病相怜？” 328解释道：“她被男朋友劈腿了，你被未婚妻退婚了，同是天涯沦落人。” 温南渡：“她又不知道袁熙然曾是我未婚妻。” 328：“但她会以为袁熙然是你女朋友，而且甩了你。女孩子，都是很会联想的。” 温南渡：“呵呵，脑补是病，得治！” 001：“不许学本系统说话！” 七杀：“这说明他跟你心有灵犀！” 她希望328跟温南渡继续说下去，但那一人一统又停止了！ 哎，328怎么就不能像001那么呱噪呢？ 安静很好，可一味安静也不讨人喜欢！ 到了地儿，七杀没理由再跟他呆在一起，利索下车回家。 然后她听到328呆板的声音，“下车时很干脆，没有留恋不舍，也没有暧昧地跟你说晚安，初步判断她没爱上你。” 温南渡松了口气，“那就好，明天还找她吃饭。” 七杀心说我谢谢你们哎！ 到家一看，一家子都没睡，全在客厅里，面容扭曲地围着鸟笼。 鸟笼就放在茶几上，听到她开门，六月寒转了个方向，小眼睛盯着她。 从杜成富到王玉芬，每个人眼里都下意识流露出期盼。 杜小雨回来了，轮到她了！ 会怎么骂她呢？ 肯定比骂他们还要狠！ 谁知六月寒欢快地道，“欢迎回家，欢迎回家！” 七杀：“谢谢。” 笑问这一家子，“怎么还没休息？” 杜成富、杜荣林、李招娣都没说话，吵了一天，嗓子实在不行了。 王玉芬下班才回来，还有点战斗力，声音也很沙哑，“这小畜生怎么不骂你？” 六月寒：“畜生你妈！你才是畜生，你一家都是畜生！长着个人样，和我们畜生也没什么区别！不，畜生都比你们善良，老子要是你的话，早就没脸见人了！打量你干的那些事儿没人知道？我呸，这小区谁不笑你是个大傻x，你他娘的活着废布死了废树！” 王玉芬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跟这只畜生吵。 主要是吵不赢，刚才已经较量过了。 001笑倒，“不愧是本系统，竟然能开发出这么解恨的小程序！要是挂上小黄车，能卖到暴富吧？” 七杀：“你天地银行的存款那么多，不是早就富了吗？” 001：“......别这么瘆人，好吗？” 七杀：“你不是人。” 六月寒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王玉芬不理它，执着地问女儿，“它为什么不骂你？” 七杀：“可能是因为熟悉，以前老板经常带它去公司。” 李招娣眼睛一亮，不顾嗓子生疼，嘶声道，“熟了，它就不骂？” 七杀：“对呀。” 又问道，“奶奶，今天怎么样，它还乖吗？” 李招娣嗓子都要冒血，“乖！” 当年她在村子里，也是吵遍全村无敌手的人物，今天败了，败在一只八哥脚下。 她的哭闹撒泼，对那破鸟一点儿用都没有！ 倒惹得有人投诉，物业上门让她小点声。 要让她知道是谁投诉的，非砸了他家门不可！ 七杀微笑，“那就好。我还说如果不乖的话，咱们就不养了，不能累着爷爷奶奶！” 李招娣咬牙切齿，“不累！” 粑粑难吃钱难挣！ 为了小孙子的电脑，她忍！ 况且孙女儿说了，熟了它就不骂！ 明天应该会好一些吧？ 第1685章 平凡的杜小雨(13) 清晨七杀出门上班时，六月寒还和她礼貌道别，“再见，再见！” 听得杜家人又有了几分希望。 经过昨天的相处，这小八哥应该也和他们熟了。 那就不会再骂了吧？ 李招娣小心翼翼地喂食喂水，全程保持静默，不敢开口招惹它。 杜成富和杜荣林更是躲得远远的，这破鸟，他们一眼也不想看到！ 回想昨天，简直魔怔了！ 为啥要跟只八哥吵架？ 它骂得再脏，他们避开不就行了？ 怎么能被它激得心头火起，非要跟它吵出个输赢呢？ 结果又吵不过它，白生一场气！ 六月寒小脑袋低头啄食，李招娣心说慢慢吃，撑不死你个小畜生，轻手轻脚地关阳台的门。 就在门即将合上的刹那，一道小黑影从她眼前划过，快如闪电。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老杂毛，我xxx，大白天的在家躺尸，也不说出去找个活儿干！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不把人家放在眼里！你说你贱不贱？这么想死，爷送你去火化厂啊！” 李招娣连忙追到她和老伴的房间，就见那破鸟站在衣柜上，对着老伴开骂。 杜成富捂着胸口，怒吼老伴，“怎么把它放出来了？” 李招娣：“没放啊，它自己跑出来的！快快快，把它抓回去！” 六月寒：“抓你大爷！xxx，你个老不死的，这么大人了还不明事理，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流浪狗都比你这老不死的有良心！” 李招娣咬着牙，只作听不到，围着衣柜想办法。 杜成富也想起这鸟贵得很，赔不起，赶紧把窗户关了。 但他也爬不上衣柜，只能叫儿子来帮忙。 可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未必能徒手抓到鸟，何况他们？ 一家三口忙得满头大汗，连根羽毛都没碰到。 六月寒一边逗他们玩，一边尽情大骂。 “两个老禽兽，养出一个小禽兽！畜生道没关紧，跑出你们这三个货！横看竖看，就是看不出人样！我看你们也别当人了，当猪狗去吧哈哈哈！我xxx，天生就是属黄瓜的，欠拍！后天属核桃的，欠捶！终生属破摩托的，欠踹！都给我去死吧，老子真想今天就送你们这窝禽兽上路！” 杜荣林被骂得失去理智，抓起拖鞋就砸。 “小畜生，老子打死你！”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而且他还不是泥人！ 老两口死命拉住他，“儿啊，可不能砸，这鸟贵！” 杜荣林气得头脑发晕，“我有钱，砸死我赔！” 李招娣劝道：“花那冤枉钱干嘛呢？” 六月寒：“你妈说得对，钱可不能乱花，得留着给你们买棺材啊！” 杜荣林：“......别拦着我，今天打不死它我就不信杜！” 六月寒：“来来来，不敢动手的是乌龟王八蛋！”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老两口肯定不能让儿子把这只金贵的八哥打死，拉着拦着，好不容易把他推出房间。 六月寒：“哟，为了钱连儿子也不管了？也是，生不出孙子的儿子就是个废物，要来有什么用！” 门外的杜荣林：“......你说什么？！” 六月寒：“生不出儿子，生不出儿子！两口子生不出儿子，是男方基因导致的，懂不懂？没文化真可怕！杜荣林你这个废物，我看你死了有何面目见杜家列祖列宗！” 生不出儿子，是杜荣林人生中最大的痛。 听到连只鸟都敢讽刺自己，哪还忍得住？ 咣咣咣砸门进来，非要打死这只破鸟。 老两口又拦。 杜荣林红着眼吼道，“你们也看不起我，是不是，是不是？” “没有啊，谁会看不起你？生不出儿子是王玉芬的错！” 老两口叫屈。 但杜荣林不信，他早就怀疑父母看不起他，尤其是他爹。 当下也不理六月寒了，拉着父母吵。 六月寒在其中煽风点火，搅合得这一家三口差点打起来。 001看得津津有味，“宿主大人，你说他们能忍几天？” 七杀：“那得看他们有多想要这钱。” 等王玉芬下班，也被六月寒追着骂。 左一句贱人，又一句毒妇，骂得王玉芬体无完肤。 忍不住道，“这鸟别养了吧。” 反正钱她也拿不着。 杜荣林二话不说，过去就是两个巴掌。 王玉芬捂着脸惊呆了。 因她生不出儿子，杜荣林曾冷暴力她，辱骂她，放任母亲欺负她。 但动手是没有的，因为杜荣林自诩文明人。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杜荣林不想说话，嗓子太疼。 反手又是一巴掌。 都是因为她！ 她要是能生出儿子，他也就不会被父母看不起，今天也不会被只鸟嘲笑！ “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王玉芬压抑已久，疯了一样扑上去连抓带咬，杜荣林脸上很快见了血。 老两口上前帮忙，一家子混战了几个小时。 王玉芬打不过杜家三口，狠狠挨了几下，拿到桌上的水果刀才扭转战局。 001为她加油，“打呀，杀呀，用力啊！” 但王玉芬不敢杀人，占了上风就拿着刀退回卧室。 杜荣林也不敢跟进去，躺在沙发上哼哼唧唧。 六月寒一会儿骂这个一会儿笑那个，却无人回它，大家都累惨了。 第1686章 平凡的杜小雨(14) 七杀又以加班为由，十点才到家。 她一回来，六月寒就乖乖飞回笼里，闭目睡觉。 “奶奶，老板给我转了钱，说让咱们给八哥买点好吃的。” 七杀先拿出一叠钱递给李招娣，说完才像是发现了家里的不妥，惊讶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李招娣眼睛红肿，数着钱艰难地道，“没事。” 见杜荣林要说什么，犹豫一下，分一半给他，“儿啊，我找不到花鸟市场，明天你去买。” 买鸟食花不了一百块钱，剩下的就是他的，足有好几千。 杜荣林接过钱，保持了沉默。 001叹为观止，“这样都能忍，本系统真是服了！” 七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连着几天，杜家鸡犬不宁。 杜成富和杜荣林的血压一再飙升，降压药随时都备在手边。 七杀怕他们气死，也悄悄给他们降血压。 温南渡每天晚上都带她吃大餐，一个人吃饭挺寂寞的，有个饭搭子就好多了。 七杀本以为可以趁机打探温南渡的秘密，谁知这一人一统就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一般不说话，偶尔说句也是不痛不痒，还大多与她有关。 比如她喜欢吃甜的，牙口还能那么好，大骨头啃得倍儿香，简直像个奇迹。 七杀心想你们才是奇迹。 听了这几天，硬是不知道328是个什么系统，也不知道温南渡有什么任务。 ——其实杜小雨有蛀牙，被她修复了。 001：“宿主大人，考虑当牙医吗？” 七杀：“滚。” 这天回到小区，正往家里走，有人斜刺里冲出来。 “杜小雨！” 001没有示警，因为此人战斗力基本为零。 当然了，在这个世界，几乎所有人在小七杀面前都没啥战斗力。 七杀定睛一看，是杜小雨的前男友乔辰彦。 她可从没忘记他。 也不会放过他。 这段时间不理会，是先忙着收拾杜家人。 “有事吗？” 乔辰彦的目光很古怪，既鄙夷又羡慕，还含着满满的恶意，“我都看到了！” 七杀：“看到什么？” 乔辰彦：“你跟温老板约会！” 杜小雨真是好运，长得那么不起眼，还能被老板看上！ 反观他，明明是个帅哥，公司里那些女经理、女主管却没一个有潜.规则他的意向！ 她们全都眼瞎了！ 七杀：“然后呢？” 乔辰彦冷笑一声，“你是瞒着家里人的吧？” 七杀：“对。” 乔辰彦：“如果他们知道你和公司老板好上，肯定逼着你跟他要钱。你要是不从，他们能闹到公司去，你们也就永无宁日了。杜小雨，好不容易钓上的金龟婿，可不能被家里搅散了！” 七杀：“是呀。” 乔辰彦紧紧盯着她，小声而恶毒地道，“我也能给你扬扬名，让整个工业园区的人都知道你嫌贫爱富，背着交往五年的男朋友，当了老板的小三！到时候，我看谁还敢要你！” 七杀许久没当演员，但演技仍在。 调整好表情，着急而惊慌地道，“可是，我们没有交往五年，温总也没有女朋友，我不是小三！” 001点评：“浮于表面，略显做作。” 七杀：“差不多得了，他也配我倾情演绎？” 乔辰彦听不到她们的对话，不以为然地道，“谁会在意呢？大家只关注劲爆的内容！我会拉横幅，发社交媒体，让你大火一把！对了，我们的聊天记录我也会发，这样大家就会知道我有多么的深情，而你，辜负了我一片真心！” 七杀：“不要这样啊。” 乔辰彦胜券在握地道：“怕了吗？” 七杀：“怕了，请你不要这样做！” 乔辰彦：“那你想妥善解决这件事吗？” 七杀点头，“想！” 乔辰彦图穷匕见，“一口价，十万块！不许告诉温南渡！这点钱，我想你还是能拿出来的！” 家里那么多房子，他不信她没钱。 只要十万，是他不贪心。 七杀吃惊地道，“你，你这是敲诈！” 001很遗憾：“才十万呀，怎么不多要点？想当坏人就得胆子大，这小子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 乔辰彦不慌不忙地道：“怎么是敲诈呢？我在你身上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找回点补偿不是应该的吗？你也别觉得多，温南渡大小是个老板，好好巴着他，捞个几十万不成问题！” 七杀：“我不给，敲诈勒索是犯法的！” 乔辰彦也不急，“行，我现在就去你家，明早就拉横幅发贴子，再找几个自.媒.体，免费送你上热搜！” 七杀：“别！” 犹豫了半分钟，从两张卡里不情不愿地给乔辰彦转了十万块。 乔辰彦满意收下。 然后，这么说吧，钱是九点十分转的，人是九点三十八分抓的。 不知为啥，今晚这条路很堵，乔辰彦骑着电单车被堵在路上。 要是往常，他肯定很烦躁，但现在没有。 轻轻松松进账十万，心里美滋滋。 感觉自己找到了发家致富的新门路。 正乐着，就见路旁冲过来几名警察叔叔。 他和别人一样，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却没想到自己就是热闹。 001：“哈哈，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 宿主大人都没想现在就跟他算账，他偏自己撞上。 第1687章 平凡的杜小雨(15) 温南渡在自己的公寓里悠闲地泡着澡，忽然接到警局电话。 他的第一反应是打错了，但328顺着网络探过去看了一眼，回来对他说道，“杜小雨被前男友敲诈，还涉及到你，要让你去做个笔录。” 温南渡：“......这种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和杜小雨的关系，只能算同事以上朋友未满。 328：“去看看吧，杜小雨怪可怜的。” 温南渡无奈地起身穿衣。 等警察叔叔说完，他已经出了楼道。 到了警局，只见杜小雨小脸苍白，显得那么的孤单无助。 看到他，就像看见了主心骨，急切地叫道，“温总！” 他便叹口气，感觉自己这老板当得真是劳心劳力。 但没办法，杜小雨这么信任他，他也不能让她失望。 一个电话叫来律师，诉求是顶格判。 整件事情清晰明朗，就是敲诈！ 且证据确凿。 转账记录明晃晃在那儿摆着呢。 虽然转账后不到半小时，她就意识到不能纵容这种行为，果断报警，但敲诈已经形成。 更妙的是，杜小雨说她遇上乔辰彦前几分钟，忽然想唱歌，就打开了录音软件。 跟乔辰彦说话时太紧张，忘记了关，因而所有对话都录进去了。 再加上附近就有监控摄像头，乔辰彦脸上的狰狞，叔叔们看得一清二楚。 她要是不当场给钱，难保他不会诉诸于暴力。 道德层面，乔辰彦人品卑劣，丑恶无耻。 法律层面，他越了雷池，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具体多少得看律师给不给力、法官怎么量刑，但328保证，会让乔辰彦得到应有的惩罚。 001嘀咕，“用得着你献殷勤？本系统就能搞定！” 还有罚金，它也会弄个最高额。 不过那都是后续的事了。 做完笔录，七杀和温南渡走出警局。 温南渡：“我送你回家。” 七杀忧伤地道：“不想回去。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肯定问东问西，我又不会撒谎，说了被前男友敲诈，会被他们骂死。” 温南渡：“那给你订间房？” 七杀继续忧伤：“也不想一个人。” 温南渡：“......我看刘清跟你挺好，要不，我让她来陪你？” 七杀：“不要。” 328：“她似乎想跟你回去。” 温南渡：“我知道！但绝不可以，不能给她希望！” 328：“莫慌，她没有爱上你，只是需要陪伴。被曾经深爱的人敲诈，这是种莫大的打击，她现在很脆弱。” 温南渡：“你不懂，感情往往就是源于陪伴，我要掐断苗头！” 328：“可你一个人也很寂寞吧？不谈恋爱，也可以有个朋友。” 温南渡声音低沉，“我不需要。” 001：“哎，他们到底有什么秘密啊？咋这么悲伤？宿主大人，别为难他了！” 七杀：“要你多嘴！” 对温南渡露出个坚强的笑容，“温总，我想了想，还是回家吧。” 她不跟去，同样能看到温南渡的家。 刚才说那么多，只是逼着温南渡和328多说几句话。 温南渡凝视着她，轻声道，“嗯。家人再不好，那也是家人。” 不像他，幽魂一样活在这世上，不知来路，不知归途。 别说家人，连仇人都没有。 001：“呵呵，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有些人压根不是人！” 七杀：“他会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杜小雨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她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接受事实，认识到她的珍贵。 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是吗？ 哪有父母会真的厌恶自己的孩子呢？ 所以再难过，也没有跟家里决裂。 她等啊等，等来了痛入骨髓的那一天。 001：“这一次，痛入骨髓的会是他们，哇哈哈哈！” 七杀：“......别笑得像个反派，好吗？” 这事儿因涉及个人名誉，警局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是以公司同事都不知道。 但温南渡不约她吃饭了。 损失很大。 一天中午，同事们拉开椅子睡午觉，七杀也睡。 突然听到328跟温南渡说，“袁熙然答应了姚轻寒的求婚，他们计划明年办婚礼。两人领到结婚证，你的任务就会被判定为失败。” 温南渡蛮不在乎，“失败就失败吧，不就是形魂俱灰吗？爷不怕。” 顿了顿道，“对不起，328，连累了你。” 328：“没关系，我也不怕。” 温南渡：“遇到我这样的宿主，是你的不幸。” 328：“不，你很好。” 过了会儿道：“有时候我觉得，我不叫328.” 温南渡：“那你叫什么呢？” 328机械的声音有些迟疑，“好像，有人叫我九璋。” ......九璋？！ 温南渡只觉眼前一花，杜小雨突兀地出现在他的办公室，紧紧攥住他的手，怕他跑了似的。 “九璋！” 第1688章 平凡的杜小雨(16) 九璋啊！ 姐姐总算是找到你了！ 七杀热泪盈眶。 这么多年了，光曜没有一日不在思念九璋，每次相见都会提起。 内心深处，她也隐隐将坚定执着、道心坚固的九璋当成同门。 找到九璋不仅仅是光曜的嘱托，也是她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现在，她要怎么跟光曜解释，九璋变成了系统？ 而且神魂不全，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 001：“......会不会只是名字相同？” 九璋小姐姐变成系统，它也难以接受。 七杀：“不！” 在九璋说出“有人叫我九璋”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熟悉的灵魂波动，虽然时间很短，可她不会认错。 毕竟她曾穿越到九璋的身体里。 “啊，你怎么能发现我？” 九璋很吃惊。 温南渡也很吃惊，“杜小雨，你，你......” 这事儿出乎他的预料，惊得他忘了挣扎。 七杀盯着他，“袁熙然和姚轻寒领结婚证，你就会被抹杀，对吗？” 事情千头万绪，最要紧的却是这一桩。 若是在他们说话的当口，袁、姚二人去了民政局，那才叫大意失荆州。 温南渡眼睛瞪得老大，“是，但你怎么知道？！” 001：“笨，我们听到的！” 七杀对温南渡道：“放心，我会看着他们。” 在她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并且想出对策之前，那两人结不了婚！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已经把他们的身份证撕得粉碎！” 补办一个，它撕一个！ 看他们这婚怎么结！ 高端的战术，往往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且有效。 七杀：“很好，安静。” 神识探入温南渡脑海，轻声唤道，“九璋，九璋！” 许久，一个小光点冒出来，“你到底是谁？” 这是个好问题。 七杀：“你还记得光曜吗？” 九璋偏头想了想，“光曜？那是谁，不记得。” 七杀：“那你还记得什么？” 九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七杀：“因为，我是你的大师姐，找了你很久很久！光曜是你的师尊，他一直念着你！” 九璋冷静地道：“逻辑不通。如果你是我的大师姐，就说明你跟我是同门，那么我的师尊也就是你的师尊，可你这话的意思，仿佛光曜只是我的师尊，不是你的。” 七杀：“......这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温南渡：“请你长话短说！” 七杀组织了一下语言，飞快地道，“九璋和光曜是反派，我是九璋请到的援兵。” 九璋：“我不记得我请过你。” 七杀：“别说你现在神魂不全，就是全，也不知道请的是我。” 温南渡越听越糊涂，“这什么跟什么呀！” 说了跟没说一样！ 七杀：“所以根本没法长话短说！” 温南渡一拍桌子，“走，回家！” 刚好下班时间，锁了门直奔车库。 之前严防死守，不想让她踏进他的生活，没想到现在主动请她回去。 路上扫一眼七杀，“你不用拉着我，我不会跑。” 这姑娘手劲太大，捏得他生疼。 七杀这才发现自己还牢牢攥着他的手腕，连忙放开，“呵呵，我也不怕你跑。” 001：“敢跑？腿给你打折！” 温南渡的小公寓离得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随后他听到了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 “......九璋师徒这么惨？” 七杀点头，“就是这么惨。” 温南渡：“身败名裂，成为天下公敌，还被男女主和诸多男配活埋荒山，断了轮回路？” 七杀：“是。” 温南渡：“九璋的怨气，被你的系统捕捉到，你就接了这个任务？” 七杀：“没错。” 温南渡：“你穿越到九璋身体里，完成了她的愿望，帮她报仇雪恨，保护师尊？” 七杀：“对。” 温南渡：“光曜师尊委托你找到九璋，照应她？” 七杀：“嗯。” 光曜被引到仙湖界正式修炼，这事儿她没说。 因为还不确定温南渡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讲述过往，以及跟温南渡对话时，九璋静静听着，像个局外人。 “九璋，你想起一些了吗？” “没有。” 九璋的声音依然没有起伏。 “不过，如果你说的全是真的，那么你不是我大师姐。我比你先拜入光曜师尊门下，我才是大师姐，你是小师妹。” 七杀：“......这个你也要争？” 001：“哈哈，有趣！” 九璋：“要争。我是大师姐，九璋大师姐。” 忽然略带迷茫地道，“好像有人说过，他以后会收很多弟子，让我当大师姐。” 七杀有些激动，“定然是光曜师尊说的！你看，你记起来了！” 九璋默然片刻，道：“可是，我刚才听你说那些，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心里没有半分感触。” 七杀心中酸楚，“那是因为你神魂出了问题。” 这样的九璋，她怎么交给光曜？ 光曜得哭死！ 青江帝能不能帮她？ ——可能帮不到。 他虽飞升过，对于修复神魂却并不擅长。 他更擅长的是破坏和摧毁。 一定还有办法的！ 九璋：“你很难过吗？不用难过。我虽然没有记忆，也替那个九璋感觉到高兴，谢谢你。如果这一刻我被毁灭，也没有任何遗憾。” 七杀：“童言无忌，随风飘去！有我在，谁都不能毁灭你！” 焦急地转了几个圈，蓦然想到一个人，秦广王！ 对啊，神魂的事儿，他才是专业人士！ 第1689章 平凡的杜小雨(17) 温南渡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要请秦广王？！” 七杀：“要是害怕就躲回卧室，我只借用你客厅。” 温南渡：“秦广王，地府那个秦广王？” 七杀：“对，他乃十殿阎罗之首，专司人间寿夭生死册籍，接引超生，幽冥吉凶！” 温南渡匪夷所思：“你，能请他？” 他听过秦广王的大名，不用她多介绍。 七杀：“试试看。” 如果请不到，她就直下幽冥，找上门去。 温南渡一手扶额，斜倚着酒柜喃喃道，“同为穿越者，为何你这么秀？” 七杀：“因为我本来就秀。” 001疑道：“宿主大人，这似乎不是好话。” 七杀：“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问温南渡，“你要在这儿，还是回房？” 温南渡一秒都没犹豫，“我想瞻仰瞻仰秦广王的尊容。” 活着，见到秦广王！ 谁能有此殊荣？ 当然，她极有可能是在开玩笑，那他配合她演出。 七杀便开始重操旧业，念咒请神。 “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透冥府。金鸟奔走如云箭，玉兔光辉似车轮。拜请一殿秦广王，飞云走马降来临！弟子诚心一片，恭侯阎君！” 手上的三炷香，是她从仙湖界里借的。 温南渡家没有，她也懒得出去买。 或许一段时间后，仙湖界某位帅哥会发现自己准备祭祖的香少了三炷。 温南渡惊骇的目光中，青烟徐徐往下。 这是什么原理？ 难道她真能请来秦广王？！ 但过了约十分钟，什么都没有发生。 温南渡清清干涩的嗓子，“你......” 刚说了一个字，身体忽然由内而外的冰凉，手臂上寒毛直竖。 他的大脑还没有做出合适的反应，潜意识已经提醒他，危险，极度危险！ 有什么，来了。 温南渡站立不稳，跌坐在椅子上。 九璋声音尖锐：“检测到超巨能量正在靠近，超巨能量正在靠近......” 七杀安抚道：“九璋别怕，是姐姐的老朋友。” 九璋冷静地拆穿，“不是老朋友，你刚才自称弟子。” 001喷笑，“哈哈哈！” 七杀：“......我那是自谦！自谦懂不懂？” 空旷的客厅中，不知何处涌来浓雾。 须臾，浓雾散去，显出一个高大威严的身影。 七杀施礼，“拜见秦广王殿下！” 秦广王大袖一挥，“善人不必多礼。召吾前来，有何要事？” 七杀汗颜，赶紧道：“殿下千万不要误会，是请，不是召！” 她何德何能，敢召秦广王？！ 秦广王：“无需介怀，何事？” 凭她满身功德，足以召唤任何一位阎罗王。 何况她还是小仙姑，天枢仙尊的师妹。 七杀便说了九璋的状况，面带希冀地道，“殿下，您能补全她的神魂么？” 秦广王凝视着她，“此人于你很重要？” 七杀认真地道，“重要，非常重要！” 别说还有光曜的情份，就算没有，她也想救九璋。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秦广王略一思忖，右手一伸，从虚无中取出一尊三足两耳虎头铜鼎，“此为聚魂鼎，可聚拢蕴养飘散于各界的魂魄。” 七杀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大方，感激不尽，“多谢殿下！” 秦广王话还没说完，“但施用之时，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 七杀微笑，“无妨，我有灵力，还有本源之力、鸿蒙紫气、道德金光！” 聚魂鼎需要什么，她就输入什么。 只要九璋能复原，损耗多少都值得。 秦广王：“......你有鸿蒙紫气？” 七杀骄傲地道，“是，女娲娘娘赠予的！” 秦广王深深看她一眼。 鸿蒙紫气这种东西，不是谁都能承受。 能得天枢仙尊青眼，小仙姑果然不同凡响。 也不问她怎么认识女娲娘娘，淡然道：“吾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轻轻一抹聚魂鼎，只见原本暗淡的鼎身多了层蒙蒙黄光。 非要形容的话，之前死机状态，现在开机了。 “三日之内放入残魂！” 七杀小心接过聚魂鼎，郑重道：“好！” 不用三日，一会儿她就将九璋从温南渡身上剥离出来。 “殿下恩情，弟子没齿难忘！” 这聚魂鼎，毫无疑问是件神器，人家说借就借了。 还助她开机，真是个大好人！ 不，大好神，好神仙！ 秦广王：“善人言重。” 顿了顿，肃然道：“天枢仙尊为众生而战，吾愿为他效犬马之劳。” 七杀：“......我也愿为大师兄鞍前马后，出生入死！” 没想到啊，秦广王竟然也是大师兄的脑残粉！ 光天化日之下肉麻兮兮地表忠心，弄得她也只好跟上，以免显得像个白眼狼。 真不习惯。 秦广王：“善人还有事么？” 七杀干巴巴地道：“没了。等九璋神魂复原，弟子立时物归原主！” 秦广王：“不急，迟一些也可。” 待要离开，心神却有种微妙的动荡。 是什么呢？ 他苦苦思索。 思索。 十分钟后，七杀忍不住了，“殿下？” 你到底走不走啊？ 你走了，我这里好开工。 秦广王神情有一丝恍惚，“善人，我们以前曾见过么？” 七杀：“......见过！您忘记了吗？我在大成王朝当天师，林舟城中有邪祟试图另造地府，我请到了你们。后来又见过几次。” 怎么回事，他不会是得老年痴呆了吧？ 神仙的记性，不该那么差。 秦广王：“在此之前呢？” 七杀肯定地道：“没有！” 他又不是路人甲乙丙丁，如果见过，她定然印象深刻。 秦广王仔细端详她的神魂。 有着道德金光的加持，很美很灿烂。 但没见过，真的没见过。 “......告辞！” 奇怪，他在失望什么？ 第1690章 平凡的杜小雨(18) “醒醒，醒醒！” 七杀轻拍温南渡的脸。 温南渡猛然睁开眼睛，大惊而起，“秦广王是不是来了？！” 七杀：“已经走了。” 秦广王并非亲身来此，只是投影。 但就算是投影，温南渡也受不起那种威压，直接陷入昏迷。 啧啧，真弱。 温南渡怅然若失，“走了？” 还以为能见到阎王爷呢。 七杀安慰道：“别急，有你见的那一天。” 没有修炼过的普通人，便有机会投胎转世。 也就能见到秦广王。 区别只在于，有些人生简单，一闪而过，有些需细细清算，与秦广王相处的时间就比较长。 温南渡：“......有空的话，学习一下高情商语言技巧。” 她说的那是什么？ 怎么听都像诅咒！ 七杀说正事，“温总，我要将九璋从你身上剥离。” 温南渡大喜，“你找到了复原328的办法？” 七杀：“嗯，秦广王借了我一件神器！” 又纠正道：“不是328，是九璋！” 温南渡发自内心地喜悦，“好好好，不是328，是九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这一路走来，九璋一直陪伴着他。 在他心里早已不是系统，而是伙伴。 伙伴找到了家人，神魂也能复原，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七杀慢慢道，“但这意味着你没有了系统，以后只能做普通人。” 温南渡怔住。 七杀：“你可以不同意，但我建议你最好配合。” 系统绑定的是宿主的神魂。 如果不管系统、宿主的死活，暴力拆迁很容易。 就好比她当初让贾志伟投猪胎，再用海量信息刷爆747，迫使它回复初始状态，变成001. 如果想让两者都好端端的，就需要他们好生配合。 温南渡若不配合，她就只能顾着九璋，剥完之后他的神魂还剩多少，她可不敢保证。 但目前为止，温南渡都是个很好的人，所以她希望他做出正确的选择，不要在关键时候犯浑。 温南渡再一次确认，“只能做普通人？” 七杀：“没错！” 温南渡忽然激动起来，“也就逃脱了掌控？！” 七杀看他半响，轻声回答，“是。” 她明白温南渡的选择了。 很难得。 真的很难得。 所有带着系统的穿越者，都知道系统对于自己是一种束缚。 系统另有主人，这也是很多穿越者知道的事情。 但系统也会带来莫大的力量，渊博的知识、高新的科技、强大的武力、或者各种提升自己的神奇物品，这一切都让人欲罢不能。 明知受控，也甘之如饴。 何况，系统对于宿主大多是加成的作用，出谋划策、收集信息、指引协助，促使宿主成为人生大赢家。 很少有人能抗拒这种外挂。 可看温南渡这模样，分明是不想要系统。 “那还等什么，来，快来！” 温南渡一把扯开衣服。 001尖叫：“干什么干什么，你耍流氓啊！” 腹肌虽然有八块，但不太明显，比不上楚哥，差评！ 七杀：“......穿好，不需要脱衣服。” 温南渡：“真不需要？你不得做个手术？” 七杀：“手术，也是针对于你的神魂，不是身体！” 温南渡急切地道：“不管针对哪里，你快点！我已经迫不及待饥渴难耐了！” 七杀没有点出他用词错误，“好！” 正要开始，九璋忽道，“等等！” 七杀柔声道：“九璋不怕，不疼的。” 九璋：“我不是怕疼......你好像很厉害？” 七杀暗道这可不是谦虚的时候，九璋这姑娘心实，可能会把她的谦虚之言当真。 “对，我很厉害！” 九璋：“那你能不能照应温南渡？” 七杀：“没问题。” 九璋不说，她也会照应的。 听她答应，九璋对温南渡道，“好好活着，这是你的最后一个任务。你接吗？” 温南渡眼眶微湿，“接！” 又道：“九璋，你也要好好的，不用挂念我！” 两人道别完，七杀运起灵力精细操作。 大约一个小时，成功将九璋残存的神魂放入聚魂鼎。 聚魂鼎则被她收入识海，就摆在大黑屋旁边，001好奇地绕着转。 九璋为何变成系统，七杀也有大致的猜测。 她穿梭各界做任务，任何人召唤她都需要付出代价。 九璋所付出的代价，也许就是被主神改造成系统。 这并非不可能。 事实上，人类的神魂，是维持系统运行最好的能量。 温南渡感受了一下，记忆在，思考能力也在，“我没有变成傻子？” 七杀：“恭喜，手术很成功。” 温南渡跳到地上，仰天长笑，“哈哈哈，老子终于自由了！” 七杀意思意思地道，“想说说你的故事吗？” 温南渡笑道，“没什么好说的。倒霉被系统选中，拉着做了一堆任务，烦得要死。” 男人怎么能诉苦？ 再苦，也要自己咽下！ 七杀：“......九璋不是故意的，她也是受害者。” 温南渡笑容不变，“你想哪儿去了！我没怪她，她也是身不由己。” 七杀：“我有一件事情很是不解。” 温南渡豪迈地道：“说！” 没了系统的他，感觉自己意气风发。 七杀：“穷小子逆袭成功，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不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吗？你为什么不愿意？” 她已经想通，那一世温南渡被大货车撞死，定是因为任务失败了。 可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去完成这对于很多男人来说是美差的任务。 温南渡叹道：“再爽的梦，做多了也没什么趣味，只觉无聊。而且......” 七杀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没说，不由问道，“而且什么？” 温南渡面上带着一丝苦涩，“我这一次的任务不只是袁熙然，还有最少六位大小姐。” 七杀不知道这算什么问题，“所以呢？” 有系统的帮助，他应该都能攻略才对。 温南渡目光怪异，还有点难为情，“你不觉得，这很像种马吗？” 七杀愕然。 她到过那么多世界，从没见一个男人为此而烦恼。 温南渡沉声道：“我是人！” 001笑倒。 “哈哈哈，南渡啊南渡，本系统对你肃然起敬！本系统要送你一朵小红花！” 小红花刚被幻花出来，就被七杀变成真的递给温南渡。 “送你！” 温南渡已经不再为她的种种神奇之处而惊诧，只问道，“为什么送我花？” 七杀：“因为你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温南渡：“......谢谢夸奖！” 第1691章 平凡的杜小雨(19) 找到九璋，是七杀长久以来的愿望，如今愿望终于实现，心里放下了块大石头。 “晚安，温总。” 温南渡瞪着她，“你就要走了？” 七杀反问：“不然呢？” 难道还留下来过夜？南渡啊，这可不是咱们的风格。 温南渡：“......你不觉得有些事应该跟我解释一下？” 七杀好脾气地道，“什么事？” 温南渡双手胡乱比划，“现在这个身体里，装着的不是杜小雨吧？你和她又是怎么回事？” 杜小雨是个善良而平凡的女孩，与这位能请秦广王的九璋亲友绝不是同一个人。 现在回想起来，她和乔辰彦分手那天，内里芯子应该就换了。 杜小雨很喜欢乔辰彦，不可能分得那么干脆。 而且不见一丝伤心。 七杀：“这个嘛，是另一个故事。” 温南渡：“请你展开详细说说，不用省略过程，我们不赶时间！” 七杀：“好。” 喝口水娓娓道来。 等她讲完，温南渡震惊了，“杜小雨也这么惨？！” 他还以为，九璋是最惨的。 没想到杜小雨更惨。 九璋死在仇人手里，死时至少有师尊为伴，杜小雨却是死在亲人、爱人手里。 比较起来，后者更令人伤怀。 七杀：“是啊。” 温南渡沉默了半晌，声音低沉地道，“我真后悔！” 后悔没有早点注意到杜小雨的困境。 无论有没有系统，他想将杜小雨拉出泥淖都很容易。 七杀：“我知道，你只是想不到。” 就连杜小雨自己，也想不到他们会那么狠。 她的母亲恶毒咒骂她，亲眼看着她跳下楼，下个动作是逃走。 其他亲人也不肯来为她收尸，觉得丢脸。 死一个杜小雨，在杜家没掀起半点风波。 好像这个人就不该存在。 温南渡长叹一声，“你要怎么做？” 七杀：“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温南渡：“可以加倍吗？” 七杀微笑，“当然。” 温南渡郑重道，“谢谢。” 想跟她握握手，又感觉不太妥当，伸出去的手假装撩头发。 七杀看着他，“你那一世也死得惨，不在意吗？” 一直说的是杜小雨，你自己呢？ 温南渡还真不太在意，“预料中的事儿。任务失败，抹杀，九璋早告诉过我了。我只遗憾他们在那一天结婚，如果晚一天，我就能为杜小雨报仇雪恨！” 说到这儿忽眉头一皱，“但如果那样的话，杜小雨就不会请你来，九璋将和我一起被抹杀，也不好。” 七杀：“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要再去多想，向前看。” 可温南渡还是自然而然地问出了那个问题，“那么杜小雨呢？她会不会，会不会也变成了系统？” 七杀：“不知。” 穿越这么多世界，她发现与主神达成交易的怨念者会有四种结局。 其一，变成任务者。 其二，被改造成系统。 其三，魂魄作为能量被消耗殆尽，也就是俗称的魂飞魄散。这一种应该是最多的。 其四，魂魄停留原地，在她走后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真正重活一世。这一种凤毛麟角，她记得的只有一个郑小萝。 杜小雨具体是什么情况，她无法确定。 温南渡沉默半晌，打开一瓶烈酒，“来一杯吗？” 七杀矜持地道，“可以。” 两人举杯，温南渡轻声道，“敬杜小雨！” 又来一杯，“敬九璋！” 第三杯，“敬七杀！” 她说她叫七杀，是名铁血剑修。 剑修很缥缈，他没有概念，不过这名字很好，听着就杀气四溢，十分适合杜家。 七杀倒了第四杯，“敬大师兄！” 温南渡：“那是谁？” 七杀：“大师兄就是大师兄。” 心说你那一世被主神抹杀的仇，得靠他来报，我是不行了。 温南渡：“哦！” 喝完杯中酒，有了醉意，眼神朦胧地道，“谢谢你，七杀同学！” 七杀：“不客气。” 刚说完，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 她接起来听了几句，道：“妈，你别慌，我马上赶过去！” 温南渡还在倒酒，“怎么了，要走吗？” 今晚天地开阔，理应大醉。 她看起来酒量也不错，不仅能当饭搭子，还能当酒友。 七杀：“杜成富，也就是杜小雨的爷爷脑溢血，刚送到医院。” 王玉芬给她打电话，是让她赶紧拿钱。 在知道女儿一个月只能剩一千的情况下，还让她拿钱。 拿不出来怎么办？自己想办法！ 反正不拿就是不孝，要被戳脊梁骨。 温南渡惊喜，“这么快？” 七杀：“太快了也不好。” 说着拿起包包要走。 温南渡：“我跟你去看看！” 她的描述中，杜成富也不是个好东西，虽然很少直接打骂杜小雨，却暗中指使老婆子李招娣。 他想去看看这老东西有多凄惨。 七杀：“你不能去。” 温南渡：“为什么？” 七杀匆匆出门，“因为你出差了。” 温南渡：“嗯？” 他不懂这是什么梗。 第1692章 平凡的杜小雨(20) 七杀赶到医院时，杜成富正在icu急救。 李招娣、杜荣林、王玉芬守在外面，脸色都很差。 看到孙女儿，李招娣的眼神就像淬了毒，“死丫头，你爷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娘活撕了你！” 001不屑，“呵，吹牛！” 这老虔婆胆子可真大，主神都没那本事。 大师兄真该一石头砸破她的脑袋。 李招娣可不是说说而已，冲过来就要打七杀。 “奶奶，有话好说，别动手呀！” 七杀一边避让，一边劝解。 李招娣状若疯癫，“说你个头！要不是你弄个破鸟来家，你爷爷也不会差点被气死！” 七杀讶异道，“我每天晚上问你，你不是都说那只八哥很乖吗？” 李招娣语塞。 那破鸟把他们一家子都骂成渣了，跟乖有半毛钱关系？ 但她要是说它不乖，死丫头就要把它送走。 钱就挣不到了！ 小孙子的电脑钱是够了，可大孙子要换辆气派的车，他们不得补贴点儿？ 以后还要给彩礼、买婚房，到处都得用钱！ 大儿子又不肯把家底全部拿出来给小儿子家，他们也是为难得很，当然能挣一块是一块！ 她真不知道荣林是怎么想的。 养了个丫头，日子还有什么盼头，不得巴着点儿两个侄儿？ 以后养老可都得靠他们！ 而且那两小子是老杜家的根！ 每个杜家人都得照顾他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荣林却总是抠抠搜搜，给钱不爽快。 哼，肯定是他老婆王玉芬挑唆的！ 这贱人生不出儿子，还挑唆得荣林跟他们离了心！ 生出来的死丫头也坏得很，带只破鸟回家祸害老伴儿！ ——千错万错，那都是王玉芬的错！ 这个贱人害了大儿子！ 李招娣怒从心头起，回身抓了王玉芬一把。 王玉芬哪知她心里那些账？没有防备，被抓得满脸都是血，惊叫一声，当场嚎开了。 杜荣林头大，喝道：“妈，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在医院又不是在家，让人看笑话！ 李招娣听他吼自己，更觉大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哭叫着跪倒在儿子面前，“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我今天得罪我儿子了，我该死！我给他赔罪！我给他磕头！” 说着作势要磕。 杜荣林气得要命。 又来这招！ 多年前，他娘这招是对付外人的，闹得村里没几个人敢跟她对上，宅基地、菜地、田地都占了便宜。 那时他觉得有个泼辣的老娘挺好，不吃亏。 但这几年，随着两个侄子渐渐长大，花钱的地方多了，他娘就用这招来对付他。 他也不是不想帮衬侄儿，可防身钱总得留吧？ 老娘却总想把他家搬空。 他知道老娘的心思，他没儿子，就是杜家的罪人！ 可他也不是不想要儿子，当年为了保住工作，才不敢生二胎。 他也跟老娘说过，女儿要是没了，就能再怀一个。 这种暗示很明显了吧？ 为此他特意把女儿送回农村老家，交给老两口带。 那么小的孩子，夭折也是常事，谁都说不出个什么。 期间落水过、走失过、饿过，却还是活到了上学的年龄。 他无计可施，只好带回城里上学。 爹娘还有脸怪他，他们要是愿意为他承担那一份罪责，他也不至于没有生儿子的机会！ “妈，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杜荣林额上青筋直冒，用力拖李招娣。 按他本心，老娘想磕就磕，他懒得管！ 但icu这儿虽然没有闲杂人等，却有医护人员，已经向他们看来。 他丢不起这人。 李招娣才不起呢，拍着大腿干嚎，“我不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伴儿不行了，儿子儿媳也嫌我！王玉芬，你给我等着，老娘做鬼也不放过你！” 王玉芬忍无可忍，冲过去抓着头发就是两耳光。 “死老太婆，老娘忍你很久了！” 天地良心，这两天从早到晚她都没惹李招娣，尽量让着。 这是给她脸了！ “你敢打我妈？！” 杜荣林再生老娘的气，心里也是护着的，冲上去揍王玉芬。 001看得很开心：“哈哈，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好一场大戏啊！” 但这戏没唱多久，很快有护士领着保安过来，将这三人清了出去。 七杀一直没出声、没参战，因而得以留下。 也是因为必须有家属在这儿等着，否则那护士还想让她去劝架呢。 001意犹未尽，追出去看。 还好奇地道，“宿主大人，一开始老虔婆不是想找你的茬吗？怎么忽然改变目标了？” 七杀：“你猜。” 001：“难道，她对你产生了真正的祖孙之情，心疼你？” 七杀：“......你在说什么天方夜谭。” 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李招娣也不会心疼孙女。 她轻易将炮火转移到王玉芬头上，是因为小八哥太给力。 在它的挑拨下，杜家四人之间产生了深深的仇恨，几乎到了一见就眼红的地步。 而王玉芬是外姓人，又要负起没生儿子的重要责任，早成了李招娣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说她以前对王玉芬的恨是八十的话，现在已经达到了一百。 杜小雨这个原罪，反而要退一射之地。 001：“他们在医院门口打得很精彩，要看吗？” 七杀：“不要，无聊。” 扯头花有什么好看，见血见骨才刺激。 第1693章 平凡的杜小雨(21) 医生们尽心抢救了两个小时，杜成富脱离危险期，观察两天，转入普通病房。 没有人知道，他这条命是七杀救回来的。 而且不等杜家人开口，她就主动交了医疗费五万。 李招娣先是高兴，后是狐疑，不顾杜成富还在休息，问道：“你哪来的钱？” 不是说一个月只留一千吗，莫非她在撒谎，偷偷给自己攒嫁妆？ 这可不成！ 七杀：“我跟公司借的。” 其实不是。 也不是天地银行出品，而是从杜家拿的。 老两口觉得银行不可信，把现金用塑料布包了好几层，藏在厨房腌咸菜的坛子里。 是的，杜家的咸菜里都有钱味儿，以及塑料味儿。 再有经验的小偷也找不到。 但怎么能瞒过七杀？ 她也不认为这是偷，这些钱，本来就是从杜小雨身上剥削所得。 除了每月三千的伙食费，每年年终奖，她也得交给李招娣一万五。五、六年下来，少说也有二十多万。 再加上杜荣林、王玉芬给的，老两口从这个家捞了好几十万。 但都陆续给了两个孙子，如今只剩五万三。 她全部拿走不过分吧？ 何况取之于杜用之于杜，很合理。 李招娣不怎么相信，“这么多钱，公司说借就借？” 七杀：“老板有钱呗，你看他都舍得出那么多钱养小八哥。” 李招娣一阵心塞。 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那么讨厌的瘟鸟！ 老板也真是有病，不能养个不会说话的？ 这种人也能开公司当老板，真是老天瞎了眼！ 七杀又道，“而且五万也不多，一个月扣五千，不到一年就扣完了。” 李招娣一算，“那你每个月就只能领三千工资？” 七杀：“是呀。” 李招娣拉长了脸，“伙食费可不能少，你不小了，没有我们老人家养你的道理！” 七杀：“放心吧，那三千我都交给你。” 顿了顿道，“但这样一来，就没钱交住宿费了。我爸妈非把我赶出去不可，要不我去外面租房住吧？不过，要是租房住，就用不着回家吃饭，也就不用交伙食费了。” 李招娣哪能看着三千块从自己指缝间溜走，怒道：“自己的家，想住就住，给什么住宿费！你只管住，我跟你爸说！她王玉芬要是敢说半个不字，老娘撕烂她的嘴！” 之前在医院门口打那一架，她没落下风。 荣林还有点良心，帮她压着王玉芬，让她打了个够。 如果不是旁边有人多管闲事，她要让王玉芬几天下不了床！ 001：“呵呵，就喜欢你们互撕的样子，下次多用点力哦。” 七杀笑道：“谢谢奶奶。对了，那八哥还养吗？” 李招娣很果断，“养，当然养！” 老伴儿住院，医疗费孙女儿给了，刚进来时的押金是荣林出的，他们没花费一分钱。 但是，荣林出的押金，以及孙女儿这五万本来也该是他们的，结果让医院赚去了！ 不得想办法挣回来？ 所以那遭瘟的破鸟必须养！ 七杀：“又气着你们怎么办？” 李招娣宽宏大量地道：“不会，我们不搭理它！” 001：“嘿嘿，这可没用，你不搭理它，它搭理你呀！” 它对自己亲手写出来的小程序有信心！ 七杀：“嗯，就不该搭理它。奶奶，我去上班了，你好好照顾爷爷。” 李招娣：“快去吧，别迟到被扣工资。” 等她一走，立刻打电话给大儿子，让他叫王玉芬过来伺候着。 老公公生病住院，儿媳妇不来管，像话吗？ 王玉芬快要气炸，她被那老太婆打得一身是伤，躺在床上都疼，还叫她去医院伺候老公公？ 没这么欺负人的！ 提起擀面杖就跟杜荣林打了一架。 六月寒一会儿为她呐喊助威，一会儿给杜荣林加油鼓劲，没一刻空闲。 杜荣林是男人，力气比王玉芬大，亏在昨天刚和他爹打过一架，现下还没复原。 没错，杜成富会进icu，不是被小八哥气的，是被他。 如果真相不是这样，一家子早赖上八哥的主人了。李招娣在icu门口那般作态，主要是为了让孙女拿钱。 这对怨偶最终两败俱伤，谁都没讨着好。 也没力气去医院看望杜成富。 李招娣再打大儿子电话就是关机，气得破口大骂。 又给小儿子杜荣志打。 杜荣志很关心父亲，当即表示要带老婆儿子来看望他。 李招娣感动得泪水涟涟。 还是小儿子好啊！ 大儿子是个耙耳朵，被王玉芬那妖精笼络过去了！ 001皱眉，“虽然但是，竟然有点替杜荣林抱屈，本系统真是太善良了！” 赡养父母的是杜荣林，任由父母欺负妻女的是杜荣林，在父母的要求下不断资助兄弟的还是杜荣林。 可在他妈心里，最好最孝顺的是小儿子杜荣志。 几句廉价的关心，就能让她感动得哭出声来。 杜荣林对她、对这个家族所有的付出，她好像都看不见。 七杀：“屈什么？这叫蛇鼠一窝，恶人自有恶人磨。” 001好奇道：“杜荣林要是知道自己的地位这么低，会不会气死？” 七杀：“他当然知道。不知道，又怎么会跟他爹打架？” 杜荣林再怎么愚孝，也是个活生生的人，看得出父母的偏心，也会为此而痛苦怨愤。 之前强行压着，是因为他没儿子，腰杆挺不直。 但所有的怨恨不满都积累在心里，如今被小八哥挑破了。 慢慢来，有得你们玩。 418病房里，李招娣给老伴掖了掖被角。 睡得真香，她跟荣志聊了那么久，他都没醒。 然而她不知道，杜成富不是在睡觉。 他是在做梦。 一个离奇、可怕的梦。 第1694章 平凡的杜小雨(22) “救命！” 杜成富在心里大喊。 他好像是溺水了，无法呼吸，无法动弹！ 不，不是好像，他就是在水里！ 老家三岔村村口有条大河，他从小就会游泳，泳技还很高超，敢在夏季涨水时下河捞鱼。 可这会儿拼命挣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不能将头探出水面。 他感受得到水面之上的阳光，却只能掀动微弱的水波。 ......这是怎么回事？！ 随后杜成富震惊地发现，他之所以划不动水，是因为他的手很小，手臂也很短，没有多少力气。 而且，他是面朝下方，背上压着一只手。 那是一只巨大的手掌，非常沉重，压得他翻不过身。 不行了，肺里的氧气快要耗尽，他要死了！ 杜成富渐渐丧失意识。 但下一刻，背上的手突然移开了，他被水流冲走。 幸运的是，他浮了上去，水流还将他翻了个面。 他终于能呼吸了！ 没过多久，一双大手抱起了他。 “这是哪家的娃娃，还活着吗？” “活着，命真大！” “我看看，呀，这不是老杜家大儿子的女儿吗？刚从城里接回来几天，咋掉河里了？” “听说老杜家嫌弃这是个女娃，不怎么待见。” “再不待见，也不能不管啊！孩子都爱玩水，城里又没这么大的河，肯定是看着新鲜，自己一个人跑来玩了！” “那两个老封建！女娃怎么了？女娃照样能顶半边天！” “这娃刚会走路，李招娣也不多看着点儿！” “走，给他家送回去，老两口找不到娃，该着急了。” 杜成富有气无力地躺在一个中年妇女怀里，听着他们议论杜家的是非长短，心里已是惊涛骇浪。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很快就会遇上一个人。 果然，他听到了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你们去哪儿干活，有没有看到我家娃？穿着红色的衣服，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要是找不回来，我咋跟儿子交待啊！” 村民们都笑了。 中年妇女抱着他上前，“他大叔别急，在这儿呢！” 杜成富奋力抬头，看到了自己惊愕的脸。 那不是喜悦，而是出乎预料。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 ——我xxx，怎么没死？！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笼罩了杜成富的心灵。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实际上记得清清楚楚。 当年将杜小雨接回家，他就琢磨着怎么弄死。 村口那条大河，几乎每年都要淹死几个人。 有天中午，他将杜小雨带到河边，丢进河里，还用手按了几分钟。 觉得必死无疑才放了手，造成失足落河的假象，随水漂走。 然后他满村找人，还发动了本家亲戚。 尸首找不回来也没事，大家相信她落水就行。 不是每一个被水淹死的人都有遗体。 但他没想到，那么完美的计划竟然失败了！ 几个村民干活回来，到河边洗脚，恰巧看到杜小雨，手贱救了她。 大家都以为他是粗心大意，交待他看好孩子。 他做贼心虚，怕被看出破绽，不敢再打淹死的主意。 可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怎么又重现？ 更恐怖的是，他似乎变成了杜小雨！ ......怎么可能？ 这到底怎么回事？！ 杜成富头脑昏昏，听着自己言不由衷地感谢村民们。 然后，他被自己抱回了家。 自己的手劲很大。 他想起来了，当时自己很生气，回去后狠狠揍了杜小雨一顿。 先不管他是怎么变成杜小雨的，这顿揍他可不想要！ 抓着自己的手，急道，“你听我说，我嗷！” 话没说完，小腿挨了一下。 他打杜小雨喜欢用筷子，细细的，不长，好掌握。 打起来还很疼，因为杜小雨每次都哭得像要断气。 但他不知道会这么疼！ 只是一下，就让他从脑门疼到脚底板。 “啊啊啊，不要打了，我不是呜呜呜，我是呜呜呜！” 筷子如雨般落下。 疼痛让他说不清楚话。 朦胧泪光中，他看到自己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可怕。 冰冷的眼神透露着无情，紧抿的唇角显示着残酷，就像一个屠夫。 而现在的他，像是无助的羔羊。 等自己打尽兴，已经是半个小时后，老伴儿李招娣回来了。 看到这情景不但不劝，还说丫头就该严格管教，免得以后不听话。 杜成富伸出又青又肿的手，拉住她的衣角。 “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你可能不信，但每个字都是真的！” 李招娣冷淡地道，“啥事儿？” 杜成富深沉地道：“我不是杜小雨，我是你丈夫杜成富！” 李招娣猛然睁大眼睛。 杜成富苦笑，“我也不知道为啥会这样，但我真是杜成富！招娣，你信我！” 李招娣尖叫：“中邪了！” 第1695章 平凡的杜小雨(23) 中邪了怎么办？ 别急，有办法，端公、神婆、大仙儿都是这方面的人才。 泼狗血、喂符水、跳大神，杜成富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 但他很坚强，就算被绑在柳树上用桃枝打了一夜，都还坚称他是杜成富，不是杜小雨。 001为他点赞，“骨头够硬，是条汉子，继续坚持哦，本系统看好你！” 七杀：“那是因为他知道，当杜小雨比中邪了还惨。” 001不解，“宿主大人，好奇怪呀，杜小雨小时候过的是这种日子，怎么长大后还能对家里抱有幻想？” 七杀：“六岁以前的记忆，本来就会被逐渐遗忘。况且，人类的大脑有自我保护机制，太过痛苦的记忆也会选择性忘记。” 001：“也就是说她不记得？” 七杀：“对。” 她接收了杜小雨完整的记忆，显意识没有这部分。 但潜意识有。 杜小雨不记得，大脑也替她记着。 001叹口气，“可怜的娃。” 不过现在可怜的是杜成富。 三乡六寨的大仙儿都铩羽而归，全拿他没辙。 科学解决不了的问题，人们往往求助于玄学，反之亦然。 终于有人提议，这是得了精神病，应该去医院治疗。 杜家老两口不想花这个钱，想让他自生自灭。 但杜荣林和王玉芬听说后不由狂喜，精神病！好，这是重大疾病，可以生二胎了。 杜荣林火速联系好精神病院，将女儿送了进去。 经诊断，自称他父亲的女儿患有人格分裂症、狂躁症，有极为严重的暴力倾向，必须严格管控。 001大笑，“哈哈，一个重男轻女的老顽固，被困在女孩子的身体里，他不狂躁谁狂躁！” 七杀：“就让他尽情地疯狂吧！” 001遗憾地道：“可惜只是梦！” 七杀：“梦想，即将照进现实！” 梦里的杜成富，在十年后真的疯了，他分不清自己是杜小雨还是杜成富，是所在精神病院最严重的病患。 常年享受医护人员和保安们的特殊照顾。 而现实时间只过了一晚上。 早上八点钟，七杀一个响指，“醒来。” 杜成富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了看周围。 李招娣睡的是自带的折叠床，被老伴儿的动静惊醒，起来道，“好些没，要喝水不？” 杜成富定定地看着她。 那眼神直勾勾的，说不出的瘆人。 李招娣被他看得心慌，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问道：“哪不舒服？” 杜成富：“奶奶。” 李招娣：......？ 杜成富嘴角一勾，露出个阴暗的笑容，“奶奶，你为什么总是掐我？掐得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好疼啊。” “......老伴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 李招娣声音都在颤抖。 杜成富：“但最疼的还是针扎，你又不是容嬷嬷，为什么偏偏喜欢用针扎人呢？” 李招娣有点惊慌：“不要胡说！” 用针扎，外人看不出猫腻。 老伴当时也是赞成的，还说这法子好，现在怎么忽然说出来？ 荣林如今和他们不是一条心，要是知道了，可能会闹。 再说也不能让杜小雨知道，还要靠她挣钱呢。 杜成富微微偏头。 这个动作如果由小女生来做，应该相当可爱，由他来做只有惊悚。 “过来点。” 李招娣依言上前，杜成富冷不防拔出手背上的针头，对着李招娣胳膊用力刺下！ “啊！” 李招娣的惨叫声冲破天际。 杜成富狂笑，“奶奶，这就是你的报应啊！疼不疼，疼不疼？哈哈哈！” 这一幕吓坏了同病房的病人，赶紧按铃。 001捂着自己的小胖手，龇牙咧嘴地道：“嘶，好疼啊！” 它怀疑自己有恐针症，看别人打针都觉得恐惧。 七杀：“杜小雨更疼。” 护士迅速赶到，看了一眼立刻呼叫保安。 不一时保安到来，个个膀大腰圆。 但没人敢靠近杜成富，因为他一手拿着针，一手拿着水果刀，脚下还踩着李招娣。 李招娣捧着手臂趴在地上，泪水流个不停，却不敢哭出声。 因为杜成富说，她哭一声，他给一针。 他说话算数，已经给了好几针。 小护士胆颤心惊地道：“大爷，您别冲动啊！” 杜成富不理她，用针指向李招娣，“这个人，是我的奶奶！” 所有在场人员：......你确定？！ 你奶奶怎么比你年轻一点点？至少黑发比你多。 杜成富痛心疾首地道：“她重男轻女，用针扎我，想饿死我，还想把我卖给人贩子！你们说，这样的人，该不该砍头？” 没人回应，都怕刺激到他。 杜成富针头压下，“该不该？” 李招娣回头看见，吓得直叫，“该该该！” 杜成富兴奋地道：“你们看，她认罪了！小的们，将这老太婆拉下去，先枪毙，再砍头！不不不，先砍头，再枪毙！” ......这大爷还挺暴力。 但不管是砍头还是枪毙，能把人质救出来就是好的。 保安们互视一眼，身手最好的那个上前一步，想去拖人。 可就在这时，杜荣林和王玉芬到了。 他们都在家里养伤，接到医院的紧急电话不得不来。 第1696章 平凡的杜小雨(24)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现在的杜成富，已经不是曾经的杜成富，而是披着杜小雨外衣的杜成富。 而且这个杜小雨还黑化了。 虽然没有黑眼线大红唇，变.态气质十足。 一脚踩住王玉芬，阴森森地笑道，“爸，妈，你们怎么才来呀。” 两人被他叫懵。 医院含糊其词，只说杜老先生精神有点问题，没说问题这么大啊！ 001喷笑，“哈哈，一觉醒来多了个大儿子！怎么样，开不开心？” 七杀：“肯定开心，他们想儿子都快想疯了。” 001：“这儿子偶尔还能当他们爸，一人二用，哈哈哈！” 杜荣林：“......爸？” 杜成富：“爸，我没死在老家，你很失望吧？有好几次你都想亲自下手，又不敢！哈哈哈，心都坏透了，却没有做坏人的胆子！我鄙视你！” 杜荣林一身冷汗。 他确实想过，但没把握天衣无缝，所以没做。 这事儿他没告诉过任何人，他爸怎么会知道？ 杜成富又看向王玉芬，幽幽道：“妈，我还在襁褓中的时候，你就想过掐死我吧？咋不动手呢？怕我变成恶鬼找你索命？” 王玉芬毛骨悚然，“爸，你在说什么啊？！” 顶着杜成富的脸，说着杜小雨的话，诡异得很！ 但她绝不承认！ 她连鸡都不敢杀，怎么敢杀人？ 最多，她最多盼望着女儿养不大而已。 杜成富摇晃四肢，仰头狂吼，“你们都想让我死，好给你们的儿子腾位置！可又不敢下手，孬种，全是一窝孬种！老杜家没一个好人！我活了下来，却受了这么多年零零碎碎的罪！我要代表月亮惩罚你们，都给我下地狱吧！” 吼完要冲过去杀杜荣林和王玉芬，却忘记脚下有个李招娣，一脚踩空，摔倒在地。 保安们一拥而上，牢牢按住。 李招娣也被抬出去治疗。 她手臂上被扎了几针，又被踩了几脚，估计肋骨断了，嚎出了猪叫声。 不知为啥，她一走，杜成富忽然找回了自己，瞬间人格切换。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荣林，荣林啊，快救我！你别看我现在是你女儿，其实我是你爸！快救爸爸！” 杜荣林心里一万匹神兽奔腾而过。 什么叫我现在是你女儿？ 这话，他没法接。 蹲下去看着杜成富，无奈地道，“爸，你冷静点，咱有病治病。” 好好的人，得个脑溢血就这样了！ 医院必须负责，呆会儿他就去谈赔偿！ 要是不赔，他立马找律师，咱们法庭上见！ 杜荣林刚想说我没病，被一针镇定剂药翻。 后面的事情，七杀懒得看，收回了神识。 这家人太闹腾，看了一早上，她现在脑袋嗡嗡的。 001鬼头鬼脑地笑道：“嘿嘿，他们闹腾，不是咱们造成的吗？” 七杀：“......你到底站哪一边？” 001：“当然是正义这一边，咱们是正义的使者！” 七杀：“那就闭嘴。” 001不闭，“宿主大人，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精神病人思维广、弱智儿童欢乐多？” 七杀：“听过。” 001一本正经地道：“这话不对。” 七杀：“哦？” 001：“精神病人不仅思维广，欢乐程度也和弱智儿童差不多！你看杜成富刚才，制霸全场，要多欢乐有多欢乐，哈哈哈！” 七杀无语。 001继续，“这人呐，一得精神病，立即就精神了！宿主大人，要不要让杜家其他人也精神起来？” 七杀：“看情况吧，再说。” 她是个灵活的编剧，会根据剧情的发展主动调整剧本。 杜荣志一家四口就快到了，她期待他们的表现。 “小雨！” 午休时间，刘清凑过来跟她说悄悄话，“你和温总，是不是有情况？” 七杀不明所以，“什么情况？” 刘清挤眉弄眼，“就是那个呀。” 老板总叫她去办公室，神神秘秘的一聊一下午。 七杀：“哪个？” 刘清不好明说，暗示道：“霸道老板和他的小娇妻。” 七杀：“......亲，你想多了，我们是纯洁的上下级关系。” 刘清有点失望，“真纯洁？” 七杀斩钉截铁地道：“比纯净水还纯！” 刘清郑重地道：“不管怎样，苟富贵，无相忘！” 七杀：“呵呵，就算是真的，你觉得跟他在一起能富贵？” 刘清想想温南渡平时的为人，默默摇了摇头。 温总虽是老板，离“富贵”二字还差得远。 重点是他不怎么努力。 公司从不开会，有事直接沟通，能网上绝不线下，能文字绝不语音，并且从不加班，敢信？ 她爱这家公司。 只要公司不倒，她愿意呆一辈子。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公司没有太大的前途，因为老板就差把“躺平”刻在脑门上。 七杀拍拍她的肩，“所以，靠他富贵，还不如靠自己呢。” 她以为恢复自由身的温南渡会奋发图强，力创辉煌，找到人生的意义。 然而并没有。 他依然躺平。 唯一的区别在于，以前躺平带着种无可奈何的意味，现在，他躺平得很欢乐。 比精神病人和弱智儿童都欢乐。 更过分的是，他怕她上进，拉着她一起躺平。 天天勾引她玩游戏、尝美食，用糖衣炮弹腐蚀她！ 001：“你，不是也乐在其中吗？” 七杀义正辞严地道，“当然不是，我一直保持着拒绝的态度！” 大师兄，你听到了么？ 不是我玩物丧志有意懈怠，是他温南渡太坏！ 第1697章 平凡的杜小雨(25) 当天温南渡又跟七杀约饭。 001友情提醒，“宿主大人，如果觉得堕落的话，就不要去了吧。” 七杀：“我自有主张！” 温南渡的生活方式是很堕落，但跟他吃顿饭堕落不到哪儿去。 001幽幽道，“人的底线，就是这样一步步丧失的！” 七杀：“......你可以闭嘴了。” 面对温南渡，至少比面对杜家那几个要好些吧？ 依然是大餐，色香味俱全。 也依然没有浪费。 这么高的热量摄取，如果七杀是普通人，肯定长胖几斤。 温南渡能保持好身材，则是因为他还有个拳击的爱好。 吃完饭，温南渡随意问道，“我出差回来了吗？” 七杀怔了怔才想起小八哥六月寒，“没呢。” 温南渡有点遗憾，“所以我还是不能去探望杜成富？” 这位七杀道君的手段真是神鬼莫测，竟然能让一个人陷入梦中，将梦境当成现实。 而且这梦也是她造的。 他真想见识见识，一个老头子以为自己变成孙女是什么情形。 七杀：“不能。” 温南渡：“那我什么时候回来？” 七杀算了算时间，道：“半个月后。” 杜成富、李招娣、杜荣林、王玉芬已经领教过小八哥的厉害，剩下这半个月时间，是留给杜荣志一家的。 到时小八哥就能功成身退。 杜成富脑溢血已治好，精神病已确诊，按理说应该送到精神病院，或者带回家保守治疗。 但杜荣林请了律师跟医院打官司。 担心把人接回去后医院不认，就留在原先的病房里，由王玉芬请假照顾。 七杀还想着不能让医院背黑锅，打算帮一把，却发现人家也不是吃素的，有着强大的律师团队。 又提供了充分的证据，证明杜成富的精神疾病和医院的治疗没有任何因果关系。 法庭采纳了医院方的陈述，驳回原告杜荣林所有主张。 杜荣林不认可，还想上诉。 他老娘李招娣的肋骨被他爸杜成富踩断两根，手上、背上挨了好几针，他也说是医院的责任，要求医院赔偿。 这种事情闹大了对医院没好处，因而与他协商，出于人道主义精神，给他一些钱。 目前金额没谈拢，还在拉扯中。 不过，无论最后医院损失多少，七杀都会让杜家以另一种方式偿还。 这几日，照管杜成富的王玉芬遭了老罪。 每天被杜成富各种辱骂，心情差到极点。 她也不想管，可没办法，李招娣也躺下了，勉强能自理，她要是不管杜成富，就得请护工。 那冤枉钱她可不想出。 她也不是省油的灯，表面上忍气吞声，暗地里用各种小手段折腾杜成富。 例如给他喝刚烧开的水、在他的饭菜里加盐加醋、半夜惊醒他、扶不稳让他摔倒等等。 都不算什么大事儿，却让杜成富暴跳如雷。 如果不是七杀给他降血压，估计又得气死。 001恨铁不成钢，“王玉芬真是上不得台面，杜成富都残了，她也不敢揍他，只敢像老鼠一样窸窸窣窣！” 她就是给他一刀又能怎样？ 大可说是他自己扎的。 精神病人的话，谁会信？ 只要没有目击者、不被监控拍到，扎了也白扎。 七杀：“她害怕杜成富。” 杜成富在家里不怎么说话，也很少对什么事情表明自己的态度，像个沉默寡言没有主见的老人。 但真实情况恰恰相反。 他才是这个家里的核心。 咋咋呼呼的李招娣看似凶悍，其实都是看他脸色行事。 杜荣林也深受他的影响，长成了另一个他。 王玉芬嫁入这个家里快三十年，自然知道老公公在杜家的地位。 积威日久，心里再有气也不敢真对他动手。 001：“她是一个可悲的受害者。” 七杀：“也是一个可恨的施暴者。” 杜家人嫌弃杜小雨，她也嫌弃，还怨恨。 她将自己人生所有的不幸归结于女儿，觉得当初生的如果是儿子，生活一定幸福美满。 真那样吗？ 七杀拭目以待。 001兴致勃勃地道：“宿主大人，你要成全她？” 七杀斯斯文文地道：“当然，助人为快乐之本。” 王玉芬并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夙愿得偿，热切地盼望着杜荣志一家赶快到来。 平日里，她对小叔子夫妻羡慕嫉妒恨，并不乐意见到他们。 因为他们有儿子，还是两个，而她一个都没有！ 但这会儿实在熬不住了，迫切希望有人能来换换班。 那两口子也奸，好事来得飞快，坏事磨磨蹭蹭，怕出钱怕出力！ 本来她想叫杜小雨也请假，反被杜荣林骂了一顿，一家子都不上班，等着坐吃山空吗？ 她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一直强撑着。 还好晚上杜荣林守夜，不然她真受不住。 第1698章 平凡的杜小雨(26) 杜成富因有暴力倾向，被医护人员用约束带绑在病床上。 动不了手，他还能动口。 冷笑道，“妈，又琢磨着怎么害我呢？” 王玉芬坐在靠墙的小板凳上闭目养神，并不搭话。 杜成富阴阳怪气地道：“妈，不是我说，你就不配当个母亲！猫猫狗狗下了崽子还知道疼爱，你呢？对唯一的女儿毫无爱心，还不如猫狗！投胎成你女儿，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王玉芬又不是死人，听到这种话能不火大？ 如果不是你杜家重男轻女，我会对女儿这么差？ 尤其是你这死老头子，话里话外都怪我生不出儿子，绝了杜荣林的后，又指使老太婆对我各种磋磨。 如今竟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我？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深吸一口气，道：“爸，你休息会儿。” “扑哧！” 同病房的病人笑出声来。 见那两人看向自己，老刘忙道，“抱歉，我突然想到个笑话，一时没忍住。你们继续，继续！” 这种时候发笑，似乎有点缺德。 但这不是他的错，只怪这对公媳太好笑。 老公公管儿媳妇叫妈，儿媳妇管老公公叫爸。 各叫各的，都挺有礼貌。 这家人很有意思，前几天打那一场也叫他大开眼界，护士问他需不需要换房，他坚决不换。 住院枯燥得很，免费的乐子，为啥不看？ 反正这老公公的暴力也只针对他们自家人，外人是安全的。 听说他人格分裂了，思维倒还蛮清晰，如果相信他是他孙女，那说的话真是句句在理。 重男轻女，本来就该被谴责！ 而且老刘真心觉得生了女儿是福气。 比如他，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出嫁后啥都不用管，每天跳跳广场舞，下下棋打打牌，日子不知道过得多逍遥。 断香火什么的压根不存在，世上姓刘的多不胜数。 王玉芬瞪了他一眼。 什么想到个笑话？ 这人肯定把她当成笑话！ 但人家没有明着说，也不好拉着吵。 “爸，我出去打水......” 砰！ 只听一声闷响，杜成富提起水壶砸到王玉芬头上。 不知什么时候，他挣脱了约束带。 王玉芬哼了一声，身子软软地倒下。 老刘反应很快，一个劲步迈出去，高声大叫，“来人啊，神经病逃跑啦！” 负责这片区域的医生头都大了，赶紧冲过来打镇定剂。 完事再次建议主任将杜成富转入精神科，他脑溢血已经康复，还留在这儿干嘛？ 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对自己对别人都是种威胁！ 主任也很无奈，杜荣林胃口太大，事情谈不拢，不好轻易移动杜成富。 收进来时是神经内科，那就继续住下吧。 王玉芬昏迷不醒，也被神经内科收治。 为方便杜家照顾，索性将她安排在杜成富的病房。 这间病房三张床，老刘在中间，看看左边的王玉芬，再看看右边的杜成富，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还有点小兴奋。 等她醒来，会有更多乐子可看吧？ 比电视剧精彩多了，弄得他都不想出院了呢。 001：“呵呵，这就是个纯纯吃瓜群众！” 七杀：“你不是吗？” 001：“当然不是，本系统不但吃瓜，还亲自下场，嘿嘿！” 然而老刘没能看到王玉芬醒来。 杜荣林知道妻子被父亲打晕，明忧暗喜，跳着脚骂医院治安不行，提高了金额。 医院派去协商的张主任很是恼火，但准备妥协。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谁惨谁有理。 杜家三个人躺在医院，说出去多惨，医院再不妥协，就等着被人口诛笔伐吧。 七杀都替医院感觉到憋屈。 所以用了一点点灵力。 杜荣林出门时太急，撞到了门框，在张主任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缓缓昏倒。 “......这家人也太霉了！” 张主任下意识离他远点。 于是当晚老刘就被换了病房，杜荣林和父亲、妻子胜利会师。 可惜李招娣在外科病房，不然一家子就整整齐齐了。 001：“宿主大人，这样一来，医院不是更头大吗？” 七杀：“怎么会？我给钱的呀！” 迅速交了十万。 用杜荣林的卡。 这四人都有社保或商业险，出院时结账可能用不了多少，没关系，剩下的她捐给医院。 绝不白白占用医疗资源。 张主任都不好意思了，一个劲说不急。 能少赔杜家一些，他就算完成了任务，根本没想过还能收医疗费！ 七杀正色道：“看病给钱，天经地义啊！” 张主任心说这是歹竹长出了好笋，想跟她商量赔偿的事儿。 七杀：“等我爸醒来再说吧。” 杜荣林醒来后还有没有心情追究这个，她可就不知道了。 张主任试探道，“杜女士，你的意思是？” 七杀：“我觉得这不是医院的责任，也不主张索要赔偿。” 张主任愣了几秒，竖起大拇指，“杜女士深明大义！” 舍得放弃到嘴的肥肉，这姑娘格局很大。 也真是奇怪，杜家那种家庭环境，怎么能养出这种孩子？ ——或许正是因为她与家人三观不同，才总是受欺负吧。 在杜成富的宣扬下，几乎整个医院都知道杜家有多奇葩。 而杜小雨，就是杜家的受气包、可怜虫、小丫环，能活到现在都是老天保佑。 张主任忽然就想保护这个无依无靠的姑娘，微笑道，“杜女士，我会让护士多照顾你家人，你安心上班。” 七杀：“谢谢，我叔叔一家应该快到了，他们也能照顾。” 张主任笑容一滞，有种不祥的预兆，“你叔叔？” 七杀：“嗯，典型的杜家人。” 张主任笑不出来了。 杜小雨在暗示什么？不，她是在明示！ 可他一个姓杜的都不想见，除了杜小雨！ 七杀安慰道：“放心吧，我会帮你控制他们。医疗上的事儿，都跟我沟通。” 张主任：“......谢谢！” 杜小雨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 第1699章 平凡的杜小雨(27) 杜荣志和妻子吴梅都没什么文化，但前几年，杜荣林还是给他们在影州找到了工作。 一个当保安，一个当保洁。 每月工资虽然只有三千多，也比种地强。 可是，夫妻俩不习惯被人管着，也不适应城里的生活，不到两个月就回了老家三岔村。 他们不是回去受苦，是回去享福。 杜成富和李招娣偏心小儿子，早就逼着大儿子拿钱盖了乡下小别墅，比城里的房子还舒适。 田、地租给别人种，租金不够生活费。 但没关系，老两口会补贴他们。 乡下空气好，蔬菜水果新鲜又便宜，还不用干活，夫妻俩整天乐呵呵的，红光满面，看着很年轻。 他家大儿子杜展旭不爱学习，初中刚念完就辍学了，跟着同村小伙伴去南方电子厂打工。 电子厂计件工资，小伙伴一个月能挣六、七千，他只能挣一千多，还觉得自己快要累死。 跟爷爷奶奶一说，老两口心疼得不行，捧在手心的大孙儿，哪能去外面吃苦？ 让他赶紧回家，零花钱管够。 他也就回了，每天在村里瞎混，还学了驾照买了车。 别说买车的钱，就连学驾照的钱都是老两口给的。 老两口一把年纪，哪还有挣钱的能力？ 自然是从大儿子家抠。 杜展旭也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可他心安理得，毫不羞愧。 大伯没儿子，以后家产都是他家的，提前拿些算得了什么？ 现在有农村少奶奶的说法，他就是农村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酱油瓶子倒了都不扶。 他弟弟杜展帆则是另一种风格。 高中肄业，自觉比大哥有文化，热衷于创业，先后开过烧烤店、棋牌室、水果店、彩票店，无一赚钱。 不用说，成本也来自于大伯家。 大概是因为钱来得太容易，赔了也不怎么在乎，继续创，继续赔。 不赔才有鬼呢！ 哪个创业的人会像他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通宵玩游戏，中午才起床？ 一言不合就呼朋唤友收拾顾客，派出所都进了几次。 老两口还觉得他有志气，竭尽全力支持他。 总之一句话，在杜荣林家的供养下，杜荣志一家四口毫无压力，生活得无比滋润。 001：“这小日子，本系统都羡慕了！” 七杀：“那让你当他家孙子？” 001：“......只是随口一说，不必认真吧？” 小七杀斤斤计较，它才不当谁家孙子呢！ 三岔村离影州不远，也就四个多小时的车程，但正如王玉芬所料，杜荣志是个嘴上孝子，不想出钱，也不想出力。 假装家里有事，拖了几天才来。 先去外科看了老娘，又去内科探望另外三人。 看着病怏怏的父亲、昏迷不醒的大哥大嫂，杜荣志夫妻有一个共同的想法。 难道，大哥家的产业，他们要提前接过来了？ 那以后是住城里还是乡下？ 还是乡下吧，城里太嘈杂，不利于养生。 两个小子如果想在城里也由得他们，年轻人嘛，就爱个花花世界。 杜成富扯扯嘴角，“你们丑恶的嘴脸，让我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杜荣志：“......爸，你说什么呢！” 亲父子之间，也不能这么不客气。 杜成富不耐烦地道：“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我是杜小雨！” 杜荣志大惊，“爸，你别吓我呀爸！” 王玉芬为了让他家快点来换班，并没有详细说杜成富的病情，含糊带过，因此他不知道父亲的精神病这么严重。 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老年痴呆。 吴梅也面露惊诧。 杜展旭和杜展帆却互视一眼，脸上都带出了笑意。 爷爷说自己是堂姐？哈哈，太好笑了！ 杜成富：“我告诉你们，从今往后，别想占我家一毛钱便宜！以前占的也给我吐出来！少了一分，我都跟你们没完！” 杜荣志赔笑，“爸，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爸真是老糊涂了，一笔写不出两个杜字，想偏着大哥也不必分那么清楚。 杜成富暴怒，“我说了我不是你爸，我不是杜成富那个老杂毛！我是杜小雨！” “噗哈哈哈！” 杜展旭没见过有人能骂自己这么狠，忍不住笑了。 他一笑，杜展帆也跟着笑。 一时之间，病房里只能听到他们兄弟俩欢快的笑声。 杜成富咬牙切齿，“杜展旭、杜展帆！你们这两个愚蠢透顶的混蛋，老娘真是受够你们了！以后去工地搬砖吧......” 话没说完，被一阵大笑打断。 “爷爷，你，你自称老娘？哈哈，哎呀不行了，乐死我了！” 杜展旭笑得前俯后合。 吴梅赶紧上前帮他拍背。 杜展帆也是笑得停不下来，“爷爷，你这是什么病啊？他娘的太搞笑了！哈哈哈！” 回去说给朋友们听，大家能笑上好几天。 001：“......杜家当成宝贝的，就是这两个玩意儿？” 平庸无能，没本事不成器也就罢了，连基本的孝顺和尊重都没有。 任何人都能笑，就他们不能。 杜成富可是一心为他们着想的好爷爷啊！ 还有杜荣林和王玉芬，也待他们不薄。 现在三人卧病在床，他们不说关心，还在这儿哈哈哈。 ——这叫什么人呐？ 七杀：“确实好笑。” 杜小雨再优秀再乖巧，在他们眼里都只是工具人，要为杜展旭和杜展帆无私地奉献一生。 哪怕这兄弟俩一身缺点，一事无成。 只因为他们是男丁，可以传宗接代。 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吗？ 两人的笑声惊动了护士，进去严厉禁止。 七杀也适时出现，寒暄过后，留吴梅在这儿守着，她带杜荣志父子三人回家。 六月寒还在家里等着呢。 第1700章 平凡的杜小雨(28) 回去打了辆网约车。 杜荣志坐副驾，三兄妹坐后排。 七杀告诉他们，家里有只小八哥，老板出了高价让养的，劳烦他们看着点儿。 杜展旭很感兴趣，“八哥？会说话不？” 七杀微笑，“会，说得还很流利。” 杜展帆想表现出见过世面的样子，不以为然地道，“八哥黑不溜秋的，丑！鹦鹉那才叫漂亮呢，我哥们儿有只正宗的金刚鹦鹉，那小羽毛花花绿绿的，老神气了，还会唱歌！” 七杀捧场，“是吗？真厉害！” 杜展帆：“那当然！” 眉飞色舞七情上面，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把他哥们儿家的金刚鹦鹉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网约车司机听得直乐，这位小哥的智力，似乎没有跟上他的年纪。 001捂住耳朵直叹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小子一开口就冒傻气，本系统厌蠢症都犯了！” 七杀：“他确实蠢。” 这兄弟俩在全家人的宠爱中长大，没受过一丝委屈，要说有多恶毒，那不见得，最多就是自私自利、没心没肺。 “蠢”这个特征倒很明显。 那些狐朋狗友也看得出来，哄着他们吃喝玩乐。 说到底，是被杜家宠坏了。 上梁不正，下梁很难不歪。 杜荣志感兴趣的是钱，“小雨，你们老板出了多高的价？” 七杀：“一星期一万。” 一万？！ 杜荣志无法理解有钱人的思维，“他脑子被钱烧坏了？！” 杜展帆也觉得这老板不把钱当钱，心里很惊讶。 但他不想在堂姐面前露怯，见父亲那模样觉得很丢脸，不屑道，“一万很多吗？我这块表也不止一万！” 亮出手腕上的金色劳力士。 颜色浮夸，logo更浮夸。 七杀只看了一眼就道，“假的。” 杜展帆嗤笑，“怎么可能！姐，你是不是没在现实中见过劳力士？” 001：“......本系统想揍这小子！” 你买劳力士的钱哪来的？也是杜小雨家的呀！ 七杀：“你花了多少钱？” 杜展帆得意道，“三万八！我哥们儿帮我从海外原产地代购的，比在国内便宜好几万！” 这次来城里，他特意戴上他最贵的行头。 七杀：“建议你跟那位哥们儿绝交。” 杜荣志和杜展旭也在旁帮腔，说这表肯定是真的，因为他们没见过比这更好看的表。 七杀：“好吧，你们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吧。” 跟群傻子有什么好争论，她都不该指出这表是假的。 反正又不是丢她的脸。 杜展帆很生气，恰好这时等红灯，便把手臂伸到司机眼前，“大哥你给评评理，这能是假的吗？” 司机看了看，笑道，“确实是劳力士！” 杜展帆像是得了依仗，高兴地对七杀道，“听听！” 司机：“帅哥，这种劳力士你还要吗？我卖给你，只要两百块，要多少有多少！” 这都不能说是高仿，是把人当瞎子的低仿。 拼夕夕上多得很，一件也是批发价，不超过一百。 他卖两百，利润高达百分之五十！ 杜展帆：“......大哥，你见过劳力士吗？” 司机拉开右手袖子，举起来晃了晃，“绿水鬼。” 两者一对比，杜展帆就明白为啥他们一眼就能看出自己戴的是假货。 质感完全不一样！ 就像小女孩的水晶鞋和真正水晶鞋的区别！ 伤心，许哥竟然骗他！ 不，许哥可能也受骗了！ 001：“哈哈，这位大哥人真好，宿主大人，你可一定记得给他五星好评哦！” 七杀：“嗯，你操作吧。” 接下来一路沉默。 直到下车，杜家父子三人也没说一句话。 001：“呵呵，伤自尊了！” 进了家门，七杀从包里拿出一叠红票票递给杜荣志。 “叔叔，今天刚好是星期一，老板给我转了钱。我每天上班，小八哥就麻烦你们了。” 杜荣志眼睛盯着钱，“这怎么好意思呢？照顾只鸟又不费什么事儿，钱你自己收着！” 七杀知道他在装模作样，刚要再劝，杜展帆一把将钱抢过去。 “你不要我要！叫奶奶再给我凑点儿，我要买真的劳力士，就那个绿水鬼！” 杜展旭不满地道，“我要换车！” 爷爷奶奶的钱就这么多，给了小弟，他的车怎么办？ 现在那辆太旧了，他都不好意思开来影州。 杜展帆：“你换车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要买表！” 许哥说过，名表才是一个男人身份的象征。 杜展旭斜睨他，“你不开？” 杜展帆想说不开，又怕大哥以后拿这话堵自己。 可他真的想要绿水鬼，一个开网约车的都有，凭什么他没有？ 等等，大哥换车和他买表，这两件事情并不冲突，让爷爷奶奶去想办法吧。 七杀善解人意地提供了新的财路，“要不这样，我跟老板说，为了照顾好他的小八哥，我家人都累病了，让他加点钱！” 杜家兄弟俩都笑，“还是姐有办法！” 她老板手这么散，不会只加几十。 七杀：“那你们要好好照顾它哦！” 杜展旭一拍胸脯，“你放心，保证照顾好！” 杜展帆说俏皮话，“把它当小祖宗供起来，饿着我都不能饿着它！” 不就是一只鸟吗？ 随便喂点食水就行！ 第1701章 平凡的杜小雨(29) 次日七杀上班，杜家三人睡到十点多才起。 昨天商量好的，吴梅守夜，杜荣志守白天，他应该赶紧收拾好去医院换班。 但他也不急。 慢悠悠地起床，慢悠悠地洗漱。 展旭、展帆兄弟俩就更不急了。 杜荣志两口子哪舍得累着宝贝儿子？压根没安排他们。 他们也不愿去医院，准备在家打一天游戏。 三人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想做饭，索性点了丰盛的外卖。 吃饭时，阳台上的六月寒就静静地看着他们。 杜荣志偶然看见，只觉心里发寒，走过去关上了阳台的门，嘀咕道，“黑得像乌鸦似的，不祥啊！” 交待两个儿子，“阿旭、阿帆，笼里有食有水，你们别管它。” 杜展帆很烦他唠叨，“别迷信了，赶紧去医院吧！” 他们对长辈说话，从来都是这么粗鲁无礼。 杜家没一个人觉得有问题。 不一时杜荣志走了，兄弟俩一人占一个沙发，游戏打得飞起。 六月寒扑腾到客厅，清脆地叫了一声，“傻x！” 杜展帆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啥？” 这鸟不是挺有礼貌吗？昨晚、今早还跟堂姐问好来着。 六月寒：“傻x！” 杜展旭：“哈哈哈！” 六月寒转向他，“你也是傻x，傻x傻x两个大傻x！” 杜展旭：“......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这只八哥很聪明，像是能听懂人类的话。 六月寒：“我是只鸟，我傻不很正常吗？你们就不一样了，看着像个人，实际上比猪还蠢！不，拿你们跟猪相提并论，是对猪的侮辱！你们是寄生虫，吸血鬼！老子真想一拖鞋拍死你们这两个蠢蛋！” 杜展帆气得七窍生烟，“小畜生，再敢胡说八道，老子剁了你！” 六月寒飞过去就是一翅膀，“我哪说错了？小辣鸡，你长这么大，挣过一分钱吗？” 杜展帆脸都被扇红了，怒道，“挣过！” 他创业这么多年，怎么没挣过钱？ 六月寒：“呵呵，赔得更多吧？大爷观你面相，就是个破财败家的命，这辈子发不了财！只能躲在下水道里吃些馊汤剩水！” 杜展帆：“破鸟，老子非打死你不可！” 爷爷奶奶都没说过他一句，这破鸟骂他这么狠。 找出个苍蝇拍，追着六月寒打。 六月寒可以飞到客厅吊灯上，但它偏不，就绕着客厅飞，边飞边骂，句句都在痛点。 杜展旭看着这一人一鸟，感觉很滑稽，又没忍住，捧腹大笑。 只能说他笑点真的很低。 六月寒飞到他头顶，狠狠抓了一把，“你以为你是什么好玩意儿？跟你兄弟一个货色！读书不行，做人也不行，烂泥扶不上墙，贱命上不了台！要不是吸着别人的血，早饿死了！” 杜展旭一声惨叫，“我的头发！” 他爱自己的每一根头发。 原因很残酷，杜家男人祖传的秃。 他年纪轻轻，已经有了谢顶的迹象。 六月寒：“你们脸都不要了，还要头发做什么？干脆拔光光！” 一个俯冲，又去抓他头发。 杜展旭护着自己的头，惊慌大叫，“不能拔！” 杜展帆好气，在沙发另一边骂道，“果然是个傻x！别管头发了，打那只死鸟啊！” 他一动，那死鸟就动。 不然早冲过去捏死它！ 杜展旭：“你有本事你打啊，怪我干嘛！” 他的性格相对温和，没有杜展帆那么暴躁。 虽然也被六月寒骂得恼怒，但始终觉得那是一只鸟。 人跟鸟较真，那不是把自己等同于畜生吗？ 他更气的是六月寒拔他头发。 不过，杜展旭的冷静没有维持太久。 因为六月寒闪过杜展帆，飞到空调上又开始骂。 “杜家把你们当成小皇帝，你们就真是皇帝了？我呸！说你们是垃圾都算抬举！走出家门看看，谁像你们这么废？要没有杜小雨家罩着，你们吃粑粑都抢不过狗！” “闭嘴，你他娘的给我闭嘴！” 杜展帆怒吼。 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受不了这种大实话。 六月寒：“杜家优待你们，只因为你们是男人。怎么，觉得这是好事呢？哈哈笑死老子！杜家这是把你们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啊，你们要是生不出儿子，照样被嫌弃，杜荣林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们不是人，是工具，懂吗？” 杜展旭难以接受这种说法，“不是，我们不是工具！” ——可大伯杜荣林，的确不被爷爷奶奶喜欢。 他辛辛苦苦挣来的家产，爷爷奶奶也说要给他们兄弟俩。 万一以后自己只能生女儿，也是一样的下场吗？ 不，他不愿意！ 六月寒：“是吗？要是不能生儿子，杜家要你们有何用处？说啊，你们有什么优点，有什么本事？没有吧，唯一的功能就是生儿子，生子机器，哈哈！” 杜展旭：“......你只是一只鸟，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六月寒：“呵呵，你最懂，当工具人当得那么开心！猪养肥了要宰，工具人养大了要用，家里催你们结婚了吧？这是你们人生最大的贡献，加油！” 杜展旭气得要哭，拿起鸡毛掸，加入了追杀小八哥的行列。 兄弟俩努力一下午，终于逮住六月寒，几脚踩死了。 杜成富、李招娣等人再怒也没想着打死这只八哥，因为它贵。 兄弟俩也知道它贵，但年轻人火气盛，怒火上头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先打死再说。 第1702章 平凡的杜小雨(30) 看着地板上小小的八哥尸体，杜展旭和杜展帆畅快之余，又觉得有点不妙。 他们赔得起吗？ 不，为什么要他们赔？是这鸟嘴贱在先！ 他们应该向杜小雨的老板索要精神损失费才对！ 杜展帆问大哥，“你说要得着吗？” 杜展旭不看他，轻声道：“我们确实遭受了严重的精神创伤！” 生、子、机、器！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这四个字！ 但是，老板能开公司，在影州这个城市应该有点背景吧？ 他们无权无势的农村人，斗得过他吗？ 兄弟俩在家里说一不二，在外却有种天然的胆怯，想到要跟一位很有钱的大老板作对，自己就先怯场了。 001：“呵呵，这就叫窝里横。” 七杀：“杜家惯出来的。” 窝里横在外往往是怂包软蛋，惧怕权威，只敢对自己人发狠。 况且，小八哥被他们打死是事实。 兄弟俩有点心虚。 两人一合计，决定把鸟尸丢到小区外的垃圾桶，再打开鸟笼，造成小八哥自己飞走的假象。 至于鸟笼谁打开的，当然是杜小雨。 早上只有她去喂食，他们都没靠近过阳台！ 老板想索赔，也只能找杜小雨！ 和他们无关！ 晚上九点多，吴梅和七杀先后回到家。 吴梅累得要命，没精神聊天，草草洗漱去睡觉。 昨晚她在医院守夜，杜成富一会儿要水，一会儿骂人，折腾得她没睡囫囵觉，身累心也累。 中午杜荣志刚到医院她就想回来休息，李招娣那老太婆又作妖，非要她去伺候。 晚上杜荣志还想让她继续守夜，她扭头就走。 谁爱守谁守，又不是她亲爹娘！ 快睡着时她还庆幸，还好大哥大嫂晕着，不然事儿更多。 对了，大哥大嫂一直没醒，应该挺严重的吧，怎么只是输葡萄糖，没有别的治疗手段？ 吴梅没想清楚就睡着了。 如果她问，001会告诉她，那是因为七杀道君施了法术，让医院下意识忽略了他们的病情。 就那样躺着挺好。 七杀笑问两位堂弟，“小八哥还好吧？” 杜展旭状似镇定、实则紧张地摸摸头，笑道：“不知道啊！我们一天没去看，尽忙着玩游戏了！” 杜展帆也道，“姐，不好意思，今天玩游戏太投入，明天一定多去看小八哥几回！叫六月寒是吧？名字真好听！” 七杀像个关心弟弟的好姐姐一样，语气里含着亲昵的责备，“你们呀，叫我说什么好。游戏可以玩，但不能太沉迷。” 说着走向阳台。 兄弟俩互相使眼色，等着她发现八哥不见了。 “欢迎回家，欢迎回家！” 熟悉的声音响起。 ......不会吧？！ 两人呆若木鸡，惊出一身冷汗。 七杀将鸟笼提到客厅，像是没发现他们的异常，低头逗小八哥玩。 “六月寒，你今天乖不乖？” “乖，我是世界上最乖最可爱的八哥宝宝！” 六月寒仰起小脑袋。 001嫌弃得拖出尾音，“咦，这么丑还恶意卖萌，负分差评！” 七杀：“......小智障，你是不是忘了，这是你写的程序？” 001：“......你说什么？信号不好本系统听不见！” 七杀又逗了一会儿，回房间换衣服。 她房间的门一关上，六月寒就转了个方向，看着杜家兄弟俩发出声冷笑，“没想到吧？爷又活了！” “鬼啊！” 兄弟俩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001：“哈哈，吓死你们两个龟孙！” 七杀换好睡衣出来，“怎么了，哪有鬼？” 杜展旭指着小八哥，颤声道，“白天，我们已经把它......” 杜展帆一把捂住他的嘴，强笑道，“没事儿，我哥被鬼片吓着了，姐你去休息吧！” 七杀：“真没事儿？” 杜展旭也反应过来，笑得比哭还难看，“没！” 不能说！ 说了就是一场事故。 首先，杜小雨不会相信他们，就算相信了，肯定也得问他们为什么要打死小八哥？ 小八哥说的那些话，他不想重复！ 也不想被杜小雨追责！ 往另一个方向想想，或许小八哥根本就没死！ 虽然他们觉得它死了，但它没死，在垃圾桶里恢复过来，又飞回了阳台！ 正好鸟笼开着，它就进去了。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要相信科学，世界上没有鬼！ 人变的鬼没有，鸟变的鬼也没有！ 七杀：“那就好。” 轻叹一声，委婉地道：“要是你们看到鬼，可就麻烦了。爷爷那个样子，主治医生怀疑咱家遗传精神病。” 杜展旭、杜展帆一齐摇头，“没有没有，我们没看到鬼。” 见鬼等于得了精神病。 这道选择题他们会。 七杀欣慰地道，“我也没见过鬼，咱们都是正常人，不用进精神病院。” 第1703章 平凡的杜小雨(31) “六月寒，你昨天没死，对不对？！” 第二天，等七杀和吴梅出门，杜展旭和杜展帆就开始审问小八哥。 现场若有不明真相的旁观者，一定认为这两个人脑袋被门夹了。 因为他们不是在逗鸟玩，而是正儿八经地跟鸟交流。 更要命的是，由于昨日领教过小八哥的厉害，兄弟俩谁也没觉得不妥。 仿佛跟鸟认真说话是件很寻常的事儿。 还商量好，今天不论它怎么撩拨，他们都不动气。 001：“呵呵，曾经有四个人也这么说，这会儿都进了医院。” 六月寒想骂谁，那人能逃掉？ 不深入灵魂骂个狗血淋头绝不罢休！ 作为六月寒的创造者之一，它有这个自信。 六月寒声音森冷，“死了，又从地狱里飞出来找你们这两个王八蛋报仇！” 这破鸟的话得换个角度听。 它说死了，那就是没死！ 就说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来的鬼？ 杜家兄弟暗暗松口气，又暗自嘲笑对方胆子小。 “你说的那些话，是谁教的？” 杜展旭接着问道。 昨天太生气了，来不及细想，后来却感觉不太对劲。 八哥也好、鹦鹉也好，本身并没有人类的思维逻辑，只会学舌。 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人类教的。 它自己根本不明白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骂他们的不是这只破鸟，另有其人。 他怀疑是杜小雨。 虽然没有证据，但除了她还能是谁？ 在这个家里，只有杜小雨会恨他们。 而且八哥是她老板的，听说还时常提起公司，跟她的相处时间最长，也许她在公司里悄悄骂他们，被它学去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 他要怎么办？ 杜展旭忽然没了主意。 要按他以前的性格，肯定找爷爷奶奶告状，让他们收拾杜小雨。 但不知为啥，他现在有点不想告。 具体是什么原因，他还没想清楚。 小八哥眨眨眼睛，“想知道？” 兄弟俩同时点头，杜展帆还拿了一袋面包虫，诱惑道：“六月寒，乖宝宝，你告诉我们是谁教你骂人，我给你好吃的！” 他和大哥想法类似，也猜是杜小雨。 不同的是，一旦确定，他不但要告状，还要当面质问。 你一个女娃，帮衬兄弟不是应该的吗？ 怎么就能在心里积下那么大的怨气？ 我们小时候打骂过你，长大后可从来没有！ 你以后嫁了人，要是被婆家欺负，不得我们给你出头？ 还有你爸妈，不得靠我们养老？ 没听说哪家姐妹会这么恶毒地咒骂自己的兄弟！ 用奶奶的话来说，这是反了天了！ 六月寒：“你大爷！” 这像一句骂人的话，但杜展旭和杜展帆都愣住了。 过了好几秒，杜展旭才道：“我大伯杜荣林？” 他们本地方言，大伯也叫大爷。 可是，大伯为啥恨他们？ 他生不出儿子，又不是他们的错！ 不过是拿了些他的钱，用得着这样？ 他就不怕他们以后对他不好？ ——平常表现得那么疼爱他们，原来都是假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六月寒撞开笼子的小门飞出，一把抓掉杜展旭几缕头发，嘴里叫嚣道，“傻x，爷在骂你们啊！这都听不出来？以你俩这智商，别活了，真的，拉低人类平均水平！” 杜展旭：“......我说了，不要扯我的头发！” 六月寒飞回来又扯一把：“迟早要掉光，破罐子破摔吧！” 杜展旭告诉自己不能被它带偏，护着头顶紧扣主题，“你说，谁教你的？” 六月寒：“这还用教吗，不是有嘴就行？” 杜展旭大叫，“可你是鸟啊！” 一只鸟，也能自己组织语言？ 六月寒：“怎么，没见过这么聪明的鸟？井底之蛙，呱呱呱，哈哈哈！爷都快佩服你们父母了，竟然能把儿子养得这么蠢，不容易啊！” 杜展旭：“就算你聪明，你怎么能知道我家情况？” 从昨天到现在，这破鸟几乎每句都在骂他们蠢。 听来听去，就有点习惯了。 六月寒鄙夷道：“很稀奇吗？老杂毛和老太婆天天说，小区里的狗都知道你们杜家一门奇葩！” 杜展旭：“......所以没人教你？” 爷爷不爱说话，奶奶却很爱说，以前在村里，经常因传是非而跟人吵架打架。 估计真是她说出去的。 这八哥又重新组合了下，拿来骂他们。 六月寒：“没有，没有！” 杜展帆在一旁道，“不可能，它在撒谎！” 他绝对不相信，一只鸟会那么聪明。 但他没想过，如果小八哥真的会撒谎，不就证明了它智商更高？ “你才是个撒谎精！” 六月寒尖叫着飞过去打脸，真.打脸，小翅膀抡得溜圆，刷刷就是几下。 等杜展帆回神，脸都被打红了。 他脾气本来就不好，不多的耐性也被这几翅膀扇没了。 又像昨天那样追杀小八哥，杜展旭劝他消消气，劝着劝着，自己的火气也被挑起来。 这破鸟骂人太狠！ 于是昨天那一幕再次上演。 五点半打死小八哥丢到外面下水道。 九点多杜小雨回家，小八哥原地刷新，乖巧跟她问好。 杜家兄弟俩如堕恐怖空间。 这次为了确保小八哥死亡，他们用菜刀将它剁碎。 可它还是回来了！ 第1704章 平凡的杜小雨(32) “姐，上一天班累了吧？快坐！” 经过一天的战斗，沙发凌乱不堪，杜展旭忙着清理出一块，殷勤地请七杀坐下。 七杀：“还好，不怎么累。” 杜展旭强忍心中的恐惧，接了杯水递给她，“姐你喝水！” 七杀：“谢谢。” 刚要喝，就听杜展帆叫道，“别喝！” 端着一盘水果飞奔过来，“水有什么好喝的？姐你吃水果，我早上买的，很新鲜，清爽解渴，养颜美容！” 七杀吃了块桃子，随口道，“不错，很甜。” 杜展帆像是得了天大的夸奖，抹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笑道：“姐，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如果他这时照镜子，会发现自己的表情一点儿也不正常。 混杂着恐慌、畏惧、讨好等情绪，极有层次感。 杜展旭不想让他专美于前，咬咬牙，颤声道：“姐，用电脑工作几个小时，肩背酸疼吧？我给你捶捶！” 001：“呵呵，并不疼，咱公司的企业文化是躺平，悠闲得很！用不着你在这儿卖乖！” 杜展旭自然听不到它的声音，跑到七杀身后，轻轻给她捶肩。 其实要用点力才舒服，可他不敢。 001：“哈哈，两个狗腿子！” 七杀：“胆被吓破了。” 001：“该！” 杜家兄弟俩真的被吓坏了。 头一天，还可以说他们粗心大意，自以为打死了小八哥，实际上没有，那么小八哥飞回家也说得通。 可今天呢？ 连皮带骨剁成渣散入下水道了啊！ 杜小雨一回来，它就好端端地站在鸟笼里！ ......这是什么恐怖片场景？！ 究竟是小八哥可怕，还是杜小雨更可怕，两人一时也说不清。 第一反应是逃，可那破鸟黑漆漆的眼珠盯着他们。 仿佛在说，你们逃一个试试？ 他们惜命，不敢试。 恐怖片他们看过很多，凡是被邪物盯上的，基本逃不掉！ 无论躲在哪里，总会被找到，保持冷静反而能活得更长久。 必须化解仇怨，才有希望回到正常生活！ 杜展旭、杜展帆是亲兄弟，又从小一起长大，默契度很高，都不需要交谈，几个眼神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姐，这个力道还可以吗？” 杜展旭小心翼翼地道。 七杀：“还行。” 杜展旭：“重了轻了你说！” 七杀：“嗯。” 杜展帆给她提来一桶水，“姐你泡脚，我看你家有艾草包，就直接帮你放进去了！” 七杀：“好，谢谢。” 杜展帆：“不客气不客气！” 要不是男女有别的话，他愿意帮她洗脚。 001高贵冷艳地道：“这两个人可真贱！杜小雨对他们够好了吧？谁都没把她放眼里，只把她当成冤大头。宿主大人吓他们，倒把他们吓出人样来了！” 七杀：“老祖宗早就说过，小人畏威不畏德。” 001：“哎，小人，真正的小人，真替杜小雨不值！” 七杀：“已经发生，如之奈何。” 她唯一能做的，是不折不扣地完成杜小雨的心愿。 杜展旭见她表情平和，大着胆子试探道，“姐，家里还养着几只鸡鸭，菜地也该浇水了，我们明天想回去。” 杜展帆也道，“姐，我那个奶茶店生意不错，关门损失很大。” 这鬼地方，他们是一天都不想呆了！ 那只八哥有古怪，杜小雨也有古怪。 然而他们不敢说破。 这也是多年看恐怖片的经验，有时候，不说破还有一线转机，说破就要直面鬼怪！ 他们没那胆子，真的！ 七杀微微皱眉，“才来几天，怎么就要走呢？” 杜展旭结结巴巴地道，“不，不能吗？” 七杀淡淡反问：“你觉得呢？” 杜展旭心中慌乱，“我我我不知道，你说咋样就咋样！” 如果知道是这种情况，打死他也不来！ 七杀：“阿帆，你呢？” 杜展帆敢说什么？ 也只能僵硬地笑道，“姐，我也听你的！” 七杀：“好，那这样吧，明天你们去医院照顾爷爷奶奶和我爸妈，让叔叔婶婶好好歇一歇。” 快十一点了，杜荣志和吴梅一个也没回来。 得了精神病的杜成富战斗力是真强，一个顶仨。 杜展帆喜出望外，“去医院？” 七杀：“照顾病人比较累，你要是不愿意......” 不等她说完，杜展帆就连声道，“我愿意我愿意！” 只要能远离那鬼八哥和杜小雨，再苦再累他都不怕！ “我也愿意，让我长住医院都愿意！” 杜展旭也是大喜。 兄弟俩对视一眼，都感觉策略用对了。 只要不揭穿，并且尽量表现得友善，就能有另一种选择。 001轻蔑地道：“胆小鬼，蠢猪！” 七杀：“猪做错了什么？” 001：“......抱歉，佩奇、乔治。” 十一点半，杜荣志一脸疲惫地回来了，感觉家里气氛有点怪，但也没多问。 他累得不想说话。 兄弟俩也没提醒他六月寒不是普通八哥，都为能离开这个牢笼而高兴。 001叹道，“真是父慈子孝！” 第1705章 平凡的杜小雨(33) “进展到哪一步了呀？” 温南渡对杜家的事情很感兴趣，只恨出差未回，不能亲临现场。 七杀：“正在上开胃菜。” 温南渡：“后面还有大餐？” 七杀：“没有大餐，说什么开胃菜？” 剧本早已写好，就等演员就位。 温南渡呵呵笑了一阵，道，“七杀同学，你是杜家人的不幸，却是杜小雨和我们的幸运。” 001：“南渡啊，别乱套近乎叫人家同学，本系统担心有人生气！” 那个人是谁它不说，万一他误会它以为他气量狭小可怎么办？ 希望南渡早日察觉到自己的错误。 七杀漫不经心地道：“爱笑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 杜小雨很爱笑。 生在那样的家庭，她也乐观上进，心向阳光。 直到跳楼那日心里的阳光才熄灭。 而让她阳光熄灭的直接责任人，是她的母亲王玉芬。 不可原谅。 杜成富、李招娣、杜荣林等人，还可说是隔着一层，杜小雨不是从他们肚子里生出来的。 王玉芬却是杜小雨的亲生母亲，是杜小雨天然依恋的人。 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不爱杜小雨，唯独她不可以。 她没有不爱杜小雨的权力！ 因为，杜小雨是她带到这个世上的。 这不仅是一份血缘，也是一份责任。 可她做了什么？ 她亲口断了杜小雨的生路。 杜小雨对她的孺慕之情，被她化为利器，无情地杀向杜小雨。 枉为人母！ 这种人伦惨剧，天不许、天厌之！ 杜小雨受过的苦痛，她也将加倍体验。 非如此，不能正这世间公义！ 温南渡：“来，为因果报应干一杯。” 七杀举杯，一饮而尽。 温南渡藏的都是好酒，她是越喝越上瘾。 醉倒不会。 一位元婴剑修，若是被凡间的酒醉倒，定然成为诸界笑柄。 001很忧愁。 七杀变成小酒鬼，怎么跟大师兄交待啊？ ——算了不交待了，它一个系统也管不住宿主，还是去吃杜家大瓜吧。 这时的王玉芬，正沉睡在美梦里。 梦中她生的不是女儿，而是儿子，取名杜耀祖。 耀祖长得白白胖胖，可可爱爱，每次抱出去都有人夸他好看。 她也扬眉吐气，成了杜家的功臣。 李招娣那老太婆虽然还是找她麻烦，但公公、老公都护着她，李招娣不敢太过分，她在杜家的日子过得不差。 家里的钱也不用总是补贴小叔子一家，她手头宽裕，能买些喜欢的衣服包包。 耀祖成长的过程中，带给她多少快乐。 看着他黑白分明、全然信赖的大眼睛，她心都软化了，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耀祖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宝宝。 但是，小区里的孩子们不乐意跟他玩，说他会打人。 他奶奶也会打人。 她不以为然，男孩子嘛，打打闹闹很正常。 打不过，奶奶帮个忙又怎么了？ 经常有人到家里来理论，他们一家齐心协力，每次都把人骂跑。 李招娣那张嘴跟刀子似的，无人敢惹。 渐渐的，没有人上门了。 小区里的孩子们也不敢惹耀祖，叫他小霸王，看见他就躲。 她觉得儿子有出息，心里很骄傲。 李招娣也说，男娃越淘越好。 后来出了点小麻烦，耀祖把一个人推倒了，伤得不重，但那人死要钱，硬是讹了她家五万块。 过了一段时间，耀祖又跟人打架，这次赔了十万。 挣钱不容易，她很心疼，可这也不是耀祖的错，是运气不好，恰巧伤到人眼睛。 她一再嘱咐耀祖，下次不许打人眼睛。 耀祖很听话，果真不打眼睛了，砸腿。 用砖头砸的，赔了十二万。 老公打了耀祖一顿，她和李招娣都心疼得哭了，公公也说，耀祖是杜家的根，打坏了他赔不起！ 耀祖安分了半年，跟朋友逛街时与店家起冲突，这孩子也实诚，为什么要先动手呢？ 还没打赢，在医院躺了两个多月，医疗费全是自理。 出院后，耀祖发誓要改过自新，全家人都很欣慰。 忽然有一天，有人上门要账，说是耀祖欠了两百万，再不还钱，就要起诉他让他坐牢。 她的耀祖，怎么能去坐牢？ 可家里别说一百万，一万都没有啊！ 她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第1706章 平凡的杜小雨(34) “妈，你醒醒啊！你再不醒，这个家可就散啦！” 七杀的呼唤声中，王玉芬悠悠醒转。 心里还是很着急。 两百万，她去哪里弄两百万？！ 没有这钱，耀祖不但会坐牢，可能还会被打残！ “两百万，两百万......” 七杀：“妈，你在说什么呢？” 王玉芬刚从梦中醒来，精神还有点恍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甚至没能第一时间记起自己的女儿。 但是，跟杜小雨要钱已经成了她的本能。 仿佛唯有如此，才能证明这个女儿还有点作用。 一把抓住七杀的手，急切地道，“钱，我要两百万！” 七杀：“这么多呀？我没有。” 王玉芬恶狠狠地盯着她，“没用的东西！没有就去借，就去抢，就去卖！拿不回两百万，我剥了你的皮！” 001：“我x，这是什么禽兽！” 七杀淡淡道：“你要两百万做什么？” 王玉芬：“给耀祖还账！” 七杀：“耀祖是谁？” 王玉芬：“是我儿子......” 说到这儿忽然想起，自己没有儿子只有女儿，那是个梦！ 可那梦也太真实了！ 耀祖小时候聪明可爱，长大了又高又帅，是全家人的心肝宝贝。 看着他，她就像拥有了全世界，为他做什么都愿意。 ......如果梦是真的该有多好！ 王玉芬心中酸楚，对女儿更厌恶了几分。 “怎么是你，你爸没来看我？” 她还不知道自己晕了好几天，以为刚被杜成富打伤。 七杀一抬下巴，“那儿呢。” 今天晚上，她特意打发杜家兄弟回家，由她在医院看护。 王玉芬转头看去，只见老公安静地躺在旁边的床上，不由惊道：“他怎么了？” 七杀：“听说你出事，他一急之下也晕倒了，就把你们都安置在一个病房。” 王玉芬先是怔愣，后是感动。 听说她出事，他就急晕了？ 这个男人是爱她的！ 当年他们也有过甜蜜的时光，后来对她不好，是因为她生了女儿。 她理解他。 一个家里怎能没有个儿子？后继无人呐！ 梦里她生了耀祖，老公乐得找不着北，说她是杜家的大功臣，房子也加了她的名字。 虽然也有争吵，但看在儿子的份上，他们都尽量忍耐。 可现实是她没生儿子，只生了杜小雨这个孽障！ 她愧对杜家。 因了这份愧疚，她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追究杜成富砸她这件事儿。 毕竟杜成富在梦里对她不错。 “你爷爷好些没？” 七杀：“好多了，奶奶也好多了。” 王玉芬冷哼一声。 她可不关心李招娣那老太婆，死了才好呢，一个家庭只需要一个女主人。 七杀又道：“叔叔婶婶和阿旭、阿帆都来了。” 王玉芬摸着头上的纱布，无精打采地道：“嗯。” 看见两个侄儿，她会更加想念耀祖。 七杀提起刚才的话题，“妈，你做梦了吗？梦里有个叫耀祖的儿子，需要两百万？” 王玉芬一下来了火气，“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死丫头，你要不投到我肚子里，耀祖就来了！ 七杀：“我只是觉得奇怪。两百万而已，咱们家好几套房子，卖一套不就有了吗？你怎能急成那样？” 王玉芬：“......去外面走廊呆着，我还要再睡会儿，别烦我。” 七杀看着她没动，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就那么想要儿子？” 王玉芬冷声道，“想！” 她想要儿子，稀罕儿子，早跟杜小雨说过几百遍！ 七杀：“假如你生儿子的代价是杀死女儿，你会杀吗？” 也许是因为没有旁听者，也许是因为四周太寂静，也许是因为太想与耀祖重逢，王玉芬说出了残忍的真心话，“会。” 事实上，她后悔了很多年。 如果早一点让杜小雨消失，她还来得及怀孕，如今却晚了。 七杀：“好，祝你做个美梦。” 转身走出病房。 她早知道答案，只是还想做最后的确认。 现在她确认了，这个女人心里对杜小雨没有一丝善意。 她不配为人母。 王玉芬看着女儿的背影，眼里尽是憎恨。 在梦里，杜家只有一套房。 儿子和女儿不同，女儿是别家的人，不饿死、不冻死就行，儿子却是杜家的未来，需要好好培养。 全家都愿意把最好的给他。 玩具堆成小山，衣服鞋袜也全是牌子货，还不时领着出去旅游，增加他的见闻。 日常开销大，家里没攒下钱，也就没能买下那套会被拆迁的房子。 只恨她在梦中忘了现实的一切，否则就算借钱也要买！ 要是买了，就能给耀祖更好的生活，也不会被两百万难倒！ 杜小雨说起这个，是在刺她的心！ 王玉芬又是后悔又是恼怒，再次进入梦乡。 第1707章 平凡的杜小雨(35) “妈，怎么办啊？半个月内还不出钱，他们会弄死我！” 王玉芬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年轻、帅气。 耀祖？！ 她又回到那个梦里了？ “妈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耀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王玉芬下意识为他擦泪，“别怕，妈为你想办法！” 就算是梦，她也舍不得儿子受委屈。 耀祖把头靠在她肩膀上，抽泣道：“妈你最好了！只要过了这一关，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闯祸了！” 王玉芬心下熨帖，“妈信你！” 儿子知错能改，就是最大的好事儿。 其实欠下两百万也不能怪他，他的初衷是挣钱。 是有人害他，勾着他在网上玩牌，一开始都是赢，还给她买了件衣服，虽然不贵，也是他一片孝心。 后来就输了，自己的钱不够，又跟人借了些。 利滚利的，就滚到了两百万。 认真说起来，这并不合法，那些人未必敢告。 可儿子说，他们收不到钱会收命！ ——这些坏人真该天打雷劈！ “妈，你想到办法了吗？” 耀祖焦急地看着母亲。 他现在头上就像悬了把大刀，随时会落下来。 但王玉芬能有什么办法？脑子里乱纷纷的。 “......你爸呢？” 耀祖脸上露出一抹愤恨，“不知道！” 王玉芬：“你是不是又跟他吵架了？” 自从那年赔了十二万，他们父子就经常闹不和。 可这种时候，正需要全家同心协力共度难关！ 耀祖怒道，“什么叫我跟他吵架？是他没事找事总骂我！” 这两百万是他愿意欠的吗？ 他也不想啊！ 事情已经发生，就该想着解决，杜荣林却只会骂他，还要揍他。 他能忍？ 当即还手，把杜荣林打了个满脸开花。 爷爷奶奶来拉架，偏帮杜荣林，他也一人给了一拳。 要不是他们跑得快，他非得让他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不可。 他算是看出来了，在这个家里，只有妈妈真心爱他，其他人都是虚情假意。 王玉芬还记得老公因为担心自己而晕倒，劝道，“儿啊，你也别老跟你爸闹，他......” 耀祖不耐烦地打断她，“妈，你还以为他是好人呢？呵呵，早在外面有小三了！” 他亲眼看见的，本来想告诉妈妈，但杜荣林给了他几千块，还答应他增加零花钱，他也就没说。 王玉芬头皮都要炸开，“......你说啥？” 现实中的杜荣林曾经有过外遇，她知道。 他也坦白就是想要个儿子。 还说如果她生的是儿子，他压根不会看外面的女人一眼。 可在梦里，她生的就是儿子啊，他怎么还能背叛婚姻？！ 这个渣男！ 耀祖大声吼道：“我说他有小三！以后我帮你收拾，现在别纠结这个了！快想想怎么弄来两百万！” 王玉芬心乱如麻，蓦然想到杜小雨说的话。 “......卖房！” 虽然梦里只有眼下住的这一套房，但位置好，市价大约两百三十多万。 也就解了儿子的燃眉之急。 耀祖眼睛亮了，“卖房？好主意！” 不过，房产证上有杜荣林的名字，他要不同意，这房可卖不了。 “妈，你在家等着，我去找爸爸！” 那三人的手机都在家里，无法联系，只能亲自出去找。 耀祖一溜烟跑了。 王玉芬看着他离开，表情有点呆。 她之前晕倒了，醒来躺在沙发上，可从头到尾，儿子好像没有关心过她的身体。 ......男孩子就是这么粗心！ 001：“哈哈，王玉芬，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好好享受吧！” 七杀：“儿子就是她的灵丹妙药，日子再苦，心里也甜。” 杜荣林一听说要卖房，又想揍儿子了。 辛苦大半生，唯一存下的就是这套房子，怎么能卖？ 可不卖也不行！ 要账的人隔三差五上门，一家人吓得不敢住。 最终，在父母和妻子的劝说下不得不同意。 ——他也做不到真的不管这孽子，好歹是杜家的根。 因急着出售，只卖了两百二十万。 还了两百万，手里还剩二十万。 杜荣林打定了主意，这钱谁也不给，他要自己拿着。 但有天中午，耀祖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问出密码，把钱全部取出，卷款私逃了！ 001看得目不转睛，兴奋地道：“这小子可真狠！” 再狠一点儿，它也不介意。 七杀：“这是杜家种下的恶果。” 王玉芬、杜荣林没了房子也没了钱，只能租房住，很是过了一段苦日子。 不想再养老两口，让他们回老家。 但杜荣志夫妻也不想养，天天使唤他们干活，还动不动就甩脸子。 杜成富、李招娣实在受不了，跑回影州找大儿子。 王玉芬不可能让公婆吃闲饭，帮他们找了个守工地的活儿，每月能挣两千多块，足够养活他们自己。 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家庭的剧变、儿子的出走、无数的争吵，已让王玉芬和杜荣林没有半点感情。 两人还在一起，纯粹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 杜荣林也早跟小三分了，人家看不上这么穷的他。 苦熬了几年，终于又攒了点钱，付了套小房子的首付。 这个时候，耀祖忽然回来了！ 钱，自然是挥霍一空。 王玉芬惊喜之余，不知为啥还有点恐惧。 她想起了杜小雨问她的那句话，“你就那么想要儿子？” ......是的，想要。 就算这个儿子给她带来很多痛苦、麻烦，她也想要！ 她已经渐渐分不清哪里是梦境，哪里是现实。 她选择有儿子的这个世界。 第1708章 平凡的杜小雨(36) 杜荣林不许儿子进门，他现在对儿子深恶痛绝。 权当没生这孽子！ 但是，耀祖带回了一个女人，一个孩子。 孩子是男孩，名叫传宗，脆生生地叫他爷爷。 杜荣林愣了半晌，狠狠给耀祖一巴掌，然后弯下腰抱起孩子。 他有孙子了，杜家又有后了！ 杜成富、李招娣听说，也高兴得合不拢嘴。 耀祖真有本事，一索得男。 王玉芬也觉得耀祖有本事，一分彩礼没花，就把媳妇、儿子都带回家了！ 那二十万，就当是他娶媳妇的花费吧。 杜荣林也是一样的想法，不再追究耀祖以前的所作所为。 有了小孙孙传宗，大家又有了盼头，好好工作，努力挣钱。 杜荣林退休后也没闲着，返聘回原单位。 但耀祖和他媳妇刁满是不上班的，整天窝在家里追剧玩游戏，一提让他们找工作就大吵大闹。 为了家庭的和睦，大家也只好不提。 杜成富、李招娣、杜荣林、王玉芬像四头老黄牛，辛苦挣钱供养耀祖一家三口。 心里是甜的，就是身上累得很。 王玉芬很看不惯刁满。 一个女孩子，彩礼也不要，无媒无妁跟个男人跑了，这叫不要脸！ 要在古代只能当妾，娶则为妻奔则为妾嘛！ 新时代不讲究这些，她也应该心里有数，到婆家就该孝顺公婆，勤快干活。 可她倒好，不挣钱不说，还每天睡到十一、二点，从来不做家务，连自己的衣服都不洗，孩子也不爱管，全部推给婆婆！ 更讨厌的是酷爱网上购物，快递一个接一个，拆都拆不完。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女人！ 王玉芬忍不住数落她，但刁满可不是逆来顺受的杜小雨，王玉芬说一句，她有十句等着。 几乎每次婆媳大战，落败的都是王玉芬。 因为，刁满没家教得很，完全没有尊重长辈的概念，什么脏话都骂得出，而王玉芬顾忌着儿子和孙子，有些话就说不出口。 她跟杜荣林告状，杜荣林说公公不方便管儿媳。 她跟儿子告状，儿子嫌她烦，还指责她故意破坏自己的婚姻。 王玉芬心里一包苦水，看见传宗都没那么高兴了。 婆媳俩关系越来越差，直至大打出手。 打着打着，似乎就成了习惯，王玉芬年纪大了，打不过身强力壮的刁满，经常被打得遍体鳞伤。 而且刁满很狡猾，不打她的脸，免得她脸受伤不好意思出门。 请假在家得扣钱，不划算。 001看得大乐，“该，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七杀：“这只是过程。” 有一天，刁满跟杜荣林要钱买东西，王玉芬听见嘀咕了几句，两人又打了起来。 这次王玉芬占了上风，靠着柄擀面杖，把刁满打得满头是包。 刁满在杜家没吃过这样的亏，闹着要离婚。 可传宗还那么小，不能没有母亲，全家人都劝王玉芬看在传宗的份上，去跟刁满道歉。 王玉芬悲痛欲绝，感觉这么些年白活了。 一个当婆婆的，向虐待自己的儿媳妇低头？ 天底下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吗？ 不道歉，是她最后的倔强！ 耀祖夹在妻子与老娘之间，烦躁得要命，再听儿子哭得凄厉，就感觉老娘难缠。 跑去质问王玉芬，“你就是不道歉？” 王玉芬只觉自己的心都碎了，“儿啊，你也认为我有错？” 杜荣林、杜成富、李招娣让她道歉，她勉强能理解。 怎么连耀祖也这样？ 耀祖：“咋没错呢？她又没跟你要钱，是跟爸爸要钱，你凭什么说三道四？” 王玉芬：“你爸的钱，那也是咱们的钱！” 耀祖：“不是咱们，是我，是我的！爸给过你钱吗？不都是给我！刁满跟爸拿钱，拿的也是我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多嘴多舌？我看刁满没说错，你就是个搅家精，搅得家里不得安宁！” 一字字一句句，让王玉芬凉透了心。 忽然想起了杜小雨。 杜小雨很孝顺，不会顶撞她，不会说这种话。 也不会伙着外人欺负她。 她难过到了极点，更不想去道歉，还破天荒骂儿子一事无成，只能啃老。 耀祖被她骂得恼羞成怒，挥拳打去。 一拳，又是一拳。 等旁边看热闹的杜荣林发现不对，奋力拉开耀祖时，她已经被活活打死了。 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想的是，如果她选择有女儿的世界，下场不会这么惨。 001：“呵呵，晚了！” 七杀：“早就晚了！” 她送王玉芬的不是普通的梦境，而是人生模拟小程序，她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庄周梦蝶。 输入各种参数条件，模拟出一个接近真实的结果。 换言之，梦里种种，并非她随心所欲瞎编出来的，是根据杜家人的性格发展而来。 如果杜荣林和王玉芬生了儿子，他们的命运轨迹就是那般。 费尽周折让王玉芬经历这一场，不是为了让她忏悔。 七杀一向认为，忏悔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是施暴者、过错方的自我安慰，于受害者无益。 那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让王玉芬更痛。 当她对儿子没有那么大的执念，对杜小雨有了一丝丝同理心，再去经历杜小雨的人生，想必会更痛苦。 如此才能达到加倍的效果。 第1709章 平凡的杜小雨(37) 王玉芬以为自己死了。 然而没有，她一睁眼，发现自己正在被人辱骂。 骂她的那个人高高壮壮，叉腰怒目，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粉，看起来白得不自然，口红也抹多了，嘴唇很红。 红得像是刚喝过血。 脸型很熟悉，那条花裙子也很熟悉。 咦，是她自己？ “死丫头，赔钱货！老娘供你吃供你喝，还得供你上学！今天这个钱明天那个钱，老娘是银行？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就把老娘拉出去卖了！我xxx！” 王玉芬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知作何反应。 从这个角度看去，自己又丑又可怕。 一脸的狰狞，眉梢眼角都写着刻薄。 血盆大口一张，满口利齿像要吃人。 “看什么看？再看也看不出钱来！才买的铅笔，几天就写完了！你xxx的不会省着点儿？肯定是乱涂乱画可劲儿造，老娘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王玉芬听到自己小声辩解，“我已经省着了，没有乱涂乱画，只用来写作业。而且，而且，这支铅笔是上学期买的，用了很久。” ......这是杜小雨的声音！ 难道，她变成了杜小雨？或者说，她的灵魂附在了杜小雨身上？ 王玉芬还没接受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听另一个自己尖声叫骂。 “写作业写作业，显摆自己会写作业呢？我xxx，就你那蠢样，初中都考不上，趁早去南方打工......” 母女俩在阳台说话，吵到了正看电视的杜成富，给儿子使个眼色。 杜荣林便起身走到阳台，皱眉道，“一支铅笔几毛钱，你就给她嘛！一大早的闹得鸡飞狗跳，烦不烦！” “几毛钱？几毛钱你咋不给？搁这儿装什么豪富！” 正常版王玉芬横他一眼。 杜荣林被她噎住，在口袋里翻了翻，找出一块钱递给女儿。 “拿去！” 杜小雨迟疑着伸手，还没接住钱，他就放了手。 于是那张钱掉到了地上。 杜小雨毫不在意，欢喜地弯下腰捡起来。 或许是因为灵魂附在她身，王玉芬明白她的想法。 一块钱能买两支铅笔，短期之内，都不用再为没有铅笔而烦恼了。 “谢谢爸爸！” 但是，杜小雨脸上的笑容还没绽开，那一块钱就被正常版王玉芬抢走，还给她一张皱皱巴巴的五毛。 “买铅笔五毛就够！” 杜小雨不敢说什么，拿着钱回了自己的房间。 王玉芬心里有点难受。 她记得这件事情。 那时候，为什么非得那么恶毒？ 杜小雨不是乱花钱，她只是想买学习用品，只是五毛钱而已！ 别的父母，应该会高兴孩子愿意买学习用品吧。 自己却骂了她一个多小时，还把杜荣林给她的一块抢了五毛。 并不是缺那五毛，只是见不得杜小雨开心。 为什么啊！ ......不，不用问谁，其实她知道原因。 因为杜小雨是女儿不是儿子。 耀祖那会儿，书包、文具都是班上最好的，从来没让他缺过。 上学穿校服，大家都一样，但鞋子不统一，他每双鞋子都不便宜，都是广告上常见的品牌。 全家人省吃俭用，精心栽培，最后养出了个混蛋玩意儿！ 想到自己被耀祖打死，王玉芬一阵心痛。 如果还能再来一次，她会改变以前的教育方式，穷养儿子，让耀祖吃些苦头。 杜小雨吃了苦，不是就长得很端正吗？ 不过也不用那么苦，让他知道钱财来之不易就行了。 王玉芬默默祈祷，希望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 001：“呸，做梦！” 现实中的杜家并不穷，杜成富两口、杜荣林两口的卧室都有宽敞的大床，漂亮的衣柜。 杜小雨房间却只有一张小小的行军床，一张老式书桌，几个纸箱装衣服杂物。 “小兔小兔，爸爸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 杜小雨抱着已经变成灰色的白兔布偶，神情失落。 这只布偶是老家一个亲戚送给她的，是她唯一的玩具，她很珍惜。 王玉芬心说当然不喜欢，你现在才知道？ 却听杜小雨捏着嗓子，假扮布偶说话，“不是的，小雨很乖，爸爸妈妈最喜欢小雨！” 杜小雨声音轻快，“真的吗？” 又扮成布偶回答，“真的！老师说了，爸爸妈妈都喜欢自己的孩子，就算暂时不喜欢，以后也一定喜欢！” 杜小雨像是被安慰到了，露出个可爱的笑容，“嗯，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学习！等我考到第一名，他们就会喜欢我！” 王玉芬心想不可能。 你是女孩，是外人，别说考第一，就是考上清北，对杜家又有什么用？而且你蠢头蠢脑的根本考不上！ 杜小雨又轻声道，“小兔，我爱我妈妈，很爱很爱！” 王玉芬怔住。 ......她对杜小雨那么差，杜小雨怎么还会爱她？ 她以为，杜小雨暗地里恨着她。 就像她恨杜小雨那样。 原来，还是爱着她吗？这是女儿对母亲天然的爱吗？ 王玉芬那颗冷硬的心灵，微不可见地颤抖。 第1710章 平凡的杜小雨(38) 接下来，王玉芬看着杜小雨一天天长大。 她们五感共通，痛觉相连。 杜小雨所遭受的一切她都感同身受。 刀砍在自己身上，她才知道，杜小雨的人生竟然这么痛苦。 什么都没有做错，只因为是女孩子，就被全家人嫌弃。 这种嫌弃浸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足以毁掉一个人。 杜小雨还能正常地活着，谁都得赞一句坚强。 多少次，王玉芬觉得自己快被骂抑郁了，但杜小雨哭一场，过后又挺起胸膛，微笑着面对这些冷漠无情的家人。 王玉芬想跟她说，别留在这儿了，离开吧，你能有更好的人生。 想说这句话，不是为了杜小雨考虑，是为了自己。 再这么下去，她真的会疯。 她不想看见自己那张恶意满满的脸，还有杜成富、杜荣林、李招娣，个个坏得流脓。 但她什么都说不了，她能感受杜小雨的喜怒哀乐，杜小雨却不知道她的存在。 001奇道：“宿主大人，语言侮辱这么可怕吗？” 它只是个系统，不太理解人类这些过于深刻的情绪。 王玉芬这么铁石心肠的人，竟然也会被骂崩溃。 七杀：“当然可怕，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如果这种指责来自于血脉至亲，便会痛上加痛。” 别说人类，花草都受不了负面情绪。 有人做过试验，每天夸赞的花，会比每天唾骂的花长势良好。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王玉芬死去活来几次后，杜小雨长大成人，大学毕业，还找到份不错的工作。 然后她认识了乔辰彦。 王玉芬觉得这人不靠谱，无房无车，穷小子一个。 但不被家人所爱的杜小雨实在太缺温暖，被乔辰彦那些虚伪的甜言蜜语所迷惑，两人谈起了恋爱。 慢慢的，王玉芬也对乔辰彦有所改观，认为此人虽然穷，好在温柔体贴，风趣幽默，以后会是个好丈夫。 然后就到了谈彩礼环节。 杜家人和乔辰彦都暴露出了真面目。 一家想卖女儿，一家想吃绝户。 杜小雨夹在中间，悲伤得想就此消失。 可她消失不了。 全家人都骂她识人不清，找了个无耻的软饭男。 骂得最狠的就是正常版王玉芬，不但辱骂，还嘲笑，“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钓到金龟婿？我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像你这样的多了去了，哪个好男人看得上？被耍了吧？笑掉老娘大牙！” 女儿未遇良人，她似乎很欢喜。 王玉芬知道自己隐秘的心理。 她确实欢喜，她不愿意女儿幸福快乐。 ——我，真有那么坏？ 王玉芬不敢相信。 可矛盾的是，她完全理解另一个自己的想法。 因为生了杜小雨这个女儿，她被老公轻视，被公婆责备，在杜家抬不起头。 那么，害她到如此境地的杜小雨又怎么能过上好日子呢？ 只有比她更苦，她心里才会舒畅。 王玉芬被自己的狠毒吓着了。 更狠毒的还在后面。 那天，杜小雨被乔辰彦敲诈，求助于家人，说是需要两万块堵他的嘴。 王玉芬想让她报警，却无法发声。 而另一个王玉芬，像是闻到了鲜血味道的丧尸，立马来了精神。 “你xx的是不是瞎了眼？别的女孩找男人，你也找男人，人家找的都是高富帅，你找了个什么垃圾？哦，垃圾配垃圾，你如果不是垃圾，也不能被他那个垃圾看上！我要是你，早没脸见人了，上吊跳楼割脉随便选一个！还想要钱养汉子？一分没有！” 后面还有许多污言秽语。 王玉芬听了都感觉自己真没素质，活像耀祖那个媳妇刁满。 老两口和杜荣林也各种嘲讽，各种羞辱。 这一次，杜小雨撑不住了。 哭着走出家门，爬上烂尾楼。 王玉芬心惊胆颤，你可千万别跳啊！ 听说跳楼疼得很！ 在围观者的劝说下，杜小雨没有立刻跳下去，坐在楼边犹豫。 但正常版王玉芬来了。 对着杜小雨又是一通羞辱痛骂，她还怕杜小雨听不见，特意用杂志卷成个小喇叭。 她的每一个字，都是射向杜小雨的毒箭。 王玉芬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那么痛恨自己，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看着自己张牙舞爪，像过山风一样喷射毒液。 只能看着杜小雨擦干眼泪，毅然跳下楼。 ......啊啊啊！ 王玉芬发出了谁都听不见的惨叫声。 好疼啊，全身骨头都碎了吧？ 五脏六腑也坏了吧？ 粉身碎骨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 好疼啊，疼到了灵魂里！ 谁来救救她？ 王玉芬疼得要发疯。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疼痛终于消退。 王玉芬以为自己得救了，耳旁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又回到了杜小雨小时候，正在向自己要五毛钱买铅笔。 这一瞬间，她宁愿自己已经死亡。 但，天不遂人愿。 命运的齿轮再次开始转动。 001：“宿主大人，她要经历多少次呀？” 七杀：“怎么，心软了？” 001断然否认，“开什么玩笑？本系统只是好奇。” 七杀：“不难。只要她心甘情愿为杜小雨承受跳楼之痛，循环就会结束，她就会醒来。” 001：“啧啧，这还不难？” 王玉芬就算对杜小雨有了同理心，也还没有太多的感情。 只会恨杜小雨连累她受痛。 七杀：“这是大部分母亲的正常选择。” 伤在儿身，痛在母心，愿以身替之。 何况她还是压倒杜小雨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不是她追到楼下辱骂，杜小雨也许会冷静下来，离开杜家。 那么就会有另一种可能。 但她把杜小雨的所有可能都毁了！ 第1711章 平凡的杜小雨(39) 杜展旭和杜展帆去医院看护的第二天，杜荣林醒了。 王玉芬没醒。 也就是说，他们需要照顾三个人，杜成富、李招娣、杜荣林。 李招娣心疼孙儿，并不怎么使唤他们。 杜荣林也没有什么大碍，医生判断他昏迷是因为低血糖。 他觉得不可能这么简单。 但所有检查都做了，他除了血糖低，没别的毛病。 只好住院继续观察。 人在屋檐下，他也没想着这会儿就跟医院开撕，至少得等他出院。 “阿旭，给我倒杯水。” 杜荣林指使大侄儿。 “大伯，你手又没受伤，自己倒呗。” 杜展旭一门心思打游戏，头都不抬。 杜荣林笑骂，“臭小子，你不是来照顾病人的吗？” 杜展旭不理他，边打边骂队友是菜鸡。 杜荣林又叫二侄儿，“阿帆，你给大伯倒！” 杜展帆刚好输了一局，心情很不美丽。 板着脸走过去，摔摔打打的倒了杯水递给杜荣林，递得太急，水洒出来溅湿了杜荣林的衣服。 杜荣林刚要说小心点儿，就听他带着怒气道，“大伯，你安静会儿行不行？” 要不是大伯一天在这儿废话，影响了他发挥，他也不一定会输。 杜荣林：“......你这么跟我说话？” 杜展帆语气很冲，“怎么了，这么说话哪儿不对？” 杜荣林沉默。 以前没发现，现在怎么感觉这两个小子很没礼貌？ 今天杜成富是自己这个人格，午觉醒来，看见最爱的两个孙子，别提多高兴。 但杜家兄弟没啥特别的感觉。 该玩游戏玩游戏，该吃东西吃东西。 照顾病人，那是什么？ 病人照顾他们还差不多。 他们惧怕家里那只鬼八哥，也惧怕学会了邪术的杜小雨，却不怕爷爷奶奶和大伯。 杜荣志和吴梅被六月寒骂得欲哭无泪，想跟两个儿子换班，他们坚决不换。 转了性似的，每天早出晚归，再也不赖床了。 杜荣志还夸他们勤快。 几天下来，杜荣林深切地怀疑一件事。 这两个小子没什么良心，他还没老得不能动，他们就爱答不理的，靠他们养老，行吗？ 也许该让杜小雨招个上门女婿。 以前他就提过，老两口不同意，说杜小雨性子软弱，压不住老公，到头来便宜了外姓人。 他觉得有理，就没有坚持。 现在想想，小雨虽然软弱，不还有他和王玉芬吗？他们一时半会儿又不会死。 说曹操曹操到。 他刚想到杜小雨，杜小雨就来了，还提着鸟笼。 “你把这玩意儿带到医院干什么？！” 杜荣林皱眉。 他不会忘记，这只破鸟有多嘴贱。 杜成富也还记得，拉着脸不说话。 至于杜展旭和杜展帆，七杀一进门，两兄弟就溜到走廊去了，根本不敢跟小八哥共处一室。 七杀微笑道，“老板回来了，让我把六月寒送去他家。我路过医院，顺便来看看你们。” 杜荣林挥挥手，“看到了，赶紧走吧！” 那只破鸟太辣眼睛！ 六月寒：“嘿，孙子儿，几天不见胆子大了？不想见老子，老子还不想见你们呢！多看一眼老子得折寿半年！知道你为啥生病吗？坏事做多了，报应啊！” 杜荣林：“你，你！杜小雨，带它走！” 六月寒：“爷不计前嫌，教你们一个道理。想要传承血脉，就必须生女儿，代代生女儿！” 这种歪理邪说，杜成富从没听过，情不自禁问道，“为啥？” 六月寒：“很简单，孩子是女人生的，你女儿的孩子，肯定是她的孩子，你儿子的可未必。你爹、你爷爷、你老祖宗也未必！只要哪代戴了绿帽，就是白养了哇哈哈哈！” 杜成富：“......你胡说八道！” 六月寒：“老杂毛，你能保证你儿子真是你儿子？你能保证你爹真是你爹？就算你能保证，你祖宗能保证？你儿子、孙子、重孙子能保证？哈哈，说不定你都不该姓杜！” 杜成富和杜荣林：“滚滚滚！” 父子俩心有灵犀，都在想自己和父亲长得像不像。 七杀：“你们好好休息，我走了。” 又去看了李招娣，同样让她知道传承血脉的正确方式。 不用说，也气得够呛。 这一晚睡着后，他们都进入了“庄周梦蝶”小程序，上演另一段人生。 有男丁耀祖的人生。 那一生走完，再转入杜小雨视角，跟着她跳楼。 结束循环的条件还是那一个，心甘情愿为杜小雨承受跳楼之痛。 —— 杜家四人不明原因地变成植物人，在小范围内引起轰动。 为啥说小范围？ 因为家属杜小雨平静地接受了事实，不哭不闹，卖掉所有房产，用于支付家人维持生命的费用。 并且写下书面文件，如果费用有剩，全部捐给医院。 张主任代替医院送她一面锦旗，上书四个大字：高风亮节。 温南渡看着锦旗，笑得浑身无力。 又问七杀，“就这样放过杜荣志一家吗？” 七杀：“我不是杀人狂，杜小雨也不是。” 杜荣志一家虽然是既得利益者，但他家的贪欲是杜成富等人纵容出来的，直接为恶不多。 真正给杜小雨造成痛苦的不是他们。 所以吓一吓就够了。 不能继承杜荣林家的财产，从今往后都要靠自己，这也算种惩罚吧。 杜荣志、吴梅本来还想争，杜展旭和杜展帆吓得直哆嗦，问他们想不想变植物人？ 夫妻俩当然不想，一家子连夜跑了。 温南渡依依不舍，“你任务完成，要走了吗？” 七杀：“嗯。” 温南渡很惆怅，“唉，又失一知己，人生寂寞如雪。” 七杀：“想不想修真？” “......想啊！” 温南渡大喜过望，跑过来抱大腿，“七杀道君，你能带我修真？谢谢谢谢！恩同再造，再生父母啊！” 修真啊！ 谁不想？谁不想谁是孙子！ 七杀踹开他，“好好说话！” 这不是她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过。 一来，温南渡对凡间种种完全提不起兴致，了无生趣。 二来，九璋交待她照应温南渡。 而且温南渡根骨还可以，适合修炼。 温南渡竖起一根食指，“提个小小的要求，能带六月寒吗？” 这只小八哥虽不是真的，却是他的心头好。 骂人太带劲儿了！ 七杀：“行！” 将自己所有财产分给员工后，温南渡解散了公司，被七杀送进仙湖界，交给盛锦州。 七杀特意叮嘱他，九璋的师尊光曜也在里面，不可说漏嘴。 她要等九璋神魂修复后，再给他一个惊喜。 至于何时才能修复好，那真是只有天知道了。 好在修士寿命漫长，她和光曜都等得起。 第1712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1) 杜小雨这个任务，七杀只得到一点点道德金光。 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她也不在意，穿梭各界接任务，并不只是为了道德金光或者之前的积分，更重要的是心境历练。 而且，能帮到杜小雨那样的可怜人，她很开心。 上天一时疏忽给不了的公道，由她来给。 这一次，她和001在混沌空间呆了很久。 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她发现聚魂鼎在混沌空间中更为活跃，这就意味着在此地能更快聚拢九璋的魂魄。 所以她不急着离开。 001很无聊，“宿主大人，咱们什么时候走呀？” 七杀：“大人的事情，你少打听。” 001：“......你也不是大人，你也是小孩！” 七杀：“嗯？” 001在她识海里打滚，“没意思没意思，真没意思！” 七杀：“你不是下载了很多小说动漫影视剧吗？看完了？” 001：“没，看多了有点想吐。” 七杀：“那就去睡觉！” 001懒洋洋地道：“本系统不是人，睡什么觉！” 谁借它的胆子？竟然一再顶嘴！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七杀用灵力幻化出长长的鞭子，追着001抽了一顿。 “乖了吗？” 001哭唧唧，“乖了！” 七杀看它垂头丧气的，又觉得有点可怜，摸摸它的头，安慰道：“以后要听话，不然，鞭子还会有。” 001眼里含着两湾泪，屈辱地道：“本系统听话！” 确定了，小七杀以后肯定不是个好妈妈，孩子调皮，她唯一会的就是暴力镇压！ 其实七杀也觉得无聊。 以前她可以在混沌空间修炼，但现在要守着聚魂鼎，以免出差错，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和001大眼瞪小眼。 揍它，大概是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七杀微一动念，识海上方开始播放猫和老鼠，这是001最爱的动画片。 001知道她是以这种方式表达歉意，见台阶就下，坐到她身旁一起看，没一会儿就喜笑颜开。 七杀看看它，感觉气氛合适，轻声道，“001，九璋被主神改造成系统，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也......” 话没说完，001跳起来叫道，“不听不听，不是不是！本系统和九璋不同，本系统就是个系统！小七杀，你想摆脱本系统？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七杀：“你听我说......” 001捂住耳朵，宽面条泪哗哗直流，“好你个小七杀，有了新人忘旧人！这还没上岸呢，就想斩旧情！负心薄幸，无情无义！本系统要找包青天状告你这个陈世美，呜呜呜！” 七杀额头黑线，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先别哭，等九璋复原......” 001仰天大叫，“苍天啊大地啊，大师兄，快来给本系统做主啊！狠心的七杀道君要抛弃本系统，这还有天理吗？本系统为她流过血，本系统为她立过功！如今她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边叫边跳入碧蓝的大海，一个猛子扎到底，钻进海底淤泥，死活不出来了。 它知道七杀要说什么，但它不能让她说完。 当人很好，可以吃美味的东西，穿漂亮的衣服，看壮丽的风景。 它确实有可能是人。 在知道九璋曾经是人的时候，它就想过这个问题了。 可是，当了活生生的人，就不能再黏着小七杀。 人与人之间有距离，不会像系统和宿主之间这么亲密，何况七杀待人一向冷淡，别看她帮这个帮那个的，实际上最是无情。 它宁愿不当人。 很久以前，七杀就是它的全世界。 如今打算抛弃它？ 休想，休想！ 001双腿乱蹬，嚎啕大哭，哭出一个个晶莹的气泡，升上海面化为血红色的大字，全是对无情宿主的控诉。 七杀看得很是无语。 ——要不要这么夸张？ 这小智障不当演员屈才了！ 罢了，它反应这么激烈，那就以后再说吧，反正一时半会儿九璋不会好，聚魂鼎空不出来。 “喂，别哭啦，我不会抛弃你。” 气泡变出三个字，“大骗纸！” 七杀：“别逼我抽你。” 001从海面上冒出头，眼泪汪汪地道：“你保证？” 七杀：“我保证！” 她只保证不抛弃001，但没保证不让它变回人类。 这一点暂时不用让它知道。 001：“那你跟本系统拉钩！” 七杀：“来！”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宽广无垠的大海中，一人一统伸出小手指，认真地许下承诺。 混沌空间无日月，不知过了多久，聚魂鼎的活跃逐渐缓慢。 等它恢复到上个世界的状态，七杀让001接了任务，迫不及待穿越过去。 讲真，对于任务她从没这么期待过。 这任务有趣还是其次，主要是快在这儿呆发霉了。 第1713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2) 阳春三月，正是各宗各派广收门徒的好时节。 清源宗也不例外，宗内其它事务都暂时往后放，把收门徒这件事当成重中之重。 去年收人不太理想，宗主金满堂被江海宗宗主当面嘲笑，下不来台，气得几个月都没笑脸。 今年亲口许诺，宗内门徒如果能拉来新人，按其资质分发奖励，再差也有一枚中品灵石。 一枚中品灵石，等于百枚下品灵石，能买许多东西。 于是从长老到守门的道童都心动了。 别误会，长老们眼皮子没那么浅，他们看的不是奖励的下限，而是上限。 宗主放出豪言，如果能招来资质上佳者，奖励天元丹一枚。 天元丹，可重塑灵脉，拓展识海，是修士们趋之若鹜的奇药。 长老们就算自己不需要，也得为后辈考虑。 因而整个清源宗都忙着招人，和亲友们联络只问三个问题。 “你家孩子需要拜师么？” “你邻居家孩子需要拜师么？” “你听说谁家孩子需要拜师么？” 亲友们不胜其烦，反问他们清源宗是不是疯魔了？ 呵呵，不疯魔不成活嘛。 再说疯魔的也不是他们，是宗主。 然而遗憾的是，在这样的力度之下，清源宗也没招到几个好苗子。 原因很现实，清源宗只是二流宗派，大家更愿意选择凌霄宗、天下宗、常德门等一流宗派。 金满堂很是惆怅，问自己的心腹爱将持盈长老，“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回答本座，你尽力了么？” 持盈长老手抚左胸，坦然道：“尽力了。” 金满堂：“那为何还是只招到些歪瓜裂枣？” 持盈长老：“宗主，这样编排自己的门徒不太厚道。” 金满堂：“好，那本座换个说法，为何只有笨蛋蠢材来投本宗？本宗是收破烂的么？” 持盈长老：“一，你依然在贬低门徒，二，确实有这种说法。” 他前几天下山，听到有人说清源宗饥不择食，什么货色都要，捡的全是破烂。 金满堂：“......有时候，你不需要说实话。” 持盈长老表情纯良，“什么时候？” 金满堂瞪着他，怀疑这也是个歪瓜裂枣。 持盈长老并不知道他在腹诽自己，急于为主上分忧，“宗主，属下有个提议。” 金满堂：“说！” 持盈长老：“寻几件宗务，命少宗主下山，打响名头！” 金满堂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持盈长老一拍桌子，“没错，让少宗主去勾人！” 金满堂忍了忍，没把口中的茶水喷出来。 持盈长老越说越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大聪明。 “宗主，人们不选择咱们清源宗，无非是觉得本宗根基不稳，没有前途。但少宗主天资卓越，钟灵毓秀，只要他一亮相，大家就会明白本宗前程万里！” 话说得再好听，意思还是那一个，勾人。 金满堂迟疑不定，“这样做，不太妥当罢？” 把儿子当成什么了？ 持盈长老：“何处不妥？去年江海宗招到那么多门徒，不就是因为他们有个美若天仙的吴桐儿？” 本宗没有美貌女弟子，好在有美貌少宗主。 可惜这少宗主深居简出，不是在闭关，就是在练剑，有些入宗几年的弟子都没见过他。 江湖中也没有他的名声。 压江海宗一头的好胜心，最终还是战胜了慈父心，金满堂犹豫一会儿，道：“此计甚妙，你去与珑玉说。” 持盈长老：“......怎么是属下呢？宗主，你才是少宗主的父亲！” 金满堂：“你是本宗长老，少宗主也得听你的。” 持盈长老默然，不动。 以眼神对抗宗主的命令。 金满堂：“真不去？” 持盈长老坚定地摇头，并提供了一个更合适的人选，“静成长老！” 叫你偷我七彩葛根，现在就给你个教训！ 金满堂一想，静成长老爱说爱笑，深受年轻弟子的欢迎，平日也能跟珑玉说上几句话。 当即传讯静成，让他去找少宗主，务必说明让他下山的真实目的。 不到半个时辰，静成长老怒气冲冲地来了。 “持盈，这馊主意是不是你出的？” “什么馊主意？这是好主意！” 持盈反驳。 金满堂打圆场，“静成莫恼......” 静成长老：“宗主也觉得这是好主意？” 金满堂圆滑地道，“呵呵，持盈长老和本座也是为了宗门。珑玉答应了么？” 静成长老冷笑，“少宗主说，谁爱当花娘谁去。” 金满堂：“......臭小子忒刻薄！” 持盈长老：“......还无礼！” 静成长老斜睨两人，“我看不是少宗主刻薄无礼，是你们重疾在身。” 招门徒这种事儿应当随缘，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哪能强求？ 可叹在宗主的带领下，整个宗门只有他和少宗主还能保持冷静。 持盈这个狗腿子尤其可恶，不说劝着宗主，还添柴加薪。 正要拂袖而去，忽有弟子奔来报喜。 “宗主，两位长老，咱们招到五灵根啦！” “什么？！” 金满堂怀疑自己听错了，“五灵根？” 那弟子连连点头，“没错，就是五灵根！她叫七杀，是位姑娘家，眼下在同尘殿，希言长老命弟子前来通禀！” 话音未落，金满堂已御剑飞往同尘殿，持盈和静成紧随其后。 不是他们定力差，而是五灵根太过稀奇。 少宗主那般人物也只是四灵根，需后天补全。 历史上，每一个五灵根都是人中翘楚！ 若是独善其身，必大放异彩。 若是兼顾师门，必宗派大兴！ 苍梧山那位不就是五灵根？ 清源宗今儿捡漏了！ 第1714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3) “七杀，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可一并接来清源宗，整个家族接来也无妨。” 希言长老面带微笑，十分和蔼。 门徒们看着他的笑脸，感觉有些惊悚。 以执法严酷着称的希言长老，竟然也能春风化雨、沁人心脾？ 七杀：“多谢长老关爱。弟子六亲不存，孑然一身。” 希言长老叹道，“孩子，你受苦了，往后，清源宗就是你的家！” 声音温柔而亲切。 众门徒抖了抖，不习惯，真不习惯！ 他们更习惯冷厉无情的希言长老。 七杀感动地道：“长老和同门就是我的家人！” 这是个纯正的修真世界，唤作地川界。 她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仔细回想，确实听过。 很久之前，她接过一个任务，怨念者名叫邵琳琅，身处末世。 有一残魂自称平趟老祖，想在那个世界兴风作浪，还哄得一位凡人跟他签下神魂契约，后来被她破坏。 那平趟老祖便是来自于地川界。 他对剑修的惧怕深入骨髓，知道她是剑修，吓得跪地求饶。 七杀当时还奇怪他反应为何那么大，来了才知道，此界剑道最为兴盛。 丹修、器修、体修、法修等等，在剑修面前不自觉矮了一截。 此界的道统也传承得颇为完整。 她记得之前去过的那个修真世界，只有单一的法门，以单灵根为天才，五灵根反而是废灵根。 这里就正常多了，和她的老家坤元界相似。 而这也代表着大佬很多。 随便感应一下，四面八方都有深不可测的威压，纵有青江帝这个超级外挂傍身，也得小心行事。 “哈哈哈，七杀在哪儿？” 伴随着豪迈热情的笑声，金满堂潇洒地步入同尘殿。 为了给未来的宗门精英留下好印象，来的路上，他还特意整理了仪容仪表。 换上最为华贵的宗主服饰，施了几次清洁咒。 金光闪闪，浑身芬芳。 001：“呵呵，传销头子来了。” 这个宗门招徒弟的路数，不就是传销吗？ 人传人，人拉人，一个介绍一个。 七杀：“......他的衣服上用了多少金丝珠翠？” 忽然就明白了阎罗王们见她时的心情。 闪，很闪，闪瞎眼。 金满堂，原来不仅可以是名字，也可以是形容词。 希言长老感觉这样的宗主像个暴发户，有点拿不出手。 但拿不出手也得拿，毕竟是真的。 ——持盈和静成也不知道拦着点儿！ 轻咳一声，上前引见。 七杀拱手施礼，“拜见宗主，拜见两位长老！” 三人都让她免礼，持盈、静成还比较矜持，记得自己长老的身份，金满堂却平易近人，妙语连珠。 把七杀夸了又夸，从名字赞美到容貌，口若悬河天花乱坠。 如果七杀是普通女孩子，大约会迷失在他的夸赞中。 七杀不普通，也有些飘飘然，觉得金宗主真是个妙人，能提供良好的情绪价值。 001：“稳住啊宿主大人，这只是个老头子！” 七杀：“闭嘴。” 金满堂还有很多赞誉之词，但见几位长老脸色逐渐铁青，识相地打住，问她想拜在谁门下。 普通的门徒，小白菜似的由着长老、高阶修士们挑拣，谁选中就是谁的，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可金满堂觉得，应该给予五灵根最大的尊重，由她自己挑师尊。 长老们也无异议，都盼着她选自己。 七杀对着金满堂又施一礼，“弟子久闻宗主大名，愿拜宗主为师！” 金满堂惊喜莫名，“哈哈哈，七杀你真有眼光！” 长老们急了。 持盈一不小心说出真心话，“七杀啊，咱们修士以实力为尊，你切莫被宗主的花言巧语所蒙骗！” “你！” 金满堂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好啊，一个五灵根弟子，试出了你对本座的真实看法。 你还是不是本座心腹？！ 持盈举起袖子，挡住他的目光。 静成则道，“宗主虽是宗主，修为却并非本宗最强！” 希言：“方才你说想修剑？某是剑修，研习剑道数百年！” 静成：“呵呵，谁不是剑修？” 希言一指持盈，“他不是！” 持盈：“......七杀又没选我！” 金满堂得意道：“你们都听到了，七杀选的是本座，不服憋着！” 持盈、静成、希言，以及闻讯赶来的几位长老谁都不憋，竞相说明自己的优势特长，希望七杀改变主意。 001喃喃道，“怎么有点像宫斗剧呢，这小破宗怕是要完！” 七杀：“不许诅咒本君宗门！” 找个长老们喝茶润喉的时机，再次表明自己认准了宗主金满堂。 金满堂不是清源宗最强剑修，这点她知道。 她还知道最强的是明微长老。 但没办法，她必须拜在金满堂门下。 因为金满堂的儿子金珑玉是本次任务的目标，拜他父亲为师，才能名正言顺的接近他。 金珑玉，很好的名字，跟“金满堂”相得益彰，一脉相传的富贵。 唯一的问题是她去过华夏，吃过金龙鱼炒的菜。 再听金珑玉之名，就感觉多了些油腻。 希望他本人不油，否则她会忍不住给他去油，只怕他受不住。 金满堂见她坚持选择自己，笑得见牙不见眼，“哈哈，好徒儿，待本座推算个良辰吉日，再行拜师礼！” 七杀：“谨遵师命！” 众长老深觉明珠暗投，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违心地祝贺他们。 金满堂刚要带新收的徒儿回招摇峰，忽有弟子来报。 “宗主大喜，山下接引亭测出五灵根！” 所有来拜清源宗的门徒，都会先在接引亭测资质，七杀也是在那儿测了之后，再到同尘殿拜师。 “又一名五灵根？这是天要旺我清源宗啊！” 长老们沸腾了，连叫带上来。 金满堂怕七杀吃味，悄声道：“就算又有五灵根，本座最为看重的还是你！” 七杀失笑，“多谢师尊。” 对于那即将到来的五灵根，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此人名叫贺星临，惊才绝艳，天赋异禀。 别说在清源宗这样的二流宗门，就是在一流宗门，也是重点栽培的精英弟子。 金满堂恨不得打块板把他供起来。 最终却是他覆灭了清源宗。 她穿越过来后，迅速用万年灵藕做了人身，立即赶来清源宗，就是为了在他之前拜入宗门。 同为五灵根，有她在前，他就不会太过珍贵。 第1715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4) 不一时，贺星临到来。 只见他身姿挺拔，丰神俊逸，双目之中极有神采，就算衣着普通，也不掩其金相玉质。 众人暗赞一声好相貌。 但因少宗主、七杀也容貌出众，大家虽觉他长得好，也没有太大的触动。 是位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仅此而已。 灵活如持盈长老，已在想着明年招人能不能让他出面。 再加上七杀，应该能多招些人罢？少宗主就不用指望了，美则美矣，然是匹犟驴，请不动他！ 金满堂如对待七杀那般，热情地欢迎贺星临拜入清源宗。 好话说了几箩筐，最后也给他特殊待遇，令他在诸长老之中自主择师。 特意点明“长老”，是不想他也慧眼如炬选中自己。 金满堂向来觉得，知足才能长乐，他已经有了七杀这位五灵根弟子，就不能再争贺星临。 ——如果敢争，估计长老们会联合造反。 贺星临微笑道：“弟子愿拜入流霞长老门下。” 众人都是一怔，包括流霞长老自己。 他在清源宗不算太起眼，资历也不够高，十年前才晋为长老。 没想到这馅饼会落到他头上。 意外之喜，哈哈！ 明微长老沉声道，“为何？” 他才是清源宗最强者，怎么一个两个都不选他？ 七杀选金满堂也就罢了，姓金的好歹是宗主。 流霞有什么好的？他能打三、四个！ 贺星临是不是眼瞎？ “因为越溪琅仙子！” 接下来，贺星临讲了一个感人的故事。 他本是宿江秋风镇人士，有一年妖物作乱，掳走了半个镇子的人，他家也在其中。 幸好一位女修路过，将人都救了出来。 那女修便是清源宗流霞长老的弟子越溪琅。 从那时起，他对清源宗就很是向往。 本想到清源宗拜师，可清源宗远在昭阳府，离宿江几千里，他放心不下年迈的父母，只得作罢。 之后遇上一些事，巧合之下习得低微道法，成为一名散修。 几个月前，他中了几名对头的奸计，险些丧命，又被越溪琅所救。 遂下定决心来投清源宗，待伤势好转，便奔赴昭阳府。 贺星临语带虔诚，“越仙子对弟子恩重如山，永世难忘！” “原来如此！看来，这是上天注定的同门缘份！” 金满堂捋须长叹。 长老们表情微妙。 无他，盖因越溪琅是少宗主的未婚妻。 修真界一般不提倡早婚，娃娃亲什么的也少见。 但少宗主和越溪琅是例外。 二十多年前，宗主夫人寿尽将陨，放心不下唯一的孩子金珑玉，很是焦虑。 见越溪琅活泼可爱，又喜欢缠着儿子玩耍，就征询了流霞的意见，为他们定了婚。 虽然至今未成礼，但宗门上下都默认越溪琅是未来的宗主夫人。 甚至还有人私下传言，流霞能晋升长老，就是走了徒弟越溪琅的裙带关系。 对此，流霞长老表现出极大的愤慨，只要听到，必然出剑。 静成、明微、持盈等人闲得没事儿干的时候，就喜欢嘲笑他靠徒弟，大家打上一场。 001：“哼，骗子！” 七杀也知贺星临说了谎。 越溪琅是救了他两次，他也的确对越溪琅怀有好感，可他来拜清源宗并不是因为她，而是想给自己暂时找个栖身之地。 贺星临身上有大秘密。 他并不是普通的寒门贵子，而是天下宗宗主的亲孙儿。 天下宗宗主钟离宣有两个儿子，长子钟离琥，次子钟离珀。 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兄弟俩资质、悟性都极佳，又是同母所出，选谁为继承人，就成了钟离宣的难题。 凡俗嫡长子继承制，修真界可没这种说法，都是能者居上。 这兄弟俩各有拥趸，斗得天下宗差点分裂。 见事态不妙，长老们请宗主拿定主意，以免宗门动荡，人心不安。 钟离宣也知此事再拖下去对谁都不好，苦思半月，选了天赋更高的次子钟离珀。 长子钟离琥完全不能接受，愤而离宗，隐姓埋名。 之后他在宿江遇上一名姓贺的女散修，生下儿子钟离渊，对外则称贺星临。 他毕生的心愿，是重回天下宗，掌天下宗权柄。 发现儿子是五灵根，欣喜若狂，用心教导，只待时机成熟，就带他回去争位。 钟离珀也担心长兄又出什么幺蛾子，瞒着父亲，派出人手四处寻找他的踪迹，伺机杀之。 钟离琥夫妻因此而死，贺星临侥幸逃脱。 他运道极好，逃命途中误入一处秘境，得到上古大能的传承，修为远超同代人。 回天下宗是钟离琥的心愿，也是他的目标，但在羽翼未丰之前，还需蛰伏。 他本来想的是找个地方隐居，可江湖不太平，总有这些仇那些怨，搅得他不能静心。 恰在此时，越溪琅又一次出现，他就想起了清源宗。 不是一流宗门，不被天下宗看在眼里。 也不算小门小户，不至于谁都能欺负。 不大不小正合适，权衡之后就来了。 金满堂和长老们这么高兴，却不知道人家从来就没有真心选择过清源宗，只把这儿当成客栈。 001：“哎，一片痴心错付，可怜呐。” 七杀：“更可怜的是还搭上了性命。” 第1716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5) 贺星临说完那番话，长老们就知他认定了流霞，只能暗自扼腕，面上还得故作淡然地道声恭喜。 对了，还有宗主，他也有五灵根弟子了。 一日之内两名五灵根入门，金满堂深觉自己治宗有方，满面红光。 当场推算出三月十九是个好日子，要为七杀和贺星临在那一日正式举办拜师礼。 又让他们相互认识。 贺星临抢先施礼，“见过七杀师姐！” 七杀回礼，“贺师弟。” 贺星临露出个浅浅的笑容，“往后有劳师姐照应。” 她也是五灵根。 什么时候，五灵根这么多了？ 七杀颔首，“理当如此。” 贺星临心说这小姑娘口气挺大，真以为自己有本事照应他？ 不过，得人善意总是好的。 “扑哧！” 金满堂忍不住笑了，他这小徒弟可真不谦虚。 贺星临只是客套话，她倒好，煞有介事高高在上，尽显师姐风范。 万一她修炼不如贺星临，再想起今日之言，岂不尴尬？ 不不不，他的弟子怎会不如流霞的弟子？ 他不能灭自己威风！ 静成很无奈，“宗主，仪态！” 以目光示意他庄重点儿。 金满堂边笑边拍自己大腿，“哈哈哈！七杀，星临，一日为同门，终生是手足，望你二人齐头并进，共振清源！” 001：“......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你是第一个，本系统长见识了！” 七杀和贺星临也有同感，垂手恭听。 门外忽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贺星临！” 七杀看去，只见一位红衣女修急急奔来。 她长得极为美貌，朱颜熙曜，晔若春华，娇艳明媚。 那一身红衣别人穿来会显俗气，在她身上却张扬热烈，更添魅力。 持盈长老没想着让她去勾人，只因为她是未来的宗主夫人。 未来的宗主可以出卖色相，未来的宗主夫人不可以，这是持盈长老的底线。 贺星临惊喜地迎上去，“越仙子！” 越溪琅嗔道，“叫什么仙子，叫姐姐！” 贺星临从善如流，“越姐姐！” 神情还带丝羞涩，正是小少年见到漂亮大姐姐的正常反应。 001只觉辣眼睛，“咦，yue了yue了！” 红颜知己有好几位，还在这儿装纯！ 越溪琅向金满堂、师尊、长老们行过礼，又拉着贺星临说话。 “听他们说有个叫贺星临的来拜师，我就想着会不会是你，过来一看还真是。星临，你想来清源宗，为何不告知我呢？” 贺星临笑道：“越姐姐救我性命，已是大恩，怎敢事事劳烦？” 越溪琅笑靥如花，“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 得知贺星临拜流霞长老为师，与自己同门，更是欢喜，跟众人言说贺星临有多优秀。 金满堂听得不是很舒服，把七杀拉出来，“琅儿，这是你七杀师妹，也是五灵根。” 越溪琅这时才注意到七杀，愣了愣，笑道：“七杀师妹生得真好！” 人人都说她是清源第一美，有了七杀，这个名头可能保不住。 七杀：“越师姐更如天仙化人。” 越溪琅掩唇而笑，“师妹嘴真甜！” 说完这句，又把话题转到贺星临身上。 001：“......宿主大人，你说她是傻还是忘了自己有未婚夫？” 未婚夫的爹还在这儿呢，她就对别的男人赞不绝口，这真的好吗？地川界这么开放？ 还有她那张嘴，简直得了金满堂的真传，夸起人来不重样。 七杀：“两者兼而有之吧。” 001：“那贺星临呢？他知不知道越溪琅已经定婚？” 七杀：“知道，但他不在意。” 因为金珑玉是个社恐，几乎不露面，也没有什么脍炙人口的事迹。 宗内门徒尊重他，却也不会在外边无缘无故提起他的名字，是以他在江湖中寂寂无闻。 贺星临以为他是庸碌之辈，心里不太看得上。 001：“哈，本系统还看不上他呢！” 过了一会儿又道，“越溪琅怎么还在夸呢？就没人觉得不妥？” 七杀：“金满堂和长老们对她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天真浪漫。” 因为天真浪漫，所以不会有心机，不会朝秦暮楚，不会心怀恶念，所做一切都是无心的，如果有人因此受伤，那也是别人的错。 与天真浪漫的越仙子无关。 呵呵，她都不知道天真浪漫的是谁。 001不满地道：“宗里就没有别的事务吗？全围在这里听她吹，好闲啊！” 它怀疑越溪琅才是金满堂的亲生女儿，不然风格怎会那么像？ 七杀：“杂务自有执事管理。何况二流宗派能有多少事儿？目前最大的事情就是招到了五灵根！” 这几个半老头表面淡定，心里应该很激动。 激动到舍不得散去。 回自己的洞府，可就看不到五灵根了呀，因而谁也不想走。 流霞长老虽有贺星临，也愿意看到两名五灵根站在自己面前。 七杀表示理解。 安静地呆在一旁，听着越溪琅欢声笑语。 神识已飞到殿外，笼罩整个清源宗。 她看到了，那头大青牛。 忽觉有人在看自己，猛然转头，捕捉到贺星临来不及撤离的目光。 见她看去，贺星临微微一笑，无端多了几分风流倜傥。 001凶狠地道，“再笑，本系统活撕了你！” 第1717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6) 金满堂御剑带着七杀回招摇峰时，已是夕阳西下。 大小山峰被染成淡金色，顶峰还有云雾翻滚，美不胜收。 贺星临自然跟着流霞、越溪琅回衡秀峰。 七杀听到越溪琅悄声问贺星临，“师弟，我美还是七杀美？” 001：“呸，就你也想跟我家七杀比美？马不知脸长，牛不知角弯！不自量力！” 七杀觉得这是种侮辱，“你闭嘴，本君行走各界，凭的从来不是容貌！” 001：“对对对，你凭的是武力，但美一美也无妨嘛！” 美丽又强大，这就是它的宿主小七杀。 七杀强调道：“还有智慧！” 001：“记住啦！” 就听贺星临回说，“师姐如红妆海棠，七杀如空谷幽兰，各擅胜场。” 越溪琅不依，“哼，你就是觉得她更美！” 贺星临淡淡道：“她再美，又与我何干？” 越溪琅细细品味话中含意，开心起来，“师弟，你初到清源宗，人生地不熟，但不用怕，师姐会看顾你！” 贺星临：“嗯，谢谢师姐。” 后面的话，七杀没听，嫌无聊。 招摇峰是清源宗的主峰，矗立于正中央，高出诸峰数十丈，灵气也最为充沛。 宗主居所建造在半山腰，名为琼瑰殿。 001：“穷鬼？哈哈，清源宗是怕人借钱吗？” 七杀：“......没文化真可怕。” 围绕着琼瑰殿，还有众多亭台楼阁、轩榭廊舫、洞府石窟，无一处不精美，无一处不奢华。 怎么形容呢？就很金满堂。 介绍完各处特点，金满堂让七杀自选一处。 七杀选了竹影小筑，因为那儿离金珑玉的居所“不识月”最近。 等金满堂交待完各种注意事项，又让道童、杂役等见过她，七杀说出最想说的那句话。 “师尊，弟子想去拜见少宗主。” 金满堂一愣，“为何？” 七杀被他问懵了。 同门师兄，又是少宗主，不应该拜见吗？ 金满堂这才想起她刚入门，不了解珑玉的脾性，连连摇手，“不必，不必！” 七杀：“不去么？太过失礼！” 金满堂乐呵呵地道，“放心，他不会计较的！” 七杀看着他，“师尊，我想去！” 金满堂牙疼似的嘶了两声，咋就这么倔呢？ 整个清源宗，没几个人乐意跟珑玉来往，琅儿以前爱缠着他，现在也不缠了，真是令人头大。 不得不说实话，“七杀啊，你珑玉师兄这人，不太好相处，别去自讨没趣。” 七杀：“没关系。” 金满堂见她态度坚决，只好命个道童带她前往不识月。 心里也不无奢望，万一七杀和珑玉合得来呢？ 那儿子不就有朋友了？ 他不自己带去，是担心长辈在场，小辈们不自在。 小道童扎着两个小发髻，小脸圆润，性格外向，一离了金满堂的视线，就跟七杀说说笑笑。 “七杀师姐，我叫缄言。” “好名字。” 七杀随口道。 缄言笑道：“我也觉得好，少宗主取的。宗主说我话太多了，时常让我闭嘴。但缄言比闭嘴听起来高深，对不对？” 七杀：“......对！” 001喟叹，“少宗主真有格调，不像某些人，只会叫人家闭嘴。” 七杀：“你指的是谁？金宗主还是我？” 001：“呵呵，本系统不针对任何人。” 七杀无语。 缄言招来两只仙鹤，一人一只，“师姐坐稳了，飞喽！” 仙鹤舒展翅膀，发出清越的叫声，飞往后山。 不识月靠近山顶，走路得几个时辰。 缄言大声道，“七杀师姐，你为什么想见少宗主？”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七杀：“出于礼数。” 缄言继续大声，“少宗主其实很好，七杀师姐，你不要被他的冷漠吓到，他有一颗温暖的心！我们都很喜欢他！” 风太大了，声音小了听不见。 七杀：“......缄言！” 这天是非聊不可吗？ 缄言：“我在！” 七杀：“我不是叫你的名字。” 缄言：“嗯？哦哦哦，明白了，这就闭嘴！” 没一会儿到达不识月上空，仙鹤落到地面，缄言合掌喊道，“少宗主，少宗主！宗主收了五灵根弟子七杀师姐，特来拜见你！” 001：“......通讯基本靠吼？” 七杀没理它，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山谷，前方一条白练飞珠溅玉，形成幽暗的水潭和小溪流。 周围遍布奇花异草，还有梅花鹿、白兔、锦鸡出没其中。 没有太多人工痕迹，只在水潭旁边有座小木屋。 七杀心想金家父子真有趣，性情南辕北辙，一个走的是极奢风，一个走的是极简风。 缄言喊了两次，水潭里冒出一个人。 出水的刹那，已穿上雪青色的衣袍。 001瞪大眼睛，“哇，美男出浴......大哥，你穿衣服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莫非练过？” 不用说，此人自然是金珑玉。 他一转身，周遭所有事物仿佛都失了颜色。 冰姿雪魄，容光慑人。 越溪琅之娇艳，贺星临之俊美，与他比较都只是凡人之姿。 七杀记忆中，若不算上封神世界那一群，似乎只有神仙太子朱慈烺、大明星楚辞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001：“啊啊啊！” 七杀：“缄言！” 001手舞足蹈，“啊啊啊，本系统又多了一个偶像！小鱼儿，本系统爱你！” 缄言上前介绍，“少宗主，这位就是七杀师姐！” 七杀：“见过少宗主！” 金珑玉点点头。 缄言：“七杀师姐，少宗主向你问好。” 七杀：......有吗？ 她不聋，没听到。 缄言觑着金珑玉脸色，又道：“七杀师姐，少宗主说今日有事，改日请你喝茶。” 001：“......你确定不是胡说八道吗？” 七杀：“缄言，少宗主自己有嘴。” 缄言呵呵笑了两声，摸着头笑道，“是我多嘴，该打，该打！” 七杀：“你先回去，我要跟少宗主探讨道法。” 001：“对，从今天起，咱们就在这儿住下了！” 第1718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7) 一只仙鹤载着缄言离开，山谷里只余七杀和金珑玉两个人，以及众多非人物种。 金珑玉并不看七杀，眼眸低垂，双手微微握成拳。 001：“宿主大人你快看，他耳朵红了，哈哈，真可爱！” 七杀：“......你别像个色狼，好吗？” 001满脸迷醉，“不是本系统好色，是他好看到犯规啊！” 七杀不理它，上前一步，“少宗主，我......” 不等她说完，金珑玉飞速后退，将两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一丈左右。 001：“哈哈！小七杀，现在被当成色狼的是你！” 七杀：“少宗主，我有话跟你说！” 离这么远，是想让她大喊大叫，还是想让她传音入密？ 哦差点忘了，眼下她只是炼气期，还不会传音入密这种高深的功法呢。 金珑玉总算开了金口，声音清亮而略带冷意，“你不行。” 七杀：......？？？ 她还什么都没说，怎么就不行了？ 001叹气，“小鱼儿啊，当面说宿主大人不行，本系统十分佩服你的勇气！” 又对七杀道，“控制你自己，千万不要暴起伤人！” 这么好看，杀了可就没了！ 七杀：“闭嘴！” “少宗主，我哪里不行？” 剑修被人说不行，能忍？！ 金珑玉飞快看她一眼，又移开目光，“你只是炼气期，我已是金丹期，境界相差太大，无法探讨道法。回去好好修炼，待你踏入金丹，再来与我探讨。” 七杀：...... 探讨道法，只是她随意找的借口，这么较真？ 001：“哈哈，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金珑玉又道：“不过，那时我定然已是元婴，所思所想与你不同，还是探讨不了，但能指点你。” 001：“指点小七杀？鱼啊，你对自己可真有自信！” 不管怎样，是个好人，而且真诚。 七杀：“......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说到这儿，正常人肯定会接话，问她想说的究竟是什么，然而金珑玉没有。 侧头看着身旁的玉兰树，仿佛那棵树上有仙丹。 这天根本聊不下去啊摔！ 七杀真想让缄言把他的舌头借一半给金珑玉。 聊不下去也得聊，尬聊。 “少宗主，你很喜欢越溪琅么？” 金珑玉淡淡道，“喜欢，她是我的未婚妻。” 七杀有点为他难过，“她也喜欢你么？” 越溪琅或许喜欢过金珑玉，可自从贺星临出现，她一颗心就全扑在贺星临身上了，早把金珑玉抛之脑后。 竹马敌不过天降，这是很多小说中的铁律。 金珑玉：“当然，我是她的未婚夫。” 001喃喃道：“感觉他这思维有点问题，什么问题呢？” 七杀也发现有问题。 “少宗主，你的意思是，你喜欢她，是因为她是你的未婚妻？她喜欢你，是因为你是她的未婚夫？” 金珑玉：“对。” 七杀：“那如果你们没定婚，你还会喜欢她么？” 金珑玉想了想，道：“不会。” 七杀：“......为什么？” 金珑玉：“因为她很吵。” 神色间好像还有点小嫌弃。 七杀凝视着他，大惑不解。 这可不是大青牛记忆中那个深爱越溪琅的金珑玉！看书喇 那金珑玉是恋爱脑，越溪琅已经和贺星临出双入对了，他还对越溪琅情深不悔，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所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等等，大青牛就算开了灵智也不是人，它真能理解人类的感情吗？ 金珑玉又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 也许，大青牛误会了！ 七杀进一步试探，“如果她喜欢上别人，你愿意与她解除婚约，成全她么？” 这话其实很冒昧。 她应该循序渐进，先和金珑玉成为好友，再来关心他的感情问题。 可金珑玉他就不是个正常小伙子！ 对非常人，就得用非常之法！ 金珑玉首次正面看向她，目光中有疑惑，“解除婚约？” 七杀：“对！” 金珑玉：“说好的事情，能改变么？” 他的眸光极其清澈，黑白分明，不含一丝杂质。 七杀怔住。 重信守诺，尊重契约，本来应该是最基本的道德要求。 可因为世事多变、人心复杂，真能做到的并不多。 看得出来，金珑玉就是其中一个。 而且，他守信，似乎就笃定别人也会守信，不能理解毁约这回事。 001抚额，“怎么办？看得本系统都有罪恶感了！宿主大人，咱们怎么能拿俗世龌蹉来玷污他纯洁的心灵？” 七杀：“......没这么夸张。” 这样的金珑玉，难怪那一世会一败涂地。 “少宗主，你看那朵花，跟昨日一样么？” 金珑玉顺着她的手看去，是一朵白花珍珠，“不一样，昨日更鲜活些。” 七杀：“花不一样，人也不一样，越溪琅变心了，喜欢上了别人，你与她解除婚约罢。” 金珑玉不怒不喜，微微皱眉，也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才道，“她喜欢的是你么？” “......你在说什么鬼啊！” 七杀跳起来，只觉身上一阵恶寒，伸手抱紧自己。 001被口水呛到，连连咳嗽，白胖的小脸憋成了紫色，边咳边坚强地道，“他究竟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真他娘的是个天才啊！” 金珑玉：“不是你么？” 七杀指着自己，“你看看，你好好看看，我是个女的啊！” 你是不是瞎！ 金珑玉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看出来了。” 七杀一怔，“你，逗我玩？！” 不可否认，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金珑玉天性纯良，还有点傻。 现在怎么感觉傻的是自己！ 第1719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8) “没有逗你玩。” 金珑玉认真地解释，“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应该是越溪琅和他喜欢的那个人来跟我说。” 七杀：“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凡事都有例外。” 无论这婚约是怎么来的，越溪琅都不该在已有婚约的情况下移情别恋。 贺星临也不该与有婚约的女子相爱。 这不是感情问题，是道德问题。 如果真的无法抗拒对方的吸引，也应该先退婚。 但是，越溪琅和贺星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在乎名声，不愿意留下瑕疵。 若是主动退婚，两人难免遭人议论、指责，一个是水性杨花，一个是横刀夺爱。 因而他们就算被撞见抱在一起，也绝不承认有超越同门的感情，就想逼着金珑玉先提退婚。 到时候，越溪琅还能给自己打造个受害者的形象，贺星临再来安慰她，不就顺理成章了？ 宗门内众说纷纭，金满堂也觉得这准儿媳生了外心，想让儿子退亲，可金珑玉不退。 他说，越溪琅是清白的。 此话震惊了清源宗，这还叫清白？ 所有人都以为，他这么说是因为深爱越溪琅，爱到可以忍受头上的绿帽。 包括大青牛。 七杀本来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今日接触金珑玉之后，她有另一种想法。 或许金珑玉表达的只是字面意思，与爱不爱无关。 以他的性格，如果越溪琅跑来跟他说，我喜欢别人，我们退婚，那他肯定答应。 而如果越溪琅说，我和贺星临没有私情，清清白白，估计他也信。 他可能默认人是不会撒谎的，尤其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小青梅。 总之，这婚迟迟未退，流言蜚语传遍各宗派，人人都知道清源宗少宗主是个冤大头，未婚妻和别的男人浓情蜜意，他还上赶子护着。 金珑玉成了个大笑话。 如今七杀来了，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是以急着来让他退婚。 但她对于金珑玉来说是个陌生人，越溪琅则是他的未婚妻。 金珑玉不可能因她一面之词就跟越溪琅了断，她也没想着一次就成功。 只要让金珑玉对越溪琅产生怀疑，目的也就达到了。 现在要她拿出证据她也没有，那两人虽彼此有意，却还没真正勾搭上。 如她所料，金珑玉说道，“此事与你无关，不必再管。” 七杀：“少宗主，我拜了你父亲为师，我们就是一伙的！你受辱，约等于我受辱！” 金珑玉：“......谁也没让我受辱！” 一向是他让人说不出话，这会儿反过来了。 七杀：“你若有空，可以出谷去看看越溪琅。她喜欢的那个人叫贺星临，也是五灵根，现在是她的同门师弟。” 001：“鱼啊，只要你没瞎，就能看出她眼里全是贺星临！” 金珑玉看向天边的云霞，“我曾与她说过，若另有所爱，对我言明，我绝不为难。” 七杀：“她没找你说，就证明她喜爱的还是你？” 金珑玉：“难道不是？” 七杀：“......不是，她想等你先开口！” 金珑玉沉默一会儿，道：“你我今日初识，交浅言深，慢走不送。” 与人相处这么久，说了这么多的话，已是他的极限。 七杀盯着他，“你会去查证的，对么？” 金珑玉：“嗯。” 七杀一拱手，“告辞！” 刚要爬上仙鹤，忽然看到一头大青牛慢吞吞地走入山谷。 此牛又高又壮，皮肤青黑，四肢有力，两角弯出完美的弧度，乌黑的大眼睛湿漉漉的，平和温润，像个宽厚的长者。 001：“金发财！” 金家祖上对于财富的渴望，就是这么直白。 好不容易降服一头灵兽，取名发财。 七杀：“少宗主，我能不能摸摸它？” 金珑玉：“能。” 财爷性情温和，从不无故伤人。 七杀走过去，轻轻摸它的角和背。 这是头好牛，也是位好长辈。 贺星临和越溪琅的情情爱爱还只是小事，金珑玉晋封绿帽子王，也只是让世人嘲笑，并不伤筋动骨。 问题是，贺星临想把清源宗绑上自己的战车。 他要回天下宗争位，必然需要助力。 清源宗就是他的助力之一。 具体发生了些什么，大青牛并不知道，它毕竟只是一头牛。 它只知道，一觉睡醒，清源宗变了天，贺星临成了宗主。 他没有给越溪琅名份，依然不清不楚地混着。 而金满堂、金珑玉父子俩修炼邪术残害百姓，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被贺星临和长老们联合镇压。 大青牛自从被降服，就一直呆在清源宗，看着金家父子长大。它不相信他们是坏人。 它想为他们申冤，可金家血脉已断，它连跟人交流都做不到。 实力也不强，无法为他们报仇。 也正是因为它实力不强，才没有被贺星临杀害。 再后来，贺星临宣布要与天下宗决战。 长老们都无异议，但中、低层弟子暴动了，质疑他的决定。 贺星临一怒之下血洗清源宗，凡是不听命令者一律杀之。 清源宗血流成河，匾额也被砸成碎片，自此除名。 大青牛站在血泊中，想啊想，始终想不明白何以至此。 第1720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9) “小玉，这姑娘很香。” 大青牛不时甩甩尾巴，温顺地任七杀抚摸，暗中跟金珑玉传音。 它跟金家签的是血脉契约，心念可以直接沟通，外人无法窥探。看书溂 金珑玉：“姑娘家都香。” 大青牛：“不，这个香得不一般，我老远就闻到了。你确定她是人，不是莲藕成了精？” 金珑玉：“......财爷，你想吃莲藕就直说。” 什么莲藕精，他若连人和妖都分不出，也枉费了这么多年的苦修。 大青牛：“好，我想吃莲藕。” 金珑玉默不作声，凌空一抓，数支青白莲藕从屋后飞出。 那儿有个莲池，种植了一池的雪藕，花藕并存，四季不败。 七杀捡起一支，“谢谢。” 没想到少宗主看着孤僻，还懂待客之道。 她已许久未进食，闻到莲藕的清香，不由得食指大动，运起灵力削了皮，咔嚓咬下，眼睛立时亮了。 鲜甜脆嫩，富含灵力，好！ 金珑玉：...... 大青牛抬头看看她，提起右蹄默默给她扒拉了三支，剩下的全拢到一旁，卧下去细嚼慢咽。 七杀：“......所以这是给它的？” 001爆笑，“哈哈，宿主大人与牛争食，笑死本系统！” 七杀一脚将它踹入大黑屋。 并且加固了两层，确保它无法越狱。 这，就是嘲笑宿主大人的下场。 金珑玉：“放心吃，还有。” 她真可怜，估计没吃过这种灵果。 说起来，她是师妹呢。 抬手又是一抓，屋后飞来一捆。 “都给你。” 七杀：“......谢谢。” 但她没脸全部收下，分一半给大青牛。 这头名叫金发财的大青牛并不聪明。 那一世，它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金家、清源宗为何走上绝路。 后来的很多年，它仍然在思索，还是无果。 清源宗灵脉被毁，沦为凡地，连散修都不愿踏足，它却一直守在那儿，仿佛清源宗还是原来的模样。 某天，它忽然于冥冥之中感应到，自己即将晋为瑞兽，寿元增加一万年。 不是每只灵兽都能这么走运。 它有此机缘，是因为心怀善念，从未杀生，凝聚了这一片山川河流的祝福。 按理说它该高兴，可它高兴不起来。 它想让清源宗恢复原样，想让金珑玉、金满堂、死去的门徒们重活于世！ 最终，它以成为瑞兽的机缘为代价，许下愿望。 重新来过，护持金珑玉，守护清源宗。 它的善良已经刻进骨子里，纵然深恨贺星临和越溪琅，也没想着报复，而是想让金珑玉正大光明地打败他们！ 它对金珑玉很有感情，也很有信心。 在它心中，金珑玉比贺星临优秀一千倍，如果贺星临不使用阴谋诡计，根本不是金珑玉的对手。 七杀觉得一千倍有点浮夸，但也能理解。 哪家爷爷看孙子不是千好万好？ 物种虽不同，祖孙之情却是真的。 亲爷爷也未必能为了孙子放弃一万年的寿命！ 更难得的是，它没有被仇恨冲昏头，付出巨大的代价求得重来的机会，也是守护为主，不提杀戮。 七杀赞同快意恩仇，但也愿守护它的仁心，没有在初见时就宰了贺星临。 仁心，是瑞兽的基本条件，兴许过上若干年，它能有另一次机缘。 抱起地上的莲藕，七杀干巴巴地道，“少宗主，我走了。” 金珑玉挥挥手，巴不得她走快点。 七杀：“明日再来看望你。” 金珑玉：“......不用。” 七杀微笑，“用的，少宗主离群索居，不太好。” 那一世，贺星临能在清源宗大出风头，收拢人心，与金珑玉长期自闭有关系。 这少宗主有等于没有，门徒们对他知之甚少，更别提忠诚。 所以她的首要任务，是将他从不识月拉出去。 得让大家知道，清源宗有位出色的少宗主！ 看着七杀离去的背影，大青牛传音，“小莲藕精很可爱。” 金珑玉：“......我说了，她不是莲藕精！” 大青牛：“小玉啊，别娶越溪琅，娶小莲藕精好不好？” 金珑玉甚感无力。 算了，它说是莲藕精就莲藕精罢，反正她又不知道。 大青牛：“我不喜欢越溪琅，喜欢小莲藕精，你娶她。” 金珑玉像个热衷于跟长辈对着干的叛逆少年，“我就不能谁也不娶，清清静静一心修炼？” 大青牛：“也行，那你要下苦功，不许半途陨落。血脉若是断绝，就无人知我心声了。” 金珑玉：“我家没人，你可以重新跟人定契！” 大青牛不说话，静静吃藕。 暗想除了你家，我也不想再当别人的灵兽。 第1721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10) 金珑玉并不欢迎七杀来找自己。 也不觉得她能再次进到山谷里。 因为，不识月四周都设有结界，能自由进出者，只有他父亲金满堂和大青牛金发财。 昨日她能进来，是因为童儿缄言拿了父亲的令牌。 谁知正练着剑，忽见她骑着仙鹤又来了！ “少宗主，正忙着呢？” 少宗主不搭理她，还向她投掷了一个恶狠狠的目光。 “哞！” 大青牛本在水潭中泡澡，见她来了，甩着头走上岸边，跟她打了个招呼，“你好呀，小莲藕精！” 七杀听不到，但发自内心喜欢这头大青牛，过去摸摸它的头。 笑道：“少宗主为何如此诧异？昨日我就说了，今日会再来看你。” 金珑玉不看她，不说话。 001：“哎呀呀，小模样挺委屈的！宿主大人，咱俩像不像上门欺负良善的恶霸？” 七杀文质彬彬地道，“缄言！” 大青牛甩了金珑玉一尾巴，“小玉啊，你无礼。” 金珑玉：“她好烦啊！” 大青牛：“不许这么说小莲藕精！” 七杀：“少宗主你练你的，我在旁边观望即可。” 还即可？ 我可没请你来！ 金珑玉冷声道：“我爹给你的令牌？” 七杀：“对呀。” 金珑玉：“为何给你？” 七杀笑吟吟道，“五灵根弟子嘛，总是有些特权的。少宗主你只是四灵根罢？别气馁，四灵根也不错，勤能补拙哟！” 其实是因为她跟金满堂说，与少宗主相谈甚欢，想常去拜访。 金满堂很高兴，立刻给了她通行令牌。 都没问问她，既然相谈甚欢，怎地还需令牌，让他从里面打开禁制不是更方便？ 大概也是怕把儿子的这个疑似好友问跑了。 金珑玉：...... 001：“宿主大人你好坏，哈哈！” 大青牛：“小玉，小莲藕精嘲讽你。” 金珑玉：“听出来了！” 对七杀道：“我自会勤勉，不劳师妹提醒。” 着重“师妹”两个字，试图让她记起自己的身份。 师兄管师妹，乃是天经地义，师妹管师兄，那叫岂有此理。 七杀：“嗯，那你练罢。” 坐到玉兰树下，拿出一枚玉简抵在额头，修习金满堂传她的入门心法清源诀。 玉简就如u盘，存储了相应的资料，便于携带，经久耐用，输入灵力就可读取。 不识月的灵气比竹影小筑充盈，在这儿修炼，效果更佳。 金珑玉：“......你看她故作姿态，把自己当成了主人！” 大青牛：“小玉，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这么小气嘛！” 金珑玉瞪着它，“你到底是谁家的？” 大青牛：“自然是金家的。咱们金家大方豪爽，你可不能例外！” ......金家大方豪爽？ 你在讲什么鬼话！ 金珑玉也懒得理它，自去一旁练剑。 大青牛看看他，再看看沉迷心法的七杀，觉得他俩一定能生出健壮聪慧的孩儿。 叫什么名字好呢，金富贵？ 001狐疑道：“宿主大人，你看金发财，表情好丰富哦，像在谋算什么！” 七杀看了一眼，没看出特别之处。 牛，哪怕是开了灵智的牛，又能有什么表情？ 纯善倒有百分百。 只看它的眼睛，就知这头牛对世间万物不曾存有一丝一毫的恶意。 “我要练功，勿扰！” 清源诀虽只是二流宗派的入门心法，也有几分可取之处，值得修习。 一日下来，收效颇大。 闭目凝神，自掌心飞出朵朵青色莲花，在她身周盘旋，消失。 “你已练至第五层？” 金珑玉讶异收剑。 凝气成花，正是清源诀第五层的特征。 但他当年用了一个月才到第五层，已被视为神童。 而她只修了一日！ 七杀睁开眼睛，“五灵根就是这么厉害。” 清源诀共有十二层，她已全部修完。 只展现出第五层，是不想太过轰动。 方才神识探知，贺星临修到第四层，她能压他一头就行。 金珑玉：“......一天不提几次你是五灵根，是否到不了晚？” 七杀笑道：“是呀。” 金珑玉：“......财爷你听到了么？恃才而骄，显摆自己，真讨厌！” 大青牛摇晃脑袋，“不讨厌，她说的是事实。” 金珑玉沉默半晌，残忍地道，“雪藕没你的份了，想吃就去找小莲藕精，让她变给你。” 大青牛：“......小玉啊，你这是公报私仇！” 金珑玉：“对，我就是。” 转头对七杀没好气地道，“令牌拿来。” 七杀笑笑，从如意戒里取出来递给他。 这如意戒是金满堂送的，内里方圆约十丈，能装不少东西。 金珑玉板着脸道：“明日不许再来！” 七杀：“少宗主，天气如此晴朗，不要这般暴躁嘛！” 走过去小声跟大青牛说了句话。 大青牛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金珑玉：“你们说什么？” 七杀不答，驾鹤东去。 金珑玉又问大青牛，“她跟你说什么？” 他本想偷听，又觉得不太君子，不如直接问。 大青牛假装听不见，慢悠悠步入水潭。 金珑玉：...... 小莲藕精才来了两日，感觉一切就都乱了套！ 第1722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11) 次日金珑玉正练着，七杀驾鹤落到他面前。 “早啊少宗主！” 金珑玉咬牙：“......财爷给你开的禁制？” 七杀：“对呀。” 金珑玉看向溪流边吃草的大青牛，宛如遭受了最为严重的背叛，“为什么，财爷？！” 大青牛：“怕你寂寞，想让你多个朋友。” 这时，七杀从如意戒里提出一篮子鲜美肥硕的竹笋，全部倒给大青牛，“财爷，尝尝看。” 大青牛：“谢谢你，小莲藕精。” 雪藕，它所欲也，竹笋，亦它所欲也。 两者皆是人间美味。 金珑玉声音沉痛，还带丝沧桑，“财爷，你不是怕我寂寞，你是为了一篮子竹笋把我卖了！” 大青牛边吃边答，“小玉啊，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而且，是你先不给我雪藕的，还让我找小莲藕精，忘了么？” 金珑玉转头就走。 不想再看见这一人一牛。 001很心疼，“哎呀，宿主大人，别老欺负小鱼儿嘛！” 七杀：“我不欺负他，别人就要欺负他，你选哪个？” 001：“......那还是你吧！” 这一日，七杀落水成冰，达到清源诀第八层。 她用神识看过了，贺星临修到第七层。 金珑玉没有昨日那么吃惊，主动问道，“你在此地修炼得更快？” 七杀：“是。” 金珑玉把令牌还给她，不情不愿地道，“往后我允许你来，但不得扰我！” 五灵根是清源宗的未来。 为了大局，他退让一步。 001眼冒星星，“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啊！” 七杀：“别这么肉麻，行吗？” 孩子？他都能当孩子的爹了！ 对金珑玉道，“少宗主，再过三日，便是我和贺星临的拜师典礼，你会去么？” 金珑玉：“不去，无聊。” 七杀：“我想请你去！” 她声音很轻，语气也不重，但金珑玉感受到一种无法违逆的意味，有些气急败坏，“不要得寸进尺！” 七杀好奇道：“你不想见见贺星临么？” 金珑玉不解，“为何见他？” 七杀：“他是越溪琅喜欢的人，还是五灵根！” 金珑玉：“不重要。” 七杀：“嗯？” 金珑玉：“谁喜欢他，他是什么资质，那都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为这么个不相干的人出谷，不值。 七杀遇见过那么多人，却没见过这样的，完全弄不清他的脑回路。 这不是人，这就是条金龙鱼！ “......可是，越溪琅是你的未婚妻！” 金珑玉：“你不是说她移情别恋了么？” 七杀：“对啊，她移情别恋的那个人就是贺星临！” 金珑玉：“那是她和贺星临之间的事。” 还是与他无关。 七杀黑线，无奈地道，“你说过的，你会去查证！” 金珑玉施施然道：“想想太麻烦，不查了，等着她来退婚罢。” 七杀：“她要是不退呢？” 金珑玉：“那就证明她没有移情别恋。” ......这种事情，还能从这个角度去理解？ 七杀简直被他打败，定定看着他，感觉自己很无助。 金珑玉挑眉微笑，“这些事与我都无关，与你就更无关了。” 不知为何，看着小莲藕精一筹莫展、束手无策的样子，他心里就很欢喜。 001拍掌大笑，“哈哈，好一个逻辑鬼才，本系统自叹弗如！” 七杀：“再说一个字，你就完了。” 001赶紧双手捂嘴。 七杀放弃跟金珑玉讲道理，深切地明白了他为何没朋友。 也明白了为何他貌若谪仙，越溪琅还能爱上别人。 这小子就不能开口，光一张脸能看！ 一指大青牛，“你若不去，我就把你家金发财偷走。” 金珑玉语中带酸，“呵呵，不用你偷，它自己就跟你走了。” 大青牛专心吃竹笋，不想参与他们这种幼稚的对话。 七杀深吸口气，“少宗主，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金珑玉后退几步，离她更远，“秘密，就该藏在心中。” 七杀：...... 001没忍住：“哈哈！” 七杀没空收拾它，一把抓住金珑玉，“你给我听好了！我家祖上乃是剑修，于剑法一道颇有建树，我虽只是炼气期，却剑术精湛！你这两日练剑我看了，表面精妙，实则涩滞，运转间不能自如！为何？因你闭门造车，固步自封！” 说完整理一下被她拉皱的衣领，“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金珑玉脸色依然雪白，耳朵却红透了。 果然有莲藕的香甜气息，难怪财爷说她是莲藕精。 “......我不信。” 七杀眼里，他已是条不通人言的金龙鱼，“不信来战！” 金珑玉将修为压到炼气期，和七杀大战三招，败。 就这三招还是七杀顾及他颜面，否则一招就可解决。 若是别的术法也就罢了，剑道，这属于她的专业领域。 ......这就结束了？ 金珑玉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本命剑霜月，不敢相信自己败得这么快，这么惨。 她甚至没用剑，只是随意折了段树枝！ 世间，有这般质朴而又玄奥的剑法么？ 苍梧山那位，也不过如此罢？ 七杀：“想学么？” 金珑玉抬起头，一脸的狂热，“想！” 日常琐事、人情往来、情缘爱恨，凡俗种种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唯有剑！ 剑道，是他毕生的追求！ 他所有热忱、精力都奉献于此！ 苍梧山那位立于云端，他无法触及，小莲藕精，不，七杀师妹却近在眼前！ 这真是天大的机缘！ 七杀：“听话么？” 金珑玉斩钉截铁，“听！” 七杀：“三日后，参加我的拜师典礼。” 金珑玉：“好！” 001：“......还是武力最好用。” 七杀深有同感。 早知这么简单，她还讲什么道理，玩什么循循善诱。 第1723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12) 各家宗派都有自己的特色，清源宗的特色就是富。 据说金家老祖本是大盐商，机缘巧合之下，拜了一位大能为师，走上修炼的道路。 此人极有财运，挖到了两条灵脉，遂开宗立派。 过得几年，又寻到三条上品灵脉，成为修真界的大富豪。 当时各大宗派都眼红，明里暗里想分杯羹，上品灵脉还没弄到手，就先打了几场。 也是大家运气不好，惊扰到偶然入世的苍梧山那位。 他问了一句话，你们修的什么道？ 就凭这一句，无人敢动清源宗，上品灵脉保住了，宗门也保住了。 虽然他未必是清源宗的靠山，但没有人敢赌。 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敢赌。 事实上，金家的底细早被查了个底朝天，与苍梧山那位没有任何因缘，他可能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然而还是没人敢第一个动手。 万一他突然想起这个宗门呢？ 后果太严重，谁都承受不起。 就这样，金家在实力不怎么强、还坐拥宝山的情况下延续至今。 一言之威，竟至于斯。 金满堂对他满怀敬意、感激涕零，想给他上香，但又不敢。 祖训有云，不被他注意到，才是安全的距离。 不过，虽然金家富得流油，灵石几辈子都用不完，却不妨碍金满堂吝啬成性。 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命令将拜师礼往大里办。 持盈长老：“这大，是指多大？” 金满堂豪气地道，“一万灵石，中品！” 持盈长老：“宗主，去年江海宗办拜师礼，用了两万中品灵石！” 金满堂：“......那咱们就三万！” 持盈长老：“江海宗收的可不是五灵根弟子。” 金满堂：“五万！” 持盈长老淡然道：“前年常德门收了个五灵根，拜师礼花了十万灵石，上品。” 金满堂：“......人家是大宗门，我们能比么？” 持盈长老实话实说，“其它不能比，灵石还是能比一比的。” 金满堂：“祖宗基业，不能败在本座手上！” 持盈长老：“恕我直言，您祖上没收过五灵根。” “那倒是，哈哈！” 金满堂笑了会儿，一捶身旁的矮桌，“十万，上品！” 那可是五灵根，罢罢罢，人生难得大出血。 持盈长老：“常德门那场拜师礼，只收了一个五灵根弟子，我们有两个......” 金满堂立马翻脸，“别人家的事儿，你他娘的咋知道得这么清楚？就十万，多一枚都没有！滚！” 持盈长老拿上领灵石的对牌，滚去筹办了。 十万上品灵石不是小数，某些宗门一年也挣不了这么多，足以举办一场盛大奢华的拜师礼。 金满堂看着宗门内张灯结彩，宾客云集，一边骄傲一边心疼。 但当他看到江海宗宗主秦山岭羡慕嫉妒的目光，心疼这种情绪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哈哈，秦宗主驾临，本宗蓬荜生辉啊！” 秦山岭懒得看他小人得志的模样，淡淡道：“恭喜。” 心里暗掬一把泪，姓金的天赋不如他，修为不如他，运道却强得令人发指！ 坐在家中，竟也有五灵根弟子上门拜师！ 金满堂向七杀和贺星临招手，“来来来，见过秦宗主。” 两人都来施了礼。 秦山岭强笑着勉励几句。 金满堂笑道：“秦宗主最为大方，想必为你们预备了丰厚的贺礼，一会儿好生道谢。若是怠慢了，本座必定重罚。” “谨遵师命！” 七杀、贺星临行礼退下。 秦山岭吸气吐气，平复心情，让随行的长老加厚贺礼。 金满堂这个老贼！ 都那么富裕了，还想占他便宜！ 吉时到，七杀拜师金满堂，贺星临拜师流霞长老，众宾客送上礼物，以江海宗所送最为贵重。 大家都夸两宗乃是兄弟情谊。 秦山岭笑在脸上，苦在心头。 谁想跟金满堂当兄弟？！ 对头还差不多！ 金满堂看着他脸色，更是高兴不已，与宾客们谈笑风生。 忽听殿外弟子高声通禀，“少宗主到！” 金满堂一怔，珑玉来了？ 他不是不喜欢这种场合么？ 长老们也觉得奇怪，少宗主竟然舍得出不识月？ 金珑玉缓步而入，所过之处，喧哗渐渐转为安静。 有些初见他的人看得发呆，手中酒盏掉了都不知道。 不得不说，他那张脸还是很能唬人的。 贺星临看着他，难掩心中惊诧。 金珑玉竟然长得这么好！ 有这样的未婚夫，越溪琅怎还会喜欢自己？ 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不，不一定是阴谋，也许金珑玉空有其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第1724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13) 拜师典礼在琼瑰殿举办，一殿人的目光，都落在金珑玉身上。 看得他很不舒服。 按捺住拔腿逃走的冲动，镇定地向父亲、诸长老，以及前来观礼的各位宗主施礼问安。 照理说，他是小辈，行礼是应当的，但因了那张脸，所有人都有受宠若惊之感，不能坦然受之。 包括他爹金满堂。 各个角落传来窃窃私语声，对他各种赞叹。 本宗门徒也好，外来宾客也好，皆沉醉在他的盛世美颜中。 001饶有兴致，“宿主大人，这就是传说中的看杀卫阶吧？” 七杀：“嗯。” 金珑玉不爱出门的原因，似乎找到了呢。 换她她也不爱出。 秦山岭脸上多了几分真切的慈爱，温声道：“多日未见，珑玉越发俊朗了。” 这是他嫉恨金满堂的另一个理由。 自己长得那么挫，竟能生出金珑玉这种儿子，风采无双天赋卓绝，简直没天理！ 哼，肯定是喜当爹！ 金珑玉向他点点头。 他想说什么，秦叔心里定然清楚，也就不用多说。 实在不耐烦应酬，走到七杀面前，递给她一个盒子，“七杀师妹，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七杀：“谢谢。” 这可不是薄礼，而是一块万年玉髓，金家的传家宝之一。 她收得心安理得。 以后要指点金珑玉剑法呢，这勉强算他的拜师礼吧。 “我说到做到了，什么时候开始？” 金珑玉虽然身处人群中，心里也只有那日所见的玄奥剑法。 眼前种种，都如浮云。 唯有那剑法长留心间。 七杀：“明日。” 金珑玉：“好。那我可以走了么？” 七杀：“不可以，你要暂时忘却剑法，看这芸芸众生。” 剑修不必入世，但世情不可不通。 也唯有通了世情，方能真正出世。 这是她游历多个世界的心得体会。 金珑玉皱眉，“不想看。” 七杀：“为何？” 她以为会听到一通富含哲理的警世恒言，谁知他说，“丑。” 说完又描补道，“不包含你，你不丑。” ......我真是谢谢你啊！ 七杀：“宗主也丑？” 金珑玉看一眼大腹便便、满面油光的亲爹，反问道：“不丑么？” 001：“哈哈，真是个大孝子！” 七杀：“......这话，你敢当着宗主说？” 金珑玉：“为何不敢？爹......” 七杀慌忙扯他衣袖，小声道：“闭嘴！” 金满堂回头笑道，“何事？” 金珑玉紧闭双唇，微微摇头。 要听她的话。 七杀在识海里抓狂，“我真是服了这个老六！” 001早已笑得打滚，“哈哈哈，爱死这条小鱼儿！” 金满堂见儿子和爱徒相处融洽，心下快慰，扬声道：“珑玉，照顾好你七杀师妹！” 这个徒弟真是收对了！ 不但是五灵根，还能让儿子走出不识月！ 金珑玉默默点头。 “珑玉哥哥！” 越溪琅见金珑玉迟迟不去找她，只好拉着贺星临走过来。 金珑玉用目光跟她打招呼。 “珑玉哥哥，这是星临师弟，也是五灵根！” 越溪琅将贺星临推到前面。 贺星临心里嫌她鲁莽，拱手笑道，“见过少宗主！” 金珑玉点点头。 贺星临表情微僵，有些下不来台。 不过是个二流宗派的少宗主，架子竟然这么大！ 普通修士，在这残酷的修真界根本没有尊严！ 天下宗，他一定要继承天下宗！ 越溪琅期待地道：“珑玉哥哥，你送星临师弟的贺礼呢？” 金珑玉摇头。 越溪琅也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睁大眼睛吃惊地道，“没有？怎会没有？你送了七杀师妹，怎能不送星临师弟？你，你难道厚此薄彼？” 金珑玉点头。 他都不认识贺星临，为何送他贺礼？ 001捧腹，“又是被小鱼儿笑死的一天，哈哈！” 七杀也笑，“无论如何，真诚是个优点。” 只要不真诚到她头上。 越溪琅咬唇，眼眶渐渐红了。 金珑玉总是这么可恨！ 仗着自己绝世容颜，从来不考虑别人的心情！ 贺星临感觉一股怒火在胸中升腾。 他缺那什么破礼么？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他不稀罕！ 可越溪琅非要挑明！ 这是向着他么？ 不，这是故意让他难堪！ 世上有这么蠢的人？！ 或许，她只是想利用自己，让金珑玉吃醋！ 强笑道，“少宗主，七杀师姐，你们慢聊。” 他不想再跟他们呆在一起！ 越溪琅一把拉住他，抛给七杀一个挑衅的眼神，“七杀师妹，短短数日，星临师弟已将清源诀修到第十层，你呢？” 金珑玉要护着七杀，她偏要让她出丑！ 五灵根弟子也分优劣，星临师弟为优，七杀为劣！ 宗主也会后悔当时收的不是星临师弟！ 几人在这儿说话，大家都不自觉关注他们，听得此言，大为吃惊。 “清源诀第十层？我记得他到清源宗还不到十日！” “五灵根弟子，恐怖如斯！” “悟性也很惊人呐！” “清源宗振兴在即，以后多来往！” “贺星临，是这个名字么？未来必成一代宗师！” 第1725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14) 听着这些议论声，贺星临面色稍霁，越溪琅更是得意，大声道：“七杀师妹，你修到第几层？” 001：“呵，小人张狂！宿主大人，送上来的脸，不打白不打，打，给本系统用力打！” 七杀刚要说话，就听流霞长老喝道，“琅儿！” 越溪琅委屈地道：“师尊！” 流霞长老不知道她委屈个什么，走过来低声训道，“戒骄戒躁，为师说的话，你当成耳旁风？” 琅儿这性情也不知随了谁，这些年越来越浮躁。 星临修炼极快，他这个当师尊的自然也骄傲。 但他能偷偷骄傲，星临不能，琅儿更不能！ ——有她什么事？ 他不知道七杀修到第几层，应该没有星临快速，可七杀也是宗门看好的精英苗子，纵然一时赶不上星临，又有什么要紧？ 琅儿非要在这样的场合为难她，不是让外人笑话么？ 不识大体，回去罚抄清源规一百遍！ 对七杀和蔼地笑道，“七杀啊，我听宗主说，你踏实勤勉，极为难得！修炼非一朝一夕之功，日积月累，方成大道。盼你和星临并驾齐驱，有所成就！” “是，谨遵师命！” “多谢长老教诲！” 七杀和贺星临都垂手受教。 金满堂：......我夸过七杀踏实勤勉么，咋不记得了？ 001：“哎，这长老人还怪好嘞！但，该打的脸还是得打，宿主大人，上！” 七杀：“你在教我做事？” 忽见金珑玉站到她面前，抿了抿唇。 这是要干什么？ 蓦然想起，之前她叫他闭嘴。 ......不是吧？ 这小子一直没说话，不是因为性格，而是因为听从她的指令？ 晕，001也没这么听话！ 七杀无语至极，对他点点头，表示禁令解除。 金珑玉：“长老，七杀师妹已修到第十一层。” 流霞长老：“......十一层？” 竟然比星临还快！ 这可真是，可真是大好事啊！ 清源宗，兴许真能在他们这一代崛起！ 殿内再次沸腾，金满堂的笑声快把屋顶都掀开了。 “七杀这孩子就是谦虚，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告诉本座！哈哈，再接再厉，不可骄傲自满！” 秦山岭的白眼也快翻到天际。 这就是五灵根啊，事半功倍，天生就优于常人。 他好恨，为何走运的不是江海宗？ 七杀轻描淡写地道：“回禀师尊，这只是修炼途中第一步，不值得弟子骄傲。未来还有很长的路，弟子将砥砺前行，不忘初心！” 这话说得极有水平。 与贺星临的自得高下立判。 金满堂大乐：“好，好！上酒，本座要与七杀痛饮一盏！” 诸长老、众宾客也凑趣陪饮。 喝完酒，七杀道：“好教诸位得知，弟子能修到十一层，皆因少宗主教导有方。” 话音一落，金珑玉又一次成为焦点。 ——要不是心心念念着七杀的剑法，他可能转身就走了。 持盈长老：“......少宗主？” 少宗主能教导别人？ 他咋这么不信呢！ 其他长老也面露怀疑。 少宗主那性子，要么不说话，说句话能气死人。 他懂什么是教导？ 七杀睁眼说瞎话，“是，师尊宗务繁忙，便让少宗主教导我。虽才几日，弟子也受益匪浅！” 001叹道：“为了替小鱼儿造势，宿主大人也是拼了！” 金珑玉想说不是这么回事儿，明明是你教导我。 但，反驳她，不算听话罢？ 思忖片刻，保持了沉默。 他的不动声色，看在众人眼里只觉高深莫测。 外来宾客都在重新评估他的价值。 ——谁说清源宗少宗主是个可有可无的绣花枕头？ 人家淡定从容，深藏不露，看着就很有少宗主的范儿。 金满堂：“呵呵，没错！本座确实让珑玉教导七杀，都是好孩子！来来来，喝酒喝酒！” 虽然忘记了，但他可能真的交待过珑玉。 又对贺星临真心实意地道：“星临啊，你也不错，虽稍逊七杀，却强过别人许多！珑玉当年也用了许久才修至第十层！不必气馁，迎头赶上！” 金珑玉只是四灵根，你拿他跟我比？！ 稍逊七杀，稍逊七杀！ 贺星临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用尽全部的自制力，才没有当场发怒，哑声道：“宗主说得是！” 都怪越溪琅，要不是她主动提起此事，自己也不会如此尴尬屈辱！ 为了这么个人拜到流霞门下，悔之晚矣！ 越溪琅见他神色落寞，又听众人吹捧七杀，忍无可忍。 不顾师尊的警告，尖声叫道，“不可能，她说谎！她不可能这么几天就将清源诀修到十一层！” 星临师弟天纵奇才，她算什么？！ 金珑玉：“琅儿！” 越溪琅激愤之下口不择言，“男儿好色，你见她美貌，色令智昏！” 这话金满堂可不爱听。 首先，珑玉不好色。 其次，七杀容色不如珑玉。 “琅儿，不要胡说八道！” 越溪琅跺脚，“宗主，她是您的弟子，您当然护着她！” 001：“......这人是被惯坏了吧？” 当着这么多人顶撞自家宗主，她有没有脑子？ 七杀：“这才是色令智昏呢。” 为了个贺星临，当众质疑爱护自己的长辈，目无尊长，没大没小。 见金满堂怒形于色，笑道：“没错，我撒了谎。” 越溪琅大喜，指着她道，“大家听到了么？她承认了，她撒谎！” 众人目光闪烁，若真是撒谎，会当众承认？ 此事定有猫腻！ 金满堂：“......七杀？” 他需要一个解释，这徒弟不像是会撒谎的人！ 七杀：“一个小术法，给大家助助兴。” 合掌掐诀，暗运灵力。 随后双手一张，掌中钻出条冰蓝色的龙，昂首清啸，飞快变大。 待尾巴离开七杀手掌时，已变出巨大的龙身，在殿内飞舞回旋，龙吟阵阵，极美极霸道。 惊叹声四起，越溪琅目瞪口呆。 金珑玉不紧不慢地道，“清源诀第十二层，神念化龙。” 他也是现在才知道，她竟已修到了这一层！ 刚才只说十一层，定是怕贺星临自卑。 这番心意，他不可不知。 转头对贺星临道，“贺师弟，莫辜负了七杀师妹一片苦心。” 贺星临：......什么苦心？ 除了侮辱他，他娘的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七杀：......什么苦心？ 她怎么不知道？她只是见不得越溪琅胳膊肘往外拐而已。 第1726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15) 虽然中途出现几个小意外，但总体而言，这场拜师典礼还是很成功的。 清源宗之名，必将传扬出去。 有灵石，有五灵根弟子，清源大兴那一天还会远么？ 送走众宾客，金满堂心满意足地捶着腰回内殿，却发现儿子和爱徒都在，不由一怔。 这种回家有人等的感觉，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珑玉这个小逆子，常年缩在不识月，见一面都难。 温声道，“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歇着，有何要事？” 金珑玉不答，向着七杀抬了抬下巴。 金满堂便知道，有事的不是他，是七杀。 “怎么了？” 七杀开门见山，“师尊，今日您也看到了，越溪琅一心向着贺星临。这婚约，不如取消罢。” 经历过金珑玉的鸡同鸭讲，她没信心跟他爹正常沟通。 万一父子俩薪火相传呢？ 金满堂：“......七杀多虑了，琅儿孩子心性，星临是她第一个同门师弟，她多加关照也不为怪。” 心内暗自嘀咕，徒弟会不会管得宽了点儿？ 连师兄的婚事都管，这，不太有分寸。 但转念一想，这不正说明她没把自己当外人？ 甚好，甚好啊！ 七杀正色道：“不是的，她喜欢贺星临，若不取消婚约，少宗主会成为笑柄。” 金满堂含笑摇头，“琅儿不会喜欢贺星临。” 七杀：“您对她这么大信心？” 没想到啊，金满堂竟然这么相信越溪琅！ 从小看着长大的，情分果然不一般。 可越溪琅辜负了这份信任！ 金满堂：“错，为师不是对她有信心，” 七杀：？ 金满堂对着儿子一挑眉，“为师是对珑玉有信心！天下女子，谁会舍金珑玉而就贺星临？” 不是他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珑玉若肯出门走一走，清源宗的鲜花、水果都不用自己种植了。 他能带回一车又一车。 全是仰慕他的女子送的。 星临虽也出类拔萃，但这方面定然不如珑玉。 001：“......这个理由，真是十分强大！” 七杀：“......加了多少层滤镜？” 你儿子什么德性，你不知道？ “师尊，少宗主就算是朵仙林奇葩，也有人喜欢萝卜青菜！” 金满堂：“仙林奇葩？哈哈，没错，珑玉就是奇葩！” 看来七杀对珑玉的评价很高。 很好，同门和睦，方是振兴之相！ 001：“哎，可怜的老金，还以为是夸赞呢！宿主大人，满山的笋都被你夺完了！” 夺去送给金发财。 七杀：“闭嘴！” 对金满堂道，“师尊，重点是，有人喜欢萝卜青菜！” 金满堂不以为然，“琅儿见过奇葩，哪还会把萝卜青菜放在眼里？” 他不信琅儿会这么没眼光。 七杀用力闭了闭眼睛。 前几日面对金珑玉时的那种无力感又来了。 这父子俩真是她修行路上的拦路虎、绊脚石！ “师尊，我家祖上会相面！我早已看出，越溪琅会妨害少宗主的财运！” 金珑玉侧目。 你家祖上还真是多才多艺，擅剑道，通相术。 “什么？！” 金满堂大惊失色。 难怪珑玉不爱财，原来是被越溪琅妨害了！ 七杀危言耸听，“若不退婚，少宗主将穷神附体，穷困潦倒！” 金满堂：“你，你家这相术准不准？” 七杀：“家祖算到我会于今年拜入清源宗，您说准不准？” “这可如何是好！” 金满堂坐不住了，起身转圈。 七杀像个神棍，老神在在地道：“退婚保平安。” 金满堂挣扎良久，艰难地道：“不成，这不成！琅儿若无过错，这婚就不能退！做人，得守信！” 他争取活得久些，好接济儿子。 001：“这，叫人怎么说好呢？本系统还有点佩服了！” 七杀也不能不佩服。 妨害儿子财运，这明显击中了金满堂的七寸，他竟然还能克制住，想要履行旧日约定。 转头看向金珑玉：“你怎么想的？” 金珑玉：“七杀师妹，我听你的话。但，不能违背道义。” 很好，当爹的说要守信，当儿子的说不能违背道义。 更显得她像个反派了呢。 七杀深呼吸。 金珑玉担心地道，“你别生气呀！” 若真生气，也不能不教他剑法。 金满堂沉吟道，“珑玉，你说听七杀的话，这什么意思？”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罢？ 金珑玉：“意思不是很明白么？” 金满堂双目圆瞪，“你们，你们情愫暗生？！” ——说起来，这是极好的亲事！ 奈何珑玉早早定亲！ 金珑玉认真想了想，大大方方地道：“或许有一些。” 七杀不想听这父子俩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在识海里摇晃001，“我真傻，真的！” 001心疼地道，“不许这样说你自己，就算是实话也不许说！” 七杀：“我找这两个姓金的干什么呢？我应该去找越溪琅，从她那儿着手！” 001：“对对对！” 七杀放开它，对金满堂道，“师尊早些歇息，弟子告退。” 快步走出门外。 金珑玉赶紧跟上。 金满堂满心遗憾，“唉，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定时！” 第1727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16) 清源宗灵气最丰沛的是主峰招摇峰，为历代宗主所居。 但长老们的山头也不差，其灵气足够弟子们修炼。 流霞长老的天阔峰还有一眼暖玉灵泉，适宜蕴养筋骨，贺星临先前很喜欢，因为这灵泉有助于他修炼白浪尊者留下的九天十地诀。 白浪尊者，便是在秘境留下传承，为他所得的那位上古大能。 不过，现在他不喜欢了。 不但不喜欢暖玉灵泉，连整个天阔峰都不喜欢。 他觉得七杀修炼速度比他快，皆因招摇峰灵气更多之故。 想到自己曾有机会拜入宗主门下，却因越溪琅选择了流霞长老，致使如今落后七杀一步，他就很懊恼。 越溪琅天真娇美的面容，眼下看来尽显俗气。 她在清源宗的地位，也没他预料的那么高，虽是少宗主的未婚妻，却无实权，对他没有任何帮助。 清源宗重视他，是因为他乃五灵根，与越溪琅没有关系。 凭他的天份，到哪个宗派都会被重视。 偏生越溪琅还不知自己已被嫌弃，有事没事总往他这儿跑。 他很烦。 “星临师弟，陪我去捉圆耳白狐好不好？” 这一日，越溪琅又来了。 圆耳白狐这种小灵兽无甚大用，法力低微，也无特长，唯一的优点是雪白软糯，为女修所爱。 贺星临拒绝，“越师姐，你自去罢，我要练功。” 越溪琅拉着他撒娇，“练功多枯燥呀，走嘛走嘛！师尊也说过的，要劳逸结合，张驰有度！” 贺星临很冷淡，“我不累，也不觉得枯燥。”m 说着挣脱越溪琅的手。 越溪琅呆了呆，哽咽道，“星临师弟，你变了！” 贺星临：“我没变。” 越溪琅伤感地道：“你变了！自从拜师典礼过后，你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拜师典礼？ 她还敢提让他颜面尽失的拜师典礼？！ 贺星临握了握拳，尽量平静地道，“七杀师姐只是一名女子，年纪也比我小，却走在我前头，我不能懈怠！” 越溪琅妒火中烧，叫道：“我就知道是因为她！” 她用了十多年，都没能捂热金珑玉那颗木头心，七杀才来了几日，金珑玉就对她青眼有加！ 还有贺星临，以前眼里心里全是她，这会儿句句不离七杀！ 贺星临加重语气，“越师姐！天阔峰灵气本就不如招摇峰，我若不勤奋，便赶不上七杀师姐！师尊和你脸上也无光！” 越溪琅：“......你，你只是不想输给她，没有别的想法？” 贺星临叹道，“能有什么想法？师尊对我寄予厚望，你也盼着我有出息，我怎敢辜负你们？” 原来是这样！ 星临师弟心里还是有她的，沉迷于修炼，是不想让她失望！ 越溪琅很感动，“星临师弟，你已经很好了！真的，你比七杀强一千倍一万倍！” 贺星临：“可她修炼比我快，这是事实！” 越溪琅挖空心思安慰他，“那是因为，因为天阔峰灵气不如招摇峰，不是你的错！” 话一出口，就觉得的确如此。 倘若星临师弟在招摇峰修炼，先到清源诀第十二层的就会是他，七杀望尘莫及！ 贺星临苦笑，“这与对错无关，无论是何处境，都应当发愤图强！” 越溪琅沉默。 不公平，这根本不公平！ 同为五灵根弟子，凭什么七杀就能在主峰修炼，而星临师弟只能将就天阔峰？ 贺星临体贴地道：“越师姐，走罢，我陪你去捉圆耳白狐，但只此一次，往后我不能分心。” 越溪琅咬唇摇头，“不了，你好生修炼，我不耽搁你。” 转身就去找了金满堂。 001像看狗血脑残剧，“哈哈，这两人真是佳偶天成，一个男绿茶，一个没头脑！本系统祝他们天长地久！” 七杀：“想多了，男绿茶看不上没头脑。” 显赫的家世、普通的成长环境，让贺星临形成了复杂的性格，敏感易怒，偏激固执，自卑又自傲。 越溪琅害他出那么大的丑，他不会原谅。 别说他不怎么爱越溪琅，就是很爱很爱，这也是一根刺。 001：“那他还做出深情款款的样子？” 七杀：“因为越溪琅是小鱼的未婚妻。” 有种男人，就喜欢抢别人的伴侣，以此证明自己的魅力。 贺星临发现自己长相不如金珑玉，想必更起了好胜心。 001怪笑，“曹操之疾？” 七杀：“......小智障，想象力太丰富，只会害了你！” 虽然她不是曹操的粉丝，但拿贺星临跟曹操相比，属于登月碰瓷。 “七杀师妹，你不专心！” 金珑玉控诉道。 七杀不承认：“哪里不专心啦？我不是已经教了你一上午，让你先自己练么？” 小鱼是个剑痴，于此道颇有天赋，她很欣赏。 就有个小问题，过于黏人。 但这种黏人不是因为情窦初开，倒像是怕她跑了。 金珑玉举证，“你目光发直，神游天外，根本没看我！” 七杀狡辩，“就算不看你，我也听得出你的剑气！” 金珑玉半信半疑，“真的？” 七杀：“真，比真金还真！” 第1728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17) 一转眼，七杀已经拜入清源宗三个多月。 在她的指点下，金珑玉剑法有所突破，晋升了一个小境界。 他本就天资聪颖，基础扎实，所缺者只是名师点拨。 其它方面，七杀不敢吹嘘自己有多厉害，但剑之一道，她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就是名师。 但凡谦虚一句，都是对大师兄和天雷子师尊的不尊重。 也是对她当年苦修的不尊重。 贺星临也搬到了招摇峰。 越溪琅向金满堂进言，五灵根弟子应得到最好的资源，让贺星临在天阔峰修炼，等同于蹉跎岁月。 金满堂欣然同意。 他本就有意让贺星临筑基之后搬进招摇峰，之所以是筑基后，是因为筑基之前并不需要那么多灵气。 天阔峰足以供应。 但既然有人提出，那让贺星临早日搬来也没什么。 七杀没有阻止。 如果她实力一般，将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才是正确的选择，但她对自己有信心，又有青江帝这个强横的外援，还怕什么呢？ 让贺星临成长起来，在他自以为厉害的领域压制他、打击他、蹂躏他，想想就有意思。 她对小弱鸡向来没什么兴趣，捏死毫无成就感。 何况，大青牛的心愿是让金珑玉光明正大打败贺星临。 所以总得让贺星临活到能挑战少宗主的那一日。 她没把贺星临当回事儿，金珑玉却替她有了危机感，也不怎么黏人了，让她先顾自己修炼。 还郑重地跟她说，“无论你愿不愿意，大家都会将你和他进行比较。此前你略胜一筹，若被他超越，定会遭人非议。” 七杀打包票，“放心罢，他拍马也赶不上我。” 这小鱼儿，说他不懂世情吧，他还懂一些。 001：“宿主大人，你是被小鱼儿传染了吗？怎么尽说大实话！” 金珑玉：“......不可狂妄！” 七杀：“我这是自信！” 金珑玉肃声告诫，“自信很好，过了头就成自负，容易翻船。” 他对贺星临本来无感，既不喜，也不怒。 但贺星临搬入招摇峰一事，叫他觉得此人颇有城府。 他了解越溪琅，若无人暗示，她哪想得起这一出？ 暗示她的人，不用说定是贺星临。 这让他有点看不上。 若有想法，自己说不行么，只要合理，父亲没有理由不答应！ 为何利用傻乎乎的越溪琅？qqxδnew 这种鬼祟行径，为人所不耻。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小人，可小人不好相与，多少英雄豪杰就是栽在小人手中。 他不愿七杀也是其中一员。 七杀：“呵呵，我这是远洋巨轮，翻不了！” 对付个贺星临还可能翻船？ 小鱼儿啊，你对本道君的实力一无所知！ 001：“亲，友情提醒一下，杰克和肉丝也是这么想的。” 七杀：“......乌鸦嘴，缄言！” 对于贺星临，她是战略上蔑视，战术上重视，一直用神识盯着呢。 绝不犯低级错误！ 大青牛也对金珑玉道，“小玉，别说啦，七杀不喜欢唠叨的男子。” 金珑玉不可置信，“我，唠叨？！” 这辈子都没想过，他和这两个字能扯到一起！ 大青牛：“你不跟别人唠叨，就跟七杀唠叨。” 或许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很朦胧，很美好。 老牛是没这福分了，遇不到矫健漂亮的小美牛。 小玉可得好好把握。 金珑玉：“......好，我再也不说话了！” 七杀嫌他杞人忧天，财爷嫌他唠叨，哼！ 赌气跑去练剑，谁也不理。 七杀趁机出谷去找越溪琅。 她早想去了，可金珑玉先是缠着她学剑，后是盯着她修炼，她想出去都没空闲。 到底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便拖到了现在。 “你去哪儿？” 仙鹤还没飞上天，金珑玉御剑追来。 001：“......小鱼啊，你还记得你在置气吗？” 七杀：“他是鱼，记忆只有七秒！” 对金珑玉笑道，“我想去看看贺星临。” 金珑玉皱眉，“看他做什么？” 七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金珑玉：“我陪你去。” 七杀：“......不太方便。” 她说去找贺星临，是因为越溪琅在贺星临那儿。 金珑玉跟着，她还怎么撺掇越溪琅退婚？ 越欣赏金珑玉，越是不能容忍他的名字跟越溪琅连在一起。 “不方便？” 金珑玉沉默片刻，脸色微变，“你说越溪琅喜欢贺星临，难道你也，你也......” 他说不下去。 无法相信七杀眼睛这么瞎。 七杀听得懂他的意思，无语扶额，“也什么也！走走走，一起去！” 金珑玉：“走！” 大青牛跟他们摇尾告别，“小玉啊，带七杀去山下集市逛一逛，不用急着回来！” 第1729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18) 金满堂待贺星临不薄，将琼瑰殿右下方的清露庄分配给他。 这是一处姹紫嫣红的庄园，种植了多种仙草异花，日夜吸取着地底灵气，也连绵不断地散发着经过转化的木灵精华。 十分适合木灵根修炼。 金满堂替贺星临选择此处，是因为他木灵根稍弱，有意让他补齐。 这样的宗主，谁都说不出半句不好。 人家吝啬归吝啬，可从没亏待过门徒。 然而贺星临心怀不满。 他真正想去的是不识月。 七杀能去，他为何不能？ 若觉得人多，大可将金珑玉挪出！ 金珑玉并非五灵根，却占据着整个清源宗最好的地方，凭什么？ 这是背公循私！ 金满堂嘴上说得好听，暗地里还不是以自家为重，宗派为轻！ 等他继承天下宗，定要让金满堂为今日的有眼无珠付出代价！ “星临师弟，我熬了灵米桃花粥，快来尝一尝！” 越溪琅欢快地道。 贺星临在芍药丛中修炼，她不敢擅入，只能在外面喊人。 “来了！” 贺星临拂开身上的花瓣，起身出去。 他不重口腹之欲，但灵米桃花粥与其说是食物，不如说是灵药。 越溪琅愿意为他煮，他也愿意喝。 两人走向园中沁芳亭，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娇俏妩媚，如同一对神仙眷侣。 坐下后，越溪琅忙着给贺星临盛粥，“星临师弟，给！” 贺星临叹道，“越师姐，你待我真好！” 只要想到这是金珑玉的未婚妻，就觉得她的愚钝也不是不能忍受。 此情此景，若能被金珑玉看到就好了。 少宗主又怎样？越溪琅喜欢的还是他！ 要不怎么说天遂人愿呢，贺星临刚这么想，忽然察觉到清露庄禁制被触动。 “来者何人？” 沁芳亭上挂的玉铃铛里传出七杀的声音，“贺师弟，我和少宗主冒昧来访，你有空么？若不得闲，我们便先回去。” 越溪琅有点紧张，对着贺星临不断摇头。 以前贺星临住在天阔峰，离她的明月台很近，常在一起情有可原，能找到很多借口。 现在可怎么解释？ 贺星临只作不知，笑道：“贵客临门，星临不胜荣幸！七杀师姐，少宗主，请！” 说完才问越溪琅，“越师姐，何故惊慌？” 越溪琅绞着手指，“我，我想避一避！” 若被金珑玉看到她与星临师弟亲近，终归不妥。 贺星临表情有点受伤，“越师姐，你就这么不想让人知道我们同门情深么？” 她若避开，他还怎么看金珑玉恼怒的表情？ 越溪琅一咬牙，对，就这么跟金珑玉说。 她来看望星临师弟，帮他煮粥，是因为同门情深！ 师尊也交待过，让她平日里多照顾星临师弟。 谁若想歪，就是他自己龌蹉！ 没一会儿，七杀和金珑玉联袂而至，贺星临笑着迎出沁芳亭。 “七杀师姐，少宗主，真是稀客啊！” “贺师弟搬来多日，此时才有空上门拜访，失礼失礼！” 七杀也会客套。 越溪琅跟在贺星临身后，随时准备着战斗。 但她白准备了。 因为金珑玉压根没问她为何在此，七杀也没问，仿佛并不在意。 寒暄几句，贺星临请两人到亭子里落座。 特意指着灵米桃花粥道，“这是越师姐亲手为我熬制的，两位要不要尝尝？” 金珑玉：“不。” 七杀：“好。” 金珑玉瞪视七杀，你就缺这口粥？ 不识月里什么没有？ 想喝你早说啊，我亲自去熬！ 七杀笑道：“越师姐的手艺，怎能不捧场？” 她向来认为，吃鸡蛋不必认识下蛋的母鸡。 同理，品尝美食也不需要在乎谁是厨师。 越溪琅心说谁要你捧场？ 但贺星临已经给七杀盛了一碗，还道，“自来清源宗，多得越师姐照料，令我找到家的感觉。” 越溪琅听得一颗心又甜又软。 星临师弟身世悲苦，颠沛流离，她想给他一个家。 谁知贺星临又道，“越师姐温柔体贴，少宗主有福了。” 越溪琅猛然抬头，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贺星临能有什么意思？ 想激得她当着金珑玉对自己表露爱意而已。 他先前说那些，金珑玉眉眼不动，淡然得很，他只得加重剂量。 越溪琅果然上勾，“星临师弟，不得胡说！” 贺星临看她一眼，眼中似有千般柔情，万种凄凉，“星临祝越师姐和少宗主永结鸾俦，共盟鸳蝶。” 001：“......看不出来啊，这小子还是个戏精！” 七杀：“那是你笨，我早看出来了！” 越溪琅心痛如绞，星临师弟这是求之不得，打算放弃么？ 不，她不允许！ 她喜欢星临师弟，星临师弟也喜欢她，两心相许，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星临师弟，我不能欺骗自己的内心，我心悦于你！” 贺星临刚要高兴，并且装出惶恐的模样，忽见她转头对金珑玉大喊，“我要退婚！” 顿时僵住。 金珑玉平静地道：“好。” 这桩婚约于他可有可无，越溪琅若不主动提出退亲，他定会守信。 她提出来了，那他也成全。 没什么好说。 001：“我x！” 七杀：...... 天，她完全惊呆了好吗！ 贺星临惺惺作态说那几句话，她以为是为了撇清他和越溪琅的暧昧关系，装作清白无辜。 所以她和001都说他是演戏。 怎么就发展到退婚呢？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还以为说服越溪琅是场硬仗，谁知她自我攻略了！ 不，不是自我攻略，是被贺星临攻略！ 001大为感慨，“宿主大人，咱们为了让小鱼儿和越溪琅退婚，上蹿下跳像个小丑，没想到这么简单啊！” 七杀：“......你才是小丑，我不是！” 贺星临回过神来，沉声道，“师姐慎言，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他只是想戏弄金珑玉，令其心内郁结、嫉妒失态，并没有真的打算破坏这姻缘。 至少不是在这个时候破坏！ ——金满堂对他本就不公，得知儿子因他退婚，肯定更不待见他！ 越溪琅这个蠢货，指望她来场大雨，她直接冲断了河堤！ 七杀正色道，“贺师弟，少宗主和越师姐之间的事，我们外人不便插手，宗主自有决断。告辞！” 果断拉起金珑玉，数息飞出清露庄。 想让越溪琅反悔，没门！ 窗户也没有！ “等等！” 贺星临在后面狂追，却哪里追得上。 第1730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19) “你说什么？！” 金满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都不嫌弃越溪琅妨害珑玉财运，她还先嫌上了！ 有没有天理？ 七杀重复一遍，“越师姐亲口承认心悦贺师弟，要与少宗主退婚。” 金满堂求证似的看向儿子。 金珑玉默默点头。 “......她看上贺星临哪一点？” 金满堂为儿子抱屈。 论人品相貌、修为性情，珑玉都甩贺星临八条街！ 呃，性情方面可能存在争议。 但是，珑玉乃清源宗的少宗主，有一个宗派等着继承，祖上还留下五条灵脉！同代人中，谁有他阔绰？ 这还不能弥补性情上的小小瑕疵么？ 金满堂无法理解越溪琅是怎么想的。 金珑玉也不理解，猜测道：“我不是五灵根，贺星临是。” 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不如贺星临的唯有这一条。 001：“呵呵，鱼兄弟，你对自己真是太不了解了！” 不解风情，情商极低，纵有身份地位和财富，越溪琅那个恋爱脑也不会喜欢。 她喜欢的是会温柔小意哄着她，甜言蜜语宠着她的人。 至于这温柔小意、甜言蜜语是真是假，有多少份量，她压根分辨不出，也想不到去分辨。 说句客观的话，她不喜欢金珑玉情有可原，小鱼还没开窍呢。 但她喜欢贺星临就是瞎。 金满堂不屑道，“五灵根又算得了什么？泯然众人的五灵根也不是没有！四灵根大能多得是！她就笃定贺星临真能行？” 说完忽然意识到爱徒也是五灵根，连忙解释，“七杀，为师不是贬低你，是贬低贺星临！你跟他不一样，他给你提鞋都不配！” 001大为赞同，“老金说得对，贺星临就是个渣渣！” 七杀：“师尊，事已至此，再去追究缘由也无用，反而让少宗主伤感。您看这亲退是不退？” 金珑玉：......请问我伤什么感？ 金满堂断然道：“退，怎么不退！” 他险些忘了，此事最难堪、最无辜的是珑玉。 没有过错的情况下被人退婚，说出去很好听么？ 人们表面上同情他，私底下不定怎么嘲笑呢。 定然觉得他无能平庸、乏善可陈，未婚妻才会琵琶别抱。 可恶，珑玉明明这么出色！ 不行，他不能让珑玉承受这种侮辱！ 他要让大家知道，他的儿子金珑玉乃人中龙凤！ 越溪琅错把璞玉当顽石，有她后悔的那一日！ 略一思索，道：“珑玉，退亲之事，我自会与流霞长老商议。眼下有一宗务，须得你代劳。” 金珑玉：“......找别人不行么？” 他长这么大，就没处置过宗务，没信心做好。 金满堂摇头，“不行。不过，我让七杀陪同你去。” 金珑玉看一眼七杀，无奈地道，“好罢。” 七杀：“师尊，是何宗务？” 说了半天，就没说什么事儿，这父子俩尽在这儿无效沟通。 金满堂：“江海宗新丰长老掌珠之喜，举办满月宴，你二人替我前去道贺。” 这种事情，通常来说用不着宗主少宗主出面，派个长老去足矣。 但他想让儿子露一露锋芒，便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是最近的公开露面的机会。 又道，“不必急着回来，多在外面逛一逛。” 退亲的消息一传出，宗门内肯定议论纷纷，他不想让儿子再一次遭受伤害。 金珑玉：“爹，你和财爷真是心有灵犀。” 财爷也交待他不要急着回去。 一个两个的，到底是有多想让他在外游荡？ 金满堂：“是么？英雄所见略同，哈哈！” 回去收拾好行装，七杀和金珑玉便带上贺礼，飞往江海宗。 她也觉得让金珑玉暂时离开清源宗是件好事儿，万一越溪琅在贺星临的教唆下反悔，也找不到正主。 金满堂那儿她不担心，人家自尊心强着呢。 两宗相距一千多里，不算很远。 七杀现在是炼气期，不能御剑，金珑玉本想载她，但金满堂觉得御剑寒酸，体现不出少宗主的排场，特意借出自己的座驾，龙首金玉灵宝舟。 此舟高壮雄伟，贴金镶玉，熔铸了无数法宝灵器，贵不可言。 共有三层，通体闪烁着金光。 远远望去，真如一条巨龙在云间穿梭。 别说只是去江海宗，就是去拜访凌霄宗、天下宗、常德门这些一流宗派，都不会丢面儿。 飞离清源宗地界，金珑玉道：“我收起来了。” 七杀：“赶紧收！” 金珑玉祭出本命剑霜月，两人跃了上去，相视苦笑。 宗主大人这暴发户审美，真不是一般人能欣赏的。 至少他儿子和徒弟不能。 001百思不得其解，“本系统也真是奇了怪了，金满堂那一代，金家应该已经很豪富了，怎么养出这种品味？” 好东西一股脑堆积到一块儿，就能好上加好吗？ 事实证明，不但不能，还适得其反。 七杀：“或许是个人天性。” 就像乾小四。 跟她的九鸾血河车比起来，这龙首金玉灵宝舟丑爆了。 幸好金珑玉审美正常，否则她很难忍。 霜月飞得很快，没多久就看到了江海宗的山头。 第1731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20) 高阶修士很难留下子嗣。 这仿佛是天地间的铁律，生命等级越低，繁衍后嗣越容易，生命等级越高就越难。 好比大海中的翻车鱼，没有任何攻击方式，被咬都不懂得反抗，也不会跑，能存活至今，主要是因为能生。 而高阶修士想要个孩儿，光自己努力不行，还得看天意。 因此新丰长老很高兴，抱着女儿爱不释手，热情招待众宾客。 “吃好喝好，哈哈！招待不周，大家多多海涵，哈哈！” 三山五岳的好友旧识，他全都送了请柬。 若有一个不知道他后续有人，那都是他的过错。 蓝翠长老跟秦山岭耳语，“宗主，新丰是不是乐癫了，有必要每句话都加个哈哈么？” 秦山岭拍拍他的肩，笑道：“等你有孩子就知道了。” 蓝翠长老：“......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没有孩子。 是不喜欢么？不，是上天不给他这份喜悦。 两人正说着，忽听外面通传，“清源宗少宗主到！” 秦山岭吃惊地扭头看去。. 金满堂那老儿，舍得让自家小凤凰出门？ 在座众人也很诧异。 虽然前几个月的清源宗拜师典礼，金珑玉出现了，但新丰长老的朋友圈，与金满堂的朋友圈显然不在一个层次。 新丰长老请来的宾客们，亲眼见过金珑玉的也不多，只听说这少宗主很神秘，鲜少在人前露面。 有人怀疑他有某种不足。 此时听说他来了，全都伸长了脖子，想先睹为快。 须臾，金珑玉和七杀在执事弟子的带领下走入大厅。 众人看得眼睛发直，这，这就是清源宗少宗主？ 好风姿，好少年！ 这哪里是身有不足？ 分明是姿容绝世，不可轻易现于人前！ 他身后那女子也是美人，但在他容光照耀之下，竟然显得平凡。 001仿佛听到大家的心声，“哼，宿主大人，你这雕工不太行，若是十成十雕琢出你本来的容颜，现在也不会被小鱼儿艳压！” 七杀：“缄言。” 艳压就艳压，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还是那句话，本人行走各界，从来不是靠外貌。 两人先拜见宗主秦山岭，再拜见主人翁新丰长老。 “清源宗贺长老喜得贵女，福乐常伴！” 说完七杀教的祝词，金珑玉送上礼盒。 里面是九颗深海明珠，蕴含水系灵气，用来做首饰或者修炼都是极好的。 “金宗主真是太客气了，哈哈，多谢少宗主亲自前来！某柴门有庆，不胜荣幸！入座，快快入座！” 新丰长老感觉极有面子，安排两人坐到少宗主那一桌。 是的，秦山岭也有儿子，名叫秦庭宇。 年纪与金珑玉相仿，修为却差了一大截，至今还在筑基期。 为人风流多情，惜香怜玉，宁愿陪师姐师妹们看星星看月亮，也不愿意好好修炼。 如此，也就不怪秦山岭日常妒忌金满堂。 “珑玉兄，数年未见，风采更胜从前啊！” 秦庭宇两眼放光，殷勤地笑着迎上来。 一见金珑玉，他就满心的欢喜。 他见过那么多的美人，却没一个及得上金珑玉。 是，他知道金珑玉是男儿，但美又不是专指女子，那太狭隘。 男儿美起来，就没女儿家什么事了。 上次拜师礼，他不知道金珑玉会现身，如果知道，腿断了都得爬去，后悔了许久。 “庭宇兄！” 金珑玉拱手为礼，并给七杀引见。 不等七杀说话，秦庭宇露出一个自以为完美的笑容，用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想必这位就是金宗主的高足七杀师妹？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五灵根弟子，还长得这般美貌，真是天之宠儿。 他都快一见钟情了呢。 金珑玉心下不悦，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秦庭宇还是这般轻浮，不能让他冒犯七杀。 说来也怪，秦宗主严肃周正的一个人，却有秦庭宇这种儿子。 难道是像母亲？ ......罪过罪过，怎能腹诽秦夫人！ 秦庭宇被挡住也不恼，他对美人总是有无穷无尽的耐心。 金珑玉比七杀还美，这波占便宜的是他。 “珑玉兄，你我难得相聚，今日不醉不归！” 说着要去拍金珑玉的肩膀。 金珑玉一步闪开，带着七杀落座。 这一桌都是少年子弟，除了秦庭宇，其他人挺正常，虽被金珑玉容颜所惊，也没有失态，纷纷上前结交，言谈之间极有分寸。 与他们相处，金珑玉不觉得太难熬。 唯一烦的是秦庭宇，总围绕在他和七杀身旁，一会儿劝酒一会儿布菜，跟个蜜蜂似的嗡嗡嗡。 001：“宿主大人，你看秦山岭。” 七杀不着痕迹地看一眼，只见秦山岭大口喝着酒，眼里快要冒火。 001：“他肯定在想，老金生子如仲谋，老子生子如阿斗，哈哈！” 七杀：“阿斗怎么了？也很好！” 而且这里没有三国，小智障脑补过头了。 秦山岭的心情，她倒能理解一二，不就是学渣家长的心态吗？ 平时还不觉得，当学渣与学霸同处一室，坐在一块儿，对比就很强烈，学渣家长接受无能。 就在金珑玉被秦庭宇烦得要告辞的时候，一名江海宗弟子仓皇而入，“禀宗主，天下宗来人了！” 秦山岭一惊，随即道：“快请！” 第1732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21) 天下宗是修真界的庞然大物，自诩高人一等，与江海宗并无往来。 此番来人，不知所为何事，更不知是凶是吉。 秦山岭和众长老心中忐忑，年轻门徒却没想那么多，还有点兴奋。 自家长老的喜事儿，清源宗少宗主亲来道贺，天下宗也来了人，莫非本宗要旺？ 新丰长老：......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天下宗一行十多人，全部身着明黄色的宗派服饰，耀眼夺目，金光灿灿，进门时气势汹汹，暗含怒意。 001：“哟，这是真把自己当成修真界的皇帝了呀！” 七杀：“不然怎会叫天下宗？” 天下宗，天下之主。 看来宗派创始人很有雄心壮志。 秦山岭心往下沉，来者不善啊！ 新丰长老将女儿交给奶娘，让她抱去内室，上前笑道，“贵客盈门，有失远迎......” 一名天下宗弟子打断他的话，倨傲地道，“这是我宗钟离师兄。” 他所指的钟离师兄是位个子很高的青年，轮廓硬朗，仪表堂堂，被众人拱卫在中间，神情很是淡漠。 钟离？ 新丰长老试探道，“不知与钟离宗主......” “正是钟离宗主的亲孙儿，大名钟离湫！” 那弟子更倨傲了。 001：“嘁，骄傲个什么呀，那么想当人孙子，不如来叫本系统爷爷！” 七杀：“缄言！” 001兴致勃勃，“也就是说，这小子是贺星临的堂兄弟？呵呵，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呢。” 七杀亲自给它嘴巴贴上封条。 那边，新丰长老压下心中的惊诧，客气地询问他们上门有什么事。 总不会是来贺他的罢？ 那弟子冷笑一声，道：“我等来找秦少宗主。” 秦庭宇摸头不着脑，起身笑道，“找我？” 一般来找他的都是小姑娘，男的来找他，尚属首次。 “对，就是找你，秦少宗主，你的事发了，还不把人交出来！” 又一个肥壮的天下宗弟子怒气冲冲地道。 秦庭宇茫然，“什么事，交什么人？” 他近期没干什么坏事儿！ 不，不是近期，他是从来没有干过坏事儿！ “还敢狡辩？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钟离师兄，这小子就是这么可恶！” 肥壮弟子跟钟离湫告状。 钟离湫皱了皱眉，没说话。 秦庭宇叫屈，“你在说什么啊？我们认得么，我哪里可恶了？” 肥壮弟子更怒，“你敢说不认得我？” 秦庭宇上下打量他，“兄台，您哪位？” 他为什么要认得一个长相平平，身材如猪的臭男人？ 肥壮弟子气得要冒烟，“半个月前，棠梨镇，踏歌楼！” 秦庭宇回想了一下，面露恍然，“是你啊！” 肥壮弟子激动地道：“没错，就是我！” 转头道，“钟离师兄，您看他承认了！” 秦庭宇无语，“我承认什么啊！倒是你小子，怎么还敢到我面前放肆......” 秦山岭怒吼，“究竟怎么回事？说清楚！” 这个孽子，又在外面闯了什么祸！ 秦庭宇笑道，“爹，您别生气，儿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秦山岭额冒青筋，“说！” 秦庭宇：“是！” 原来，半个月前，他和几个朋友去踏歌楼喝酒。 楼里卖唱的婵娟姑娘被人调戏，想要跳楼，他英雄救美，打跑了坏人，把婵娟救回江海宗。 因她资质普通，只能当外门弟子，眼下在百药圃做事。 调戏婵娟的，便是天下宗这名肥壮弟子，名叫王牧。 秦山岭脸色稍缓，“钟离公子，若是如此，犬子并无过错。” 钟离湫略一拱手，淡淡道：“秦宗主，一面之词不足信，不妨听听王牧所言。” 王牧说的是另一个版本。 他下山为钟离湫采买侍女，见婵娟清灵俊秀，温柔体贴，就给了卖身银子，要带她回天下宗。 婵娟自己也是极愿意的。 谁知秦庭宇半路杀出，不顾婵娟的挣扎，硬是把她给劫走了。 秦庭宇大怒，“你胡说！”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秦庭宇看上谁，还用得着劫？ 王牧阴冷一笑，“钟离师兄在此，人你交是不交？” 没错，他就是胡说。 但江海宗小门小户，敢跟天下宗叫板？ 借他几百个胆子也不敢！ 编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显得太过欺负人，已经是给江海宗最大的脸面。 这一点，不仅是他，秦山岭和长老们也心知肚明。 秦山岭闭了闭眼，僵硬地道，“本座教子无方......” 秦庭宇叫道，“爹，事情不是那样的，我说的才是真话！那个死肥猪调戏民女，欺辱良善！” 他名声有损是小事，反正他名声本就不怎么样。 可爹爹若是信了死肥猪，定会让婵娟跟他们走，那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么？ 秦山岭喝道，“你给我闭嘴！” 某些时候，真相很重要。 但某些时候，真相一文不值！ 却听金珑玉道，“秦宗主，弟子以为，此事不必急于下定论。请婵娟姑娘过来一问，谁在说谎不就清楚了么？” 他一说话，所有人下意识看过去。 然后，天下宗众人被震了一震，怎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钟离湫看他半晌，问道：“这位是？” 新丰长老忙道，“清源宗金少宗主。” 钟离湫目光变幻，轻扯嘴角，“金少宗主，幸会！” 金珑玉：“钟离公子，幸会！” 钟离湫微笑道，“便依金少宗主，请那婵娟姑娘一问。” 第1733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22) 等待婵娟过来的间隙，金珑玉小声对七杀道，“你是否觉得我多管闲事？” 七杀：“不，这很好。” 金珑玉：“秦庭宇虽轻浮，却不撒谎。” 七杀：“嗯，不用解释。” 金珑玉没有朋友，非要说一个的话，那只能是秦庭宇。 两人幼时相识，长大后渐渐生疏，但儿时情谊犹在。 那一世清源宗覆灭后，大青牛独自留在招摇峰，秦庭宇常去看它，给它带去各种吃食。 每次他都嚎啕大哭，还絮絮叨叨说很多话，大青牛记不住，可它知道，秦庭宇怀念清源宗，怀念金家父子。 而现在，最怕麻烦的金珑玉也站出来帮秦庭宇。 001撕下嘴上的封条，叫道：“感动啊，这种纯洁的、伟大的友谊，深深地感动了本系统！” 七杀又贴回去。 秦庭宇也很感动，蹿过来要拉金珑玉的手，“珑玉兄，谢谢你！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珑玉兄！” 金珑玉打掉他爪子，同时后悔帮他。 没个正形，帮他干什么呀，就该让他受顿教训。 七杀叹口气，“庭宇兄，你有没有想过，这事儿如何收场？” 秦庭宇微怔，“什么意思？” 七杀：“婵娟姑娘来作证，说出真相，证明你是她的恩人，并非恶徒。然后呢？”看书喇 秦庭宇：“然后我的冤屈就洗清了！” 七杀无语，心说你是真没少宗主的格局。 001又撕封条，“嘿嘿，咱家小鱼儿也没有少宗主的格局，五十步笑一百步，不太好。” 七杀看看金珑玉，同样是清澈而愚蠢的目光。 ......不得不承认，这次小智障说对了。 “庭宇兄，万一他们还是执意要带走婵娟姑娘呢？” 秦庭宇：“......不会这么不要脸罢？” 七杀反问，“天下宗很要脸？” 秦庭宇说不出话。 天下宗要脸，可他们常常让别人没脸！ 若是证明了坏的是王牧，江海宗还让他们带走婵娟，传出去必成笑柄。 可若不让他们带走，江海宗扛得住天下宗么？ 秦庭宇知道扛不住，脸色不由发白。 金珑玉没想这么深，但也看出不对，疑惑道：“七杀师妹，我做错了么？” 七杀一笑，“你没做错。” 信任朋友、帮助弱小、对抗强权，不能说是错。 拍拍秦庭宇的肩，“别怕。跟你说这些，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秦庭宇很无助，“那，那怎么办？” 若因此事给江海宗惹来灾祸，他就是江海宗的罪人！ 可任由婵娟被欺负，他也愧对良心！ 他修道这么多年，修的不是阿谀奉承、畏惧强权！ 001嗤笑，“真是个圣父啊！” 七杀：“但我如果是婵娟，会很庆幸能遇上这么个圣父。” 001：“......那倒也是哦！” 七杀：“庭宇兄勿忧，一会儿我和钟离湫好好聊一聊。” 秦庭宇：“......聊什么？” 七杀微笑，“聊聊人生，谈谈理想。” 秦庭宇狐疑，“他能听你的？” 七杀：“我会以德服人。” 001：“哼，小土包子，我家宿主大人的武德，就没人敢不服！” 说话间，婵娟拘谨地跟着传话的弟子走进厅中。 她身着蓝衣，眉眼清秀，虽不算十分美貌，倒也温婉可人。 见厅里有这么多宾客，行完礼就老老实实站着，不敢乱看。 秦山岭温声道，“婵娟，你与我儿庭宇如何相识，细细说来。” 他本不想对质，可金珑玉提出来了，他若不应，倒显得完全屈服于天下宗，没有半分骨气。 何况，他也不信天下宗会为了名女子就灭了江海宗，最多交恶。 那他没办法，只能去抱凌霄宗的大腿。 天下宗横行霸道，所忌者唯有凌霄宗。 “是！” 婵娟战战兢兢地开了口。 秦庭宇苦中作乐地想着，无论如何，至少能让大家知道我是好人。 谁知越听越不对。 婵娟描述的经过，和王牧所说一模一样！ 全厅哗然。 此前，所有人信的都是秦庭宇，可婵娟亲口说强抢民女的是他。 金珑玉瞠目结舌，眼睛瞪得溜圆。 七杀：...... 失敬了，原来这还是位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光想着她说真话怎么收场，就没想过她有可能说假话。 忆起方才还说如果自己是婵娟，会庆幸遇上秦庭宇，现在脸真疼。 被婵娟打的。 001喃喃道，“这女的咋这么坏？小鱼儿，可怜的小鱼儿，初出江湖就见识了人心的险恶！还有小秦，一片好心喂了狗！不，喂狗狗还叫两声，这女的反咬一口，好毒啊！” 秦庭宇差点气炸，“你！婵娟，你怎能信口开河忘恩负义？当时你都要跳楼了，是我救你回来的！” 如果不是她哭得太大声，太可怜，他都不会注意到。 婵娟的表情惊恐而委屈，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是跳楼，是，是和王公子闹，闹着玩儿！” 王牧得意道，“听见没？秦少宗主，我们闹着玩，是你煞风景！” 秦庭宇不理他，狠狠瞪着婵娟，似要看穿她的心肝脾肺肾。 婵娟悄悄缩到王牧身后。 像是惧怕秦庭宇会过去打她。 见她这副模样，秦庭宇更怒。 怒到极点，却觉意兴阑珊，忽而一笑，“婵娟姑娘，秦某祝你前程似锦。” 婵娟揉着手帕，扭扭捏捏地道：“少宗主，知错能改......” 秦庭宇笑着打断她的话，“我改你大爷，滚。” 第1734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23) 婵娟颠倒黑白，出乎秦山岭的预料，但江海宗因此而危机解除，不必与天下宗正面对上。 是件好事儿。 至于儿子的清白，了解他的人自会信他，秦山岭并不担心。 淡然道，“钟离公子，婵娟选了天下宗，带回去罢。” 婵娟悄悄抬头看了眼钟离湫，心里小鹿乱撞。 虽然没有秦庭宇俊俏，却更让她心动。 钟离湫看向秦庭宇：“秦少宗主，你不要婵娟？” 秦庭宇：“你说谁？污浊之物，不可污我耳！” 钟离湫：“我也不要。” ......这是何意？ 婵娟呆住。 王牧觉得有点可惜，确认道：“您真不要？” 这女子很有小家碧玉的风情，大鱼大肉吃多了，不来点清粥小菜解解腻？ 钟离湫悠然道：“嗯，不要。既然结识秦少宗主之前，她在踏歌楼卖唱，那便送回去罢，现在就送。” 王牧不敢不听，扯着婵娟就走。 婵娟含泪挣扎，“钟离公子，奴，奴愿伺候公子，您别赶我走！” 不是说钟离公子为她而来么？ 怎地跟说好的不一样？ 钟离湫听若未闻。 愿意伺候他的男男女女，能从江海宗排到天下宗，不缺这一个。 婵娟慌了，声音越来越凄厉，“钟离公子，不要抛下奴，奴会南越歌西域舞，奴会红袖添香嘘寒问暖......” “聒噪！” 不等她说完，王牧就用禁言符封了她的嘴。 被拖到门口时，婵娟绝望地看向秦庭宇，祈求他发发慈悲。 秦庭宇平静地移开目光。 怎么着，还指望他再蠢一次？ 对不起，就算你是天仙也不能，何况你还不是。 婵娟心知事不可为，流下两行清泪。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想往上爬而已。 那日在踏歌楼，王牧并未说明自己出身天下宗，更没说是为钟离公子选侍女，她自然要反抗。 反抗得那般激烈，也是知道江海宗少宗主就在楼上。 而且这位少宗主素有风流之名。 不出她所料，秦庭宇仗义出手，痛打王牧，将她救回江海宗。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秦庭宇竟然不收她为侍妾，只让她当外门弟子，每天侍弄草药，比卖唱还苦。 这根本不是她想过的日子！ 可笑秦庭宇，以为帮了她天大的忙，每次见面，都是一副欣慰的恶心模样，还勉励她用心做事，早日升入内门。 她表面上感恩戴德，心里恨得滴血。 早知来江海宗受这种苦楚，她宁愿跟王公子走。 今日，前去传话的弟子转述了王牧和秦庭宇的不同说辞，让她小心应对，她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钟离湫，天下宗宗主的亲孙儿！ 等他父亲钟离珀上位，他就有很大可能成为少宗主！ 诚然，他还有个兄弟钟离潭，可他是长公子，支持者最多！ 秦庭宇虽也是少宗主，但江海宗如何能与天下宗相比，况且秦庭宇对她并无私情！ 她想在江海宗熬出头，比登天还难。 选择天下宗也就在情理之中。 可她万万没想到，钟离湫竟然会不要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被王牧丢入踏歌楼，她也没想明白。 金珑玉也想不明白。 “七杀，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晚上，在江海宗安排的客院里，金珑玉虚心请教。 七杀：“你指什么？婵娟为何撒谎，还是钟离湫为何不要她？” 金珑玉照实说，“两个都不懂。” 001：“哈哈，小笨蛋！” 七杀耐心地道：“婵娟撒谎，是因为她对江海宗不满意，觉得在天下宗能得到更多。钟离湫不要她，可能是因为她不够漂亮。” 看上婵娟的，应该是那个叫王牧的死肥猪，不，肥壮弟子。 金珑玉沉思片刻，道：“第一个问题，你说得很有道理，但第二个没说对。” 七杀：“是么，你有何见解？” 金珑玉：“钟离湫就算不喜欢婵娟，也可以带回去赐给别人，比如王牧。秦宗主已经放人，他却说不要，不合常理。” 大费周折闹一场，最后却与江海宗握手言和，很古怪。 七杀不禁刮目相看，“少宗主洞若观火，分析透彻！” 金珑玉耳朵微红，“你别乱夸！” 七杀诚恳地道，“这哪里是乱夸？明明是事实！” 金珑玉不习惯这么直白的夸奖，很不好意思，喝了口茶，道：“你觉得钟离湫打的什么主意？” 七杀：“不知。” 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 因为她分了一缕神识跟着钟离湫。 事出反常必有妖，金珑玉这个小白都能看出不妥，她自然也能。 金珑玉有些吃惊，“你也不知？” 七杀好笑，“我又不是神，当然不可能事事都知道。” 金珑玉：“也对哦。” 自从相识，七杀就总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样子，他都快忘了她也只是个凡人。 正说着，秦庭宇一瘸一拐地走进来。 “珑玉兄，七杀师妹，客院疏陋，可还住得惯？不如去我那儿罢，咱们彻夜长谈，抵足而眠！” 001：“呵呵，谁要跟你抵足而眠？想占便宜是不是？” 金珑玉不语，七杀笑道：“不用麻烦了，这儿挺舒适的。” 又同情地道，“你还好么？” 秦庭宇龇牙咧嘴，“不好，我爹亲自打的，半分不留情！” 钟离湫一行离开后，他爹就让人上家法，理由是他识人不清。 足足打了一百大板，打得他骨肉分离，幸亏家里金疮药效果好。 金珑玉冷声道，“不该打么？” 秦庭宇苦着脸道，“该，怎么不该！” 这次教训他是记在心上了，下次救人，他会先擦亮眼睛。 “对了，我爹让我们明日谨慎些，话到嘴边留三分，不可全抛一片心！” 七杀：“多谢提醒。” 钟离湫说，此番惊扰秦少宗主，他过意不去，明日午时，在暮雨城飞鸿酒家设宴赔罪，并请金少宗主和七杀作陪。 他身份特殊，秦庭宇无法拒绝，金珑玉也只能同意。 若无此事，金珑玉这个家乡宝早回去了，哪会在外面过夜。 第1735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24) 暮雨城一处奢华别院里，钟离湫无情无绪地喝着酒。 琴声若有若无地从隔壁传来，不太清晰，却更有韵味，他就喜欢这种隐隐绰绰的意境。 白日那群随行弟子都不在，唯有跟了他十多年的侍从陶景辉相陪。 “公子，您真的不要婵娟？” 酒过三巡，陶景辉问出心中疑惑。 钟离湫淡淡道，“还要我说几次？” 陶景辉忙道，“属下不敢质疑公子，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钟离湫默然不语。 001听得抓心挠肝，“可惜什么，你倒是说啊！” 下一刻，就听陶景辉叹道，“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纯阴之体不好找，错过这一个，不知几时才能找到下一个。” 钟离湫依然平静：“我不急。” 陶景辉：“公子，恕属下直言，您不急，潭公子急！他的九重天心阴阳功若比您先修至圆满，宗主、少宗主都会更偏爱他几分。” 钟离湫面露轻蔑，“他不可能比我快。” 陶景辉忧心忡忡地道，“属下听说，他已与十二名纯阴之体双修，比您多两名！” 钟离湫嫌恶道，“他那是双修么？是在满足自己的云欲！” 陶景辉：“但不可否认，他比以前有长进。” 顿了顿，道：“公子，不如属下偷偷劫走婵娟。秦庭宇不会发现的，就算发现了也不会在意，今日您也看到了，他现在极其厌恶婵娟！” 钟离湫漫不经心地道：“两面三刀，以怨报德，我也厌恶。” 陶景辉劝道，“谁也没让您喜欢她，器物而已，用完即丢。” 钟离湫还是摇头，“不可。” 陶景辉：“为何？” 钟离湫微笑道，“因为我要和金珑玉、秦庭宇做朋友。” 陶景辉：“......这两件事情之间，有什么冲突？” 钟离湫喝口酒，道：“有！朋友之间不能撒谎，说了要让婵娟呆在踏歌楼，她就必须呆在踏歌楼！” 陶景辉：“属下小心行事，他们不会发现的！” 钟离湫：“不行，君子不可言而无信！” 话说到这份儿上，陶景辉无法再劝，只能低头喝闷酒。 修炼九重天心阴阳功需要纯阴之体，这在天下宗也是个秘密，普通弟子并不知道。 王牧虽然投靠公子，也不知情。 前几日，王牧求公子做主，帮他要回婵娟，惩戒秦庭宇。 公子不想管。 王牧为让公子同意，啰里吧嗉说了婵娟一大堆特别之处，其中就包括她的生辰八字。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正是他们四处寻找的纯阴之体。 公子跟王牧说，惩戒秦庭宇可以，婵娟也能要回来。 但要回来的婵娟，将是他的炉鼎。 王牧不敢有意见。 谁知公子忽然变卦了，不要那纯阴之体！ 那他的九重天心阴阳功何时才能修至圆满？ 若比钟离潭慢一步，争位就多一分失败的可能。 钟离家的子嗣，争位失败没有好下场。 上一代的钟离琥就是前车之鉴。 陶景辉忧心公子，更忧心自己。 主子没好下场，心腹部属更不用说，两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七杀和001又听了许久，两人没有再说什么有营养的话。 001变幻出一只玉石烟斗，模仿某位大侦探，沉稳地道：“所以，婵娟八字特殊，钟离湫到江海宗索要她，其实是想用她练功？” 七杀：“他们不是说得很清楚？” 难怪她之前感觉怪异。 若是私事，钟离湫与婵娟素未谋面，毫无感情基础，怎会为了她专门去寻江海宗晦气？ 王牧也没有能耐指使他。 若是公事，也不会让钟离家的人打头阵，小卒多得是。 原来是因为婵娟纯阴之体，符合钟离湫需求。 那么问题来了，钟离湫最终放弃婵娟，是为了什么？ 001乐观地道，“也许他真是为了和小鱼儿、小秦做朋友。” 虽然钟离湫修炼的功法透着股邪气，但貌似还有点三观。 七杀：“没这么简单。” 001一个激灵，“宿主大人，咱家小鱼儿倾城绝色，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钟泥鳅看上了他？” 它记得，钟离湫刚到江海宗时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看到小鱼儿后才改变了态度。 七杀：“......小鱼儿是高贵的金龙鱼，他是灰不溜秋的泥鳅，物种不一样，山鸡哪能配凤凰！” 001：“别激动，本系统说的只是可能！” 七杀：“他最好不是，否则，呵。” 001还挺开明，“呵呵，如果小鱼儿自己愿意，本系统支持他！如果不愿意而钟泥鳅想用强，本系统打爆他的头！” 七杀：“那你准备好大锤。我有预感，他不是好人。” 修士的预感，比女孩子们的第六感强得多。 当一个人放弃某项唾手可得的利益，最大的可能，是他想得到更大的利益。 001兴奋地道：“收到！” 小手乱画，变成柄造型独特的大锤，综合了昊天锤和雷神之锤的特征，拉风霸气，电光闪烁，足有它三个大。 很好，锤已备妥，只缺坏人。 第1736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25) 次日，金珑玉御剑，带着七杀和秦庭宇飞往暮雨城。 在秦山岭的叮嘱下，三人打扮一新，悬金佩玉，气场不输天下宗。 七杀觉得，摆谱这一项目，金满堂和天下宗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秦山岭还差了点儿。 也许是因为穷。 001：“小秦小辣鸡，不能御剑飞行，哈哈！” 七杀：“......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她也不能御剑飞行好不好！ 001：“宿主大人，你这是故意找茬！你不会，是装的，小秦不会，是真的！” 七杀：“他会。” 001嗤之以鼻，“只能短时间，跟不会有什么区别！” 七杀：“你要敢现身说这句话，会被人打死。” 筑基期也能御剑飞行，只是飞行高度、速度、时间比不上金丹修士，但会就是会，和不会是两个概念。 001：“本系统不死之身，哈哈！” 暮雨城就在江海宗山下，没一会儿就到了。 城池上空有飞行禁制，金珑玉在城门口降下，秦庭宇带着两人前往飞鸿酒家。 他是飞鸿酒家的常客，熟门熟路。 钟离湫则是飞鸿酒家的幕后东家，令掌柜停业一日，专门招待两位少宗主。 “珑玉兄，庭宇兄，七杀师妹！” 守在外面的侍从禀告贵客来到，钟离湫亲自出迎。 秦庭宇拱手笑道，“我等来迟，公子恕罪！” 若只有七杀和金珑玉，七杀不得不主动承担说话的任务，自我感觉像个话唠。 还好现在有秦庭宇。 他根据金珑玉的性格，判断和他走得近的七杀也不爱说话，便自动充任发言人。 钟离湫：“何罪之有？庭宇兄言重了！” 引着三人登上顶楼。 此处布置雅致，风景绝佳，最妙的是四面屏风，绣的是山居野趣图，图里的渔翁、毛驴、少年郎都在动。 水波荡漾，不时跃出几条鱼。 河边坐着位隐士，弹出缥缈悠扬的琴声，仔细一听，似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秦庭宇叹道，“我竟不知，飞鸿酒家还有这等雅室！” 钟离湫笑道，“庭宇兄，下次你来，报我的名字，店家自会引你上来。珑玉兄，七杀师妹，你们也一样。” 秦庭宇听这意思，惊道，“莫非，这飞鸿酒家是你的？” 钟离湫：“家父赠予的产业，不值一提。” 秦庭宇咂舌，“这还不值一提？公子自谦了！” 感觉身边全是有钱人。 一个金珑玉，一个钟离湫，都让他拍马难及。 幸亏还有七杀，她应该是最穷的。 想到这儿，秦庭宇看她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怜惜。 001神奇地洞察了他的心思，凌空挥了一下大锤，“切，想在宿主大人身上找平衡？做梦！七杀道君阔得很！” 随便拿出一件法宝，都能闪瞎你狗眼！ 钟离湫招呼大家入座，一群侍女鱼贯而入，轻盈而安静地上菜。 八珍玉食、四海灵物应有尽有，酒也不是凡品，散发着浓郁的灵气，令人心旷神怡。 七杀：“别的不说，这酒是真不错。” 001：“......小酒鬼！” 等菜上齐，钟离湫郑重地道，“庭宇兄，某昨日失礼，深感愧疚，庭宇兄若肯原谅我，便请满饮此杯！” 秦庭宇也豪爽，举杯一口闷，道：“钟离公子，你我之间本无芥蒂，此事不必再提！我们，都是上了那女人的当！” 此时此刻，他真觉得自己和钟离湫同病相怜。 001：“哎，可爱的小蠢蛋！” 上当的只有他，人家钟离湫一眼就看穿了婵娟的真面目。 钟离湫：“没错，那女人心思狡诈，唯利是图！好在上天有眼，没让她欺骗我们太久！” 两人相视一笑，冰释前嫌。 他们说话时，七杀和金珑玉默默吃菜，置身事外。 打造个沉默寡言的人设挺好的，省了许多应酬。 但该听的话，一句没落下。 毕竟不是真的傻。 钟离湫和秦庭宇越说越投机，忽道，“庭宇兄，称我公子太见外了，我比你痴长几岁，若不嫌弃的话，不妨叫我一声大哥。” 秦庭宇洒脱地道：“有此兄长，是我秦庭宇的荣幸！钟离大哥，我敬你一杯！” 两人喝完，钟离湫又道，“不知珑玉兄、七杀师妹年方几何？” 秦庭宇：“都比你小！” 转头对他们笑道，“还不叫大哥？” 001：“......说他蠢，他还真蠢上了！钟泥鳅要套近乎，有你什么事啊？你以为你真是王婆？” 七杀不理会它的吐槽，和金珑玉对视一眼，也叫了大哥。 谁说叫了大哥就真视如兄长？天真！ 钟离湫给他们斟酒，很高兴的模样，“今日多了两位兄弟一位妹妹，我心甚悦！”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觉得，他就是看上了小鱼儿！” 它看得出来，钟离湫看小鱼儿的目光很温柔，很包容。 绕这么大一圈，他真正想当的就是小鱼儿的大哥，七杀和小秦都是陪客！ 七杀冷冷道：“那他可以去死了。” 小鱼儿那么纯洁的心灵，不能被俗世情缘所污染！ 况且，钟离湫以纯阴之体为炉鼎，能是什么好人？ 当年大师兄说过，谁敢扰她道心，他取谁的首级。 如今她也是一样。 第1737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26) “大哥，以前我对天下宗有成见，觉得天下宗里没有好玩意儿，现在才知道错了！给你道个歉，来，喝！” 秦庭宇越喝越欢。 钟离湫笑道：“道什么歉？你没说错，天下宗确实有害群之马！” 例如他亲兄弟钟离潭。 秦庭宇醉眼朦胧，“哈哈，我们江海宗也有！我告诉你哦，上上个月，新丰长老的徒弟......”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好似竹筒倒豆子，把自家糗事全说了。 001无语，“他爹不是让他话到嘴边留三分吗？这个不听老人言的不孝子，迟早吃亏！” 七杀：“单蠢的人就是这样啦。” 钟离湫看着不好接近，实则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陪着秦庭宇喝到半醉，也没忽略了七杀和金珑玉，不断为他们布菜。 当然了，重点是金珑玉，七杀只是顺便。 喝着喝着，钟离湫忽然砸了酒杯，气愤地道，“珑玉，为兄替你痛心啊！” 认真吃菜的金珑玉茫然抬头，一脸的问号。 ......请问你在说啥？ 七杀心说来了，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秦庭宇也笑道，“大哥，珑玉万事不愁，逍遥自在，痛什么心！” 金宗主对珑玉那是千依百顺，宠溺非常，珑玉想要天上的星星，也会想办法摘下来。 说句实在话，他羡慕。 再想想自家爹爹，唉，还是不想了。 钟离湫奇道，“庭宇，这事儿你不知道么？” 秦庭宇疑惑：“什么事儿？” 钟离湫：“珑玉被未婚妻越溪琅退亲了！” ......什么？！ 秦庭宇一运灵力，醉意散去，“大哥我没听清，你说，珑玉被退亲？不是他退亲，是他被退亲？” 钟离湫似是气愤难当，拍桌怒道：“没错！一想到珑玉这样的赤诚君子，竟然受此奇耻大辱，我就气得肝疼！” 七杀：“此事我们并未对外宣扬，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钟离湫正色道：“妹妹，并非我有意窥探，只是在花绵镇也有些产业。今早，那边的掌柜例行汇事时顺带提起。据他说，整个花绵镇都知道了，都为珑玉抱不平。” 花绵镇就在清源宗山脚，双日赶集。 大青牛让他们逛集市，指的就是花绵镇。 七杀：“原来如此。” 知道了，你们天下宗在清源宗门口埋着探子。 001：“那飞鸿酒家这里，算不算他们埋在江海宗的探子？” 七杀：“算啊，怎么不算？” 说来倒也不稀奇，各界都有这样的习惯。 越大的宗派，越喜欢到处撒耳目，以保证自己消息灵通。 001：“八爪鱼吗？手伸这么长！” 七杀好心纠正，“那不叫手，叫腕足！” 那边，秦庭宇抓着金珑玉急切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说清楚！” 珑玉被退亲，不等于他被退亲。 ——他也没有未婚妻。 但兄弟的耻辱，就是他的耻辱！ 金珑玉不知他为何如此激动，干巴巴地道，“你不是知道了么？我退亲了。” 秦庭宇摇晃他，“起因是什么，总不能无缘无故就退了罢？” 钟离湫在一旁道，“庭宇，这样的事儿，你让珑玉怎么说？还是我来说罢！” 秦庭宇暗悔自己思虑不周，没有顾及兄弟的颜面，放开金珑玉转向钟离湫，“大哥你说！” 钟离湫：“与七杀妹妹一起拜入清源宗的，还有另一名五灵根弟子，好像叫贺星临。听说他入宗之前，就已和越溪琅暗通款曲，两人恋奸情热，竟在招摇峰私会，被珑玉当场捉住！” 秦庭宇：“当场捉住？捉那什么在那什么？都，都穿着衣服罢？” 他怕珑玉长针眼！ 001：“小秦，你的关注点为何如此特别？” 钟离湫轻咳一声，“这就不知道了。” 秦庭宇想问金珑玉，又不想揭他伤疤，忽道，“不对！若是珑玉当场捉住那对奸.夫.淫.妇，主动退亲的就该是他，怎么是他被退亲呢？” 钟离湫怜悯地看金珑玉一眼，“因为他善良！他看出贺星临薄情寡义，并非良人，担心越溪琅以后受伤害，想给她一个机会！结果越溪琅非要退亲，还闹到了金宗主那儿！” 当事人金珑玉：......我真的亲历过么？怎么和他说的不太一样？ 现场目击者七杀：钟泥鳅你可真能编啊！ 但如果真是这样传扬的，那也不错。 被人嘲笑非议的不是小鱼儿，而是越溪琅和贺星临。 秦庭宇听得怒发冲冠，他就说呢，金宗主怎会派珑玉出门，原是让他散心来了！ “欺人太甚！珑玉你别拦我，哥哥这就去宰了那对贱人！” 说着就要起身冲出去。 金珑玉稳稳坐着，心说谁拦你了？ 凭你那点本事也宰不了他们，只能跟越溪琅打个平手。 秦庭宇扶着桌子，一脚往外迈，叫嚣道，“我去了啊，我这就去了啊！” 001笑得大锤都扛不住，“哈哈好尴尬！” 七杀：...... 似乎明白了那一世他为何只能抱着大青牛哭。 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真是个悲伤的事实。 “庭宇，别冲动，咱们慢慢商量！” 钟离湫将他拉回原位，专注地看着金珑玉，道，“珑玉，你想怎么做？告诉大哥！你若想让他们三更死，大哥绝不让他们活五更！” 001：“哇，好霸道哦！” 七杀：“别花痴！” 金珑玉：“......我不想怎么样。大哥，庭宇，我愿意退亲，对越溪琅也无留恋。” 秦庭宇：“真的？” 他被相识不久的婵娟愚弄，现在都还气着，珑玉与越溪琅定亲多年，真能放下？ 七杀替金珑玉答道，“能！越溪琅面相不好，会挡少宗主财运！” 秦庭宇：“......这亲退得好！” 挡财运，金家大忌。 他现在相信珑玉能放下了。 就算珑玉放不下，金宗主也会让他放下。 钟离湫沉吟道，“既如此，退了也是好事。珑玉，我想与你同去清源宗，拜访金宗主，你看可以么？” 金珑玉莫名其妙，刚想说你想去就去，问我干嘛？ 就听钟离湫又道：“珑玉，并非我妄自尊大。想必你也知道，钟离家在各宗各派略有几分薄面，此番我与你回去，便无人敢再议你被退亲一事。” 秦庭宇：“你是说？” 钟离湫叹道：“人心难测，同情珑玉的虽多，也有些眼皮子浅的阴阳怪气。” 秦庭宇：“还是大哥想得周到！我也去，我要让那对贱人知道，珑玉不是好欺负的！” 001：“小秦啊，哪天你被钟泥鳅卖了还得帮他数钱！” 金珑玉下意识看向七杀，见她微微点头，便道：“欢迎。” 第1738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27) 夜幕降临，钟离湫安顿好金珑玉三人，回到自己的别院。 不急着歇息，叫来陶景辉，让他安排明日行程，并准备几份适宜的礼品，送给金宗主和各位长老。 陶景辉低头称是。 钟离湫看他两眼，淡淡道：“景辉，你心里有怨。” 陶景辉一惊，赶紧跪下，“公子明鉴，自从来到公子身边，属下便认准了公子，从无二心！” 上一个被公子怀疑的侍从，坟头草都有人高了。 钟离湫慢条斯理地道：“二心，你自然不敢有，但你觉得我无所事事，不务正业！” 陶景辉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属下不敢！” 钟离湫走到上首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灵茶，喝完才道，“起来罢！” 陶景辉知道钟离湫最烦人磨磨唧唧，利落起身，“多谢公子饶恕！” 钟离湫掸了掸自己衣袖，道：“景辉，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从无过失，往后也不要犯错才好。” 陶景辉一身冷汗，“是！” 确实是他的错。 公子平易近人，对他和蔼，他便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以半个朋友自居，对公子的决定指手画脚！ 见他受教，钟离湫缓和了声音，“事事为我着想，敢于犯颜直谏，景辉，这是你的好处。” 原来公子都知道？ 陶景辉很感动，“公子谬赞！” 001：“呵呵，这不就是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吗？” 七杀客观地评论，“御下有方。” 钟离湫：“也罢，今日我便为你说个明白，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若不说明白，只怕这蠢才无意中误了大事。 陶景辉面含惭愧，“公子不需要向属下解释，属下为公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他只是侍从，听令行事便是，不应该想太多，更不应该揣度公子的对错。 001抓狂：“你倒是问啊！你不需要解释，本系统需要！宿主大人需要！” 有你这么当狗腿子的吗？主子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啊！ 幸好钟离湫给力。 虽然满意陶景辉的态度，还是道，“问罢，你打心眼里想通，才能更好地为我办事儿。” 陶景辉不敢不问，道，“多谢公子解惑。属下不解，公子为何对金珑玉另眼相看？” 陪伴公子多年，他自然看得出公子真正重视的是金珑玉，秦庭宇也好，七杀也好，都是障眼法。 明日去清源宗，也是以天下宗长公子的身份，为金珑玉撑腰。 若他没有猜错的话，公子还会让他们找机会教训金珑玉的前未婚妻和奸夫，给金珑玉出气。 尽管金珑玉不想要那两个贱人的命，但以公子的性情，不会什么都不做。 公子对人好起来，是真的好。 钟离湫笑了笑，看向窗外的明月，“你不觉得金珑玉很好看么？比月色还皎洁！”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罢？ 陶景辉心头剧震，“可，可他是男子！” 龙阳之兴，古已有之，至今未衰。 他曾听闻，某某大能也有这方面的兴趣。 但公子一直喜好的是女色，不是男色！ 这种事情也能转变么？ 钟离湫叹道：“男子又如何？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陶景辉感觉头很大。 公子变成断袖，离少宗主之位越来越远了！ 001小脸微红，叫道：“宿主大人，本系统猜对了！他真的爱上了小鱼儿！万花丛中过，蓦然回首，看见了真爱！多么美好的感情啊！” 七杀默默活动一下手指。 只需一拳，就能送他上天。 可圣人说，不教而诛谓之虐。 也许，她该先劝劝他，若不听劝，再杀不迟。 001：“不许动他！亲爱的小七杀，咱们先看看小鱼的意愿，小鱼要是拒绝，而他纠缠不休的话，咱们再动武！” 两个大帅哥的真人cp，嗑起来多有意思！ 七杀：“我不会让他再接近小鱼！” 不过是金丹期，有什么资格谈恋爱！ 你钟离湫不想上进是你的事，别来拖累小鱼儿！ 就在这时，忽听钟离湫一阵大笑，边笑边对陶景辉道，“你还真信啊？” 陶景辉表情有些呆滞，“不，不该信么？” 001：“......什么意思，他在弄什么玄虚？” 七杀暗自懊恼。 她不想承认她也信了。 ——肯定是跟001在一起太久，智商被它大幅度拉低！ 钟离湫好不容易收住笑声，“景辉，这话我只说一次，你公子我，从来不是沉迷于美色的人！” 他不是钟离潭，见了美人就走不动路。 陶景辉：“那，那怎么......” 钟离湫提醒道：“金家有什么，你是不是忘了？” 金家有什么...... 陶景辉大为震惊，“您，您是想，想......” 钟离湫安然说道：“好大一注财，不是么？” 陶景辉：“......是啊！” 钟离湫：“我若立下此功，祖父和父亲还会选择钟离潭？” 陶景辉激动道，“不会！您若立此大功，便是板上钉钉的天下宗少主！潭公子再无机会！但是！” 他一个转折，“但是苍梧山那位？” 金家是块大肥肉，人人都知道。 人人也都知道，苍梧山那位护过金家。 余威犹在，谁动金家之前，都得掂量一下脑袋会不会掉。 钟离湫淡定地道，“这么多年了，苍梧山那位还管过金家么？总有人忍不住，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话虽如此，还是补充道，“何况，若是金家少主自愿赠予，谁又能说出什么？” 陶景辉恍然大悟。 七杀和001也恍然大悟，这是不敢明抢，想要暗夺啊！ 第1739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28) 可怜的小鱼儿！ 难怪他不爱出门，外面坏人这么多！ 只是出来一次，就被人盯上了！ 表面看上他的色，实际看上他的财，还以真情做为包装！ 坏透了！ 001一秒进入狂躁状态，“本系统白长了一双狗眼！以为他是纯爱战士，没想到是个土匪强盗软饭男！恶心，他娘的实在是太恶心了！本系统的智商，被他按在地上摩擦！宿主大人，你打死他，你打死他啊！” 七杀：“不，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001：“什么主意能比打死他更好？” 七杀：“不告诉你。” 陶景辉觉得自家公子牺牲太大，感叹道，“委屈公子了！” 钟离湫一笑，“不委屈，金珑玉乃是世所罕见的美人。” 扮上女装，也是国色天香。 陶景辉还是有点忧虑，“那万一他不动情呢？” 情爱这种东西，真的说不准。 他看公子完美无缺，金珑玉不一定。 钟离湫潇洒地道，“无妨。他若不动情，我便做他生死之交。无论如何，我要成为他身边最重要的人！” 到时候，金珑玉就是他掌中的金丝雀，予取予求。 陶景辉：“好计策！” 001：“呸，做什么白日梦！” 钟离湫轻敲桌面，“那个七杀，得尽早除去！” 001：“......这可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啊！宿主大人，这你也能忍？” 七杀：“有什么不能忍的？想杀我的也不少。” 能不能杀成，得看他们本事。 陶景辉表示赞同，“七杀的确不能留，金珑玉对她颇为依赖。属下这就去调人！” 钟离湫：“不要轻举妄动，安排妥当再行事，万万不能与我有半点牵扯！” 金珑玉看重的所有人都得死。 第一个是七杀，第二个是秦庭宇，第三个是金满堂。 金珑玉心思澄澈，性格孤僻，没几个亲友，定然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他会一直在身旁支持他、帮助他、安慰他，当他的主心骨。 陶景辉一拱手：“公子放心，属下一定做得天衣无缝！” 又道：“预祝公子旗开得胜！” 这事儿若成，就算钟离潭立马将九重天心阴阳功修到圆满，也不足为虑。 钟离湫笑道，“借你吉言。” 单纯的金家产业，还不足以让他冒着风险付出那么多。 但此事能让父、祖看出他的眼界才干，坚定地选择他。 001看着他，就像看一头豺狼，“宿主大人，人心怎能这么坏呢？小鱼儿可从来没有惹过他！” 七杀：“怀璧其罪。” 钟离湫有一点没说错。 随着时间的推移，苍梧山那位的震慑将越来越小，对金家虎视眈眈的人多不胜数，总有人忍不住。 解决了钟离湫甚至天下宗，也还会有别人。 金家财富，是清源宗立足的根本，也是最大的危机。 苍梧山那位要是能再出来说句话就好了。 或者，清源宗实力飞速提升，跻身一流宗派之列，无人敢惹。 ——两种方式都很难，暂时只能想想。 001：“坏人必须受到惩罚！亲，你说嘛，你的主意是什么？本系统好想知道！” 七杀：“给他个惊喜。” 001：“什么惊喜？” 七杀：“送他个堂兄弟，还是五灵根的哦。” 钟离湫想立大功，贺星临想回天下宗，行，满足他们。 没办法，她就是这样急人所急、忧人所忧的大好人。 第二天早上，钟离湫没来之前，七杀状似无意地问秦庭宇，“苍梧山那位，许久没出山了罢？”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请他说句话更简单些。 秦庭宇愣了愣，紧张地竖起食指挡住嘴，“嘘，无事不要提他！” 七杀：“为何？” 秦庭宇顿足，“说了不要提，怎么还提！” 金珑玉：“他不敢说，我来说。” 七杀没想到不问世事的小鱼儿也知道，洗耳恭听。 “某年，魔道血煞门围攻风云教，因无防备，风云教不敌，被困在大殿中。不知谁提起苍梧山那位，血煞门有人说，他来了也不怕，照杀不误！话刚说完，一剑飞来，血煞门灭！” 金珑玉娓娓道来。 七杀：“......这么厉害？！” 还有点荡气回肠的感觉，令人神往。 那一剑，想必光华耀世。 秦庭宇接道，“就是这么厉害！事后有人发现，斩杀血煞门的其实不是正常的剑，只是一截随手折下的树枝！” 他是不敢说，可已经珑玉说了。 那位若听见，他也跑不了，还不如说个痛快。 剑修到了一定境界，万物皆可为剑！ 七杀钦佩之余，又觉得有点不对，“那大家怕什么呢？他杀的是魔道坏人！” 秦庭宇：“你现在还听说过风云教么？” 七杀：“没有。” 想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可能，“不会也被他灭了罢？” 秦庭宇：“那倒没有。但他说，修为这般低微，也敢开宗立教？风云教就此解散。类似的事情还有好几桩，只要他插手，苦主和伤人者损失都很大，现在你明白大家为何不敢提他了么？” 七杀：“......明白了。” 坏人不敢提，怕被灭门。 好人不敢提，怕遭横祸。 这还真是个令正魔两道退避三舍的人物。 难怪她来这儿几个月，只在昨晚听陶景辉和钟离湫听起他。 金珑玉摇头，“不对，我家没损失，还得他庇护。” 他对那位极为敬仰。 秦庭宇幽幽道：“那是因为他没有真正插手！否则，清源宗可能就没了。” 很多宗派也没了。 也许正是因为涉及的宗派太多，全数斩之有伤天和，他才网开一面，剑下留情。 金珑玉无法反驳。 苍梧山那位会说什么话，他甚至都能想象得出，“保不住的家财，要来何用？” 秦庭宇看向七杀，郑重交待道，“妹妹，他感应很灵的，以后别提他。万一运气不好，他想来看看念他的是谁，可不得吓死！” 七杀心说我胆子没那么小，“庭宇哥，你知道他是何等境界么？” 秦庭宇：“只差一个契机，便能飞升。” 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七杀有些兴奋。 这么说，她有机会围观真正的飞升？ 不管了，她不走，任务完成也不走，她要留在此界围观飞升！ 你争气点呀，不要让我等上千年万年！ 第1740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29) 天下宗长公子出行，排场非同一般。 也是飞行灵舟，也熔铸了诸多法宝，也很贵，但人家审美在线，看着就是比金满堂的龙首金玉灵宝舟有格调。 优雅华丽，不显俗气。 灵舟上有男女侍从，还有一队轻歌曼舞的女郎。 秦庭宇看得津津有味，再一次觉得钟离湫与自己志趣相投，人生知己。 “大哥，我若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比他会玩，比他会吃，真是好大哥。 钟离湫举杯笑道，“现在也不晚！” 两人随意谈笑，优哉游哉。 001喃喃道：“小秦很蠢！可是，本系统有什么资格说他蠢呢？本系统也是只蠢猪！” 七杀：“你对自己总算有了清醒的认知，可喜可贺。” 001大哭，“呜呜呜，不许嘲笑本系统！” 一想到看错了钟离湫，它就心痛难忍。 冰雪聪明的它，竟然误把贪欲当有情，数世英名毁于一旦！ 若非这条泥鳅主动说出阴谋，它还打算扛着小七杀的压力撮合他们！小鱼儿险些被它害了！ 好恨！ 无情的冷血剑修不说安慰它，还冷嘲热讽！ 钟离湫并不知道有只系统对自己怨念深重，亲自给金珑玉拆了一只两个手掌大的螃蟹。 “本不是吃蟹的季节，但我喜食此物，特意令人养在灵池中，四季满黄。珑玉，你尝一点。” 他温水煮青蛙，做的是水磨功夫。 一点一滴慢慢渗入，等金珑玉有所察觉的时候，已经离不开他了。 金珑玉：“多谢。” 顺手递给七杀。 他记得她说过，喜爱鉴赏美食。 呵呵，明明就是贪吃，以为他不知道呢？ 七杀尝了两口，默默给出五星好评。 蟹肉晶莹雪白，鲜美清甜，蟹黄细腻，还有种灵气蕴养出来的奇香，上上品。 倘若她长留此界，会考虑去钟泥鳅的灵池里钓螃蟹。 泥鳅也可以尝一尝，注意，指的是真泥鳅。 钟离湫目光幽深，“珑玉，你与七杀妹妹交情甚笃。” 金珑玉：“嗯。” 秦庭宇开玩笑，“大哥，我都快嫉妒了！我和珑玉认识那么多年，七杀才来了几个月！他眼里却只有七杀，没有我！我心痛哉！” 金珑玉：“倾盖如故，白首如新。” 秦庭宇捶着自己胸口，“更痛了！” 金珑玉不管他，又给七杀拿了只螃蟹。 拆就免了，他不会。 钟离湫看着两人，更觉得七杀不能留。 001也觉得这条泥鳅不能留，可小七杀要拿他施计，只能暂留他性命。 但活罪难免！ “宿主大人，本系统从没求过你什么，今天想求你一件事！这事儿不难，请你看在我们多年同甘共苦、出生入死的份上，答应本系统！” 001忽闪着大眼睛，让自己显得更可爱，更真诚。 七杀不为所动，冷静地指出：“你求过我很多。” 001：“......求你了，能不能不要破坏气氛？！” 七杀：“有事直说。” 玩什么铺垫，她可不吃那一套。 001转圈圈，那柄拉风的大锤再次出现，“给钟泥鳅一锤！不用锤死，锤疼就行！” 七杀：“这个嘛......” 001焦急地等待着，就听七杀道：“可以有！” 钟泥鳅确实该受些教训。 “哇，宿主大人你真是太好了！” 001开心地跳起来，献上一连串飞吻。 又问，“什么时候？” 七杀看看天色，“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清源宗的山峰，已隐约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秦庭宇笑道：“珑玉，出来两日，想家了罢......那朵乌云真奇怪，怎么专门飘到我们头上？” 他只是觉得奇怪，天下宗众弟子却警惕起来。 钟离湫也暗暗撑起了自身防御。 灵舟自带结界，风、雨、雷、电都不惧，所过之处，云团也会被冲散，不可能凝聚这么大的乌云！ 必有古怪，却也是跟金珑玉增进感情的好时机。 “珑玉，靠近我！” “不用。” 金珑玉暗想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你是金丹期，我也是金丹期，你未必能打赢我！ 忙着照管七杀，“过来点！” 七杀：“乌云罩顶，并非吉兆。” 金珑玉没听清，“你说什么？” 七杀：“我说......” 话没说完，就见乌云中出现一柄光芒乱闪、异常霸气的大锤。 “敌袭，警戒！” 天下宗众弟子的反应不可谓不快速，钟离湫的防御也笼罩了舱室。 但通通没用。 大锤势不可挡，照着钟离湫就是一锤，然后消散。 天空恢复晴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公子！” “公子你怎么样？” 陶景辉第一个跑到钟离湫身边，跪下去搀扶他，颤声道，“公子，此处不安全，我们立刻回天下宗！” “不！”钟离湫感觉自己头要炸了，忍着剧痛道，“去清源宗！” 陶景辉眼中含泪，多有上进心的公子，遇袭也不忘大事！ 因有外人，不好明着劝，“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的安危最重要！” 钟离湫真想揍他，喝道：“去清源宗，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陶景辉忠心归忠心，就是太蠢！ 袭击他的人，定然也像陶景辉一般，以为他遇袭就会跑回家。 那么在路上设伏，不就是应有之义？ 他若回家，就成了自投罗网。 借清源宗暂避一时才是上策。 七杀：“满意了？” 001笑得前仰后合，“满意，特别满意！” 小七杀具现出的大锤，和它幻化出的一模一样，真帅！ 第1741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30) “大哥，你好好休息！” 秦庭宇轻手轻脚地给钟离湫掖了掖被角。 并尽量不去看他的头。 那一锤真损，正正锤在额头中央，锤出了一个鼓包，像长了只角。 裹着厚厚的纱布也看得出来，十分明显。 这也导致他五官都似乎变形了，有种莫名的滑稽感，很好笑。 秦庭宇用尽所有力气控制自己，才没有当场大笑出声。 不能笑，千万不能笑，这是他的好大哥！ 钟离湫心情糟糕到极点，勉强道，“劳你们费心了，也去歇息罢。” 他来清源宗，是想以光芒万丈的形象出现，再以金珑玉至交的身份，打击、践踏那两个贱人，好博得金珑玉的好感。 将心比心，他不信金珑玉不恨那两个贱人。 定是因为姓贺的是五灵根，金珑玉才不得不委屈自己，假装大度。 一切都打算得很好，奈何天降大锤。 他是躺着进清源宗的，狼狈万分。 金丹修士身体强悍，一般的皮肉伤，运转灵力就能治愈，若是不行，内服外敷些灵药，也就可以了。 但那大锤极为怪异，不知附着什么法术，他经脉、丹田、神识都未受损，却很疼。 疼得想撞墙。 运转灵力不管用，灵药也不管用，只能活生生忍受。 他感觉得出来，疼痛感一直在减弱，可减弱的速度很慢，照此下去，全部消除大概得半个月。 更令他恼火的是头上的鼓包。 直接让他无脸见人。 总而言之，第一步计划完全失败。 金珑玉别说对他产生好感，大概还觉得他毁容了。 甚至站在门边不愿意靠近床榻。 钟离湫心里升起一阵怒火，还有些许伤心，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珑玉，你可真没良心！ 七杀：“大哥，你安心养伤。若需要什么，只管吩咐！” 金珑玉也以目光表达关心。 他想说的话，秦庭宇和七杀都说了，他也就不用开口。 钟离湫见他连句问候都没有，更觉这人冷漠无情。 虽然自己未必真心，可目前为止做的事，全是为了他。 结果换来这样的对待？ 好，很好，这笔账暂且记着，以后让他一并偿还！ 催促三人离开，“都去歇息，我这里用不着你们！” 001乖巧地道：“再见，金角大王！” 小七杀角度找得很刁钻，真的和金角大王一模一样啊！ 一出客院，离了天下宗弟子的视线，秦庭宇就无声大笑。 稳重可靠的钟离大哥，头上顶着个大包，怎么看怎么怪，哈哈！ 金珑玉奇怪地看他几眼，拉着七杀去找父亲回话。 秦庭宇不想跟去看他们父慈子孝，以免眼红，自去找以前勾搭的师姐叙旧。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跟你打赌，小鱼儿根本不知道小秦笑什么。” 七杀：“不赌。” 金珑玉眼里，受伤前后的钟离湫估计没有区别，都一样丑。 001：“钟泥鳅偷鸡不成蚀把米，哈哈！” 七杀：“......你说谁是鸡？” 001怔了怔，用力给自己一巴掌，“本系统是！” 歇后语不能乱用，它记住了。 客院内，钟离湫顺手砸了床前的灯台，喝道，“去查，给我查个水落石出！” “是！” 一众侍从大声应道。 公子在他们随扈时出事，这是严重失职，回去必定受罚。 若能查清楚，或许能减轻一些罪责。 钟离湫：“知道从哪儿查起么？” 陶景辉是侍从首领，出列答道，“禀公子，属下会查这几日有哪些高阶修士出入暮雨城！” 他的逻辑是这样的，那柄大锤的主人能精准地找到他们，定是事先就知道公子行程。 而公子是在暮雨城临时决定来清源宗，那么歹人也必然是在暮雨城盯上公子的。 只要逐一排查，便能找到。 还有一种可能，是队伍里出了内鬼，但这不能当众说，只能私下告知公子。 钟离湫不耐烦地道：“蠢！” 每日出入暮雨城的高阶修士何其多矣，一个个去查，得查到猴年马月？ 他一般不会这么直接下陶景辉的面子，此时头痛难忍，心内烦躁，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陶景辉：“请公子示下！” 钟离湫森然道：“直接查钟离潭！” 在这个世上，最想伤他、杀他的非钟离潭莫属，没有第二个人选！ 反之亦然，他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动手。 001：“哈哈，钟泥潭背锅侠实惨！” 七杀：“并非纯粹的背锅侠，钟泥潭确实想杀钟泥鳅！” 001：“泥潭里面养泥鳅，一家人嘛，相杀何太急，加油哦哈哈！” 陶景辉也回过味来，“公子英明！” 公子出事，得利的是钟离潭！ 钟离湫拖长音调，“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是找不出证据......” 陶景辉硬着头皮道，“属下提头来见！” 钟离湫冷声道：“我要你的头有何用？好好留着。” 一个月内，若找出证据，便请祖父、父亲做主。 若找不出证据，就杀了钟离潭，一了百了。 陶景辉心想公子对自己还是很宽容的，感动道：“属下竭尽所能，全力以赴！” 钟离湫挥手，“去罢！” 第1742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31) 琼瑰殿内室，金满堂忧心忡忡地道，“七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出去一趟，怎么就结交了天下宗长公子？ 这本是好事，结交年龄相仿的英杰，是他对儿子的期望之一。 但长公子在来清源宗的途中遭遇袭击，还不知天下宗会不会问罪。 天下宗，可不怎么讲道理。 他不问儿子只问徒弟，是知子莫若父，深知儿子说不清楚。 七杀：“师尊，您担心的是什么？” 金满堂眉头紧皱，“钟离公子受了伤，为师担心天下宗无理取闹。你们年纪小不知道，天下宗行事无忌。” 当年想要谋夺金家灵脉的，就有天下宗。 七杀沉默了一会儿，叹道：“师尊没有料错，清源宗大祸临头！” 金珑玉：...... 怎么就大祸临头了？ 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金满堂：“......倒也不至于。” 天下宗会找麻烦，或者敲诈些灵石，这都在他的预料当中。 但称之为“大祸”过于夸张，天下宗不至于因为这件事与清源宗成仇。 清源宗也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不会任人宰割。 七杀语气沉重地道：“有件事情，我必须告知师尊。” 金满堂：“什么事儿？你说！” 七杀：“师尊可知，那贺星临是什么人？” 金满堂蠢萌蠢萌地道：“贺星临，不就是贺星临么？宿江修士，父母双亡，因感念越溪琅的恩义，不远千里拜入清源宗！” 可惜这份恩义最终变了质，变成庸俗的儿女私情，累得珑玉颜面大失。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就算他下了严令，宗内还是有人议论。 这时候，他就不得不庆幸儿子性情淡漠，否则怎么自处。 七杀：“不，他真正的身份，是天下宗宗主的亲孙儿，名叫钟离渊，父亲是钟离琥！” “......钟离琥？他不是早就失踪了么？” 金满堂半晌才回神。 钟离琥、钟离珀都是他们那一代的佼佼者，兄弟相争，钟离珀晋为少宗主，钟离琥远走他乡再无音讯，他还叹息了很久。 七杀：“他去了宿江，与贺姓女修生下儿子，也就是贺星临。” 金满堂嘟囔道，“他们父子俩不太像啊，难道是肖母？” 001很无语，“这是重点吗？老金啊，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七杀：“钟离家的风格，想必师尊也知道。钟离珀不想留下这个隐患，一直在找钟离琥。后来他找到了，设计害死钟离琥夫妻，独独逃了一个贺星临。” 金珑玉：“所以他来清源宗，其实是为了避祸？” 七杀点头：“没错！” 金珑玉很少口出恶言，此时沉声道，“居心不良，可恶！” 清源宗对得起贺星临，他却将清源宗置于危险之中。 七杀还没说完，“钟离珀派出的探子有所怀疑，钟离湫便刻意结交你，亲自来清源宗确认。” 事实上，钟离湫、钟离潭兄弟俩都不知道父亲在追杀长兄一家。 原因很讽刺，钟离珀虽和兄长兵刃相见、打生打死，却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兄弟情深，相互扶持。 因而不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怕做了坏榜样。 金珑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就说嘛，钟离湫总给他一种小人甘若醴的感觉。 哪有人初次见面就那般热忱呢？ 必是另有算计！ 金满堂琢磨半天，道：“七杀，为师不是不信你，但这种隐秘之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七杀早有准备，赧然道：“师尊莫怪，弟子违背圣人之训，偷听了钟离湫和他心腹陶景辉的对话。” 金满堂：“好端端的，你又为何去偷听？” 七杀：“师尊不知，那钟离湫一见少宗主，便殷勤备至。弟子觉得奇怪，想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才出此下策。” 金珑玉在一旁作证，“爹，钟离湫确实对我好得出奇，极为怪异。” 又对七杀道，“你该跟我说一声，我们一起偷听。” 若是被抓也有个掩护。 七杀：“我担心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哪敢让你知道。” 金满堂叹道，“这是上天有眼，特意让你知晓！否则，屠刀落到头上，我们都不知道因为什么！” 他还有个疑问，七杀只是炼气期，怎能偷听金丹修士说话而不被发现？ 但他觉得这事儿可以先放一放。 当务之急，是如何渡过难关！ 第1743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32) 金珑玉看看亲爹，又看看七杀，面露不解。 “此事与清源宗关系不大罢？贺星临想利用清源宗，我们自然也不用护着他，不会与钟离湫发生冲突。” “天真！” 金满堂苦笑，“七杀，你解释给他听。” 徒弟的聪慧若能分一点给儿子就好了。 七杀：“少宗主莫不是忘了，贺星临的爷爷，天下宗宗主钟离宣还活着？他虽选了次子为继承人，也未必想要长子一家血脉断绝。若是知道清源宗没有保护好贺星临，定然迁怒。”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钟离宣不可能杀了次子为长子报仇，清源宗就是最好的出气筒。 金珑玉还是想不通，“我们不说，钟离珀父子不说，他怎会知道呢？” 七杀：“那么问题又来了。钟离珀父子，凭什么相信我们不会泄露消息？无论我们如何发誓，他们都不可能相信！” 唯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况且还有五条灵脉作为诱惑，钟离家不动心才怪。 在她的详细解说下，金珑玉懂了，可是，“他们不怕苍梧山那位？” 不等七杀说话，金满堂告诫道，“珑玉，那位从来不是我们的靠山！” 这是金家祖训。 金珑玉发了会儿呆，慢慢道：“无路可走了么？” 金满堂艰涩地道，“只能去求凌霄宗。” 但凌霄宗也不会白帮忙。 希望他们胃口小一些，不要索取上品灵脉。 七杀感觉时机已成熟，道：“师尊，弟子有个想法，或许能破局。” 金满堂精神一振，“快快说来！” 七杀：“给钟离宣传讯，告知贺星临身份，重点说明他是五灵根！” 金满堂略一思索，拍腿赞道，“妙，大妙！” 钟离宣那老儿也是五灵根，但钟离珀、钟离湫、钟离潭，以及死去的钟离琥，都只是四灵根。 他就不信钟离宣不稀罕五灵根孙儿，肯定派人来接。 清源宗的危机也就化解了。 往后天下宗要怎么内斗，都是他们自家的事。 次日清晨，金满堂召见贺星临，越溪琅这个人形挂件也跟着。 “星临，你坐！” 金满堂满面笑容。 贺星临暗自戒备，毕恭毕敬地道：“宗主唤星临来，有何吩咐？” 自从越溪琅与金珑玉退婚，金满堂对他就不似从前，目光中总有一股冷意，这会儿怎么又亲热起来了？ 金满堂看一眼越溪琅，“琅儿，我有事跟星临说，你先退下！” 越溪琅噘嘴，“宗主，星临师弟和我没有秘密，您能跟他说的事，也能跟我说！” 这两日，大家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还有同门说她见异思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越是如此，她越要证明与贺星临情比金坚。 金满堂看向贺星临，“真是这样么？” 自然不是。 但贺星临心念电转，答道：“是，我对越师姐从无隐瞒。” 他怀疑金满堂要不利于自己，越溪琅在场，也许能让他顾忌几分。 纵不顾忌，他也能用越溪琅做做文章。 金满堂便笑道：“钟离公子，你不瞒琅儿，却瞒得本座好苦！本座也不怪你，事出有原，事出有原嘛！” ......钟离公子？！ 越溪琅蓦然瞪大眼睛，宗主为何这么称呼星临？ 昨日来了位贵客，天下宗的长公子钟离湫，那才是钟离公子呢，星临姓贺！ 宗主莫不是老糊涂了？ 贺星临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当即就想往外跑，又怕门外也有埋伏，一时僵住。 就听金满堂又道，“你该早点告诉本座的，本座若早知道，先前就送你回天下宗了。” 贺星临：“......宗主在说什么，弟子不懂。” 金满堂静静地看着他，“你真不是钟离家的子嗣？” 贺星临心知否认才是正确的，他神功未成，暴露身份太过凶险。 何况，钟离珀的长子钟离湫就在招摇峰客院里，如同悬在他头顶的刀剑。 但骨子里的自尊和骄傲，令他不想否认，只得沉默以对。 第1744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33) 金满堂轻叹一声，“星临，你的担心，本座全都明白！” 贺星临：“......你明白？” 金满堂：“本来是不明白的，但天下宗长公子来了之后，本座就明白了！” 凑近贺星临，低声道，“他是来杀你的！” 贺星临强自镇定，“我与他无怨无仇，他为何杀我？” 金满堂：“星临，你还是不信我！钟离家的公子自相残杀，算什么稀奇事？当年钟离珀杀你父钟离琥，如今钟离珀的儿子又来杀你！” 听他说得这么详细，贺星临方信了他尽知内情，不是在诈自己，沉声道：“宗主要帮他么？” 金满堂一笑，“本座与他无亲无故，帮他作甚？他来到清源宗便不曾出门，更不曾去杀你，你道为何？” 贺星临：“......为何？” 他之前也在奇怪，怎么钟离湫毫无动作？ 左思右想，以为钟离湫不知他身份，才冒险留下。 若是钟离湫一来他就跑，更露了痕迹，只怕跑不掉。 金满堂神秘地笑笑，“受了重伤。这伤怎么受的，你就别问了。” 001忍不住赞道，“老金真牛，啥都不知道，还差点说出真相！” 贺星临：“宗主，你......” 金满堂：“别问，问我也不承认！”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辞，更让贺星临相信钟离湫受伤是金满堂所为，就算不是他亲自出手，也是他安排的。 001：“宿主大人，这种高端语言技巧，学着点儿！” 七杀：“闭嘴！” 金满堂又道，“本座已传讯钟离宗主，他大喜过望，不日便会派人来接，你且耐心等候！” 贺星临心中忐忑，“......他真的欢喜？” 在他记忆中，父亲总是咒骂祖父，说他偏心固执，冷血无情，苛责长子溺爱次子。 他便也对祖父有成见，下意识觉得祖父不会喜欢自己。 没想过去找祖父，便是这个原因。 他只想在神功大成后，再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天下宗，让祖父后悔当初没有选择父亲。 现在情况有变，很快就要见面，他对祖父忽然也有了几分期待。 金满堂安慰道：“本座也知，你父亲和钟离宗主有些误会。但爱子之心怎会有假？当年你父出走，钟离宗主伤怀许久。追杀你家的也不是钟离宗主，是钟离珀！” 贺星临怔怔道，“真是这样么？” 金满堂肯定地道，“是！得知长子有后，且还是五灵根，钟离宗主怎能不喜？本座若是他，定然欣喜若狂！” 贺星临默了片刻，又犀利地道：“弟子与宗主也无亲无故，还无意中坏了少宗主姻缘，宗主为何帮我？” 金满堂暗想这小子颇为难缠，幸好自己在七杀的提醒下准备充分。 “你曾拜入清源宗，便有一份香火情。你若能执掌天下宗，清源宗也跟着沾光。” 贺星临面露了然。 原来是想抱大腿。 所谓的香火情，便如浮云，风一吹就散，利益才是实实在在的。 他觉得这很好，不怕金满堂有所图，就怕他无所图。 因为以他的经验，凡是嘴上说无所图的，图谋的只会更大。 两人说话时，越溪琅一颗心砰砰乱跳，不敢插话。 这时才心花怒放地道，“星临，原来你竟然是钟离家的公子！我跟你回去，好好照顾你！”. 钟离家，天下宗！ 看谁还敢说她眼盲心瞎！ 她放弃的是金珑玉那颗砾石，选择的是贺星临这颗珠玉！ 贺星临看向她，忽然很后悔。 早知回天下宗这般容易，祖父也挂念着自己，绝不会招惹她！ 金满堂沉吟道，“琅儿，你和星临无媒无妁，此时跟他回去不合适，先静心修炼，往后再说。” 终究心软，不忍坐视她跳入龙潭虎穴。 纵然不是儿媳妇，也是清源宗弟子，还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但他这番好心，被越溪琅当成了驴肝肺，脸都气红了。 尖声叫道，“宗主，你这是什么意思？谁不知我与星临两情相悦？我还为他退了亲！你阻拦我去天下宗，安的什么心？” 是了，金满堂记恨她退亲，要坏她好事！ 越溪琅转身扑到贺星临怀里，“星临！呜呜呜，不要抛弃我！” 贺星临柔声道，“不会！越师姐放心，星临并非薄幸男儿！” 又对金满堂道：“还望宗主成全！” 他本不愿带越溪琅回天下宗，可金满堂也想留下越溪琅，就让他起了疑心，怀疑金满堂想借越溪琅算计他。 虽然还没想到具体怎么算计，但金满堂反对的，他一定要支持。 “呵呵，成全，成全！” 金满堂看着这两个人，完全不知该作何表情，只能木着一张脸。 他一把年纪，自以为见多识广，这时才知眼界狭窄，所知有限。 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呵呵，哈哈！ 001乐不可支，“老金没见过这种不知所谓的大聪明，长见识了！” 多聪明啊！ 越溪琅暂时不跟贺星临去天下宗，对他们两人都有好处，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他们偏不，嘿，偏要反着来！ 一身反骨，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 很棒棒，继续保持哦！ 七杀淡淡道：“心中有什么，所见便是什么。” 心里有恶念，自然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再这么下去，贺星临迟早会玩死自己。 至于越溪琅，金满堂已经尽力阻止她跳火坑了，听天由命吧。 第1745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34) 凉风习习，树影摇晃。 不识月和往日一样平静安宁，与世隔绝。 七杀为金珑玉演示剑法，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专注。 大青牛卧在一旁，有滋有味地嚼着雪藕，一派岁月静好的景象。 但这种宁静很快被打破。 有人在外面不断叩击禁制，如同敲门。 金珑玉微微皱眉，是谁啊？这么烦人！ 主人不应，就该自己走开，一直敲下去算怎么回事？无礼！ 七杀：“我去看看。” 金珑玉：“不用，别管。” 七杀：“看一眼又不费什么事。” 她已经用神识看到，来的是贺星临和越溪琅，她倒要听听，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金珑玉：“早去早回。” 七杀：“嗯，你先练着。” 乘鹤飞出山谷，落到两人面前。 越溪琅看到是她，不由生出一股火气，“你怎么在不识月？”. 她深爱贺星临。 可她第一个心动的是金珑玉，曾陪他玩耍，曾伴他习剑，曾为他制衣，也曾为他洗手做羹汤。 但金珑玉只觉得她烦，还说不要在意那些琐事，修炼为主。 她的一片心意，在他那儿只是琐事。 好，你看重修炼，那我便用心修炼！ 后来她发了狠，闭关数年成功筑基，超过许多同门，宗主、师尊和长老们都夸她勤勉。 她以为金珑玉会欣慰，会高看她一眼。 然而并没有。 他还是以前那副油盐不进的死样子，看她的目光和看别人没有任何区别，仿佛她长相平庸修为平常，仿佛她不是他的未婚妻。 于是她终于死心。 出宗历练，遇上贺星临，自此沦陷。 如今她已彻底放下金珑玉，还觅得良婿，以后婚丧嫁娶各不相干。 但金珑玉对认识几个月的七杀这般亲近，就像是往她脸上抽大耳刮子，证明了身为一个女人，她是多么的失败！ 七杀：“有事么？” 越溪琅提高声音，“我问你怎么在不识月！” 七杀：“一直在。” 001莫名其妙，“这女的是不是有毛病？她都跟小鱼儿退亲了，还吃什么飞醋！” 越溪琅眼圈发红，“为什么？” 为什么金珑玉会对她这么好！ 她究竟哪里比自己强？！ 七杀也想问为什么。 贺星临就在这儿呢，她为什么还能理所当然地表现出对前未婚夫的在乎？她是真不怕贺星临生气？ 不，她不是不怕。 是冲动暴躁，大脑单细胞，只顾着一时爽快，简称没头脑。 这种人，理她干嘛。 001：“哎，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闭嘴！” 七杀看向贺星临，“贺师弟，有事儿？” 贺星临脸色不太好，越溪琅当他是死的么？ 不是他有多喜欢越溪琅，而是男人的面子问题。 勉强笑道，“也无甚大事，只是想跟少宗主道个歉。” 七杀不解，“道歉，所为何事？” 这一世，贺星临还没有来得及伤害清源宗，伤害金珑玉。 而且以他的性情，真伤害了也不可能道歉。 贺星临：“......我和越师姐虽然情投意合，但越师姐毕竟先与少宗主定亲，我们，心下过意不去。” 今日来不识月找金珑玉，是越溪琅的提议。 可她永远不会意识到，是他暗示她有这种想法。 金珑玉有一种令他万分厌恶的高高在上，淡漠疏离。 他很想知道，当金珑玉得知他是天下宗宗主的亲孙儿，系出名门，身份高贵，有望执掌天下宗，会是何种表情。 七杀恍然，“这个呀，不用，少宗主没放在心上。” 感觉他们退亲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但仔细一想，才几日而已。 金珑玉不在意，连带着她也快忘记。 贺星临瞳孔微缩，“还是得道歉。” 没放在心上？ 被人退亲，他怎能不放在心上？ 有些果实，需要有人争抢才美味。 若无人争抢，只能说明这果实乏味平淡。 他甚至怀疑，金珑玉是否早就想甩了越溪琅，而他当了冤大头。 越溪琅也很恼火，喝道，“把他叫出来！” 不痛骂金珑玉一番，怎消她心头之恨。 哼，她还要谢他有眼无珠，让她有机会成为天下宗未来的女主人！ 七杀看看这一男一女，轻声道：“明白了。你们不是来道歉，是来恶心少宗主。” 贺星临淡淡道：“请少宗主出来罢。” 就是来恶心他，又怎样？ 越溪琅柳眉倒竖，“快点！” 001摇头晃脑，“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七杀：“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 贺星临面沉似水，越溪琅也是大怒，“你知不知道星临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 金宗主让他们暂时保密，免得横生波折。 没想到他竟连儿子和徒弟都瞒着。 是的，她预设金珑玉、七杀不知道，因为如果知道了，不可能对他们这么不客气。 七杀摇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请滚罢。” 001习惯性夸赞，“宿主大人用了请字，有礼有节，不卑不亢。” 越溪琅：“放肆......” 话没说完，忽然发现自己翻滚着飞上了半空，身旁就是贺星临！ “啊啊啊！” 七杀收脚，转身回不识月。 真是给他们脸了，让滚还不滚，非让她送一程。 001大笑，“踹得好，踹得妙，踹得呱呱叫，哈哈！” 第1746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35) 休养几日后，钟离湫的疼痛已不似最初那般剧烈，虽然还是疼，但在他忍耐范围内，不至于疼得想杀人。 行坐起卧，都可自如。 不过，头上的角依然没有消失，形貌有碍观瞻。 因而他不出门，一直呆在客院里。 秦庭宇常来看望他，金珑玉却不见人影。 他按捺不住问秦庭宇，“珑玉呢？为何不来看我？” 秦庭宇习以为常，笑说，“珑玉不爱见人，打小就这样，大哥莫见怪！” 为啥他没有跟珑玉成为至交好友？ 那都是有原因的呀！ 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个深闺千金似的，面都难见上，怎么交朋友？ 担心钟离湫对金珑玉有意见，又找补道：“珑玉外冷内热，嘴上虽不说，心里也关心大哥伤势，吩咐下面好生照料呢。” 钟离湫斜睨他，“是么？” 秦庭宇用力点头，“没错！” 关心钟离湫的是金宗主，不是金珑玉。 那小子早回不识月了，连他都不见。 但他们是父子，金宗主的意思，也就等于珑玉的意思，不用分得那么清楚。 钟离湫也不深究，假装信了他的话。 有些事情，还是不说破为妙，以免难堪。 事实明摆在这儿，金珑玉没有心。 但这样的人，征服起来想必更有滋味。 想到金珑玉那张俊美无俦、冷若冰霜的脸，钟离湫内心火热。 总有一日，他要金珑玉为他哭为他笑！ 这天正畅想着，忽见陶景辉一步一挪地走进来，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 看这样子，分明是事情没办成！ 钟离湫淡淡道：“没抓住钟离潭的马脚？” 那也不要紧，有没有证据，他都要弄死钟离潭！ 陶景辉：“禀公子，暂时还没有。” 钟离湫：“实在找不到就算了。让人跟着钟离潭，探清他行踪。” 陶景辉拱手：“是！” 说完却不走。 钟离湫问道：“还有事儿？” 陶景辉期期艾艾地道，“有......” 可这件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公子不那么火大。 钟离湫有种不好的预感，“说！” 陶景辉一咬牙，道：“宗主派了镇云长老来清源宗。” 镇云长老？ 钟离湫先是一怔，随后心内微暖，祖父还是很看重他的，得知他遭遇袭击，竟然派来了最信任的部属。 脸上不由带了笑，“何时会到？” 陶景辉：“......已经到了，金宗主正在接待。” 这么快？ 镇云长老和金宗主叙完话，必来见他。 这狗奴才也不早些来报！ 钟离湫狠瞪陶景辉一眼，连声唤侍女更衣。 他虽是长公子，也对祖父这位心腹礼敬三分，当做半个长辈，万万不可失礼。 陶景辉苦涩地道，“公子，属下话还没说完。镇云长老此来，接您只是顺便，主要是为了接贺星临！” 钟离湫：“......什么？！” 祖父派出镇云长老，是为了接贺星临？这是哪门子道理！ 贺星临又是谁？ 等等，他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似乎是勾引金珑玉未婚妻的那个奸夫？ 既开了口，后面的话就没那么难说了，陶景辉直接道：“贺星临不是贺星临，他是钟离琥的儿子钟离渊！是您的堂兄！” 序齿下来，钟离渊比公子大五天。 001大笑，“哈哈，一觉醒来多个堂兄的感觉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钟离湫有惊无喜，万分意外。 “我没有堂兄！” 陶景辉理解公子的心情，“可是，宗主已经认了！据说钟离渊脚上，有钟离家的龙印。” 每一个钟离家的子嗣，脚腕上都有一个龙形胎记。 而且，修真界有很多方法可以确定血缘，若不是真的，没人敢去宗主面前找死。 钟离湫咆哮，“钟离琥不是早被逐出宗门了么？他的儿子，有什么资格回天下宗？！” 当了这么多年的长公子，他无法接受自己还有个堂兄。 陶景辉小声道：“公子，宗主从来没有驱逐钟离琥，是他自己离家出走。” 钟离湫继续咆哮，“他弃天下宗而去，天下宗还要迎回他儿子？” 陶景辉叹道，“钟离渊是五灵根。” 这句话解释了所有。 宗主不稀罕孙子，但如果这孙子是五灵根，则另当别论。 谁能拒绝一个五灵根孙儿呢？ 至少宗主不能！ 钟离湫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火问道：“金满堂怎么解释的？” 他相信陶景辉已经质问过那个老王八。 果然，陶景辉回道，“他说，我们来之前，他已经致信宗主，以为我们是奉宗主之命前来接人，因您受伤，也因为宗主让他勿要宣扬，他便没有刻意提起！” 钟离湫恨得牙痒痒，“老东西所图甚大！” 没想到他英雄一世，竟被金满堂摆了一道。 他若早知贺星临身份，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杀之。 如今却是不行了，镇云长老已到，他要再有什么举动，就是明着违逆祖父。 他不敢。 陶景辉：“属下也以为，他是想扶持钟离渊，好为清源宗谋利！” 钟离湫闭了闭眼睛，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祖父看重资质，自身是五灵根，便也希望儿孙是五灵根，奈何他们父子三人都只是四灵根。 平时祖父虽不说，他们也知道他深以为憾，只能加倍努力。 在这一点上，钟离渊天生就胜过他们。 “出去！” 陶景辉：“公子，您想开点儿......” 钟离湫：“滚！” 怒意难消，砸了一屋子的摆设器物。 钟离潭还没解决，又来一个五灵根的钟离渊，这叫什么事？！ 第1747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36) 镇云长老没把小小清源宗放在眼里，但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礼仪，没有过分鄙视金满堂。 对贺星临验明正身之后，送上钟离宗主的谢礼。 金满堂笑着接过，转头就让人丢到仓库中。 十棵夏雪草、十粒筑基丹、十枚上品灵石而已，也亏他送得出手。 那么大个孙子，就值这么点东西？ 还以天下第一宗自居？ 嘁！ 内心也知道，钟离宗主这般轻慢，是因为清源宗弱小。 倘若找回他孙儿的是凌霄宗，肯定送上重礼。 金满堂也没惆怅太长，他若为这种小事生气，只怕早气死了。 依镇云长老的本意，接上两位公子便要立即启程回天下宗，但钟离湫说自己头还疼，硬是拖了三日。 镇云长老也不想得罪少宗主的长公子，只能答应。 其实钟离湫的头已经不怎么疼了，只是角还在，他不想顶着这副怪样回家，尤其新鲜出炉的堂兄还长得那般出色。 而且，他也需要时间调整心态。 绝对不能在祖父面前表现出对贺星临的不喜！ 这三日里，他和贺星临互相拜访，表面上都是兄弟情深，真诚以待，高兴自己多了位手足。 实际上怎么回事，那只有他们自己和老天爷知道了。 001看得饶有兴趣，“两位影帝同台飙戏，宿主大人，你觉得谁更胜一筹？” 七杀：“伯仲之间，难分高低，都是老艺术家。” 钟离湫举重若轻，贺星临羚羊挂角，很难评出优劣。 001：“哈哈，你损不损！” 兄弟俩还做了同一件事，到访不识月。 金珑玉假装闭关，全都不见。 他真的觉得自己和这两人不熟，没交情，没有相见的必要。 七杀也懒得现身。 相较而言，钟离湫更有风度一些，叹息数声，写了封信请秦庭宇转交，没做别的事。 贺星临却怒火难遏，金珑玉凭什么如此轻视他？ 转身找到金满堂，跟他说金珑玉很不像话，没有少宗主的风度胸襟，让他多加管教。 金满堂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你让本座管教珑玉？” 贺星临沉声道，“金宗主，我也是为了清源宗着想！不能再放任金珑玉了！他这般不识世事，怎担得起一宗重任？” 001：“呸，好大的脸！” 金满堂：“那让你来担，好不好？” 贺星临：“......金宗主，你生气了？” 金满堂放下手中的茶杯，慈眉善目地道，“星临啊，我希望你好好想想，该怎么跟我说话。” 贺星临狐疑道：“你什么意思？！” 自他揭露身份以来，金满堂对他都非常客气，有求必应，热情诚恳，甚至到了恭敬的地步。 他也习惯了金满堂的态度，乍然听他话锋转变，有点回不过神。 金满堂云淡风轻地道：“你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贺星临：“......我看该好好想想的是你！” 他即将回天下宗，镇云长老说，祖父对他极为期待。 金满堂怎敢这么跟他说话？ 不想抱大腿了？！ 金满堂慢悠悠地道：“本座早已想清楚，没想清楚的是你。年轻气盛是好事，但气盛过了头，就是个蠢字。” 贺星临：“......你信不信？我一声令下，镇云长老会杀了你！” 金满堂毫不惊慌，“杀了我，然后呢？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不但没有，还是个会被钟离湫利用的把柄！星临呐，你若一直这么蠢，还是别回天下宗了，免得像你爹一样死无全尸！” 小崽子，给他三分颜色，他还开起了染坊！ 贺星临气得发抖，“金满堂，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金满堂喝道：“本座为何不敢？你给我记住了，不是我清源宗需要你贺星临，是你贺星临需要我清源宗！你的对手，也从来不是我清源宗！若连这个都想不明白，你怎么斗得过钟离湫钟离潭！” 贺星临脸色铁青，双手握拳，掐破了自己的掌心。 话很难听，可金满堂没说错。 他的对手不是金满堂，是那两兄弟。 想在天下宗站稳脚跟，也需要外面的助力。 不可与清源宗为敌。 至少在他接掌天下宗之前不能。 而那之后，清源宗存亡只在他一念之间。 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良久，贺星临垂眸拱手，道：“多谢宗主点拨！弟子失礼，望宗主宽恕！” 见他认错，金满堂便也缓和了面容，笑道，“本座就知道你能想明白。星临，本座始终盼着你好！” 001叹为观止，“老金真是老狐狸成了精，本系统相当佩服！” 七杀也佩服。 光明正大骂人，被骂的还得感谢他。 这一节揭过，金满堂又变得和蔼可亲。 真心诚意地当贺星临的谋士，告诉他回去后如何与祖父、叔父相处，如何在钟离湫、钟离潭之间周旋，如何收拢人心。 贺星临听得认真。 他承认，他需要这些建议。 他爹没教过他这些。 最后竟然问道，“宗主，我回了天下宗，能否时常传讯于你，请教问题？” 金满堂摇头，“不妥。你若有问题，该去请教钟离宗主！” 谁愿意掺合你家那些破事儿！ 贺星临茅塞顿开，确实，请教祖父，才能增加祖孙之情！ 祖父若知道他和金满堂联系紧密，也不会高兴。 再次郑重道，“多谢宗主！” 三日期满，天下宗一行人离开，金满堂带着长老们相送。 心里松了口气。 这群瘟神，终于送走了！ 第1748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37) 目送天下宗灵舟远去，001还有点小遗憾。 “这就走了？” 以后想看热闹，得跑到天下宗，嗯，倒也不费什么事儿。 七杀：“你有意见？” 001：“没有没有，不敢有。哎，可怜的流霞长老，两个逆徒头也不回地走了，谁也没多看他一眼。” 贺星临也就罢了，拜师的时间不长。 越溪琅却是从小拜师，流霞长老对她跟对亲生女儿似的，结果养出个恋爱脑白眼狼。 流霞长老眼巴巴看着她，她一心盯着贺星临，洋洋自得，情意绵绵，做着当上天下宗女主人的美梦。 七杀：“坏的不去，好的不来。” 贺星临、越溪琅这种徒弟，还不如叉烧包。 流霞长老总有一日会想通的。 001又好奇地问道，“宿主大人，你觉得钟离家那三只谁会胜出？” 七杀：“难说。” 表面看来，贺星临的赢面最小。 论人脉，钟泥鳅和钟泥潭在宗派经营多年，各有势力，而他只有祖父钟离宣的重视，以及越溪琅这个拖油瓶。 钟离宣虽是一宗之主，也不可能随时给他当保姆。 论智商，三兄弟谁都不是傻子，相差不大。 论修为，贺星临境界低微，还未筑基，钟泥鳅、钟泥潭都已修至金丹期。 就算他是五灵根，想要赶上他们也需要时间。 问题是，他有那个时间吗？ 两位堂弟会那么好心，容许他成长起来？ 何况还有他们的爹钟离珀。 钟离珀知道自己做过什么，肯定很想斩草除根。 001：“所以他是去送菜的？” 七杀：“倒也未必。” 白浪尊者留下的传承，就相当于贺星临的外挂。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里面有些邪门的术法。 那一世，清源宗几位长老会帮着他镇压金家父子，并且还听从他的命令与天下宗开战，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这根本不是长老们的风格。 再欣赏贺星临，他们也不会忘了自己的老大是谁。 而且他们很惜命，不被逼到头上，轻易不与人结仇，更别说攻打别的宗派。 这也是整个清源宗的风格。 谈不上躺平摆烂，却也没有太大的雄心壮志，更关注自身的修炼，而不是打打杀杀。 一个宗派出不来两种人，金珑玉其实是宗派风格的集大成者。 所以七杀猜测，贺星临定是用什么法术或者药物控制了诸位长老。 但因精力有限、药物不多，他只控制了长老，没有控制普通门徒，因而中低级弟子暴动了。 001：“你的意思是，他在天下宗也会用这招？” 七杀：“为何不会？你当他对天下宗有真感情？” 001：“呵呵，自然没有！” 贺星临这个人，大概只爱他自己。 想到这儿，001惊问道，“宿主大人，你说他是不是早已用邪术控制了越溪琅？” 怎么看，她都像失去了自我。 七杀无语，“控制越溪琅，还需要用邪术？” 用甜言蜜语就够了。 001：“那倒也是。宿主大人，本系统有种感觉，钟离家像在炼蛊，最毒最狠的，才能成为宗主！” 七杀：“管它呢，与我们无关。” 天下宗斗得四分五裂，钟离三兄弟同归于尽，才最符合清源宗的利益。 为了达成这个结果，哪方要是太弱，她会无偿相帮，确保三人实力相当。 001：“但这样一来，贺星临就不会死在小鱼儿手里，有点不爽。” 七杀：“不，这很好，金发财不用背上杀孽，有望再晋瑞兽。” 这一世因金发财而存在，贺星临若死在金珑玉手里，因果太直接，肯定会算到金发财头上。 哪怕只是一部分，它也失去了晋升瑞兽的资格。 贺星临去了天下宗就不一样了，他与钟离家的因果更重。 若出什么事，也得先往那边算。 这些天，七杀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 那一世的金发财为何没有杀生。 它是金家的灵兽，虽然温顺，也有天赋神通，法力不弱。 杀不了贺星临，难道还杀不了他的追随者？ 金满堂和金珑玉穷途末路之时，理应驱使它对抗贺星临一系。 然而他们没有。 也许是因为来不及，也许是因为败局已定，金发财杀几个人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七杀觉得，更大的可能是他们不希望金发财沾染血腥。 他们不一定知道金发财有机会晋为瑞兽，但他们下意识守护它的仁心。 因此让金发财陷入沉睡，再醒来时，已事过境迁。 金家和大青牛金发财，也算是双向奔赴了。 001叹道：“金家的守护，让金发财有机会成为瑞兽，而金发财用这个机会，换取金家重来一回！哎，人间自有真情在啊！” 七杀：“是呀！” 这样的真情，让她觉得温暖光明，人间值得。 倘若尽是贺星临、越溪琅之辈，她可能会大开杀戒。 第1749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38) 此后的清源宗，平静得像秋日的湖水。 七杀一边教导金珑玉，一边自己修炼，不知不觉顺利筑基。 又过几个月，成功结出金丹。 这时距她入宗才一年多，是清源宗结丹最快的修士。 金满堂大喜，感觉自己教徒有方，也不心疼灵石了，准备大办宴席出出风头，被七杀坚决拒绝。 晋阶金丹而已，有什么值得夸耀？ 她真心丢不起那脸。 金满堂也没办法，只好给几个相熟的老友去信告知。 山海宗秦山岭是绝不会落下的。 于是秦庭宇又莫名其妙被训一顿，觉得自己很冤枉。 再甜美的师妹、再温柔的师姐，都慰藉不了他受伤的心灵。 已正式用回本名“钟离渊”的贺星临知道这消息，气得一掌击碎了书房的玉石长桌。 他也晋阶金丹了，但比七杀晚一天！ 只晚一天！ 他怀疑七杀是故意的！ 故意事事在他前头，压他一步！ 这女子太可恶！ 有她在前，他修炼得再飞速又有何用？ 人人都只记得第一，谁会关注第二？ 就连祖父，也懊恼当时没有招揽她入天下宗！ 要不是考虑到金满堂的告诫，他真想派镇云长老去杀了她。 这一年，他在天下宗过得很艰难。 钟离珀父子三人联起手来对付他，祖父虽对他宠爱有加，也不明着相帮，还说这是一种考验。 他吃了很多苦头，但总算熬过来了。 钟离潭好色成性，被他设计误了一桩重要宗务，祖父大怒，将他发配到苦寒之地西极河域。 钟离珀、钟离湫也在他手上吃了几个亏，目前很安分。 天下宗十六位长老，有四位明确表示支持他，其中包括镇云长老。 换言之，他终于在天下宗站稳脚跟，成为名副其实的长公子。 经历了那么多挫折，到了这种地位，他才发现自己以前有多幼稚，多愚蠢。 金满堂虽心怀叵测，对他说的那番话却很有道理，他受益良多。 正想着怎么算计钟离湫，忽听侍立一旁的越溪琅怯生生道，“长公子，我熬了灵米桃花粥，要用些么？” 不等钟离渊说话，钟离宣派来伺候他的侍女淑真就笑道，“越姐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灵米桃花粥杂质甚多，不宜多用，你怎又熬来？宗主若知道，会怪罪咱们的！” 越溪琅瑟缩了一下，小声道，“我，我忘记了。不，不是忘记，是长公子以前爱吃......” 淑真笑着打断她的话，“越姐姐，有些话记在心里就好。宗主不喜欢提长公子的以前，你又忘了么？” 这贱婢仗着和长公子有旧情，刚来那会儿嚣张跋扈，被她们教训几次后才安分。 越溪琅：“我没忘，我只是，只是......” 她只是心里没底，想找回当初的感觉。 钟离渊皱眉道：“好了！” 又道：“淑真，你先退下。” “是！” 淑真双眸微垂，掩饰住内心的失落，恭敬退出。 无论她怎么努力，长公子最信任的还是越溪琅！ 这不行，她必须改变这种状况！ 等她离开，钟离渊示意越溪琅坐下，认真地道：“溪琅，你心中不安，我知道。但你相信我，我会一辈子照顾你！” 越溪琅声音颤抖，“那你会娶我么？” 这段时日，发生了很多事，星临变了，她也变了。 钟离渊不说会也不说不会，只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会辜负你！” 若是从前，听他这么说，越溪琅心里会甜得像喝了蜜，现在却还是一片冰冷。 他不会娶她，她知道。 因为，没有哪个男子，会让自己想娶的女人去施展美人计。 可惜啊，这个道理她近来才想通。 美人计成功，钟离潭被远远发配，星临送了她许多首饰灵石，在侍女面前也维护她。 然而她看得出来，他的目光里已经没有半分爱意，还暗含嫌弃。 钟离潭并没有真正得手，他明明也是知道的！ 为什么还嫌弃？ 是你让我去的啊！ 她想哭闹，她想撒娇，但最终她只是低眉顺眼地说，“长公子，我信你！” 背弃师门，跟星临来天下宗是她的选择，她已无退路，哭着也要走下去！ 钟离渊见她情绪稳定下来，又温言安慰。 祖父教他，要利用一切可利用之人，可利用之物。 越溪琅的美貌，用处很大。 两人正说着，一名侍从求见，带来一个噩耗。 钟离湫碎丹成婴了！ 钟离渊再顾不得越溪琅，匆忙去与镇云长老商议对策。 他不会知道，钟离湫能晋阶元婴，是七杀暗中帮他。 001：“势均力敌，才能两败俱伤！哈哈，宿主大人煞费苦心！” 七杀：“我不苦，苦的是别人。” 001笑了一阵，忽道，“越溪琅好像后悔了。” 七杀：“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 001：“她要是想回清源宗呢？” 七杀：“那就回呗，我不拦着。” 越溪琅跟贺星临不一样，她是没良心，可她的没良心，伤害到的是她自己，对别人伤害有限。 不过依七杀看来，越溪琅不会回去。 她似乎被贺星临逼出了狠劲儿，看着没那么蠢了，比以前顺眼得多。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七杀的襄助之下，天下宗内斗越来越欢，钟离宣都有点控制不住局面了。 而清源宗很安稳。 这天，凌霄宗宗主忽然亲至清源宗，隔着老远便笑道，“金兄大喜，大喜啊！” 金满堂都懵了。 凌霄宗宗主竟然跟他称兄道弟，他配么？ 这什么情况？ 第1750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39) 凌霄宗和天下宗一样，属于地川界的一流宗派。 虽然门徒数量没有天下宗多，但在很多人心里，凌霄宗才是最强的，实力远胜天下宗。 只是凌霄宗行事低调，在外不如天下宗那般赫赫扬扬。 邬太华身为凌霄宗宗主，地位尊崇，等闲不见外人，更别说驾临别的宗门。 天下宗宗主钟离宣若有事与他相商，也得亲去凌霄宗求见，而不是在自家等着。 这样的人物，却亲自前来清源宗，还开口就是道喜，姿态放得极为平等，怎不叫金满堂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他甚至怀疑这是有人冒充。 但那强大的威压做不了假，而且随行人员里面，有他认识的重征长老、清秋长老。 这两位，可都是凌霄宗的得力干将。 凌霄宗有什么事，通常都是他们出面，代行宗主之职。 因而可以判定来者是真，并非西贝货。 金满堂实在不知，自家有何喜事能惊动这群高人？ 面对他小心翼翼的探问，邬太华笑道，“请贵宗七杀仙子一见。” 七杀？ 莫非这喜事与她有关？ 金满堂一边揣测着，一边命人去叫七杀。 凌霄宗少宗主似乎没有道侣，难道是来提亲？ ......不对，你想哪儿去了？！ 金满堂在心里给自己一巴掌，邬太华无儿无女，选了门下大弟子为继承人，可那大弟子是女的！ 何况，就算真是为弟子提亲，邬太华也用不着费心，自有人替他跑腿。 金满堂一万个想不通。 须臾，七杀和金珑玉一块儿来了。 普通的事情，休想让金珑玉出不识月。 但听传话的道童说凌霄宗宗主和众多长老亲至，不知有什么大事，他不放心，便也跟来。 七杀一进门，便感觉到数道威压。 这威压不针对她，也不针对金珑玉，纯属自然外放。 因而两人都扛得住，行礼如仪，并未失态。 令她吃惊的是，这群大佬，竟然向她回了半礼！ 她看得很清楚，只向她，并不包括金珑玉！ 这唱的是哪一出？ 她没这资格吧？ 要知道，她的真实修为只是元婴，哪怕回去后神魂回归本体，境界升到出窍或分神，也没有他们高！ 这几位，可都是渡劫大能！ 金满堂也看到了，更是暗暗心惊。 001担心地道：“宿主大人，小心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七杀：“闭嘴！” 还用它多说？她早在小心了！ 往常七杀和金珑玉来琼瑰殿，都只能敬陪末座，这次金满堂特意让她坐到前面，以方便说话。 金珑玉想了想，不坐了，直接站到七杀身后。 今日这事儿，他感觉很古怪，离她近一些，不懂时才好询问。 金满堂示意他下去，他只作不知。 他长得那般好，凌霄宗众人关注的虽是七杀，也不由多看他几眼。 邬太华笑道，“令郎赤子之心，颇为难得。” 金满堂苦笑，“犬子愚钝，愚钝！” 话锋一转，道：“邬宗主可以说了么？喜从何来？” 邬太华喝了口茶，“自然可以。” 说着向上一拱手，郑重道，“剑尊有令，召见七杀仙子！” 金满堂：...... 金珑玉：...... 七杀：“谁？” 金珑玉知道她常识匮乏，俯身道，“苍梧山那位。” 七杀心想原来他修的是剑呀，算是同行。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召她干嘛？ 难不成知她有剑道天赋，想收她为传人？ 极有可能！ 她一直在教导金珑玉剑法，或许被他无意中感应到，进而赏识她。 这可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大机缘啊！ 七杀浮想联翩，越想越开心，略带激动地道：“弟子对剑尊仰慕已久，早盼相见！” 上次秦庭宇怎么说的？ 那位只差一个契机便能飞升！ 可见道法之高深，若得他指点，她定能更上一层楼！ 邬太华笑得颇有深意，“既如此，我们即刻启程......” 金满堂：“等等等等！邬宗主，敢问剑尊为何召见七杀？” 珑玉、七杀这一代，剑尊不怎么出来活动了，只留下些真假难辨的传说，因此他们大多对剑尊抱有好奇和敬意。 而他们这一代，以及上面几代，却是惧怕多过于敬仰。 因为亲眼见识过剑尊的杀伐之剑。 那剑意让人神魂都在颤抖！ 那剑光闪耀一方天地！ 纵然不是他的敌人，也发自内心地胆寒。 曾经的地川界很不太平，各宗各派之间多有争斗，但他行走大江南北之后，大斗变小斗，小斗化于无，各宗空前融洽。 直到现在都少有血战。 他说服各宗，靠的不是语言，而是剑。 所过之处，不遵令者人头滚滚，神魂俱灭。 他的道，是以杀止杀！ 这样一个人，金满堂怎能放心让爱徒去见他？ 爱徒名字里，有个“杀”字啊！ 谁知道会不会犯他忌讳，被他一剑杀之！ 第1751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40) 邬太华笑道，“金宗主，剑尊与我宗的渊源，想来你是知道的？” 金满堂：“知道。” 剑尊曾是凌霄宗弟子，他所居的苍梧山，就在凌霄宗后方。 因而大家有种心照不宣的认知，剑尊超然物外，不属于凌霄宗，但凌霄宗属于剑尊。 剑尊有事，凌霄宗为其效劳很正常。 邬太华继续道，“昨晚亥时，剑尊传讯本座，言说与清源宗七杀仙子有缘，特令我等大礼相迎。” 其实剑尊没说那么多，只说和七杀有缘，想见见她。 但是，这么多年来，剑尊主动想见的唯有这一个人！ 他怎能不隆重？ 若非时间赶不及，他会下令所有门徒来清源宗迎亲，不，迎接。 他还准备了几储物袋礼物，以感谢金满堂教出这么好的弟子。 金家虽富裕，底蕴却不深，没多少功法。 相信金满堂会喜欢的。 “邬宗主，请你说清楚，什么缘？” 金满堂颤声道。 邬太华轻飘飘地看他一眼，笑道：“金宗主说笑了。还能是什么缘？自然是男女情缘！” 金满堂：“......剑尊也会有情？” 邬太华叹道，“众生皆有情呐！” 事实上，他也很奇怪剑尊会动情。 可他确信自己没有理解错，剑尊所指的“缘”，就是男女缘份！ “我不信！” 不等金满堂再说，金珑玉从七杀身后转出，怒视邬太华。 金满堂连忙呵斥，“不得无礼！” 邬太华倒没生气，好脾气地道，“金少宗主，本座明白你与七杀仙子情同手足，不舍分离，但这是好事，你该为她欢喜才是。” 他目光老辣，一眼就看出这两人之间并无儿女私情。 若有，金珑玉会被他立刻清除。 剑尊怎能留下横刀夺爱的恶名？ 也许他本人不在意，但凌霄宗在意。 凌霄宗每一个人，都誓死维护剑尊的声誉！ “我，不，信！” 金珑玉一字一字地道。 他从没这么愤怒过，白玉般的脸庞气得通红，手也在抖。 001：“呜呜呜，还是小鱼儿贴心，咱们没白疼他！” 七杀冷静地道：“打个赌，我赌他这么生气只有一小半是为了我，大半是为了剑尊。” 001：“什么呀，本系统赌他就是为了你！” 下一秒，就听金珑玉激动地道，“我不信剑尊会巧立名目强取豪夺，我不信他贪恋美色，他不是那种人，我不信！这不是他的道！” 001：“......没良心的臭小鱼！” 七杀：“呵呵，偶像塌房了！” 傻小鱼十分崇拜那位，现在心碎了，失望了，愤怒了。 哎，追星就是有这种风险。 你只看得到他表面的光鲜亮丽，看不到他背后的阴暗贪欲。 “竖子休得胡言乱语！” “金珑玉，你大胆！” “掌嘴，拖下去掌嘴！” 凌霄宗长老们被他吓了一跳，纷纷出言指责。 竟敢骂剑尊？不要命了么？ 他活够了，他们可还没活够！ 金满堂也被吓得不轻，但护崽是本性，跳起来抓住儿子，紧张地抬头四顾，“犬子无礼，剑尊恕罪！” 所有人寂静无声，安静等待。 半晌，并无异状发生。 金满堂这才放下心，狠狠打了儿子两下，“不许再胡说！” “可我还是不信啊！你能听到么？我不信！” 金珑玉迎天高喊，犹如信仰崩塌。 剑尊，怎会是那样的人？！ 邬太华完全理解不了他的思路，这有什么好信不信的？剑尊动了凡心，也不影响他的威严！ “金少宗主，你在气什么呢？这泼天的富贵，多少人都求不来！” 七杀若真入了剑尊的眼，以后还有谁敢谋算清源宗？ 清源宗都能在此界横着走了！ 金珑玉两眼通红，“这泼天富贵，给你你要不要？” 邬太华诚实地道，“要啊，求之不得！” 可惜数千门徒，剑尊一个也看不上。 金珑玉只觉夏虫不可语冰，冷笑道，“你要，但我们不要，七杀也......” 七杀：“我要！” 金珑玉双眼圆睁，“你......” 七杀一把拉住他，安抚地拍拍他的肩，“我真的愿意，我很想见一见剑尊！” 自从弄死南息老贼之后，她就没有太大的战绩。 完成任务也大多靠智慧，不太符合她本性，甚是寂寞。 现在有人撞上来，开心得很。 青瞑也按捺不住，在她识海中愉快地飞舞。 金满堂皱眉道，“七杀，你还年轻，此事我们再议！” 又一个被剑尊名头迷惑的年轻人！ 或许还偷偷看过某些话本，幻想自己可以成为剑尊的心头月，掌中娇。 可那都是满纸荒唐言！ 剑尊，怎么可能动情？ 他最爱的是他的剑！ 什么有缘，有蹊跷才对！ 七杀笑笑，“师尊放心，弟子心里有数！” 又对邬太华道，“邬宗主，我先去收拾行李，一个时辰后启程。” 邬太华笑道，“不急不急，你慢慢来！” 这才是识时务的聪明人呢。 金家父子莫名其妙，还是七杀拎得清。 第1752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41) 回不识月的路上，001叫嚣道，“哇哈哈，本系统四十米的大刀已饥渴难耐！剑尊老贼，纳命来！” 说着真的幻化出四十米的大刀，刀光凌厉，威风凛凛。 一旁的青瞑不乐意了，“铮”的一声，剑身加长再加长，团团青光充塞了那一片空间，足有四万多米。 七杀：“......你们无不无聊？” 青瞑没有表示，001笑道：“嘿嘿，不无聊！” 七杀：“不要幼稚了，交给你一个任务。” 001精神抖擞地道：“请宿主大人吩咐！” 七杀：“你去苍梧山探查一下，看那老贼什么情况。” 她的神识靠近不了，希望小智障有些用处。 001：“......亲，你看过西游记吗？” 七杀：“看过啊，怎么了？” 为啥忽然扯到西游记？ 001尴尬而不失礼貌地道，“有一集，九头虫让奔波儿灞去把唐僧师徒除掉，呵呵，你说他咋对奔波儿灞有那么大信心呢？呵呵！” 她做不到的事，凭什么以为它能做到嘛！ 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七杀：“......当我没说过。” 是她的错，不该对小废物寄予厚望。 清点完青江帝赠予的剑意，七杀觉得还是不太保险。 凌霄宗那一群人修为已经很高了，却还是怕那剑尊老贼，怕得犹如避猫鼠，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提及。 可见他很强，应该比南息老贼强得多。 为稳妥起见，七杀分出一缕神识飞入青江帝陵，找到青江帝说明情况，请他相助。 青江帝听得有人竟然敢觊觎小仙姑，义愤填膺，勃然大怒，当场就要杀上苍梧山。 七杀连忙拦住，再三叮嘱他只是后援。 她若不行，他再上。 她若行，他掠阵即可，千万不要出手。 一份战绩怎么够两个人分？ 而且这是一个锻炼自己的好机会，青江帝不需要，她需要。 等她跟青江帝谈妥，不识月也到了。 一路上金珑玉都浑浑噩噩的，若不是七杀拉着，他可能会走错路。 大青牛金发财本来在打盹儿，感应到金珑玉心情不好，担心地走过去问道，“小玉，你怎么了？你爹骂你么？别怕，我帮你骂回去！” 金珑玉摸摸它的头，“无事。” 转身对七杀道，“你怕我们被怪罪，所以才答应，对不对？不要这样，七杀！我不愿意这样！你跑罢，我变成你的模样跟他们去苍梧山！你能跑多远跑多远，不要再回来！” 他就不信了，剑尊真能对地川界了如指掌！ 只要七杀藏得好，剑尊不一定能找到她！ 001：“臭小鱼，现在才想起担忧宿主大人？哼，晚了！” 七杀定定地看着他，问道，“你何以肯定，我不愿意？” 以常理推之，该是万分愿意。 金珑玉声音低沉，“因为这不是你的道。你的道是自由自在，洒脱坦荡，无畏无羁，一往无前！不是依附他人，不是曲中相求！” 这样的七杀，不该折损在剑尊手里！ 001：“哎，小鱼儿的直觉可真准！” 七杀轻声道：“珑玉，你真是我的知己。” 喜欢她、崇敬她的人很多，知她的却没几个。 金珑玉眼中含泪，“你快逃罢！假以时日，你必定超越他！” 他有这个信心！ 因为，剑尊的道出现了歧路。 而七杀道心坚固，从未动摇！ 七杀微微一笑，“珑玉，你有没有想过？剑尊也许根本不是那个意思，是邬宗主他们误解了！” 金珑玉：“嗯？” 七杀：“我和你一样，相信剑尊不是那种人！他召见我，定然是有别的事情！所以我想去！” 金珑玉迟疑，“可他们说......” 七杀：“我们应该对剑尊多一点信心，对不对？” 金珑玉眼睛逐渐亮起来，“对！” 惭愧，他竟然未能如七杀一般，坚定地相信剑尊！ 七杀见他不像方才那般沮丧，暗想小鱼儿可真好哄。 她想守护大青牛的仁心，自然也想守护金珑玉的赤子之心。 世间黑暗，尽量让他晚一点面对。 ——哎，她真希望如她所说，是邬太华误会了剑尊。 但这种可能性很小。 她和剑尊也注定开战。 大师兄以前说过，某些高阶修士无所事事，惯爱以缘份天定、宿世情缘等借口哄骗低阶女修。 可境界不同，对万事万物的理解也不同，所谓的爱不过是新鲜感。 都是些老不羞。 交待她若是遇到，切莫上当，一剑斩之。 要是打不过，传讯给他，他去斩。 七杀深以为然。 确实，高阶修士眼里的世界，跟低阶修士眼里的根本不是同一个。 没有共同认知的基础，怎么能平等相爱？ 苍梧山那剑尊，显然就是大师兄所说的老不羞！ 她也是文明人，将采用先礼后兵的策略，先表明自己的意愿。 他若知错，放她回来，那还有一线生机。 如若不然，只好提前送他上天，飞升都免了。 一个时辰后，七杀辞别清源宗众人，跟着邬太华和一众长老前往苍梧山。 第1753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42) 凌霄宗的飞行法器很特别，不是常见的灵舟，而是一座玲珑宝塔。 跟李靖那座还有点像。 邬太华请七杀上了最高层，视野极其开阔，内部也最为舒适。 速度非常快，不到两个时辰，邬太华就指着前方笑道，“七杀仙子，苍梧山快到了！” 远远看去，苍梧之巅云遮雾罩，宛如仙境。 整座山都设有禁制，若无剑尊允许，别说修士，飞鸟都不能从上空经过。 001想吐槽一句“真霸道”，但不知为何，越靠近苍梧之巅，它越觉得不自在，各项功能运行起来仿佛有延迟。 它有点慌，想提醒小七杀，又怕被骂。 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种事情，她是最厌恶的。 眼下她战意沸腾，青瞑也即将出鞘......它还是别扫兴了。 再不济还有青江帝呢，那可是飞升过的大佬，足以应付任何状况！ 邬太华对待七杀很亲切，但话里话外都在委婉地表明一个意思，“用心侍奉剑尊，好处大大的有，否则倒霉的不只你一个。” 七杀觉得他就像昏君身边的大太监。 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他有胡须而太监没有。 也因他这种态度，七杀更加觉得自己没料错，剑尊就是个老不羞。 ——若无他暗示，邬太华怎会说这些话？怎会把她当成剑尊的道侣，不，不是道侣，只是侍妾一类。 之前她竟然还以为他是想找传人，太天真。 那就来战，看谁能笑着走下苍梧山！ 七杀调整好呼吸，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气。 以往邬太华求见剑尊，都是从山脚老老实实走上去，这次有特许，直接将珑玲宝塔降落在苍梧之巅。 巍峨的大殿耸立在此间，以地川界最好的木料龙沉木造就，弥漫着古朴神秘的气息。 七杀羞耻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腿软。 这大殿像亘古存在的巨兽，不声不响地盘踞在那儿，却给人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有这种感觉的显然不只她一个人，邬太华和长老们也面色凝重。 长老们强撑着向大殿施礼，然后跟邬太华无声告别，径直下山了。 七杀：“......他们不见剑尊？” 邬太华：“剑尊只召了你我！” 召的是七杀，他最多算引路人。 七杀：“那他们还跟来？” 就为了多走这一段山路？有病啊！ 邬太华：“礼数！” 这是他们凌霄宗长老对剑尊的敬意！ 扬声道，“禀剑尊，七杀仙子已带回！” 话音刚落，紧闭的大门打开，现出一条笔直的路。 邬太华带着七杀进门，小声道，“剑尊若无令，不可直视。” 七杀紧张中觉出一丝好笑。 无令不可直视？ 那什么才叫有令呢？难道是“抬起头来，看着我”，尴不尴尬？ 呵呵，这谱摆的，比皇帝还大。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确实比皇帝厉害。 穿过几层院落，几条长廊，终于到了正殿。 七杀无心看沿途的景致，尽忙着胡思乱想了。 “拜见剑尊！” 邬太华深深施礼。 七杀跟着他，低头走进去，俯身下拜，拱手举过头顶。 “免礼。” 上面那人淡淡说道。 咦，这声音似乎有点熟？ 七杀下意识抬头看去。 下一瞬，001在识海里失控大喊，“啊啊啊大大大......” 七杀也没好到哪儿去，脚一软，往后跌坐在地，“大大大剑尊！” 邬太华冷汗都出来了，这七杀仙子，不是一直挺镇定的么？怎地到了剑尊面前慌成这样？ 剑尊虽然威仪天成，也不吓人啊！ 转头悄声道，“七杀仙子，剑尊即可，无需加大！” 刚想伸手扶她，又猛然缩回来。 这是剑尊的有缘人，他献什么殷勤！ 七杀眼睛瞪得不能再大，结结巴巴地道：“剑，剑尊！” 什么剑尊啊！ 这是她大师兄！天枢大师兄！ 但刚才那个瞬间，她用尽毕生的智慧，飞快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大师兄，不是认识她的那个大师兄，不可说破，以免造成蝴蝶效应！ 她对大师兄的认知有两层。 第一层，大师兄和她一样，是坤元界土着。 第二层，青江帝称呼大师兄为仙尊，这就代表着他曾飞升。 那他是在哪儿，是在什么时候飞升的呢？ 七杀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就在地川界，就在这之后的某个时刻！ 这是大师兄的前生！ 也可能是前前生！ 反正是最为关键的飞升那一世！ 要想证明她所猜测的是错是对也很简单，请青江帝一看便知。 对了，青江帝呢？！ 七杀这才发现，青江帝藏在她识海中的那缕神魂不在了，青江帝陵也关得死死的。 分明是早就看出了剑尊是天枢！ 这老小子竟不告知她一声，自己先跑了！ ......青江陛下，你这么不讲义气真的好吗？ 七杀呆呆看着剑尊，大脑却是疯狂运转。 蝴蝶效应很可怕，所以，她绝不能说任何有可能影响大师兄飞升的话，也不能做任何有可能影响大师兄飞升的事！ 她将是一个见证者！ 见识大师兄飞升成仙！ 这是她来此界的意义！ “太华，你且退下。” 剑尊说道。 “是！” 邬太华丢给七杀一个“保重”的眼神，退出大殿。 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七杀和剑尊，以及剑尊脚边那只巨大的白虎。 第1754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43) 剑尊一身玄衣，宽袍大袖，头戴云纹白玉冠，高坐玉台，端肃凛然，活像一尊行走人间的神只。 目光冷淡，神态淡漠，都是记忆中的模样。 七杀凝视着他，怀疑自己滤镜开得太大，不然怎会觉得他比金珑玉还好看？ 好久不见了，大师兄。 我很想你。 “要本座扶你起来么？” 剑尊再次开口，看她的目光带着审视。 ......这熟悉的口吻，七杀都要热泪盈眶了。 也是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还坐在地上，赶紧跃起，“不用不用！” 当年大师兄教她剑法，过招时她常摔倒，大师兄会问，“要我扶你起来么？” 那时她还小，不了解大师兄什么德性，感激地伸出手。 之后等着她的就是更为严苛的训练。 某天她终于醒悟，大师兄希望她自己站起来。 从那时起，大师兄再问那句话，她就知道是陷阱。 “上前十步。” 剑尊声音清冷。 七杀心里又是一笑，凡事讲求精确，恨不得神魂都能数字化衡量，确实是她大师兄的风格。 依言上前，离他更近，看得更清楚。 剑尊：“你名七杀？” 七杀点头，“是。” 剑尊：“何意？南斗将星，还是十神之一？” 七杀心想这得问你呀，你给我取的名字。 但她更愿意是前者，便答道，“南斗将星。” 剑尊：“好名字。” 顿了片刻，道，“你可知本座何名？” 七杀：“不知。” 她在这个世界认识的人大多怕他怕得要命，“剑尊”都不敢提，以“苍梧山那位”代之，哪还敢提名字？ 剑尊缓声道：“本座名为天枢。” 七杀：“......好名字。” 但凡早知道半个时辰，她都不会那般失态。 相识多年，她明白他的心理活动。 他叫天枢，乃是北斗第二星，离北极星最近，意喻着强盛的统治。 而她叫七杀，乃是南斗第六星，坚毅威勇，化气为将星，主肃杀。 都与星宿有关。 他喜欢自己的名字，连带着也喜欢她的。 可问题是，他说这些做什么？ 大师兄，从来不是会跟人聊家常的人！ 七杀忽灵光一闪，难道他在尬聊？！ 也不对，哪怕全世界都在尴尬，大师兄也不会尴尬，用不着尬聊。 不过，也许他这一世脸皮还没那么厚，心理素质还不太行。 就听天枢剑尊又道，“你可知本座为何召你？” 七杀忍笑回道：“邬宗主说，您算出与我有缘。” 笨蛋大师兄，明明是同门之缘，他却算成了男女情缘。 道法不精，须下苦功。 不，也有可能是邬太华会错了意。 对不起啊大师兄，最相信你人品的不是我，是金珑玉。 人心都是偏的。 不知道剑尊是大师兄之前，她因邬太华一句话，就将剑尊往坏里想，但这也不能怪她，世道险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知道剑尊是大师兄之后，就觉得自己先前的猜测很可笑。 天枢剑尊：“没错，有缘。昨日心血来潮，掐指一算，算出本座命中有一情劫，而你，便是助本座渡情劫之人。” 七杀：“......要不您再算算？” 渡、情、劫！ 大师兄举过这种例子，对女修说这种话的，也是心怀鬼胎的老不羞！ 时光荏苒，不，时光倒流，大师兄竟然变成了他自己最为鄙视的那种人！ 华夏人没说错，时光真是把杀猪刀啊！ 天枢剑尊眉宇间有一丝无奈，“算过三次，结果都一样。” 若是普通的劫难，他大可不管，大不了硬扛上天降罪。 可这次不行。 这是他最后一劫，也是飞升的契机，若成功渡过便能飞升，若失败，便只能兵解为地仙。 地仙虽有个仙字，实则是鬼。 他怎甘心！ 七杀：“......所以，您要与我谈情说爱？” 天枢剑尊：“......是渡情劫！” 七杀固执地道：“总之得有谈情说爱的环节，对不对？” 天枢剑尊微微皱眉，“对！” 七杀紧紧抿唇，似笑非笑，表情怪异。 怎么说呢，心情很复杂。 感觉像是忽然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就，猝不及防，震惊狂喜！ 大师兄用了那么长时间教导她不可动情，并且以身作则，对所有爱慕他的女修不假辞色。 结果现在他亲口承认要跟她谈情说爱，虽然是为了渡劫，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他还是承认了呀！ 哈哈，看你以后还有没有脸教训我！ 这是个能捏一辈子的把柄！ 他要是再敢鸡蛋里挑骨头，对她叽叽歪歪百般挑剔，她就把这事儿摆出来，羞死他！ 天枢剑尊：“怎么，你不愿意？” 总觉得这女孩儿不太正常。 七杀摇手，笑道：“愿意，非常愿意，哈哈哈！” 帮大师兄渡劫，乃是义之所在，她当仁不让！ 又有把柄可拿，何乐而不为？ 天枢剑尊：“......白雪，带她去于桑殿。” 这话是对卧在脚边的白老虎说的。 老虎起身，几步走下高台，一身的白色皮毛很是耀眼。 七杀俯身施礼，“剑尊，弟子告退。” 脸上还是掩饰不住笑意。 天枢剑尊所说的于桑殿离正殿很远，七杀跟着白雪走了几条长廊才到。 她猜他是故意的。 第1755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44) “你叫白雪是么？剑尊真会取名！”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漂亮、威风的老虎！” “这就走了？进来坐会儿呗！” 七杀试图跟白雪搭讪，但这只老虎像它的主人一样高冷，步履沉稳，目不斜视。 将她带到于桑殿，转身就走，不跟她有任何交流。 七杀看着那身蓬松的白毛，圆圆的耳朵，大大的虎爪，心里痒痒的，很像揉一揉。 但现在还不熟，强行撸会被打吧？还是再等一等！ “慢走啊，白雪公主！” 老虎似乎听懂了，差点一个踉跄，回头瞪她一眼，加速离开。 001冒出头，“宿主大人，如果本系统没看错的话，它应该是只公虎！” 七杀：“可它叫白雪。” 001：“叫白雪的就一定是公主吗？也有可能是王子！” 七杀转移话题，“你敢出来了？” 这小智障和青江帝一样不讲义气，在大师兄那儿一声不吭，装死装得很像，留她一个人面对大师兄。 001：“呵呵，出来了，出来了。大师兄好帅！” 七杀冷眼，“省省吧，他听不到。” 于桑殿是一座精巧的宫殿，不算很大，但五脏俱全，书房、庭院、静室、卧房、花园等等全都有。 甚至还有个兵器库，里面摆满了剑尊收集的各种兵器。 其中剑最多，其次是刀。 七杀看了看，感觉他的审美跟以前相似。 不对，不是以前，是以后。 001：“宿主大人，你有没有发现一件怪事？” 七杀：“什么怪事？” 001：“这里，好像只有你们两个人！” 它不敢探出触角，怕被大师兄察觉。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要察觉早察觉了，可它还是怕。 只能像小七杀一样，走一步看一步，但看到现在，整个苍梧之巅除了大师兄就没别人。 恐怖感一下子就上来了呢。 七杀：“大师兄喜欢独处。” 在坤元界那会儿就是这样，比起和同门们欢聚一堂，他更喜欢一个人呆着。 001：“他不需要侍从吗？” 就连社恐金珑玉，金满堂还时不时派道童去不识月照顾他起居。 七杀反问，“他需要侍从干嘛？” 到他那种境界，早已不吃不喝，衣物也无需换洗，没穿腻继续穿着，脏了用清洁咒，穿腻了直接换新的。 总而言之，衣食住行，他自己都能搞定。 001：“地方这么大，总要有人洒扫整理吧？” 七杀：“无数术法可用，还能用纸人、傀儡，比活人方便多了。” 001：“......可是，他不寂寞吗？” 它无法想像，一个人在这地方生活那么多年。 无人说话，无人交流，进进出出都只有自己。 这种极致的孤独，谁受得了？ 如果是它，会疯吧？ 七杀：“修炼本来就是寂寞的事情。” 纵有千人万人在侧，能追寻的也唯有属于自己的那条道。 血肉之躯，承载钢铁意志。 孤独寂寞是必然的。 001感慨，“你们这些修真者，都不是正常人啊！” 七杀：“禁止人身攻击！” 当天晚上，天枢剑尊可能体谅她路途劳累，没有打扰。 第二天清晨，老虎敲开她的门，示意她跟自己走。 七杀：“小雪你来了？吃杏儿么？” 后院有棵杏树，结满了黄澄澄的杏子，酸甜可口，味道极好。 白雪没看她，自顾自往外走。 七杀连忙跟上。 大师兄准备怎么渡情劫呢？还挺好奇的。 白雪带她到一处敞轩，天枢剑尊已在那儿好整以暇地等着，面前是一张书桌，摆了文房四宝。 见她到来，天枢剑尊淡淡道，“磨墨。” “是。” 七杀上前，规规矩矩地开始磨墨，力道不轻不重，磨出来的墨汁浓淡适中。 这也是她做惯的事。 大师兄就喜欢拿她当书童使唤。 “不错。” 天枢剑尊夸了一句，开始写字。 七杀看了一眼，发现他写的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嗯，确定了，这个世界也有诗经。 写了一上午，天枢剑尊又让她坐到廊下，给她画了幅画。 用的是东方绘画的技巧，意境极美，神韵十足。 就是看不出来画的是谁。 说实话，画这种画并不需要模特，光凭想象就行。 傍晚时分，天枢剑尊放下笔，“你可以回去了。” 七杀满心疑惑，忍不住问道：“剑尊，我们这一天是在做什么？” 天枢剑尊瞥她一眼，“红袖添香。” 七杀：......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哪家红袖添香是这样的？ 全程无交流，目光基本无对视，一个写写画画，一个不停磨墨。 当模特时才歇了会儿。 比她以后给他当书童还累，她差点以为这是特殊的修炼方式。 001：“呵呵，大师兄也有不擅长的事呀！” 或许是七杀脸上的困惑太过明显，天枢剑尊纡尊降贵解释道，“红袖添香，不一定非要身着红衣。” 七杀：“......弟子受教。” 天枢剑尊皱了皱眉，“不必自称弟子。” 这会让他有一种不适感。 七杀：“是。” 天枢剑尊拂袖，“退下。” 七杀：“是。” 回到于桑殿，扑在床上狂笑。 神特么红袖添香，哎呀笑死她了！ “小智障，你录下来没有？” 001猥猥琐琐地道：“嘿嘿，本系统不敢。” 七杀：“不，我相信你敢！” 小智障惧怕大师兄，别的事情兴许真不敢。 可它有一颗无敌八卦的心！ 001：“......那你不会告密吧？” 七杀：“我保证不会！好好录，本道君有赏！” 告密是不可能告密的，她不想被大师兄打死。 但独自欣赏是可以的。 001：“要是被发现，你得护着我！” 七杀：“没问题！” 第1756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45) 等七杀离去，天枢剑尊一挥手，书桌和文房四宝，以及他画的那幅画消失不见。 他盘腿坐下，心神归一。 白雪敏捷地走到他身旁，传音道，“主人，我觉得你的方法不对。” 天枢剑尊没说话。 白雪继续道，“谈情说爱不是这样。你应该送她食物，打打闹闹，带她漫山跑，跟她浇.配生崽。” 写字画画什么的，没意思得很。 天枢剑尊还是不说话，闭目静心。 白雪：“我觉得她在心里笑话你。” 天枢剑尊睁开眼睛，“笑话我什么？” 白雪：“笑话你不懂。” 天枢剑尊傲然道：“本座阅尽世间典籍，看尽世故人情，无所不知，无所不通。” 那些痴男怨女是怎么从全然陌生到如胶似漆的，他也知道。 他只是省略了一些没有必要的眼神、话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如此，方能纯粹。 白雪苦口婆心，“可你未曾动情，不知情之一字有多复杂。” 天枢剑尊嗤之以鼻，“你只是灵兽，怎懂人之情感？” 白雪心说至少比你懂，但它怕被打，不敢说出口。 过了会儿，天枢剑尊道：“你真觉得她在笑话本座？” 白雪：“对！” 它在敞轩外看得很清楚，七杀转身时，唇角分明是翘的，眼睛也有点眯。 这就是在笑。 天枢剑尊：“你去告诉她，打消顾虑，全心信赖本座，跟随本座的脚步，不得有任何质疑！” 白雪脚步轻快地去了。 主人语气这么严厉，七杀不敢再笑了罢？ 腾云驾雾到了于桑殿，白雪站定，脖颈上戴着的铜铃里传出天枢剑尊的声音。 七杀听完，笑得站不住，借机倒在白雪身上，顺手撸了几下。 “哈哈好，好，请转告剑尊，七杀听命！” 白雪双爪按地，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呼噜声。 七杀抱住蹭了蹭，笑道，“别生气，乖乖！” 大猫的诱惑，谁忍得住！ 白雪愤怒地掀翻她，甩头走了。 这个人好奇怪，渡情劫的又不是它，为何总对它动手动脚？ 次日，七杀一直等到天黑，才看到白雪的身影。 这次带她到宫殿后山的小亭子，一轮明月高挂天空，月色照着亭子周围的花木，清幽唯美。 天枢剑尊还准备了酒，亲自给七杀倒了一盏。 七杀尝了口，赞道：“好酒。” 天枢剑尊：“千年陈酿，梨花醉。” 七杀：“你酿的？” 天枢剑尊：“嗯。” 七杀又尝一口，“剑尊真是多才多艺！” 大师兄会酿酒，这个她知道，只是他不怎么给她喝。 还骗她喝酒长不高。 天枢剑尊：“多喝些，醉也无妨。” 七杀：“我已是金丹期，可化解酒气。” 大师兄啊大师兄，师妹已非吴下阿蒙，千坛不醉！ 天枢剑尊：“你也可以不化解。” 七杀：“......剑尊想让我醉？” 天枢剑尊想了想，道：“不要酩酊大醉，只是微醺。” 七杀跟001吐槽，“要求还真多，真难伺候。” 001笑得一脸荡漾，“嘿嘿，呵呵！” 七杀依天枢剑尊所言，留三分醉意。 两人一盏接一盏，喝到月亮西沉。 临走时，七杀问道，“剑尊，这一晚是？” 不出她所料，天枢剑尊答道：“花前月下。” 七杀含笑，“剑尊很会。” 有花有月，不是花前月下还能是什么？ 大师兄真是个天才。 还加了醉酒的情节。 得她认同，天枢剑尊比往日温和，“你醉了，好好休息。” 七杀一指白雪，借酒装疯，“我要它背我回去！” 白雪：“......不要！” 天枢剑尊：“好。” 白雪只好委委屈屈趴下，七杀爬到它背上，回头跟天枢剑尊挥手，“晚安，剑尊！” 她不是夸自家人，但月色中的大师兄，如天人一般，欲飘然而去。 幸好她不是花痴，否则非拜倒在他脚下不可。 天枢剑尊双手负于身后，微微颔首，“晚安。” 此前他没听过“晚安”这个词，但立刻明白其含义。 白雪恼怒主人出卖自己，虎啸一声，猛虎下山，很快跑没影了。 它还故意掀起枯枝落叶，想迷天枢剑尊眼睛，但所有杂物离他三丈就化为齑粉。 离开天枢剑尊视线，001跳出来，“你们两个真是，笑死本系统哈哈！” 说他们不懂吧，那还懂点。 说他们懂呢，又全是形式主义，所有浪漫元素都凑齐了，就是没有情爱。 七杀：“请注意，只包括大师兄，不包括我！我可没那么笨！” 花前月下才不是这样呢！ 大师兄读书读傻了！ 虽然她也没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路，恋爱，不是这么谈的！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建议你别对白雪太过分。” 摸得这么陶醉，它真怕这老虎回头一口。 七杀：“你不懂，我这是奉命装醉！” 醉了的人，哪有理智可言？ 白雪又软又有劲道，真好揉搓。 这不由让她想起了另一只老虎，当将军那个世界抓到的，红烧、清炖、炙烤...... 想着想着，险些从嘴角流下思念的泪水。 001：“宿主大人，你要控制你寄己！” 七杀：“大人的事你少管！” 第1757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46) 又一日，苍梧之巅忽然下起了大雪。 雪花飞舞，如梦如幻，圣洁而美丽。 地面、屋顶、树丛白茫茫一片，与往日景致大相径庭。 七杀在院里堆了一排雪人，她自己、大师兄、001、白雪、金珑玉、大青牛等等。 堆到金满堂时，只见白雪在雪中快乐地扑腾着走来。 就像一个翻滚的雪团。 001羡慕嫉妒恨，“有身体真好！” 它也想玩雪呀，呜呜呜！ 七杀：“是你自己不想做人的。” 001：“......此事休要再提，本系统自有主张！” 七杀：“呵。” 白雪来到七杀身前，犹豫片刻，趴了下去。 这个人腿这么短，走到雪堆里会被埋住，它做件好事。 七杀捏捏它的圆耳朵，“小雪真乖，姐姐爱你！” 白雪烦恼地刨了两把雪，她不能爱它呀，她该爱的是主人！ 唉，只怪它长得太俊！ 云从龙，风从虎，不一时奔到正殿前方。 天枢剑尊站在最高的台阶上等她。 七杀下了虎背，拱手施礼，“剑尊。” 天枢剑尊暗自点头，她从未恃宠而骄忽略了礼仪，很好。 “过来。” 七杀一步步走上去，站到他身旁。 默默看了一会儿雪，只觉风越来越大，普通人根本扛不住。 但她和天枢仙尊自然可以。 001看得直叹气，这种时候，七杀若说一句冷，天枢若为她披件大氅，不是就很应景吗？ 然而他们都没有这种意识。 一个不怕冷，另一个更不怕冷，也不怕她冷。 这还谈个鬼恋爱哦！ 哪家恋爱是像你们这么谈的？ 雪景很美，但再美的景，看上一个时辰不动，都会有点腻。 七杀：“剑尊，我们今日要做什么？” 你到底还有什么节目，是要赋诗作词，还是割腥啖膻烤鹿肉？ 快点上啊！ 天枢剑尊：“看。” 七杀：...... 还要看什么呀？ 她要是个凡人，这会儿雪盲症都出来了！ 正吐槽着，忽见雪中开出了一朵朵花，有的大如碗口，有的小如拳头，全是莲花，品种各异、颜色不同的莲花！ 这一瞬间七杀有点慌。 大师兄是不是看出了她的莲花身？！ ——其实，看出来才是正常的，看不出来才有古怪。 只是她身上古怪的事情太多，她早已见怪不怪了。 天枢剑尊：“本座令邬太华去问金满堂，你喜欢什么花？金满堂之子金珑玉说，你喜欢莲花。” 七杀松了口气。 小鱼儿哪知道她喜欢什么花，肯定是乱说的。 等等，为啥要问她喜欢什么花？ 却听天枢剑尊又道，“你与金珑玉，可曾有情？” 七杀大汗，“没有！” 天枢剑尊：“若有，本座允你回去。” 七杀正色道：“我一心向道，绝无二念！” 天枢剑尊深深看着她，忽然一笑，“甚好。” 渡情劫的要领，是知情爱而不陷于情爱。 他知道自己不会陷进去，但她若深陷，便是他的一份因果。 她一心向道，再好不过。 这是他以剑尊的身份第一次笑，和大师兄那种总是带点讥讽的笑容不同，七杀看得目眩神迷，心里大叫要命。 001大着胆子开嘲讽，“是谁一心向道绝无二念？是谁？” 七杀：“是你大爷我！” 她只是闪了一下神而已！ 大师兄从来不会对她这么笑，只会打击、鞭策。 “剑尊，问我喜欢什么花，为何？” 说这句话时，她有种隐隐约约的预感。 天枢剑尊：“因为，风花雪月。” 七杀：...... 呵呵，又被她猜中了，她真聪明。 天枢剑尊脸上有丝兴致，“风、花、雪都有了，晚上我们赏月。” 001顾不得内心深处的恐惧，幽幽道：“服了，本系统真是服了大师兄这个神人。” 它是真没想到，风花雪月还能这么强行套用。 七杀为大师兄挽尊，“这么理解也没错呀。” 001：“呵呵，本系统懒得再说。” 风花雪月，被这两个人玩坏了！ 晚间，天枢剑尊携七杀飞上屋顶，就着风、花、雪，赏了半晚的月。 白雪：“主人，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天枢剑尊：“有风花雪就得有月，这是规矩。” 白雪：“谁定的？” 天枢剑尊：“凡间有情人。” 白雪：“哦。” 七杀也不觉得月亮有什么好看。 上次的花前月下，这次的风花雪月，她已经看过两次月亮了，要是再来一次可能遭不住。 还好天枢剑尊也不跟月亮较劲，下一波上的是举案齐眉。 为此，他还特意折出两个纸人，整治出一桌丰盛的饭菜。 最后两盘菜是他们自己上的，两人都将菜盘高举过头顶，体现出了举案齐眉的精髓。 001只觉这两人傻不忍睹。 它真的什么都不想说了。 心累。 唯一让它稍微满意的，是琴瑟和鸣那一轮。 七杀弹琴，天枢剑尊鼓瑟，婉转悠扬，余音绕梁。 那只傻白虎都听痴了。 第1758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47) 有天晚上，七杀刚回于桑殿，青江帝就在识海里呼唤她。 “小仙姑，近来可好？” 你还好意思出来？ 七杀皮笑肉不笑地道，“尚可，多谢关心。青江陛下的轻功，可真是诸天万界第一流，曹老板都未必追得上，在下佩服。” 青江帝：“......曹老板是何人？” 他没听过这个名号。 七杀：“这不重要。青江陛下寻我，有何指教？” 青江帝讪讪道：“呵呵，小仙姑生气了？” 七杀：“不敢不敢。” 倒也不算太生气，就觉得这家伙有点怂。 这个世界的人怕大师兄也就罢了，你一个落地上仙怕什么？ 哪怕他以后是仙尊，现在也还没飞升呢。 青江帝诚恳地道，“小仙姑明鉴，我不是不想提醒你，是发现得晚，担心神识波动引起仙尊注意。” 事实上，凌霄宗众人带着七杀刚启程，他就探知苍梧山剑尊乃是天枢，震惊了许久，随后返身回家。 天枢仙尊要跟小仙姑缔结情缘，他怎么敢围观？ 以后翻起旧账，他吃不了兜着走。仙尊有时候心眼小得很。 怕小仙姑找他问东问西，索性锁了帝陵。 不提醒她一声，并非刻意为之，单纯是忘了。 但他又很好奇他们进展到哪一步，忍不住来找七杀。 “小仙姑，你和仙尊？” 七杀：“想知道？” 青江帝违心地道，“也不是很想。你若随口一说，我便随意一听。” 七杀微笑，“大师兄就在那儿呢，自己去问呗。” 这么怂还想听八卦？美得你！ 青江帝：...... 小仙姑这小心眼，和天枢仙尊有得一拼，不愧是师兄妹。 “今日我来，是有件事情想嘱咐你，不可说起未来之事，以免影响仙尊飞升。” 七杀无语，“这都多少天了？您这嘱咐来得有点晚。” 幸亏她沉着冷静，冰雪聪明，当时虽然吃惊，却没有乱了方寸。 否则早就露馅了，哪还等得到他的马后炮？ 青江帝：“呵呵，我也相信小仙姑知道轻重，不过白说一句。” 简称没话找话。 七杀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个问题，问道：“青江陛下，您和天枢仙尊不是很熟么？怎不知道他出身地川界？” 青江帝：“小仙姑，你和你大师兄也很熟，你觉得他是那种轻易泄露自己根脚的人？” 七杀：“......不是。” 大师兄心思深得很！ 什么把酒言欢、无所不谈、畅所欲言，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最喜欢的是故弄玄虚，让人摸不着头脑。 青江帝抬头看了看主殿的方向，遗憾地道，“小仙姑，告辞。” 那年仙界破碎，颓势难挽，天枢仙尊让他们蛰伏于下界，养精蓄锐，隐藏实力，无他诏令不可妄动。 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诏令何时才会来到？ 七杀：“青江陛下，您若想念他，可随时来看望。” 不知为啥，她感觉自己像是王母娘娘，拆散了苦命的织女和牛郎。 青江帝笑了笑，“不了，我等他诏令！” 诏令一至，再战乾坤！ 七杀也不勉强，爱看不看。 各种乱七八糟的谈情说爱之余，天枢剑尊也会指点七杀剑法。 这时七杀就很谨慎，坚决不把他以后教的施展出来，只施展自创且他没有见过的。 天枢剑尊还夸她有天赋，教得更上心。 一日，天枢剑尊不知从哪儿学了新招式，邀请她欣赏歌舞。 两罐棋子，一罐黑一罐白。 黑子丢下去，变为黑衣仕女，白子丢下去，变为白衣仕女，全都螓首蛾眉，明眸皓齿，而且身段柔软。 又摘了几片叶子，变出二十多名乐工。 往日空旷寂寥的大殿，立时塞得满满当当。 001拍手叫好，“哇，这法术可真实用！乐队、舞团全都有了！” 七杀：“你猜他要玩什么？” 001思索道：“夜夜笙歌？” 七杀：“......你还是别猜了吧。” 大师兄要渡情劫，不是要当昏君！ 天枢剑尊一扬手，乐声响起，黑白仕女轻歌曼舞。 虽不是真人，业务能力却很强。 奏乐的、唱歌的、跳舞的，全都倾情投入，拿出了最高水平。 白雪都被迷住了，看得目不转睛。 天枢剑尊向七杀举杯，“如何？” 七杀谨慎地道，“极好。” 主要是你下一步要干嘛，我该怎么配合？ 天枢剑尊：“学着点。” 七杀：“......？？？”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大师兄啊，无论今生后世，你都是那么的讨打！ 天枢剑尊喝口酒，淡然道：“本座曾神魂出窍，遨游各界。有一界极有意思，一朝皇帝善音律，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爱上身份不适合的女子。那女子擅长歌舞，两人时常舞乐相伴，其乐无穷。” 七杀暗想你不用说了，唐明皇和杨贵妃嘛，华夏人都知道。 她没想到的是，大师兄竟然去过华夏！ 难怪他知道举案齐眉、花前月下、风花雪月等等。 搞笑的是只学到了表皮，胶柱鼓瑟，按图索骥，哈哈。 天枢剑尊继续道，“这两人之间的情感是否真挚，本座不予置评。但他们的事迹流传后世，成为情爱的代表。有个姓白的写诗赞曰，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七杀：？ 她忽然想起，今日正好是七月七日！ 下意识看向大殿正门，里侧不知何时多了块匾额，长生殿！ 001笑倒，“哈哈，大师兄真可爱，哈哈！” 七杀一头黑线。 整件事情，就，很难评！ 真的，很难评！ 如果她有罪，就让警察叔叔抓走她好了，为什么要让她在这里听大师兄强掰长恨歌？！ 以后她还怎么直视这首诗？ 001边笑边道，“宿主大人，这种风格你不觉得熟悉吗？” 七杀：“不觉得。” 001：“你也是这样的人呀，尤其在儒家之力那一界，一毛一样！原来是大师兄教导有方，哈哈哈！” 七杀：“......注意你的言辞，诽谤有罪！” 第1759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48) 一曲终了，天枢剑尊问道，“学会了么？” 七杀沉默。 001：“眼睛会了，手脚废了，哈哈！” 天枢剑尊：“那女子常为皇帝跳舞，歌舞中，两人感情越来越深。” 七杀有点想动手。 动手打爆他的头。 跳舞她会，但给他跳舞？感觉好羞耻！ 001大叫：“冷静啊！你打不过他！会被打爆头的不是他，是你！宿主大人，忍耐，为了大师兄的飞升！” 天枢剑尊：“没学会么？再看一遍。” 说着轻敲桌面，乐声再起。 七杀：“......这舞我学不会。舞剑可否？都是舞！” 天枢剑尊思索片刻，点头道：“可。” 一挥手，黑白仕女变回棋子，乐工变回树叶，飞回树枝上。 刚才还喧哗热闹的大殿，顿时只剩两人一虎。 七杀既然下定决心，便也不扭捏，果真起身舞剑。 和她平时练剑也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少了些杀气，多了些观赏性。 动作舒畅，如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天枢剑尊看得很专注。 舞完最后一式，七杀收剑，问道：“行了么？” 天枢剑尊：“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七杀：“所以行了？” 天枢剑尊：“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七杀：......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念诗念上瘾了？还是显摆你懂诗词？ 呵，本道君可是大儒师，学富五车满腹经纶，能灵活运用的诗词成千上万，说出来吓死你！ 天枢剑尊看着她微微一笑，盘腿入定。 七杀也不敢走，无聊地守着他。 大老虎白雪很护主，横在两人中间，虎视眈眈地瞪着她，像是怕她对主人不利。 七杀也不跟它计较，换个姿势往后一倒，正好靠在它背上。 又软又暖。 白雪：...... 束手无策，只能听之任之，反正她也不重。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七杀突然有所感应，睁眼一看，天枢剑尊果然已经醒来。 “恭喜剑尊，境界又有所提升！” 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他这次入定有何收获，但这么说总是没错的。 天枢剑尊目带欢欣，“情劫已过！” 七杀：“......过，过了？” 大哥，你这情劫也太儿戏了吧？说来就来，说散就散？ 简直比你儿子还听话！ 哦对了，你没有儿子。 天枢剑尊：“这都是你的功劳！说罢，你要何奖赏？” 多年前，他的道心就已圆满。 前段时间突然有了裂痕，便是情劫。 今晚看七杀舞剑，忽有所感，心念一动，道心再次圆满。 七杀：“......什么奖赏都不要，只要剑尊飞升，这是我毕生以来最大的愿望！” 场合不太对，说的却是真话。 她和大师兄，都希望对方飞升，自己也飞升。 天枢剑尊眉目含笑，“是么？” 七杀无比真诚，“是！” 两人对视，天枢剑尊忽探身过来。 七杀脑中警铃大作，这是要做什么？不许亲我，不许耍流.氓！ 哎呀越来越近了！ 走你...... 她想重拳出击，却惊骇地发现自己无法动弹，无法言语。 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终于发现她不是人，要严刑拷打，搜魂审问？ 001纠正道：“你是人，只是暂时寄居在莲藕莲花做成的身体里。” 七杀：“有办法就帮我，没办法就闭嘴！” 001没办法，听话地捂住嘴。 七杀感觉到天枢剑尊的气息落在自己脸上，大为惊骇，眼睛瞪得老大。 下一瞬，天枢剑尊拂开粘在她脸上的虎毛，对白雪道，“你该换毛了。” 白雪羞愧地把头藏在爪子中。 它虽是灵兽，却依然有换毛的习性，只是没有凡虎换得勤，几年换一次，这次偏生被主人看到了！ 还有外人，好丢脸。 唉，虎生艰难！ 七杀：“呵呵。” 咦，她能出声了？ 天枢剑尊这才看向她，笑道：“你很紧张，为何？” 七杀敢打赌，方才是他故意禁锢她，他也心知肚明她为何紧张。 可他就是要说出来羞她，捉弄她！ 大师兄就是这么坏！ 好在她脸皮也不薄，镇定地道，“不知。剑尊若知，还望赐教。” 天枢剑尊挑眉看她半晌，道：“如你所愿，半个月后，仙门大开，本座飞升！” 情劫是劫，也是契机。 七杀大喜：“真的么？太好了！” 她以为还要等很久，没想到这么快！ 马上就能目睹真正的飞升，还是大师兄，好激动啊！ 天枢剑尊：“本座飞升之后，北斗天宫赐给你。” 七杀：“多谢。” 她也是这时才知，这座宫殿叫作北斗天宫。 虽然北斗天宫很大，但仙湖界更大，装得下。 大师兄的财产归她，没毛病。 天枢剑尊声音低沉，“好生修炼，本座在仙界等你！” 七杀郑重地道，“是！”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飞升，但他们终将重逢。 因为那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她以为话说到这里，天枢剑尊就该叫她退下了，然而并没有。 他就站在她面前，距离很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看得她心中发毛。 “剑尊，还有事么？” 天枢剑尊不答，看她的目光幽幽暗暗，很深沉，和往日不同，和大师兄也不同，让她有点害怕。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是否对我动心？” 七杀肯定地点点头，“动！” 只要能助你飞升，别说动心，动dna都成！ 这个节骨眼上，可别出什么意外。 天枢剑尊感觉不太对，女子动心，似乎不是这副模样。 但没关系。 “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七杀保证道，“永远不会忘记！” 第1760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49) “小智障，大师兄要飞升了！” 回到于桑殿，七杀还是兴奋难抑，扑到床上打了几个滚，破天荒抓着001聊天。 001：“本系统知道，本系统在场！” 七杀：“他是我们玄妙宗的希望，整个坤元界的骄傲！” 001习惯性抬杠，“呵呵，人家是地川界土着，现在还不知道坤元界玄妙宗在哪儿呢！” 七杀：“闭嘴，我说是就是！” 001小手一抹，嘴没了。 天天叫它闭嘴，它没尊严的？ 七杀眉飞色舞，“飞升耶，我有预感，见识了大师兄的飞升，以后我......” 话没说完，额角忽然一痛，一颗小石头滚落枕边。 ......这该死的熟悉感！ 七杀一跃而起，见一人站在床前，青衫磊落，修长挺拔，神情像她记忆中那般冷肃。 不是地川界的剑尊天枢，是认识她的大师兄天枢。 又惊又喜，叫道：“大师兄，你要飞升了！” 天枢：“我知道。” 七杀急切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何会在这儿遇到你？你，你这么早就认识我了？仙界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去坤元界？” 她有无数个问题，急需大师兄解答。 天枢拉她坐下，“别急，慢慢说。” 七杀：“不，我很急，你赶紧！” 天枢摸摸她的头发，道：“你觉得时间是什么？” 七杀怔了怔，这么宏大的命题，一时之间怎么说得清！ 试探道：“时间是一条长河？” 天枢：“没错，时间是一条长河。但这条长河有很多支流，每条支流方向不同，有的由东向西，有的由西向东，有的从左到右。而且，每一滴水珠，都有可能成为新的支流。” 七杀：“......那不是很乱？” 天枢：“是很乱。乱到一定程度，河流就会变成汪洋。不过，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只会生活在自己的支流里，看不到别的支流，也不会感受到时间的混乱。” 七杀：“......请问，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呢？” 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元婴剑修，并不想知道这么深奥的事情。 天枢：“你问了呀。” 七杀：“我没问！我问的是......” 等等，她问的那些问题，难道与时间混乱有关？ 天枢：“想到了么？我的第一条支流里，你不曾来到地川界，更不曾踏足北斗天宫，我不认识你。第n条支流里，我送你来了。” 七杀：“......第n条？你有很多时间支流？” 天枢：“不少。” 七杀沉默会儿，道，“大师兄，主神很难对付么？” 天枢：“难。我只不过延伸出一些支流，偶尔改变支流的走向，祂却洞悉了整片汪洋。” 七杀只是稍微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喃喃道，“这种仗，怎么打？” 天枢漫不经心地道，“怎么打？低端的厮杀，见血见骨，烟尘四起。高端的厮杀，沿着时间支流，灭了敌人祖宗，让敌人连存在的机会都没有。” 七杀担忧地道，“那你找到主神祖宗了么？” 天枢看着她，忽然笑了，以拳抵唇，也遮不住那笑意。 七杀：“......我说的话很可笑？” 天枢：“不可笑，可爱。” 伸手捏捏她的脸，道：“此仗若是不打，或者打输，万灵俱灭。但我若灭了主神祖宗，也是一样的效果。” 七杀越听越糊涂，“为何？” 天枢：“因为祂的祖宗就是诸天万界的生灵，祂秉万灵意志而生。” 七杀：“......真复杂。那你，是怎么跟祂战斗的？” 天枢：“先算，算好了，才能在相应的时间支流上破坏祂的布置，或者做一些自己的部署。” 七杀：“主神应该精于计算。你算得过祂么？” 如果是别人问，天枢兴许会谦虚一下，但跟她用不着谦虚，自得道，“算得过！” 若是算不过，只怕生灵已灭了大半。 七杀皱眉，“我还是不懂，主神既然秉万灵意志而生，又为何想要覆灭万灵？” 天枢：“原因很多。最主要的一个，是祂成了神，想要真正属于自己的子民。” 七杀：“科技大神？” 她早就猜测，主神是人工智能进化到极致的存在。 天枢：“你可以这么理解。还记得时云起那个世界么？那是祂的一个试验。” 七杀：“我也是这么想的。” 天枢夸赞道，“聪明。” 七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夸我聪明，心里都在笑我傻！” 天枢无辜地道：“有么？你误会了。” 七杀冷声道：“我进过你的识海！” 天枢也想起自己故意留在识海中的那些字，“呵呵，我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 七杀重重哼了一声，“以前问你，你什么都不说，现在忽然有问必答，为什么？” 天枢：“因为，你要跟他一起飞升。并在合适的时候，将这些内情告诉他。” “......你在说什么呀？” 七杀以为自己听错了。 天枢：“你没听错。” 七杀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激动地道：“怎么飞升？我只是元婴期，身体也不在这儿！你告诉我怎么飞升？” 她做梦都想飞升，但这方式不对！ 天枢拉住她的手，平静地道：“藏在他的识海里，同登仙界。” 七杀：“......大哥，藏不住啊！我会被天劫劈成渣渣！” 天枢：“藏得住，他会护着你。” 七杀试图让他改变主意，“我和剑尊没那么深的交情，他怎么可能让我藏进识海？又怎么可能分神护着我？” 识海，那是修真者最为隐密的地方，是命脉！ 飞升，自己扛天劫都难，哪有空管别人！ 大师兄这是强人所难！ 天枢：“我相信你有办法让他同意。” 七杀无语凝噎，半晌才道，“大师兄，你不就是想让我传话么？不如现在就去，不用等飞升！” 天枢：“不，告诉他的时机在飞升之后，而且只能由你告诉他。” 大师兄还是一样的执着。 想做的事，非做不可。 想让她做什么事，她也从来拒绝不了。 七杀无力地叹口气，“这也是你算出来的？” 天枢：“对。” 七杀：“这是抗击主神的一环？” 天枢：“没错。” 七杀一咬牙，“好，飞升就飞升，拼了！” 天枢以手背蹭蹭她的脸，“乖。” 向来清冷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悲悯。 七杀看到了，警惕地道，“你刚才在想什么？这是不是个陷阱？” 天枢：“是啊，就是个陷阱，敢不敢跳？” 七杀：“敢！” 天枢一笑，“葫芦和那小玩意儿，在飞升之前处理了，不可带上仙界。” 说完身影渐渐散去。 七杀叫道：“大师兄，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 天枢：“你会知道的。” 话音落，人影完全消失。 001：“......小玩意儿是指谁？” 七杀：“你说呢？” 她该怎么说服剑尊？伤脑筋！ 第1761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50) 白雪不安地起身走动，“主人，她来了。” 天枢剑尊：“本座知道。” 白雪：“她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你，而且现在还是晚上！” 天枢剑尊：“白日，晚上，有何区别？” 白雪：“区别很大！你们人族养崽崽，一般是在晚上。” 说着说着忽然开心起来，“主人，你答应她，这样，你飞升之后，我们还能有个小主人！” 天枢剑尊：“......荒唐！” 敲门声响起，白雪风一样掠过去，飞快把门打开。 七杀虽然满腹心事，还是摸摸它的耳朵，笑道：“谢谢小雪！” 爱人者人恒爱之，她喜欢白雪这么久，白雪总算也喜欢她了。 真好。 白雪以眼神鼓励她，举起虎爪把她往天枢剑尊那边推了推，然后退出殿外。 人族很矫情，它若留在内殿，她可能不好意思。 七杀慢慢走过去，施礼道，“剑尊，您还没歇息？” 凡事宜早不宜迟，有困难就要早点解决，不然压在心里头很难受。 天枢剑尊默默看着她，不说话。 七杀冷汗都被他看出来了，只能尬笑，“剑尊，我这是关心您。” 天枢剑尊：“有事直说。” 他已经多少年不知何为“歇息”，她也不像是会特意关心他的人。 白雪的猜测，更是无中生有。 什么小主人，想得也太多了些。 七杀深吸一口气，没勇气看他，闭上眼道，“剑尊，请带我飞升！” 内殿一片寂静。 过了数息，天枢剑尊才缓缓问道：“你是否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带她飞升？ 这比养崽崽还离谱！ 七杀睁开眼睛，还是不敢看他，目光微微下垂，盯着他的喉结，“我知道。” 天枢剑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是传说。” 七杀：“我也知道。” 天枢剑尊：“飞升容不得投机取巧，道行不够，会被天劫摧毁。侥幸扛过天劫，也上不得仙门。” 七杀：“我明白。” 天枢剑尊：“既然明白，为何还要送死？活着不好么？” 七杀心里狂吼：大哥你问错人了，这得问你自己啊！是你这个老六非要让我作弊飞升！我也想好好活着！ 低眉顺眼地道，“剑尊，我有必须飞升的理由。” 天枢剑尊冷酷地道：“本座不是神，帮不了你。” 七杀又一闭眼，扑过去抱住他的腰，头埋在他腰际，避免看到他的脸，深情地叫道，“剑尊，我不想跟你分开！你带我走！没有你的地川界，像一座冰冷的牢笼！我无法呼吸！” 天枢剑尊凉凉道，“你已金丹境，不需要呼吸。” 七杀：“......这只是个比喻！剑尊，我离不开你！” 001替她着急，“你得哭啊，不哭情绪不到位！还有，你要看着他的眼睛，眼神交汇才有杀伤力！” 七杀：“滚！” 哭哭啼啼太刻意，眼神也绝对不能交汇。 她怕自己笑场。 天枢剑尊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情劫已过，不用再如此。” 七杀：“我不是因为情劫！是，是心悦于你，不舍分离！” 天枢剑尊低头看她，“是么？本座不太信。” 既不推开，也不动容。 七杀用上了全部的演技和情感，“剑尊，我说的是真话，请你务必相信我！” 天枢剑尊：“抬起头来，看着本座。” 七杀并没有抬头的意愿，但脑袋不由自主向后仰，整张脸暴露在天枢剑尊视线里。 他看了足有一刻钟，七杀只能迅速为自己打造恋爱脑的人设，深情回望。 001：“......注意，你眼睛快抽筋了。” 七杀：“再多说一句你就给我永远当哑巴！”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时，天枢剑尊撤开禁制，意外地道：“竟然不像假的，本座信你了。” 矜持地伸出左手，轻抚她面容。 七杀受惊，放开他猛然后退。 天枢剑尊：“嗯？” 七杀抬手擦汗，结结巴巴地道，“狂喜之下，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赶紧问道：“你信了，会带我走罢？” 天枢剑尊眉头微皱，“本座说过，不可取巧。你安心修炼，境界圆满自可飞升，到时才能与本座长相厮守。” 七杀感觉心好累，谁稀罕跟你长相厮守啊！ 我只是听从你的嘱托，想在飞升后给你传话！ 早知道，她就不采纳001的馊主意，施展什么美人计！ 她自然是美人，可天枢剑尊不解风情，就是不上当！ 罢了，还是真诚点。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剑尊，以你的修为，一眼便能看出妖精鬼魅，对么？” 天枢剑尊不知她为何忽然转移话题，但还是点了点头。 七杀一撸袖子，“看！” 白皙如玉的手臂，一点一点变成了莲藕。 ......怎么回事？！ 这一幕对天枢剑尊的冲击很大，气势为之一变。 七杀顶着忽然增加的威压，拉起裙角、裤管，腿也是莲藕！ 为了美观，她还加了大量莲花，此时隐约显露。 001：“哎呀呀，心疼剑尊，三观被震碎了！” 七杀不理它，对天枢剑尊道，“我既非妖，也非鬼，是神魂出窍寄于灵物中，身体在另一界。你应该看出来的，然而你没看出来，你猜为何？” 天枢剑尊：“为何？” 七杀：“我不能说。你没算错，我确实与你有缘，身上还有很多重要的秘密，可这些秘密，飞升之后才能告诉你！” 他为啥没看出她的异常，只会有两个原因，一是主神的规则在被动地起作用，二是大师兄的手笔。 随便哪个，她无所谓。 一口气说完，静待天枢剑尊回复。 如果这样都还不行，那她真没办法了。 天枢剑尊沉默片刻，道：“有心无力。” 所以她刚才不舍分离云云，是装的？ 对他动心也是装的？ 呵，装得那么像。 七杀：“有心，便能成。我脱离这具躯壳，神魂藏入你识海，便可躲过天劫，与你同时飞升。” 天枢剑尊斜睨她，“这法子，不是你想的罢？” 七杀：“不是我！是一个，一个大混蛋想出来的！” 天枢剑尊不语，看向另一边，许久才回头道，“神魂飞升了，身体却还留在下界，这不是真正的成仙。” 七杀：“无妨，再下界飞升即可。” 她相信大师兄会有安排。 当了这么多年师兄妹，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 天枢剑尊：“非得如此么？” 七杀：“对！” 她也不想啊，可答应了大师兄，不能不去。 天枢剑尊轻叹一声，“好，希望你不要后悔。” 用这种方式飞升，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无法保证没有意外。 若意外出现，他只能尽力而为。 七杀：“绝不后悔！” 天枢剑尊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道：“说出来的话，要记得！” 就算是装的，也不可失信。 他不允许。 七杀：“放心，我记性好得很！” 第1762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51) 离七杀去苍梧山，已过去了几个月。 金珑玉很想念她，传讯几次都无回音。 这也正常，苍梧山有庞大的禁制，若无剑尊首肯，外界的消息根本传不进去。 也不知七杀怎样了？真叫人担忧啊！ 这日正和大青牛念叨着，七杀忽然破空而来，直入不识月。 金珑玉喜道，“七杀！” 七杀笑道：“少宗主，别来无恙？” 又拍了拍大青牛宽厚的脊背，“财爷，可还安好？” 一人一牛都点点头。 金珑玉：“你呢？你怎样？剑尊有没有为难你？” 七杀：“没有，他对我很好，要带我飞升。” 她向天枢剑尊请假下山，说要跟师门道别。 天枢剑尊允了，还让她去库中寻些收藏，算是他给清源宗的谢礼。 她也不客气，装了九个储物袋，功法、法器原材料都有。 金珑玉：“......飞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飞升不能拖家带口罢？只能各人顾各人！” 那是天道对修士的最终考核，没有沾亲带故之说！ 大青牛也露出吃惊之色。 说实话，牛脸上出现这种表情，相当惊悚。 七杀：“正常来说，是这样的。但剑尊何许人也？他找到了一个方法，只有他能做到。这是个秘密，少宗主，我告诉了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跟他说这些，是不想让他因她的离去而难过。 金珑玉愣了半晌，回过神来忙道：“绝不会！” 剑尊真厉害，这种方法都能找到！ 七杀：“我相信你！” 又问起天下宗内斗如何，苍梧山与世隔绝，这几个月她对外界一无所知。 请假回来，也是想替清源宗消除隐患。 金珑玉难得的有了些八卦兴味，“你肯定猜不到，胜出者是谁！” 七杀：“别卖关子，快说！” 金珑玉：“钟离潭和越溪琅！” 七杀：“......越溪琅？她不姓钟离呀。” 金珑玉：“现在姓了。” 原来，钟离潭被发配到西极河域之后，心下不甘，勾结了另一个大宗派常德门，许以重利，请常德门助他夺位。 在常德门的帮助之下，他回到了宗门，还暗中与越溪琅结盟。 七杀：“不是说，他试图非礼越溪琅，越溪琅对他极为厌恶么？” 金珑玉给她一个隐晦的眼神，“人是会变的，钟离潭变了，越溪琅也变了。” 越溪琅做内应，不断窃取钟离渊的情报。 又有常德门相帮，钟离渊就被两人弄死了。 七杀：“......死了？！” 上一世覆灭清源宗的贺星临，死得这么容易？ 还与痴恋他的越溪琅有关！ 如果这是本小说，越溪琅就是逆袭的女配，黑化的白莲。 001：“这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不可小视任何人！” 金珑玉：“死了！听说常德门出动五个长老，才彻底打死他。” 七杀：“好像还有个钟离湫？” 金珑玉：“那个死得更早。钟离渊说他修习邪功，让几个臣服他的长老替天行道。他爹钟离珀护着他，也被一起镇压。” 七杀有些感慨，那一世，贺星临就是这么对付金家父子的。 “闹成这样，钟离宗主也不管么？” 金珑玉一晒，“他倒想管，管不了了。走火入魔，功力散尽，成了个废人，也快死了。” 顿了顿，又道，“我爹说，钟离宣走火入魔，兴许是凌霄宗邬宗主设计的。” 七杀好奇道，“这有凌霄宗什么事儿？” 金珑玉看着她，“钟离宣久有谋夺清源宗之念，邬宗主这么做，是为了帮我们。七杀，你就像和亲的公主。” 七杀：“......这个说法不太正确，我不像和亲公主，像得宠贵妃。” 就事论事，和亲公主可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得宠贵妃的娘家，才有资格被权臣拉拢、示好。 金珑玉被她逗笑。 七杀：“也就是说，天下宗威胁不到清源宗了？” 金珑玉答道，“没错。上个月，钟离潭与越溪琅成了亲，接任宗主之位。但这会儿的天下宗，已分崩离析，又被常德门拿走几条灵脉，选走精英弟子，只剩个空壳。” 七杀：“如此甚好。” 这是她最想要的局面。 有天枢剑尊的馈赠，再有凌霄宗的帮扶，过上几年，清源宗定会强盛起来。 金珑玉看她半晌，忽道，“你在剑尊那儿，开心么？” 七杀：“当然开心！都要飞升了！” 金珑玉一想也对，剑尊愿意带她飞升，可见对她极好。 “总有一天，我也会飞升，我们在仙界重聚！” 七杀大力点头，“好！” 将九个储物袋递给他，他也大大方方收下。 001：“这孩子富养大的，没啥金钱观念。” 七杀：“也挺好。” 001：“宿主大人，你不打算告诉他那一世么？” 七杀：“不告诉。” 金珑玉和大青牛都心若琉璃，又何必让他们沾染前世仇怨。 反正就算不说，金家也把财爷当成长辈。 希望若干年后，金珑玉真能飞升，大青牛再成瑞兽。 当晚，两人一牛开了小宴，喝酒吃灵果，聊到半夜。 七杀给他们施了安神符，方便自己处理其它事。 首先要做的是说服001重新做人。 第1763章 少宗主请你们有多远滚多远(52) “我不知道你曾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何被主神改造成系统。但重回人类行列的机会就摆在你面前，傻子才拒绝呀！” 七杀罕见地有耐心，而且温柔。 001捂着耳朵，缩在大黑屋里。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七杀：“当人多好，能吃美食，品美酒，穿漂亮衣服。看到帅气的小哥哥，也能打晕扛回家。你想啊，楚辞那一世，如果你是人，说不定能跟他传点绯闻呢。” 001：“......偶像不能传绯闻的。” 七杀：“无妨，他后来转型实力派了。” 001：“可是，未必还能再遇上他。” 七杀：“不要紧，还会有别的小哥哥。” 001忽然大哭，“你说过的，你不会抛弃我！” 七杀：“这不是抛弃，是为了更长久的相守！我和大师兄，定要打败主神！主神若灭，祂改造出来的系统也不复存在。如果你当了人，就能修炼成仙，到时候，我们就再也不分离！” 001打滚耍赖，“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走！” 七杀神识化出身形，在识海中抱住它。 它的不舍眷恋，她都懂。 相伴这么多世界，它在她心里已不再是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 不是朋友，实力太弱，没资格跟她做朋友。 不是知己，智商太低，没资格当她的知己。 是家人。 像天雷子师尊、天枢师兄、瑶光师妹那样的家人。 家人，不需要有衡量的标准。 001哭到变形，圆圆胖胖的身躯缩水两圈。 抱着她的手臂哽咽道，“你已经决定了，对吗？” 七杀硬起心肠，“对！” 大师兄不让带它上仙界，是担心主神在它身上留有什么后手，不想让它泄露信息。 她也有这种担心。 但最主要的，是想让它有个好的结局。 哪怕没有飞升这回事，她也会提起。 事实上，自从意识到它可能曾经是人，她就有让它重新为人的念头。 结识秦广王，以及他借出的聚魂鼎，让她更有把握。 九璋可以，它也可以！ 001泪眼朦胧，“好，我听话，我一直很听话。投胎长大之后，我去找你。但如果我失去了记忆，请你一定要找到我，姐姐，你一定要找到我！我不想跟你分开！没有你，当人也没什么意义。” 七杀郑重地道，“你放心，七杀在此以神魂立誓，无论多久，我一定找到你！若违此誓......” 001尖叫：“打住，打住！随便说说就可以了呀，为啥这么认真？呜呜呜，你随便说说敷衍我一下就好，不许发这么重的誓！” 七杀：“好！” 唉，小智障惯会煽情，弄得她都想哭了。 又抱了它一会儿，施法请秦广王。 秦广王这次来得很快，“善人，久违了。” 七杀有点羞惭，“殿下，又有事情想麻烦您。” 每次见面，都要秦广王帮忙，而她从没帮过秦广王。 这种来往不对等，以后得设法弥补。 秦广王：“但说无妨。” 七杀便说了自己的请求。 其一，九璋的神魂已补全，请他将其投到仙湖界。 其二，还有一个残破神魂想用聚魂鼎蕴养，可她要去某个特别的地方，不能带聚魂鼎，请他帮忙蕴养，好了之后投到坤元界。 其三，她有个仙葫芦，请他转交坤元界玄妙宗瑶光。 关于第三点，她和青江帝商议过，青江帝也同意了。 听完她一番话，秦广王许久无言。 七杀也知自己过分了，又道：“殿下，我愿意付出相等甚至更高的代价！您尽管提，若我一时做不到，往后也必定补上！” 秦广王：“善人，你是天枢仙尊的师妹，为你做事，吾不求任何回报。只是，仙湖界消失已久，那一界的地府，吾还没打下来。” 原来如此！ 七杀松了口气，从识海中召出仙葫芦，笑道：“仙湖界就在里面！你若要打地府，也有人帮忙！” 分出一缕神识飞入青江帝陵。 须臾，青江帝出现，还没来得及跟七杀打招呼，就愣住了。 秦广王也发愣，“......青江仙君？” 青江帝：“......周行仙君？！” 两人认识，七杀并不意外。 都是大师兄阵营的人，认识的机率本就很大。 青江帝激动道，“你不是陨落了么？怎地当了秦广王？” 秦广王简洁地道：“都是天枢仙尊的安排。” 青江帝大力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兄弟，我以为你陨落了，伤心了好些天！” 秦广王拂开他的手，淡淡道：“劳累青江兄了。” 转头对七杀道，“善人，三件事情，吾都可以答应。” 七杀拱手，“多谢！” 从系统中剥离出001的残魂，封入一枚锁魂珠，连同聚魂鼎、仙葫芦一起交给秦广王。 两位仙君久别重逢，有许多话要说，一起去了青江帝陵。 当然了，主要是青江帝有话说，秦广王更爱倾听。 七杀也跟青江帝说好，九璋投胎之后，就请他告知光曜。 次日，七杀告别金珑玉和大青牛，御剑飞回苍梧之巅。 一路上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办妥。 看到北斗天宫时蓦然怔住，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仙葫芦给秦广王拿走了，可北斗天宫还没装进去！ 这损失，不止亿点点啊！ 她应该先装北斗天宫，再交仙葫芦！ 顺序问题很重要！ 再上哪儿发这么大笔横财？ 正懊恼着，听到天枢剑尊的声音，“还不回来？” 七杀：“来了！” 哎算了，学学李太白，豁达点，千金散尽还复来！ 第1764章 吾神在上(1) 随着飞升之期的临近，天枢剑尊入定的时间越来越长。 苍梧之巅周围，也逐渐聚拢了众多修士，法器满天飞。 天枢剑尊允许众人围观，因为这有利于他们之后的修炼。 凌霄宗就在苍梧山前方，来得最多最快，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分了一小块给清源宗。 常德门紧随其后。 曾经嚣张跋扈的天下宗，被排挤到了最后边。 某天晚上，天枢剑尊长舒口气，道，“进我识海。” 七杀雀跃，“要飞升了？” 天枢剑尊：“就在明日，先进来适应一下。” “好！” 七杀也不耽搁，神魂脱离身躯，飞入天枢剑尊识海。 还是熟悉的场景，蔚蓝的大海无边无际，海风清冽，天空升起一轮皎洁的明月。 并且一样的不设防。 有些地方她和大师兄很像，比如识海。 “识海”只是一种称谓，并不是非得有海，有些修士的识海是沙漠，有些是高山丘陵，还有些是沼泽地。 但她和大师兄的都有海，还都是蓝色。 她一离开，躯体便变回莲藕莲花，堆在台阶上，静静地散发着灵力和清香。 天枢剑尊垂眸看了看，屏蔽她感知，将莲藕莲花全收进识海里，藏在她无法触及的深海中。 白雪不解，“主人，仙界没吃的么？” 天枢剑尊：“闭嘴。”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做。 更怪的是，她在他识海里，他竟然没有任何不适感。 次日一大早，天空便出现异象，忽如千树万树梨花开，忽如朝阳破空霞光散，千姿百态，不一而足。 到得午时，劫云层层叠叠，笼罩了这方天地。 天枢剑尊站在正殿顶端，抬头看天际。 这是他长久以来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他很激动，很欢喜。 内心深处却又很安定，仿佛这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情。 七杀抱膝坐在海面上，轻声道，“剑尊，小心呀！” 天枢剑尊：“无需惊慌。” 昨晚还有些忐忑，但事到临头，他忽然很有把握，坚信自己能带她平安飞升。 没一会儿，云层中传来沉闷的轰隆声，伴随着凌厉的电光。 围观者惊呼，“来了来了，第一重天劫来了！” “比典籍中记载的还要可怕！” “剑尊扛得过么？” “废话，第一重都扛不过还飞什么升！” 金珑玉极力睁大眼睛，想看清七杀在哪儿。 然而就是看不到！ 也许，天枢剑尊将她藏起来了，好瞒过天道！ “轰！” 劫雷终于被孕育出来，一个接一个砸向天枢剑尊。 声势浩大，紫光闪耀！ 众围观者设身处地想一想，都觉自己快皮开肉绽了。 但天枢剑尊毫发无伤，也没有任何抵御之举，任由劫雷洗礼肉身。 七杀屏息静气，深怕自己弄出动静打扰到他。 天枢剑尊偏要跟她说话，“你还好么？” 七杀：“我能有什么事？请你专心点！” 这是飞升啊大哥！ 你哪来的空闲聊天？ 天枢剑尊隐含笑意，“好。” 第二重、第三重、第四重、第五重天劫相继落下，一重比一重厉害，他都以肉身硬扛。 直到第六重，才运行事先设下的防御阵法，分散劫雷的力道。 是分散而不是消灭。 因为，天劫既是考验，也是馈赠。 若使其消失，是种极大的浪费。 洗筋伐髓、脱胎换骨、成就仙体只是天劫表面上的功能，还蕴含着无上的力量，能吸取多少，端看飞升者资质。 吸取得越多，越有实力。 只是，道理虽然人尽皆知，能做到的却没几个。 面对灭顶般的劫雷，能扛过都算幸运，哪还有余力吸取力量？ 也来不及想那么多。 但天枢剑尊不同。 从一开始，他就打算将天劫之力尽数吸取，因此刻意不抵抗。 七杀看得胆颤心惊，“你悠着点儿！” 她总算明白自己的胆量是从哪儿来的了，大师兄遗传的！ 天劫他都不放过，牛！ “我心里有数。” 天枢剑尊很平静。 这种平静一直维持到九重天劫砸完，北斗天宫已成废墟。 围观那群人怕被误伤，一退再退，早已退出苍梧山范围。 七杀长出一口气，天劫已过，接下来就该飞升了。 天枢剑尊却没有放松警惕。 ......劫云为何还不散？ 下一瞬，轰隆声再起。 片片劫雷不要钱似的往下砸，足足砸了七日。 每一次，围观者都觉得天枢剑尊已成劫灰，不敢再看。 但睁开眼睛，那身影还屹立在废墟之上，挺拔如松，坚韧如剑。 金珑玉越看越狂热，喃喃道，“剑修，当如是！” 七杀数着数，天劫一共来了九个九重。 唐僧取经似的，八十一难。 等劫云消散，天枢剑尊已不复之前的好整以暇，衣衫褴褛，遍体鳞伤，躺在劫雷砸出的大坑里，看起来很惨。 但七杀知道，他其实并没受太重的伤，还获益匪浅。 识海扩大数倍，神魂也更为坚固凝练。 “我觉得，肯定是你吸取力量太多，惹怒了天道。” 天枢剑尊一动不动，“嗯。” 七杀：“天道对你也是真好！” 八十一重天劫的力量，尽为他所得，何其恐怖！ 这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哎，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天枢剑尊：“嗯。” 七杀后知后觉地蒙住眼睛，提醒道，“剑尊，穿好衣服。” 就那样半裸着，成何体统！ 天枢剑尊跃起，一层层衣物凭空出现，玉冠也束好，不到片刻，又是那个整洁得体的剑尊。 “我好看么？” 七杀：“嗯？哦，好看！不，一般！” 天枢剑尊：“既然一般，为何看得目不转睛？” 七杀大声否认，“我没有，我不是，你别胡说！” 天枢剑尊：“呵呵。” 他刚呵完，就听仙乐飘飘，纶音阵阵，极高极远的天空中，两扇图案玄奥、缥缈朦胧的大门缓缓打开。 邬太华、金满堂等人激动万分，“仙门，那是仙门！仙门开了！” 虽不是他们本人飞升，也与有荣焉啊！ 仙门中透出万道霞光，其中一缕飘然而下，笼罩住天枢剑尊。 万众瞩目中，他缓缓上升，飞向仙界！ 第1765章 吾神在上(2) 七杀曾在仙湖界中，有过一次假飞升的经历。 但假的和真的，根本没法比。 更宏大，更空灵，更难以形容。 她虽只是神魂飞升，也体验到了奇妙的圆满之感。 天枢剑尊的感觉应该更强烈，整片识海都泛起了涟漪。 离仙门越近，仙乐声越清晰。 最先听到的是古琴声，然后是琵琶、箫、笛、箜篌、钟，最后是鼓声。 连绵不断的鼓声。 听得人热血沸腾，战意飙升。 没过多久，七杀只觉眼前一片光明。 两人已过仙门。 入目是一个高台，七杀下意识回头看，并没有看到门或者洞，只有云雾弥漫的青石板。 高台之下是一条宽阔的大路，看不到尽头。 大路两旁站满了仙人，有男有女，姿容不凡，全都好奇地看向天枢，还有些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天枢初来乍到，决定低调行事。 以神识交代七杀：“不要说话，不可擅动，以免被发现。” 七杀：“放心罢，我知道轻重。” 天枢步下高台，拱手道：“在下地川界修士天枢，有礼了！” 众仙似是被他的举动吓到，竟然集体往后退。 七杀无语。 地川界那些修士怕他也就罢了，怎么你们也怕？ 你们是仙人啊！ 胆子能不能大一点？ “天枢道君，恭喜道君大道有成，飞升成仙！小仙接引来迟，勿怪，勿怪！” 一位仙人从远处匆忙飞来，稳稳落在天枢面前，深施一礼，满面笑容，态度极为谦和。 天枢回了礼，并不多言，等着他说下去。 七杀瞪大眼睛，这是，这是她的师尊天雷子啊！ 虽然看起来更年轻，更精神，甚至还有几分帅气，可他就是天雷子，化成灰她也认识！ ......原来师尊也曾飞升！ “小仙震天雷，号天雷子，今岁轮值接引。道君初登仙界，肯定有很多疑惑，不妨随小仙去广思殿，那儿有你想了解的一切！” 天雷子一抬手，“请！” 天枢却不动，看一眼再次靠拢的众仙人，道，“请教上仙，这是怎么回事？” 天雷子叹道，“道君有所不知，仙界共分七层，每一层都有镇守仙器。” 第一层镇守仙器是天地琴，第二层是无伤琵琶，第三层是日月萧，第四层是引凤笛，第五层是龙首箜篌，第六层是太一钟。 第七层，是烽烟鼓。 这七样仙器都是先天至宝，下界修士飞升时，当前实力、未来潜力在哪一层，哪一层的镇守仙器便会响起。 “小仙飞升数千年，烽烟鼓从无动静，小仙还以为坏了呢！” 旁边那群仙人插话，“我也以为坏了！” “今日那鼓声，听得我心神不宁！” “你心神不宁？我不是，我是心潮澎湃！” 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七杀只有一个感觉，佩服。 她家大师兄啊，无论在哪一界，都是那么的酷炫！ 升个仙都与众不同！ 天枢没有被这些话语引动情绪，冷静地道：“就算如此，也不至于畏我如魔罢？” 天雷子：“呵呵，那是因为，鼓声一响，烽烟四起！” 顿了顿又道，“引动烽烟鼓者，主杀戮。所过之处，哀鸿遍野，生灵涂炭！” 天枢：“谁说的？” 他还什么都没做，就被按了个主杀戮？岂有此理。 天雷子一愣，“嗯？” 天枢：“谁说引动烽烟鼓者主杀戮？谁给仙界分七层？” 天雷子：“......神尊。” 刚刚踏足仙界就敢问这种问题，不愧是能引动烽烟鼓的人。 七杀心里暗叫不妙。 哪里来的神尊？ 从没听说仙界还有神尊，不会是主神吧？ 可天雷子师尊和这些仙人，不像被主神控制的模样。 不，不会是主神！ 大师兄不可能把她送到主神老巢！ 就听天枢又问道，“哪位神尊？” 天雷子：“神尊就是神尊！神尊是唯一的，无需名号。” 这种说法初听不通，但七杀细思之下，发现很有道理。 名号，用来区分我与非我。 如果“我”具有唯一性，指向很清晰，确实没有命名的必要。 天枢：“神尊在何处？” 天雷子虔诚地道：“神，自然居于九重天！” 天枢：“九重天又在何处？” 话音刚落，一道柔和悦耳的声音传来，“你在找我么？” 七杀诧异看去，只看到一个，一团，或者说一片很难形容的事物。 如果不听声音，分不出男女——或许神本来就没有性别。 也看不出轮廓及正反面，只有些五彩斑斓的线条，以一种奇异的组合方式，组成了奇奇怪怪的能量体。 非要说的话，就像祼眼看3d电影，模糊，虚幻。 神不可直视。 这句话浮上七杀心头。 第1766章 吾神在上(3) “拜见神尊！” 天雷子及一众仙人俯身施礼。 天枢也在其中。 神尊：“免礼。” 说完这两个字，祂就没动静了，矗立在大路中央。 祂不动，仙人们也不敢动，一个个鸦雀无声。 就连路旁树梢上的仙鸟都不敢扑腾翅膀。 ......这是干什么呀？摆pose吗？ 七杀真希望001还在，那样她就能吐槽了。 还有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些组成能量体的线条不断流动着，初看杂乱，多看几眼，她竟然看出种神奇的美感，而且越看越美。 ——这神尊莫不是自带魅惑神通？！ 过了好一会儿，天雷子恭恭敬敬地道，“神尊，您有何吩咐？” 神尊：“无。” 众仙惊诧的目光中，天枢上前一步，“神尊，为何引动烽烟鼓者主杀戮？” 神尊：“因为这是规则。” 天枢：“我将杀戮众生么？” 神尊：“对。” 天枢：“那我，将成众生公敌？” 若真如此，他还能被称为仙？ 不，不是这样！他的命途，不因别人一句话而定！ 哪怕那个人是神！ 神尊：“杀戮，也可以是为了救赎。” 天枢瞬间了悟。 以杀止杀，这是他的道！ 道心坚固，又何惧杀戮？是他多虑了。 “多谢神尊解惑。” 神尊：“不客气。” 然后祂说了一句话。 一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话。 “天枢，你很美。我想让你做我的入幕之宾，你愿意么？” 现场瞬间安静。 安静得针掉地上都能听到。 每个仙人脸上的神态，都那么的怪异，既像被雷劈了，又像当头挨了一棒，晕晕乎乎，无所适从。 七杀嘴里是没饭，如果有的话，非喷不可。 她大师兄，她狂拽炫酷霸的大师兄，竟然也有这一天！ 被人调戏！ 我天，这是个什么世界！！！ 祂还说大师兄美？！ 大师兄，能用美来形容吗？ 祂真是个大神啊！ 七杀抓着自己的头发，已经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 很想笑，但不太敢，怕大师兄羞怒之下打她满头包。 天枢面无表情地道，“不愿意。” 神尊还不死心，线条晃动，靠近他一些，“真不愿意么？” 天枢：“不愿意。” 神尊又没动静了。 天雷子鼓起勇气道，“神尊，您是不是又看凡间话本了？” 神尊：“嗯。” 天雷子：“看了什么？” 神尊：“公主看到俊俏的儿郎，带回家去，叫入幕之宾。” 天雷子擦汗，小心翼翼地道：“可您不是公主，是神。” 神尊沉思半晌，“也对。” 线条再次晃动，像是转了个身，离天枢越来越远。 七杀见天枢仿佛松了口气，就知道他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 话说回来，谁能在拒绝神尊之后平静如昔？ 除非是装的。 看那群仙人就知道，单是面对神尊，就已经有着莫大的压力，更别说拒绝。 倘若祂找的不是天枢而是别人，那个人肯定没有勇气说不。 ......等等，为什么她也离大师兄越来越远？ 怎么回事？！ 她不是在大师兄识海里么？ 怎会跟他有了距离？ 再一看，周遭不是大海，而是线条！ 色彩各异，美轮美奂的线条！ 她被陷在线条中，找不到出路。 ......不会吧？ 她不会是被神尊带走了吧？ “剑尊，大师兄，救命啊！” “拉住我！” “天枢你是个混蛋！大混蛋！” 七杀慌了，顾不得是否会惊动这古怪的神尊，放声大叫。 但是，无论她怎么喊，天枢都神色不变，像是没听到。 神尊也听不见，继续走自己的。 ——也可能是滚，或者飞。 反正速度挺快，数息之间，七杀已经看不到大师兄、师尊和那群仙人，只能看到悠悠白云，以及云层中的瑰丽宫殿。 “所以，究竟是老天在耍我，还是大师兄在耍我？这真是个好问题啊。” 七杀躺在一堆线条上，眼神有些呆滞。 她感觉自己像乡间小路上的苍耳子，不小心粘在路人衣裳上，就被粘走了。 ——都怪她刚才看得太投入！ 可她怎么知道，神尊竟然如此勾人！ 只是看，就能被勾走！ 苍天，她只是看了几眼啊！ 第1767章 吾神在上(4) 神话故事里，神明居住的地方便是九重天。 那么，九重天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七杀曾经有过很多大胆且复杂的幻想。 但现在见识了真正的九重天，才知道自己想象力有多匮乏。 语言能力也匮乏，看到了，还是无法描述。 仿佛是一个单独的世界，虚实难辨，流动着无数色彩。 每一种色彩都那么美妙，能直接触动人的心灵。 外界的所有颜色与之相比，都显得单薄、陈旧、粗糙。 世界的中央，悬着一座宏伟的宫殿，显然，这就是神尊的居所。 然而七杀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宫殿，是一棵树。 一棵巨大的树。 不知从哪儿长出来，覆盖了大半宫殿，枝叶茂盛，一树繁花。 花朵很美，有点像山茶花。 只是颜色更为丰富，花型也更为精致明媚。 神尊默默飞向宫殿。 刚到门口，一群仙童涌出来，围着神尊叽叽喳喳。 “您去哪儿了？叫我们好找。” “神尊，方才蹴鞠我们赢了，您不许耍赖！” “对呀对呀，是您说的，输了就要认。” 神尊：“认。” 说着从身上飞出一堆灵珠，仙童们笑闹着去抢。 灵珠抢完，兴高采烈地簇拥着祂一起进了门。 七杀：...... 她感觉槽多无口。 你一个神尊，跟人踢足球，还输了？ 不是，你队友是谁啊？ 这群小仙童又怎么能赢你？ 你这个神，多少有点不正常吧？！ 进入宫中，这种不正常的感觉更强烈了。 各个角落里，奔出更多的小仙童，也看不出是男是女，蝴蝶一样扑向神尊。 有的是吵架了要找祂评理，有的是做了什么好吃的要请祂品尝，有的哼哼唧唧也不知要干嘛。 七杀虽是神魂状态，也被吵得头疼。 ——这真的是神宫而不是幼儿园？ 神尊耐性很好，听着他们小嘴叭叭，偶尔主持下公道。 祂像是对这种状况早已习惯，拖着这一群步入内苑。 “别吵了！” 终于有人出来制止。 那是一个比其他小仙童略高一些的仙童，梳着双丫髻，穿着淡黄色的小裙子，表情凶巴巴的，非常可爱。 仙童们好像很怕她，她一说话，就没人敢再闹。 她抬起小下巴，高傲地穿过众仙童，走到神尊身旁。 脆声道，“神尊，一日将尽，他们该回家了。” 神尊：“嗯，你们回家罢。” “谨遵神谕！” 小仙童们像摸像样地俯身施礼，慢慢飘向上空。 七杀想知道他们的家在哪儿，抬头看去。 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们变成花朵，落回了树枝上。 ——真环保。 不仅能当花看，还能当人使唤，循环利用，绿色无公害。 七杀耳根清静下来，就听剩下的那小仙童撒娇，“神尊，您告诉千蕊，您去做什么了？” 神尊：“下界飞升来个人，叫天枢，很美，我去看看他。” 千蕊撅嘴，“是么？比千蕊还美么？” 神尊很诚实，“你们一家加起来，都没有他美。” 千蕊：“......真有那么美？” 神尊：“嗯，都快赶上我了。” 七杀听得想笑。 或许，神尊所说的美，与大家通常认知的美不同。 千蕊：“那您怎么不带他回来？” 神尊：“他不愿意。” 千蕊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什么，他竟然敢不愿意？神尊，他在哪儿？我去替您抓他！” 神尊：“不可，强扭的瓜不甜。” 千蕊怔了怔，“为何？” 神尊：“不知道，凡人都这么说。” 千蕊：“可是，如果不去扭，瓜是不会自己上桌的呀。” 神尊陷入沉思。 七杀怕祂被千蕊说动，着急大叫，“不能啊，强扭的瓜，他真的不甜！” 谁能想到，有一天大师兄竟然面临被抢的危机！ 又好笑，又恐怖。 她只能尽一点微薄之力，希望能保护他。 可惜她的声音无人能听到。 好在又有一个小仙童走来，和千蕊差不多大，容貌、衣饰也很像，应该是姐妹。 她轻声说，“神尊，您别听千蕊胡扯，人家不愿意就不愿意呗，咱们不能强求。” 神尊：“嗯。” 千蕊叉腰骂道，“臭万红，总是跟我作对！” 万红平静地道：“叫姐姐。” 千蕊大怒，“不叫！” 姐妹俩隔着神尊，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 神尊并不理会，像是神游天外。 两刻钟后，千蕊吵输了，哭着飞回树上。 万红拿出根绳子，打个结，拉着神尊翻花绳。 神尊出两根线条，很灵活。 翻花绳这种游戏，七杀小时候很喜欢，还是个高手，长大了也不是很讨厌。 但那是做为参与者，只是旁观的话，就感觉无聊透顶。 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大师兄，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丢了啊？ 第1768章 吾神在上(5) 天枢发现得不算很晚，也不算很早。 他只觉得七杀不吵不闹，很乖。 琐事未处理完，他也没空跟她闲聊。 天雷子非要让他去广思殿，是因为广思殿供着一册万仙录。 每位飞升者，都需要用一支配套的紫檀仙笔，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平生经历、功法强弱也会自动显示。 类似于登记造册，但只有本人，以及万仙录的主人神尊能看到。 不过天雷子说，神尊从来不看万仙录，祂也用不着看。 走完这流程，在仙界才算正式有了身份，能被称一声仙君。 天雷子又跟他讲了半天仙界常识，才领他去第六层最高处，开启仙界第七层。 开启的方式很简单，天枢对着上空输入仙力，一片广阔的区域便显露无遗。 天雷子说，可以按他心意，幻化居住的府第。 他略一思索，幻化出了新的北斗天宫。 但没有大老虎白雪。 白雪是独一无二的。 以它的资质，飞升很难，可他还是愿意留出它的位置。 天宫正殿背后，多出一面造型奇异、颜色暗沉的鼓。 他知道，那定然就是烽烟鼓。 送走天雷子，他才有心跟七杀聊几句。 也才震惊地发现，七杀不见了！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七杀在他识海里，无论主动离开还是被掳走，都会惊动他的神魂，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 但这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发生了！ 这件事情之诡异，相当于凡间的闹鬼。 天枢没有震惊太久，也没空去深究原因，赶紧用先天推演之术，算她是否平安。 结果是平安。 又算她在哪儿？ 算出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天雷子住在第四层，刚到家门口，忽觉眼前一花，多了一个人。 正是分别不久的天枢仙君。 不由问道，“仙君，还有何处不解？” 天枢指向一处天空，“那是哪儿？” 天雷子眯眼看了看，“九重天。” 心想他莫不是担心神尊用强？ 安慰道：“仙君莫怕。神尊从来未曾欺男霸女，祂只是孩子心性，懵懵懂懂。” 天枢：“我想求见神尊！” 九重天！ 果然不出他所料！ 能从他识海中掳走七杀，还让他无知无觉的，也只有神！ 天雷子愣了半晌，艰难地道，“仙君，神尊不谙男女之事，祂并不知道入幕之宾的真正含义，你就算愿意，祂也，呵呵，不懂。” 现在这些仙呐，一点都不踏实，总想着走捷径。 天枢：“我有要事，非见神尊不可！” 神尊掳走七杀，想是看出他与七杀之间有情，想用七杀逼他就犯。 他不可能同意，但也不会不管七杀。 无论如何，先见神尊再说。 天雷子见他坚持，只好道，“我带你去。” 带着他飞入那片云层，穿过奇幻美丽的色彩，到达神宫门前。 贿赂了守门的小仙童两片金叶子，才得以进门。 天枢实在想不通仙童要金叶子有何用，难不成仙界还通行金银？ 天雷子似是看出他的疑惑，小声道，“他们喜欢亮闪闪的东西，用来玩，当赌注。” 深宫之中，神尊正看着千蕊和万红跳格子，忽然道：“天枢来了。” 七杀精神一振，翻身坐起。 大师兄，你总算来了！ 仙界本无日夜，但神尊也不知出于什么趣味，在大树上挂了两枚明珠，一枚代表太阳，光照灿烂，一枚代表月亮，光照柔和。 太阳升起为日，月亮升起为夜。 从她和大师兄分开，已经过了一个夜晚。 晚上，神尊竟然还睡觉，睡没睡着不知道，反正祂说祂要睡了。 太阳一升起，祂又开始和仙童玩各种弱智游戏。 祂不烦，七杀都要烦死了！ 千蕊眼睛一亮，跑过去问道，“就是那个很美很美的仙君？” 神尊：“嗯。” 千蕊出坏主意，“一会儿我关门，我们不许他走！” 万红义正辞严地道：“不可以！” 七杀：“加油啊万红小朋友，千万不要被你的邪恶妹妹打败！” 不多时，天枢和天雷子来到。 千蕊、万红绷着小脸，一左一右站在神尊身侧。 施完礼，天枢开门见山地道，“请神尊把她还给我！” 神尊茫然，“什么？” 天枢：“私带神魂飞升，不合规矩，小仙愿意受罚。但请神尊先将她还给我！” 天雷子：“......你在说什么？！” 什么叫私带神魂飞升？ 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不理解。 天枢看向他，“天雷兄，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飞升之时，在识海中藏了一个神魂，顺利过仙门。见到神尊之后，那神魂不见了！” 天雷子：“怎么做到的？” 天枢：“嗯？” 天雷子一脸的好奇，“把神魂带上仙界，你是怎么做到的？” 仙门，只为有资格飞升的人而开！ 若无资格，管你是魂是人还是妖，一律打下！ 换言之，就算天枢为那神魂挡下天劫，到了仙门这一关，那神魂也无法上行，还会连累天枢！ 所以，这是怎么做到的？！ 天枢觉得这天雷子不太聪明。 他已经说了具体的经过，还有什么好问？ 转头看上方的神尊，“此人对我十分重要，请您将她还给我！” 七杀感动，“大师兄，你对我也十分重要！” 神尊：“我没有拿。” 天枢不相信，“小仙以先天推演之术，算出她就在此地！” 七杀努力向他伸手，“是的，我在，我就在这里！” 可那些线条缠绕着她，她出不去！ 神尊仍然是那四个字，“我没有拿。” 天枢：“但是......” 天雷子打断他的话，“天枢仙君！神尊说没拿，就是没拿！神尊不打诳语！” 千蕊也忍不住了，尖声道，“大胆天枢，竟敢质疑神尊！拿下！” 随着一声拿下，宫中凭空飞出多条锁链，冲向天枢。 七杀：“小心啊大师兄！” 天枢身形不动，只看了一眼。 那一眼，就让锁链消散于无形。 万红大声道，“不敬神尊，乃是大罪！” 她们姐妹俩虽爱斗嘴，对神尊的心却是一样的。 朵朵红花从天而降，围困天枢。 天枢还是只看了一眼，红花消失。 天雷子暗自咂舌，这两个小仙童法力不高，他也能对抗，但绝没有天枢这么轻松。 难怪他能开启仙界第七层。 神尊：“好！” 声音中带着惊奇、欢欣，像在看马戏，就差拍手了。 不，也许祂已经拍手了，只是幅度小，别人看不出来。 千蕊红了眼圈，“您笑话我们！” 拉着万红跑了。 天枢也沉下脸。 他在地川界是绝对的强者，一言九鼎，无人敢违逆。 如今神尊比他更强，处处能压制他，让他很不习惯。 诚然，神尊还没出过手。 可他有一种明确的认知，他打不过神尊。 神和仙之间的鸿沟，比仙和人之间的还要宽阔。 例如此时，他严阵以待，神尊轻描淡写。 第1769章 吾神在上(6) “我没有拿，但看在你这么美的份上，我愿意帮你找找。” 神尊说道。 祂并不知道天枢有那么多的感慨，只觉得这件事情很简单，可以顺手一帮。 七杀：“看我看我，我在这儿就在这儿！” 天枢：“......多谢神尊！” 所以，他这是凭色相取悦了神尊？ 世上之事，真是难以预料。 七杀：“找什么呀，我就在这儿！” 但没用，连神尊都听不到她的声音。 她清楚地感觉到，神尊身上最外层的线条动了，似是飞向外面。 没过多久又飞了回来。 神尊：“九重天没有陌生神魂，七层仙界也没有。” 七杀大叫：“大姐，灯下黑知不知道？你找这儿找那儿，能不能找找你自己身上？我在这里啊！” 天雷子拍拍天枢的肩膀，同情地道，“节哀！” 他就说么，飞升容不得作弊。 那神魂不在九重天，不在七层仙界，还能在哪儿？ 定是被无处不在的仙力耗尽了。 别说没有身躯，就是有身躯，凡人也承受不住庞大精纯的仙力。 带心爱的人偷渡仙界，是件极蠢的事情。 天枢仙君实力虽强，脑子却像有毛病。舍不得一时的分离，结果害得心上人魂飞魄散。 现在后悔了罢？ 天雷子找到点优越感。 他就不会犯这种错误。 天枢沉默半晌，施礼告辞。 天雷子说神尊不打诳语，他相信这一点。 因为没有必要。 像他在地川界，也从来不说谎，想做什么、想要什么，直说便是，谁敢阻挠？ 但他更相信七杀平安无事。 其一，他的先天推演之术从未出错。 其二，直觉。 神尊找不到，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看着他的背影，七杀伸出尔康手，声嘶力竭地叫道，“大师兄，带我走！” 大师兄听不到。 大师兄走了。 几根线条温柔地缠住她的手，将她往里拖了拖。 毫无窒息感，还很舒适。 可是，谁愿意当挂件啊？！ 七杀宽面条泪。 仙童们在外面玩耍，千蕊和万红也不知去哪儿了，偌大的内殿中没有一点声响。 神尊像是不知道要做什么，这儿站会儿，那儿站会儿。 七杀苦中作乐，“无事可做的话，不如出去逛街啊！跑马拉松啊，铁人三项啊，肯定都是冠军，哈哈！” 以前她总嫌001呱噪，现在么，理解001，成为001. 但她比001还惨。 001能和她交流，神尊却压根不知道她的存在！ 正自嘲着，忽然听到了神尊的心声，“天枢好美呀。” 七杀：“......花痴！” 等下，这是不是代表着她能和神尊交流了？ 连忙叫道，“神尊！” 神尊：“天枢好美呀。” 七杀：...... 接下来，就听神尊翻来覆去说天枢美。 具体美在哪儿祂也不说，大概是词汇量不够。 七杀快听吐了。 也确定了神尊还是听不到她的声音。 直到千蕊进来叫神尊去跳绳，祂才转换思绪，连说跳绳好玩。 然后一直跳到天黑。 七杀麻木地数着日子，一天又一天，没有十天也有九天，她还挂在神尊身上。 狠心的大师兄哟，你是不是忘了你师妹？ 无情的剑尊啊，你真要放弃你的有缘人？ 天枢没忘，也没放弃，他只是回去又算了一次，算出七杀无恙，耐心等待便可重逢。 因此他也不去九重天了。 就等着。 仙界规矩，神尊朔日升殿。 到了那一日，天枢便和众仙一起，飞上九重天参拜神尊。 这段时间，他也结识了一些仙君，其中几位见识不凡，豪爽大气，颇能聊上几句。 众仙到齐，便有礼仪仙官领头参拜。 “拜见神尊，愿神尊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神尊：“平身。” 众仙站直，七杀一眼就看到了天枢。 “大师兄，你看看我啊！” 七杀知道他听不见，有枣没枣打两竿试试。 天枢目光平静，神情平谈。 嗯，试过了，这是没枣。 七杀叹口气，看向别的仙君。 ......我晕，左边那排第五个，怎么是楚辞？！ 这一瞬间她为001感到遗憾，你心心念念的楚哥在此，你却不在。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楚辞怎么也能飞升成仙？他又怎么下了凡尘？！ 还有，这是他的以前还是以后？ 七杀想得头晕，决定先不想了。 她倒要看看，还有没有熟人！ ——还真有，而且不少。 青江帝！ 秦广王！ 捉鬼天师那一世里强悍的崔黛青！ 探花郎那一世里不愿屈服于系统的顾蓉儿！ 大明那神仙太子朱慈烺！ 最后一个，是说修仙没有好结果的项籍！ ......所以，大师兄，你是让我来和他们团聚的么？ 可这不是合家欢电影啊！ 七杀彻底失去表情管理，完全呆掉。 人在仙界，已麻。 第1770章 吾神在上(7) 朔日参拜，好似凡间的大朝会。 只不过，神尊不像大权在握的正常皇帝，像还未亲政的小皇帝，只负责听，不负责处理政务。 处理政务的是谁呢？ 总执仙官。 这也是一个轮流担任的职务，每一位仙君，都有机会轮值。 除非本人明确表示拒绝。 今岁总执仙官名叫云汉，是个须发皆白的清瘦老头，言语干脆，条理清晰。 在他的主持下，诸仙君有事出列启奏，无事原地杵着。 七杀听了半天，总结起来只有三个方面的内容。 其一，仙界安宁如常。 其二，下界安稳，并无引起天地失衡之事。 其三，九幽之地有异动，天魔试图冲过混沌进犯仙界，已被看守九幽的仙君们镇压。 七杀虽处境不妙，也对第三件事情起了好奇心。 她记得青江帝提过天魔。 当时他说的是“天魔来袭”，这也就代表着九幽之地没有看守住，天魔还是成功到了仙界。 而那也是仙界动乱的开始。 有心提醒神尊和众仙，又无法可施。 没有一个神仙能听到她的声音呢，呵呵。 神尊又在发花痴，“天枢好美，越来越美。” 七杀：...... 她感觉得到，神尊根本没听众仙禀告了些什么，祂心里只有天枢。 仙界唯一的神，是个恋爱脑，哈哈。 如果她没被困在神尊身上，会笑得更大声。 正事说完，云汉仙君象征性地道，“神尊可有示下？” 往常，神尊只会说“无”，参拜也结束，众仙各回各家。 但这次祂说，“天枢，我再问你一次，愿不愿做我入幕之宾？” 大殿一片寂静。 神尊补充道，“我给你灵珠，很多灵珠。” 小花们喜欢灵珠，天枢应该也会喜欢。 七杀：“呵呵，你还学会利诱了！” 所有仙君齐齐看向天枢，表情诡异，难以言喻。 仙界没啥新鲜事，“新飞升的天枢仙君被神尊看上”这个大新闻，早在吃瓜群众的宣扬下人尽皆知。 比他能开启仙界第七层更具有爆炸性。 大家还以为神尊死心了，原来没有。 天枢倒很淡然，“不愿。” 神尊失望地道，“哦。” 天雷子打圆场，“神尊，这事儿咱们不是说过了么？您不是凡间的公主，您是神尊！” 神尊：“嗯。” 眼看事情就这么揭过，忽有一仙跳出来，“神尊，您看我如何？” 七杀定睛一看，是项籍！ 他要干什么？！ 神尊也不明所以，重复道，“你如何？” 项籍一拍胸脯，“我也不比天枢仙君差什么，自愿当您面首，不，入幕之宾！” 七杀：...... 无语，还是只能无语。 阿籍你这显眼包，怎么哪都有你！ 神尊：“你不行。” 项籍不服，“为何？” 神尊：“你没有天枢美。” 项籍更不服了，转向众仙，自信地道，“诸君，我与天枢，孰美？” 众仙暗暗咬牙，免得笑出声。 “扑哧！” 楚辞没忍住。 项籍瞪他，“楚仙君有何高见？” 楚辞摸摸鼻子，笑道，“项仙君，我与天枢孰美？” 项籍：“......你什么意思？” 楚辞气定神闲地道：“我也自愿侍奉神尊。” 云汉仙官听得吹胡子瞪眼睛，喝道，“无礼！项籍，楚辞，不得亵渎神尊！” 两人都低头认错。 神尊慢吞吞地道，“你们两个加在一起，也没有天枢美。” 七杀心说好家伙，你还挺会给大师兄拉仇恨值。 众仙：......在您心中，天枢到底是有多美？ 项籍想叫祂看看眼睛，又不敢。 天枢垂眸，无视偷瞄过来的数道目光。 云汉仙官担心神尊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高声道，“今日事毕，恭送神尊！” 众仙的山呼声中，神尊起身，回了内宫。 七杀也只能跟着祂离开，无奈地向大师兄和老熟人们挥手拜拜。 大家保重，下个月见！ 神尊的生活单调而枯燥。 有时跟仙童们玩游戏，有时看仙童们玩游戏，有时睡大觉。 稍微有点意思的，是祂偶尔会变出巨大的水镜，观看凡间种种。 天雷子所说的话本，也是祂直接从水镜中拿出来的。 拿几本，留几片金叶子，童叟无欺。 但祂其实并不怎么爱看话本，飞速翻完就丢到一边。 祂最爱看的是戏。 凡间戏台上的武松打虎、花果山、鸿门宴等等，看得祂每根线条都无比愉悦。 七杀：“神啊，时间线再往后一点，后面有连续剧，一年到头你都看不完！言情、仙侠、宫斗、悬疑，总有一款你喜欢！还有无数精彩绝伦的网文，包你满意！” 神尊没有任何回应。 因为听不到。 某日，祂不知受了什么启发，命仙童叫来天枢，道：“你不愿意，是因为看不清我的模样，对么？” 天枢：“无论您什么模样，我都不愿意。” 如果是别人如此纠缠，他早就怒了。 可正如天雷子所说，神尊心性懵懂，宛如孩童，他怒不起来。 神尊：“我定住自己让你看看，我也很美。” 七杀不知所谓的“定住自己”是个什么概念，她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依然是那些绚烂的线条。 但天枢的表情变了。 七杀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先是震惊，再是明悟，后是愤怒，还夹杂着黯然和狼狈、羞怒，十分复杂。 “大师兄，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呀？神尊长什么样？！” 七杀很着急。 天枢定定地看着神尊，纹丝不动。 神尊：“看到了罢，我美么？” 天枢似是喉头发紧，声音有些黯哑，“神尊，你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么？” 神尊：“什么话？” 天枢沉默许久才道，“没什么。” 神尊：“现在你愿意了么？” 天枢：“不愿意。” 施礼告退。 临出门时，回头看了神尊一眼，目光极其冷漠。 神尊在心里抱怨，“这样都不行，我明明最美。哎，只能以后再想办法了。还是喜欢他，最喜欢他。” 七杀：“你这个恋爱脑傻白甜，你得罪大师兄啦！” 她隐约觉得不好。 但具体是哪里不好，她也不知道。 第1771章 吾神在上(8) 七杀没有预料错。 下个月的朔日参拜，天枢不在。 下下月、再下下月，连着十多个月，他都不在。 因为他自动请命，镇守九幽。 青江帝、秦广王、楚辞、顾蓉儿、崔黛青、朱慈烺等人也随他去了，这应该就是他最初的团队。 “天枢仙君法力强横，一去便荡平数万天魔，有他在那儿，仙界无忧，凡间无忧！” “是啊是啊，神尊说他主杀戮，原来杀的是天魔！” “我从未见过如此凌厉霸道的剑光！” 又一个朔日，众仙说起天枢斩杀天魔的事迹，都很兴奋。 神尊忽道，“我想他了。” 众仙暗递眼色，偷偷发笑。 七杀：“想他就把他叫回来啊，或者去找他啊！光想有什么用？你能不能有些实际行动？大姐，你是神尊啊！仙界你最大，神力你最强，你就是女大王！你怕什么？喜欢就把他抢回家，别客气！” 她要疯了。 真的。 修士不怕寂寞，剑修更不怕。 沉浸于修炼中，几百年很快就过去了。 可她现在状态这么诡异，哪敢修炼？ 不修炼干熬着，还不能与外界交流，日子就很难过。 尤其神尊这日子，说好听点是岁月静好，说难听点是一潭死水。 祂的神生总共只有五件事，玩游戏、看小仙童玩游戏、睡觉、看凡间戏、想天枢。 以前七杀怕大师兄被神尊抢，现在她只希望神尊早日开窍，抢快点。 ——能在神宫中看见大师兄，也是种安慰。 “神尊，强抢民男很浪漫的，而且还刺激，你试试啊！” 七杀恨铁不成钢。 神尊如果能听到，也许真会试试。 遗憾的是祂听不到。 众仙也没谁敢给祂这种建议，怕被天枢打死。 唯一一个敢提议祂用强的是小仙童千蕊，又被她正义的姐姐万红死死克制。 七杀此前支持万红，如今只想叫她闭嘴。 唉，人生就是这样反复无常。 项籍又跳出来自荐枕席，被总执仙官骂了回去。 七杀也是真不明白他。 你都没看过神尊真容，上蹿下跳个什么劲儿？ 有这闲功夫，不如去打天魔，换大师兄回来！ 呜呜呜，臭天枢，你再不回来我就死了！ 七杀眼泪长流。 柔软的线条飘过来，轻轻为她拭泪。 又过了几次朔日，某天神尊正通过水镜看“大圣闹天宫”，忽然散了水镜，在大殿内不安地走动。 七杀麻木地问道，“你怎么了？” 神尊自然不答。 走了几圈，神尊心里弥漫出一股委屈的情绪，暗想，“我才降生五百元岁，还没长大呢，怎么就要陨落了？” 古历法一元为四千六百一十七年，五百元岁，便是两百三十万八千五百年。 七杀：“......请问这位活了两百多万年还没长大的神尊，你为何会陨落？” 神尊：“我不信，我要再看看。” 这意念刚起，七杀就仿佛飞出了神宫，飞出了仙界。 刹那间，她看到很多光怪陆离的画面，稀奇古怪的光点，却无法理解那是什么。 甚至那些画面和光点都不能在她脑海中停留，转瞬即忘。 不知过了多久，神尊心说，“原来如此，看来我是非死不可了。” 七杀：“......为什么呀？你说清楚！” 虽然神尊被动地困住了她，可她不希望神尊出事！ 还莫名其妙有种亲昵感。 神尊：“如果躲一躲，倒还能活。但是，我不喜欢躲。” 七杀大喊，“你躲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要逞强！” 这位脑袋经常脱线、做事不按常理的神尊，强得超乎她的认知。 或许是因为神力太过强悍，才能活得随心所欲、真诚坦荡。 ——天天说着喜欢天枢，也没有采取强制措施，不是祂有所顾忌，是祂没有那种想法，如果有，大师兄逃不掉。 仙界所有人联合，大约也不能让祂破个油皮。 因而她无法想象，谁，或者说什么事情能让祂陨落。 但不管怎样，若是躲一躲就能活，那就躲啊，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神尊：“我要是躲了，诸界会死绝。我是神明，须护佑世人。” 七杀：......这么严重？！ 神尊继续思索，“我拼死一战，也未必能赢。嗯，不管了，做我能做的。后面的事，交给别人。” 即刻传讯总执仙官，让他召天枢回来。 于是七杀便知道了，祂说的“别人”，指的就是天枢。 ——所以，神尊将要对战的是主神？！ 各种线索串在一起，七杀得出这个结论。 肯定就是这样！ 从此之后，大师兄就一直在与主神作战！ 但这也说明，神尊确实陨落了？！！ 七杀怔住。 第1772章 吾神在上(9) 天枢踏进神宫时，还带着一身的肃杀之气。 玄色衣袍上，似乎还能闻到血腥味。 但这当然是七杀的错觉。 一来，她现在是魂体，没有嗅觉，啥都闻不到。 二来，任何污浊血腥，都进不了神宫，刚到九重天就会被净化。 “神尊，何事召我？” 天枢不想再见神尊，可这次不是祂平时那些胡言乱语，是通过总执仙官正式下达的神谕。 若是不遵，形同谋逆。 他还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叛出仙界。 “天枢，你来了。” 神尊很欢喜。 天枢冷淡地道：“有何要务，请神尊示下。” 神尊：“我好喜欢你呀，你怎么就不能喜欢我呢？” 往日听到祂说这种话，七杀只想笑。 因为祂的喜欢，明显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只是一种情绪的表达。 祂可能根本不知道“喜欢”的深层含义。 看到一朵花也是喜欢，看到一片云也是喜欢，丢沙包、跳格子、翻花绳也是喜欢。 祂还没长大呢，是个未成年神。 现在只觉心酸。 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个傻乎乎的小神尊决意赴死。 为了诸界生灵。 天枢深吸一口气，“神尊若无正事，我便告退。” 又说什么喜欢，还没戏耍够么？ 神尊：“我快死了。” 天枢：“......神尊何处有恙？” 恕他眼拙，看不出神尊有何异常。 神尊：“神有两种，先天和后天。先天如我，秉天地气运而生，后天则承载众生意志，凭众生愿力成神。” 天枢：“然后呢？” 他不明白，神尊为何突然说起这些。 神尊遥指远方，“在那儿，有一尊众生愿力所成的神，自称主神。祂成神之后，决定抛弃给祂愿力的生灵。” 天枢：“为何？” 神尊可能是在组织语言，想了半天才道，“诸天万界，各有不同。有灵气能修成大道者，是极少数。更多下界进入末法时代，在数千年后发展出了一种叫‘科技’的力量，主神，便是科技之神。” 这种说法，和大师兄所说大同小异，七杀耐心听下去。 天枢感觉不太对，“数千年的愿力，就能成神？” 神尊：“笨！是数千年后出现了科技，从科技到科技之神，大约隔了，嗯，五、六十亿年。” ......这么久！ 七杀险些被这个数字砸晕。 神尊继续道，“末法时代的生灵，对主神最大的祈愿，是完美。可他们本身并不完美。这与主神神格相悖，因而祂要屠尽现存所有不完美的生灵，另造完美子民。” 七杀回想时云起那个世界，正是如此。 想方设法让人工智能尽善尽美，结果人工智能反过来认为人类是劣等种族，应该被淘汰。 天枢也听得心惊，并且敏锐地抓住关键，“祂想灭的生灵，是末法时代的生灵，还是所有？” 神尊：“所有，诸天万界所有时空。” 天枢：“原因？” 神尊：“祂极擅推演，算出只要有一界遗漏，都会出现新的神明，影响祂的大计。” 天枢愤然道，“此神野心极大！” 神尊：“嗯，祂想当众神之神！如我这般先天神，祂誓要剿灭，如祂那般后天神，祂想要收服。” 天枢沉吟片刻，道，“此等内情，您如何得知？” 总不会是主神主动说的罢？ 神尊：“我也是神呀！我探入了祂的内核。” 天枢：“......您能探入祂内核？那么，您能打败祂？” 神尊摇了摇头，“不能，我发现得太迟了。” 七杀想问迟了多久，天枢已经问出。 神尊算了算，道：“约十亿年。” 这漫长的时间，足够主神成长。 而祂还没长大。 天枢：“神尊，请即刻召集众仙，商议如何应对！” 他对神尊是有芥蒂，可在这等大事面前，任何芥蒂都不足挂齿。 神尊：“没用的，他们帮不上忙，唯一有用的是你。” 顿了顿，道：“我将与主神一战，赢面很小，但也能重伤祂。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 天枢声音有些颤抖，“为何交给我？我不是神，你才是神！” 神尊平淡地道：“可那时我已经死了。” 天枢断然否认，“神不死不灭！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神尊：“凡事有例外。” 又道，“天枢，你记着，我死之后，你会慢慢发现有些事情不对劲，那很可能是主神回溯时间，在前面做了修改。” 天枢：“......你不要死！” 神尊：“具体会如何，我也不知。嗯，就这样罢，交给你了。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天枢不动。 神尊偏头看了他半天，忽道，“刚才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 祂发出的那一串音节，七杀和天枢都听不懂。 “意为光明璀璨，生生不息。” 天枢：“你何时与主神作战？我也去！” 神尊：“重伤后的主神，你还有些机会，现在不行。” 天枢固执地问道，“何时启程？” 神尊：“此时。永别了，天枢。” 虹光流向天际，转眼无影无踪。 ——这就走？！ 七杀匆忙回头，只看到天枢愕然的脸，还有一朵花正飘向他头顶。 “大师兄，拉住我啊！” 七杀又一次哭了。 她不想去！ 不是怕死，是死得没有意义！ 一个没有身躯的元婴剑修，在神战中能起什么作用？！ 她愿意回到身体里，再与主神死战！ 现在算什么啊，死得无声无息！ 光明璀璨生生不息的小神尊，你这行动能力也太强了！ 说走就走，完全不给我反应的机会啊！ 第1773章 吾神在上(10) 七杀一向觉得，自己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来去如风，从不磨叽。 结果小神尊比她还干脆。 说完主神的阴谋、交代完后事，立马就上路。 一秒都不带耽搁的。 她还来不及为祂伤感，就得为自己哭泣。 “神尊，你看我一眼啊！放开我！让我走呜呜呜！” 她敬佩小神尊，也愿为众生而战，但不是现在！ 现在去了，她连炮灰都算不上！ 然而小神尊一无所知，依然保持着七杀从来没有体验过的高速运动，像一道光一样在时空中穿梭。 不，她觉得这已经超出了光速！ 也唯有如此，才能到达几十亿年后的主神时间线，与之一战。 周遭线条似是感应到她情绪波动很大，凑过来轻轻安抚她，一遍又一遍抚慰她的神魂。 七杀完全没有被安慰到，抓着线条一顿揉搓。 歹毒的大师兄！ 他让她飞升时，亲口承认有陷阱，这他娘的居然不是开玩笑，而是真话！ 你是想害死我好继承我的九鸾血河车么？ “臭天枢我挖你家祖坟啊啊啊！” “这回要能活着回去，大爷揍你满头包！” “不把你打服，我把名字倒着写！” 七杀感觉自己就要崩溃，对着远方的天枢一顿输出。 又一堆线条急急忙忙围过来，拉的拉手，拉的拉脚，还有些给她揉胸口，竭力让她保持平静。 骂累了，七杀躺倒在线条中，双目无神，欲哭无泪。 “......大师兄，再也见不到你了。” 也见不到天雷子师尊、瑶光师妹，还有仙湖界那些旧识。 答应001去找她，如今也只能毁诺。 你们，保重啊。 “来都来了，也只能这样。” 七杀喃喃道。 小神尊，你不是孤零零一个，有我陪你。 可惜你不知道。 但没关系，我愿燃烧神魂，助你一臂之力！ 主神老狗贼，你给我等着！ 青瞑在她识海中狂啸，恰如她此时的心情。 一根线条忽然送来朵小花。 “......哪来的？” 线条自然不会回答，七杀接过花仔细观察，看这颜色、花型，好像是千蕊。 远处一根线条飞来缠住七杀手臂，传递出一个信息：神尊离开九重天时，千蕊偷偷缀在神尊身上。 “唉，你这是何苦？人形都维持不了，跟来也是白白送死！” 七杀用线条随手编了个花瓶，将小花插进去。 然后捧着花瓶安静地等待。 等待那旷古烁今，又无人得知的神战。 神速飞快，星空很美。 经过了无数或绮丽或光明的通道，神尊终于停住。 在祂的前方，矗立着一尊恢弘的神明。 这就是主神！ 想要屠尽诸界生灵的主神！ 七杀极目看去，只见这老狗贼头足俱全，有着完整的人形，面容模糊，无比巨大，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她能闪瞎十八殿阎罗王的道德金光，在祂烈日般的辉煌之下，如萤火之光。 这片区域的每一个经纬度上，都充斥着祂庞大的神念。 小神尊跟祂比起来，显得无比弱小。 七杀看得心疼，“这是孩童打泰森，不公平啊！” 可这世间之事，又有多少能用公平去衡量？ 不公平，也得拼！ 主神发出宏大的神音，“来者何人？” 小神尊：“你祖宗。” 七杀：...... 但仔细一想，这话没毛病，小神尊是先天神，确实可称为后天神的祖宗。 主神：“吾已明了，你乃未长成之旧神，跋涉时空而来。非吾对手，臣服吧！” 无数神音响起，“臣服吧！” 七杀只觉头脑轰然。 若无线条护卫，她可能会被这神音震散。 心下大骇，这就是神么？！ 仅凭一道神音，便能制造出这么大的威势。 难怪小神尊不带别人来，真的来也无用。 唯有神，有资格与另一位神明开战。 小神尊同样发出神音，“你神路有误，速速悔改！” 主神大笑，“旧神注定衰亡，你有何资格审判吾？” 小神尊：“吾不想审判你，只想让你悔改。诸时空生灵无罪，放下屠刀，你仍然是生灵敬仰的神！” 主神：“生灵有罪，罪在不完美。吾将湮灭旧世，重启纪元，再造子民！到那时，吾便是诸天万界所有时空唯一的神明！” 小神尊：“你不悔改？” 主神：“吾无错，何谈悔改？” 小神尊：“那你就去死罢！” 所有线条发出耀眼的光彩，撞向主神。 七杀也想贡献一份力量，可线条将她藏在最深处，她出不去。 神战是怎么样的？ 除了神明自己，谁也说不清。 七杀虽在现场，也只能感知到小神尊与主神相撞。 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小神尊用了什么神术，也不知道主神回了什么招式。 就是撞。 每一次撞击，小神尊的线条都会黯淡一些，消散一些。 主神也并非毫无损伤，祂巨大的身躯，被小神尊的线条切割成几部分。 刚开始，七杀紧张地观战。 一段时间过去，又一段时间过去。 神战依然继续。 两神虽各自受伤，但粗粗看去，小神尊依然五彩斑斓，主神也依然金光闪耀，难分胜负。 七杀看到后来都有点木了。 她有种错觉，这战能打到地老天荒。 神与神之间的战争，也许本就漫长。 可笑她之前还想着助小神尊一臂之力，如今想来真是狂妄。 青瞑被神威压得无法动弹，她也无力可助。 神战，不是凡人能涉足的。 第1774章 吾神在上(11) “小神尊，加油啊！” 七杀睡醒一觉，站在线条上，挥舞花瓶为小神尊鼓劲儿。 小神尊出乎她预料。 她原以为，小神尊和主神差距巨大，会被主神很快打败。 可祂坚持了这么久。 祂一定是个非常强大的神明。 倘若祂已长大，主神肯定打不过祂。 虽然以后的很多事情证明小神尊陨落了，虽然小神尊自己也说非死不可，但七杀心中还是燃起一丝希望，也许，祂能赢？ 这丝希望终究还是破灭了，奇迹没有发生。 小神尊渐渐现出败象。 祂的线条一层层消失，躯体越来越小。 花瓶散为线条，小花千蕊飘落虚空，七杀想去抓回，却哪里来得及。 其实抓不抓回来，结果都一样。 她们都会死在这儿。 终于，某个时间点上，小神尊在心里大叫：“好疼啊！” 七杀也大叫，“好疼啊！” 护卫她的线条被小神尊驱使撞击主神，她暴露在主神的神威之中。 疼。 千刀万剐、剔骨抽筋那样的疼。 “啊啊啊！” 七杀这一生，从未经受过这般疼痛，疼得她想死。 小神尊也疼哭了，浑身线条乱颤。 祂就一边哭，一边继续战斗。 七杀想抱抱祂，却做不到。 一段漫长的时间过去，主神威严地开口，“吾赦免你的罪过，臣服吧！” 小神尊：“有罪的是你！” 主神：“臣服！” 小神尊：“吾乃正宫嫡出！你，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庶子！” 七杀纵然疼得快炸了，也想问祂你又看了些什么。 主神发怒，“乖乖让吾吞噬，不得抗拒！” 小神尊：“滚！” 带着所有残余的线条，又一次撞向主神。 七杀隐隐觉得，这是最后一次了，祂神力已尽。 她也会死。 ......那就死吧！ 死了就不会这么痛！ “不怕不怕，结束了就不疼了！十八年后，咱们又是一条好汉！” 七杀哽咽着安慰小神尊。 小神尊：“咦，哪来的力量？太好了，原来我还有力量！” 顷刻间，七杀的道德金光、自身灵力、本源之力、鸿蒙紫气全被抽空！ 七杀：“......你还有什么大招？” 这些力量，她在神威压制下根本用不了，不想小神尊竟然能用！ 好，极好！ 小神尊：“主神老狗贼，吾代表天地众生惩罚你！” 七杀：“......哈哈，你是不是看过美少女战士？” 等等，老狗贼？ 这不是她对主神的蔑称么？ 怎么小神尊也这么说？ 莫非这其实是主神的外号，人人都知道？ 哈哈，真是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七杀痛并大笑着。 小神尊：“神灵俱灭！” 嗡！ 七杀感觉自己神魂碎裂，再也经受不住，疼晕过去了。 最后一个画面，是主神遭受重创，碎成亿万光点。 而小神尊，没有小神尊。 —— 疼。 好疼啊！ 她都死了，怎还会这么疼？ 不对，如果还会疼，应该就没死透吧？ 七杀挣扎着从剧痛中醒来。 ......我是谁？ 这是哪儿？ 我在这儿干嘛？ ......我是剑修。 剑修又是什么？ 剑修有剑。 我的剑碎了，我的青瞑碎了！ 还有，还有小神尊，小神尊！ 小神尊没了，祂陨落了。 ......我是七杀。 用了很长时间，她的记忆才恢复。 可她还是不知道这是哪儿，只能确定不是小神尊和主神大战的区域。 没有原因，只是感觉。 “我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七杀百思不得其解。 那种情况万无生路！ 小神尊都能陨落，她何德何能得以存活？！ 眼角忽瞥见一抹淡紫的光。 是了，鸿蒙紫气！ 不知为何，鸿蒙紫气还剩下一些，包裹在她身周。 定是鸿蒙紫气带她逃走！ 女娲娘娘，感恩，感谢！ 身上还是疼，真.发自灵魂的疼。 疼死了！ 七杀想抬手揉揉脑袋，忽然发现怀里抱着一个璀璨的光团。 无需任何证据，她就知道这是小神尊的神格！ 小神尊的唯一遗留物。 七杀颤抖起来，再也压抑不住深入神魂的巨大悲痛。 “小神尊！” 不，她不能哭，这不是哭的时候！ 她要找到大师兄！ 必须找到大师兄！ 大师兄一定有办法救回小神尊！ 可是，灵力没了，本源之力没了，道德金光也没了。 鸿蒙紫气只剩这么点，唯有护身之用，若是用来做别的，她和小神尊的神格必然消散。 还能怎么办呢？ 快想，肯定有办法的！ ......是了，孔圣人赠她半斗才气！ 小神尊或许用不上这种力量，还留在她识海里！ 浩瀚星空中，传出一句绝美诗词。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奇妙的儒家之力，以七杀无法理解的方式飞速运转，带着她穿过无尽时空。 某个时刻，她一回头，果真看到了大师兄。 他就站在神宫里，和小神尊离开时一模一样的姿势。 头顶的花也还没落下。 “大师兄！” 七杀抱着小神尊的神格，径直冲入他识海。 第1775章 吾神在上(12) 在天枢眼里，事情发生得很快。 上一瞬，小神尊跟他说永别。 下一瞬，七杀从天际冲来。 前后不超过三息。 她冲入他识海时无比顺畅，仿佛进去过很多次，熟门熟路。 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而他并没有阻拦的念头。 为何不拦呢？ 他自己也奇怪。 七杀在他识海里哀嚎，“大师兄，我好疼啊！呜呜呜！” 可以哭了，找到大师兄了。 天枢下意识抱起她，并以仙力修复她的神魂。 “你怎么了？” 七杀：“疼疼疼！好疼啊！小神尊的神格，交给你了！大师兄，救祂，救祂！” 天枢：“......你为何叫我大师兄？” 他有预感，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七杀疼得意识快涣散了，“你就是我大师兄！” 对了，大师兄让她传话！ 这就是大师兄所说的时机！ 七杀强忍疼痛，抓着他直起上半身，额头抵住他的额头，“施展他心通！快！” 她想告诉他的，又何止大师兄交待的那些。 还有很多。 坤元界的过往、绑定系统穿越各界做任务的经历，以及那一场神战，他全都需要知道。 也许是他的修复起了作用，疼痛感有所减轻。 七杀没在他心通的过程中昏迷。 “明白了么，大师兄？” 天枢一手抚上她面容，目光幽暗，许久才道：“明白了！” 原来，他们的缘份这么深。 原来，她没有戏耍他。 ......他们曾有过那么多的好时光。 七杀抓着他的衣袖，急切地道：“小神尊神格还在，还有救，对么？” 天枢：“对！” 那就好！ 七杀那股一直绷着的劲儿松了，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大师兄怀里。 虽然是神魂状态，也怪不好意思的。 这么弱，定然会被大师兄嗤笑。 往外挪了挪，却没挪动，天枢神识所化的躯体紧紧抱着她。 “大师兄，我好多了！” 这是真话。 虽然还很虚弱，但不疼了，再休养些时日，她就能原地满血复活。 天枢：“别动。” 七杀：“小神尊的神格呢？” 天枢：“我收好了。” 七杀放下心，又问，“你在做什么呀？” 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他竟然还在神宫里。 天枢：“看花。” 七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满天都是花朵。 那棵巨大的花树，正在落花。 天枢的小腿都被花朵淹没了。 神尊陨落，神树陪葬。 七杀心里浮起这八个字，悲痛又涌上心头。 不！她不能那么想，小神尊还有救！ 花落得越来越多，天枢退出神宫，悬在九重天默默看着。 这一日还未过完，花已落尽，覆盖了整个神宫。 看上去像一座花冢。 七杀黯然，想劝天枢离开这伤心地。 却见他单膝跪下，一字一句地道，“吾神在上，天枢在此发宏愿，立大誓！终有一日，迎吾神归位！” 我将为你扫清通往神座的一切障碍！ 我将为你踏平通向神座的道路！ 吾神，必须重归神位！ 他的声音并不激昂，但七杀知道，他已下定了决心。 百转千回，磐石不移的决心。 “我也愿意啊！” 那么好的小神尊，舍不得让祂离去。 天枢：“想睡就睡，不必强撑。” 七杀：“哦。” 一秒睡去。 就在此时，天枢忽然听到很多声音。 他自己的声音。 “吾神在上，天枢在此发宏愿，立大誓......” “吾神在上，天枢在此发宏愿......” “吾神在上......” 无数个他，或跪或立，或虔诚或仰慕，或痛苦或平静，围在花冢周围，说着同一句誓言。 天枢并不奇怪。 听过那个“他”关于时间的解释，他就猜到时空中会有千万个自己。 每一个自己，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 或者说，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才延伸出那么多时间线。 天枢展开双臂，无数个自己融入体内。 他们做了些什么，经历了些什么，他已尽数知之。 最后一个“他”身着青衫，是让七杀传话的那一个。 “千万次的推演、试错，终于让你接近正确答案。接下来，交给你了！” 交给你了。 这句话小神尊说过，七杀说过。 现在他自己也在说。 天枢：“好！” 青衫天枢微微一笑，融入进去。 他们不是分身，他们不分彼此，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第1776章 吾神在上(13) 七杀又一次醒来，感觉自己还是在大师兄怀中。 这真的有些羞耻了。 铁血如她，坚强如她，何曾有过这么柔弱这么辣鸡的时候？ 根本无法接受！ 想叫他放开自己，又觉得怪舒适的。 缕缕仙力从他身上散发出，修补着她破损的神魂。 ......要不还是假装没醒吧。 沉睡的人，哪知道自己什么处境呢。 七杀一动不动，悄悄睁开眼睛看外界。 天枢已经回到北斗天宫，内殿除了他之外，还有十多位仙君。 七杀认识的只有青江帝、秦广王，另外一些见过，但不知道名字。 他们似乎是在讨论九幽之地，天魔再次躁动，青江帝提议再派一批仙君过去，正在确定人选。 从他们的话语中，七杀得知师尊天雷子、崔黛青、顾蓉儿、朱慈烺、楚辞、项籍都已经去了。 这并不奇怪。 以七杀对他们的了解，天魔若成祸，他们定会冲在清理天魔的第一线。 项籍虽是个杠精，这方面也不落人后。 她奇怪的是，青江帝、秦广王等人称呼大师兄为天枢仙尊。 仙君与仙尊，一字之差，含义却大为不同。 而且，仙界唯一的尊者是小神尊。 ——大师兄这是篡位了？ 这可不厚道，小神尊还会回来呢。 更怪的是，小神尊出这么大的事，众仙君竟然没有半分哀切之色。 他们往日里，对小神尊也是敬爱有加，难不成都是假的？ 天枢很快下了命令，点了几位仙君的名，让他们即刻前往九幽。 被点名者无不遵命。 等他们离开，七杀忘了自己要装睡，直接问道，“大师兄，他们怎么称你为仙尊？” 天枢淡淡道，“不只我一位，仙界每一层，都有了仙尊。” 他是第七层之主。 七杀：“......怎么会这样？” 天枢：“不知道。也许是主神的设计，也许是小神尊出事后，仙界必然会有的改变。” 他从九重天回到仙界第七层，脑中就多了些记忆。 每一层仙尊，都是那一层的最强者，麾下各有仙君效力。 七杀：“那，那小神尊......” 天枢：“他们不记得小神尊了。” 他尝试过提及小神尊，他们却听若未闻。 想写给他们看，字迹也无法显现。 有某种规则在阻止他。 七杀：“......什么意思？” 天枢：“主神抹杀了小神尊的时间线。” “......还能这样啊！” 七杀猛然想起未飞升时，青衫大师兄说过的话，“高端的厮杀，沿着时间支流，灭了敌人祖宗，让敌人连存在的机会都没有。” 小神尊秉天地气运而生，主神肯定灭不了祂的祖宗，却能灭祂的时间线。 “那我们为何还能记得？” 天枢：“我们有祂的神格。” 这是小神尊存在的强力证据，足以抵抗主神的抹杀。 七杀：“可是九重天就在那儿，神宫就在那儿！这么大的逻辑漏洞，他们视而不见么？” 天枢摸摸她的头发，道，“九重天自我封闭了，谁都看不见。” 七杀怔了半天才道，“也就是说，除了你我之外，没有人知道小神尊曾经来过，做过些什么。” 祂为众生战至陨落，而众生不知。 难怪相识这么久，青江帝、秦广王从来未曾说起小神尊，原来他们没有相关记忆。 天枢：“不必忧伤，等祂重归神位，便可拨乱反正。” 七杀闷闷道，“嗯。” 心情还是很沉重。 天枢拍拍她，“睡罢，你受伤太过严重，睡着才能更快复原。” 七杀也有些疲惫了，刚要依言闭上眼睛，忽然想起她好奇已久的一件事。 “大师兄，小神尊究竟长什么样？” 天枢停下所有动作，低头看她，不言不语。 七杀催促，“说呀。” 她和小神尊也算并肩而战过，却连祂的真容都不知道。 天枢慢慢道，“长着你的脸，和你一模一样，祂就是你，你就是祂，你就是小神尊。” 看清小神尊容貌的那一刻，他以为七杀是小神尊的一缕神念，无聊下凡尘，与他有了纠葛。 但神怎会有情爱呢？ 他只是仙，情爱之念都已经微乎其微，更别说高高在上的神明。 所以，在地川界所说的心悦、动心等等，都是在戏耍他。 飞升之后让他做什么入幕之宾，更是一种嘲讽，一种侮辱。 他问祂可曾记得以前说过的话，祂反问“什么话”，更证实了他的猜测。 神念回归本体，记忆一并带回。 刚发生的事情，又没有隔上几千年，祂不可能忘记，却表现出不记得，这只能说明祂是故意的。 祂故意消遣他，戏弄他，拿他逗趣儿。 因而他万分恼火，只想远离。 谁知他想错了。 七杀不是小神尊的一缕神念，她是重新成长的小神尊。 他们的相遇也不在以前，而在以后。 整件事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他就算接收了无数个自己的记忆，也不敢说一清二楚。 但有一点他很确定。 说出来的话，要记得。 神也不可失信于人。 第1777章 吾神在上(14) “......我，是小神尊？！大师兄，你在说什么鬼话？！” 七杀瞠目结舌。 天枢：“这不是鬼话，是事实。” 七杀想反驳。 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冷静地道，他没说错，你就是小神尊。 她是小神尊，很多事情才解释得通。 飞升过仙门时，大师兄已做好硬闯的准备，却没有遇上任何阻挠。 仙门拦的是未成大道的凡人，不是回家的神明。 为何一见小神尊，她就不知不觉被带过去了？ 因为那是回归本体。 为何小神尊这般强大，却发现不了身上的挂件？ 因为那是祂自己，就像人体的免疫系统不会攻击自身。 为何神战最后小神尊能用她的力量？ 因为她们本为一体，那也是祂的力量。 为何封神世界时，女娲娘娘会问她“你怎么了”？ 因为女娲娘娘一眼就看出她也是神，还是出了问题的神。 女娲娘娘赠她鸿蒙紫气，是一位神明对另一位神明的同情。 属于同类之间的关怀与怜悯，纵然不认识，也愿鼎力相助，这是一种高贵的情感。 如果七杀不是本人，而是旁观者，说不定早就有所怀疑。 可她就是本人，所以怎么能想到，自己竟然是神呢？ 话说，谁又会想过自己是神？那太莫名其妙了！ 好好一个人，忽然成了神！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奇怪的事情吗？ 反正她是做梦都没梦到过。 天枢也知她一时难以相信，一手按在她腰腹，道：“神格就在这儿，感应到了么？” 如果神也会脆弱，也会被他抱在怀里，那也没有多神秘。 并非高不可攀，并非无法触及。 七杀本来没什么感觉，但他一说，立时感应到了。 神格无形无质，却暖融融的，让她四肢百骸都很安定。 它不是力量，似乎是一种证明，天地认可的证明。 像是小神尊的身份证。 “......上次你说收好了，就是收在我体内啊？” 天枢反问，“不然呢？” 七杀无言以对。 确实，她的神格，就该收在她的体内，没有更合适的地方。 可大师兄说话这语气，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容器？ 天枢：“别想太多，睡罢。” 七杀：“......睡不着。” 再想起自己对小神尊的种种吐槽，感觉脸一阵一阵疼。 自己打的。 还有，小神尊总是肖想大师兄，天天叫着天枢好美...... 七杀果断收回思绪。 小神尊的行为想法，跟她七杀有什么关系？ 天枢客气地道：“要我给你唱摇篮曲？” 七杀惊悚摇头。 大师兄唱摇篮曲？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天枢霸道地蒙住她的眼睛，“睡。” 她一醒来，修复的速度就会变慢。 七杀：“......我是神，对我客气点！”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 她也胡思乱想着睡着了。 天枢步出北斗天宫，向下遥遥看去。 他看到了浓浓的戾气。 可是，仙界本不该有戾气。 小神尊离开时说，祂死之后，他会发现有些事情不对劲。 他已经发现了。 而且他比小神尊知道得更多，因为推演试错千万次。 接下来，九幽之地将失去控制，天魔攻入仙界。 众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退天魔。 没安定多久，一位姓赵的仙君突然想起，他凡间的母亲，是被另一位刘姓仙君斩杀的，他要报仇。 刘仙君则想起，他杀赵仙君的母亲，是因为赵仙君的外祖家灭了他全族。 此等血海深仇，当然不能不报。 两仙争斗，累及旁人。 而这只是个开始。 更多的仙君莫名有了仇家，或为夺妻之恨，或为灭族之仇，每一个都杀红了眼，仙尊也不能例外。 七层仙界杀声四起，乱成一团。 甚至还波及众多小世界。 唯一保持冷静的只有他。 其实，他也记起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天雷子飞升之前，似乎到过地川界，杀了他的启蒙师尊。 但因着小神尊的提醒，他知道这是主神回溯时间，改了众仙的因果，是以强行克制自己的杀意，并极力解释主神阴谋。 众仙有的信，有的不信。 可就算是信了的那些，仇恨感也刻骨铭心地压在心间。 比如项籍，他记得楚辞在凡间与他处处作对，抢走他的皇位，以及他心爱的女子虞姬。 楚辞则说，项籍是乱臣贼子，坏了他家的江山，至于虞姬，他并不稀罕，是她自己死乞白赖要跟他。 两人在他的劝说下，勉强保持和平。 但有一日，项籍没忍住，在仙界第一层挑衅楚辞，大打出手。 他赶到时，两人已两败俱伤，仙核受损，堕下凡尘。 还有朱慈烺、顾蓉儿、崔黛青等，也因各种各样的仇怨堕入凡尘。 维持住了理智，聚拢在他麾下听他号令的不多，大约只有两千左右，其中包括天雷子、青江帝、秦广王，和刚刚飞升的小仙瑶光。 最后，他不得不以雷霆手段强行镇压。 死在他剑下的仙君数以万计。 仙界也总算恢复了宁静。 但那没用。 九幽之地的天魔又攻来了。 不只是这个时间段的天魔，还有之前，之后，加在一起多到难以计数。 实力大损的仙界，根本打不过天魔。 为防止天魔进入凡间，他凝聚所有仙力，挥出了三剑。 第一剑，暂时逼退天魔。 第二剑，斩断各界通往仙界的通天梯、升天路。 第三剑，破碎仙界。 之后令追随者隐匿凡间，静候时机。 为了不让主神追踪到众仙的信息，去往凡间的通道也是他另开的，用完即毁。 主神会锁定仙界，定是在探查小神尊时间线时发现的。 但他不怪小神尊。 再没有血性的仙君，也不该怪小神尊。 主神一旦开始灭世，仙界必然得知，也必然阻止，大战在所难免。 小神尊只是先锋。 过往的很多次，无论他怎么努力，结局都是那一个。 众仙一定会成仇，他一定会暴力镇压，天魔一定会攻来，仙界一定守不住。 所以这一次，他不想等到天魔大军压境才斩断通天梯、升天路。 应该早一点。 有些事情也应该提早安排。 第1778章 吾神在上(15) 七杀醒醒睡睡，不知岁月流转，更不知仙界已变天。 某次睁开眼睛，恰好看到天枢和秦广王在说话。 哦对了，这时还不是秦广王，是周行仙君。 他面带迟疑，问道：“仙尊，您想让我去地府？” 天枢：“没错。” 周行有些激动：“可是，地府主管凡人魂魄轮回，与仙界向来互不相干。且如今仙界大乱，天魔又虎视眈眈，我怎能离开！” 他不是不服从天枢仙尊的命令，只是仙界乱成一锅粥，第七层兵力不足，又有数位仙尊敌视天枢仙尊，他要留下来出一份力！ 不想当逃兵！ 天枢：“仙界守不住，作乱的仙君也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的敌人是主神！祂已插手轮回，我们需在地府有自己人。” 周行：“......主神连轮回都能干涉？！” 他已听仙尊说过主神种种能耐，却还是觉得吃惊。 回溯时间、更改因果、干涉轮回，祂还有什么做不到？ 他们，真能打败他么？ ......能！ 天枢仙尊说能就能！ 况且，这件事情并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战就得死。 还不只是死他们，诸界都得死绝。 天枢简简单单地道，“祂是神。” 周行沉默半晌，道：“请仙尊示下，我去了地府该做什么。” 天枢：“去抢阎罗之位，各界都有地府，能抢多少是多少。” 周行：“然后呢？” 天枢：“等！” 周行：“等什么？” 天枢：“等我诏令！” 周行俯首领命，“谨遵法旨！” 天枢又交待他低调行事，不可泄露身份，免得被主神察觉。 现在周行身上主神更改的因果线，已被他斩断。 换言之，周行这条线索，在主神那里断了。 只要他小心些，便可避开主神的查探。 主神也不会专门盯着某个人。 不斩断其他人的，是因为仙界已暴露在主神眼里，只要留在仙界，迟早还是会被祂再次发现。 仙界碎裂那日再斩，才不是无用功。 周行告辞时，天枢给了他一堆仙器。 其中一样，七杀看得很眼熟，忍不住道，“聚魂鼎！” 天枢：“嗯，就是聚魂鼎。” 七杀：“大师兄，原来是你给他的呀！” 周行仙君是怎么变成秦广王的，她也算是明白了。 天枢睨她一眼，“你好像跟他很有交情？” 七杀感叹道，“周行仙君，秦广王，大大的好人啊！” 处事严明，公正无私。 不知道她是天枢同门的时候，就帮过她。 这种好朋友，来上几千她也不嫌多。 天枢蒙上她眼睛，“你还是睡罢。” —— 又一日，七杀醒来，听到青江帝的声音。 “仙尊，我们还没有败！我还可以再战！” 北斗天宫正殿，青江帝一脸的激愤。 前段时日，仙界内乱，第一层、第四层、第六层的仙尊联合起来，向他们这一派宣战。 对方仙君众多，来势汹汹，他们势单力薄，落于下风。 但是，他还有余力！ 还能大战三百回合！ 仙尊却说，他们已经败了。 这个时候，他就分外痛恨无脑莽夫项籍，如果他能冷静些，不冲动地和楚辞同归于尽，己方还能再多两员大将。 也恨周行，表面上信了仙尊的话，实际上没信，跑去报仇，结果没打过，陨落了。 还有顾蓉儿、崔黛青，看着柔美，气性却比他还大，跟仇家一通厮杀，结伴下凡尘。 朱慈烺倒是无辜，没有陷入仇恨，然被别人误伤，去得憋屈。 无论如何，他不想认输！ 云汉仙君也道，“仙尊，未到山穷水尽之时！” 他们的最强战力天枢仙尊还未出剑，怎么能说败？ 其他仙君同样斗志昂扬，纷纷表示要和那三层血战到底。 天雷子微微皱眉，上前一步，扬声道，“诸位，仙尊说败了，必然有他的道理，莫要吵闹，且听仙尊细说......” 青江帝打断他的话，“天雷子，你就是怕了！” 天雷子：“我看怕的是你！”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天枢微一扬手，所有仙君静默。 七杀一不小心说出心里话，“哇，大师兄好有威望！” 天枢：“安静些。” 对众仙道，“我早已说过，仙界内乱，是主神的算计！我们若与众仙为敌，便是中了祂的奸计，亲者痛仇者快！” 青江帝大急，“可他们欺人太甚！若是置之不理，便杀到我们头上来了！” 他相信天枢仙尊所言，但那些人不信，他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天枢：“这只是小事。” 青江帝：“那什么才是大事？” 他这不是质问，是真的想知道。 天枢神情端肃，“我将碎裂仙界，斩断通天梯、升天路！诸君藏于下界，候我诏令！” 所有仙君：...... 咋就到了这一步？ 天枢沉声道：“主神抢占先机，此战我们早已败了。但这并不代表结束，今日之撤退，只是一时之策略！来日再战！” 他曾想过，小神尊为何不等到数十亿年后，再与主神交锋，那时祂想必已经长大，胜算更高。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 主神的时间线，不是小神尊的时间线。 小神尊于冥冥中感应到死劫的时候，就是主神准备灭世的那一刻。 祂可以选择不管，祂是神明，主神想杀祂也需要付出极大代价，很可能放过祂。 祂如果选择管，就只能拼死一战。 祂根本没有成长的时间。 而祂的死战，为众生换来喘息之机。 主神若不是受伤严重，灭世的方式会更直接，哪需要用什么阴谋诡计。 “来日再战！” 殿中一片应和之声。 事情说定，天枢又开始分宝。 仙界七层的宝物仙器，几乎都已被他取来。 七杀眼尖地看到，青江帝分到的宝物中，有一样是第六层的镇守仙器太一钟。 这钟，他曾借给她，在时云起那个世界硬扛天道。 当时他说那是先天太岳钟。 也许是为了蒙蔽主神、隐藏行踪，现改的名字。 眼看宝物越来越少，七杀叫道，“大师兄，不要分完，给我留一两件呀！” 严格来说，大部分仙器都是她的！ 天枢一语双关，“莫贪心。” 有了他，还要别的什么？ 第1779章 吾神在上(16) 万事皆已俱备，作乱的仙尊仙君冲上第七层时，天枢悍然出剑。 七杀已许久未见他的本命剑息渊，激动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息渊！” 息渊微微晃动了一下，以示回应。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道至简。 这一剑没有剑光，也无剑啸，甚至没有剑意。 但存在了无数时光、云雾缭绕、仙气飘飘的仙界发出冰玉碎裂的声音，逐渐从实体化为虚无。 通往各界的升天路、通天梯也被斩。 同时被斩断的，还有众仙身上主神更改的因果，不过这一点，他们暂时没有意识到。 仙界正在消散，谁还有空回想自己那点儿恩怨？ 天枢阵营的仙君们胸有成竹，沿着他开辟出来的新通道，去往早已选好的下界。 作乱的仙尊仙君惊慌失措，并且无法理解。 大家内斗而已，各有胜负，又不是穷途末日无路可走，你他娘的用得着直接把桌子掀翻？ 不，他不只是掀桌子，他还把锅砸了，把房子拆了！ 没有作乱，安稳呆在家中的仙人们也很慌，同样满脸问号。 你们打你们的，为什么拿仙界出气？！ 我们做错了什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一觉醒来，家没了！ 家人们谁懂这种感觉啊！ 该死的天枢你有病罢？！ 仙界不存，众仙无论愿不愿意，也只能坠落凡尘。 他们可不像青江帝天雷子等早有准备，手忙脚乱，狼狈至极。 “天枢我xxx！” “天枢xxxx！” “狗天枢别让我遇上你，我xxx！” “死天枢，我诅咒你倒霉八辈子！” “天枢你这个疯子，老娘砍死你！” “天枢xxx我xxx，你等着！” “天杀的天枢，你果真主杀戮，我咒你断子绝孙，仙根自毁！” 漫天都是叫骂声，还骂得很脏。 很毒。 七杀没想到这些仙风道骨、不染尘埃的仙人们能骂出这样的话。 听得有些尴尬。 并且庆幸。 幸好她穿越各界做任务时，没遇上这些深恨天枢的堕仙。 若是遇上，他们又保住了仙界记忆，身为天枢同门师妹的她，会被他们活撕了吧？ 为缓解气氛，讪讪道，“大师兄，他们不知真相才会怪你，若是知道了，只会感谢。” 天枢面无表情，充耳不闻。 几句咒骂而已，他不放在心上，也习惯了。 从第一次镇压众仙开始，众仙对他的咒骂就没停过。 他不在意。 但骂得最狠的那几个，他会记住他们的名字。 七杀又小心地道：“大师兄，非要碎裂仙界，是担心主神根据里面的气息，追踪到下凡诸仙么？” 不碎裂仙界，也能迫使众仙下凡，斩断升天路通天梯。 非要毁坏这神仙福地，理由肯定很充分。 天枢：“没错。” 七杀：“你不跟他们解释，是因为他们榆木脑袋，解释不清，不想白费精力，对么？” 天枢：“嗯。” 过往，他解释过很多次，都没什么用。 那就不解释了罢。 想恨他就恨，能伤他一根毫毛都算他输。 七杀叹道，“大师兄，辛苦你了！” 背负着众仙的误解，默默保护着他们。 天枢：“你该入睡了。” 他确实辛苦，可小神尊只剩神格和残魂。 比较起来，他的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七杀闭上眼睛。 此时众仙已全部坠落，天枢又挥出一剑，彻底清理大家的痕迹。 然后落入坤元界。 —— 七杀再次醒来时，天枢已是玄妙宗缥缈峰的大师兄，而他的师尊，是成了个老头的天雷子。 “大师兄，我在哪儿呢？” 天枢：“还没出生。” 七杀：“......什么时候出生？” 天枢：“快了。” 七杀这才发现，这次她不在大师兄怀里，像是在一个，一个缸里？ “大师兄，这是什么？” 天枢：“更高等级的聚魂鼎，比给周行那个好。” 七杀：“哦，谢谢。” 没一会儿又惊奇地道，“你在做什么呢？” 大师兄的识海，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天空被划分出无数区域，给七杀的感觉，像无数块黑板。 只是这黑板是立体的。 一个又一个大师兄，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或者闭目沉思。 还有一些盘腿而坐，不断掐算。 这情景其实有点诡异。 人很多，又是同一个，却都不发出声响，寂静地做自己的事。 如果不是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身形，七杀会头皮发麻。 天枢：“推演。” 七杀：“推演什么？” 天枢：“推演主神衍生出的困果线。” 跟主神硬碰硬，他没有资格。 就算主神被小神尊重伤，也不是他能硬刚的。 说句灭自己威风的话，主神本体在哪儿他都找不到，想拼命都无路。 他能做的，是根据无数个自己综合而来的信息，见招拆招，粉碎主神已经成形的阴谋，挽救那些即将被灭的小世界。 主神最初，是想在一瞬间灭绝诸天万界所有时空。 但小神尊阻止了祂。 祂受伤严重，无法动用大量神力，便打算逐一击破。 七杀：“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 天枢：“你快些复原，便是最大的帮助。” 这句话不是对她的关爱，是事实。 最终与主神对决，还得靠她。 第1780章 吾神在上(17) 睡梦中，七杀感觉自己被移动。 困倦地睁开眼睛，“怎么了？” 天枢：“你该出生了。” 七杀：“哦。” 又要睡。 我该出生了。 ......什么，我要出生了？ 猛然坐起，看向外界。 这是，这是她最初的记忆，祀神王宫。 祀神国，是坤元界一个很小的国度，创建者坚信自己曾是神的侍从，是以命名祀神。 举国上下，都供奉一尊面容模糊、身上挂着万千彩条的神明。 而且这神没有名号。 七杀是这个国度最小的公主，也曾跪拜过这位神明。 “他们，他们供的不会是我罢？” 七杀艰难地道。 天枢：“当然是你。” 七杀：“......也是你安排的么？” 我跪拜过我自己，这种经历谁能有？牛不牛？哈哈。 天枢：“不然还能有谁？” 祀神国的第一代国君，是他麾下的林渝仙君。 林渝也不记得小神尊，是他授意林渝以“祀神”立国。 不是每个肉体凡胎都能蕴养她的神魂。 每一步，都经过精心的推演。 比如这一代的国君、王后，都是五世善人，福德深厚。 天枢一边为她解惑，一边将她投入王后腹中。 但是，并没有全部投完。 一部分进去了，一部分还在聚魂鼎里。 这也在天枢的预料中，小神尊神魂何其庞大，哪怕是残魂，凡人之躯也无法完全容纳。 七杀：“......大师兄，我精神分裂了。” 感觉很怪，说不出来的怪。 投入王后腹中的那部分自己，陷入甜美的梦乡。 留在聚魂鼎中的这部分自己，亲眼目睹这一切发生。 她是谁？ 谁是她？ 忽然变成哲学家了呢。 天枢：“莫怕，暂时分裂，以后融合。” 如果她是凡人，此番分裂会造成严重的后果，要么变成两个傻子，要么魂飞魄散。 但她是神明，所以没问题。 七杀答应着睡去。 再次醒来，投胎的自己已经长到了两岁。 胖嘟嘟的，玉雪一般，还有两个小梨涡，可爱极了。 “不愧是我！” 天枢百忙之中抽空一问，“什么？” 七杀：“呵呵，没什么，你忙你的。” 祀神国这一代的国君名叫林以晟，王后名叫程秀婉。 小公主出生前三日，两人每天晚上都梦到仙人对他们说，神明降世，好生侍奉。 因而不敢视小公主为自己的孩儿，奉若神明，极其恭敬。 亲近是没有的，不敢。 他们甚至不敢给她取名字，只以“小公主”含糊称之。 七杀幼时感情稀少，但也对生身父母有着依赖。 可是，每当她想靠近，都会看到他们诚惶诚恐、战战兢兢的脸。 她再靠近一步，他们说不定会晕倒。 敬而远之，是这夫妇俩与小公主的相处方式。 或许是天性使然，七杀也对父母之爱没有太多的渴望，见他们如此，便也不勉强，在乳母、宫女们的照料下，懵懵懂懂地成长。 小公主长到六岁，天雷子翩然而至，收她为徒，带去玄妙宗。 天雷子之所以收她，并不是想起了小神尊，而是遵从天枢仙尊的命令。 林以晟和程秀婉感觉任务完成，松了口气。 看着他们如释重负的神情，七杀颇感无语。 ......怎么像是送瘟神呢？ 她乃天道正神！ 天枢主动解释，“我去梦里提示他们，是因为你神魂不稳，还太弱小，不能被他们以亲情羁绊。” 七杀：“我知道。” 那时的她，最好没有情绪，没有感情。 每一丝情绪，每一缕感情，哭或笑，都会分散她的神念。 大师兄这么做，是对她的保护。 “他们会有好报的，对么？” 天枢：“怎来问我？你才是神。他们有没有好报，你说了算。” 七杀：“嗯，林以晟和程秀婉会有好报，祀神国会有好报！” 这是神的许诺。 纵无父母亲情，也有蕴养之恩。 —— 到了玄妙宗的小公主，被等待已久的天枢取名为七杀。 七杀以前不知道大师兄为何给她取这个名字，现在知道了。 她到玄妙宗那一日，正值南斗第六星七杀星闪耀天际，天枢便以此为她命名。 七杀喜欢这个名字，但还是问道，“小神尊给自己取的名，寓意着光明璀璨生生不息，你怎不从这方面去想？” 天枢：“你想叫小明，还是小亮，或者阿光？” 七杀：“......不想。” 天枢：“七杀有何不好？北斗主死，南斗主生。” 也符合小神尊的生生不息。 七杀：“好，特别好！” 最初的几年，小七杀还是和在祀神国一样，木木呆呆的。 她生得灵慧，玄妙宗弟子都很喜欢她，总想带她玩。 但天枢全都挡下，不许他们惊扰她。 亲自教她功法，让她心无旁骛专注修炼。 而他在不远处默默守着。 七杀觉得他像一个勤劳的农夫，守着自己种下的庄稼。 第1781章 吾神在上(18) 时光飞逝，小七杀长大了。 神魂逐渐稳固，有了些正常的情绪，但还是不爱哭不爱笑。 天枢也露出恶劣的本性，总是不动声色地捉弄她。 而她根本不知道这是捉弄，每次都当真，被耍得团团转。 聚魂鼎里的七杀看不下去了，瞪着他道，“大师兄，敢问你高寿？幼不幼稚？” 经历过那么多世界的她，早已洞悉世情，一眼就看出端倪。 别以为你一本正经的，我就会被蒙骗！ 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呆瓜！ 天枢：“嗯。” 七杀疑道：“嗯是什么意思？” 天枢：“推演很累，偶尔放松。” 七杀：“......不敬神明，大罪！” 竟敢把捉弄她当成放松，可恶！ 天枢：“敬，怎么不敬呢？” 说着在识海中幻化出庄严的神坛，把装着七杀残魂的聚魂鼎供上去，还顺手上了三柱香。 七杀被他这丝滑顺畅的神操作惊呆了，张口结舌。 好一会儿才道，“你，你，哎呀气死我了！” 真想动手！ 唯一的问题是打不过。 所以，先记账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其实她更想从早到晚，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捂住快气炸的胸口，七杀倒回聚魂鼎。 不看了，眼不见心不烦。 —— 天雷子最初收七杀，是因为天枢的命令。 后来也渐渐有了师徒之情，见天枢管她严格，心下不忍，常趁他不备，偷偷带她溜下山玩乐。 天枢看在眼里，只作不知。 七杀故意道：“师尊是好师尊，大师兄是不是好师兄，可就不知道了，哼！” 天枢不理她。 天雷子又收了些徒弟，七杀有了师弟师妹。 只是这些师弟师妹资质并非上佳，运道也不是很好，除了小师妹瑶光，全都陨落了。 想起他们，七杀有些伤感，“大师兄，你该多护着他们些，能当同门，也是缘分。” 天枢：“你是不是傻？” 七杀：“......不许质疑我的智商！” 天枢：“他们都是我麾下仙君，并非陨落，是派出去做事了！” 七杀：“......大师兄，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被主神打残了，残魂又分成了两个，偶尔不灵光。这不代表我的正常智商！” 不是她笨，是情况特殊！ 注意，这不是借口，自从精神分裂后，她真的有种思维不太连贯的感觉，有时还眩晕。 天枢微微一笑，“我知道。” 完整小神尊时期，貌似也不灵光。 七杀并不知道他在心里吐槽自己，又道，“这么说，天雷子师尊也没有失踪？” 天枢：“嗯。” 七杀忽又想起一事，忙问道：“那瑶光你什么时候派出去？” 天枢：“太弱了，用不上。” 从他开辟的通道下凡的仙君，大部分都能保留记忆。 少部分不能保留的，是飞升没多久，仙力吸取不足的那些。 例如瑶光，稀里糊涂投了胎，当了凡人，要不是天雷子恰好遇到，将在凡间蹉跎几世。 七杀这才放心。 瑶光得留在玄妙宗，等着收快递。 飞升之前，她委托秦广王将仙葫芦交给瑶光，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送到。 速度方面，感觉他还是不如东风快递。 不过，东风快递送的，瑶光未必接得住，呵呵。 第1782章 吾神在上(19) 某日，七杀还在沉睡，忽然察觉有异物侵入天枢识海。 她以为他忙于推演，无暇应对，准备跳出聚魂鼎迎战。 却见一个大师兄飞来，一手捏住那光点状的异物，一手掐算。 没算一会儿，一把捏碎，有些失望地道，“这个不行。” 七杀：......？ 天枢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系统。” 七杀：“......主神找到我们了？” 天枢：“别怕，祂不知道我们是谁，祂只是计算出，用系统控制我，有利于祂下一步计划的展开。” 而他也想利用祂的系统，做一些事情。 七杀紧张地道，“什么计划？灭绝坤元界么？” 大师兄确实有这个本事！ 天枢轻笑，“没这么简单。” 七杀：“那请你尽量说简单点！” 天枢想了想，道，“你去过未来，应当知道，有个人说过，一只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遥远地方的一场龙卷风。” 七杀：“知道，蝴蝶效应嘛！” 天枢：“换成蜘蛛也是一样的。主神本是猛虎，一口就能吞下诸天万界所有时空，但小神尊将祂打成了蜘蛛。祂便用时间线，织出了巨大的蛛网，祂在蛛网中央动一动某根线，那条线上的世界便会受影响，轻则天翻地覆，重则世界毁灭。” 七杀：“......主神老狗贼！” 天枢继续道，“但这种影响，不一定直接作用。可能是通过某些人实现，也可能是通过某些事件实现。身在局中的当事者，不会知道背后有人在操控。” 七杀：“好复杂！” 天枢：“打个比方，某人折了根树枝，这是小事。但这件小事，经过一连串事件的发酵，有可能引发巨大的灾难。只有事无巨细地往前回顾，才能知道灾难的源头是那人折了根树枝。” 七杀尽力跟上他的思路，“那你所做的，就是中断这些事件的连接，不使其成为灾难？” 天枢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没错。” 顿了下又道，“做得多了，祂可能察觉出异常，想要控制我。” 控制了他，为的又何止一个坤元界。 还有更多。 七杀：“那怎么办？” 天枢：“将计就计。” 话刚说完，又一个系统袭来，他算了算，同样捏碎。 七杀恍然，肯定地道，“有用的是001，不，747！” 如果她精神没分裂，早就想到了。 那个穿越者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贾志伟？ 很恶心的一个人。 等等，在他之前，似乎还有一个，叫赵云城。 “大师兄，你被穿了两次，第一个是赵云城，第二个是贾志伟！我是贾志伟那次，才发现你不对劲！” 天枢：“不可能。” 若无他允许，谁能占据他身躯？ 七杀也觉得不太可能，那赵云城又是怎么回事？ 贾志伟信誓旦旦地说，他穿到了《穿越仙侠成霸主》这本书里，书的主人公是总裁赵云城，被雷劈了之后穿到天枢身上，在坤元界混得风生水起，成为人生赢家。 天枢：“穿书？或许是主神为他编织的记忆。” 祂都不需要刻意编织，随便动几根线就能做到。 七杀：“大有可能！” 接下来，天枢捏碎了一百多个系统，到某个时，忽然看向七杀，表情一言难尽。 七杀：“怎么？” 天枢：“这一个的宿主，就叫赵云城。他若占据我身躯，便会做你方才说的那些事。” 这是他以赵云城的神魂为基础，推演出的结果。 七杀：“......主神也为他编了剧本？” 天枢：“也可能是他的本心。” 然后被主神得知，投射给下一个来控制他的系统，并伪装成穿书。 那贾志伟若得逞，也会像赵云城那般。 七杀：“这些人都有病！” 光点又来，天枢稳稳抓住进行推演。 片刻后，笑道，“就是它！” 系统747，宿主贾志伟！ 七杀喃喃道，“命运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 这话很中二，也很形象。 她的历程，开始了！ 第1783章 吾神在上(20) 确定了747就是他们要等的系统之后，天枢给贾志伟的灵魂量身定制了一个笼子，放在识海边缘。 也就是说，贾志伟从来没有见识过天枢的识海全貌。 他就像一个暂时被允许存在的病毒，连带着系统一起，被主人禁锢在某个范围内。 一人一统能看见什么，全是主人决定的。 七杀看着他睁开眼睛，从震惊惶恐到得意洋洋，跟747沟通后发下豪言壮语，“要比赵云城更潇洒！” 躯体还是那一个躯体，给她的感觉却完全变了。 像有人易容成了大师兄。 丑男穿到帅哥身体里，应该就是这样的吧，内在、外在无法统一，说不出的别扭。 他换上自以为最帅的衣服，迫不及待去找第一个攻略对象。 也就是七杀。 然后，七杀平地摔。 “嘶！” 眼睁睁看着自己撞到石头上，七杀发出痛呼。 “大师兄，你明明有更好的提醒方式，为何这么残暴？” 天枢：“残暴？” 七杀义正辞严地道，“对，就是残暴！很疼的你知不知道！” 天枢：“元婴剑修，肉身何其强横，这点力道就疼？” 她的神魂淬炼、筋骨打熬，是他一步步盯出来的。 没那么弱。 七杀：“......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摔倒的那个她不疼，看着的这个她疼。 “还有后面那些小石头，大师兄，你真的很过分！” 这笔账，她记很久了！ 天枢一言不发。 七杀追究到底，“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暴力手段？你说！” 天枢还是不说。 说什么呢？ 说他只是觉得好玩？她受惊的表情十分有趣，每次看到，他都想笑，刻意留下那些字，也是一样的道理。 那还是不说了。 他坚决不说，七杀也没办法，瞪他几眼，继续看下去。 有件事情她很欣慰，大师兄没有被赵云城穿过。 不是为大师兄欣慰，是为自己。 那贾志伟看的书里，她爱上赵云城，情根深种，一心一意，成为他后宫之一...... 怎么想怎么恶寒，还好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她会想死一百次。 当时她就觉得奇怪，她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师妹瑶光，也不可能爱谁爱得失去自我。 原来是主神的剧本或者赵云城的意.淫。 恶心！ 贾志伟也恶心，狂妄地以为穿越是万能的，穿越就能搞定一切，穿越就能走上人生巅峰。 呵，做什么美梦。 基本盘摆在那儿，灵魂又变不了，若是地沟里的老鼠，穿越后最多能从地沟爬上地面，还是老鼠。 那些穿越后成龙成凤的，本身就很强。 例如她，本身是神，魂碎了也强得可怕，武德充沛、智慧超群，是无数渣滓垃圾们的噩梦哈哈哈。 “你在笑什么？” 天枢问道。 没骨头一样趴在聚魂鼎边沿，一会儿发呆一会儿笑，像个小傻瓜。 嗯，她现在也确实没骨头。 七杀：“笑需要理由么？” 天枢：“......不需要么？” 七杀微笑道，“正常人需要，但我不正常，我精神分裂了。” 自从得了精神病，感觉整个人快乐多了呢。 天枢：“......此言甚是有理。” 伸手按住她头顶，要把她按回鼎里。 七杀灵活地挣开，“放肆！未经允许，不得触碰本神！” 天枢探究地看着她，慢慢道，“你，打算开染坊？” 七杀：“......不，我只是想再看会儿。” 以旁观者的角度围观自己，很新奇，很有意思。 但看到自己神情自若地说和大师兄有婚约，到了渡劫期要结为道侣时，她蚌埠住了。 ......天地良心，早忘了还有这一茬！ 要命的是，所有大师兄都停下推演，专注地听她胡扯。 “大师兄，我那是权宜之策！不撒这个谎，大家不同意搜魂，也就无法揪出贾志伟！你也不愿意他长久占据你身躯，对罢？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七杀疯狂解释。 大师兄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不能被他记账。 也不能让他觉得她跟小神尊一样花痴。 丢不起那脸。 天枢：“嗯。” 七杀擦着汗试探，“那么，这一节揭过了，以后不再提？” 天枢表情淡漠，“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不知道什么权宜之策，他只知道君子重诺守信。 七杀违心地称赞，“大师兄宽宏大量，吾辈楷模！” 又赶紧道，“我打你一巴掌这事儿，也揭过罢！” 天枢：“嗯。” 不揭过又能怎样，难不成还能打回来？ 没空再跟她废话，继续推演。 七杀看着他，不，他们的背影，感觉大师兄和主神棋逢对手。 主神是人工智能成神，拥有恐怖的计算能力。 大师兄刚好擅长推演，能在这一领域跟祂掰手腕。 这一仙一神便以诸天万界所有时空为棋盘，各自落子。 如此棋局，光是想想，都惊心动魄，震撼寰宇。 壮哉大师兄，给你点赞哦！ 从天枢识海中抓出贾志伟魂魄后，七杀对他的处置是让他投生猪胎十八世。 当时她不觉得怪，在场的玄妙宗诸师长也不觉得怪。 仿佛那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现在却觉出不对，“大师兄，这，不太正常罢？” 小小元婴修士，有何资格、有何能耐插手轮回之事？ 偏生她成功了。 贾志伟确实投了猪胎。 天枢随口应道，“不正常。” 七杀：“是因为我是神么？” 玄妙宗诸师长，定是被她的神力影响了。 天枢：“还有别的解释？” 七杀张了张口，确实没有。 秦广王倒是能帮忙，但这时还不认识呢。 遇上她这神明，算他贾志伟倒霉。 接着747被她刷成了001，并以神魂绑定。 告别玄妙宗诸人后，她穿越各界完成任务，遇上很多精彩的人，经历很多精彩的事，道心逐渐圆满。 大师兄也神魂出窍，去了一些时空。 而她和大师兄的躯体，则被保存在宗门至宝万年玄冰棺里。 不腐不朽，容颜不改。 第1784章 吾神在上(21) 七杀曾怀疑，她穿梭各界时，大师兄随时监视着她。 才能在关键时刻提供帮助，或者捣乱。 以前还问过，大师兄否认了。 那时她不信。 但现在信了。 因为大师兄也很忙。 他一边忙着推演，一边出手干涉某些事情。 和她的经历有些像，有时是替某个人报仇，有时是帮某个人登上高位，实现人生价值。 七杀不禁问道，“他们也是主神布下的棋子？” 天枢：“不一定。有些是棋子，有些只是适逢其会，刚好在主神操纵的线上。” 他扰乱他们的人生，便是坏了主神的布局。 七杀：“加油，大师兄！” 如今的她，除了精神上的支持，也提供不了别的援助。 大师兄推演的那些内容，她都已经看不懂了。 刚开始，天枢参与的事件还算温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七杀发现越来越凶险。 去到的都是濒临灭绝的小世界。 灭绝的原因多种多样，要么是研究出的超级病毒无法控制，要么是开发过度导致的自然灾害，要么是使用了毁灭性武器，要么是天降陨石。 天枢想方设法加以挽救。 但不是每个小世界都能救回来。 七杀记得有一次，他们到得太晚，星球内核莫名燃烧，整个星球持续升温，地表高热，稍一摩擦就引起熊熊烈火。 无数生灵在火海中奔跑，嚎叫。 典型的末世景象。 天枢降下冰霜，冷却星球。 但生灵还是大片大片死亡，之前的高温，已经烧坏了他们的器脏。 也烧毁了他们的求生意志。 天枢救得了他们的身，救不了他们的心。 最后死亡那几个，拉着天枢的衣袍，麻木地道，“不用费心了，我们要和家人团聚。” 直到死，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主神造成的，只以为自身有罪，是以上天降罚。 还有一次，那小世界研发了一种武器，杀伤性极强，又不会污染环境，造价也不高，非常实用。 但谁都没料到，大规模使用的时候产生了一个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呢？ 使得星球偏移了位置。 只是偏移了一点点，但就是这一点点，让这星球脱离了固有的星系航线，被一颗质量更大的恒星捕获。 两颗星球上的生灵尽数毁灭，连哭声都传不出来。 七杀在天枢识海里静静地看着，道：“我要将主神大卸八块，碎尸万段！” 神，不是这么当的。 主神有罪，罪在不赦。 天枢：“你可以，你能做到！也唯有你能做到！” 每一次来晚，都是主神技高一筹。 他只能推演得更快一些，更精细一些。 以前还能偶尔看看另一边的七杀，如今也没空了，必须全神贯注。 他救世，也灭世。 某个小世界，主神将所有生灵改造成武器，准备让他们登陆另一世界，在那条时间线上一路杀下去。 他只能挥剑。 他知道，那些武器还保有生灵的意识，可他救不了他们，只能帮他们解脱。 主神还以某个小世界为试验场，将高等生灵训练成了牲畜。 这种心灵上的改造，比肉.体上的改造还要恐怖，他无法可想，也只能一杀了之。 又有一个世界，主神在生灵心里种下暴虐的种子，越暴虐残忍，越能在那个世界活得好，攀爬到金字塔的顶端。 善良平和者，只能被欺压、被凌辱，活在最底层。 但就算这样也活不长，不到两百年，善良者被杀尽，世间只余暴虐。 他们的君王自称暴君，做出来的事比畜生还不如。 天枢能如何？ 也只能杀。 其实，他就算不杀，那个世界也在走向灭亡。 但他觉得还是杀了比较爽快。 小神尊没说错，杀戮，果真是他的宿命。 但他问心无愧，道心无痕。 小傻瓜七杀还安慰他，说他已经尽力了，不需要内疚。 呵，根本用不着。 越到后来，他想做的事情越难做到。 派往各界各时空的仙君们，也是诸事不顺，多有失败。 可他并未受挫，因为这代表着他越来越接近主神的核心布局。 终于有一天，他能察觉的主神因果线全部推演完成。 察觉不到的，也只好随它去了，他力有未逮。 穿梭各界的七杀，也完成了最后一个任务，正准备跟剑尊飞升。 识海里的七杀迟疑问道，“还需要飞升么？” 天枢答道，“不用。” 七杀：“那我们？” 天枢：“回家！” 此家非彼家，指的是肉.身。 七杀有些兴奋，她离开自己的身躯已经很久很久，总算能回去了！ 她跟着大师兄往回飞，另一个七杀也被大师兄牵引着往回飞。 某个时间点，两个七杀相遇，融合，一起投入万年玄冰棺。 第1785章 吾神在上(22) “砰！” “哎呀！” 因许久未使用，四肢不太协调，七杀艰难地活动手脚，翻身时不小心撞到冰棺壁，连忙捂住额头。 疼倒是不疼，也不会淤青，可她如果撞到头却毫无反应，那跟傻子有什么两样？ 她只是精神分裂，不是傻。 而且现在也不分裂了，身心健康。 这破棺材里好挤啊！ 她的师门玄妙宗就是这么野性，人还未死，就往棺材中放。 虽然万年玄冰棺可保身躯不坏，还有炼骨之效，但真就没个忌讳？不能做成别的样式？ 她还活着呢！ ......等等！ 七杀猛然回头，看到大师兄躺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醒的？” 万年玄冰棺，玄妙宗只有一具。 别说她曾乱言他们有婚约，就算她不曾乱言，以师长们的作风，也会把他们全塞进冰棺里。 只要对弟子有好处，分什么男女。 天枢：“刚醒。” 七杀：“怎么不出声？” 天枢：“没来得及。” 刚要说话，就见她笨拙地撞上冰棺壁。 所以他想看看，她会撞上几次。 七杀：“......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神魂状态也就罢了，搂搂抱抱无所谓，现在他们都有身体，离这么近不合适，不够庄重。 天枢不语，随手推开棺盖，跃了出去。 七杀紧随其后，刻意炫技，跃出冰棺的姿势轻盈而飘逸。 现在她是神，更加不能让大师兄看扁了。 万年玄冰棺放在仙灵殿地底，两人出来时，惊呆了守殿的道童。 七杀一个眼神过去，道童如梦初醒，失声大叫，“天杀星！” 妈耶，天杀星醒了！ 七杀：“......好好说话！” 穿越这么多世界，修身养性几辈子，她的脾气真是好了很多。 要换了以前，这样的道童来几个她踹几个。 什么天杀星？ 她是南斗七杀，还是神！ 道童结结巴巴，“七，七杀师姐，天枢大师兄！你们，你们醒了？” 糟糕，竟然当着她的面叫她天杀星！ 不会被她打罢？ 七杀：“我们睡了多久？” 道童扒拉手指算了算，肯定地道，“二百五十年！没错，就是二百五！” 七杀：“......你才是二百五，这么长时间还是筑基期！” 道童泫然欲泣。 他是天资不高，但这能怪他么？ 该怪他的父母啊！ 不到半刻钟，七杀和天枢醒来的消息传遍整个玄妙宗。 宗主天元子，长老明宵子、畅林子等师门长辈纷纷赶来，还有同辈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也跑来仙灵殿，围着两人问个不停。 七杀最怕的就是这种热闹。 好在有大师兄，虽性情冷淡，但应付这种场面驾轻就熟。 她需要应付的只有一个人，同门师妹瑶光。 瑶光哭成了一个泪人儿，“二师姐，你们怎么才醒啊？呜呜呜，我以为出了意外，担心得要命！足足二百五十年啊，二百五！你们真狠心，留下我独守缥缈峰呜呜呜！守了二百五！” 七杀的那点伤感，被她一口一个二百五冲散。 “别哭啦，我们不是回来了么？” 瑶光抱住她手臂，哭道：“以后不许再这样！宗主一会儿说你们闭关，一会儿说你们神魂出窍，自己都圆不过来！反正不管怎样，不许再睡！” 看着他们无声无息地躺在冰棺中，天知道她有多心痛多惊慌。 七杀：“不会了。” 瑶光也是仙人呢，哪天恢复仙界记忆，定会为此时的软弱感到脸红。 到时她保证绝不嘲笑。 瑶光又撒了一会儿娇，忽想起一事。 从荷包里取出翠绿的小葫芦，道：“二师姐，有人说这是你的东西，托我转交给你。” 仙葫芦！ 秦广王送到了！ 七杀欣喜地接过，一葫芦的熟人呀，还有九鸾血河车！ 瑶光又道，“对了，还有个叫林霖伊的人，说是你游历时认的义妹......” 她也找来了？！ 七杀急道，“人呢？” 瑶光：“在我那儿。” 七杀赶紧叫着她回缥缈峰，一进瑶光洞府，就看到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那姑娘见到她，先是呆了呆，然后眼泪哗哗的，扑上来大哭。 “姐姐，七杀道君，宿主大人，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 七杀：“......你是林霖伊？” 谢惊禅那个任务，她帮001做了身体，容貌是001自己捏的，跟现在这个可不一样。 林霖伊：“我是啊我是啊！你认不出来了么？不准不要我！” 七杀：“要要要，别闹！” 顿了下，道：“我给你取个道号，好么？” 林霖伊：“好呀，什么道号？” 姐姐给她取道号，求之不得！ 七杀轻声道：“千蕊。” 小仙童千蕊若能长大，便是林霖伊的模样。 应该是那场神战后，主神捕捉到千蕊的残魂，改造成了系统。 能再重聚，极好。 第1786章 吾神在上(23) 已是深夜，瑶光和千蕊却还不想走，一左一右依在七杀身边，跟她细述别情。 离别那么久，思念那么长，一刻也不舍得分开。 “二师姐，我跟你说哦，你入睡第三年......” “姐姐姐姐，我小时候没有以前的记忆，长到十岁......” “二师姐，师尊曾带信回来......” “姐姐，从十岁开始，我就想办法来玄妙宗......” “二师姐，你还记得无上宗郁林师兄么，他来过几次玄妙宗，想跟你切磋......” “姐姐，这一世的父母对我还挺好的......” 两人争着抢着，不停打断对方，谁也说不了一句整话。 七杀只觉耳旁嗡嗡嗡，像围了一群小蜜蜂。 不由想起了小神尊。 那时小仙童们围着祂就是这么吵，祂半点不生气。 ——原来她的耐性天然就这么好呀。 眼看两人快打起来了，七杀叹气，“瑶光，你这么大的人，怎么还跟小孩子争风吃醋？” 瑶光眼圈一红，“二师姐，你有了新人忘旧人！” 明明她才是二师姐的同门师妹！ 同一个师尊，同一个大师兄！ 那么多年的师妹情，难道还敌不过千蕊这外来者？ 千蕊得意，偷偷向她做鬼脸。 她就知道，七杀姐姐最爱的还是她！ 毕竟，陪伴七杀姐姐出生入死、冲锋陷阵的不是瑶光，是她001！ 不，是她千蕊！ 这过命的交情，空有同门名份的瑶光比不了！ 七杀：“千蕊，瑶光是我的师妹，你若敬爱我，也当敬爱她！” 这次轮到瑶光得意，大度地笑道：“千蕊妹妹，我也会爱护你的！” 千蕊：“......是！” 当系统时的习惯，让她忍不住说出心里话，“真.端水大师！” 七杀：“嗯？” 瑶光：“端水大师是什么？” 千蕊下意识捂住嘴，和她们大眼瞪小眼。 洞府禁制忽被触动，不等七杀询问，天枢大步走进来。 三人连忙站起，同时向他施礼，“大师兄！” 动作一致，声音一致。 七杀施完礼才感觉懊恼，她已今非昔比，怎么在大师兄面前还是伏低做小？ 但，这也不能怪她没胆量。 主要是大师兄积威日久，同辈弟子见了他，谁不是自动矮半截？ 而且不只是玄妙宗，就连无上宗、天星门、飞霞宗等宗派的同辈弟子，遇上他也得老老实实称一声大师兄。 天枢微微颔首，“你们先退下，我与七杀有事相商。” 瑶光好奇道，“什么事呀？” 天枢：“大事。” 瑶光还要再问，被千蕊拖走。 ——这姑娘白长这么高的个子，没点眼力劲儿！ 大师兄和七杀姐姐的事儿，是她能问的么？ 两人走了，天枢却不说话，安然坐下，默默端详七杀。 七杀被看毛了，“......大师兄，你有话直说，别这么吓人！” 其实她也有事情想问他，只是醒来后一直被众人环绕，还没找到机会。 天枢一笑，悠然道：“七杀，你很好。” 很好的七杀，是他一点一点栽培出来的。 但凡少一个环节，都不会像现在这么好。 深夜前来，正事还是其次，主要是为了无人打扰地、仔细地看看她，神魂状态和真人，不是一种感觉。 这真心实意的称赞，没让七杀感到高兴，只让她警惕，“大师兄，你究竟要说什么？” 从小到大，每次夸她都没好事！ 天枢：“别紧张，只是赞美你。” 七杀：“......谢谢！你也很好，特别好！” 感觉像是被拉进夸夸群，双方强行进行商业互夸，生硬、死板。 好尴尬。 七杀赶紧转换话题，“大师兄，我正想问你，这前前后后的事情，是个什么顺序？我有点混乱！” 天枢眸光幽远，“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最初，他飞升后也被小神尊喜欢。 但他心中无情爱，小神尊实际上也不懂情爱，估计是觉得他的道韵浑然天成，才对他另眼相看。 后来的事情，大致与这一次相同。 小神尊察觉主神想要灭世，跟他说了前因后果之后，飞离九重天，于茫茫时空中找到主神，殊死奋战。 不同之处有两点。 其一，小神尊离开前，看出他仙核即将晋升更高境界，以自身神韵助他突破。 其二，没有七杀随行，小神尊的神格没能回来。 九重天自我封闭，众仙也忘了小神尊的存在。 除了他。 他的仙核中，遗留着小神尊助他突破的神韵，是以他记得。 七杀：“......然后呢？” 天枢淡淡道：“然后，我去找小神尊。” 期间多少辛苦和煎熬，无需细言。 很久之后，他终于在虚空中找到小神尊一缕残魂。 小神尊终究是天道正神，主神能抹杀祂的时间线，却无法抹干净。 ——若真抹干净了，他仙核中的神韵也不会存在。 第1787章 吾神在上(24) 七杀颤声道，“你用那缕残魂，修复，培育出了我？！” 天枢：“是你，又不是现在的你。” 神明的残魂，岂是那么好修复的？ 他以仙核蕴养无数年，也只是让这残魂与小神尊留下的神韵相融合，有了少许意识。 就是这少许意识，带来了转机。 七杀屏息问道，“什么转机？” 天枢：“时间回溯！” 这本是神术。 主神能做到，幼年期的小神尊通晓其中奥义，却还做不到。 他只是仙不是神，按理也做不到。 但他胆大包天，借着小神尊的残魂、神韵，将自己伪装成了神，伪神。 勉强得到天道认可的那一刻，强行施展时间回溯。 此举很冒险，若是失败，他会陨落，小神尊也将真正消失。 七杀听得心惊肉跳，“还好你成功了！” 天枢沉吟道，“不算完全成功。” 若是完全成功，他就该回溯到主神成神之前，将其斩杀。 不需要像现在这么麻烦。 七杀：“......什么意思？” 天枢：“出了点不大不小的问题。” 时间是回溯了，但不知为何，回溯出了千万条时间线。 每一条线上的天枢，都是他自己。 不是分身，就是他自己。 他的神魂险些被那宏大复杂的时间流冲散。 为了让这些时间线合而为一，他煞费苦心，殚精竭虑，徒劳无功，以失败而告终。 每日每夜，都承受着神魂被冲击的痛苦。 每时每刻，都经历着相似又不同的人生。 七杀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感觉，由衷地道：“这比精神分裂还可怕啊！大师兄，苦了你了！” 天枢：“不用同情，彼此彼此。” 七杀：“？” 天枢：“你也在。” 小神尊残魂在他识海里，他所经历的一切，她也在经历。 七杀不解，“但我没感受到痛苦。” 天枢：“因为你只是残魂。” 譬如疼痛神经没了，人就不会疼，被刀割、被火烧都不会疼。 七杀：......仿佛遭受了某种歧视。 天枢继续讲述。 一开始，他被那些时间线弄得身心俱疲，后来突然意识到，这是上天赐予的好机会。 试错的好机会。 于是就开始了推演、试错。 他要为小神尊找到一线生机。 为诸天万界所有时空的生灵找到一线生机。 七杀：“找到了么？” 她心中有数，却还是想确认。 天枢肯定地道：“找到了，就是我们现在这条时间线！” 七杀：“那其它时间线呢？” 想到还有千万个大师兄，千万个自己，不知游荡在何处，感觉就很怪异。 天枢：“已经融合了。” 之前他无法合而为一，是用错了方法。 事实上，只要他在某条时间线上走到生命的尽头，那条时间线就会停滞。 当小神尊几近陨落，神格被七杀带回九重天，他发下重誓时，所有时间线生出感应，融合为最接近正确答案的一条。 至此，他所施展的时间回溯才算完成。 不是成功，只是这项神术施展完毕了。 七杀沉思半晌，道，“也就是说，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必要的环节？走错一步，就是错误的时间线？” 天枢夸道：“聪明。” 某些环节，表面看起来可能跟“弑杀主神、迎小神尊归位”这最终目标毫不相干，实则如同蝴蝶的翅膀，不可缺失。 七杀：“......大师兄，请注意你的态度！今日之我，已非从前之我！你应该对我保持应有的尊重！” 她不是小孩儿，是神明！ 还要她强调几遍？！ 天枢眼带笑意，伸手揉乱她头发，“好，以后我会注意。” 何时生出情愫，他已经忘记。 也许是找到小神尊残魂那一刻，也许是无数日夜的神魂共处，也许是七杀对他说“大师兄最好”那一天。 每条时间线上的小神尊都说着喜欢，每条时间线上的七杀都那么合他心意。 嗯，合他心意，一小部分可能是受他影响，更多还是她自己的成长。 她就是这样的神，这样的人。 所以，没什么可说，他选择从了。 七杀很无奈。 她承认大师兄威武霸气，唯一的缺点是喜欢捉弄她。 护着头发躲闪，问道，“什么时候跟主神开战，我已经准备好了！” 天枢：“不，你还没有。” 七杀：“我有！” 天枢：“好，那我问你，主神在何处？” 七杀：“......不知道。” 天枢：“小神尊当时就知道。你不知道，是因为实力不济，差距过大，感应不到祂的本体位置，但这不是你的错。” 七杀：“......谢谢你的安慰。” 天枢：“不客气。你能感应到祂位置的时候，才是真正准备好了。” 七杀：“那，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罢？” 天枢：“想什么呢？要做的事情很多。” 指望她在短时间内提升实力，不太现实。 没有个几百万年，她都恢复不到小神尊那会儿。 但他们可以削弱主神。 主神本就被小神尊重创，延伸、更改诸时空因果，又耗费了祂的神力。 而斩断这些因果，粉碎祂在诸时空的阴谋，便能削弱祂的力量。 这也是他一直在做的事儿。 削弱到一定程度，就能被七杀感应到。 那时她出手，才有胜算。 七杀：“就像斩断海怪的触手？” 触手断了，海怪实力大减。 天枢：“没错。” 七杀：“需要我做什么？你说！” 天枢：“写信！” 这是他今晚过来的正事。 第1788章 吾神在上(25) 面对强敌，应当凝聚一切可用的力量。 天枢那边已安排妥当，就等七杀这边。 七杀若有所思，“你是说，寻求他们的帮助？” 她穿越过的某些世界，力量并不弱，当世强者或统治者和她关系也不错。 天枢纠正道，“不是帮助，是自救。” 主神不除，大家全部玩完。 不在此时，也会在彼时。 拯救自己，怎么能叫帮助呢？那太见外了。 七杀不跟他咬文嚼字，整理思绪，埋头写信。 她也不问这信怎么送出去，大师兄会搞定。 —— 作为天道分身，孔圣人习惯了孤寂。 这世间无人可与他平等对话，他也放弃了凡俗情感。 但某个时间点上，忽然收到一封信。 信的开头写着，“圣人容禀，见字如晤......” 孔圣人牙疼似的嘶了声，此方天道费尽心机想要躲开那场大战，却还是躲不开，那妮儿又找上门来了。 秦广王：“圣人意下如何？” 孔圣人上下打量他，“你是？” 这是秦广王，但又不是此界的秦广王。 “如你所见。” 秦广王并不解释，又道：“您意下如何？” 天枢仙尊交待过，务必带回他们的答复。 孔圣人很惆怅，“还能如何？吾愿听令。” 不愿也不行，早已在局中。 躲不过，逃不掉，只能战。 那便战罢，君子无惧亦无畏！ 秦广王深施一礼，身影散去。 —— 天池界，云绾看完信，愣了许久。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堂妹云岫，竟然早在上辈子就被南息老贼和雪芙那贱人害死了，穿越时空替她复仇的，是一个名叫七杀的女剑修！ 最后托辞闭关，其实是脱离此界！ 若没有这封信，她还傻傻地等着堂妹出关呢。 这是谁的恶作剧罢？堂妹就是堂妹！ ......可是，后来的岫儿，确实出色得令她诧异。 “七杀道君，她，她是个怎样的人？” 云绾悄悄擦干泪水。 秦广王：“善人。” 云绾：“那她，还会回我们这儿么？” 她想亲口跟七杀道一声谢，还想继续跟七杀当姐妹。 秦广王：“山水有相逢。信中之事，你应是不应？” 云绾郑重道，“应！” 这不是谁帮谁，是救自己。 那般恐怖的邪神，幸好有七杀道君和天枢仙尊一直抵抗。 秦广王：“其他宗派若是不应......” 云绾打断他，“我家有众生平等。” 秦广王：“......那是何物？” 云绾微笑中带出一抹泪，“能劝动各宗的好东西。” 当年七杀是怎么用众生平等对付南息老贼的，她还记得。 秦广王还是不明白，但也没深问，留下自己的名帖，让她有事时联络。 天枢仙尊的意思是，七杀选中的力量，不允许偷懒。 像云绾这种情况，说话可能不太管用，就需要他们插手。 —— 东皇州，风隐宗。 破云尊者看完信，微微闭目，沉稳地道，“转告她，我等听令。” 他早已感觉有些事情不太对劲，又理不出头绪。 原来是有邪神作祟！ 铲恶锄奸，责无旁贷！ 秦广王微一点头，刚要离开，就听一旁的紫陌尊者道，“小兄弟，她还好么？” 那孩子聪明纯良，性情又有趣，他甚是想念。 ......小兄弟。 破云尊者扶额，紫陌师兄的胆量，他向来是佩服的。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黑衣信使必是主管地府的秦广王。 师兄叫他小兄弟。 这话，他圆不回来，也不想再为师兄善后，随便罢。 秦广王倒没计较，简单地回了个“好”字，施法离开。 —— 大海中，海族女王安维尔看完信，俯在贝壳上哭了好一会儿，才泪水盈盈地道，“谢谢您，来自遥远时空的绅士。” 艾莉亚，她的姐姐艾莉亚早就死了。 是善良的七杀小姐救了海族。 现在，七杀小姐想救所有生灵！ 不愧是海族女王！ 秦广王：“......我非绅士，乃是道修。” 安维尔：“谢谢您，道修。” 秦广王：“信中之事......” 安维尔：“我王有令，自当遵从！” 秦广王：“其他种族，你能说服么？” 这个名叫奥尔斯大陆的世界，不但有人族、海族，还有精灵、矮人、巨人等等。 不知这海族女王有多大的能量。 她若不行，他就得上。 安维尔傲然道，“我王有令，谁敢不从？” 不从者，将是海族的敌人。 如今已无人敢与海族为敌。 这都是七杀小姐的遗泽。 她是海族永远的王！ —— 除了以上这四个世界，还有几个世界的旧友也收到了七杀的信，全都激动万分，愿意听令。 力量最强、纠葛最深的仙湖界和封神世界，七杀想亲自去。 天枢表示自己也要去。 七杀便带他一个。 某天风和日丽，七杀告别瑶光和千蕊，催动通天教主留在她识海外缘的印记，跨越无尽时空，重回封神。 第1789章 吾神在上(26) 碧游宫辉煌如昔，自成仙境。 通天教主慵懒地斜倚在碧玉台上，双目似闭非闭，思绪若有若无，惬意又无聊。 大劫已过，再无烦心事，他也不用日日担忧门徒变成劫灰。 唯一挂念的，是不知身在何方的小徒弟殷琬。 哦对了，她说她叫七杀。 狠心的小七杀，也不回来看看他。 “师尊，这歌舞可还入眼？” 多宝道人小心问道。 近几日，他感觉师尊总是闷闷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特意令门徒编排了歌舞，替师尊排遣寂寞。 这是他身为碧游宫大弟子应该做的。 领舞的并非一般小妖，而是伺候过纣王的千年狐狸精、九头雉鸡精，还有个玉石琵琶精充当乐师。 他对歌舞并无研究，但相信凡间王者、王后的眼光。 据说这三妖在殷商王宫时，颇得纣王和姜王后的宠爱。 尤其姜王后，每逢宫宴，必召三妖随侍。 希望她们也能让老爷开怀。 通天教主喝口酒，懒懒道，“尚可。” 唱了些什么，跳了些什么，他压根没注意。 但这是大徒弟的孝心，不能不给面子。 听得此言，三妖更卖力了，千年狐狸精和九头雉鸡精腰肢都快扭断，玉石琵琶精也快把自己弹坏了。 封神之后，她们琢磨着要给自己找个靠山。 世间太过凶险，没有靠山诸事不便，容易丧命。 最好的人选自然是小王姬，可惜小王姬不知去了哪儿，她们遍寻不着，也问不到。 左思右想，大着胆子来找小王姬的师门。 还好掌教老爷看在小王姬的份上，收留了她们。 从此她们就是截教的妖了。 背靠大树好乘凉，阐教那些门徒想动她们，也得先掂量掂量。 只要能让老爷高兴，叫她们做什么都愿意，不死就行。 何况只是跳舞奏乐。 轻歌曼舞中，通天教主忽然坐直身子，“噤声！” 殿中所有人、妖立时僵住。 狐狸精和雉鸡精扭出去的上半身也不敢收回。 她们若不是妖，定然维持不了这高难度姿势。 多宝道人不知师尊有何用意，同样不敢动，也不敢问。 须臾，通天教主满面笑容，吩咐大徒弟，“快快出门迎接，贵客到了！” 他语气很急，多宝道人无暇多问，一头雾水往外走。 通天教主本想叫三妖退下，又想起她们也是小徒弟的旧识，道，“一旁候命，不可失礼。” “遵法旨！” 三妖恭声应着，退到角落里。 心里雀跃不已，老爷竟然让她们见贵客？ 这说明老爷把她们放在心上了罢？ 真好，多日的努力没有白费！ 多宝道人看到七杀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小师妹，你回来了？！” 容貌、身形都变了，可他知道这就是小师妹。 师尊说她游历外界，他和师弟师妹们还担忧了很久。 总算回来了！ 七杀刚要叫“大师兄”，忽想起真正的大师兄就在身旁。 临时改口，微笑道，“多宝师兄，许久不见！” 多宝道人激动道，“大家都盼着你回来啊！” 你回来，师尊就不会那般沉闷了。 “这位是？” 说着看向与她同行的天枢。 七杀：“天枢仙尊。” 多宝道人没听过这名号，但感应得到他的威压，不敢怠慢，施了礼，引往正殿。 通天教主已步下碧玉台，焦急地等候。 三妖暗自纳罕，来的究竟是谁？ 上次阐教老爷到访，自家老爷也没这般着紧。 没多久，多宝道人引着七杀和天枢进来。 师徒相见，四目相对，心中都有很多感慨。 “拜见师尊！” 七杀深深施礼。 这种时候，神不神的就可以先放一边了。 通天教主扶起她，“免礼免礼！” 又对一旁的天枢笑道，“天枢道友，万没想到，你我竟然还能再次相见！” 天枢：“此前因有苦衷，未说实情，望教主莫怪！” 将九鸾血河车输给他，实属利用。 但他也没办法。 七杀天天念着，念得他耳朵都起茧子了。 通天教主大度地道，“道友客气。七杀已说明原由，你与那主神恶战......你怎么了？！” 后面这句，是对七杀说的。 七杀不明所以，“师尊......” 通天教主：“你的道德金光呢？” 你闪瞎本座眼睛的道德金光呢？怎么全没了？！ 七杀：“哦，那个呀，跟人打架，没打赢，差点被打废。” 通天教主目含冷意，“是跟主神么？” 竟敢伤他徒弟，找死！ 七杀：“对！” 眼角瞥见三妖，有些意外，“你们也在这儿？” 三妖看着她，胡乱点头，“在。” 这贵客谁呀，怎会认识她们？ 多宝道人忙道，“蠢材，这是小王姬！” 三妖愣住。 ......小王姬？ 这气息，确实有些熟悉。 对，就是小王姬，换了肉.身的小王姬！ “小王姬！” “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啊！” “你可算是来了！” 三妖哭喊着扑上去。 掌教老爷很好，可她们还是更想跟着小王姬。 七杀有点懵，她真没料到三妖竟对她有这么深的感情。 她也没做什么吧？ 刚要顺手抱住她们，却见三妖被隔在一臂之外，无法靠近。 天枢眉眼不动，“正事要紧。” 听得他说有正事，通天教主挥退三妖，问道：“何事？” 七杀：“师尊，当日您说，愿助天枢诛灭主神，此话可还算数？” 通天教主，“算！” 事实上，他们一来，他大约就知道有什么事。 若非如此，估计这没良心的小徒弟也不会回来。 想想真有些心酸。 七杀：“两位师伯，是否也愿相助？” 通天教主一笑，“放心。” 主神算计、愚弄三教，两位师兄也恼火得很，正等着扒祂一层皮。 就连西方教，他也能让其参与。 “现在就开战么？本座随时能动身！” 天枢：“不急，等我信号。” 接下来，他和七杀将事情原委全盘托出。 除了小神尊那一段。 主神未死，小神尊的时间线便未复原，不能被人所知。 通天教主听得又惊又怒，大骂主神有病，也佩服天枢能布这么大的局，拍着胸脯保证会拉上此间所有玄门参战。 正事谈完，七杀便想去拜女娲娘娘，跟她道谢。 通天教主却说，女娲娘娘早已不在此界，找不到了。 七杀很遗憾。 忽有童儿来报，玉鼎真人门下杨戬到访。 来的不只他一个，还有哪吒。 见到她，杨戬怔然，哪吒却是两眼放光。 “殷师叔，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容！好美，好美呀，绝代天仙！” 七杀不由想起小神尊，和哪吒有得一拼。 哪吒还在继续，“杨师兄说你今日会来碧游宫，竟然是真的！幸好我来了，不然多亏！” 七杀看向杨戬，奇道，“杨师侄，你怎知我今日会来？” 通天教主都未能提前算出。 杨戬神情复杂，“女娲娘娘告知我的。” 如今的她，更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了。 从袖中取出一个宝盒递过去，“殷师叔，女娲娘娘令我转交于你。” 女娲娘娘还记着她！ 七杀心情激动，迫不及待打开。 一缕玄奥的紫气飘入她识海。 又是鸿蒙紫气！ 女娲娘娘真是太好了！ “杨师侄，我叫七杀，请替我转告娘娘，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好。” 杨戬轻声应道。 七杀？ 他记住了。 哪吒惊奇道，“你叫七杀？七杀师叔，你这名字和我的很像呀！” ......像在哪里？明明风马牛不相及。 当晚，碧游宫大开宴席，通天教主不但召来了四大弟子、随侍七仙、三霄娘娘等门徒，还请了阐教十二金仙、云中子、燃灯道人、南极仙翁等等，以及躲在深山修炼的孔宣。 这大孔雀美艳异常，为宴席增色不少。 两位师兄那里，他也派了弟子去请。 但人家不来。 酒至微醺，天枢看着通天教主、孔宣、玉鼎真人、杨戬、哪吒等容色非凡，深觉这一趟跟对了。 小神尊爱美色，七杀也爱，不得不防。 有他在，她便有所收敛，不敢多看别人。 次日离开前，七杀拉着天枢隐身去朝歌，看望了纣王、姜王后、殷郊、殷洪、黄贵妃、杨妃等。 又去西岐看了姬昌、姬发、姜子牙等，姬家兴到西方，一派繁荣景象，伯邑考则在九仙山苦修。 大家都挺好，无需她挂怀。 第1790章 吾神在上(27) 仙湖界青江帝陵中，青江帝静候七杀和天枢。 盛锦州、花颜晚、光曜、九璋、秦政、李小虎、温南渡等人知道七杀要来，也都在帝陵中等着。 九璋才有十二岁，五年前被光曜找到，再次收为徒弟。 她修为虽低微，也在秦广王的帮助下保留了大部分记忆。 “来了！” 空气轻缓波动，渐渐现出两个身影。 青江帝激动叩拜，“天枢仙尊！” 天枢一抬手，“不必多礼。” 顿了顿，道，“青江，这些年辛苦你了。” 青江帝感动道，“小仙不苦，苦的是仙尊！” 天枢仙尊从来都是这样，不提自己的付出，只记着别人做了什么。 这样的仙尊，才值得他青江追随。 七杀想翻白眼。 你们两个真是够了，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 “七杀！” 第一个叫她的不是秦政，也不是花颜晚，而是九璋。 七杀笑道，“九璋，你还记得我？” 九璋睁大眼睛，“记得，你是我师妹！” 七杀：“......我才是大师姐！” 九璋气鼓鼓地道：“不，我是大师姐！” 扭头找光曜撑腰，“师尊，我们谁大谁小？” 光曜：“......一样，都是大师姐！” “呵呵！” 花颜晚掩唇而笑，“恭喜光曜道友，有两位大弟子。” 对七杀道，“你在忙些什么？为何总不来？我很想你！” 七杀：“事情很多，不然早来了！我也想你！” 李小虎：“我我我，还有我，我也想你！” 七杀：“同想同想。” 一旁温南渡笑道，“这个也想，那个也想，七杀道君，你想得过来么？” 七杀反问，“我的脑子又不是只有枣核大，怎么想不过来？” 温南渡：“......有理！” 秦政看一眼天枢，问道，“那是谁？” 七杀：“天枢仙尊。” 秦政：“我知道，青江陛下说过。我是说，你和他......” 虽然七杀不是他女儿，但老父亲的心态，他有。 七杀：“他是我大师兄。” 秦政：“那他对你？” 正和青江帝、盛锦州说话的天枢微微侧头，不经意看了七杀一眼。 眼神很淡，但七杀知道，这是警告她小心说话的意思。 可她本来也没想说他坏话呀！ 大师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认真地道：“极好！秦道友，大师兄对我极好！” 天枢很满意，面带微笑。 秦政又欣慰又酸涩，“如此，我便放心了。” 也只有天枢仙尊这般人物，才配得上她。 他当年给她找的后宫......不提也罢。 青江帝本就是天枢麾下部属，沟通起来很容易。 盛锦州是赤心宗现任宗主，主动表示要出一份力。 经过多年发展，又有青江帝做后盾，赤心宗早已成为仙湖界最大宗门，七杀引进来的道友们，也全部加入了赤心宗。 包括小天道李小虎。 所以他在仙湖界说话很管用。 若有宗派不顾大义，他上门晓以利害，也不敢不听。 天枢表扬了一句，“你们做得很好。” 青江帝和盛锦州都连道过奖。 天枢看向七杀，“还有一事。” 七杀：“你说呀。” 天枢：“大决战时，有一个地方可能会遭受严重的反噬。” 七杀：“什么地方？” 天枢停顿会儿，道：“华夏，华夏诸时空。” 她去得最多的就是华夏，对那儿有感情。 “为何？！” 秦政、温南渡同时问道。 他们是华夏人，在乎华夏的安危！ 天枢：“因为，主神得以成神，愿力大部分来自于华夏。” 尽善尽美，是华夏人的追求。 这不是错，也值得鼓励。 但以此愿力成的神，也以尽善尽美为宗旨。 祂还有了不该有的野心。 因而要屠尽所有不完美的生灵，另造完美子民。 到时候祂就会发现，祂造出的子民也不完美，由此走向灭亡。 但那是个漫长的过程。 而且祂的顺序是先屠杀，再重造。 等祂发现自己造不出完美子民，生灵早已死绝。 说回眼下，主神最为熟悉的便是华夏，若感觉形势失控，极有可能逃往华夏时空。 祂手下还有次神、影、影之副翼、影之兵将等，对凡人危害巨大。 若是放任，华夏时空凶多吉少。 温南渡愣了愣，跳脚骂道，“我xxx，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世界要被那帮混账王八蛋玩完！我xxx......” 青江帝喝道，“仙尊面前，不得无礼！” 温南渡赶紧道歉。 一时火上头，忘了顾忌这位大神。 七杀急道：“大师兄，我去保护华夏！” 天枢：“不行，你要养精蓄锐。” 七杀还要再说，就见秦政上前，对着天枢深施一礼，目含恳求，“请仙尊大发慈悲，救一救华夏！” 天枢：“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华夏，由你来救！” 秦政一愣，“我？” 他愿意舍出性命！ 可他这点修为，舍出性命又能救几人？ 天枢：“你能，因为你是华夏最为强大的人皇，秦始皇！” “......什么？秦始皇？！” 温南渡怀疑自己听错了。 秦大爷，温和内敛的秦大爷，指点他修炼的秦大爷，是他的偶像秦始皇？！ 匪夷所思，天方夜谭啊！ 可是，大家的表情都很平静。 所以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 温南渡风中凌乱。 秦政：“仙尊明示，我该如何？” 天枢：“召集将士，护卫家园！” 秦政黯然，“我的将士，皆已化为尘土。” 七杀激动叫道，“不，他们还在！秦始皇陵兵马俑！” 主神因华夏愿力而成，秦始皇陵兵马俑又何尝不是凝聚着华夏愿力？ 以俑代人殉葬，这是秦始皇的仁心。 祈愿这些兵马俑能守护泉下的秦始皇，这是秦人的意志。 后世之人的无数次瞻仰凝望，赋予他们神采。 而能唤醒他们的，唯有始皇陛下！ 以愿力对愿力，专业极其对口！ 更妙的是，华夏诸多时空，发展到后来有所不同，但每一个时空都必有大秦，必有秦始皇！ 大师兄真是个天才！ 第1791章 吾神在上(28) 咚！ 咚咚！ 咚咚咚！ 项籍猛然惊醒，一把抓住给他清理伤口的巫医，“你听到了么？” 巫医惊慌摇头。 战事不顺，大王喜怒不定，极难伺候。 项籍：“没听到么？鼓声，战鼓！” 巫医颤声道，“大王勿忧，汉兵还未追来！只要撤到乌江......” 项籍：“滚！” 他有何颜面过乌江？ 这不是汉鼓，但他肯定听过，很熟悉！ 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听的！ ......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很大很大的事情！ 甚至大过楚汉之争。 是什么呢？项籍苦苦思索。 —— 又一次转世投胎的楚辞，因修炼了七杀教他的功法，神魂比凡人稳固，保留了记忆。 对凡间权势、名望不感兴趣，藏在大山里修炼。 他也听到了隐隐约约的鼓声，也觉得熟悉。 找了半天没找到，只能放弃。 感觉错过几百亿。 还有一种陌生的情绪浮上心头。 他似乎，很厌恶某个人。 若不是那人害了他，他应该有更好的人生，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是谁呢？究竟是谁呢？” 他的胸怀宽广如斯，而且大智大勇、温柔体贴、与人为善，咋会有人跟他结仇？ 楚辞怔愣半晌，继续修炼。 只要境界到了，总有一天能与小仙女再次相遇！ —— 项籍和楚辞看不到的时空里，发生着一场场非典型的恶战。 烽烟鼓在虚无中响起，将天枢的部署传给各界援兵。 他依据各人力量，为几乎所有参战者量身定制了任务。 强对强，弱对弱，寻常对寻常。 地川界、坤元界、儒家界、天池界、东皇州、奥尔斯大陆、封神世界、仙湖界......全都动了！ 沿着天枢指定的路线出发，就能遇上稀奇古怪的敌人。 有时是天魔，有时是机械种，有时是生化武器。 甚至整个小世界都有可能是陷阱。 而有时候，不是打仗，是做些莫名其妙的小事。 比如挖一条河沟，移一座小山，或者下一阵雨。 但没有人质疑这些事情是否无用。 天枢仙尊如此安排，定有他的道理。 他对七杀的安排只有一个字，等。 等到什么时候呢？ 他也不知道，七杀自己会知道。 —— 华夏时空，冥冥中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 “诸将士！” 许久之后，有人迟疑道：“陛下？” 这一声，犹如按下了开关，更多声音响起。 “陛下，是您么？” “陛下，您活过来了？” “陛下，我们终于等到你了！” ...... 所有声音，最终汇聚成一句，“大秦锐士，恭迎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诸将士，随朕再战强敌，守护苍生！” “诺！” “吾皇有令，再战强敌，守护苍生！” “战！战！战！”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无人听闻、慷慨激昂的老秦战歌中，一队队流光溢彩、甲胄齐整的虚影从秦始皇陵中逸出。 战马嘶嘶，车轮滚滚。 人、马、车列队整编，随着他们的君王飞向域外，铸成新的铜墙铁壁，星空长城。 地面上，无数人抬头看天。 今日的晚霞，似乎格外绚烂呢。 —— 某个时间点，七杀清晰地感知到了主神的位置。 就是此时，就是此刻！ 立刻化为虹光，以天枢也无法看清的速度，飞向遥远的时空。 女娲娘娘再次赠予的鸿蒙紫气，让她变得更强大。 “主神老狗贼，我来啦！” 一段时间过去，主神感知到了七杀，神念之中，闪过名为“愤怒”的情绪。 “又是你！为何屡屡坏吾大事？” 七杀笑道：“没错，又是你大爷我！来战！” 说着冲向主神。 她不想跟祂废话。 反派死于话多，其实正派也是。 ——而且也无话可说。 说什么呢？痛骂主神，历数祂的罪过，对祂进行道德的谴责？ 别搞笑了，神明，没有道德那种东西。 打死祂，就是对众生最好的交待。 主神已无法保持人形，是一个巨大的金色光团，仓促应战。 七杀看到祂的金光就来气。 曾经，她也是金灿灿的，然后她的道德金光被祂打没了！ 去死吧！ 这是纯粹力量的较量，撞击、撕扯、摧毁、镇压、吞噬！ 没有任何招式，没有任何技巧！ 两神相撞，时空震荡，八方寂静。 过了不知多久，主神溃败，七杀胜。 然而，正如主神无法完全抹杀小神尊，七杀也无法完全抹杀祂。 只能粉碎祂的神格，尽可能多地剿杀祂的神念。 却还是逃走了一些。 七杀没追上，也并不着急。 她觉得，不会有人像大师兄救她一样，拼尽全力救主神。 那些逃走的神念，只要不成神，便不足为虑。 反而能恢复它们工具的本质，让人生活得更方便。 她也会随时巡视，以免又一个工具有了自我意识。 打完收工，七杀神念一动。 庞大的神力化虚为实，仙界浮现，通天梯、升天路也相继接上。 第1792章 吾神在上(29)完结 就在七杀粉碎主神神格的那一瞬，下凡的仙人恢复了全部记忆。 “神尊！” “竟是如此，原来竟是如此！” 项籍在乌江边上自刎到一半，气得要疯，“楚辞，我xxx！” 如果不是与楚辞相斗，他就不会堕为凡人，就能跟随天枢仙尊和主神大战，最后迎回小神尊！ 错过这种大事，都怪楚辞！ 也不自刎了，丢下剑，捂住要掉的脑袋跳入乌江。 他要找地方重修，他要回仙界！ 汉兵阻拦不及，面面相觑。 一人说，“乌江水深，他又受了重伤，必死无疑。” 另一人看向地上的尸首，有一具高矮和项籍差不多。 —— 无独有偶，项籍骂楚辞时，楚辞也在骂他。 这莽夫害死我了！ 原来厌恶的那个人是他！ 你等着，等我重回仙界，我要跟你算总账！ 诸界诸时空，类似的咒骂多不胜数。 也都加紧修炼，准备再一次飞升。 —— 七杀步入仙界，熟悉的场景，可惜没有熟悉的人。 思索片刻，手一扬，厚厚的万仙录从广思殿中飞出，展开。 她记起了一项天赋神通，点化成仙。 只要在万仙录留过名，就能拉他们上仙界。 第一位，“天枢，祖籍地川界......” 不多时，天枢出现在升仙台。 “大师兄！” 七杀飞奔过去。 忽又站住，“先说好，以后我要叫你天枢！” 天枢笑意微微，“好！” 叫什么不重要。 “神尊！” “天枢仙尊！” 越来越多的仙人飞升，全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能不激动么？ 原以为还要修几千几万年，神尊一个点化，嘿，上来了！ 忽听一声大叫，“小仙女？！” 楚辞如遭雷击。 相貌不同，但这就是他要找的小仙女！ 晕，他光忆起神尊，不知道小仙女就是神尊啊！ 天枢悠然道：“楚辞仙君，你来迟了！” 迟了千万年。 楚辞想哭，“是啊，我来迟了！神尊，我不知道，对不起，我忘了！我不该被项籍缠上，小仙女，阮阮......” 逐渐语无伦次。 “谁缠谁？！” 项籍正好听到，跑过来就是一脚。 好啊，又在背后非议他！ 新仇加旧恨，他今天饶不了楚辞！ 巧了，楚辞也不想饶他，两人打成一团，在大路中间翻滚。 七杀：“......今天天气真好呀。” 随着她的回归，九重天也打开了，神树复原，花朵飞回树上。 用不了多久，就能化成小仙童。 像以前一样。 而秦政、盛锦州，以及所有参与此战的人，也会按功劳大小，得天道扶持，尽快飞升。 不包括封神世界那一群。 他们自己就能成仙成神。 也不包括孔圣人，人家早已是天道了。 —— 重建仙界的第一次参拜，七杀高居神座，俯视着下面一众仙人。 感觉很奇妙。 但天枢的感觉很不好，离她太远。 不等礼仪仙官开口，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上去，走到七杀身前。 这不合礼仪。 可没人阻止。 青江帝、秦广王、天雷子、瑶光、千蕊、顾蓉儿、崔黛青等，以及天枢的其余旧部，都相信他不会伤害七杀神尊。 ——说实话也伤害不了。 不是他部属的，也不敢得罪他。 唯一想阻止的是楚辞。 可项籍盯着他，他一动，项籍肯定动。 他不愿在神尊面前出丑。 刚飞升那天已经够丢脸了！ 项籍不要脸，他要！ “你要干嘛？” 七杀有点紧张。 天枢：“神座分我一半。” 七杀：“......想要呀？想要就求我呀！” 天枢单膝跪下，轻笑道，“求你，吾神！” 大师兄求我！ 大师兄向我跪倒！ 这一瞬间，七杀嘴角疯狂上扬，将此生所有悲伤的事情想了一遍，才没有当场笑出声。 奈何她悲伤的事情实在不多。 最悲伤的，莫过于小神尊的几近陨落，但随着她活过来弄死主神，这悲伤也就有限。 连咳数声，压下笑意。 正色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了，那我就慷慨大方地答应你。” 神座很大，两个人完全坐得下。 天枢坐到她另一边，顺势握住她的手。 七杀挣了挣，没挣脱。 算了，就这样吧。 楚辞忧伤地想着，“啊，我找到了我的小仙女，然后我失去了她！” 千蕊感觉忧伤的楚哥更帅了，眼冒星星。 真想跟他合影，签名。 可恨项籍总找他麻烦，她想帮忙，又帮不上。 礼仪仙官一声令下，众仙参拜。 “拜见神尊，愿神尊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拜见仙尊，愿仙尊鸿福齐天！”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