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慕容复的舅舅》 第1章 我又回来了 “这尼玛给我干哪来了?” 王冈揉着宿醉后疼痛的脑袋,打量着这间古香古色的房间。 作为颇有名气的国学和宋史专家,他时常会接到些老板们的邀请,为他们的仿古装修提供建议。 扫了一眼房间,家具用料扎实、考究,陈设典雅,字画笔法虽稍显稚嫩却已有规模。 墙面上贴着囍字,床上帷幔也是喜气的红色,身上的被褥细腻丝滑,竟是苏绣。 “竟然还布置成新房!不错,是个懂行的!” 王冈点点头,同时心中升起了一丝怪异的熟悉感。 他起身下床,准备仔细看看,忽然一愣,呆呆的看着双手。 双手白皙,指节修长,很好看的一双手,但这却不是他的手! 至少这一世的他手不是这样的! 他长身而起,仔细打量起房间,似乎想起了什么,俯身打开床头的小柜,里面是一本线装《论语》。 王冈微微一滞,眼神里充满不可置信,小心翼翼的拿起书,打开书页,扉页上写着: “熙宁七年,姑苏访友,偶遇玉昆小友,相谈甚欢,赠书勉励之——伊川。” 王冈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脸上一片茫然,跟着转为欣喜。 玉昆,出自玉出昆冈,王冈行冠礼时,书院山长所赐的字,伊川是理学大家程颐先生的号。 “哈...哈哈!” 王冈心怀激荡,想要大笑,可胸口却一阵发堵,只能发出不知所以的气声。 回来了,竟然又让我回来了! “上天何其爱我!”王冈轻语低喃,表情由开始的激动兴奋逐渐变的扭曲狰狞。 一把扯下墙上的囍字,目光充满了仇恨。 上一世,不,应该说是上上世,那年他十八,州试第三,一举成名。 江南之地历来文化璀璨,解试难度也是地狱级的百里挑一,能从这里杀出,没有人认为王冈会止步于此。 年少成名,家境殷实,相貌出众,前途无量。 一时间,上门提亲之人络绎不绝,皆是当地名望士绅,一般的富户商家压根就不配来。 大家想的很简单,与其等到省试后,让汴梁城那帮不要脸的榜下捉婿,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 然而这些人都被王冈以婚约在身为由给拒绝了。 他父母尚在时,给他定下了一门亲事。 女孩名叫李青萝,他见过一次就难以忘怀,对那清丽脱俗,钟灵毓秀的身影念念不忘。 然而他没想到,在他大婚之夜,却因撞破那贱人的奸情,被她伙同奸夫重伤,没多久便死了。 却不想上天垂怜,竟然他一灵不灭,重生于相距九百多年的后世。 他凭借着多年经义文章的火候和对宋朝的了解,迅速成名,生活的很是不错,只是午夜梦回之时,恨意难消。 他在一本名为《天龙八部》的小说里,看到了自己死后的人和事。 那贱人最后竟和她那姘头死在了一处,这让他又痛快又愤怒! 对他关爱备至的姐姐死了,和蔼可亲的姐夫做了和尚,那乖巧孝顺、努力上进的外甥成了疯子! 王家完了,慕容家也完了!成为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话。 然而却没想到,如今上天又让他回来了!回到大婚这一夜,回到了他身死前的这一夜。 一切都还有机会,一切都还能回到正轨! 王冈放好书,长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的惊涛骇浪,缓缓的在屋中走动起来。 房间里的一切都是他为了迎娶她精心布置的,每个物件都有着独特心思,可现在看来却充满了讽刺! 一腔真情喂了狗! 伸手拿过放在梳妆台上的精巧匣子,这是他好友所赠,据说出自东京城名匠之手的七宝玲珑匣。 依着记忆,王冈双手翻飞,快速解开匣子的机括,出现七个小抽屉,这是给女子放首饰所用。 王冈径直打开最后一个,那里放着家里库房的钥匙,送给她便有让她管家的意思,但是现在,她不配! 抽屉打开,没有钥匙,只有一本小册子。 “五罗轻烟掌,呵!” 王冈拿过册子,怒极反笑,李青萝可是将整个琅嬛福地的武功秘籍都当陪嫁搬了过来。 放着那么多各派的绝学不看,却把这种不入流的功法当做宝,还真是用情至深啊! 他也懒着挨个去找,索性将匣子倒翻过来,上下抖落,哗啦乱响,珠翠满地,一把奇型钥匙混在其中。 王冈收起钥匙,又翻开那本册子,倒要看看这位段王爷泡妞掌法有何神奇之处。 册子展开,但见画着一妙龄女子,从容貌身段看去,赫然便是李青萝。 王冈心中冷笑,这段正淳还真是有手段,送给李青萝的便画她来展示功法,估计他还有其他女子版本的功法。 再看下去,果然是以画中女子演示功法,女子神情各异,或嗔或笑,或喜或忧,端的是将李青萝的各种神态都展现了出来。 王冈强忍着恶心看完,只觉得这玩意与其说是功法,反不如说是调情。 随手扔下,他刚要转身,突然眼前一花,一块流转着五彩光华的面板突兀的浮现在眼前。 【姓名:王冈 声望值: 神通:空间之力(可学习) 武功:五罗轻烟掌(可学习)】 王冈愣住了,金手指就这么突兀的来了?没多犹豫,意识一动,点向武功项。 【是否确定花费50声望值学习五罗轻烟掌?】 “否否否!”王冈连忙做出选择,这玩意狗都不学。继而又点向神通项。 【是否确定花费声望值学习空间之力?】 我去!差距这么大!那一定很厉害! 王冈果断做出选择,顿时便感到体内出现了一道细微的气,气随意动,瞬间便在掌心之中构建出一个空间。 “原来这空间之力是这个意思啊!” 王冈感受着手中那个大约能放进一个鸡蛋大小的空间,这能有什么用? 再看向面板,空间之力的后面多出一个+号,果断的点了上去。 【是否花费声望升级?】 确认! 空间果然变大,能放进一个鸭蛋了。 再来! 【是否花费声望升级空间之力?】 “该不会按指数增长吧!” 再来! 【是否花费声望升级空间之力?】 再来! 【声望值不足!】 王冈看着面板上剩余的点声望值和不到半个方的空间,不知道是亏还是赚! “怎么去搞这声望值?再升级估计要八万,还差三万多,可我两世轮回也才积累下十二万。” 正在他思索间,房门砰的一声大开,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你在干什么!” 第2章 玩个游戏 李青萝站在门前,身姿袅娜,容貌绝美,寒着一张脸,眼光扫过地上首饰,又看向王冈:“你在干什么?” 语气淡然冷清,仿佛高高在上的女王俯视蝼蚁。 见王冈不做回应,还用一种近乎冷漠的目光看着她,李青萝有些不耐,冲身后跟着的小丫鬟使个眼色。 小丫鬟连忙走过去,收拾散落在地的珠钗。 李青萝旁若无人的走过来,拿起丢在一旁的册子,也就明白了,但却浑不在意,只将册子贴身收好,期间一个眼神也没有给王冈。 她对王冈的印象来自于成婚之前,一个只知道盯着她发呆的傻子。 后来听说他读书挺好,每逢年节还会送她一些毫无意趣的礼物,便认定这是个毫无情趣的书呆子。 即便是成婚之时发现他长的还不错,可又如何与段郎相比! 王冈见主仆二人将东西都收拾好,却都没有发现库房钥匙不见了,顿感讽刺无比。 我王家三代积累的万般家财,竟比不过这些破烂! 心中不由生出一股邪火! 在我面前装高贵是吧!冰山美人是吧! 那我就撕下你的伪装!击碎你的自尊! “商量个事。”王冈嘴角勾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在桌旁坐下,顺手倒了一杯茶水,发现早已凉透,又放下来,“我们和离吧!” “什么!” 李青萝眉头微皱,没等她说话,小丫鬟先开口道:“姑爷莫非失心疯了不成,哪有刚成亲就和离的!” 王冈不做理会,只看向李青萝,等她回应。 李青萝面色平静,她对王冈并无感情,之所以答应成亲,还是因为几月前听说段正淳娶了刀白凤后,一怒之下做的决定。 没想到今天段正淳竟然来了,风尘仆仆,满脸疲惫,向她诉说了这场政治婚姻的无奈之处,并承诺国内稳定后,一定会娶她。 李青萝被他说的心乱如麻,情郎固然好,可已经成婚,难道背着丈夫跟他在一起,那她成什么人了! 可要放下情郎却又是舍不得!一时间思绪纷乱,纠结不已。 此刻听王冈说要和离,心中陡然松了一口气,却又生出一丝不满,他凭什么提出和离! “理由!”李青萝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 “就是,当初是你求着娶我们家姐姐,刚过门却又要和离,这不是耽误我们姐姐吗?”小丫鬟在一旁帮腔。 “玩个游戏!”王冈没有正面回答,把玩着手里茶杯,一脸玩味的看向李青萝,“你中午吃的什么?” 不待对方回答,王冈继续说道:“米饭、面条、糕点,嗯,是糕点了。” “我家姐姐,一大早就准备妆造头面,哪有功夫吃饭,不吃糕点吃什么,这还用猜!” 王冈微笑不语,继续看着李青萝,“那我们正式开始,就猜猜你怀里那册子是谁送的吧!” 李青萝下意识捂了下怀,鄙夷的看了眼王冈,心道:这男人还真是小肚鸡肠,明明因为这册子发怒,却不敢表露出来,现在又想旁敲侧击的打探。 王冈问道:“送你册子的人,是女的、男的?哦,是男的。” “幼稚!”李青萝翻了个白眼。 “他是大宋人吗?嗯,竟然不是,辽国、西夏、大理...咦,竟然是大理人!” 李青萝一怔,他是怎么发现的,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他姓什么?” 李青萝还是不加理会,却见他径直背起了百家姓。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直到背到“井段富巫”突然停住,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他姓井、段,哈,原来是大理段氏啊!” “啊!你怎么知道的!”小丫鬟失声叫道,却又赶紧捂住嘴巴。 王冈似笑非笑的看过去,“原来你也知道啊!” 小丫鬟脸上顿时一片惨白,慌忙低头。 王冈却不做深究,靠在椅背上,似乎思索起什么,手指有节奏的在桌面上敲击,发出“咯咯咯”的声响,扰人心烦。 李青萝有些心惊,这男人似乎跟自己想象中的书呆子不太一样。但她同样有些不快,自己像是在被他审问一般,刚想走开,却又听王冈说话: “今年大理杨义贞作乱,杀皇帝段廉义,高氏平叛拥立段寿辉,后禅让于段正明,嗯?你认识段正明?” “不认识!”李青萝首次正面回答王冈的问题。 “我刚才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你嘴角动了一下,但你说不认识却又是真话,所以那人跟段正明有关,或是名字相似!” “嗯,看来是这样,那人是段正淳吗?” 李青萝彻底慌了起来,这人是妖怪吗,有读心术?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胡说!” “胡说?”看着情绪激动的女人,不复起初的淡然冷清,王冈心中涌出一丝快意,平静的说道:“一个人的嘴巴会说谎,可是他的表情动作却不会!” “啊!表情?”李青萝不敢置信,如果从表情上就能看出这些东西,那天下人在他面前不都没有秘密了吗! 她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王冈不可能知道他和段正淳的关系,如果知道的话,又怎么会娶她。 她又哪里知道,王冈对这微表情也只是一知半解,不过是知道答案倒推而已。 就在李青萝慌乱之时,却又听王冈清幽幽的问道:“你刚才是和段正淳私会去了吧?” 李青萝瞳孔骤然一缩,心中慌乱。不等她开口,就见王冈拍案而起,“贱人!我且问你,你的盖头是谁给你掀的!合卺酒又是与谁喝的!” “你这贱妇还要问我和离的原由吗!你罪犯七出之淫,我当一纸休书休了你,顾及体面方才与你和离!” “你敢骂我!”李青萝也勃然大怒,她怎么会认下这状罪,也不敢认!认下,她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那让我们拭目以待!”王冈冷笑着转过身,面对房门。 他确定段正淳会来,前世他便是在夜里醒来,见两人搂在一处,怒声呵斥之时,中了段正淳一指,重伤而死。 今天他就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解决了,他还有大好的前途要走。 忽问小丫鬟,道:“你现在还觉得我耽误了你家姐姐吗?” “啊!我...我...”小丫鬟诺诺不敢语。 李青萝看着大门,手指紧抓衣摆,她知道王冈在等什么,起身向门外走去。 “你干什么!”王冈拦住她,冷笑道:“莫不是去与你那奸夫通风报信!” “再敢胡说,我杀了你!”李青萝一把拿过长剑,柳眉倒竖。 王冈怡然不惧,不退反进,讥讽道:“拔出你的剑,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在这新婚之夜谋杀亲夫!” 李青萝剑出半鞘,见王冈丝毫不退,也是坐蜡。 她虽被李秋水和丁春秋教导的娇纵蛮横,可毕竟在姑苏生活日久,潜移默化之下受礼法影响,也不敢真的杀王冈。 就在二人僵持之际,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传了进来:“阿萝,你在吗?” 第3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呵!” 王冈一声嗤笑,语气中充满不屑,意味不言而明,再看向两人,李青萝面色一白,小丫鬟头都低到胸里去了。 “段王爷远道而来,何不进屋一叙!”王冈朗声说道。 “坏了!” 段正淳心中一惊,知道事情败露了,心思电转,对方已知自己身份,若是藏匿不出,不过是徒增笑耳,更何况他又怎忍心阿萝受人刁难。 心念一定,段正淳转身出现在门前,抬眼看去,只见一十七八的俊朗少年端坐屋中,身后站着两女。 看见目露绝望的李青萝,段正淳心中一痛,暗道:今日哪怕自己受辱,也定要替她转圜一二,当下拱手行礼道: “这位便是王公子吧,段某恭贺二位喜结连理!” 王冈抬眼看去,见这段正淳果然生的一副好皮相,风流中还夹着一丝儒雅之气,更难得的是心理素质,这种场合之下,竟丝毫不见慌张、尴尬。 王冈起身回礼,虽然与段正淳有生死大仇,但是他的教养,不允许他的礼数低于他人,但言语之中却并不饶人。 “正是在下!如此深夜若有其他男子在这后宅,岂不是毁我家娘子清誉!” 段正淳闻言一噎,哈哈一笑掩饰下尴尬,解释道:“我与阿萝相识多年,听闻她成亲,便急着赶来祝贺,倒是忘了时辰,王公子莫怪。” 王冈眯了眯眼,当面叫妻子闺名,这是在挑衅啊! “段王爷言重了!”王冈微微一笑,拿过茶壶,想要倒水,却想起茶水已凉,又放下。 “我去准备茶水!”小丫鬟抱起茶盘就往外跑,刚到门外就长呼了口气。 王冈见状一笑,抬手对段正淳道:“失礼了,请坐。” 二人落座后,王冈问道:“段王爷可是从大理而来?不知国事可曾安定?” “皇兄贤明,臣子用命,自然安定!” “那便好,我也曾听闻苍山、洱海之名,心向往之,实不愿此等胜地生灵涂炭。” “王公子若是有意,可前往大理,段某必扫榻相迎!” 王冈摆摆手:“在下一介书生,哪能去的了大理。” 段正淳笑而不语,宋朝这帮读书人,连自家大门都没出过,偏爱关心天下大事。 却又听王冈问道:“不知大理之人,可读书,知礼仪?” 段正淳收敛笑容,皱眉回道:“我大理虽是小国寡民,却也历来受圣人教化,自然读书,知礼!” “不然吧!”王冈颇有几分轻佻的说道:“就拿今日来说,王爷深夜来访,若我夫妻正在行那敦伦之事,王爷何以自处!” 李青萝闻言一阵羞恼,狠狠瞪了王冈一眼。 此举看在段正淳眼中,只当二人打情骂俏,看着她那张俏脸,再想到王冈所说的画面,心中不由妒意翻涌。 强忍心绪,硬声答道:“此乃段某无礼,非大理国民。” “不然吧!”王冈又是轻飘飘的一句,“我曾听闻去过大理的有人说过,那边之人狂放而不知矜持,遇见心仪之人,便上前示爱。” “天下见也并非皆是读书之人!”被咄咄相逼段正淳也有了几分怒意,“我倒是觉得不过分受礼法约束,倒显得活泼率性。” “哦,原来如此!”王冈有些兴奋的说道:“起初听他说与摆夷族女子之事,我还当他吹嘘,现在想来或有真事。” “摆夷族?” “嗯!”王冈点头,“据说还是族长之女,长的高贵圣洁,如观音临凡,其实嘛……” 王冈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段正淳脸色漆黑如墨,眼中怒意汹涌。 王冈恍如未知,继续说道:“实则火辣奔放,远胜中原女子,很多动作都是闻所未闻,最绝的还是两幅面孔的前后反差,令人回味无穷。” “王公子,慎言!”段正淳咬牙切齿。 王冈咂咂嘴,意犹未尽的说道:“一言以蔽之:润!” “闭嘴!” 段正淳勃然大怒,一指点出。 王冈见状,目中精芒一闪,身子微缩,空间之力瞬间凝结,如一面盾牌挡在身前。 “咻” 一阳指力转瞬便至,王冈感到空间一沉,迅速捂住胸口,身体后仰,用时咬破舌尖,张口喷出一口血。 “住手!” 就在段正淳欺身上前之时,李青萝却突然挡在王冈身前。 “阿萝,你……”段正淳意味难明的看着李青萝,“你莫非倾心于他?” 李青萝娇躯一颤,“他是我夫君!” “哈哈,好!”段正淳满脸失落的苦笑,看的李青萝一阵心疼,可她又怎能让王冈在她眼前被杀。 二人目光相会,皆明白对方心意。段正淳眼睛一亮,转忧为喜道: “方才我只是气急之下出手,并非有意伤人。你若是放心,可让我为他治伤,一阳指非但能伤人,治疗内伤也是极擅长的。” 李青萝扭头看去,王冈也正满眼复杂的看着她,他没想到李青萝会护他,不过也好,更方便计划进行,点点头表示同意。 段正淳先是致歉:“王公子,方才段某一时迷了心智,只因你口中那摆夷族之女正是拙荆。” 王冈的眼中适时的流露出震惊和遗憾。 “你那朋友定是胡言乱语!” 王冈连连点头,眼中透露着同情。 “罢了!我先为你疗伤!” 段正淳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便拿开王冈捂住胸口的那只手,准备查看伤势。 “咦!怎么没有伤...啊!” 变故陡然而生!段正淳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双手捂住小腹。 却是王冈趁其不备,将空间中的一阳指力释放了出去,正中气海。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段正淳惊骇莫名,他自然能发现自己所中的是一阳指,这是大理段氏不传之秘,对方能使出,只可能是慕容家的绝学——斗转星移,没想到慕容博竟然舍得将这门武功传给他。 不待他多想,王冈已纵身而起,抓着椅子,狠狠的砸下。 “咣” 木椅碎裂散架,只余一根断裂的木棍在手,王冈毫不迟疑,以棍做剑猛的刺下。 “噗” 鲜血四溢,却又被段正淳握住木棍,死死抵抗,不能深入。 不过他气海受创,气力不济,已是强弩之末。 王冈正欲使力,忽然脖子一凉,低头看去,却是一把长剑横在他脖颈之前。 目光顺着剑身看过去,只见李青萝单手持剑,珠泪盈盈,如梨花带雨。 今晚这一切一波三折,变故发生的太快,刚还在疗伤,转瞬便生死相向,等她反应过来,段正淳已经在生死边缘了,本能的出剑救人。 可此刻看到王冈那一点点转过来的脸,泛红的眼睛,心中一颤,这还是那个初见时木讷腼腆的少年吗! 第4章 诛心 “贱婢!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冷漠的声音打断李青萝的思绪,她稳了稳心神,强自说道:“你不能杀他!他是大理镇南王,是皇族……” “呵!大理皇族算什么!不过高氏养的狗!” 王冈嗤笑一声打断,“若不是在民间还有些人望,早被高氏取代。漫说杀了他,便是杀了段正明,又能如何!不过一牵线木偶罢了!” “哼!大言炎炎!我段氏底蕴又岂是你所能知道的!”段正淳缓过一口气,见王冈贬低段氏,忍不住反驳。 “你所谓的底蕴莫不是天龙寺?”王冈讥笑道:“杨义贞弑君,延庆太子也曾遭到袭杀,可怜段延庆跪在庙前苦苦哀求,庙门也未曾为他打开半分!” “你觉得天龙寺会为你破例?还是指望摆夷族为你报仇?” “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段正淳惊骇的看着眼前少年,杨义贞作乱,对方知道不足为奇,可段延庆之事,就算在大理,所知内情也不过寥寥数人,他远在千里之外,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谁?我不过是个被你戴绿帽的可怜人而已!” “不!我没有!”李青萝娇声反驳。 王冈不为所动,斜眼看去,“现在我能杀他了吧!” “不,不行!” 李青萝慌忙阻拦,手下不自觉用力,一串血珠从王冈颈上渗出。 王冈伸手摸了下,面无表情的看着指尖的血迹,眼神越发冷峻。 李青萝暗叫不好!她知道,男人在这种事上大多很小气的,刚想解释,就听王冈说道:“我们比比,看看是你先杀了我,还是我先杀了他!” “不,不要!你放过他好不好!”眼见王冈就要动手,李青萝带着哭腔,近乎哀求的说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见他,一心一意陪你过日子好不好!” “你配吗!” 冷冰冰的几个字如同巨锤砸下,让李青萝怔愣当场。 “论家世,我是官宦之后,诗书传家,往来无白丁! 论品行,不说品行高洁,但至少从未行过无媒苟且之事! 论才华,我在书院名列前茅,州试第三,远胜大多同龄之人! 我若娶亲,漫说江南,便是整个天下也都有选择!” 王冈身体前倾,压迫十足的盯着李青萝,“你说,你何处配的上我!” “我之所以娶你,不过是年少初见时的惊艳,而由这惊艳在臆想中虚构了一个你!她是你却也远胜于你!所以我才不在意家世,不在乎前程的娶了你!” “而今你却亲手打碎了我对你的臆想!你凭什么还会觉得我还非你不可!” 李青萝娇躯一颤,面色苍白却坚定的说道:“你说要如何才能放过他?我都答应你!” “呵!还真是情根深种啊!”王冈怒极反笑,看看段正淳又看向李青萝,“好啊!你为妻不忠,让我王家蒙羞,自裁吧!” “咣当” 长剑落地。 “阿萝不要!”段正淳怒吼,转头又看向王冈,叫道:“你这卑鄙小人,要杀便杀,欺负女子算什么好汉!” “卑鄙?你偷袭于我,难道就光明磊落了,我反制于你,怎么就卑鄙了!” “若论其他,我或有不及,但论品行我胜你十倍!至少我从未祸害过清白女子!” 王冈冷笑道:“你可还记得与刀白凤在菩萨座下发下的誓言?” 段正淳瞳孔一抖,失声道:“你,你如何知道!” “你靠刀白凤的摆夷族势力制衡权臣,苟全性命,却又背弃誓言,四处留情!你这种人哪来的脸面说我卑鄙!” 王冈鄙夷的看着段正淳,“你又可曾想过,那些被你祸害过的女子,以后又如何自处!如何面对家中诘问,如何面对世间流言蜚语!你是风流潇洒了,可你的快乐全都建立在那些无知女子的付出上!” 王冈转头看向瘫软在地的李青萝,不屑道:“你竟愿意为这种人自裁!” “你问他,没有刀白凤同意,可敢带一人回去?没了摆夷族支持,他自身都难保,吃软饭的东西!还有脸沾花惹草!” 李青萝木然的看过去,段正淳眼神闪烁,久久不语。 “哈哈哈……”李青萝凄然大笑。 王冈冷笑着看着两人,杀人哪有诛心有趣! “滚吧!”王冈一把抽出木棍,摔在地上,“带着你的情郎一起滚!” 李青萝抬头看向王冈,只见他一脸冷峻,惨然一笑,起身向外走去。 “阿萝!”段正淳捂着伤口,踉踉跄跄的爬起,追上前去,走几步又忽然回头,“王公子,今日恩情,他日必定厚报!” “好!我等着你!他日我也必将前往大理,尝尝凤髓滋味!” “哼!”段正淳冷哼一声,转身追着李青萝而去。 眼见二人身影消失,王冈转身坐下,摸了摸颈上的伤痕,暗松了口气,还好刚才挺住了,恨声道:“狗女人,真敢下手!” 平息了片刻心绪,手掌一伸,空间迅速成型。 从他得到这个空间之力时,就做好了这个计划,激怒对方,再用空间收取指力, 只是他没练过武功,只能大致估算方位,好在借住桌子的遮挡,方才收下这一指。 “任重而道远啊!空间也不完全可靠!”王冈暗暗琢磨,还是得学武功,毕竟这是天龙世界。 不然哪天高官得坐,娇妻美妾,左拥右抱之时,突然飞来一人,大喝一声:狗官拿命来!这么多年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姑爷。” 就在王冈琢磨怎么学武功之时,一个小丫鬟端着茶盘走进来,轻声叫道。 王冈回过神,来的却不是之前那个丫鬟,这丫鬟身段丰满,胸前高高鼓起,即便是李青萝都显得“平平无奇”。 “瑞儿姐姐说她不善茶道,让我来伺候姑爷。”小丫鬟轻声解释。 “别叫我姑爷,我是娶你家姐姐,不是入赘!” 王冈看着小丫鬟手法娴熟的研磨茶粉,调糊,再依次点茶,行云流水般,很是赏心悦目,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平儿!”平儿低声细语的将茶盏放在王冈面前,“官人,请用茶!” “嗯,好茶!”王冈尝了一口,看着有些婴儿肥的小姑娘,想道:这不会是电视里的平婆婆吧。 “以后少吃点,太胖就不好看了!”说着伸手摸了下她肉嘟嘟的小脸。 “呀!”小姑娘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后跳一步,呆呆的看着王冈,怔忡片刻,转身向门外跑去。 心中羞恼:我这是被官人调戏了吗?要不要告诉姐姐? 见小丫头这幅蠢萌的模样,王冈不由莞尔一笑。 然后就见一个中年人站在门口乐呵呵的看着他。 第5章 当个雀儿养? “忠叔,你怎么来了?” 王冈站起迎人进屋。 中年人名叫王忠,是王家的老人,起初是王父的书童,后来是长随,再后来王父去世,便当起了管家,照顾王冈。 王忠乐呵呵的说道:“今日是你大婚,我怕影响你发挥,便将下人都撤了出去,没想到反倒让你受了委屈。” 王冈挠了挠头,羞涩的说道:“没发挥上!” “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一展所长!” “那是,老长了!” “我看你光屁股长大的,我能不知你长短!” 王忠撇撇嘴,“行了,我就来看看你,状态还行,走了!” 说罢,王忠便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忽然站住,转头说: “方才见一男子和娘子同行,便让人拦住了,那人身上有伤,已经安排人送他去胡神医处治伤了,娘子被劝去了临水小筑。” “偏你会做好人!”王冈嘟囔一句,觉得不对,“咱庄上什么时候来的神医?” “咱庄上哪有神医,老徐头也就治治风寒发热,是姑苏城外那位胡神医!” “姑苏城外?”王冈念叨几句,忽然眼前一亮,道:“你是不是安排船送他?” “是啊。”王忠乐呵呵点头。 “待船行至湖中央,几个小厮手持长刀问他:是吃刀削……” “胡扯八道!”王忠正色教训道:“咱王家耕读传家,哪能做这些泼皮杀才的营生!” “你有这好心?”王冈满脸狐疑。 “以德报怨嘛!”王忠一副大度坦荡的做派。 王冈一脸不信的围着他转了一圈,又疑惑的问道:“姑苏城外又哪来的神医?” “就胡神医,胡三贴啊!号称三贴之下包治百病的那个!” “他不是兽医吗?” “偶尔也治人!” “哦……你好坏哦!不过我喜欢!” “你得往后排排,春风楼的姑娘都说喜欢我!” “我告诉婶子去!” “竖子,不足与谋!” …… 两人笑闹一阵,王忠问道:“说正事,娘子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明日我写份和离书,让她签了!”王冈收敛笑容,摸了摸颈上的剑痕,“她若不签,我便一纸休书闹到衙门去!” “这要闹出去,怕是不好看!” “不好看怎么了!干这丢人事的又不是我,我才是苦主!” “别生气,别生气!”王忠摸挲几下王冈的胸口帮他顺顺气,“哥儿,能不能听我说几句。” 听到王忠这般称呼他,王冈也就按下怒气,双亲尚在时,家里人都这般叫他。 “哥儿,你以后是要为官做宰的,读书人怎么说来着,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家不齐,闹出去不仅别人笑话,还会影响仕途!你让官家,让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怎么信你能治国平天下啊!” 王冈气愤道:“那我就这样忍气吞声?” “哪里忍了,只当没娶这门亲就得了!咱家有田有地有产业的,又不是养不起她。” 王忠又恢复那副乐呵模样,说道:“就当养了个小雀、鸟儿,你若开心便逗弄逗弄,不开心便不理她!你说说,你哪里忍她了!” “我懂了,就像皇帝的冷宫一样!” “你少招祸!”王忠赶紧向门外看看,“意思懂了就行!时候不早了,歇着吧!” 王冈尴尬一笑,后世生活久了,有些肆无忌惮了。 “对了,忠叔,你帮我准备几副……” “什么?” “没什么!” 王冈原想让他准备几副打胎药,他怕王语嫣出生膈应人,可忽然想到,段誉比王语嫣要大上一岁左右,而今年段延庆方才遇难,也就是说李青萝还没怀上。 不过没怀上,并不代表段正淳没有得手,以后还是要好好收拾他! 王冈躺在床上,思索着以后。 而另一边,临水小筑中,李青萝正在黯然神伤,曼妙修长的身体横陈在绣榻之上,脑中回想着与段正淳的花前月下,郎情妾意。 只是没想到这般美好之中竟藏着许多污垢,她不是他的唯一也就罢了,甚至连三四都算不上。不由的悲从心起,潸然泪下。 侍候在一旁的平儿一脸羞红,欲言又止,她想告诉姐姐,官人轻薄她,可见她这副模样又说不出口。 忽然感到脚上一痛,低头看去却不见脚尖。 “你怎么了?”茫然抬头,听见瑞儿低声跟她说话。 “没怎么。”平儿轻声回应,脸却越发红了。 瑞儿心生疑惑,将她拉到一边角落,吓唬道:“说实话,不然我掐你,把你这掐的更肿!” 平儿一缩身子,双臂护胸,怯生生的把今天的送茶的事给说了出来。 瑞儿揉着下巴,思索的问道:“你是说姑爷摸你的脸,还让你叫他官人?” “嗯。”平儿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想想又没什么问题,应了声。 “我知道了!”瑞儿果断的做出判断,“姑爷这是看上你了!想收了你!” “啊!你别乱说!我哪里配的上!”平儿低呼一声,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般。 “就是啊,我也想不通!你那么笨,还那么大,谁会喜欢,以后就算给人当奶娘都怕把孩子喂傻了!” 平儿自卑的低下头。 “好了,好了,就当咱姑爷瞎!” 瑞儿一矮身道:“瑞儿给平娘子行礼了!以后娘子多照顾。” “呀!你怎么胡说!” 平儿伸手去捂瑞儿的嘴,瑞儿够不着她脸,只能抓向她胸前那两团凸起,顿时娇呼不断。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略带沙哑的轻呵声传来,两人连忙站好。 “去拿纸笔来,我要给爹爹写信!” 两人更是噤若寒蝉,轻手轻脚去拿笔墨,姐姐的爹爹,她们都见过,好可怕的人,前一瞬还是乐呵呵的,后一瞬就把人杀了。 李青萝提笔写字,回想今夜的事,越想越是委屈,越想越生气,吼我,骂我,还叫我自裁! 顿时泪水混着墨迹铺满纸张,千般的心酸,万般的委屈,全都写了下来,洋洋洒洒写满了十几张信纸,把信封都涨的鼓鼓的。 “明天一早,安排人把信寄出去!” “哎!”瑞儿应声接过信。 李青萝躺在床上想道:“明日要是给我休书,我就揍他,拖到爹爹来,就有人给我做主了!” 想到爹爹的武功,她就安心了,今天心神消耗太大,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第6章 小无相功 日上三竿,王冈在一众丫鬟的伺候下,穿衣洗漱,心中感慨,只要有钱,不管现在还是后世,都是一样舒服啊! “公子爷有信。” 王冈刚踏出房门,一个青衣婢女便快步走来,手中拿着一张折叠成方块的纸片。 “哪来的?”王冈顺手接过。 “后院门前捡的!” 王冈点点头,现在纸张还是珍贵物件,不像后世,掉落在地的纸片直接当做垃圾处理。 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姑爷(划掉)官人小心,姐姐写信给爹爹告状了!——好心人” 王冈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李青萝阵营出现叛徒了,不对,是弃暗投明!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王冈合上纸,调笑道:“青鸟,现在出落的越发标致了!” 不知怎么,在后世生活几十年后,王冈越发喜欢逗弄这些小姑娘了。真是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看着青衣婢女红着脸远去,王冈的笑容缓缓收敛,眼神渐渐凝重起来。 我皇宋官家爱民如子,自是不允许治下子民去给人为奴为仆,所以大户人家也不能像前朝那般骄奢淫逸,奴仆成群。 但皇宋并不禁止收干儿义女!所以豪奢之家便儿女成群,干儿义女孝敬父母,照顾兄弟姐妹,这就合乎礼法了。 如同王家老人称呼王冈为哥儿,李青萝的丫鬟称呼她为姐姐,所以她们叫爹爹的人也就呼之欲出了——丁春秋! 这可是个狠人,喜怒无常,心思狡诈,一言不合就杀人,而且一身毒功,杀人于无形之中,一个不好,王家就得尸横遍野。 王冈沉思片刻,如果丁春秋明刀明枪的来,他倒是不怕,把姐夫请过来就是,十几年后的慕容复都能跟他打的难解难分,更别说现在的慕容博出手了。 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慕容博也不能天天守着王家,不能一击必杀,日后怕是不得安宁。 还是要练武啊!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守护家宅,不惧强敌。 《天龙八部》他看过,书里的奇遇也都清楚,不过不用去无量山、擂鼓山之类的,他眼前就有一个,琅嬛玉洞中的小无相功。 这本据说是道家的功法,有着威力强大,不着形相,无迹可寻的特点,在整个天龙世界中都是最顶尖的功法之一。 “娘子的嫁妆放在哪?”王冈问向一旁的小丫鬟。 小丫鬟眼睛一亮,惊奇的说道:“公子爷,我听说娘子的嫁妆里有好多书,整个翠竹轩都装满了,是不是都是孤本啊?” “我又没看过,哪里知道,你自己不会去看啊!” 王冈随意说道,看来李青萝刚来,还没开始弄琅嬛玉洞,现在临时找了个地方存放这些武学秘籍。 “她们不让,还好大的脾气,鹦哥姐姐的手都让他们抓红了!”小丫鬟很是委屈。 “反了!我去看看!” 王冈起身出门,小丫鬟在身后娇声喊道:“公子爷息怒,千万别为了我们惹娘子不快啊!” 王冈摇头失笑,这丫头茶里茶气,不知跟谁学的。 穿过长廊,进入跨院,一片竹林溪水间的房舍便是翠竹轩。 王冈走近一看,门前站着一个胸脯鼓鼓的小丫头,依稀有些印象。 “姑...官人,你怎么来了?”平儿赶紧行礼。 “你在这里做什么?”王冈想起来了,这小姑娘点茶技法很好,昨晚还喝过她的茶。 说话间,王冈脚下没停,直接向房门走去。 “官人,这里不能进!” 平儿急忙拦人,一个纵跳挡在王冈身前,顿时一阵跌宕起伏,看的王冈眼花缭乱。 注意到王冈视线,平儿俏脸一红,急忙向后退了几步,轻声道:“要姐姐同意哩!” 王冈也回过神,见小姑娘好玩,便存心逗逗她,欺身几步,一个“壁咚”将她按在墙壁上,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她,低声道:“那我要是非要进去呢?” 平儿只觉得小脸烫的厉害,心口“咚咚”作响,腿脚软的快站不住了,连忙深吸口气,一矮身从王冈胳膊下钻出去,板着小脸,正色道:“官人不要硬闯,我学过武功的!” 又看了眼王冈有些消瘦的身材,认真的说道:“官人打不过我的。” 王冈嘴角一抽,不会武功,连小丫头都歧视自己。 “小姑娘家打打杀杀做什么,多不淑女!” 王冈摇摇手,示意打架不好,开启了讲道理模式,“你看这是我家,没理由我不能进的对吧!不如你去问问你家姐姐,看她怎么说。” 平儿想想觉得很有道理,虽然姐姐昨晚哭的很厉害,很生气,还骂了好多难听的话,但他们毕竟是夫妻,说不定官人这次有求于她,能让两人和好哩! 小姑娘点点头,却又有些犹豫,“可是我要去请示姐姐,这边就没人守着了!” “我帮你守着呀!”王冈拍拍胸脯。 “嗯!那就劳烦官人了!”小姑娘觉得这里毕竟王家,他不让人进,没有人敢进! 看着小姑娘“颤颤巍巍”的走开,王冈不禁喊道:“跑快点,好心人!” “呀!”小姑娘心虚的叫了一声,昨夜她见李青萝写信的模样,便知王冈有大麻烦了,辗转一夜,方才写信提醒,为了不被发现她还隐去了名字,用“好心人”替代。 可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发现呢?难道官人认识我的笔迹! 不会真像瑞儿说的那样,官人看上我,想收了我吧! 再想起刚才被“壁咚”的场景,平儿又是霞飞双颊,只觉得羞臊难耐,抬腿跑了起来,顿时波涛汹涌。 王冈摇摇头,这姑娘还真是挺迷糊的,从她叫官人时,王冈便知写信人是她,无他,阖府上下,就她一人称他为官人。 直到平儿远去,王冈方才不舍的收回视线,咂咂嘴,迈步进入轩中。 一进门,便见几排高大的书架横立眼前,书架上摆满了各种武学秘籍,琳琅满目。 王冈却连看也没看,径直向墙边摆放的书柜找去。 每个书柜上都用蓝色颜料写着“琅嬛玉洞”,找到其中柜门上写着“老子西去,紫气东来”的柜子,王冈打开柜门,拿出一摞账本。 数了下,一共八本,分别用“甲乙丙丁”标记区分。 找出甲本,打开一看,确如书中所写,顿感欣喜,绝世武功就这么到手了,虽然内容写的隐晦,但他知道破解方法。 然后看了几行,眉头就皱了起来,吸气呼气他懂,但是肝经、肺经什么的在哪? 再看几行连忙合上,这越看越觉得自己无知,好多词都看不懂! 看来这学武跟读书差不多啊!读书要先辨形体、通音韵、明训诂,而后才能去学十二经,再学经义。 没理由习武就随便来个傻小子,照书比划几下,就练成了。 不过解决办法也是有的,“找姐夫!” 第7章 燕子坞 平儿飞快的向临水小筑跑去,一路上思绪纷杂,也不知该不该把官人想收她这件事告诉姐姐。 可姐姐要是不同意怎么办?脑海中又浮现出戏文中棒打鸳鸯的桥段,一时间心乱如麻。 临水小筑中,李青萝正在瑞儿伺候下梳洗,看着铜镜中红肿的眼睛,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经过一夜的复盘,她想明白了,自己就吃亏在心虚上,如果当时抵死不承认,他能怎么着?又没证据,而且他也打不过自己! 不过那个混蛋也是个有心机的,先用那读心邪术乱了自己心神,而后段正淳来又让她心虚之下,失了分寸,以至于被他牵着鼻子走,还差点自杀! 好在给爹爹写了书信,等爹爹来了,看他那些伎俩还有什么用,到时要让他跪下给自己赔罪才行!还说我配不上你!哼! “信寄出去了吧?” “严姨亲自去的,一大早就走了!”瑞儿给李青萝盘着发髻,犹豫了半晌说道:“要是爹爹看了信生气,一怒之下杀人怎么办?” “爹爹又不傻,不会轻易杀王冈的,估计会惩戒一番,让他磕个头道个歉,就差不多了!”李青萝不以为意的说道。 “我是说府上的其他人。”瑞儿解释道:“我昨日见姑爷对府上人都很好,如果有人被杀了,姑爷肯定会生气。” “生气就生气!我还生气呢!”李青萝不满的扭过头,正见平儿满脸纠结的站在门外。 “你在哪里卖什么呆!” 李青萝一声呵斥惊醒沉浸在爱恨纠葛中的平儿。 “啊!姐姐,官...姑爷说,他想进翠竹轩里看看。” “什么翠竹轩?”李青萝不解。 “就是放琅嬛玉洞里书的那间屋子。”瑞儿在一旁解释,“定是受府中那些丫头的挑拨,昨日便有几个想进去的,被我给赶走了!” “不行,不许他进,他们整个王家的人都不许进!” “好的,姐姐,我这就去回了姑爷!” “等等!”平儿刚要走,却突然被叫住,瑞儿狐疑的看着她,“你来这边,翠竹轩那边谁在守着。” “姑爷呀!” “坏了!” 二女同时叫道,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胡乱在头上插上几根发钗,便匆匆赶往翠竹轩。 “你啊!笨死算了!”瑞儿看着平儿那副茫然的模样,一肚子气。 “算了,她又不是今天才这样!” 李青萝反倒并不生气,武功秘籍看了也就看了,又跑不了,她想的是一会抓王冈个现形,好好奚落奚落他!以后再惹她,就唤他“贼偷儿”。 主仆三人一路快行,赶到翠竹轩时,门前果然没人。 李青萝一声冷笑,抬脚踢开了房门,却不想房里竟然也没有人。 “人呢?” 几人面面相觑。 “不会拿书回去看了吧!” “姑爷肯定是有急事去忙了!” 于是几人又检查书架,发现没有动过的痕迹,李青萝连开几个书柜,也没有发现。 “呀!我明白了,你们是怕姑爷监守自盗!”平儿像是刚明白她们为什么这般行径,认真的说道:“不会的,姑爷是方正君子!” 而此刻方正君子王玉昆,正站在船头,独临秋风,衣袂翻飞。 小船划的飞快,不一会,眼前便出现了一连片的建筑,又过片刻,便已到近前。 几个小厮拉住船,纷纷笑着打起招呼: “舅爷来了!” “舅爷,新婚大吉,百年好合。” “祝舅爷早生贵子。” “祝舅爷金榜题名。” …… 一连串的吉祥话像不要钱似的扑面而来,王冈也不吝啬,摸出腰间钱袋丢过去,“拿去买酒喝。” “谢舅爷赏!” 几人齐声贺,然后簇拥着王冈向后走去,路过听香水榭,这里是会外客的地方,此时坐着一个和尚,没有人陪,却安之若素。 注意到王冈的目光,一个小厮解释道:“这和尚忒不知趣了,来找老爷的,告诉他老爷不在,却死皮赖脸不走!” 王冈点点头,这和尚估计是少林寺的,来找慕容博无非调查十几年前雁门关之事。 一路穿廊过院来到参合庄,几个小厮停下脚步,这里不是他们能进的,又有婢女来迎,王冈赏了些珠钗首饰,又调笑几句,惹的小姑娘们娇笑连连。 王夫人听到动静,走出门来,嗔怪道:“你这混球,刚成亲不在家守着媳妇,来我这做什么!” “姐姐比媳妇漂亮!”王夫人大了王冈十几岁,如姐如母。 “满嘴胡沁!”王夫人笑骂着拍打一下王冈的背,“你啊!自小惯会哄我!” “真的是想你了!”王冈说着,伸手捏了一把王夫人身旁小丫鬟的脸,“小青青想我了没有。” 小丫鬟恶狠狠的瞪了王冈一眼,扭身跑回房内。 “都多大了!还整天招猫逗狗的!”王夫人又在他胳膊上轻拍了一下,“走,进屋。” 刚进屋,一个孩子就窜了出来,“舅舅,你能别欺负阿青姐姐吗?她都生气了!” 王冈看着小大人似的慕容复,讥笑道:“怎么?心疼了!小小年纪不学好,还怜香惜玉起来,要不要我让你娘把阿青许给你当媳妇啊!” “我没有...我不是...”慕容复又羞又急,小脸涨的通红。 “好了,都成亲了还没个正行!”王夫人又拍了他一下,还是没舍得用力。 王冈坐下后问道:“姐夫呢?” “昨日从你那喝完喜酒便走了,也不知去哪了!” “听香水榭里的和尚怎么回事?” “唉,都是一些陈年冤孽。” 王冈见姐姐不愿细说,也不多问。 不过慕容博不在,丁春秋来了怎么办?自己的武功怎么办? 这和尚来的不是时候啊! 想了想说道:“家里男主人不在,住下个和尚算什么事,我去把他赶走!” “唉,你姐夫不在,复儿还小,确实不方便。”王夫人点点头,又嘱咐道:“不能无礼!那是少林寺高僧!” “行,你放心!”王冈起身欲走。 “舅舅,我想跟你一起去!”慕容复挡在他身前。 王冈在他头上揉了几下,“回去好好练功!” “我一直都有好好练功,刚刚练完!不信你考我!”慕容复坚持。 “那你说说什么叫肺经,什么叫心经?”王冈无可奈何,只能敷衍一句,他对武功一窍不通,这也是从《小无相功》中搬用的名词。 “这两个都属于十二正经中的手三阴经……” 没想到慕容复真懂,边说还边在身上比划起来。 “好外甥!”王冈眼前一亮,这下练成小无相功有望了! 第8章 蛊惑 燕子坞,听香水榭。 玄痛正在闭目打坐,他此次奉师兄玄慈之命来寻慕容博调查当年雁门关之事。 当年那一战,他也参加了,亲眼见过那惨烈的景象,那辽人的凶狠残酷,虐杀同道,如屠鸡宰羊。 “阿弥陀佛!”玄痛念了一声佛号,他的至交好友便是被那辽人拿住,生生撕成两半,洒落一地花花绿绿的内脏。 那一战也让大宋武林遭受大创,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人因惊恐过甚成了疯子,一个时代的武林精英折损过半。 然而战后,却发现此事蹊跷颇多,几经调查之后,竟发现杀错人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而此事的源头却是慕容博的情报!此战因少林而起,武林群豪也是因少林而聚,他们自然也要给武林同道一个交代。 事关少林清誉,容不得半点马虎!他受命调查慕容博,雁门关之事只是其一,另一事则是他偶然发现。 他来时曾路过慕容家的一个庄子,见庄户行事井然有序,周边皆有庄丁布置,似明哨暗哨,颇有法度。 便施展武功悄然进入,未行多远,隐听兵戈之声,顺着声音行进,便有呼喝之声传来,他爬上大树,透过树叶看去,竟见谷场之中,一队队庄丁正如军队般操练武艺。 随后,他又潜入慕容家其他几个庄子,皆是一般。 慕容家这是要干什么!? 正在玄痛沉思之时,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跟着就是一声爽朗大笑:“哈哈哈,大师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慢待了,慢待了!” 人未到,笑先至!话音落下后,方见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出现在门前。 玄痛连忙起身,行礼道:“阿弥陀佛,贫僧玄痛,二位施主有礼了!” “在下王冈,乃此间主人妻弟,江湖人称玉面小郎君!”又拍了拍慕容复肩膀,介绍道:“这是我外甥慕容复,我给他起了个诨号叫南慕容!” 玄痛嘴角一抽,他久在江湖行走,这种名号多为采花淫贼所用,又见他脚步虚浮,气息杂乱,不似是习武之人,心中便认定他是个仗着慕容博厮混的纨绔。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违心的赞道:“贤舅甥好...名号!” “都是江湖上朋友给面子,大师请上座!” 王冈洋洋得意的谦虚起来,跟玄痛一番客套,只有慕容复一脸幽怨的看着他,凭啥我就一个南慕容啊!名字不长不说,还没特点! 三人落座后,便有小厮送来茶水,王冈端起一杯递给玄痛,歉意道:“散茶一杯,怠慢大师了。” 玄痛接过,摇头道:“出家人习惯了粗茶淡饭,这已是极好了!” 王冈赞道:“大师四大皆空,不为外物所动,当真是高僧风范!” “施主谬赞!青灯古佛于出家人而言,本就平常事。” “大师此言差矣!”王冈摇摇头,迎着玄痛不解的目光说道:“依我看来,粗衣粝食固然锤炼心性,却不利普渡苍生。” “施主何出此言?” 王冈微微一笑,道:“佛祖有大宏愿普度众生,然世人痴愚只知于滚滚红尘中追逐名利,放不下贪嗔痴!大师以为然否?” “然!施主有何高见?” 王冈长身而起,原本世俗轻佻的脸上,竟多了一丝庄严的意味,只听他高声说道:“我以为寺院古刹当建成宫台楼宇,金碧辉煌...” “简直胡...”玄痛皱眉不悦,却又听王冈继续说道:“否则世人怎知极乐之妙!” 玄痛不由侧目。 “我以为佛像当立金身巨像,不然世人又怎知法相庄严!” 玄痛瞳孔巨震。 “我以为高僧当披七宝袈裟!”王冈双手合十,露出一丝微笑,“否则世人焉知我尘缘已断,金海尽枯!” “妖邪!你敢蛊惑于我!”玄痛一声暴喝,翻身而起,金刚怒目。 慕容复纵步挡在王冈身前,长剑出鞘,一群小厮闻声闯入厅中,手持木棍,将玄痛团团围住。 眼见此景,玄痛却冷静了下来,长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犯了嗔戒,回寺当自请惩戒!” “大师及时醒悟,已殊为不易!” 王冈微笑着挥挥手,小厮们鱼贯而出,又揉了揉慕容复的头,道:“大师的兵器叫金刚杵,想来练的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韦陀杵,这武功威力巨大,你还不是对手!” 慕容复昂首不服,王冈抬手在他脑袋上一敲,“退下!” 玄痛见状却是一惊,这王冈看似不通武功,却能从他兵器看出他所练武功,还知其特性,再一想他从开始到现在的表现,哪里还不明白,当即苦笑道:“施主深藏不露,倒是贫僧出丑了!” “我并非刻意戏弄大师!”王冈摇摇头,拿过茶盏喝了一口,诚恳的说道:“少林自北魏所建,至今已近六百年,作为古刹香火自然不差,可对比大相国寺呢,那才几度春秋?可香火何其旺盛,信众何其多?少林能比吗?” “阿弥陀佛,大相国寺身处东京闹市,香火、信众自然多,非少林所能比!” 王冈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少林位置也不差啊!毗邻东西二京,若是施为得法,超过大相国寺指日可待!” 玄痛摇头道:“荣华富贵非贫僧之所愿!” “非也!大师试想有朝一日,少林信众无数,大师高坐法台之上,开口便是无边佛法,普度信男信女于苦海之中,此等无量功德,难道也非大师之所愿?” “阿弥陀佛!”玄痛紧握金刚杵,指节发白,他知道王冈在蛊惑他,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那场景,只能口念佛号,压下心中悸动。 “施主可知慕容先生去往何处?”玄痛怕王冈继续蛊惑,转而将话题引开。 “知道啊!去大辽了!”王冈看到玄痛手上的异状,也配合着转移话题,有些事就怕过犹不及,第一次种下种子便可以了。 “大辽?施主可知他去辽国作甚?”玄痛心中一动。 “不清楚。”王冈摇头,又似想起些什么,犹豫的说道:“昨日婚宴上,只依稀听他说要去解决些陈年旧怨。” “还说为了此事他愧疚了好久,连往日好友都无颜相见。”王冈像是思索了许久,方才说道:“其他的就想不起来了!不知这些对大师有没有用。” “有用,有用!”玄痛连连点头,这样一来就对上了,当年慕容博定是轻信了小人的话,才造成这般祸事,而他也因此愧疚不已,是以才屡次拒绝师兄的邀请。 而这次没见到人,也不是他故意避而不见,估计是辽国处理假传消息之人去了! 玄痛长舒口气,只要不是慕容博故意假传消息就好,那样不仅中原武林少了一个高手,他也少了一个朋友。 不过他很快又想起另一件事,皱眉道:“我路途上曾路过青云庄,见庄户正在操练军阵之法,不知何故!” “哦,他想造反!” “啊!” 第9章 侠义无双慕容博 王冈没想到慕容博这样就图谋造反了!在这江南富庶之地,还在自家庄子里练兵,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造反不是请客吃饭!这玩意是要掉脑袋的! 不是实在活不下去的人,谁敢跟你干这事啊! 而姑苏这地方,鱼米之乡,想混口饭吃还是不难的!傻子才跟你干这掉脑袋的事! 现在就连玄痛这个外地人都轻易发现了!可见处理的何等粗糙!估计官府就等着他一举反旗,就迅速平叛,好混些功劳! “施主所言当真!”玄痛惊骇不已。 “嗯!他要造官府的反!”王冈叹了口气道:“太湖中前些时日来了批贼寇,劫掳过往行船,因地处江浙之间,两地官府相互推诿!” 王冈边说,边快速思索,做出一副气愤的模样道:“他整日不快,在家中大骂贼子,又骂官府不作为!后来更是扬言要自己练兵剿灭贼寇,给官府打个样!” 玄痛闻言松了口气,感慨道:“慕容先生当真侠义无双!” “大师,何出此言!”王冈惊诧的反驳道:“贼寇之事,朝廷自有法度,如若有异议,可越次上告,哪怕去敲那登闻鼓,也好过自行练兵剿匪!” 玄痛看着一身青衫的王冈,不禁哑然失笑,心道:此人虽牙尖嘴利,善蛊惑人心,但到底还是年少,不免有些书生意气。便问道:“越次上告,所费时日几何,在此期间遇害之人又如何?” “啊...这...”王冈哑口无言,最后恼羞成怒的叫道:“你们这些人就是不知律法森严!你们这就是侠以武犯禁!休跟我扯什么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玄痛眼神一亮,咂咂嘴似回味悠长,叹道:“此句话足可见慕容先生胸襟气魄。” 见王冈还想争辩,忙又说道:“贫僧此次所行不虚!许多疑问已有了答案,这便告辞了!” “啊!大师这就要走!我还有许多佛法想向大师请教,再盘桓几日如何?”王冈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玄痛一听,更坚定离去的想法,坚决推辞,见状只好让小厮备船,王冈站在岸边目送,直到小船远去,还见他摇摇挥手。 “舅舅,爹爹什么时候剿匪?我也想去!” “谁说你爹要剿匪了!” “你方才...” “我骗那和尚的!” “那你刚才还依依不舍?” “也是骗他的!” “舅舅你是个骗子吗?” “你记住了,这世界上有两种人说的话不能信!一种是漂亮的女人,一种就是像舅舅这么帅的男人!” “那你刚才哪句话是真的?” “哪句都不是真的!” “啊!那你说还那么多!” “世间之人最喜便是见良家下海,劝妓女从良,这些和尚不是好戒贪嗔痴吗!我就要他犯戒!” 王冈搂着慕容复的肩膀向参合庄走去,边走边说道: “那和尚不贪图利,我便用名来让他贪,他不因无礼而怒,我便让他因恐惧而嗔,他不痴迷世间红尘,我便让他为侠义而痴!” “可他不是高僧吗?怎么还放不下贪嗔痴!” “他从未拿起过,又谈何放下!”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他又没得罪你!” “我讨厌这些不事生产,还劝人放下贪嗔痴的和尚!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是我家绝学!” “你那只是武功上的小道,我这才是煌煌大道!” “舅舅,我想学!” “贪多嚼不烂!你先练好武功,我考考你啊!肾经和大肠经!” “我知道,这两个一个是手三阴经,一个是手三阳经...” …… 临水小筑。 李青萝刚用过饭,向一旁样貌奇丑的妇人问道:“查清楚了吗?可少了什么东西!” “回小娘子,只紫气东来的柜子里少了几本账册!” “好个贼偷,竟连我家账册都偷!”李青萝拍案而起,咬牙冷笑道:“这是惦记上我的家财了!” 那丑妇人欲言又止,最终吞吞吐吐的说道:“小娘子,那...那不是咱家账房册子,那几本账册不知从何处而来,里面的账记的也是不知所以!” “哦,那他拿...偷那册子作甚?”李青萝奇道:“放着许多武功秘籍看都不看!” 瑞儿眼珠一转,凑近说道:“我估计姑爷这是想与你和好,又拉不下面子,才故意拿个无关痛痒的账册,好让你挑他的不是,出出气!” “哼!”李青萝偏过头,傲娇的问道:“他人呢?” “还没有回来,估计是有急事,听说早上急冲冲的乘船出去了!” “你使人去管家那里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眼见瑞儿眼角带笑,便又加了句,“就说我还等着他休书呢!” 瑞儿笑道:“那指定是等不到了!像咱姐姐这样的人物要是弄丢了,以后换个天仙都觉得亏!” “就你会说嘴!还不快去!”李青萝娇斥一声。 瑞儿刚要走,就见平儿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见到李青萝,脚下急停,身体直接往前倾去,眼见就要摔倒。 好在瑞儿及时出手扶住,埋怨道:“就说这东西是个累赘,偏你还长这么大,现在连路都走不好了!” “我也不想的嘛!”平儿很是自卑。 “好了!”李青萝打断两人,问向平儿,“急里忙慌的出什么事了?” 平儿像是刚想起般,忙道:“我听府里的人说,段王爷出事了……” 李青萝豁然站起,焦急问道:“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可是伤没治好!” 平儿赶紧摇头说道:“伤是治好了,就是内力没了,好像散功了!” “人没事就好!”李青萝松了口气,又些些紧张的问道:“那他现在人呢?” “说是被他几个家将接走了!” “那就好!”李青萝放下心,人在姑苏,她多少有些担心。 “姑爷是君子,不会偷偷对段王爷下手的!” 平儿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了这句话,像把剪刀一样,撕开了李青萝的遮羞布! 不信任自己夫君,反心忧情郎! 李青萝想到刚才的失态,心中一阵羞恼,再见几人目光,更觉羞耻,当即恼羞成怒:“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几人出了门,眼见那丑妇人走远,瑞儿看了眼房门叹口气,对平儿道:“你若是喜欢姑爷,动作就快点!” “怎么了?”平儿一脸茫然,忽的一惊,难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姐姐要把自己卖掉? “唉,自己想!”瑞儿拍了拍她肩膀,径直走开。 第10章 慕容博 王冈得到段正淳消息的时候已是第三天,这时他正在用炭笔,将从慕容复那里套出来的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画出。 “所以段正淳现在成了个废人?”王冈放下炭笔,在毛巾上擦了擦手,看向前来送信的王家小厮。 “嗯!”小厮忍着笑说道:“胡三帖一记膏药贴下去,姓段的就嗷的一声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手软脚软,他那几个家将检查后就说他散功了!” “不过那几人还说气海没有受损,还能练回来!”小厮补充道。 王冈摆摆手,不以为意,以段正淳那喜好渔色的性子,再练回来不知道猴年马月了!下次再见,再好好收拾他! “胡三帖真乃神医也!”王冈赞道:“回头赏他十两银子!” “忠叔已经赏过了!” “哦,那行,家里最近可有什么事?” “都安宁呢!”小厮犹豫一下,又说道:“就是姑太太昨日去了一趟,听说和娘子吵的厉害!” 王冈一怔,昨日他在哄慕容复经脉穴位上的知识,还真没在意姐姐,没想她去了王家,还和李青萝吵起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听了忠叔的话,那晚的事,他可一句都没提!一则是为了脸面,二则是不想姐姐忧心,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端倪! 正思索间,又一小厮过来通传,说是慕容博回来了,请他去参合庄说话。 王冈点头应下,慕容博能这么快回来,看来并没有躲太远,估计这是要找他了解情况。 收起经脉图,王冈起身随着小厮前去,路上遇到慕容复,便将图纸拿出,考他能不能发现期间错漏。 慕容复眼神一亮,接过图纸,仔细查找起来。 参合庄中,慕容博正在劝慰王夫人。 “你这脾气委实大了些,就算小两口闹别扭,劝劝也就行了,你这一场闹的...” “那是闹别扭吗!哪有两口子闹别扭动刀动剑的!”慕容博话未说完,便被王夫人抢断。 “你是没见冈哥儿脖子上的伤,口子有多大!他那日一来,我就觉得奇怪,再一看那口子,心都凉了,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哪能新婚第二日就来我这。” 王夫人垂泪道:“他倒是个懂事的,怕我担心,什么都不说!可我这当姐姐的,能装糊涂吗!” “他也是个没造化的!当初多少人给他说媒,门槛都踏破了,可他偏偏硬要娶这么个人!除了长得有几分姿色,还有什么!” “少年人喜好美色,可以理解...”慕容博随口说着,眼见王夫人柳眉倒竖,连忙改口,果断的道:“不过娶妻娶贤,这是老理!” 正在这时,王冈走了进来,见状调笑道:“呦,两口子在打情骂俏啊!那我等会再来!”说着转身欲走。 “回来!”王夫人喝道:“你这混球连我都敢调侃!” 慕容博微笑的看着王冈,目光往他脖子上一扫,他也想看看王夫人所说的大口子。 这一看,直接一个好家伙!就一道细小的白痕,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而且都愈合了! 扭头看了眼王夫人,心中不禁有着酸涩,回想这些年他受过多少伤啊!不说那些皮开肉绽的外伤,有几次差点连命都丢了!也没见她哭的这么伤心! 到底是亲弟弟啊! 想起了正事,慕容博坐直了身子,貌似不经意的问道:“前几日,你与玄痛大师聊了些什么,都没等到我回来就走了?” 王冈心中暗笑:等你回来?他不走,你会回来了吗! 不过面上却不显露,找了把椅子坐在,毫不在意的说道:“没说什么,就聊聊佛法,给他们少林寺的发展,提供了些建议。” “哦?他就没问问关于我的事?” “问了!问你去哪了?我说去大辽了!” 慕容博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你为什么这么说?” “逗他玩呗!”王冈随手拿过一颗酥梨,咬了一口,汁水四溢,含糊的说道: “那和尚来者不善,赖着不走,肯定没好事,他打坐还时不时漂向北方,我便是试探的说辽国,看他反应挺大,就编了些其他的,不过他挺开心的。” “你编的什么?”慕容博古怪的看着王冈。 “就说你当年被辽国的人给骗了,愧对好友,反正都是戏文话本里那些乱七八糟的!” 王冈笑道:“这和尚指定是没怎么看过戏!” 慕容博和王夫人对视了一眼,均感无语,困扰他们多年的麻烦就这样被这小子圆了过去。有种智商上被碾压的挫败感! 王冈啃完梨,擦了擦手,又道:“那和尚去了你家庄子,发现庄丁操练武艺,我也给你圆了过去!” 于是王冈又把他胡编乱造的说辞给讲了一遍,最后道:“你要把我所说的首尾处理下!” 慕容博叹息一声,“前些时日淮河泛滥闹了灾,我担心冲击到家里,便让庄丁操练了一番” “这事我不清楚!”王冈笑道:“反正我说完之后,那和尚还奉承你侠义无双!” “哎!怎么能说是奉承呢!”慕容博严肃道:“这都是实话啊!” “呸!”王夫人啐道:“还不是我弟弟给你扬名!” “是极是极!你弟弟天下最好!”慕容博赔笑,又转头对王冈道:“你放心,这些首尾我会处理好!” “那行,这事就结了!”王冈想了想又说道:“姐夫,有件事你得帮我!” 看到两人投来的疑问目光,王冈将李青萝写信给丁春秋的事给说了出来。 “什么!她还有脸写信告状!”王夫人当时就怒了,她伤了你,还敢倒打一耙!马上备船,我倒是要与她好好说道说道!” 慕容博赶紧拦住她,皱眉道:“这事有些麻烦!丁老怪那人我知道,为人乖虐,喜怒无常,视人命为草芥,偏偏还武功奇高,一身阴毒功夫,能将人一身功力化为无有!” “啊!那怎么办!我就这一个弟弟,可不能看他出事!”王夫人有些被吓到了! 慕容博轻拍其背安抚,傲然道:“他丁老怪虽然厉害,我却也不惧他,他来若是讲理,我便当他是门亲戚,若是不讲道理,他化功大法虽然阴毒,我斗转星移也并非对付不了!” “好!姐夫霸气威武!”王冈拍手夸赞。 慕容博微微颔首,用眼神赞扬了下这会捧场的小老弟。 王冈见气氛不错,便乘胜追击,“姐夫,我也想要习武!你教我!” “习武?”慕容博诧异的看着一身书生打扮的小老弟,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估计是李青萝用丁春秋来压他,让他丢了面子,便语重心长的劝道: “你莫要担心丁春秋,一切都有姐夫,再说就算你现在开始练功,想打败丁春秋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呢!” “我习武并非为了对付丁春秋!”王冈摇摇头道:“习武之后,我就文武双全了!届时遇到武功高强之人我便与他讲道理,遇到叽叽歪歪的儒生,我便殴他几拳!” 王冈长身而起,目光倨傲的道:“那时我便是天下无敌!” 慕容博眼角直抽!好想打人! 第11章 王冈习武 “这天下武功大抵分为两种,一种是外门功法,一种是内门功法!” 慕容博边走边对王冈说道,他是不想教的,王冈这么大岁数,筋骨已然成型,很难有太大成就。 不过王夫人一听“文武双全”就兴奋了,逼着去教,慕容博也只能无奈应付。 “这外门功夫靠的是打熬身体,搬运气血,增长气力,多为战场厮杀汉所用! 而这内门功夫讲究的是内练一口气,搬运周天来积攒内力!大多武林中人习练的都是这种。” 王冈看了看自己的身材,觉得要练成武将那般五大三粗的,挺不雅的,就说道:“我学内门!” 慕容博点点头,继续说道:“这内门功法又分为体、用,体便是内力本身,上乘功法能让人快速增长内力,用则是使用内力的法门,高明的法门可将内力使用的灵活多变,威力无穷。” “其中少林的《易筋经》和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则是这两者的大乘之作!” “好!那就学这两门武功!”王冈兴奋的叫道,眼中满是期待。 慕容博嘴角抽动,骂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这两门功法都是人家门派的绝学,你以为是路边的杂草啊,一抓就有!” “哦,不是说你家还施水阁包罗天下武学吗?” “这两本没有,不过我那有几本功法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要不你练练?” “不练!”王冈果断拒绝,“这少林功法很邪门的,要配合佛经来练,这要是把我练的清心寡欲,我姐不跟你拼命啊!” “谁告诉你要配合佛经的,净胡说!” “真的!少林有个叫玄澄的和尚天赋老好了,就是强练功法,把自己给练废了!现在人还瘫着呢!” “你连少林都没去过,又从哪听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春风楼啊!那里请了个说书先生,常说这些武林秘事!” “那地方你以后少去,让你姐知道了,仔细你的皮!” “没事!我每次去都挂你的账!” “嘘!可别胡说!”慕容博连忙捂住王冈的嘴,四周看看,才放下心,“这坞中都是你姐的眼线!” “她们连你的状都敢告啊?” “唉...” “你真惨!”王冈语带鄙夷。 “你不惨!你让你媳妇割脖子!还躲到我家来!” 来呀!互相伤害呀! 二人神色郁闷的来到水阁前,慕容博打开门道:“你自己去选门功法吧!” “我哪里懂这些!你帮我选!” “唉,有什么要求?” “要帅!”王冈思索了片刻,认真的说:“要很帅!” 慕容博无语扶额,走进水阁,半晌扔出来一本册子。 “一字电剑,速度奇快,一击必杀,可谓将剑术中的‘刺’字练到了巅峰!就是内功心法差了些,要不要学?” “要要要!剑法好啊,咱大宋允许佩剑,不像那些学刀学枪的,带着兵器刚出门,就得被官府抓走!” 王冈很欣喜,剑法好就行,至于内功,等他《小无相功》练成,什么心法模拟不了! “你乐意就行!”慕容博随手又扔了一把铁剑过来,“每日刺剑一千次,一个月后我再教你运功,有不懂的就问复儿!”说完拍拍屁股就走。 刚接住铁剑,王冈就觉得手中一沉,用这玩意每天一千次,不得累死啊! 不过吃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想想以后拳打儒生,口骂武将的日子,没有一身好武功能行吗! 再想想夫子,没有一身好本领,他讲的道理谁听啊!少正卯当年就吃亏在武功不如他上! 王冈顿时干劲十足,直接来到练武场找慕容复。 正在练功的慕容复见到舅舅,连忙跑过来,从怀里掏出经脉图,兴奋道:“舅舅,我找到了两处错漏,标出来了!” 王冈接过来看,面沉似水,弄的慕容复紧张不已。 回想了一番,发现确实是自己将两处穴位标错了,王冈装起图纸,对慕容复夸道:“很不错!你这基础很扎实啊!我故意留出这两处细小的错误,都被你发现了!” 慕容复很高兴,他爹就从来不会夸他,还总是找他的不足! “不过嘛!” 王冈话锋一顿,慕容复就陡然站直,忐忑的看着王冈。 王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所练的是内门功法,有体、用之别,你方才能找出经脉图中的错,这很好,说明你在内力方面的基础很牢靠,不过这用吗?” “舅舅,这我练的也很好!”慕容复很激动,舅舅说的竟然和爹爹说的一模一样,看来舅舅也是个高手,难怪那和尚说他深藏不露呢! “光说不练假把式!”王冈颇为挑衅的笑着,一指慕容复腰间的剑,道:“你就用这剑给我展示下,也不难为你,使个‘刺‘字诀就好!” “好!”慕容复转身跑回练武场,站在木靶前,只听“苍啷”一声长剑出鞘,然后就见剑尖正刺中木靶中心。 “啊...这...”太快了,王冈根本没看清。 “哈哈,很好!不过武功之道向来是先快后慢,你再慢慢使来给我看看!” 慕容复重重点头,然后缓慢的出了一剑,这下王冈看清了。 他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现在我也来使一遍,看看你能发现多少不足!” 然后一抽长剑,没抽出来,连拔两次铁剑方才出鞘,跟着大喝一声,直刺木靶,还刺歪了。 慕容复一脸呆滞的看着王冈,仿佛想要看出他有几分是在开玩笑。 “说说吧!”王冈也觉得怪尴尬的,看别人用剑挺简单的,怎么到自己就变形这么严重! 慕容复张张嘴,有种槽点太多,无处可吐的感觉。干脆拿着王冈的手重新使了一遍,边使还边讲出刚才的出错之处。 王冈大受裨益,于是再次出剑,慕容复再指出错处。 “刺”字诀毕竟只是剑法中的基础,不算太难,王冈练了五六次也就能正确出剑了!然后满意的拍拍慕容复,“所谓温故而知新,今天我帮你温习了一番,希望你能有新的收获!” 注视着王冈远去的背影,慕容复重重的一挥拳头。 舅舅真是用心良苦,为了帮他夯实基础,竟然还把自己装成不会用剑的样子! 我一定要成为他那样的高手! 第12章 面板再现 王冈回到房中开始练剑,原以为直刺一千下会很痛苦,却没想到会...这么痛苦! 刚刺完一百下,手臂便酸胀不已,又刺一百下,更是疼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这时别说用少正卯的下场来勉励,用大宋太祖也没用啊!真的不举...举不起手。 转而打开空间,取出《小无相功》研究起来。 通过这几天的学习,他发现这八本书中,前六本是针对十二正经的,后两本练的是奇经八脉。 重新找出一张人体图,艰难的在上面画出经脉,然后按着书中功法,画出运功路线。 练习内功,容不得马虎,一个不好弄错路线,走火入魔都是轻的,说不得就气血倒流,身死道消。 就在他画完最后一笔督脉的路线,形成大周天图的时候,眼前忽然一花,那块面板再次出现。 【姓名:王冈 声望值: 神通:空间之力+ 武功:练气诀(可学)】 王冈一愣,这声望值怎么长了两百多,上次看还是啊!这几天我干什么了?难道是撒币,送礼物? 还有这练气诀又是什么鬼? 按着面板的尿性,不是要等我认知上学会一门功法,它才会出现吗? 我什么时候学这练气决……等等! 王冈目光回到刚画完的运功图上,这《小无相功》不会就是练气决吧! 当初看完《五罗轻烟掌》,面板上就出现对应的选项,现在刚画完《小无相功》,面板上就出现练气诀,很有可能就是一回事。 不在多想,王冈直接在面板上做出选择。 【是否花费1000点声望值学习练气诀?】 是! 刚做出选择,脑海就“嗡”的一声炸响,五感顿时清新了起来,仿佛之前周身都笼罩在一层毛玻璃中,现在陡然碎裂,宛如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同时一道细微的暖流出现在体内,运行路线跟《小无相功》别无二致。 果然! 看来《小无相功》是后改的名字,王冈边思索边向面板点去。 【是否花费1000声望值升级至一阶练气士?】 “是!” 做出选择之后,王冈体内那丝暖流变粗,感受了一下,大抵跟慕容复所描述积攒一年内力的大小差不多。 王冈当即闭目,运转内力,一个周天搬运下来,顿觉神完气足,就连酸痛麻木的胳膊都缓解大半。 “哎呀!我今天才刚开始习武,就有了一年的内力,这让别人怎么想!我就是个天才啊!” 王冈得意的再次点向面板。 “是否花费2000声望值升级至二阶练气士?” “是!我这年纪轻轻就承受了不该承受……啊……”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他经脉中传来,内视一看,却是他的内力陡然增加,但经脉却还是原本那般粗细,又如何能够承受的了! 王冈赶紧调节气息,按着功法将内力截流部分存于气海,又小心运转一个周天,方才避免了经脉寸断的下场! “没想到区区两年的内力就超出了我的极限,真是天妒英才!” 王冈看着面板上还剩余的声望值,犹如有难言之隐之人遇到绝世美女般焦作,不甘! 秉承着不能浪费的原则,王冈又掏出“一字电剑”的册子,开始研读。 秘籍分有三块,一是内力修炼法门,一是身法,一是剑术,三者互不统属,却又紧密相连。 内功法门,王冈大致看一眼就略过,重点研究后两者的行功线路。 王冈对于这武学之道,也有自己的一点认识,这“体”就像后世游戏中的蓝条,而这“用”则就是技能。 蓝是基础,蓝不够别说无法施展技能,很多耗蓝多的技能,连学都学不了。 而这技能也很重要,没有技能空有满管蓝,也打不出太大伤害。 他有《小无相功》这种能模拟各种功法的逆天存在,自然不需要去学习三流的内功,只要学运用法门就好。 “是否花费200点声望值学习一字电剑?” 果然,在王冈看完《一字电剑》功法后,面板中对出对应的选项。 “是!” 王冈做出选择,脑海中顿时涌现出很多剑法和身法的招式。 而体内也出现了另一丝内力,跟《小无相功》的不同,这丝内力要细小的多,而且给人轻灵飘逸的感觉。 “是否花费200点升级一字电剑?” “是!” 脑海中又出现许多招式,不同的是,这些剑招变的连贯起来。 “是否花费400点升级一字电剑?” “是!” 这次出现的是剑招与身法相结合的招式,迅捷无比。 “是否花费800点升级一字电剑?” “是!” 脑海中的招式再变,变的更加灵动,也更加刁钻。 王冈想再次升级,可点过去毫无反应,心中一惊,向面板仔细看去。 【姓名:王冈 声望值: 神通:空间之力+ 武功:练气诀+,一字电剑】 《一字电剑》后面的+号竟然消失了! “难道这就是满级了?”王冈摇摇头,叹道:“只花费我区区1600的声望值,就把你充满了!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关闭面板,王冈活动下肩膀,感觉还好,又捡起剑,练了起来。 尽管面板将这《一字电剑》的各种招式都灌入进他脑中,但这只是让他“知道”,而“知道”与“得到”之间还有个“做到”。 武功的临场发挥靠的还是肌肉记忆,总不能别人一出招,你让他先等等,要想想用什么招式来破解吧! 这世间诸事想获得成就,大抵都离不开辛勤和付出。 而这恰恰是王冈所不怕的,面板已经帮他走了很大的捷径,挥洒些汗水又算的了什么! 练剑练的手臂痛,王冈便运功来缓解,然后再来,再痛再运功,循环往复,期间连饭都是在房内用的。 直到夜色深沉,王冈终于刺完一千剑,长出了口气,疲惫不堪,倒床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是被疼醒的,运转内力固然是能缓解疼痛,但清除不了体内积攒的乳酸。 王冈本就是一介书生,四体不勤,昨日突然猛烈操练,今日整条胳膊都酸痛不已,那感觉简直太酸爽了! “我得找慕容博出气!”王冈咬牙恨道。 第13章 我有一剑,想问慕容先生 燕子坞,参合庄。 王夫人放下碗筷,看向对面正在喝粥的慕容博,问道:“冈哥儿武功练的怎么样?” 慕容博摇摇头,含糊的说道:“不清楚,昨日给他一本剑法,让他先练着。” 眼见王夫人面色不虞,慕容博又解释道:“少年心性不坚定,我让他日挥千剑,若知难而退,那便做罢,若是还坚持要学,那便好好教他!” “你若不想教,大可直言,何苦为难我那弟弟!他从未习过武,哪能做到挥剑千次!” 王夫人大为光火,她虽不会武功,但嫁给慕容博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对习武也有所了解。 不说他人,便是慕容复初学剑法之时,挥剑不过两百,慕容博私下里都夸赞他性子坚韧。 “我哪能不知他做不到。”慕容博赶紧放下碗筷,陪笑道:“不过是要他知晓学武之苦,吓唬他而已,免得滋长骄狂之心,他若能刺剑两百,我便教他!” 王夫人皱眉,犹豫道:“两百是不是也太多了些,冈哥儿自小读书,素来体弱。” 慕容博眼角微跳,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屋外传来丫鬟的惊叫声,出门一看,却见一青衣丫鬟正扶着王冈手臂,满眼心疼。 “阿青,你在做什么?”慕容博出声喝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啊!老爷,舅爷胳膊好像断了,疼的狠哩!”阿青慌忙松开手,却担心王冈胳膊吃痛,又回去轻扶。 “小青青,你肯理我,我便不疼了!”王冈委屈的说道:“你若是不理我,我这心可比胳膊要疼上千倍万倍!” 少女脸庞羞红,暗恨王冈说话不分场合,老爷还在看着哩! 慕容博面色不善的瞪着王冈,撩妹撩到自家丫鬟身上了,真是不当人子! “怎么了?谁胳膊断了!冈哥儿,你胳膊怎么了?”王夫人急冲冲的从房中出来,看着王冈垂下的胳膊,满脸急切。 “没事,不过昨日练剑千次,有些酸胀而已!”王冈云淡风轻的挥挥手,示意自己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王夫人连拍胸口,长舒口气。 阿青哼的一声,甩开王冈胳膊,气鼓鼓的瞪着他。 “既然没事,你来这里干什么!”慕容博不满的看着王冈,“还不去继续练剑!” 王冈朗声一笑,挺直腰杆,手扶剑柄,傲然道:“昨日练剑,偶有所得,我有一剑想问慕容先生!” 王夫人掩嘴偷笑,目带鼓励,又瞪向慕容博,大有你敢不知轻重,我便和你没完之意,慕容博满脸无奈。 “剑来!” 王冈大喝一声,长剑出鞘,直刺而去,他脚下灵动,身法迅捷,剑尖忽上忽下,变化多端。 慕容博不闪不避,屈指一弹,正中剑身。 “当” 一声剑鸣,王冈只觉得手中一麻,如过电般,再握不住剑。 “哐当!” 长剑落地! 就这! 王冈有些沮丧,他原本还想趁慕容博大意,给他来个大的! 王夫人见状,慌忙安慰道:“你昨天才开始练剑,已经很好了!再练个几天,你姐夫肯定不是你对手!” 说着又狠狠的瞪了慕容博一眼。 却见慕容博一脸凝重,沉声道:“你怎么会使出这路剑法?还有你怎么会练出内力?” “看看书就会了!”王冈做出一脸茫然的模样,“内力这不是一练就有吗?别人不是这样吗?” 慕容博惊诧的说道:“怎么可能,谁练功不是长年累月的打熬!你怎么会...” 话没说完,他就反应过来,这小子在跟他装! 果然,王冈羞涩的挠挠头,谦虚的说道:“或许我天赋异禀,生而知之吧!” 慕容博眼角抽搐,好想打人! 王夫人却是极为高兴,连连夸赞,仿佛王冈已是绝世高手,能拳打慕容博,脚踢丁春秋。 “好了!你既然已经学会这门剑法,我也就没什么可教的了!你回去多练练剑术基础就行!”慕容博说罢,拂袖而去。 “你别理他!”王夫人瞪了一眼慕容博的背影,对王冈说道:“他就是嫉妒你天赋好!冈哥儿书读的极好,习武还这么有天赋,以后可是要为我们王家光宗耀祖的!” 王冈陪着笑了几声,然后说道:“姐,我在这边也没事了,今日便想回去了!” “啊!怎么这就要走,再多住几日!”王夫人不舍。 王冈笑道:“左右离得这么近,想姐姐时我便来,在这住的时日久了,怕你又像以前一样烦我!” “你这皮猴,我每日见你都烦!要走便走吧,只是寻常要多来看看!” 王夫人说着便向屋里走去,“我见那瓜果你爱吃,让人给你备上些,还有给你做了两件冬衣,你且带上,这天越发凉了...” 王冈不愿听姐姐没完没了的絮叨,便凑到阿青身旁,掏出一串手链递过去。 阿青瞟了一眼,冷哼一声,“左右是别人挑拣剩下的,倒是想起我了!” “怎么能是剩下的呢!”王冈陪笑道:“你看这颜色是青的,这上面雕的蜻蜓也是同青的音,这是我专为你寻的!” “那你倒是心细,为每人都准备了礼物!” “原本我只准备送阿青一人的!可一想若只阿青一人有,她们免不得会调笑欺负阿青,便胡乱拿了些其他的,没想到却是倒让阿青生气了!” “果真只给我一人?” “那是自然,我们相识十年,与她们总有些亲疏不同的!” “你别是哄我!”阿青嘴角微弯,斜撇一眼,接过手链戴上。 “哄你这作甚!”王冈轻声笑道:“要哄也是哄你去我家做一房娘子!” “啊!你...”阿青俏脸羞红,跺脚嗔道:“胡言乱语,我撕了你的嘴!” 王冈向后一跳,阿青便去追他,二人你追我逃的在园子里打闹起来。 王夫人看了一眼,摇头叹道:“这么大了,还是孩子心性!” 没过多久,船已备好,王冈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满载而归。 慕容家一众人相送,王冈上船前低声对慕容博道:“春风楼,去不去?” 慕容博神色一动,还没开口,这话却让慕容复听到,张口问道:“舅舅,你要去哪?” 王冈神色丝毫不变,昂首道:“舅舅要去妖精洞斩妖除魔!” 慕容复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却被慕容博拍了一下,“你还小,不能去!” 慕容复眼神顿时黯淡下来。 王冈笑道:“那妖精们惯会做法害人,你本领虽不差,但心性还不够,会受蛊惑的!你且在家好好练功,磨炼心智,再过几年,我带你一起!” “好!”慕容复挥拳,“你可不能把妖精除完了!” “放心,那妖精洞会长出新妖精的!” 慕容博在一旁听的心惊胆战,眼光不时瞟向王夫人,见二人说个没完,赶紧打断,挥手道:“快走,快走!” 第14章 再会李青萝 王家,后宅。 王冈将带回来的瓜果分于一众丫鬟,见她们吃的喜笑颜开,也很是开心。 “我这算是体会到贾宝玉的快乐了!”王冈笑着看着房中的场景,在后世之时,看《红楼梦》也让他怀念以前的生活,可那时只能叹息“当时只道是寻常”! 而现在又让他回来了,自然要好好享受!不过他不准备像贾宝玉那样,在贾府风雨飘摇之际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高楼坍塌。 科举、武功,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呀!”正在王冈沉思之际,一个丫鬟突然惊呼一声,众人都转头看去。 就见那丫鬟面带惊慌的说:“我们竟将这些瓜果都给吃了!若让娘子那边知道,说不得会生气!” 另一丫鬟毫不在意的说:“一些瓜果算的了什么!哪里值得生气,你就爱大惊小怪!” 那丫鬟摇头道:“我们平日里服侍公子爷不觉得,他胸襟宽广,自是不在意这些小节,可也把我们养成这般大大咧咧的性子。” 丫鬟瞄了一眼王冈又说道:“我听说有些女子惯爱拈酸吃醋,往往为了一点针头线脑的小事都能使性子,发脾气。” 说完她又忽的捂住嘴,慌乱的说:“我是不是说娘子坏话了,我无意的!” 王冈抬手扶额,苦笑道:“雪雁,你茶艺真好!” “啊!我不会茶艺的,不信你问鹦哥姐姐。” “嗯,公子爷,雪雁确实不怎么会!”鹦哥大大咧咧的说道:“不过我听说娘子那有个丫鬟很擅长!就是这人吧,长的...” 鹦哥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夸张的弧度,“这里太大了!” “啊!”一众小丫头惊呼,“那也太不雅了!” “就是啊!”鹦哥吃了一口梨子,调侃道:“每次进门,人没到身先到!” “哈哈哈!”小丫头们笑成一团。 “好了,你们放心,娘子生气不会骂你们的!”王冈起身,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她会一剑一个小丫头,把你们全杀了!” “啊!”小丫头们一阵惊呼。 临水小筑。 平儿站在门外,扶着栏杆眺望着湖景,耳朵却听着屋里的动静。 自从几天前,她说错话惹的姐姐发脾气,她便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姐姐把他卖了。 好在前两日姑太太来和姐姐吵了一架,姐姐忙着生姑太太气,倒是没提,大概把她给忘了! 但还是要仔细谨慎些,免得姐姐又想起这事。 “平儿,姐姐在不在?” 平儿转头看去,却见瑞儿急冲冲的跑了,连忙点点头,瑞儿推门而入。 平儿顿时竖起耳朵,就听瑞儿说道:“姐姐,姑爷回来了!” “哐当!” 房中传了一阵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落地,跟着便传来李青萝傲娇的声:“回来便回来,你慌什么!” 瑞儿是了解李青萝的,对她口气毫不在意,继续说道:“姑爷回来在后宅待了一会,现在又往翠竹轩去了!” “什么!好个贼偷,这是偷上瘾了!”李青萝怒道:“走!去翠竹轩抓贼!” 一行三人再次浩浩荡荡杀向翠竹轩。 王冈将记载《小无相功》的账册放回,他已将功法记熟,又有面板帮助,已经不需要它了! 抬头向其他五花八门的功法看去,却没有动手去拿,他现在缺的是基础,武功学的太杂太多,只能分散他的声望值,并不划算。 刚出门便见一行三人风风火火的赶来,王冈下意识的向平儿看去。 哪里不雅了!小丫头们就是没见识! 平儿似乎注意到王冈的目光,悄悄的退了一步,低下头。 瑞儿也注意到,心中暗呼不好,姑爷第一眼看的竟然不是自家姐姐,反而是平儿,姑爷果然是想收平儿! 李青萝来之前,心中准备了很多词,还在脑海中预演过,如何奚落,如何嘲讽…… 可这一见王冈,脑中一片空白,只想到那晚的他是如何多智近妖,如何果决狠辣,如何的犀利暴虐!一时间,竟呆呆的怔在那里! 王冈扫了三人一眼,没说话,转身欲走。 李青萝看向两边的丫鬟,觉得自己这样挺没面子的,于是强鼓勇气,喝道:“你站住!” 王冈回头看向他,眼神平淡。 “你来这里干嘛?”李青萝明知故问。 “还书!” “谁让你拿的!”李青萝色厉内荏。 “下次不拿了!” “嗯...”李青萝感觉没话说了,这么平淡吵不起来啊! 见王冈又要走,李青萝又问道:“你姐姐是你叫来的?” “不是!应该是她发现了我的伤!”王冈指了指脖子。 李青萝眼神一缩,那是他划破的,新婚夜为了别的男人,伤害自家夫君,怎么说都有些气短理亏。 “我不是故意的!”李青萝强压心中的羞恼,低声道歉。 王冈诧异李青萝的态度,疑惑的看她一眼,继而恍然道:“你是想问段正淳的事吧!是我干的!” “啊!你为什么...”李青萝刚想问,可看到他那副平静的模样,心中一阵气恼,叫道:“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王冈嘴唇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那我该怎么对你?浸猪笼吗!” 李青萝听到王冈这般语气语调,忽的想到那夜,心中不由一虚,再一想到王冈不会武功,又挺起胸膛,喝道:“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的剑!” “又不是没见识过!”王冈冷笑,一拍腰间长剑,“我剑也未尝不利!” 李青萝这时才注意到王冈腰间也佩着剑,却又不由轻视,她自小练剑,这人不会以为摸几天剑便能与她相比了吧! 口舌之争,李青萝觉得不是他的对手,但要比武功,李青萝表示呵呵! “那就让我见识下,你剑有多利!”李青萝拔剑刺去,心头雀跃,终于能压他一头了!看他还敢不敢……嗯? 李青萝看着颈前的剑尖,有些茫然。 却是王冈的手臂比她长,剑也比她长,王冈的剑抵住她脖子的时候,她的剑离王冈还有尺余远。 “不算,再来!” 李青萝后跳一步,这次认真施展剑术,一把剑舞的,剑花连绵,寒芒凌冽。 王冈不闪不避,气灌长剑,一剑刺出,只听得“乒铃乓啷”一阵金属交击的乱响。 李青萝低头一看,剑又在她颈上了。 “还比吗?”王冈声音平淡。 “你什么时候会武功的?”李青萝难以置信,王冈如果会武功,那夜他为什么不用? 不对,他用了! 段正淳就是被他打伤的!所以那晚从一开始他就没准备杀段正淳,否则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挡住他!他想要干什么? “你在骗我!我杀了你!”李青萝因惧生怒,再次挥剑,只是心乱了,剑也就乱了! 王冈寻到个破绽,一剑挑开她的剑,脚下一动,直接近身,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冷声道:“还比吗?” 李青萝呆滞住了。 “你那晚故意放走段正淳想干什么?” 王冈见她想歪,却也不做解释!只冷笑道:“你猜!” 这是承认了!李青萝瞬间想的更多,惊骇道:“你莫不是之前就知道我与他的关系,故意娶我的?你想干什么?” 王冈心中暗骂:谁愿意找绿帽子戴!我要早几日回来,打死也不娶你! 不过他脸上还是一片淡然,“你猜!” 李青萝不知想到了什么,身体一阵摇晃,摇摇欲坠,两个小丫鬟赶紧扶住,眼神惊惧! 第15章 假账 王冈躺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赤裸的上身,汗水肆意流淌。 他刚练完剑,现在的他刺完一千剑,中途只需要停歇个一两次运功缓解,这种正向激励,让他每日乐此不疲。 这也让他这段时日显得格外忙碌,每日练完剑,还要温书,礼部试也就是省试,就在明年二月,届时他还要与天下举子,角逐那三百来个名额。 他不敢掉以轻心。 自从大宋皇帝亲自下场,为科举打广告,这天下读书人越来越多,卷的也越发厉害,一个不小心,说不得就会翻船。 “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王冈轻轻念叨一句,哑然失笑,这帮能身着紫袍红袍的,不仅是读书人,还都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 实力、运气、头脑,缺一不可!可那又有什么用,金兵南下,不过都惶惶如丧家之犬! 王冈扭头看着一边给他擦拭汗水,一边兴高采烈分享府里八卦的鹦哥,想道:“届时,我就守在家里,反正金兵打不过来,等到蒙古人打进来,我坟头草都老高了!” “公子爷,你说娘子怎么了?听说她把自己关在小筑里都十几天了,你不去看看吗?” 王冈的思绪被她打断,脑中不由浮现出李青萝那日双目无神,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只觉快意。 前世他被这两人害死,对他只有刻骨的仇恨,不过若是简单杀了他们,那却是便宜他们了! 慢慢来,定要这对狗男女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好了,说说其他的!”王冈忍着心中的恨意打断鹦哥的絮叨,挤出笑道:“你可是咱家里的百事通!” “嗯嗯,还有王管家的事,这段时日,他每天都阴着脸,有小厮说...”说到一半,鹦哥忽然四周瞅瞅,压低声音说:“有小厮说,王管家逛春风楼的事,被王家婶子知道了!” “噢!真哒!” 王冈顿时兴奋起来,烦躁一扫而光,拿过衣服,边穿边兴冲冲的说道:“我去关心下忠叔哈...哈哈哈...” 鹦哥连连点头,双目放光,一脸求知欲的央求道:“公子爷,你回来也跟我说道说道呗!” “好好,你等着!” 王冈衣服都没穿好,人就窜了出去。 中院,账房。 王忠正一脸凝重的看着账本,忽听门外传来声响,跟着就是一道黑影闯了进来,还没等他看清来人是谁,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忠叔,听说你栽了!” “什么栽了?”王忠看向自家少爷一脸的幸灾乐祸,淡然道:“老夫一生行事,无愧于心,无愧于人,何来栽了之说!” “真的没有?”王冈狐疑的盯着老管家,“我可是听说你去春风楼被婶子发现,才来关心你的!” “哪来的这种无稽之谈!”王忠坦然的说道:“老夫一生行事素来...谨慎!” 王冈嗤笑道:“府里都传遍了!我可是听后院小丫鬟说的!她们还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 “啊!何人竟敢毁老夫清白!”王忠勃然变色,“这是有人要害我风评!” 王冈挑眉看他,问道:“婶子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我好些时日都没去了!” “那你总愁眉苦脸?” “唉...”王忠轻叹一声,将手中账本递了过来,道:“这些原本在你成婚后,交给当家主母的,可你们又闹得这般,只能我先管着了。” 王冈翻了翻账本,不明所以。 王忠继续说道:“自从那王相公搞出个募役法之后,咱家每年要给官府交那劳什子免疫钱,几个庄子每年就那点租钱,这税那税一扣,也就没什么收入了!” 王冈点头,王安石这条变法是为了释放百姓的劳动力,将原本普通老百姓的徭役分摊给地主和士绅阶级,通过免疫钱的形式来雇佣人完成徭役。 这些要等到元佑年,司马光上台后,才会废止,至于好坏,立场不同,没法评判。 王忠又指着账册中的几页说道:“原本城里还有几间铺子,可这二年,也是每况愈下,也就王义管的那间脚店还能有些收益。” 王冈对着那几页看了看,皱眉道:“将这几间铺子,近两年的账本都拿来。” 王忠点点头,向里屋招呼一声,不一会便有账房抱着厚厚一摞账册出来。 王冈拿过账册看了几眼,又拿过纸笔,开始写写画画,他看的很快,往往一页看个两眼就翻过去。 这让王忠不禁皱紧眉头,哪有这样查账的!再一看王冈纸上所写,都是一些鬼画符般的符号。 哎!自家这公子,读书科举是可以,但这查账终究并非读几本经史典籍就会的。 这账他也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去铺子里一问,也都是抱怨生意不好!又都是府里老人,他也不好过多苛责,只能勉励一二。 正思索间,王冈已经看完一家铺子的册子了,王冈放下笔,断然道:“这是假账!” 王忠悚然一惊,忙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王冈便指着之上的数字说:“一家店铺正常经营,这些金额都是由小到大累积出来的。 所以单从首位数来看,出现‘一’的概率大概是三成,‘二‘则是不到两成,以此类推,数字越大出现的可能就越小。 而这家铺子账本中各种数字出现的几率大致相同,明显是做的假账!” 王忠面色凝重,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本福特定律,纸上的鬼画符也看不懂,但是意思他理解了。 连忙叫来账房,拿出本往年的账册,仔细一看,果然与王冈所说别无二致,再翻开这今年的账册,顿时拍案怒道:“这帮杀才,竟敢欺瞒主家!我去找他们!” 王冈伸手拦下,平静的问道:“忠叔,准备怎么处理?” “打一顿,赶出去!” “那他们死不承认呢?” “这就容不得他们了!”王忠冷笑,“以前因没有证据,他们又是家里老人,方才留些体面,现在吗!哼哼!” 王冈苦笑,忘了这不是后世,没那么多法制去讲! 武松杀了潘金莲和西门庆,两条人命,知县觉得其情可悯,也不过判了个充军发配。更别说只是打一顿这些监守自盗的家伙! 不过王冈还是拦着道:“这样的话,那几家店铺估计也就得关了!” “噢,哥儿准备怎么办?” “且等半月再说!” 第16章 偶遇二姝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半月时间,转眼便过。 王冈这段过得很平静,读书,练剑,他已经可以一气刺出一千剑,身体也变的比之前要强壮,隐隐可见肌肉的轮廓,尤其右臂,甚是粗壮。 内力方面也没有松懈,每次搬运周天都尝试着多加一丝内力,用来拓展经脉,过程很痛苦,但收获却也是很大的,按这进度来,不出一月便能搬运全部内力运转周天。 这天一大早王冈如平日一般练剑,洗漱,换衣,刚出院门便遇到等在一旁的王忠。 “每逢大事有静气!公子这比我强!” “这算什么大事!不过那拿他们练练手!” 二人边走边说,一路登船、骑马直奔苏州城。 苏州城是大宋有名的几个繁华城市,王冈自然不是第一次来,不过这次带着后世的见识来看,却是另一番景象。 城墙不够雄伟,城门拥堵,街道不够宽敞,路边的商铺占道经营,有些都把幌子都打到路中间了。 街道上人倒是很多,摩肩擦踵。二人混在人群中,来到一处酒楼,刚上楼便有短衫打扮之人迎了过来。 “舅爷,您吩咐的事,办好了?”来人递过一本小册子。 王冈接过册子点点头,随手拿过一个钱袋丢过去。 “哎!这...公冶二爷说不能收钱。” “赏你的!”王冈找个座位坐下。 “谢舅爷!”短衫之人千恩万谢的走了。 时近正午,王忠唤来小二,要了几个菜,方才开口问道:“你找的慕容家的人?” 王冈翻着册子,点点头,道:“公冶乾,他在城里经营的还不错!” 王忠犹豫半晌,说道:“他们家的事,总觉的不对!” “放心,那事他们干不成,注定会是一场空!”王冈抬头笑道:“事以密成,现在连你都有所察觉,他们还能干成什么!” 王忠有些忧虑的道:“还是少牵扯的好。” “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王冈将册子放入怀中,笑道:“我虽不看好他们,并不代表他们没价值!何况我姐在他们家,撇不干净的!” 说话间,小二过来上菜。 王冈吃了几口,微微皱眉。 王忠道:“这种脚店,手艺都平常,有能为的厨子都去正店和大户人家了!” 王冈放下筷子,对着一盘红酥鸡点评道:“这种小店不适合做这种费功夫的菜,留一二个做得好的当招牌菜,其他做炒菜更好!” 王忠闻言,乐了起来,“这种小店,哪会什么炒菜!便是正店,也只有樊楼有炒菜的师傅,还当宝似的守着!哪里会让这手艺传出来啊!” “哦,我会啊。”王冈淡然的喝了一口酒,又吃了口菜。 “哈哈...公子是读书人,这种庖厨之事...你莫要...”王忠闻言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停了。 他是了解自家这位爷的,平素眉飞色舞,挑眉弄眼说的事,多半是在吹牛! 但他一旦用这种平淡的语气说话,就表示他要装了!而且这事八成是真的! “你真会啊?” 见王冈不以为意的点头,王忠有些兴奋了,拉着王冈的手说道: “这样啊,一会忙完这边的事,就去咱家的酒楼,我让王义先给你磕一个,以后让他管你叫叔!” 王冈摆手道:“不至于!不至于!多大点事!” 王忠很配合的捧场道:“公子你跟咱们不一样,你是才华天授,星君下界,咱们这种普通人不能比!他该磕!就这他都赚了!” “诶...言过其实了!”王冈佯装不悦的说道:“我王冈也就是个普通人,比起别人也就博学而笃志些罢了!” “砰” “你是王冈!” 一道拍桌声和一女子喝声同时响起,二人闻声看去,只见不远处桌子上正坐着两位花容月貌的少女,粉面寒霜。 王忠暗暗给王冈比个大拇指,还是公子的眼光好啊! 王冈一脸懵,他不认识这两人,估计对方是认错人了,便行礼道:“在下王冈,王玉昆,二位小娘子可是要找在下?” “就是你这卑鄙小人!受死!” 其中一个面容冷艳的少女,拔出双刀直扑而来。 “啊!杀人了!”楼上顿时一片惊呼,几桌食客连滚带爬的向楼梯跑去。 王冈双眼微眯,女子那刀短而弯曲,刀身呈淡紫色,显然是淬了毒,当下也不敢大意,身形一动,长剑出鞘。 一字电剑的特点的是快而猛烈,而他又有《小无相功》这种强横的内功加持,一剑刺出,寒芒闪动,真如电光一般。 他先是斜刺一剑,引得少女来挡,剑势未老,骤然加速反挥。 “唰”的一声,少女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再回过神时,剑尖已抵在她脖子上,再进一寸,便是香消玉殒。 “啊!师姐!”另一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少女惊呵:“你这小人,快放开我师姐!” “宝宝,不要求他!”冷艳少女呵斥道:“要杀便杀,不用求这卑鄙小人!” 王冈不解道:“二位小娘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知为何要对我喊打喊杀?” “无仇无怨?你偷袭淳哥害他散功,还敢说无仇无怨!”叫宝宝的少女叫道:“我们就是来为他报仇的!” “淳哥?段正淳!”王冈脸色阴了下来,看向二女,冷声道:“宝宝?你是甘宝宝!那你就是秦红棉喽!” 二女大惊,“你怎么知道!” 王冈不答,冷笑道:“段正淳在我大婚之夜强闯婚房,先是调戏我家娘子,后又偷袭于我,然后我才反制于他,事后,我非但没有杀他,反而替他寻医问药,敢问我如何卑鄙了!” “不可能,淳哥为人光明磊落,断不可能做这种事!” “他光明磊落?哼!那他为何夜半三更出现在我婚房之中!我若卑鄙,他又如何能走出姑苏!” “啊!这...”二女面面相觑,皆无言以对。 王冈又道:“况且即便要替他报仇,也应该是刀白凤前来,二位是以何种身份?” “自然是至交好友...”秦红棉越说声音越虚。 “刀白凤是谁?”甘宝宝若有所思。 “你们不知道刀白凤?”王冈也有些诧异,“段正淳明媒正娶的妻子啊!摆夷族族长之女!” “啊!淳哥娶妻了!”二女皆是一脸惊讶,脸色有些难看。 王冈见状收回长剑,估计这时候,她们和段正淳还没发展到那一步,便语重心长的说道:“看来小娘子们也是受人蒙蔽!日后还需谨慎行事,莫要如今日这般行事了!” “是啊,二位小娘子,你们说的段公子为人如何我不清楚,但是我家公子绝对是风光霁月的人物!” 王忠探头来做助攻,王冈适时的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 而这此时,忽然秦红棉眼中厉芒一闪,手臂微抬。 “不好!” 王冈心中一个咯噔!下意识的跃开。 第17章 斗二姝 王冈只听耳旁“嗖”的响起一道破空声,跟着便听“啊!”的一声惨叫。 扭头一看,却见王忠捂着胳膊倒在地上。 “忠叔!”王冈连忙扶起王忠,见他胳膊处中了一记袖箭,隐隐有腥臭味传出,显然有毒。 “解药拿来!”王冈扭头怒视秦红棉,心中大为懊恼,到底是对敌经验不足,刚才应该直接打开空间。 “做梦!你伤了淳哥,还巧言佞色的污蔑他!只杀你一个仆人已经便宜你了!”秦红棉疾声厉色的说道。 “冥顽不灵!” 王冈怒气翻腾,拔剑便刺,心急王忠的伤势,长剑比之先前还快了三分。 秦红棉堪堪招架,眼见不敌,忽的一道倩影闪过,却是甘宝宝提刀砍来。 王冈听到兵器破空之声,连忙挥剑去挡,那秦红棉抬手又是一记袖箭,王冈却又来不及打开空间,只能侧身闪避,一时间左支右绌,捉襟见肘。 瞥了一眼,面色已泛青黑之色,奄奄一息的王忠,王冈心中更是焦急,一个不慎,被甘宝宝长刀划破手臂,疼痛之下,胸腔之中盈满怒意! “啊!” 王冈暴喝一声,体内功力完全运转,强横的内力,冲击着经脉,传来阵阵刺痛,但这非但没有让他停下,反而激起骨子里的暴虐因子,内力运转的更加凶猛。 “去死!” 他长剑一挥,寒光凌冽,如同雷暴之夜,空中电光,身形闪动,形如鬼魅,比之前更是快了一倍不止。 一阵乱响,夹杂着女子惊呼,跟着场面便平静了。 二女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一脸惊恐的看着宛如魔神般的王冈,俊秀的脸上阴沉似水,双目之中血灌瞳仁,涌现着滔天的怒意。 “解药拿来!”王冈声音冷冽。 “休想!”秦红棉闭目等死。 “好!”王冈手腕一动,指向甘宝宝,“我数三声,便断她一手,再三声断她一臂,再三声,枭首!” “啊!师姐!”甘宝宝盯着长剑失声惊叫。 “你这小人要杀便杀我!”秦红棉怒道:“用人威胁,算什么英雄!” “忠叔若死,你们姐妹自然要陪葬!”王哥面露厉色,“我下半辈子什么都不干,就去大理守着段正淳,再一刀刀把他凌迟!” “你敢!” 王冈不再理会,冷漠的开口:“一,二,三!” 数完便一挥长剑! “啊!”甘宝宝闭眼尖叫。 “住手,我给你解药!” 秦红棉大喊一声,掏出一个瓷瓶,而长剑也堪堪贴着甘宝宝手腕停下。 王冈拿过瓷瓶却没有立刻去求王忠,反而捡起地上掉落的袖箭刺向秦红绵,又喂她一颗解药,见并无异状后,才去喂王忠服下。 “噗” 王忠吃下药,不一会张口喷出一团黑血,气色却好多了,连喘几口气,方才挤出一个微笑道:“到底是老了!想当年...” “我知道!一夜七次,赢得青楼薄幸名!” “你竟然知道我的故事!” 王冈点头,“统共不到半个时辰,速射小郎君嘛!” 王忠抬手拍了他一下,“老夫一世英名,全毁你身上了!” “得了!带你找个医馆,喝上两副补药,又是欢场上一员猛将!” 王冈刚扶起王忠,就听楼梯处传来哗啦一阵响动,跟着便见几个衙役弓手上楼。 “哎,王公子,老管家!”为首的都头认出二人,慌忙抱拳行礼,赔笑着问:“这...都是什么情况?” 王冈回了一礼,顺手塞了一锭银子过去,道:“老王新纳了两个妾,跟他家里的闹了起来,这不,追到这里来找他撒气!” 王忠也以袖掩面,羞愧的道:“家门不靖,倒是麻烦诸位了,见笑了,见笑了!” 都头扫了一眼二女,再看向王忠,肃然起敬:“王老先生,宝刀不老!在下佩服!” 二女脸色羞恼,忙叫道:“不是,我们不是...” 都头却是不理,对两人拱手道:“既是家事,小的便不掺和了,这便告退!” 说罢,领着几个弓手便匆匆下楼。 走到街上,一个弓手忍不住问道:“雷都头,那两女的浑身是血,明显另有隐情,为什么不管?” “管?怎么管!王家这些年虽然有些没落,但底子还在,再说那王玉昆今年过了州试,说不得会有一场大造化!是你去管他,还是我去啊!” 说着瞥了一眼那弓手,“你莫不是看上那两女子了?” 弓手尴尬一笑。 雷都头冷哼一声,“你别多想了!就凭那两女子的容貌就不是你该奢想的!好好当你的差吧!要真憋的慌,就去百花楼逛逛!” “哈哈哈!”一众弓手俱是大笑。 “那两女子不会有危险吗?”弓手还是有些不甘心。 雷都头扬长而去,冷笑道:“你当王玉昆是你!他家财无算,前途光大,会在酒楼里杀人?别说杀人,掳人都不可能!这些读书人啊,最重名声!” 酒楼,王冈持剑上前,却王忠拉住,低声道:“争斗误杀,充军流放,哥儿前途大好,不值当!” 王冈阴沉的看了一眼二女,扶着王忠去了医馆,剩下二女皆是沉默无语。 “他就这样放过我们了?”半晌甘宝宝率先开口。 秦红绵也有些恍惚,这人跟她想的不一样,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张张嘴,强自道:“许是有什么阴谋?” 甘宝宝扶起秦红绵,有些犹豫的说道:“他好像没杀过人。” 秦红绵沉默不语,她也发现了,王冈好几次只要把剑再递一分,便能杀她,可都转而刺向其他地方。 所以两人看起来血淋淋的,但其实伤的并不重。 “你不信淳哥吗?”秦红绵坚持,他不信段正淳会骗她。 甘宝宝默不作声的捡起地上的兵器,忽的问道:“师姐,你知道刀白凤吗?” “刀白凤这人我知道,只是未听说她和淳哥成亲...” 秦红绵心思有些乱,如果段正淳真的成亲了,那自己该怎么办?做小吗?那绝不可能! 见甘宝宝还想再说些什么,更觉心烦意乱,当即说道:“不说这些了,先找个医馆看看伤!” 甘宝宝点头,又问道:“那师姐我们后面怎么办?还杀王冈吗?” 秦红绵又是一阵沉默,最后犹豫道:“治好伤,我们再打探一番这王冈的为人,若他真是卑鄙无耻之徒,便去杀他,那时看他还有何话可说!” 甘宝宝连连点头,扶着师姐去找医馆,浑然忘了,她们刚被王冈打败。 第18章 查账一 王冈外伤不严重,简单包扎下就好,经脉问题,这小医馆看不好,王冈琢磨这事还得找慕容博,毕竟他有经验。 王忠这次伤了元气,医馆大夫看了一眼便知大客户来了,一把脉又查出肾虚,大夫顿时眼睛都亮了,又是煎药,又是丸药的开了一大堆! 看的王冈眉开眼笑!直到去锦绣坊的路上还不停的嘲讽……安慰! 锦绣坊,是王家在苏州城中的一家铺面,主营丝绸布料,店中也养着几个裁缝,为客人定制成衣。 王冈扶着王忠刚一进门,便被伙计认出,慌忙去后面通传。 不一会便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胖子,满脸殷勤的行礼:“公子爷,忠叔,您们来怎么也不知会,我好出城迎接!” 王忠因尊严受损,心里有气,便没好气的说道:“我和公子爷来就是要查你小子账的!提前走漏风声,让你跑了怎么办!” 胖子叫屈道:“哎呀,我的忠叔,您是我亲叔!我巴不得公子爷换了我,我好天天跟在您身后,鞍前马后也好过在这里煎熬!” “煎熬?”王忠打量着胖子讥笑道:“王财,你小子别跟我说好听的!我就没见过谁能煎熬成你这模样的!” 王财嘿嘿一笑,嬉皮笑脸道:“我也不想这么胖,没办法,喝凉水都长肉!” 转头又对王冈道:“公子爷,您看,要不就换了我!我是个没能为的,看着这铺子不赚钱,也只能干着急!” 王冈笑而不语。 王忠却似笑非笑的说道:“既然觉得你没能力当这里掌柜,那你看谁行,你举荐个!” “啊!这...”王财挠挠头,赔笑道:“我哪里举荐的来,我这瞎目老眼的可比不得公子爷和忠叔目光如炬!” “好了!少跟我插科打诨了!”王忠拍了下桌子道:“既然说要查账,那就不能只走个过场,去把账房和账册带来吧!” “哎!是!这个我不大看得懂,还得你们来!”刚转过身,王财的嘴角就露出一个讽刺的笑,眼中也尽是不屑。 待王财走远,王忠端起茶,问道:“公子爷,怎么看这王财?” “假痴不癫!” 过了好一会,王财方才带着一个清瘦的小老头,捧着一摞账册回来。 将账册往王冈身边一放,憨笑着说:“公子爷,人和账都在这了,你只管对!” 王冈笑笑,却不拿账本,看向账房道:“您贵姓?来锦绣坊几年了?” “回东家,小姓梁,来柜上三年有余!” “这里一切都可还满意?” “托东家的福,一切尽好!” “那便好!”王冈露出一丝微笑,指了指账册道:“账上可有错漏?” “回东家,小老儿从事这行已有二十年,从无错漏!”说话间,梁账房脸上浮现一丝自信之色。 “哦!”王冈微闭双目,手指在桌子敲出一连串“咯咯”声响,房中气氛变的有些沉闷,王财瞟了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读书人惯爱故作玄虚。 王冈忽的开口:“梁清泉,天圣七年生人,至和二年于信德隆账房从事,嘉佑四年因假造账册,私挪银钱遭驱逐,后辗转于江宁、庐州等地,熙宁五年进锦绣坊!我说的可对?” 梁账房面色大变!王财惊异,旋即眼珠一转,怒喝道:“好你个老梁!竟然是个贼厮!快说有没有在咱铺子里动手脚!” 梁账房闻言,眼睛一亮,忙跪地磕头道:“回东家,小老儿年轻时确实干过一些糊涂事!这些年也因此遭过报应!但早已悔过自新,在铺子里也是兢兢业业,不敢懈怠!哪里还敢干那些混账事!” 顿了一下,又痛哭道:“若是东家不放心咱,那咱便自请离去!不怨别人,怪只怪小老儿年少无知时,做了错事,也是罪有应得!” 王冈脸上笑容越发浓郁,缓缓道:“王某是读书人,名教弟子,学的是圣人学说,自然不能不教而诛!” “圣人有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能改之,善莫大焉!”说着他拿过一本账册,扫向屋内几人道:“我们便来看看,梁账房究竟有没有改过自新如何?” 王财眼珠乱转,连连赔笑,他察觉不对,王冈二人今天明显是有备而来,心中泛起一丝担忧,只盼梁账房能糊弄过去。 梁账房却是松了一口气,他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一本账自然做的炉火纯青,漫说眼前这少年,便是衙门里的积年老吏,不花费些时日,也休想发现端倪。 王冈翻着账本,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看了几页赞道:“账目倒是做的工整、清晰!” “小老儿应该的!” 王冈点点头,似毫不经意的问道:“不过,昨日所售货物中这几笔绸缎的账目是否写错了?比之其他家铺子价格要低上许多!” 梁账房偷眼看向王财,见他只管看向别处,只能道:“回东家,许是铺中生意不好,降价引客,也未可知!” “哦,有道理!”王冈又翻了几页,道:“这半月都在引客?” 梁账房再次看向王财,还是没有回应,只能硬着头皮答道:“许是吧!” “王掌柜怎么说?”王冈又看向王财。 王财揉揉头,憨笑道:“好像说过降价之事,铺子里杂事较多,倒没日日关注。” “嗯,铺子里诸事繁多,掌柜顾不过来,也是有的!”王冈笑着从怀中拿出一叠纸,“不若二位看看这个!” 二人接过一看,上面记着一笔笔账目,却是铺子中这半月以来真实账目,两人哪里还不明白,这是王冈派人到铺子里暗中调查了!那些做的假账,全然没了用处! 王财当即跳起,对梁清泉骂道: “好个贼厮!自你来这铺里,咱可曾亏待于你,竟敢中饱私囊,还做这假账来糊弄咱,糊弄东家!”边骂还背着身对他使眼色。 梁清泉也没想到王家会暗中调查的这么详细,细致到每一笔账目,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这种程度,除非是收买了铺子里所有的伙计。 眼见于此,也不好争辩,只能痛哭流涕,“小老儿鬼迷心窍!求东家饶过这次!” 王冈脸色不变,看向王财道:“王掌柜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自然是送官了!”王财大大咧咧的说道:“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死不足惜!” 王冈点点头,“那就依王掌柜所言!不过死倒是不至于,拿我的帖子跟知县打声招呼,判个充军便好!” 王财闻言一噎,什么叫依我所言! 我哪里说让他充军了! 不好!梁清泉怕是会怨恨上我! 扭头一看,梁清泉正面色不善的盯着他。 “东家明鉴,小老儿年岁已大,哪里吃得了充军的苦!这些事都是...” 梁清泉趴在地上声泪俱下,话没说完,王财飞起一个大脚,直接将他给踢晕了过去! “直娘贼!犯了这般大错!还有脸求饶!”王财骂了两句,又转头赔笑道:“公子爷,我这人性子直,见不得这般吃里扒外的鸟人!我这便把他送去县衙!” 说着便拖着梁清泉要走。 “等等,账房的事说完了,我们再来说说你的事!” 第19章 查账二 王财闻声回头,一脸憨笑的道:“公子爷,我能有什么事?你可别吓小的!” 王冈淡淡的问道:“账房的事,你知不知情?” “小的不知!”王财立马收敛笑容,一脸郑重,在与王冈对视几眼后,面上又浮现出犹疑之色,缓声说道:“也是有些察觉的,但我这人太笨,也搞不清这鸟人是怎么做的,只能听之任之!” “嗯,能力不行和品行不行是两回事!”王冈轻轻的敲击着桌子,说道:“不过,你怀疑他中饱私囊,你就没动过心?” “小的不敢!”王财心中一惊,却强自镇定下来,大义凛然的说道: “小的自小被老爷收留,教我读书做人的道理,王家对我的恩情,我这一辈子也还不尽,又怎可能干那等龌龊事!” “嗯,你这样说,倒是显得有几分良心!”王冈脸上也泛起哀思,过了半晌才道:“不过这世间之人,多的是口不对心,所以咱们看人不能仅听其言,还要观其行!你觉得对不对?” “公子爷,所说甚是!小的便是不懂其中道理,方才犯下这等大错!” 王财说着,一个头就磕在地上,懊悔的说道: “公子爷,你就撤了小的这管事吧!小的实在太笨,做不来这差事,以后咱就给您牵马坠蹬!” “起来!说话就说话,跪着做什么!”王冈又拿过一本账册翻起来,“王财,你在这铺子里干了多少年了?” “回公子爷,小的十五那年来铺子里当学徒的!今年三十二了!”王财一脸憨笑。 “哦,十七年啊!”王冈轻声感慨:“十七年,从学徒到伙计,再到管事,最后到掌柜,一路走来不容易啊!” “全靠家里的器重栽培!” 王冈对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当学徒时盼着当伙计,当了伙计盼着当管事,当管事可以盼着当掌柜,可当了掌柜呢?怎么办?没盼头了!” 王冈看向屋中的两人,语气变得幽深,“这时回头一看,铺子里生意越来越好,可落进自己口袋的却连个零头都不到!” “凭什么!”王冈猛的站起,愤怒的叫道:“凭什么我赚的钱,要让别人去享受! 难道我就要像那蚕一样,累死累活的吐丝结茧,最后却被人往沸水中一烫,抽丝成布!只能给富贵人家做嫁衣!” 王冈嘶吼道:“凭什么!我不甘心! ” “小的不敢!”王财猛的跪在地上,低下头,额上冷汗直流,眼神中却有一道怨恨之色一闪而过。 “不敢!可你却做了!”王冈满脸怒容,掏出一本册子,“哗啦”一声扔了过去。 书页在空中展开,恰好落在王财的身前,他瞟了一眼,瞳孔巨缩,册子竟然是他从布庄拿货的账目! “这些年,你赚了不少钱吧!竟然在铺子里玩起借鸡生蛋的把戏!”王冈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很高明,比你那账房要高明的多!” 王财心知难以善了了!索性站了起来,一脸扭曲,再不复那副憨傻的模样。 “是!我是不甘心!凭什么我呕心沥血经营铺子得来的钱财,要被你们拿去享受! 看看你一身锦衣,娇妻美妾,有多少是我赚的! 凭什么我赚钱养活这你们,却还要卑躬屈膝,谢你赏口饭! 我当然不甘心,我凭什么要甘心!” “那你为什么不走!”王冈走下来,直视着王财的眼睛,说道:“家父生前说过,不禁止你们离去,你为什么不走!” “我...” 王财张口欲言,却被王冈打断,“在你读不进书,学不了武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走?哦,那时你怕饿死! 在你当学徒当伙计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走?你觉得能力不够,去外面不会得到重用! 可在你当管事当掌柜时候为什么还不走?” 王冈突然喝道:“说!你为什么还不走!” 王财被吓得倒退一步,张张嘴,却说不出话。 “因为你知道!离开了王家,你什么都不是!” 王冈不屑的说道:“没有王家的庇护,你的能力越大,做的买卖越好,在别人的眼中越是一块肥肉! 离开王家你或许能去做点小买卖,可那又如何能比的上你王掌柜的身份!” 王财面色难看。 王冈却气势陡涨, “你怨的没有错!你的努力得不到应有的回报!你这种没背景的人在世间得不到公平的对待! 你确实应该怨恨,但你该怨恨的不是养你长大,教你本事的王家!你该怨的是这世道!” 王财被气势所迫,又倒退两步。 “可你为什么不去怨恨这世道呢?你为什么不敢去和朝廷抱怨你的不公呢?你为什么不敢去喊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冈伸手拍着他的脸说道:“因为你怕!因为你是个懦夫!你只能像那阴沟里的老鼠一般,偷偷的从主家的库房里偷点东西,还自鸣得意!” 王冈回身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身指着王财道:“王家能培养出一个你,就能再培养出十个八个!记住,是你离不开王家,不是王家离不开你!” 王财脚下一软,瘫坐在地,神色颓然,原来自己所引以为傲的依仗,竟这么脆弱可笑! “忠叔,后面的事你来处理吧!”王冈坐回椅子上,神情冷漠。 王忠点点头,叹了口气,看着王冈道:“都是家里的老人,也不好太过苛责,免得被人说嘴!” 王冈点点头。 王忠又道:“这其一嘛,原数归还这些年贪墨的财物!” 见王冈没有反对,便又说道:“其二,这掌柜他自然是不能再当了,回头从铺子里再选合适的人接手!” 王冈略一沉吟道:“扩大到家里所有的铺子!” 王忠点头应下,又看向王财,“至于你,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离开王家,一则去庄子里!” 王财不假思索的回道:“我去庄子里!” 王忠满意颔首道:“到底是个聪明的!” 王财低头没有回应,他太清楚王忠的手段了,真要离开王家,那一定是生不如死!在庄子里,虽然会苦一些,但到底有一碗安乐饭吃。 挥挥手让王财去还上钱财,王忠欣慰的看着王冈,今天事情处理的超出他的预期。 “公子爷,你看其他铺子怎么处理?” “将所有管事掌柜聚齐,通传一下王财之事!让他们限期归还账上亏空!” “如有那不知趣的呢?” “那便一个个来处理!另外让伙计有偿举报!让这些掌柜管事处在群众的监督之下!” “要不要先准备些什么?” “嗯,我得先去找趟姐夫!” 第20章 春风楼 王冈骑马出城,路过春风楼时只见红袖招展,舞衫歌扇,靡靡之音不绝于耳,顿时斥道:“伤风败俗!可恨我有事,不然非得好好批判批判!” “前面可是舅爷?” 就在王冈刚要走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扭头看去,就见一个胖子呼哧带喘的跑过来。 “邓胖子,你不在庄子上,来着干吗?”王冈跳下马,打招呼,来人是慕容家的家将邓百川。 “舅爷,这是要去哪?”邓百川刚要说话,又走来两人,一个满身酒气,一个长相凶恶,赫然是公冶乾和风波恶。 王冈看了一眼春风楼,又扫了一眼三人,笑道:“怎么少了个老包?” 风波恶率先开口道:“包三哥今天相亲,我是无聊,见到邓大哥进城就跟来了!” 王冈诧异道:“老包相亲?就他那杠精的性子,相个屁儿!抢一个都比这靠谱!” 三人闻言嘿嘿之乐,王冈觉得几人眼神有些怪异,正想转身,就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非也非也!包某虽然屡次相亲不成,却是屡败屡战,毫不气馁,若是抢了,那岂不是强盗了!” 王冈转身看去果然是包不同,笑道:“你若是听我的,哪怕装成哑巴,没准新娘子早就娶回家了!” “非也非也!”包不同争辩道:“我若是不说话那便不是我!她若嫁我也是看上了不说话的我,不是本来的我,那我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一段话说的又绕又长,众人都是左顾右盼,不愿听他啰嗦! 王冈立刻转移话题,看向公冶乾,道:“上次之事多谢二哥了,不过这几天恐怕还要再麻烦你!” “好说,好说!舅爷有事,但凭吩咐!” 风波恶插嘴问道:“什么事?” 公冶乾便将调查铺子掌柜的事说了出来。 风波恶眼神一亮,急忙道:“有这种事,怎么不叫上我!这次我也一起!我已有好几日没架打了,手痒的紧!” 王冈自无不可,客套两句,便准备告辞,却不防被邓百川抓住了手,“走走走,我们去春风楼里继续聊!” 王冈赶忙推辞:“这不行,我还要去燕子坞!” “何等要事非得今日去!我已在二楼定下位置!”邓百川气力很大,王冈根本挣脱不了。 “邓老大端的豪气,二楼花费可不小,舅爷莫要错过这等好事!” 王冈急道:“我受伤了!” “受伤?”邓百川狐疑是打量一番,反手扣住王冈手腕,一股浑厚内力涌入,顺着王冈经脉一转,惊道:“舅爷竟然有这般深厚的内力!” 王冈谦虚道:“也就随便练了两天!” “舅爷过...”邓百川刚想说“过谦了”,可一琢磨不对啊!“随便”、“两天”,哪个词也不像是在谦虚啊! “呵呵,舅爷天资卓越!”邓百川临时改口,说道:“经脉确实受伤了!应该是与内功高强之人比拼内力所致!” “谁干的?我去找他打一架!”风波恶跳出来。 王冈羞涩的说道:“是我强运内力所致!” “强运内力?”四人都是不解,怎么个强运法会把经脉弄伤!别是什么邪门武功吧! “是了!舅爷的内力很深厚,深厚到经脉承受不了!应该是他全力运功所致!” 邓百川解释了一下,把几人解释的更懵了!内力是通过经脉搬运周天产生的,怎么可能出现经脉承受不了内力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刚练几天武功就这样。”王冈腼腆的笑了一下,“或许这就是天赋吧!” 几人都有种想骂人的冲动,到底还是邓百川的涵养好,嘴角抽了几下,也就缓过来了,问道:“舅爷去燕子坞,可是去寻老爷治疗这经脉之伤?” 王冈点头道:“我寻思他受过的伤多,久病成良医嘛!说不得能治得好!” “呵呵,舅爷说的是!”邓百川干笑几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道:“不过燕子坞,舅爷不用去了,我这小还丹就可以修复经脉暗伤!” “少林小还丹?”王冈惊讶,没想到邓百川还能弄到这等好东西。 “啊,不是!我家祖传的,但效果非常好!” “非也非也,分明是你太爷爷从少林偷的方子,改了几味药,怎能说是家传!” “包老三,你怎能污人清白!”邓百川大怒,脸上肥肉气的发抖,哆哆嗦嗦的说道:“我太爷爷传下来的,如何不是祖传!” 王冈一怔,合着你只反驳祖传二字,偷方子的事一句不提啊! 不过既然有了少林的背书,王冈也就敢放心服用,一把握住邓百川的胖手,拿走瓷瓶,诚恳的说:“多谢邓大哥赠药,日后我定为这邓氏小还丹扬名!” 突然得到别人认可,邓百川神色感动,一把拉住王冈,激动道:“走,去春风楼!” 王冈连忙拒绝:“我不去,我为人很正派的!” “嗨!谁不正派啊!咱们这是去帮扶青楼的小娘子!” “就是,你不是你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吗?这些小娘子就不是民了!” “不行,我年纪尚小!”王冈挣扎。 “非也非也,都成婚了,如何说小!” “是极,今日让你见识一番邓某的风流手段!” “不行啊!我是读书人...” “非也非也,前些年满城名妓相送的柳三变,莫不是读书人!” “没错,这地方就你们读书人来的多!” …… 王冈被几人连推带搡的拖到春风楼门前,老鸨正在迎客,忽然看到几人,慌忙迎上来就要招呼。 扫眼有瞧见混在众人中的王冈,顿时眉开眼笑,如菊花绽开,夸张的叫道:“我的王公子,您可是好久没来了,我那几个女儿,可是日日都念着你呢!” 几人立刻扭头,古怪的看向王冈。 “呵呵,几日不见,柳妈妈也越发的风姿绰约了!”王冈干笑着打声招呼。 三十岁出头的柳妈妈,闻言娇笑,风情万种的斜了一眼,嗔怪道:“我哪还有什么风姿,早就人老珠黄了,公子莫要打趣我。” “哪里老了!”王冈目光炽热瞥了一眼,柳妈妈腰下那惊人的浑圆,笑道:“他们都是年少不知妈妈好,错把小娘子们当成宝!” “咯咯咯!”柳妈妈掩嘴娇笑,神情妩媚,笑道:“怪不得那几个丫头对你日思夜想,几句话哄的我,小心肝扑腾腾的跳!” “啊,哪里跳,我给你揉揉!”王冈作势上前。 “莫要哄我了!女儿们可都等急了!”柳妈妈侧身避过,笑道:“可还是三楼雅间?” 邓百川几人又看向王冈,春风楼三层,服务是一层比一层好,价钱自然也是一层比一层高,这三楼可比二楼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从老鸨这话路听,王冈可不止来过,还是这里的常客,豪客!亏的自己几人还在楼外跟他拉拉扯扯。 在王冈点头应下后,几人便被领着往三楼去,几人互相看看,又都看向王冈。 “你不是说你是正经人吗?” “救苦救难嘛!你不来,我不来,这些小娘子怎么生活!” “你不是说年纪小吗?” “就要趁着年轻多涨见识嘛!” “你不是说你是读书人吗?” “才子佳人嘛!” 四人:…… 第21章 经脉修复 春风楼是高档的青楼,不是暗门娼子那种直接提枪上马的地方,这里玩的是情调。 几人来到雅间,便有妓子来陪,弹琴唱曲一应不少,跟着又上来一桌酒菜。 邓百川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跟身边陪酒说着冷笑话,女子尬笑不已。 公冶乾见到酒,就浑然忘我,哪顾得上身边女子,只怕她喝多了,自己少了。 包不同闭着双眼,摇头晃脑,他竟真的在听曲,陪酒女子想要说话活跃气氛,他一开口就怼的女子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坐着。 风波恶凶神恶相,倒是想玩,可刚一有动作就吓的女子花容失色,也只能意兴阑珊的喝酒。 反观王冈这边就不同了,妙语连珠逗得女子花枝乱颤,偶尔两句点到为止的荤话,引来一连串的嗔骂娇斥。 一看就是各中老手! 几个陪酒女子都下意识往他那边靠拢搭话,他也是来者不拒,一时间莺歌燕舞,娇笑连连。 又玩乐了一会,邓百川许是吃饱了,放下筷子,拍拍手,示意众女退下。 王冈神色不变,今天这四人执意拉他过来时,他便感到有些奇怪,大家平日关系好归好,可也没好到又是送药,又是逛青楼的份上,太上杆子了! 待众女出去后,邓百川笑道:“舅爷,听说前段时日来的玄痛和尚去过我们庄子!” “嗯,发现你们操练庄丁!”王冈端起酒杯,浅饮一口,道:“我告诉他你们是要对付湖里的贼寇!” 邓百川道:“太湖中确实有水匪,占据一座小岛,前些时日还劫掠了湖州那边的几条商船,那边的知州章相公已通传咱这边知州了。 现在县令老爷找过来要征调咱们庄户为弓手,和湖州那边一同剿匪!您看咱们怎么做?” “知县能直接找过来,说明知道你们操练庄丁,这事拒绝不了!”王冈似笑非笑的扫了几人一眼,道:“至于怎么剿匪,自有官府部署,不过剿到什么程度,却是你们决定的!” “我们决定什么!”邓百川正色道:“既然剿匪,自是要一网打尽,免得为害一方!” 王冈见他神情不似作伪,有些诧异! 这水匪不是他们找人装扮的? 怎么自己人要打自己人? 王冈琢磨不出他们的想法,直接道:“邓胖子,你究竟想说什么?直接说,别打哑谜!” “嘿嘿,我哪里敢跟舅爷打哑谜!”邓百川露出一副憨笑:“我只是跟舅爷确认下,水匪什么时候来太湖的!” “这种事,我哪里知道!”王冈正了正身上的澜衫。 “倒是忘了舅爷是读书人,不知道水匪之事实属正常!” 邓百川顿了一下,好似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不过我听说,这水匪三月前便来了,一直在踩点,近日方才出手!” “行,我知道了,如有人问我便这般回答!” 王冈皱眉,不知道这些人想要干什么!这明显是在找自己对口供,感觉有些麻烦。 公冶乾突然开口道:“舅爷怕是猜到我们要做什么事了吧?”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王冈摇摇头。 “舅爷先是说老爷去大辽,后又遮掩庄子里练兵的事,不像什么都不知道啊!”公冶乾似笑非笑。 “唉...”王冈放下酒杯,叹口气道:“我知道与否,重要吗?” “兹事体大,还是问清楚的好...” “好,我现在告诉你,我知道你们想谋反!然后呢?”不等几人作答,王冈又道:“我去举报,然后看着我姐杀头,我被连坐?” 几人都是哑然。他们只担心消息走漏,却忽略了王冈比他们跟慕容家的关系还要亲近。 说句难听的,谋反失败,他们或许能逃一命,王冈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公冶乾一拍大腿道:“哎呀!是我想差了!我向舅爷赔罪!” “你也是关心则乱!这是忠义之举!” 王冈端起酒杯,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与其说那煽情话,不如喝酒来的痛快!” “好!喝酒,喝酒!” 四人见王冈言语豪爽,纷纷起身敬酒。 王冈担心伤势的问题,这又得了小还丹,心中有些期盼,喝了几杯,便不再喝,起身告辞。 几人自是一番挽留,劝他只管喝酒,醉后留宿。 王冈被磨的不行,只能把李青萝搬了出来,留下句“家里管的的严”便匆匆离去。 待其走后,几人面面相觑,风波恶一拍桌子道:“堂堂大丈夫岂能被妇人管住!怎的如此夫纲不振!” “非也非也,非是夫纲不振,不过是宠她、敬她,不然直接打将出去,她又能如何!” “不是,我听说舅爷家娘子很是厉害,武功比舅爷要高!” “对,据说新婚之夜还闹了一场,舅爷颈上挨了一剑,差点没命!” “哦,难怪都传夫人去王家和新妇吵了一架!” …… 几人背后如何非议,王冈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回到客栈后便服下小还丹,开始搬运周天。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王冈只觉体内经脉处的疼痛渐渐减轻,五脏六腑仿佛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所滋养。 他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随着内力的运转,那股暖流越来越强烈,仿佛化作一团炽热的火焰,在王冈的体内燃烧。 然而,这火焰却并不让人感到痛苦,反而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 王冈仿佛置身于一片温暖的海洋中,每一处经脉都在贪婪地吸收着药力,然后逐渐拓展,越发坚韧。 几个周天搬运下来,小还丹的药力荡然无存,王冈缓缓的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感受下目前的状态。 他惊讶的发现,不仅经脉损伤已然痊愈,而且变的比之前更加宽阔更加坚韧,全力运转内力时竟无丝毫阻塞感! 王冈眼前一亮,这小还丹要是跟面板配合起来……一个疯狂涨内力,一个没命修补经脉,天下无敌指日可待啊! 王冈握着空荡荡瓷瓶啧啧称奇,心中默默将邓百川划到至爱亲朋那一栏。 可惜的是,不知道怎么主动打开面板,只能被动等待。 看来要想提升内力还得再去一次燕子坞,至于琅嬛玉洞,王冈现在不想和李青萝打交道。 王冈站在窗边,迎着晨曦,看着将亮的天边,喃喃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要加快速度!” 第22章 勿谓言之不预 醉仙楼,王家在苏州城中的酒楼,一大早,正是冷清的时段,一行五人便说说笑笑的赶来。 五人皆是衣彩光鲜,神情倨傲,对行礼的伙计并不理睬,只点点头,便让其带路。 楼上雅间中,王忠居于首座,正在和酒楼掌柜王义说着话。 王冈坐在一侧,翻着一本册子,这是王家在苏州城七家铺子的花名册,包含一众人员的信息。 “人来了!” 王冈将册子一放,抬起头说道,另两人有些诧异,跟着便听到一连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房门大开。 “哈哈哈,公子爷,王贵给您请安了!”几人中为首的是一位脸庞方正的汉子,双眼有神,话语爽朗。 此人话落之后,另外几人方才行礼,似有高下之分。 王冈微微颔首。 “你们看,咱们公子爷现在是越发有气度了!”王贵扭头对身后几人笑了几句,又看向王忠,“忠叔,你这突然把我们唤过来是有什么大事?” 王忠抬了下眼皮,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没事还请不动你王大掌柜了!莫不是要让公子爷去给你请安!” “这是哪里话!我们都是王家的狗,自然是一唤就来!” 王贵大大咧咧的在桌旁坐下,招招手让其他几人也坐下,方才道: “只是这铺子里平素大情小事的多,我们不在就得乱!比不得您老清闲!” “啪!” 王义一拍桌子喝道:“王贵,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没大没小!” “怎么义叔,连话都不让说了!”王贵直直的看着王义道:“我去县衙里也是这般说话,怎么你官威比老爷们还大!” “好了!”见两人僵持不下,王忠敲敲桌子,引回众人目光,说道:“此次讲你们来是为了通传一件事,锦绣坊王财中饱私囊,亏空铺子里钱财!” 接着王忠将王财所做所为说了一遍,众人脸上也都是变颜变色。 “啪!” 王贵拍案而起,愤愤道:“这王胖子,平日里看着憨厚老实,没想到背地里竟如此人面兽心!连主家都钱财都敢动手脚!” “就是,亏得他也是在家里长起来的,不思报恩,竟能干出这种事,简直不知廉耻!” “他日我若见到他,必定要唾他一脸,问问他还有没有良心!” …… 其他几人见状,也都是义愤填膺,纷纷指责痛骂王财。 眼见众人骂的差不多了,王忠又敲敲桌子,笑道:“还有一件事,便是要告诉几位,如若你们中有谁要是也干过这种事,赶紧把账补上,都是家里老人,我实不想见你们落得王财那般下场。” 几人哑然,互相用眼睛瞟着其他人。 王贵见状,转身笑骂道:“说!你们几人有没有干过如此狼心狗肺之事!” 几人急忙摇头,连声否认,哪里敢承认。 “公子爷,王财这等行径已是闻所未闻,我是相信他们干不出这种事的!” 王贵看向王冈,叹息道:“我知道这两年铺子经营的都不大好,主家着急,但请公子爷多些耐心,切莫因王财一人,而见疑大家!” “对对对!请公子爷放心!”其他几人连忙应声。 王冈微笑道:“无妨,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王忠道:“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自己想清楚就好,都回吧!” 众人闻言,纷纷行礼告辞,几人转身都互相看了几眼,笑而不语。 王贵走了两步,又回身道:“公子爷日后还是安心读书的好,切勿因为这些俗物而耗费精力,因小失大!” 这是用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 王义“腾”的站起,就要呵斥,却被王冈挥手阻止。 待几人走到门前时,王冈忽然开口:“机会给你们了,勿谓言之不预!” 几人身形微微一顿,继而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几人走后,王忠问道:“公子爷怎么看,这几人会还钱吗?” “还是有侥幸心的!”王冈笑道:“丢掉幻想,准备战斗吧!”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给王义,“送给公冶乾,告诉他可以开始了!” 王义点头应下,接过信便匆匆下楼,刚出酒楼大门,便见王贵五人站在不远处笑望,似在等他。 王义冷哼一声,转身向另一方向走去。 “看来王义这老家伙是铁了心跟王家一路走到黑啊!”一个面相精明的掌柜冷笑出口。 “无妨!有他更好,没他也不影响我们的计划!” 王贵说完转身离开,其他几人连忙跟上。 “贵哥,刘县丞那边……” 其中一人刚开口,就被王贵抬手打断,瞪了他一眼,斥道:“口无遮拦!这是能在大街上说的吗!” 那人讪笑几声,王贵又拍拍他肩膀,轻声安抚道:“已然安妥!日后每月我们只需给他三成银钱,他便能庇护我等!” “一个县丞能保得住我们吗?”有人担忧。 “呵,你也不想想,他一个三甲进士,若是没有背景,怎么能来这江南之地做官!” “王家现在是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何敢招惹刘县丞!” “不错,这王家的人越发没有出息了!想银子都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了!” “哈哈...我们这公子爷也是读书读傻了!不会真以为查了一个王胖子,就能吓唬我们!” “还勿谓言之不预!哈哈...” “别说这个了!还是想想日后的快活日子!” “哈哈...” …… 三日之后,王忠来找王冈,一脸苦笑的摇摇头,王冈不以为意,似早有预料,随手在桌子上的几个纸团中摸取了一个。 “开始吧!”王冈将纸团递给王忠。 同样的配方,同样的情节,再次在王家的一间铺子里上演,当天王家的庄子上又多了一名庄户。 拿下这些掌柜并不难,毕竟是王家的产业,想用谁只是一句话都事。 重点是要能服众,不能让大家心寒! 王冈这种调查法的难点在于上游供货商的账目,这些人跟铺子里的掌柜相处多年,都是一起扛过腿打过枪的交情,哪会把账目公布出来,别说王冈就是公冶乾的面子也不给。 可当风波恶从大门一路打进去,把刀架在人脖子上后,这些人立马表示与罪恶不共戴天,平生对这种挖主家墙角之人最是深恶痛绝。 他们能怎么办!家里还有娇妻美妾妾妾...要养,也只能苦一苦兄弟了!更何况换了掌柜,又不是买卖不做了! 王冈再次召集一众掌柜,通报此事,众人皆是默然,继而再次对那倒台掌柜口诛笔伐。 王冈笑而不语,直到众人离开时,又道:“勿谓言之不预!” 王贵面色阴沉,也不理其他惶惶不安的几人,出门便直奔县衙而去。 第23章 刘成 第二日,王冈便收到县丞刘成的邀请,王冈看着请柬,微微一笑,当晚准时赴约。 不知两人谈了什么,刘成走出酒楼之时,面色很是难看,带有怒气。 第三日,王家出事的两间铺子便被封了!理由很扯淡,明摆着就是搞你。 当天刘成还特地去看了一眼,偶遇王冈,刘成冷冷一笑,他等着王冈来求他。 虽说王家在苏州经营多年,有不少香火情,但毕竟当家之人已经不在,又没有朝堂中的依仗,这些香火情也是用一分少一分,更何况他也不是没有背景的。 刘成已经可以预想到最后的结果,无非是大家各退一步,王冈请来的人做个和事佬,最后不了了之。 当夜刘成搂着新纳的小妾,想着如何奚落王冈,沉沉睡去。 “啊!我的头发!” 次日一早,刘成是被小妾惊恐的惨叫惊醒的,扭头一看,小妾那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不见了,只剩下一头狗啃般的发茬。 “怎么回事!” 刘成惊慌四顾,发现身边凌乱的散落着一堆头发,其中还夹杂着一张红的刺眼的请柬。 他打开一看,上写着“醉仙楼一叙”,落款:王冈! 他顿时勃然大怒,一把将请柬摔了出去,吼道:“王玉昆,你想干什么!” 一顿乱砸后,他平静了下来,这是威胁,死亡威胁! 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到自己房中,还割去小妾的头发,那他自然也能割去自己的脑袋。 他不禁有些后怕起来,没想到王冈行事竟然如此肆无忌惮,一点都不按规矩来! 刘成默默坐下,神色变换,脸色难看! “老爷,哪个天杀的这么大胆!” “老爷,你一定不能放过这丧天良的!” “老爷,你怎么不说话!” ...... 小妾在一旁没完没了的哭嚎,刘成只觉得烦躁,起身出门。 “老爷,我这样都没脸出门了!” 小妾拉住刘成衣袖哭诉,刺耳的声音让他越发不耐,一把甩开,喝道:“没脸出门就别出门!” 说完便拂袖而去,只留小妾嘤嘤哭泣。 这一天刘成都神思不属,处理公务也是错漏百出,只能将公文丢到一旁,心中也有些后悔招惹了王冈这个不讲规矩的人!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也快到下衙的时间,刘成拍案而起!决定赴会! 我刘成十年寒窗苦读,方才得到的身份地位,不能就这么丢了! 我还有前途,还有抱负,今日若怯了胆气,日后也不过庸碌之辈! 王玉昆,你以为能吓到我,你不过是我一块拦路石,搬开你,你便成了我的踏脚石!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畏首畏尾! “来人!” 刘成喝了一声便有小吏上前听候。 “去把县尉叫来!” 小吏应声而去,不一会,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就走进来,行礼道:“县丞有何吩咐?” 这县尉与县丞同属知县的佐贰官,原本不用如此卑微,只是这县尉是杂流出身,与刘成这般进士出身自不可比。 刘成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通,只是隐去了小妾被割头发这一节。 这县尉也是底层摸爬滚打上来了,哪能不知道其中门道,不过是吃相难看被人抓个现形,又不愿到嘴的肉飞了,反而去逼迫别人,只是没想到踩了个硬钉子。 “这都是你们读书人的事,我却是不懂的!”县尉不想掺和进去,毕竟王家也不是好惹的,只能装疯卖傻。 “此事倒也不劳烦你出手,我欲息事宁人,只是对方手下有强人,怕不好相谈!” 刘成自是知道对方的心思,毕竟是求人,也不好点破。 “这事好办!我手下有一都头名唤雷昆,武艺高强,寻常三五人近不了身,而且交友广阔,多于江湖任侠之辈来往,若他出马,此事必成!” “好,速速将其唤来!”刘成大喜过望。 …… 醉仙楼。 雷昆一脸郁闷的跟在刘成身后,他是真不想来,王家看似在苏州没有什么官场上的势力,但他知道,王家的姻亲是慕容家。 而慕容家在整个武林中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结交的都是什么人,少林,丐帮之流,一般的小帮派压根就不搭理。 据说慕容家的夫人最疼的就是这弟弟! 今天这事简直就是祸从天降,怕是难以善了,神仙打架,何苦要让他这小鬼为难。 一路边走边思索,到醉香楼门前时,已经做出决断! 得罪刘成,最多丢官去职,但要是得罪慕容家,怕是提前打点阎罗了! “雷都头,一会就看你的了!”刘成拍拍雷昆的肩膀,语气和蔼。 雷昆强挤出一个笑,心道:一会你怕就不想看了! 两人走进酒楼,立马就有伙计来迎,领着两人往楼上雅间去。 刘成暗暗握紧拳头,手心里全是汗,虽然知道王冈不敢在这里动手,可心中还是有些担心。 雷昆也是面色凝重,他想着若是谈不拢,自己要用什么姿势跪下,能体面些。 “到了,两位官爷请!” 刘成看着打开的房门,深吸一口气,迈步进入。 一进门没有肃杀之气,也有没候在一旁的刀斧手,反而有几个容貌秀丽的小娘子在轻歌曼舞,领舞那女子刘成认识,清风楼的花魁——清荷。 这是什么鬼?王玉昆想干什么? “哈哈…可是刘县丞到了!王某恭候许久!” 就在刘成狐疑之际,一阵笑声从里间传来,接着便见王冈大步走来! “县丞应邀而来,王某荣幸之至!” 王冈说着不由分说的扶着刘成臂弯,请他入席,直到落下坐,刘成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晕晕乎乎。 雷昆见状却是松了口气,打不起来就好,官位算是保住了。 王冈挥手唤过清荷,笑道:“世人都说清荷姑娘歌舞双绝,我却以为她茶道最佳!” 清荷微微一笑,开始研磨、调糊、点茶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优美。 直到茶到嘴边,刘成方才醒过神,虽不知王冈这番是在卖什么关子,但无疑是在释放善意,索性安下心来,赏舞,听曲,品茗。 一曲终了,王冈拍拍手,便见伙计鱼贯而入,开始上菜。 “这是炒菜!”刘成一脸惊讶。 “听闻县丞曾于东京久居,不妨尝尝这菜对比樊楼如何。”王冈抬手请他动筷。 刘成讪笑着夹菜,他确实在东京居住过一段时日,可樊楼那种销金窟又哪是他能去得的。 菜一入嘴,刘成只觉得风味独特,滋味丰富,不由赞道:“此菜甚好!” “县丞以为,这炒菜在苏州城中可能盛行?” “自然可以!那时怕着醉仙楼将门庭若市!” “哈哈,如此我送县丞一成干股如何?” “啊!”刘成一脸错愕,半晌才问道:“为何?” 王冈临窗而立,目视远方,缓声道:“我听过一句话: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第24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一场酒宴,宾主尽欢! 刘成拿了一成干股,心情愉悦,多喝了几杯,出来之后,搂着王冈肩膀,拍着胸脯保证以后醉仙楼的事就是他的事。 王冈笑着把人交给雷昆道:“县丞是为了治下商铺兴盛而开心,承诺要为百姓产业保驾护航!” “是是,我省得!”雷昆接过醉醺醺的刘成,忽然一愣,手掌处被什么硌了一下,凭着老练的手感一摸,便知是个钱袋,当时笑容又洋溢了几分。 “王举人这番见识,可见来年入京必定高中,他日治下百姓必定有福!” 王冈微微一愣,举人?大宋不怎么说这个,毕竟这就一次性的。不过还是笑着接受这份恭维。 看着两人离去后,王义凑过来说道:“一个县丞而已,一成份子是不是多了些!” 王冈笑道:“钱财之物,留在手里只是废铜烂铁,只有花出去才有价值! 日后有人看醉仙楼眼红,要是通过官面手段肯定要经过他的,最不济也能通风报信,免得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是谁干的!” 王义又问道:“那既然要用钱收买他,还让人去吓他干吗?直接花钱不就行了吗?”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至,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王冈笑着说完,转身进屋。 “啥意思!”王义不结的看向王忠。 王忠说道:“你想想,要是昨天我们跟他谈合作他会答应吗?” “那不能!”王义果断摇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就算答应也会狮子大张口!” “那今天他为什么同意的这么爽快!” 王忠刚说完,王义就“哦”的一声恍然大悟,兴奋的说道:“就是先吓他,告诉他,我随时可以杀了你,等他害怕想求饶时,再给他谈合作,他就会答应!” “差不多就这意思!” 王忠拍拍他的肩,刚准备进屋,抬眼一看,王冈对面正坐着那花魁,转身拉着王义就走。 王冈看着眼前点茶的花魁娘子,不由想起家中那个胸有丘壑的小丫鬟,她们的点茶的手法不同,但一样的充满美感。 那丫鬟好像是叫做...平儿,还真是名不副实!想到这嘴角不自禁的勾出了一抹淡笑。 “公子这是想起谁了吗?”清荷将一杯茶放到王冈身前。 “没谁,家里的一个丫鬟,茶艺不错!” 王冈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禁有些感慨,在后世时他很怀念这个时候的点茶、擂茶,可回来了却又觉得那个时代的绿茶、红茶颇有意趣。 人似乎永远不知道满足! “公子今天聊的生意,可以算我一份吗?我可以出钱入股!” 清荷的话将王冈的思绪拉了回来,有着诧异的看向这位艳名远扬的花魁,“你怎么会想着做买卖?” 清荷摇摇头道:“我不想做买卖的,只是觉得你的买卖会赚钱。” “你缺钱?”王冈疑惑,她要是缺钱,有的是人上赶着送。 “谁不缺钱呢!”清荷莞尔一笑,“哪怕现在不缺,日后也说不得。” 王冈恍然道:“这是离开春风楼做打算!” “嗯,我们这种人的结局,好像大多都不太好!”清荷面上浮现一丝哀愁,似乎回想些什么。 王冈默然,青楼女子的出身就注定了她们的结局! 一个没有依仗的女子,在这个世界是没法生存的,若是换个地方隐姓埋名嫁个普通人,她们自己受不了那般清苦。 嫁给高门大户做妾,也只是贱妾,比之有体面的丫鬟或许都不如,再碰上的厉害的主母,更是生死难料。 这就是赌,拿自己身家性命去赌一个人的品行,可真正品行好的,跟她们几乎不可能有接触。能够老大嫁作商人妇已算是好的结果了。 “合作可以,但不是这个买卖!”醉仙楼的生意已经成型,他没理由加一个没有多少帮助的合伙人进来。 清荷脸上的失落一闪而逝,但听出王冈话里的意思,又问道:“哪还有什么买卖可以做?” “那要看你有什么优势了。”王冈一脸玩味的看着她。 清荷有些扭捏,她既然想合伙,便是不想与青楼里有过多的纠缠,可她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优势,半晌方才挤出一句话:“我生的漂亮...算吗...” “算!” “啊!这也算优势?” “自然是算的!”王冈笑道:“容貌也是一种资源,如你漂亮,如我英...” “噗嗤...”清荷失笑出声。 “你笑什么?”难道我不够英俊!”王冈皱眉不悦,“算了,还是别做买卖了,我不跟不诚实的人合伙!” “咯咯咯...”清荷笑的越发厉害,边笑边连连摆手道:“我只是...没见过夸...自己容貌的男子。” “容貌好不炫耀,岂不愧对爹娘的努力!” “我只听说,人越缺什么就越爱炫耀什么!” 王冈点点头,觉得有道理,比如王忠,就爱说自己在春风楼里如何大杀四方,实则...呵呵... 比如慕容博在外一副当家做主的派头,实则...呵呵... 再比如自己…… 王冈勃然大怒:“哪来的歪理邪说!” …… 对于清荷的求合作,王冈是有想法的,这世间最好赚钱的,就是女人的生意。 贩卖一番容貌焦虑,搞点化妆品出来,再让清荷打打广告,钱财还不是流水般往自己家里淌。 有了钱就能帮助更多的人,然后声望值就咔咔上涨,自己就更强!小小丁春秋...呵呵...拿捏! 不过合伙人也是必要的,现在生意他可以搞,但等他明年真的考中了,授了官,再出面搞这些,少不得要被扣上个与民争利的帽子。 王冈思索着今后,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铺子的事不能再耽搁了! 第二日,王冈再次出手,在众掌柜惊惧犹疑之中,又查处一家店铺。 然后王冈笑眯眯的告诉大家,事不过三!这下众掌柜都慌,知道自家这位公子爷不是那种不通俗物的书呆子,相反手段很刁钻,压根不按常理来。 王贵也急慌慌的去了县衙,没一会又面色阴沉的出来。 “刘县丞,怎么说?” “他没见我!” “怎么会这样!” “想必是王家请人说和,他把我们给卖了!” “那...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跟他拼了!他不让我们好过,那他也别想活!”王贵咬牙切齿。 另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讪笑道:“何至于此,不是说还上银子,既往不咎吗?要不...” “住口!你是要我向那小子摇尾乞怜!”王贵看着两人道:“我们可以给他王家当狗,难道我们孩子也要如我们这样?让他们以后读书、科举、做官之后,还被人笑话是王家的奴才!” 两人互相看了看,咬牙道:“那你想怎么做?” 王财看着县衙,声音幽幽的道:“既然官面上走不通,那就走野路子!” “你是说...” “我认识鱼龙帮的人!” “这...这不至于吧...” “听着!现在我们只有这个机会!只要王冈一死,我们就满盘皆赢!” 王贵面目扭曲,恍若疯魔,咬牙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第25章 刺杀 刘成对醉仙楼的事很上心,第二日把知县、主簿、县尉等一应官员都带来了。 身为知县的李允,见来的地方是醉仙楼,微微皱眉,他虽是附郭县令过得比较苦逼,没有寻常百里侯的威风,但平日去的也都是正店。 而今刘成请他来一脚店,让他不免要多想几分。 刘成似乎没有察觉,径直走进酒楼,将众人领入雅间,分主次落座后,便闲聊起来。 主簿看了一眼李允,转过头对刘成问道:“刘县丞今日怎想到来此处摆宴?” “寻日里那几家正店吃腻了,偶尔换间小店,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李允见刘成一脸神秘,也来了兴趣,“此间有何特色?” “县尊稍待,顷刻便知。”刘成笑嘻嘻的卖起关子。 说话间,有伙计敲门,问询是否上菜,应允后,酒菜快速上桌。 李允看了眼酒菜,讶道:“这是炒菜?” “正是!”刘成笑道:“我初见咱县里酒楼能有京城都难见的炒菜,也是如县尊这般惊讶!” 一旁的主簿插嘴道:“此足可见县尊为政有方!” 一众官吏连忙点头夸赞,马屁盈天。 李允抬手虚压,夹起一筷子菜,笑道:“诸位同僚,切莫奉承本官,都来尝尝这炒菜如何。” 众人见状也纷纷动筷,吃过之后皆是称赞不已。 “确实别有一番风味!”李允吃过一口后,笑道:“别看我等官身,可在东京城,寻常却也没有银钱去那樊楼,没想到今日在姑苏倒是尝到了这炒菜的滋味。” 刘成拿过酒,给李允斟了一杯,道:“县尊是河北人士,自古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不妨再尝尝这酒。” “哦,不知这酒又有何不同?” “烈酒,非豪杰不能饮!” 李允闻言向杯中看去,只见酒水清澈,不见浑浊,端起一闻,酒香浓郁,一口饮下,只觉一条火线由喉入腹,转瞬又直冲脑门,不禁赞道:“好酒!” 几人闻言也纷纷举起酒杯,这些本地官吏素来喝惯了米酒,对于这种酒精度数颇高的酒,其实不大习惯,但见知县夸赞,也都跟着赞扬起来。 “砰...砰...” 正说话间,又有敲门声响起,开门一看,来人正是王冈。 李允笑道:“玉昆,今日竟也在此,快来坐下说话!” 李允自是认识王冈的,州试成绩不错,他的脸上也是有光,教化有功。 王冈笑道:“与朋友吃饭,听闻县尊在此,便来拜见。” “哈哈,那你可得尝尝这里的炒菜和烈酒!” “县尊有所不知!”刘成开口道:“这炒菜和这酒便是玉昆弄出来的!” 李允闻言诧异道:“哦!玉昆竟也精通易牙之道!” 王冈忙摇手道:“哪里是我创造出来的,不过是拾前人牙慧,书中偶得!” 李允奇道:“何书竟有这炒菜之法?” “《齐名要术》中便有炒鸡子之法!” 李允恍然,他自是看过此书的,赞许的看向王冈,说道:“此书于北朝而成,看过者如过江之鲫,而能从其中悟出炒菜之法的,怕也只有玉昆你一人。” “县尊过誉!不过是我这人喜欢奇淫巧技,不务正业罢了!” “何出此言?” “此书于巫医百工有用,可他们多不认字,自然看不懂此书,而读书人,能看得懂此书,却不屑为之,王冈也是凑巧占了个便宜。” 众人见他说的有趣,纷纷大笑起来。 “唉,却还是读书人还不多啊!此乃教化不利!”李允笑了几声后,叹道:“本官于任上已近两任,自以为尚算合格,却不想还有未竟之功。” 王冈眼前一亮,道:“县尊可是要高升?” 李允含笑道:“不过磨勘期满,六考合格罢了!” “恭喜县尊高升!”众人纷纷恭贺。 王冈也道:“县尊此番怕是要位列朝官了,日后少不得一顶清凉伞!” 李允连连摆手,“哪有那般容易,只怕还在在通判资序上继续煎熬!” 说着话题一转:“玉昆可知太湖剿匪之事?” “略有耳闻。”话题转的突兀,王冈也不知对方何意,只能犹豫着回答。 “此事乃湖州章相公主持,不知玉昆可愿一同剿匪?” 王冈更加错愕,只能推辞道:“在下一介书生,哪里能剿的匪!” “我看不然,带兵剿匪固然需要我们这些厮杀汉,却也是需要参赞军机的读书人!觉得玉昆兄就很合适!” 县尉出声说道,他昨夜得到雷昆的消息后,就对王冈的手段赞叹不已, 原以为这两人梁子都立的这么大,肯定是不死不休的!却没想到他却来了一手化敌为友,还把对方拉上自己的船。 最重要的还是他的气度,完全没有年轻人的冲动,这是个人物! 此番开口也是有意结交。 “县尉抬爱了!在下不通军事,哪敢胡乱参划!”王冈连连摆手推辞,“贻笑大方是小,坏了将士们的性命可就罪莫大焉!” “玉昆还是多思量一番,此事于你日后却是有益的。”李允语气意味悠长的一句,端起酒杯结束这个话题。 王冈不解,只能连连敬酒。 酒宴散场之后,王冈送众人出门,客套几句,即将分别之时,忽有一人,看似醉酒般,踉踉跄跄的向这边走来,走到近前,脚下一绊,径直向王冈撞来。 “小心!”王冈刚要伸手去扶,就听不远处一声娇喝。 接着就是“嗖”的一道破空声,醉汉应声倒地,怀中掉出一把匕首。 王冈一怔,这是有人要杀他! “小心,是刺客!”县尉一把将王冈挡在身后,检查起醉汉。 王冈回过神来,扭头看去,发现提醒他之人竟是两个女子,仔细看去正是秦红绵和甘宝宝。 当即走向前去,行礼道:“多谢二位小娘子救命之恩!” “哼!”秦红绵昂首看天,估计还在为前几日之事生气。 “那日之事,在下莽撞了,多谢二位不计前嫌!” 秦红绵依旧冷脸不理,甘宝宝出声说道:“你莫要多想,我们不过是看不得歹人行凶,方才出手!” “二位小娘子侠肝义胆,在下佩服!” “也是我们调查过你,知道你这人没干过什么为非作歹之事,即便是贪花好色也都是去青楼!” “贪花好色?小娘子何出此言!”王冈诧异,这是有人害他风评啊! 甘宝宝鄙夷的斜他一眼,“我们亲眼看到的!你敢说你没去春风楼!而且没多久就出来了。” 什么叫没多就出来了! 王冈大急:“不是你们看到那样...我是去了,但我不是...” “好了!跟他说这些干吗!”秦红绵冷声道:“上次你放过我们,这次我们救了你,大家扯平了!”说罢,二女转身就走。 “哎!等等,你们听我解释,我没有...”王冈急得语无伦次。 “怎么有误会?” 王冈点头。 “这俩不错啊!你看小腰扭的!” 王冈下意识看去,还真是!秦红绵腰细,堪堪一握,往下却是弯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让人不自禁的咽口水。 甘宝宝也不遑多让,整个人珠圆玉润,宛如熟透的蜜桃,感觉一口下去,就是甜美汁水。 “没事,哄哄就好!” “嗯,嗯?不是,你谁啊?” “哦,我是来杀你的人啊!” 第26章 王贵落幕 来人话音刚落,一道寒芒划破长空,带着凌冽的风声直刺王冈。 王冈不敢犹豫,脚下用力,身影倒退,同时拔出长剑。 “当” 一声清脆的剑鸣,两剑一触即分。 “呦,竟然是练家子啊!这得加钱!” 王冈站稳身形,向来人看去,一身黑衣,相貌普通,很适合做杀手...嗯,以后骂人就说他很适合做杀手! “哪来的泼皮杀才敢当街行凶!”酒楼门前的人也发现这边出事了,县尉作为在场唯一会武功的,暴喝一声冲了过来。 “好了,不耽误时间了!”刺客回头看了一眼,笑嘻嘻的说道:“放心,我很快,不痛的!” 说罢,刺客身影一动,长剑化作一道闪电,直刺而来。 王冈不退反进,也是一剑刺向对方心脏。 火石电光之间,二人连连变招,发出一连串双剑交击之声。 “一字电剑!” 二人同时后退一步,面色惊讶,没想到对方和自己用的竟是同一种武功! “再来!” 刺客再次出手,身法更加迅捷。 王冈冷眼看着对方,心思电转,这刺客习剑日久,剑法自是比自己要娴熟,但这剑法本身有个问题,内功不行。 当即全力运转功力,气贯长剑,一道耀眼的银芒在剑身上闪现。 他目光死死盯着刺客,自从他练了《小无相功》之后,五感远超以往,他能清晰的感知到对方出剑方向。 突然他双眼微眯,时机已至。 “剑来!” 王冈清喝一声,一剑直刺,正中对方剑尖。 “咔嚓!” 一声轻响,对方剑尖碎裂。王冈乘胜追击,在刺客惊恐的目光中,劲力再加三分,往前直冲。 一连串碎裂声响起,刺客倒飞出去,手中长剑也只剩下剑柄。 “贼子受死!” 县尉赶到,一根哨棒带着呼啸风声,从天而降。 “噗!” 刺客翻身躲避不及,被打中后背,顿时一口鲜血喷出。 那刺客眼见不是对手,转身将剑柄砸向县尉,强运内力,果断跑路。 王冈连追几步,喊道:“别跑,我很快,不痛的!” 刺客脚下一个踉跄,转身狠狠瞪了王冈一眼,钻进一条小巷,等王冈二人追来时,早已不见踪影。 县尉一棍砸在墙上,骂道:“这帮贼鸟,跟耗子一般,惯爱打洞!” “无妨,能打他一次,就能打他第二次!!”王冈豁达一笑,又抱拳道:“今日还多谢县尉仗义出手!” “职责所在,玉昆兄见外了!”县尉哈哈一笑,拉着王冈胳膊就往回走。 县尉跟几位官吏说明了情况后,众人也是一阵心惊,同时也感面上无光,治下之地竟有人敢当街行凶,还是当着父母官的面,可见猖狂至极! “杨县尉,旬日之内把这些贼人清理了,还本县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诺!” 李允做出指示后,看向王冈道:“没想到玉昆武艺非凡,竟是文武双全!” 王冈笑道:“家中姐夫精于武道,不过闲暇时学得一二招式,当不得县尊称赞!” “姑苏慕容确实喜好武艺,据说连庄中佃户也多有操练!此次剿匪征召民壮,便有他家!” 李允笑道:“玉昆不妨寻一二武艺高强之人护着,剿匪之后必有封赏,他日为官也可少些磨堪时日!” 王冈拱手道:“县尊拳拳之心,在下深铭五内,必当仔细思量!” 王冈嘴上说的爽快,心中却是疑惑,这是李允今天第二次让他参与剿匪了,到底是有何意图? 不过抵扣磨勘却是让人心动,苏轼就怼过王安石:今之君子,增减半年磨勘,虽杀人亦为之。可见宋朝磨堪制度何等艰难! 送走几人后,王冈回到酒楼,刚进门王忠就冲过来,拉着他上下查看,直到没发现伤处,方才松口气,口中念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王冈淡然道:“虽是小贼,武艺也算不错了,竟能逼我使出第二剑!” 爱装的人,一般都讨厌别人在自己面前装,王忠也不例外,直接岔开话题:“这事是王贵干的,找的鱼龙帮的人!” “嗯?你怎么知道?” “王喜和王禄两人来赔罪,补平了亏空,还告发了王贵!” “这两人倒是会见风使舵!” 王冈嗤笑一声,王喜王禄两人分管着两家铺子,一直以王贵马首是瞻,这是看王贵要倒了。 “让公冶乾先把王贵抓起来,明日送去县衙,至于其他的按计划来吧!” 说完王冈便走,他每日都很忙,温书、练剑,一日不可或缺。 今天与刺客交锋,发现了剑法的不足,若不是内力比他强,怕就要饮恨当场了!这得加练! 翌日,王贵遍体鳞伤的出现在县衙,对一任罪状供认不讳,知县当堂宣判,抄没家产,流放沧州。 百姓听闻此事,也是议论纷纷,这人竟然侵吞主家产业不成,还买凶杀人,当真是狼心狗肺。 连着王贵的老婆和孩子也是受人指指点点,甚至当面辱骂,生活凄惨,最终只能带着孩子逃回娘家。 县衙大牢中,王冈跟着狱卒走到王贵牢前,扔过去一个钱袋,狱卒千恩万谢的走开。 “你是来看我下场的!”王贵披头散发,红着眼睛说道:“终究是我小看了你!” 王冈平静是看着他,“我给我你机会的!还不止一次!” “哈哈,勿谓言之不预嘛!”王贵冷笑道:“别说那么好听!不过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我认!” “你就没想过老婆孩子?” “我赚的钱,他们也花了,也享受过!现在跟着我倒霉,不是应该的吗!” 王贵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如果有可能还请放过孩子!给我留条血脉!” “你觉得我会吗?” “你放心,他跟我不一样,他随了他娘,性格懦弱,心志不坚,只要在他艰难之时给口吃的,他就会认定你是好人!” 王冈皱眉看着他,觉得好生陌生! 王贵咧嘴一笑,噗通跪下,叩首道:“请公子大发慈悲!” 王冈转身离去,出了大牢,王忠迎上来问道:“如何?” “愿赌服输!” 王忠长叹一声,抬步离去。 王贵的事告一段落之后,王忠又在几家铺子里,宣布对空缺掌柜、管事的选拔,能者上庸者下! 消息一宣布,逃过一劫的管事和伙计们都兴奋起来,一位掌柜的倒下,从管事到学徒一条链上的人都有了晋升机会。 现在他们哪里还会担心掌柜出事,只恨掌柜没早点倒台!纷纷卖力表现。 没过多久,又是一条消息公布,鼓励大家举报铺中的不法行为,一经查实,皆有奖励。 顿时几间铺子沸腾起来,那些一直受到打压的学徒伙计不管真假,纷纷举报,而那些管事、掌柜一时间人人自危,都来找王忠诉苦! 王忠也是头皮发麻,没想到搞出这么大动静,而这事的始作俑者,现在却不在城中。 王冈再次来到燕子坞,一把钱撒下,在众小厮欢呼簇拥下,向坞中走去。 走到听香水榭时,发现慕容博正在会客,来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僧人,身穿黄色僧袍,布衣芒鞋,脸上似有宝光流转,一派高僧模样。 那僧人也注意到他,微笑颔首。 慕容博转身看来,喝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玉昆,还不来见过明王!” 第27章 鸠摩智 “明王有礼。”王冈上前行礼,暗想此人怕就是鸠摩智,这一派高僧模样和电视里看的不同啊。 鸠摩智回礼后,慕容博介绍道:“这是家中妻弟,虽生的有几分伶俐,却因拙荆娇惯,性子顽劣,让明王见笑了!” 鸠摩智面露微笑,如佛祖拈花一笑,缓声道:“我看不然,路途之上曾遇少林玄痛高僧,谈及佛法时说到小施主的一些言论,小僧深以为然。” “世人痴迷红尘,便以红尘诱之,再行度化,彰显佛法广大。”鸠摩智赞道:“小施主慧根深重,与我佛有缘!” 王冈吓得一激灵,连忙道:“大师谬赞,在下沉迷红尘,六根不净,谈不上慧根。” 慕容博也吓了一跳,鸠摩智要真是把王冈忽悠去当了和尚,家里那位不得跟他拼命啊! 他刚想开口,却又听鸠摩智笑道:“待施主看破红尘那一刻,自然会知佛法无边。” 王冈连忙点头道:“若我觉得红尘无趣,定会研读佛经!” 鸠摩智笑着点点头,又看向慕容博,“施主,我所说之事你以为如何?” 慕容博摇头道:“斗转星移乃是慕容家不传之秘,断不可传于其他人!” “唉,天下武学自当互相交流,方能博采众长,发扬光大!” “不敢有违祖训!” “既如此,不如小僧领教一番斗转星移的玄妙!”说着鸠摩智双手合十,一掌拍出。 王冈只觉得一道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热浪中夹带着凌冽的刀意。当即便知道这是鸠摩智是绝学火焰刀。 慕容博神色不变,微一抬手,好似闲庭信步般一引一带,那刀气便反弹回去,速度比来时还快上三分。 鸠摩智慌忙再拍出一掌,“轰”的一声,热浪翻滚,王冈连连后退,周身炽热,深秋时节好似置于炎夏般。 慕容博岿然不动,衣摆猎猎,笑容依旧,而鸠摩智则连退三步方才止住身形,胜负立判。 一招落败的鸠摩智非但没有气馁,反而双目放光,喜道:“这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果真高明玄妙!” 慕容博笑道:“明王火焰刀也非同小可!威力强大且无色无相,依我看来能与之匹敌的也只有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了!” “哦,这六脉神剑有何精妙之处?” 慕容博摇头叹道:“我也未曾见过,只是听过能发出无形剑气,六脉齐发且能组成剑阵。” “慕容先生既知踪迹,何不取来一观?” 慕容博摇头道:“此乃段氏至宝,我若明求,段氏定然不许,若暗取,我慕容博岂是行那盗窃行径的小人” “此事易尔!”鸠摩智笑道:“小僧是吐蕃人,于大理段氏无亲无故,吐蕃大理两国,亦无邦交,慕容先生既不便亲取,由小僧代劳便是。” “如此甚好!”慕容博从怀中拿出三本册子,道:“此乃少林七十二项绝技的要旨、练法,以及在下思索出的破解之道。以此来换取明王的火焰刀如何?” 鸠摩智大为欣喜,少林七十二绝技名闻天下,他拿过册子翻开看去,只见其中有图有文,皆是手书。 三本册子看完鸠摩智奇道:“其中只有十余项武功,如何称的上七十二绝技?” 慕容博笑而不语,“其中剩余我尚未钻研透彻,待明王取来六脉神剑时,大抵可竟全功。” 鸠摩智明白,慕容博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过用火焰刀换取这些绝技也是值得,当下便拿出几张金箔当于桌面上。 “这便是火焰刀功法,以及小僧的一些心得!” 王冈凑近一看,金箔上的字迹竟是汉字,显然鸠摩智此次来大宋就是冲着交换武功而来,不过也真是奢侈,和尚真有钱! 交换完成,鸠摩智得偿所愿,急着研习少林绝技,说了几句话便匆匆告辞。 送别鸠摩智后,两人向参合庄走去,路上王冈讨要火焰刀秘籍,慕容博冷笑讥讽:“你连三流水准都没有,要这干吗?搓搓手都比你练这个热!” 王冈一拍佩剑,怒道:“匹夫,欺我剑不利乎!” “呵...”慕容博冷声嗤笑。 王冈大怒,拔剑便刺,剑招凌厉,迅如疾风。 慕容博不躲不避,待到剑尖近身,方才伸出双指一夹,长剑便不得寸进,跟着他屈指在剑身一点。 王冈只觉得一股浩瀚之力涌来,将他的内力冲击的丢盔弃甲,手上发麻,长剑瞬间易手。 “就这!” 慕容博瞥了他一眼,顺手将剑扔回去,“倒是有三流水准了!” “匹夫欺人太甚!” “欺你又如何?不服再来!” …… 两人一路唇枪舌剑来到参合庄。 刚一进门,王冈就喊道:“姐,我被人刺杀,差点就死了!” 慕容博浑身一僵,坏了,忘了这茬!这混蛋惯爱告状。 “什么!可伤到哪里?” 就听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慕容博心疼的闭上眼,这得摔坏多少好东西啊! “快,让我看看可伤到什么地方了!” 王夫人满面焦急的带着一脸担心的阿青快步出来,一见王冈就搂过来查看。 王冈对阿青眨了下眼,又对王夫人道:“姐,我没事,那刺客武功不如我,两剑便把他打跑了!” “真没事?”王夫人看着他的眼睛确认。 “真没事!”王冈蹦跳两下让王夫人安心,又叹道:“就是姐夫教的武功不行,那人竟跟我使的一样剑法,差点被他刺中!” 然后王冈便将那晚之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只听的两女惊心动魄。 “这王贵竟如此狼子野心,亏得我那时还照顾他!”王夫人捂着胸口咬牙切齿,转头又看向慕容博,怨道:“你既然都教功夫了,为什么不教他厉害些的!多惊险啊!” “这剑法是他自己要练的!”平白无故一口黑锅落砸下,慕容博也是无语,发现就连阿青看他的眼光,都带着埋怨,顿时憋屈的不行。 “他懂得什么武功,还不是你给他什么,他就练什么!” “啊,这...话不是这么说...” “那你说怎么说!你练了多少年,他才几天!” “好吧,夫人说得对,是我的错!” 开启了不讲理模式的王夫人,慕容博根本招架不住,只能投降。 “这事也不能怪姐夫!” 王冈开口解释,换来慕容博感激目光一枚。 “主要还是我见识不够,不会选。不过今天我长见识了!” 慕容博听到这心里一咯噔,这小子要整幺蛾子! 果然王夫人问道:“哦,长了什么见识?” “姐夫今天见那和尚,一掌下去屋里都发热,姐夫还把那功夫换了过来!” 说着王冈就直勾勾的瞅着慕容博衣袖,低声道:“我倒是想学那功夫,就不知姐夫舍不舍得...” “那有什么舍不得!” 王夫人一个眼神,慕容博只能恨恨掏出那几张金箔。 王冈一把抢过金箔,同时挑衅的冲慕容博挑眉,然后说道: “姐,等我学会后,你要是冷了就找我,我一掌下去,保准你热的发汗。” 第28章 重生之我的叔叔是宰相 王夫人嗔怪的瞪了王冈一眼道:“净胡说,武功哪有这般用的!” “姐姐最疼我,我自是有什么都先想着姐姐的!”王冈卖乖道:“这若怪我,也先怨姐姐!” “不怪你,不怪你!”王夫人掩嘴而笑。 慕容博看的牙痒,奸佞,这就是奸佞啊!日后大业若成,此子绝不能用! “就你哪三流水准,还想拍出热风…呵!” 慕容博冷嘲,王夫人却是惊道:“冈哥儿都有三流水准了?” “他练那剑法单以招式来论实属一流,内功心法却不入流,也不知他怎生练的,确有三流水准!” “我就说我家冈哥儿是奇才!这才几日!” 见王夫人欢喜,王冈却是奇怪,什么三流,这不是嘲讽吗? “姐姐何意?莫不是这武功还分个等级?” “哼,你们读书人中个进士,还分什么一二三甲出身,我们习武之人莫不能分高低!” “你好好说话!”王夫人嗔了慕容博一句,又笑着对王冈道:“习武分一二三流的,寻常人浪费十几年光阴也不过三流,不及你天赋好!就连复儿也不过才三流。” “复儿基础扎实,所学广博,若是临阵对敌,便是二流好手也难讨得好去!” “你又是几流?”王冈鄙夷的撇了他一眼,这般好,你怎不当他面说,整日里摆个严父的架子。 “呵...”慕容博昂首望天。 王夫人给了个白眼,道:“你姐夫,不在流品内,他是宗师,不过你天赋这般好,迟早超过他。” “切!”王冈见慕容博一副高手做派,心中不屑,暗道我有挂,我怕你! 见王冈准备将金箔揣入怀中,慕容博叫道:“先等等,你那功法给我,我抄录份再给你!” “也是,你先给你姐夫抄录。” 慕容家还施水阁收集天下武学,王夫人再疼爱弟弟,也不能损害慕容家的利益,何况两者也没有冲突。 “哎,那怎行!”王冈丝毫没有停顿,将金箔揣好后才道:“姐夫好容易换到的,我哪能再劳烦他抄写,回头我抄写一份送来。” 开玩笑,这金箔是用黄金做成的,以后还准备留着当传家宝呢! “嗯,你惯是懂事的!”王夫人点点头,看了慕容博一眼,意思是看我弟弟多心疼你! 慕容博干笑几声,心中大骂奸邪小人。 王冈心满意足的坐下,这次来燕子坞原本是准备随便找本功法开启面板的,能得到火焰刀这种档次的算是意外之喜,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办。 “姐夫有件事我要请教下?” “请教?你还有事请教我?”慕容博居高临下,眼神睥睨。 “太湖剿匪的事!你觉得我能参加吗?” “不能,当然不能,多危险啊!你可别犯傻!”没等慕容博开口,王夫人先不同意。 王冈笑了一下,说道:“原本我是不准备去的,但知县屡次三番跟让我去,我不清楚其中的原由,便想来问问你们。” “知县为何要让你参加剿匪,定是你四处炫耀那三脚猫功法了!” 王冈知道他们想差了,便将事情从头开始讲了一遍。 “你是说知县不知道你会武功就让你一起剿匪?” 王冈点头,但看慕容博的样子不像是知晓内情,琢磨着回头再找刘成打探一下,而在这时,王夫人开口道:“你是说知县要升迁了,章相公是谁?” 王冈闻言一愣,他还真没想这个。大宋这时的相公可不是乱称呼的,这专指宰执圈那几人,而姓章的能有谁? “应该是章惇吧!”王冈想了想道:“王安石上次罢相后,新法便是吕惠卿和章惇主持,后来这两人先后被逐出朝堂,现在湖州的知州章相公应该就是他!” 慕容博并不了解这些,也不关心官场的事。 王夫人却是一脸凝重,问道:“章相公和介甫相公什么关系?” 王冈知道介甫是王安石的字,想了想回答:“章惇是王安石一手提拔上来的!” 见王夫人沉默不语,王冈问道:“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王夫人点头道:“这知县怕是想通过你搭上章相公的线。” “啊?哈哈!”王冈哭笑不得,“你别逗我,我若有这能耐,我先把自己这条线搭上了。” 好家伙,自家姐姐还真敢说,别看人章惇现在被贬为知州了,不要几年就能再回中枢,后来绍圣时期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佬。 这就像后世的一个普通人,突然被人告知有人想通过你跟国家领导人见个面。 这不是做白日梦嘛!尽管这种梦自己也经常做…… “你自然是与这章相公没关系。”王夫人丝毫没有做白日梦的感觉,认真说道:“但咱们和介甫相公有关系!” “噗” 刚喝一口茶的王冈直接喷了出来。 “这话越说越没谱了!我们跟那王安石八竿子打不着,能有什么关系?都姓王?” 王冈开玩笑说道,却没想王夫人真的点点头,“嗯!” 王冈呆住了,看看慕容博,又看向王夫人,嘴唇哆嗦问道:“咋的!我们是他私生子啊?” “孽障!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王夫人闻言身形一晃,差点没被气死,恼道:“介甫公是咱们族叔!昔日祖父在世时,介甫公在江宁为官,还曾携子来咱家拜访过。” “啊!家叔王安石!”王冈头脑晕晕乎乎的,这泼天的富贵就这么砸到自己头上了? 王夫人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冷声道:“你别想太多!到咱们这代都是五服了,再加上这么多年没有走动,是亲都不算亲了!” “唉!这样啊!”王冈痛心疾首的拍了下桌子,“当年咋就没加个亲啥的!” “孽障还敢浑说!”王夫人怒叱。 王冈这才反应过来说错话了!瞟了眼一脸羞恼的姐姐,又看了眼面色不善,斜眼瞥他的慕容博,讪笑道:“我这是说我自己。” “你那时才多大,他家大姐儿可比姐姐还要大几岁!你也结亲?”王夫人冷笑。 “有姐姐漂亮吗?”王冈立刻打蛇顺杆爬,谄笑道:“若是有的,我自无不可!” “呸!”王夫人啐了一口,“他家子息不旺,那时他家大哥儿体弱的厉害,说是拜访也是为来苏州寻医问药。” 王夫人转开话题:“爹爹为寻医之事可没少下功夫,到底是留下了份香火情!这知县怕是想通过咱们这层关系搭上章相公和介甫公。” 王冈接话道:“李允今年离任,若背后没人支持,运气好的话至少再做满两任通判,最快六年后才有望升迁朝官,运气不好,一辈子都交代在地方上了!所以他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不过他怎么知道,咱家和介甫公的关系?”王冈好奇。 “这就不得而知了!”王夫人想了想也摇摇头,“按说这事除了咱家和介甫公家的几人外也就那位行踪不定薛神医知道了!” “薛神医?多大岁数?”王冈似乎想到什么。 王夫人道:“这我倒是不清楚,只是隐约听爹爹提起过,那神医年轻的厉害。” 王冈暗自琢磨一番,这薛神医有可能是薛慕华,无崖子出事,苏星河怕连累徒弟,将他们驱散,估计那时薛慕华便是躲到姑苏来了。 李允莫非是从薛慕华那里知道这件事的! 王冈想了想,转身看向慕容博道:“姐夫你能不能安排人保护我,我想一起剿匪!” “呵!”慕容博冷笑,你这想着卖姐求荣的奸佞小人,还想让我找人保护你!呸!贪生怕死之徒! “姐,我听说介甫相公家的大公子才华无双,着作等身,只是与妻子不睦……” “找!我给你找!”慕容博咬牙切齿。 第29章 内宅交锋 王冈没在燕子坞中过多盘桓,这次收获远超预期,原想随便搞本功法,结果弄到火焰刀,想了解县令的意图,结果不仅得到答案,还多出一个宰相族叔! 王夫人在知道王冈连家都没回,直接从苏州城来看她时,又是欢喜又是骂他不懂事,然后就弄了一船的礼物,让他带回去。 慕容博站在岸边,看着来进货似的王冈,满脸愤懑。 王冈只当没看见,直到小船出发之后,方才对慕容博喊了一句“你长得真像杀手!”,把慕容博给弄的一头雾水,疑惑是不是自己太凶了。 王冈再次回到王家,一众小厮飞快的搬运船上的货物,不一会整个宅子里都知道王冈回来了。 临水小筑。 李青萝神色憔悴的跟瑞儿在园子里闲逛,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自从上次和王冈闹翻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出过这里,平素最多也就是在这里转转。 这里有几簇茶花开的极好,她很喜欢,一如当年在大理时所见一般。 她与那人初见便是在茶花盛开之时,漫天的花海之中,那人一袭白衣,缓缓走来,一直进入她的心中。 可原本以为的才子佳人,相濡以沫的故事怎么会偏离成现在这样呢! 他娶了别人,而自己也嫁了人,原以为今后的日子和他相忘于江湖,将这份回忆深埋于心中。 和所嫁之人过着没有激情却平淡的日子,相夫教子,度过余生,或许有一天也会想起他,但也不过淡淡一笑,晃晃神。 她想的很好! 只是没想到她的夫君会知晓这事!而且反对的手段很激烈! 她尝试过妥协,但并没有得到好的结果,而且发现她的夫婿似乎在酝酿更激烈的报复阴谋。 他把她当成仇人了! 这些天王冈在苏州的事,传回了王家,也通过瑞儿的嘴传到她的耳里,她也更直观的了解到她这夫婿的性格手段。 只怕是就算爹爹来了也压不服他! 最终的结果会怎样? 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但她知道结果一定是自己承受不了的! 她现在无比后悔当初的决定! 如果没有和王冈成亲,如果没有来到苏州,甚至如果没有认识段正淳…… 那一切一定不会像今天这样! 可这一切怨谁呢? 王冈?他只是在维护他身为男人的尊严! “姐姐,姑爷回来了!”就在李青萝陷在沉思时,平儿一脸喜气的跑了过来。 “嗯。”李青萝用鼻音应了声,然后闭上双眼,做出了决定! 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更衣!去找他!”半晌李青萝睁开眼睛,语气肯定。 “好的!”两个小丫鬟兴高采烈的应道。她们早就希望姐姐能放下这骄傲的性子,跟姑爷好好谈谈了。 这两人成婚都大半个月了,才见过三两面,每次还都动刀动枪的,从没听说过有这样夫妻。 李青萝快步向前走,将两个丫鬟坠在身后。 瑞儿看到平儿眉眼弯弯,忍不住打趣道:“你这么开心干嘛!是不是想做通房啊!我去帮你跟姐姐求求情?” “呀!不许胡说!”平儿脸色羞红,快速追着李青萝跑去。 瑞儿笑着摇摇头,也追上去。 李青萝心情很沉重,她决定用最漂亮的一面来为这一切做个了解。 两个小丫鬟却不知,只当她是要去和姑爷和解,所以打扮起来很卖力。 所以等她们来到后宅时,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娘子,公子爷去庄子上了。”青鸟毕恭毕敬的答道:“娘子先进屋等等,我遣人去告知公子爷。” 李青萝有些气闷,却也不知如何松了口气,淡淡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许有半个时辰了吧!”青鸟答道。 “哎,公子爷也真是,回来了就走,也不说在府里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就为了给我们送点好吃的好玩的呢!” 李青萝刚准备回去的,忽然听见后宅里传来这句话,抬眼看去,便见到一个有些娇弱的小丫鬟,正目光挑衅的看着她。 不知怎的,李青萝胸中陡然升起一团火,冷冷的看着那小丫鬟,“你是谁?” “姐姐,她叫雪雁,平素就她最爱阴阳怪气!”瑞儿在一侧补充道。 “哎呀,我竟不知是娘子当面,雪雁无礼了,请娘子恕罪!”雪雁矮身行礼,但脸上带笑却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思。 “雪雁谁给你胆子这么说话的!”瑞儿火冒三丈,雪雁这话什么意思?这是在讥讽姐姐刚成亲就被赶出后宅了! 鹦哥听见这边动静,匆忙赶来求情道:“还请娘子宽宥雪雁,她确实没见过娘子,不知者不罪!” 李青萝怒火升腾,瑞儿能听出来的意思,她又怎能听不出来。 现场估计也就这平儿还傻乎乎的,没见其他人都噤若寒蝉了! 但此时她若是跟雪雁发火,甚至惩罚她,却又是无端的落了体面。 李青萝“唰”的抽出长剑,抬手将剑向雪雁掷了过去。 “啊!” “娘子不要!” ……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长剑穿过院门,直直的朝雪雁飞去。 “啊!救命!” 雪雁被吓傻了,她没想到自家娘子会一言不合就杀人,一时间竟忘了逃跑。 “唰”时一声,雪雁紧紧闭上眼,却没等到身上的疼痛感,悄悄的睁开眼一看,那剑竟贴着她的身体,扎在她双腿间的地面上,剑身还微微摇晃着。 “哇”的一声,雪雁瘫倒在地大哭起来,众人也才放下心,差点以为雪雁真的会被杀。 有人去扶雪雁,却发现她腿脚发软,怎么也站不起来。 “哼!这次就饶过你!再有下次仔细你的小命!”李青萝冷哼道。 “哼!仔细你们的小命!”瑞儿拔起地上的长剑,趾高气昂的冲众人呵斥。 待瑞儿回来后,李青萝扫了一眼众丫鬟,见一众人纷纷低下头,方才道:“我们走!” “去哪?回去吗?” “找王冈去!” 三人身影走远,众人方才松了口气,有几个不由想到那天王冈所说的话:“她只会一剑一个小丫头,把你们都杀了!” 敢情公子爷不是吓唬她们,是说真的啊! 第30章 再遇王财 赤霞庄,王家的一处庄子。 王冈看着连片的稻田,如同金黄色的地毯铺向远处,几棵柿子树如挂着红灯笼点缀其间。 稻田里都是刚收完稻子留下的稻茬,几个孩子正在点火烧田。偶尔还有人从旁边的水沟里摸出鱼,开心的哇哇大叫。 “公子爷,晚稻刚刚收完,庄户都在谷场打谷。”长随在一旁解释。 王冈点点头沿着路走去,四周景色不错,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的清香,耳中隐隐传来欢欣的笑声。 如果不看他们衣着的话,一定会以为这是世外桃源。 “站住!” 王冈看着不远处那个破衣烂衫的胖子喊道。 正要躲避的胖子浑身一僵,缓缓转身,露出一个苦笑:“公子爷...” 王冈招招手将他唤过来,问道:“王财在这里生活的怎么样?” 这胖子正是锦绣坊的前掌柜王财,还是那么胖,却黑了许多,破烂衣服露出来的皮肤上布满细密的口子,这是抢收稻子留下来的。 “自然是没以前好!”王财挤出个笑道:“不过也算踏实,每日能吃饱!” 王冈打量着他:“怎么穿这身衣服,不穿的整齐点。” “干农活嘛!穿好衣服就糟蹋了!划破身子没事,能长好!”王财笑道:“我这还算好的,这些佃户好多都光着身子干活,就怕把衣服弄坏了!” “你适应的倒挺快!”王冈边向前走边说道:“人是不能忘本的,有些时候被别人奉承多了,就会忘记自己本来是模样!” “公子爷,我...” 王冈抬手打断道:“不是说你的!带我在这里转转吧!” “好...” 王财带路,几人便在庄子里逛了起来,期间有人行礼,都被王冈挥手打断,让他们继续忙。 走了大半个庄子,王冈说道:“王财,你觉得我在这里建个酒坊做酒怎么样?” “不行的,公子爷!”王财连忙摇头,“咱大宋不让私人酿酒,少点自己喝倒没什么,建酒坊肯定会招来酒监...” “不是自己酿酒,我从正店和酒务那边买酒。” 王财不解,买了酒卖就是了,还建酒坊干吗? 王冈察觉到王财的疑惑,失笑道:“我没说清,是买变质酒,处理后再卖,酒坊就是用来处理的!” “啊!不会喝坏人吧?” “不会,就是会变成烈酒!” 醉仙楼的烈酒,便是用准备倒掉的变质酒,通过蒸馏法提炼出来的。这只是牛刀小试,毕竟醉仙楼变质的酒也就那么点。 他出城时已经让王义去联系酒务和正店,收购变质酒。这种大规模的蒸馏就不适合在城里去做了,太惹眼! 这次来庄子里便是想寻一处地来蒸馏酒,也能让这些庄户多点收入。 “烈酒的话,高门大户估计喝不惯,但可以卖给穷人,反正变质酒几乎没什么成本!” 王冈点点头,王财这人品行且不论,见识和能力还是不错的。 两人继续边走边聊,忽然一股臭味传来,王冈皱眉看去,是一个猪圈,四头百来斤的黑猪正在圈里撒欢。 “这里还养猪?”王冈奇道,这个时代稍微有点钱的都不会去吃猪肉,富贵人家更是视其为贱肉。 倒不是因为猪性愚蠢,肮脏,纯是由于这时候的人不劁猪,猪肉有很重的腥臊味,难以下咽。 “这是庄子里大伙凑钱养的,准备等过年时分分,也好有些荤腥!” “很好!就是...” “你们是谁,在干嘛!” 王冈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嘹亮的妇人声音打断,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快步跑来。 “放肆!这是主家的公子爷!”王财喝道:“还不行礼!” 那妇人脚下一顿,面露惊恐,就要跪下磕头。 王冈赶紧拦住,笑道:“你也是担心自家养的猪,不能怪你,快起来!” 妇人不敢,看向王财,见他点头方才起来,口中连声道歉。 王财笑着解释:“这是佃户王二家的,村妇愚蠢,冲撞了公子爷。” “刚跟你说人不要忘本,你就忘了!”王冈笑道:“往上倒几百年,说不定我们还是一家呢!” 妇人连连摆手,口称不敢。 王冈也不再说这话题,这年代上下尊卑很严重的,转而指着猪笑道:“大姐,你这猪养的不错!” “俺没本事...乡亲们让我养...我就尽心...”妇人面上一僵,这么个天上的人物,叫我大姐!惶恐之下说话结巴起来。 “能尽心就不错啊!”王冈感慨一句看向王财道:“我给你们庄子一条财路怎么样?” “公子爷说笑了!庄子都是您的,您吩咐就行!” “不能这样说,这跟种地无关,是要你们多出力的!” 王冈道:“你们去买小猪仔,多少钱我出,养大直接卖给醉仙楼,赚的钱我们五五分如何?” “啊!那成啊!”妇人闻言惊喜道:“无非就多费点力气,俺们庄稼最不怕的就是出力气!” 王财劝道:“公子爷,这猪肉难登大雅之堂,醉仙楼收了,也没法卖啊!” 王冈笑道:“这就是我要说的要求了,这些猪仔买回来后都要给骟了!” “为啥啊?”妇人见王冈好说话,大着胆子问道。 “你想啊,这猪被骟了,就没那些念头了,就能安心长膘,也不会闹腾了,更主要的是没那股味了!” 妇人听的连连点头,有些兴奋,刚想说话,便见王财狠狠瞪来,吓的她赶紧把到嘴的荤话给咽了回去。 王财太知道这帮老娘们的德行,平日里就爱拿那些荤话去逗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刚才一看她模样,就知道要开黄腔。 王冈只当没看见,扭头对长随道:“王安,你就跟庄子里对接这事,需要钱就去公中支取。” “诺。”王安应声。 “如果你们把猪养好,回头我们再合作鸡鸭之类的” “公子爷大慈大悲!俺拼了命这把它们养好!”妇人双手合十,把王冈当菩萨拜。 “可别拼命,不值当!”王冈笑着往前走,指着田地说: “这些轮耕、农闲的地也别荒着,种上豆子可以肥肥田,多少也是个收成。” “豆子可以肥田?” “王安回头找几本农书看看,再交给他们。”这些种田法子现在不是没有,只是不够普及。 “诺!” 王冈说完养猪的事,继续顺着田埂往前走去,王财连忙跟在身后。 而在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山包之上,李青萝主仆三人正在树荫中看着这边。 “他连一个村妇都能有说有笑,可偏偏跟我就横眉冷对。”李青萝心中涌出一股难言的酸涩感。 瑞儿看着远去的王冈,又看向李青萝,心中一叹,姑爷明明是这么好的人,怎偏偏和姐姐闹成这样,要是那晚……要是没有段王爷就好了! “姐姐,咱们还去找姑爷吗?”平儿怯生生的问道。 “回去吧!”李青萝转身离去。 第31章 声望值 临近傍晚,王冈回到家中,酒坊和养猪的事交给了王安去做,如果不想以后过得太累,就要多培养身边的人。 王安从小跟着他,性子谨慎,做事有条理,是个不错的人才,是时候让他接触下具体的事物,锻炼一下。 刚进大门,王冈就感觉家中的气氛不大对,回到后宅一众小丫鬟更是苦着脸。 “怎么了这是?不欢迎我?”王冈诧异的看向一众丫鬟。 众丫鬟呐呐不敢言,还是鹦哥出来说道:“公子爷,雪雁今天冒犯了娘子,差点被杀了...” 王冈听鹦哥絮絮叨叨的讲今天后院的事说完,笑道:“跟你们说过得,别去惹她,你们不听,反倒去挑衅!” 雪雁闻言顿感委屈,眼泪簌簌的直掉,哭道:“都怪我没认出娘子,是我犯了大错,我这就去投井!”说着便往外跑。 “哎!拦着她!”王冈伸手叫丫鬟们把雪雁搂住,严肃道:“这点事就要投井,你投了井我还怎么吃水!” 雪雁哇的一声,哭的更加厉害了。其他小丫鬟知道王冈在说笑,也是啼笑皆非。 “好了,以后仔细着别去招她!” 王冈说着挥挥手,让丫鬟们都出去,火焰刀还没来得及研究,众人都朝门外走去,唯独雪雁不动,泫然欲泣 王冈有些不耐烦敲敲桌子,道“怎么?莫不是要我替你报仇?” “雪雁不敢!”小丫鬟一脸的倔强,委屈。 “唉,雪雁你也在我身边好些年了,主仆一场,也是想你有个好结果的。” 王冈叹息一声,说道:“既然你在这委屈了,明日我便放你回去,如此你得开心,我也不为难,大家各生欢喜。” “啊!”雪雁如遭雷击,伏地哭道:“公子爷别赶我走,我再不敢了!” 王冈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与她虽不睦,但她终究是家中娘子,我若为你与她争吵,世人如何看我!更何况今日事端因何而起,你是心知肚明的!” 雪雁面色一僵,哭声戛然而止,心里顿时明白过来了,是她想差了! 她原想装装可怜,逼着王冈去跟李青萝闹一场,不管结果如何,必定谣言四起,这样一来可以彰显她的体面,二来说不得因为非议,王冈会将纳她为妾。 但却忘了王冈若为他去找李青萝出气,少不得会落个宠妾灭妻的坏名声,而读书人却又是最重名声的,更何况她连个妾都不是!却是想当然了! “出去吧!”王冈平静说道。 “公子爷,我...”雪雁还想解释,却见王冈连看都不看她,最终只能悻悻的走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则不逊远则怨!夫子诚不欺我!”王冈拿出金箔感慨了一声。 自家这才几个人,都勾心斗角了,那些宗族大户,动则成千上万人,也不知如何管理的!难怪说齐家排在治国平天下之前! 摇摇头,集中注意力,专研起火焰刀功法,这功法大致分两块,内功心法和运功招式。 一遍看下来,可谓是精微渊深,好在鸠摩智在翻译时,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学起来并不算难。 王冈拿过一张宣纸,画出经脉图,依照理解画出运功路线。 刚刚画完搁笔,眼前一花,面板出现。 【姓名:王冈 声望值: 神通:空间之力+ 武功:练气诀+,一字电剑,火焰刀(可学)】 “嗯?声望又涨六百点。” 王冈看向面板,先点向《练气诀》,习武这么久了,他越发感觉到内功的重要性,任你招式再精妙,我都能以力破之! 【是否花费4000声望值升级三阶炼气士?】 “是!” 王冈做出选择,丹田中的内力再次暴涨,自行运转起来,好在小还丹给他拓宽加固了经脉,这次虽然有些隐隐作痛,但终究顺利运转起来。 细细搬运了一个周天,见经脉并无异样,方才放下心,再次点向面板。 【是的花费800点声望值学习火焰刀?】 确认之后,脑海中涌现出一幅幅功法路线图,很多都超出他自己的理解。 王冈闭眼感悟了片刻,觉得吸收的差不多了,方才继续升级。 【是否花费800点声望值升级火焰刀?】 “是!” 王冈体内凭空出现了一道炽热的暖流,但并无招式的感悟。 他运转《练气诀》的内力一冲,暖流瞬间被同化成无色无相的内力。 再按着《火焰刀》的功法运转,内力又转化成暖流,只是与方才的有细微差别,但在威力上却更胜一筹。 王冈此时再向面板点去。 【是否花费6400点升级火焰刀?】 “否!” 这火焰刀是侧重内力的功法,招式不多,他有《练气诀》提升内力,同时可模拟其他武功功法,完全没必要浪费声望值去提升《火焰刀》等级。 为了测试这个想法,他特意将内力转化成《火焰刀》的内力,面板上需要花费声望值的数据也跟着产生大幅变化,显然是认为他超越当前级别。 以后这种侧重内功的功法就没必要一味的升级了,甚至都不需要通过面板去学习,这样就能节省声望值的消耗。 王冈感受着掌中内力的积蓄,越来越热,这火焰刀可以蓄力,积蓄的时间越长,内力越多,打出去的威力也就越强。 想到这王冈毫不犹豫的再次升级《练气诀》,感受到内力的增长,王冈快速的将多出来的那份内力截留在丹田。 他的经脉经受不起这庞大的内力,但有这些储备,他的火焰刀就等于多一份子弹。 王冈忽的一掌拍出,四周毫无动静。 失败了? “轰” 厅角的桌子陡然裂开,裂口中闪起点点火星。 鸠摩智藏拙了!他拍出那掌热浪滚滚,绝对是刻意的。 “难怪慕容博那匹夫说只有六脉神剑能与火焰刀相比!哈哈...” 王冈志得意满,仰天长笑,然后就看到只剩下点声望值,笑声戛然而止。 一开始可是有近十三万的声望值,现在是坐吃山空,得想办法提升声望值。 通过这几次声望值的增涨,王冈也有所猜测,就是要人前显圣,自己的名声越大,面板的声望值增长越多。 起初他到处撒钱,众人欢喜,他的声望值有所上涨,后来整顿店铺,让人知道他的手段,这次声望值的增幅就远超上次。 今天去庄子里又是搞酒坊又是养猪的,不是他闲得慌,也不缺那三瓜两枣的钱,还是想看看一个庄子都通过他变富裕,他声望值是否增长。 如果这条路通,那以后当官,管理一县百姓,一州百姓,乃至天下百姓呢! 王冈都不敢想象那时他会有多少声望值,他会有多强,这天下还会有对手吗? 正在王冈畅想之时,青鸟匆匆跑进来,慌张说道:“公子爷,不好了,忠叔出事了!” “什么!”王冈拍案而起。 第32章 调虎离山 王冈一路狂奔闯进了醉仙楼后院,然后就见王忠乐呵呵的在跟人吹牛。 “你不是受伤了吗?”王忠似乎除了脸色发白,并无异样。 “你叫他来的?”王忠看了眼王冈,又看向王义。 王义挠挠头道:“中午那会,我以为你快死了!” “那是昏了!”王忠咆哮:“摔得!” 王冈无语的看着两人,接过毛巾擦着满头汗水,听着王忠述说事件的原委。 原来几天前王冈整顿过铺子之后,拍拍屁股当起甩手掌柜,留下王忠处理收尾。 然后几间铺子里的乱七八糟的事全找他,不是伙计怀疑掌柜贪污,就是掌柜来诉苦。 这负面情绪一多,就想要发泄,所以就去了春风楼,然后跟人起冲突,脚下不稳,磕着脑袋晕了过去。 王冈看着他良久,直到王忠有些尴尬的时候,才问道:“你中午就去春风楼,那里的小姐们不休息的吗?” 没想到问题这么刁钻,王忠先是错愕,接着连连摇手道:“昨晚去的,太累,睡过头了!” “嗯,你是太累,脸都白了!” “不是,我这是伤,身体还是很好的...” 不理会王忠辩解挽尊,王冈问道:“打伤你的人是谁?有来看过你吗?” “没有。”王义在一旁说道:“我们去的时候,就没见到,许是逃了!” 王冈皱眉,尽管王忠伤的不重,但对方必须要拿出态度来,否则王家的人随便被欺负,那王家的脸面还要不要?是不是谁都能来欺负一下! 必须做出回应! “那人是个后生,书生打扮,面生的紧。”王忠说道:“但他肯定是个江湖中人,他用一根笔一样的兵器。” “判官笔!”王冈自从习武后,对江湖中的武功、兵器也有所了解。 使用这种奇型兵器的人并不多,但真正成名的却没有几个,而且与王忠描述也对不上。 “那笔是铁的,肯定不是用来写字的!但他没用兵器对付我,推搡了我几下,不知怎的就摔倒了!”王忠边回忆边说道。 王冈眼神陡然阴沉,这是在戏耍王忠,对方绝对是有意为之,不然谁会去青楼调戏一个小老头。 不能这样被动! 王冈想了下,决定还是去找杨县尉帮忙调查下,哪怕查不到,也好有个防备。 跟众人打了声招呼,王冈不顾挽留,走了出去。 深秋的姑苏已有寒意,王冈紧了紧袍子,向县衙方向走去,杨县尉住在附近。 刚走一会,王冈隐约听到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打斗呵斥的声响,声音是女子的,有些耳熟,王冈下意识的向巷子看去。 便见两个女子正和对面拿着铜棍的汉子对峙。 “让开,我有话要问淳哥!”其中一个女子喝道。 “师姐别跟他废话,我俩联手拿下他,再去找淳哥!” “二位姑娘,王爷真不在后面!”汉子一脸苦笑。 “废话少说!动手!” 二女提刀便砍,汉子似不敢伤她们,只用棍子招架。 王冈看的清楚,两女正是秦红棉和甘宝宝,只是听得不真切,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深更半夜,壮汉拦路两女,能有好事吗? 眼见动手了,王冈也不犹豫,直接上去帮忙,好歹上次她们也出手救过自己。 王冈起初缓步而行,不断的调整内息,接着步伐越来越快,临到阵前已是飞奔而来。 三人同时一惊,就见一道寒芒闪起,二女放下心,这寒芒,这身影他们太熟了。 铜棍汉子连忙挥棍来打,王冈错身避开,欺身两步来到近前,长剑化作一道银色弧线,直去咽喉。 汉子连连后退,目光惊惧,对方的剑实在太快了,当下哪里还敢轻敌,用起十二分力气,把一根铜棍舞的虎虎生风, 王冈微微一笑,长剑更快,只听“嗖嗖”风声,以及铜棍汉子不断发出的闷哼声。 二女有些呆滞,这王冈比上次还要强,这么短时间,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进步! “当!” 铜棍落地发出沉闷声响,惊醒两女,定睛一看,王冈的剑已抵在对方的脖子上,那汉子也是浑身血迹,不过都是一些浅浅的伤口。 “二位小娘子,这次是我帮你们哦!” 王冈的调笑换来秦红棉的一个白眼,以及甘宝宝的微笑。 “行了,这人交给你们了,我还有事要办!”说着王冈转身挥手离去。 白衣长袍,身姿修长,动作潇洒,甘宝宝不自觉的多看了一眼。 秦红棉却没注意到王冈的耍帅,提刀架在汉子的脖子上,冷声道:“说,淳哥在哪?” 刚走不远的王冈身形一顿。 秦红棉嘴里的淳哥只有段正淳! 看来段正淳还没有离开啊! 段正淳没走,那这用棍汉子就是他的护卫傅思归了, 伤了王忠那个人:书生打扮、用判官笔,就对上了!段正淳是另一个护卫,朱丹臣! 他们想干吗? 王冈眼睛微眯,手指轻轻抖动,像是在敲击着什么,忽然猛的回头看向太湖方向,面色阴沉,喃喃道:“给你机会,你不走!那就别走了!” 王家,临水小筑。 李青萝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人,平儿和瑞儿也是一脸紧张、慌乱。 “阿萝,你还好吗?”段正淳深情的望着眼前的人。 李青萝娇躯一抖,颤声道:“你怎么来了,怎么还没离开?” “我放心不下你,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段正淳语气轻柔。 “我...我很好!”李青萝看看窗外,焦急道:“你快走吧,让人看到不好。” “你放心,不会有人发现,王冈被我引到苏州城去了。” “啊?” 李青萝有些惊讶,傍晚时还听瑞儿幸灾乐祸的说雪雁被王冈罚了,要撵她出去,怎么这一会他就去了苏州城。 段正淳能这么说肯定不是假的,王家中人都不会武功,应该是发现不了。 李青萝松了一口气,转念却又暗自责骂自己这是在想什么! “阿萝,别骗我了,我知道你过得不好!不然你也不会住这里。”段正淳环视一圈房间,又看向李青萝,“阿萝跟我走吧!” 李青萝退后两步,摇头道:“我已经嫁人了!” “阿萝,我一直没离开,便是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如果你真的过得好,我也就不会来了!甚至可以一辈子都不见你!” 段正淳看着李青萝的眼睛,认真的说:“别骗自己了,你在这里就像被圈禁的鸟,根本就不快乐!跟我走吧!” “阿萝,我们去大理,在房前屋后种满茶花,我们去看洱海,去看苍山,若是闷了我们再来中原游山玩水...” 李青萝眼神迷离似乎沉浸在段正淳所构建的美好生活中。 “姐姐...”瑞儿焦急的叫了一声,“不能听他的,你和姑爷现在这样,都是他害得!” 段正淳自不会跟瑞儿争辩,只是看着李青萝,缓声道:“阿萝,离开这里,难道你想这样活一辈子吗?” 李青萝回过声,冷笑道:“离开?去哪里?镇南王府吗?” “阿萝,你相信我,我会说服她的,给我点时间!” “你走吧!”李青萝冷声道:“等你杀了她,再来找我!” “唉,阿萝...” 段正淳还想继续劝,却听窗外有人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哪能说走就走!” 一时间,房中寂静!众女脸色惨白! 第33章 我嫌脏 音落门开,一身白衣的王冈站在门前,面带微笑,只是眼神冷若冰霜。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李青萝声音颤抖,面色如纸。 “从你们畅想大理的美好生活时。”王冈笑容依旧。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李青萝语气激动的想要上前,却被王冈冷漠的眼神一盯,僵在当场。 段正淳挺身而出,将李青萝护在身后,抱拳道:“今日种种,皆由段某而起,王公子要打要杀还是冲着段某来,莫要为难阿萝!” “啪啪啪!” 王冈笑容更胜,拍起掌来,“段王爷舍身为红颜,真是感人至深!” “只是你那红颜若不是我的妻子就好了!”王冈笑容缓缓收敛,缓缓道:“看来我上次给段王爷留下的印象还不够深啊!” “废话少说!今日我定要带阿萝走!”段正淳抬起手指。 “原来是功力恢复了啊!”王冈并不惊讶,段正淳毕竟是一国王爷,段氏在武林中也是颇有名望,找到几颗恢复内力的灵丹妙药不足为奇。 “那李青萝你的决定呢?跟他走还是留下来?” “我...我...” 李青萝不知该怎么回答,今日被王冈撞破,让她本能的想要逃避,可跟段正淳走,却等于坐实了她不检点。 “看来她很纠结啊!”王冈看向段正淳,并不在乎对方的一阳指,抬脚往前一步,道:“那先来算算我们的账!” “我自问从未得罪过大理段氏,可你却屡次深夜勾搭我妻子,这是对我王冈的羞辱,也是对我王家的羞辱!” 王冈又向前一步,“这需要用血来洗刷!很合理吧?” “想要段某的命,就看你有没有本事!” “不要!”李青萝焦急的挡在王冈身前,段正淳自小修习的就是一流武功一阳指,而且他的资质好,少年时就能十指贯通。 尽管王冈武学天赋很好,几天就能使出一把快剑,但毕竟习武时日尚短,肯定不是段正淳的对手。 “阿萝,你让开!”段正淳冷冷说道:“我不会要他命,只让他吃点苦头,长长记性!” 李青萝直视他的眼睛,觉得他不像是在说假话,心里也觉得王冈该受些教训了,老是疑神疑鬼的,便轻轻挪开。 “你放心,我有分寸!” 段正淳嘴唇上扬,屈指一弹,指力破空而去,他此次破而后立,功力却是又长三分。 上次交锋他虽然落入下风,但也发现王冈并没有内力,自己只是大意之下,被他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给偷袭了。 一阳指临面,王冈却是不慌不忙,单手一张,空间打开,一收一放,指力直接反击回去。 段正淳意识到这点,侧身避过,却突然感觉肩膀一痛,火烧火燎。 却是王冈见他闪避之时,悄然拍出一记火焰刀,只是不准,击中他的肩膀。 一击命中,王冈乘势而起,身形一晃,犹如鬼魅,长剑出鞘,化为电光,直刺要害。 段正淳大惊,他只当对方只会那一招偷袭,没想到对方藏拙了,剑法这般犀利,当即抽剑还击。 却不想王冈剑法凌冽,速度奇快,几个回合下来,便有些招架不住,可肩膀受伤,一阳指也不好使,心中一急,便挨上了几剑。 王冈神情冷漠,剑招陡变,一招引开段正淳的剑,让他露出破绽,趁机出剑,直刺咽喉,这时段正淳已来不及格挡,只能闭上眼睛,暗叫:吾命休矣。 “主公速走!” 一声熟悉的呼喊,让段正淳心头狂喜,睁眼一看,只见王冈的剑身被一条细长软索卷住,软索尽头是根铁杆,持在一个身穿黄衣的少年手中。 “多谢褚兄弟!”段正淳死里逃生,毫不犹豫,转身便跑。 王冈嘴角一勾,握剑与那少年拔河,待段正淳与他错身而过后,回身一掌拍去。 “小心!” 却是李青萝发现,心急之下,脱口而出。 然而距离太近,段正淳根本来不及闪避,只觉后背一道巨力传来,顿时人就飞了出去,跟着就是剧烈的疼痛和灼烧感传来。 这一掌是王冈在跟段正淳打斗时就开始蓄力的,威力强大。 仔细看去,段正淳是衣衫都泛着焦黄,背后一道长长的伤口,却没有血流出,皮肉都被烧焦了。 “你找死!敢伤我主公!” 少年怒吼一声,手上用力,软索骤然绷紧,剑身弯曲,似要断裂。 王冈怡然不惧,段正淳这几个护卫,十几年后也不过二流的水准,更何况现在。 内力涌入,弯曲的剑身顿时复原,软索绷的更紧,那少年也是满头冒汗,青筋毕现。 王冈眼见差不多,手掌一拍,一记火焰刀砍向软索。 “嘣” 软索断裂,少年手中一空,顿时倒飞出去,王冈几乎同时冲向少年,不待他起身,剑尖已在他眼前。 “不要伤他,他只是...忠心护主,要杀...便杀我!”段正淳趴在地上,话语中明显中气不足。 “啊!” 少年一声惨呼,却是王冈长剑刺入他的肩膀。 王冈对这惨叫听而不闻,看向房内的几人,冷笑道:“不是要给我长长记性吗?苦头呢?是出门着急没带吗?” 又看向李青萝,挑挑眉道:“你这情郎也不行啊!” “行走天下全靠一张嘴吗?”王冈又是一剑刺下。 “千错万错皆在我,你莫要伤他!” 王冈目光锁定段正淳,认真的说:“我是读书人,讲究为尊者讳,所以犯错不能是段王爷,一定是这些护卫蛊惑的!我先把他们给杀了!” 说着又是一剑,少年一声惨叫,怒声道:“狗贼,要杀便杀,给个利落!” “贼?这是我家,是你们深夜闯入,我是在保护家人!”王冈一剑刺穿他的手掌,淡然道:“无论从宋刑统还是你大理的国法来说,我都不是贼吧!” 少年哑口无言!他还小,要脸! “王玉昆...你想怎么样?”段正淳说道。 “我想怎么样?”王冈笑道:“我说过我是读书人,最是遵纪守法,抓到贼子定然是送官啊!” “大理镇南王深夜潜入大宋百姓之家,欲行苟且之事被抓,我想我大宋官家定会感兴趣,本县父母也是升迁有望啊!哈哈...” “休要辱我,你杀了我吧!”段正淳激动吼道,此事若真按王冈说的那样办,他肯定不会死,毕竟大理一直和大宋交好,但脸面就丢光了,不仅他的还有大理皇族的,届时段氏在大理会更加举步维艰。 “你先羞辱于我!”王冈冲着他掉落在一旁的剑努努嘴,“想死啊?自己来!” 段正淳伸手摸到长剑,眼神坚决。 “不要,主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 不等少年喊完,王冈一剑抽在他嘴上,顿时鲜血四溢。 王冈轻描淡写的说道:“段王爷快点吧!等你死后,我把你们捆上石头,扔到太湖里,不要几天就会被鱼虾啃完!谁也不知道你在哪!” “王冈,你今天误会了!不要杀他,放他走吧!” 李青萝眼见段正淳真要被王冈逼死,慌忙上前想要拉住他解释。 却不想王冈身形一避,躲过她的手,看也不看她,冷声道:“别碰我!我嫌脏!” 李青萝顿时脸色惨白,双唇紧闭,脑海中只有那三个字:“我嫌脏!” 第34章 平儿 李青萝没想到王冈会这么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跟段正淳一起走,不是她喜欢上了王冈,只是她根本不可能接受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 她与李秋水性格极像,李秋水发现丈夫沉迷于雕像,便故意找其他男人来刺激他,最终导致无崖子负气离开。 连一个雕像的醋都能吃,更何况几个大活人! “姐姐,先别说了,现在姑爷在气头上!” 瑞儿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李青萝,轻声安抚:“回头等他气消了,再解释吧。” 瑞儿把李青萝带到墙角,从王冈一进来,她和平儿就躲到这里,吓得要死。看了眼平儿,这丫头正死死盯着王冈发呆,估计要是被他今天的表现吓到了。 “现在没有了闲杂人等,段王爷开始你的表演吧!”王冈低着头仔细的在少年的衣服衣服上擦去剑尖上的血迹。 “好,你仇恨的人是我段正淳,我便来做了结!”段正淳杵剑站起,长吸口气,拔剑横在脖颈之上,“王公子,段某死后,还望你放了我这护卫!” “主公...” “不要!”李青萝喊道,刚要动却被瑞儿抱住,低声道:“别再激怒姑爷了!” 李青萝身子一僵,扭头看去,正对上王冈那平静却压抑着怒火的双眸,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阿萝,下辈子,我一定不会错过你!”段正淳惨然一笑,抬手挥剑,李青萝痛苦的闭上眼睛。 “当” 没有鲜血四溅,也没有横尸当场,一根铁质判官笔挡在剑与脖子间。 “属下来迟,请主公责罚!”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脚步迅捷,一阵风似的来到段正淳身前。 “属下救驾来迟,请主公责罚!”又是一个手持两柄板斧,身材粗壮的年轻人出现门前。 “两位来的及时,谈何责罚!”段正淳发现剑,脸上轻松起来,看向李青萝露出一个笑。 王冈看着众人笑道:“四大护卫已来其三,真是蓬荜生辉!” 古笃诚举斧指着王冈道:“你少说漂亮话,今日伤了我家主公和褚大哥,自断一臂,磕头道歉,可饶你不死!” 王冈笑而不语,转头看向朱丹臣道:“春风楼里伤我家老人说是你吧?” 朱丹臣微微一笑道:“玩笑而已!” 王冈指了指段正淳和躺在地上,血迹斑斑的褚万里,笑道:“玩笑而已!” 古笃诚见他拿朱丹臣的话来回应,顿时大怒,举斧便砍,骂道:“你家老仆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家主公相比!” 王冈看古笃诚来到近前,脚下一用力,挑起褚万里迎向板斧,古笃诚大惊,急忙收斧。 却不料王冈如影随形般,跟在楮万里身后,一剑刺出,正中他肩膀,好在他皮糙肉厚,撕开一处衣服胡乱包裹,又像没事人一样,一把拉开楮万里,扑上又打。 王冈剑快,步伐灵活,一躲一闪间随手就是几剑,古笃诚根本拦截不了,只能连连后退。 “主公,我去助他!” 朱丹臣低声向段正淳请示,得到首肯,拿着判官笔便攻向王冈。 王冈不敢大意,他可以仗着身法好,戏弄古笃诚,但对付身法灵活的朱丹臣不行。 一剑逼退古笃诚,回身一剑刺向前来的朱丹臣,剑比笔长,朱丹臣只能闪避,而恰此时古笃诚又扑来,王冈再回剑已是不及,一掌拍去。 “小心!”段正淳叫道。 古笃诚不解,但还是以斧当盾,挡在身前。 “当” 一声轻响,斧面闪过几道火星,古笃诚连连倒退,心中也是暗惊。 王冈跟身进步,几道寒芒闪过,古笃诚身上又多出几道伤口,身侧突然劲风袭来,王冈就是抬手一掌,朱丹臣连忙躲避,却不想王冈这一掌不过虚晃一枪,根本就没用出火焰刀。 “不好!” 朱丹臣暗叫一声,此时他身在空中,来不及做出躲闪,火石电光间就见长剑刺来。 “当” 长剑一歪,划着他的身体斜了过去,却是段正淳情急之下不顾伤势用出了一阳指。 而此时古笃诚又冲了上来,王冈刚迎上去,判官笔又到,一时间三人缠斗在一处,难舍难分。 墙角处三女也看的有些惊心,平儿俏脸微红,她想到那日翠竹轩前,自己说王冈打不过她,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可他那天没有和自己动手,还说要淑女点,是不是他喜欢淑女的女孩子啊!嗯,一定是,书里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是君子,自然是喜欢淑女的。 “呀!” 就在平儿胡思乱想的时候,王冈受了伤,后背衣衫破了,鲜血染红白衣,格外刺眼。 “姐姐,快帮姑爷啊!” 平儿焦急的叫了一声,却换来李青萝纠结的目光。 “姐姐她为什么不帮姑爷?她们是夫妻啊!”平儿又看向瑞儿。 瑞儿想解释眼前这局势,让她不要乱说话,可张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无言以对。 “唉!” 平儿看看两人,都没有回应,眼见王冈落入下风,心中焦急,心一横,拿过李青萝挂在墙上的长剑,冲了上去。 “平儿!”两女惊呼。 古笃诚听到身后动静,转身就砍,发现是女孩子又连忙收斧,挡住长剑,急着:“你这小丫头做什么!没见我们在对付恶人吗!” “你们才是恶人!”平儿挥剑又刺,“是你们闯入我家行凶!” “我们不是恶人,我家主公是来找你家姑娘的!”古笃诚边挡边解释,他不忍心对小丫头动手,只想赶快把她劝走! 平儿见他只守不攻,剑招更加凌冽,叫道:“你们是来抢我家姑爷的娘子,姑爷不许,你们还打他!还说你们不是恶人!” “呃...” 古笃诚有些无语,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平儿快回来!”李青萝拉住平儿呵斥道:“你上前捣什么乱!” 平儿委屈的说道:“姐姐怎能不帮自家夫婿,却去帮外人呢!” “回去,再多嘴我打烂你的嘴!”李青萝恼羞成怒,这句话却也让她反应过来,这些人打起来都是因为她。 “住手...” 李青萝刚想叫众人停手,变故却突然发生。 王冈一剑格开朱丹臣,却不再进攻,转身将剑当做标枪向段正淳投去。 段正淳身受重伤肯定是避不开的,朱丹臣飞身追赶,使出十二分力,堪堪追上,挥笔挡下,而在这时火焰刀到了。 “轰!” 朱丹臣倒飞出去,连带撞飞段正淳。 王冈这一记火焰刀,蓄力良久,刚才落入下风受伤时,都忍着没有用,就为等这一时机。 他迈步上前,捡起长剑,回身一掌打中扑来的古笃诚,看向胸口焦黑,口吐鲜血的朱丹臣,冷声道: “玩笑好不好笑,取决于被开玩笑的人!你现在对于我来说,也是个玩笑,你会觉得好笑吗!” 朱丹臣张张嘴,只吐出一口血沫。 王冈转身又对平儿笑道:“你很好,谢谢你帮我!” 平儿霞飞双颊。 第35章 讹诈 “我没帮上忙的。”平儿小声说道。 王冈环视众人,朗声笑道:“满屋之人,皆想置我于死地,唯你有帮我的心意,足以我王冈感激了!” 李青萝心中一阵委屈,脱口道:“我没有!” 王冈却看也不看我,转身盯着古笃诚,抖动手中长剑,寒光四射。 瑞儿看了眼正自委屈的李青萝,心中暗道:“夫君与人冲突,踌躇不前便已是不忠,你还帮腔对头,惊呼提醒!姐姐这次真的是错了!也不知姑爷会怎样?” 又看向重伤在地的段正淳,心中暗恨:“若不是你,姐姐怎会这般难堪!你想带姐姐走,却是没想过我们该怎么办!留在王家受人白眼还是随你们漂泊受苦。” “唉,受苦的也只会是我!平儿现在是入了姑爷的眼!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去帮姑爷呢?”看了眼傻乎乎的平儿,“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而傻人有傻福的平儿却欢喜的看着王冈戏耍古笃诚。 没有朱丹臣的帮助,古笃诚根本不是王冈的对手,身法跟不上,动作也跟不上,一路路招式打完,王冈毫发无伤,而他却不知多了多少伤口。 古笃诚浑身鲜血,气力也随之流失,双手颤抖快握不住双斧了,只凭着一口气,拼命支持。 “好了,结束吧!” 王冈避开劈来的斧子,挺身进步,长剑一挺,寒光乍现,一刹那,连出四剑,刺中古笃诚四肢。 “哐!” 双斧落地,古笃诚腿上一软,轰然倒地。 “古兄弟!”褚万里大叫一声挣扎着想要爬起。 王冈冷眼旁观,来到满脸泪水的段正淳身边,讥笑道:“今日这局面,可如你心意?这苦头可好吃,这记性可能长?” “你这小人,要杀便杀我就是,何苦伤我这些兄弟!” “呵,到现在还想学刘备那套!”王冈不屑的说道:“你们几人且细想想,我王冈可曾主动招惹过你们一人!” “是你们!”王冈提高声量:“是你们深夜潜入我家,欲对我明媒正娶的娘子行那不轨之事!我可有错?” 王冈说着目光扫过三个护卫,褚万里目光躲闪,古笃诚怒目而视,朱丹臣眼神闪烁。 “褚万里,你来说说,我何错之有?凭什么要被你们称为恶人、小人!” 褚万里沉默不语,他不是善于口舌之人,对段正淳的风流,也是多有腹诽。 平日里勾搭那些小娘子也就算了,这会偏偏来招惹有夫之妇,还撞上了铁板,自己受伤了不说,连累几兄弟,心中已是不满,这会让他怎么回答? 难不成让人家,眼睁睁看着自家娘子,被他拐走才算好人! 他说不出这种话! “你这狗贼,恁多废话,要杀就杀,你古爷爷眨一下眼就不算好汉!”古笃诚怒声喝道。 “哗” 王冈拿过桌上茶盏,抬手就砸,一声脆响,古笃诚头上顿时流出血来。 “好汉?你也配!”王冈鄙夷的看着他,“谁家好汉是跟淫贼为虎作伥的!” “你...你...”古笃诚气结,张口欲辩,却被褚万里拦下。 王冈不再理会,转头看向两个小丫鬟,“你们两去帮我拿些绳索,将这几个绑了,明日送官!” “哎!” 平儿应声欲走,却被瑞儿一把拉住,看向李青萝。 “不行,不许去!” 李青萝果断阻止,这要是闹上官府,她的名节全都完了,有夫之妇夜会男子,不要一天能传遍整个姑苏。 “王冈,你是要科举的!这传出去对你名声有害!” “哦,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王冈玩味的看向李青萝。 “这...这...”李青萝有些不知所措,她想说让王冈放人,但知道是不可能的,一咬牙道:“你放了这几人,我用琅环玉洞里的所有秘籍作为交换!” “呵...”王冈冷笑着摇头拒绝:“不行,那琅嬛玉洞虽是你嫁妆,但我今日一纸休书给你,你一样带不走这些秘籍!” 李青萝一愣,没错,今天这事闹出去,王冈就有理由给她休书,能带走多少嫁妆,自然是王家说的算。 李青萝想了想,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筹码来交换,无助的看了眼段正淳。 “我给你银子,要多少给多少!只要你不把我们交给官府!”段正淳从王冈的言语中听出他愿意交换,鼓足一口气,做好大出血准备。 王冈又摇头道:“银子太多,引人觊觎,守不住!少了,我有!” 段正淳顿时语塞,只能急道:“那你想怎么办!” “送官!” 段正淳哑然,以他的身份,惊动大宋官府,就不是江湖恩怨了,而是动荡大理的政治事件。 纠结一会,又说道:“你是习武之人,定喜爱武学秘籍,我段氏传承百余年,由江湖入朝堂,收罗武学无数,除去我段氏家传一阳指,其他尽可给你!” “那倒不用!”王冈敲击着桌面,淡然道:“单《六脉神剑》一本便足矣!” “你...你怎知...”段正淳瞳孔骤缩,一脸惊恐。 《六脉神剑》藏于大理段氏乃是绝密,即便是他,也是无意中听到只言片语,推测出来的,这人怎么能如此笃定! 不仅如此,他还知道段延庆之事,他怎么会对大理段氏这么了解! “你到底是谁!” 王冈摆摆手,道:“没意义的话就不要说了!” “《六脉神剑》我没见过,给不了你!” 王冈点点头,弯腰捡起楮万里鱼竿上的绳索,忽的回身一记火焰刀。 “呃!” 段正淳一声闷哼,收回摸向佩剑的手。 “想自杀?刚才给过你机会,现在我改主意了!”王冈冷笑着拿着绳索走过去。 “住手!我用我的命来换主公的命!”朱丹臣捂着胸口坐起。 “朱兄弟!”段正淳一脸感动。 “嗤...”王冈不屑道:“朱丹臣你是个聪明人,就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的命本就在我手上!而且你配换吗?明知我看不上,还演起忠心来了!” 王冈的话说的朱丹臣脸色白了又黑,段正淳也是变颜变色。 王冈不再理会两人,来到段正淳背后,拿过双手就要捆绑! “等一下!”段正淳一咬牙道:“我用《一阳指》和你换!” “主公!一阳指是段氏不传之秘!”几个护卫叫道。 段正淳摇头苦笑道:“比起朝局动荡,这不算什么!” “主公...” 几人还要再劝,段正淳涩声道:“今日之事,皆因我而起,日后若有责难,我一人担之!” “主...” “等下!没完没了啦你们!我同意了吗?”王冈皱眉看向几人,不满的道:“区区一本《一阳指》就想替换我的《六脉神剑》!想多了你们!” “那再加上我们呢?”秦红棉和甘宝宝携手而来。 第36章 愤怒 王冈看向二女,先是错愕,忽而笑了起来,转头对李青萝道:“娘子,我来于你介绍,这二位小娘子乃是从大理而来,也是这位段王爷的红颜知己!” 李青萝下意识看过去,目光凝视二女,只见一个妖娆妩媚,风情万种,一个珠圆玉润,楚楚可怜。 二女也看将过来,两人目光撞个正着,秦红棉眼神冷冽,饱含杀意,甘宝宝微微一笑,目光却带着鄙夷不屑。 李青萝也察觉到对方不善,刚想瞪回去,余光却又扫到王冈,当即转移目光。 甘宝宝见状方才娇斥道:“休要胡说,我与淳...段公子乃是好友,哪里是什么红颜!” “哦,那却是在下失言了!”王冈笑着又看向秦红棉,“不知秦娘子与段王爷是何关系?” “王爷?什么王爷?”她与段正淳相识,只当他是富家公子,却不知他真实身份。秦红棉美目看去,见段正淳苦笑点头,心中一阵气恼,道:“寻常朋友!” “哈哈...”王冈大笑道:“段王爷交友竟如此厉害!” 指向二女道:“这二位娘子为了朋友甘愿舍身救人!” 又指向李青萝,道:“这位朋友愿散尽家财!” 王冈说着鼓起掌来,叹道:“想来,伯牙子期也不过如此了吧!” 一时间,房里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唯独王冈笑容依旧。 “秦姑娘,还记得我们在酒楼初见时我说过的话吗?” 见秦红棉不理,又对甘宝宝说道:“现在看来你淳哥是否还光明磊落,干不出调戏有夫之妇之事?” 甘宝宝进房时,便观察过,房中一应装饰布置皆为女子所用,再看李青萝和段正淳哪里还能不明白! “师姐,我们走!”甘宝宝拉住秦红棉便要走。 “等等,再看看!”秦红棉摇头留下。 “还看什么!”甘宝宝一声娇嗔。 两女正在拉扯间,忽然一根铜棍带着凌冽的破空声飞射而来,王冈急忙纵身躲闪。 “砰” 一声巨响,铜棍洞穿墙壁,棍身兀自颤抖。 “主公速走!” 一道黄色身影几乎跟着铜棍一同进来,搂着段正淳便飞身冲向窗户。 “哪里走!” 王刚也反应过来,提剑便追!却不防身侧一刀砍来,王冈挥剑格挡,抬眼看去,却是秦红棉! “哐!” 两道身影撞破窗户而去,王冈大急,连续几剑逼退秦红棉,刚要去追,甘宝宝又挡在身前。 “傅思归!” 王冈厉喝一声,气贯长剑,抬剑便刺,甘宝宝身形也快,起初几剑她或挡或闪,还能应付,可跟着王冈一剑快似一剑,她便难以招架,连连后退。 “宝宝闪开!” 秦红棉大叫一声,抬手两枚袖箭射去,王冈不若所动,右手继续刺向甘宝宝,左手伸出,空间一开一合,袖箭立刻反射回去。 “啊!” 秦红棉一声痛呼,连忙从身上去找解药,甘宝宝也是关心则乱,招式更加不成体系,王冈寻找一个空挡,抬起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转身向窗外看去,只见段正淳被傅思归背着,正快速向府外跑去。 他刚想跃起追赶,忽然脚下一沉,低头看去朱丹臣正抱着他腿脚。 “我是真的愿意为主公而死!”朱丹臣咧嘴笑了起来。 “为不义之人去死,并不能彰显你的忠心!”王冈双眼露出杀气,嘴角挂上一丝残忍是笑意:“我成全你!” 说罢,一脚狠狠踢在朱丹臣胸前。 “噗!”朱丹臣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朱丹臣!”褚万里和古笃诚大叫,“你这狗贼有种来杀了我!” 王冈不加理会,看着气若游丝的朱丹臣,想要抬脚挣脱,却不想对方无力的又紧了紧手臂,咧开嘴露出一口染满鲜血的牙齿,轻笑道:“我...还...行。” 王冈闭上眼,抬起另一只脚踩在他胸口上,一用力,“咔嚓”一声,胸骨碎裂! “啊!” 朱丹臣哀叫一声,看来看两个兄弟,泪流满面,“我...尽力了...” 话尽气绝。 另两人互相扶着,挣扎起身,想要冲过来。 王冈一脚踢开朱丹臣,刚转身,又是一剑刺来,他似早有防备,头都不回,也是一剑刺去,正抵在李青萝咽喉上。 “你放过他吧!”李青萝不顾颈上冰寒的长剑,颤声哀求。 “我会在你眼见,一刀刀将他剐了!” 王冈冷冷说完,收剑要走,忽听脑后破风声响起,心头恼怒,一掌拍去,火焰刀瞬息而至! “啊!” “平儿!” 王冈扭头看去,正在平儿躺在李青萝怀里,却是她替李青萝挡下了一记火焰刀。 “连你也要背叛我!” 王冈看着肩膀中刀的平儿,压低声音怒道。他不是傻子,平儿对他的态度,又怎会看不出呢! 他扫了一眼房中众人,心头更是火起!凭什么都来针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谁再敢来!我必杀之!” 李青萝看向他泛红的眼睛,不由想到那一夜,王冈的狠厉绝情,心知段正淳遇他必死,“你放过他,我发誓再也不见他!” “这话你已经说过了!” “啊!狗贼去死!” 王冈刚到窗前,古笃诚急切之下,不顾身上伤势,挥斧飞扑了过来! 王冈侧身一脚,将他倒踢回去,接着跟身一剑,刺穿他喉咙。 “呃...呃...” 古笃诚捂着喉咙想要开口说话,却只能吐出一口口血沫。 “老古!啊!”褚万里痛声悲呼,四大护卫一会竟死了两人,他们一同共事,情谊非比寻常! 房中其他人也都呆滞住了!她们不是没见过杀人,只是没见过王冈杀人! 尤其秦红棉和甘宝宝,上次在酒楼之中,自己这边先对他喊打喊杀,还伤了他身边的管家,可王冈最终也没对她们下杀手! 后来想要行刺王冈那刺客,听说也只是被送去了衙门。 她们只当王冈是富家子弟,虽然有一身不错的武功,但毕竟没见过血,不敢杀人!可今天怎么就杀了! “王冈!你连我一块杀了吧!”褚万里挣扎着拿起鱼竿。 王冈看向他,冷声道:“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王冈一脚将褚万里踹开,飞身跃下窗去。 第37章 错误 “快追!不能让他杀了淳哥!”秦红棉急切叫道。 甘宝宝连忙起身向窗口冲去,却见李青萝也赶了过来,不由讥讽道:“你是去追你家官人还是情人!” “闭嘴!贱人!”李青萝清喝一声,纵身跃了出去。 “快去!”秦红棉又催了一声。 甘宝宝瞪了李青萝一眼,也追了上去。 王冈赶到岸边的时候,傅思归和段正淳已撑船离开两丈多远。 王冈想要乘船去追,却发现其他的几艘小船都被砸坏了,正汩汩的冒水,不由大怒叫道:“段正淳,你若走了,你那三个护卫,我必杀之!” 段正淳闻言一惊,忙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事与他们无关!” “休要说这些好听的!若不是他们,你能逃的了?你回来,我只杀你一人,若走,他们三人便因你而死!” 段正淳一阵慌乱,挣扎片刻之后,对傅思归说道:“回去!” 撑船说傅思归不加理会,继续向前撑去。 “我让你回去!”段正淳吼道。 “主公,回去必死!恕属下实难从命!”傅思归争辩道。 “此事因我而起,我焉能让兄弟替我枉死!只要能换的兄弟们一条性命,我死又如何!” 段正淳见傅思归不为所动,又道:“更何况,我也未必会死!他没杀过人,不敢的,最多是把我送官,你们几人那时再把我劫出来就好!” 傅思归有些意动,如主公所言,他可能会受点罪,但能换回来三位兄弟的性命,这肯定是划算的! 刚想同意,将船撑回去,便见岸边跑来一女人,高声喊道:“快走,不要回来!你那三个护卫已经死了!” 王冈急怒攻心,一巴掌抽在李青萝脸上,“贱人!你想死!” “你杀吧!”说着李青萝一抬头,露出颈脖。 “王冈,你真的杀了他们!”段正淳泪如雨下,惊惧叫嚷。 “他们确实被杀了!赶紧走!”甘宝宝赶来! 得到答案,段正淳只觉得五内俱焚,胸口堵的厉害,一仰头“噗”的喷出一口鲜血。 “主公,主公!”傅思归惊慌,试试还有鼻息,方才放下心,可一想那几位兄弟,又是悲痛难忍,叫道:“王冈,你敢杀我兄弟,我定要叫你家破人亡,鸡犬不留!” “回来!” 王冈见船远走,急忙淌水去追,可哪能追上,大怒之下,连拍数掌,击起阵阵水浪。 而这时秦红棉也赶了过来,扶着甘宝宝边喘气边了解情况,知道段正淳走了,方才松了一口气。 王冈浑身湿漉漉的走了回来,脸色阴沉。 “我们上次救了你,这次...” 甘宝宝见王冈向她们走过来,有些慌乱,她们是外人,不比李青萝,如果出事还有官府追究,连忙开口,想要让王冈放过她们。 可话还没说完,忽见王冈突然出手,同时在秦红棉和她的小腹上拍来一下,低头看去,却是一片膏药模样的牛皮纸。 这是干什么? 她刚升起疑惑,忽觉得气海之中涌入一道异种内力,将她的气海搅的乱七八糟! “啊!” 她一声惊呼,内力随之消散! 散功了? 感受着空空如也的气海,甘宝宝绝望的看向秦红棉,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的神情。 “我要谢谢你们帮我放走段正淳!”王冈冷冷说道。 秦红棉惊愕道:“你是故意放他走的!” 王冈冷笑道:“他若不走,这仇怎么能引到段氏!我会让他看着他的一个个亲朋好友都因他而死!” “你...” “这世间最痛苦之事,不是死亡!而是生不如死!” 王冈不再理她们,转身要走,李青萝忽然开口道:“等一下!” 王冈停下脚。 李青萝捂着被打的脸颊,仰头道:“事已至此,和离吧!” “和离?放你去跟段正淳双宿双飞?”王冈冷笑。 甘宝宝哭声戛然而止,目光发亮,有大瓜! “我不会找他!”李青萝声音诚恳。 “我不信!”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王冈抬头,遥望夜空,轻声道:“牛郎织女,天地相隔,每年只得一见,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你要知道这是幸事!”王冈回身看着她,恨声说道:“我便是让你生生世世与他不得相见,比之天地相隔更远,日日受那相思之苦!” “你...何至于此!”李青萝倒退两步。 “何至于此?你羞辱我的时候可曾想过何至于此!我可以告诉你,这只是开始!” 王冈目光凌冽的说道:“当初你心有所属,自当言明,我王冈又岂会纠缠于你” “可你偏偏选择嫁给我,心中想着别人!新婚之夜还与他私会!你当我是什么!要受你这般羞辱!” 王冈往前几步,逼的李青萝连连后退,冷笑道:“怎么!现在发现我不是可以随你拿捏的,就想一走了之?做梦!” “好!就算是我错了!难看放过我,也是当过你自己!行吗?“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无论是谁犯错,都要承受犯错的代价!”王冈冷笑道:“总不能你犯了错,认个错就没事了!” “好,我还,我会把我欠你的都还了!”李青萝双手下垂,脸色煞白,目光平静,泪雨连连。 “走吧!二位!”王冈扫了两女一眼,向临水小筑走去。 今夜闹这般大的动静,王家里的小厮都被惊醒了,探头探脑的看向王冈。 “都滚回去睡觉!不睡的去把岸边的船给修好!”王冈喝道。 小厮们顿时缩回头,不一会响起呼噜声。 回到临水小筑,褚万里正一脸呆滞的坐在两具尸体前,王冈走过去,冷冷道:“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褚万里茫然的抬起头。 “想死,我成全你,把你们埋在一起!想活便要让我看到你的价值!” “我...我不会背叛...” “行了!我知道了!” 王冈将他扶起,又是一道膏药拍在他气海之处,不一会,褚万里就面色惊恐的叫了起来,“我的武功...” “你武功那么高,留在庄子上,我不放心!” 褚万里颓然坐倒,看向气海处的膏药,“这是那兽医的药!” “胡三帖,胡神医的妙药!” 王冈看了看房里的人,对着甘宝宝吩咐道:“去院里挖个坑,将他们埋了!” “我!”甘宝宝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惊诧。 “就是你,带你师姐一起!”王冈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又指着瑞儿道:“你也去帮忙!” 瑞儿放下平儿起身,她就知道姑爷肯定不会放过她,以后有的是苦头吃了! “姑…官人,我刚才是怕姐姐伤了你,才…”平儿捂着肩膀站起来,一脸委屈。 王冈看向李青萝,冷笑:“我听说血肉滋养出来的茶花更加艳丽,你好好欣赏!” 第38章 甘宝宝 处理完尸体,王冈将褚万里丢到前院,带着两女来到后院,自有青鸟安排她们住下 王冈径直走入后宅,来到花井边“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杀人了!终究还是杀人了! 今天他在极度愤怒下杀了人!他并不后悔,甚至有些肆无忌惮的快感! 但这种掠夺同类生命的感觉,但却让他生理上本能的排斥! 想来,以后会习惯的! “啊!公子爷,你怎么受伤了!” 王冈擦擦嘴走进屋,随后而来的鹦哥看到他背后的伤就是一声惊呼,引得一群丫鬟慌忙赶来。 “没事,没事!”王冈连连摇手,“一点小伤,上点药就行!” 话落就见雪雁拿着药箱,安静的候在一旁,王冈看了她一眼,见她今天没有走,也就没再提赶她走的事,强自打起精神调笑道:“都让开些,没见雪雁神医等着给本公子疗伤啊!” 众丫鬟见状,笑嘻嘻的打趣雪雁,闹的她小脸发红,同时心里也是松快的,这说明公子爷不生气了,不赶她走了! 王冈的伤口并不大,只是被朱丹臣的判官笔撩了一下,雪雁不一会便给他包扎好,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轻声在王冈耳边说:“公子爷,你不赶我走了吧!” 王冈笑道:“我现在要说赶,你是不是要给我换成毒药啊?” 众女又笑,雪雁不理,只是低头收拾药箱,弄好了之后方才喃喃道:“才不会呢。” 与此同时,一处跨院中,甘宝宝边打量着房间边跟说道:“师姐,咱们就在这里住下了?我方才看这里的人好像都不会武功,要不,咱们跑吧!” 秦红棉在想着其他事,闻言随口说道:“我们不也是没有功力了,能跑的了吗!” “总得试试啊!万一呢!”甘宝宝嘟囔一句,然后笑道:“你不会是看上王冈了吧!舍不得走!” “呸,再胡说把你嘴给撕了!”秦红棉啐了一口,冷笑道:“你怕不是看上王冈了吧!” “我才没有!”甘宝宝连连摇头,心有余悸道:“你没见他今日怎么对待李青萝的!设身处地想想我都害怕!” “哼!还不是那贱人不知检点!都嫁人了还跟淳...段正淳勾勾搭搭!我要是王冈早就一刀把她杀了!”秦红棉一脸冷意。 “唉,其实想想王冈也挺可怜的。”甘宝宝指着屋子里的装饰说道:“你看他家世不错,人也长的好,武功还高,怎么就遇到这种人!” “他那般好,你去将李青萝给杀了,然后嫁给他呗!” “我才不要,你自己想杀她,偏来支使我,她又没抢我男人!”甘宝宝不顾秦红棉不善的眼神,继续说道:“哎,你说王冈说的刀白凤是不是真的?” “闭嘴,睡觉!” “咯咯咯...” 翌日,日上三竿,两女方才起床,洗漱后,来到后院遇到青鸟便问道:“王冈呢?还没起?” 青鸟微笑着回答:“公子爷每日一早便起,练功,读书,现在去庄子上了!” “啊!”二女对视一眼,她们原以为富家公子哥都是夜夜笙歌,膏梁纨袴那种,怎么还有这么努力的。 “他去庄子干吗?” “不清楚,只说看庄户过的太苦,帮他们找点生计!” “啊!”两女再次面面相觑,怎么还有这种公子哥。 “姑娘早上还没用饭吧,已经备好了!” 青鸟将二人请到饭厅,见到一桌子饭菜,皆是精致巧思之物,她二人自小便随师父在山中学艺,哪里见过这些,不由感到惊奇。 青鸟适时的说道:“这都是我们公子嘱咐的,想来两位娘子天仙般的人物,也只有这些方能入口。” 秦红棉淡然道:“我们对吃喝不讲究的,以后...” 话没说完,甘宝宝已经拿起一个兔子模样的包子吃了起来,“呀,这个不仅好看,还好吃哩!” 青鸟笑道说:“我家公子还琢磨出炒菜,过几日让城里的厨子来一趟,小娘子也可换换口味。” “那不麻烦吧?”甘宝宝将兔子吃完,又拿过一个熊猫形状的看起来。 “不麻烦的,娘子喜欢就好!” “嗯嗯...”甘宝宝连连点头。 “宝宝!”秦红棉呵斥一声,眼神严厉。 “哦!”甘宝宝又恢复成怯生生的模样。 “二位慢用!”青鸟说了一句,便走了出去。 没有了外人,甘宝宝又放开了,边吃边赞叹,秦红棉虽不说话,但也觉得合口味,不自觉的多吃了些。 “呀,我们竟然把这些都吃完了!”甘宝宝惊讶道:“这不会惹人笑话吧!” 秦红棉也有些不好意思,想想说道:“这不是说明他们家的厨子好吗!” “嗯,对!” 其实饭菜看似摆了一桌,不过每盘的分量都不多,加上二女都是习武之人,饭量比起常人要大,自然能吃的完。 随后二人又到处转了起来,这里看看水,那里看看山,她们也不避讳男人,满院子都去逛逛,惹的一众小厮面红耳赤,知道这是公子的女人,不能直接看,便用余光去瞄。 到了中午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后,两女又继续逛园子,没办法,这里的丫鬟对他们很客气,但也很疏离,二人没有其他活动,只能自己玩。 直到傍晚时分,王冈方才回来,甘宝宝立刻迎上去,问道:“你去哪了?” 王冈一怔,这有点像妻子在责问刚回家的丈夫,甘宝宝似乎也意识到这点,俏脸发红的解释道:“我是说你家里太无聊,你去庄子里干什么?好不好玩?” “你们是我的俘虏!别想着玩!”王冈随手将脱下来的披风递到她手里,边走边说道:“我在庄子里建了个酒坊,有些东西他们不懂,我去说下。” “酒坊,酿酒吗?好喝吗?”甘宝宝抱着披风,一脸兴奋。 “还不错,回头要卖到城里去的。” “青鸟说你要给庄户找生计,便是这个吗?” 王冈点点头,进屋坐下,解释道:“这酒赚了钱要分给庄户五成。” “咦,你人还怪好的哩!” 甘宝宝说完笑了几声,转头看去,发现大家都在看着她,低头一看自己还抱着王冈的披风,顿时脸红耳热,一把将披风扔过去,仿佛抱的是一炉碳一般。 雪雁捡起披风,仔细叠好,瞥了甘宝宝一眼,心里默默将她划为大敌。 “公子爷,晚上吃什么?”鹦哥问。 王冈想想道:“别太麻烦,烤肉吧!” “唉,好勒!”鹦哥欢呼一声,转身跑去通知厨房。 不一会几个碳炉便上了桌,鱼肉虾蟹,应有尽有。 王冈尝了一口,见秦红棉和甘宝宝不动,奇道:“怎么不吃?都不喜欢吗?” 秦红棉脸脸色阴沉,目露寒光,道:“这里下了药!” 第39章 丐帮访少林 “药?”王冈心中一惊,他毕竟没闯荡过江湖,对这些鬼蜮伎俩不是太懂,“什么药?” “你不知道!”秦红棉冷笑连连,指着烤鱼上的一堆粉末,“下的这么明显,怕是把我们当成傻子了吧!” 王冈顺着白皙的手指看去,突然笑了起来,指着粉末道:“哈哈...你说这个,这个2确实是药,却是我拿来当调味料用的!” 秦红棉依旧冷笑,显然不信。 王冈夹一筷子鱼肉吃了下去,笑道:“如何?” 甘宝宝早就被烤肉香味诱的直咽口水,问道:“师姐,可以吃了吧?” “许是他提前服下解药!”秦红棉依旧警惕。 王冈笑着摇头道:“我若有不轨之心,何需下药?” “就是,他武功那么高,没必要下药!”甘宝宝被香味馋的不行,帮腔道:“他若是想强...强行杀人,直接动手就好!” 秦红棉见自己师妹这般不争气,也是气恼,斥道:“你要吃便吃!跟我嚼什么舌!” “那我帮师姐试试毒哈!”说着甘宝宝便吃了一口,只觉得焦酥香脆,味蕾仿佛炸开,眼睛一亮,叫道:“好吃!” 王冈边吃边说道:“这些香料还是太少,都被当药材使用,以后我若是有钱,就造船出海,去抢下几处产香料的岛,让整个大宋的人都吃得起!” “你还不够有钱啊!”甘宝宝惊讶,今日在王家转了一天,所闻所见都是她从未见过之物,只觉得王冈就是顶有钱的人。 “差的远呢!不说别处,光姑苏比我有钱的就不知道有多少!” “那他们为什么不出海找香料?” “他们找了!”王冈指指盘子,道:“这不就是吗?” “不是有很多吗?为什么不多弄点回来?”甘宝宝疑惑。 “多了,就便宜了,他们赚的就少了!” “那你弄许多香料,不就会得罪很多人吗?” 王冈点头道:“肯定会啊!所以我要变得更加强大!” “你现在已经过得很好,为什么还要去得罪人?”甘宝宝停下筷子,看着他。 “你觉得我们这些人是钱都是从哪里来的?”王冈答非所问。 “赚的,或者是祖辈留下来的!” 王冈点头又摇头,道:“是也不是!准确说我们的钱都是压迫和剥削其他人所得来的!” “啊!”甘宝宝一脸震惊。 “我们这些人不事生产,所得钱财都是靠庄子里的庄丁,还有店铺里的伙计劳动赚来的,这不就是剥削吗!” “你说这个啊,不都这样吗?”甘宝宝松了口气,她还以为王冈是那种强取豪夺的恶棍。 “是都这样啊!可都这样不代表就是对的!”王冈神情萧索的看着房外的黑夜,低声道:“如果我没在那个时代生活过,没见识过那个人的思想的话,我也会以为世间本应该是这样的!” 二女都没听清王冈在嘀咕什么,不过见他神色落寞,也没有追问,吃完饭后便回去休息。 直到第二日一早,王冈刚出门便见二女等在一旁。 一问才知道,甘宝宝觉得无聊,拉着秦红棉要和他一起去玩。 王冈也担心这两人在府中闹出事来,干脆决定将这二人放在庄子上劳动改造!总不能养着她们吃闲饭,人一闲就会生事! 三人到达赤霞庄时,王安远远的迎了过来,见到二女也没有太大的惊讶,行完礼后说道:“酒坊里的器具已经装好,王安一早带人便煮上酒了!” “那便去看看,有问题及时调整!” 王冈点点头,径直往庄子里走去,路过几间新垒好的猪圈,只见几人捉住小猪,一人拿刀上前,甘宝宝奇道:“这般小的猪,杀它做甚?” “不是杀它是劁猪!”王冈随口回应。 “什么叫劁猪?”二女互相看看都不明白。 王冈眼睛一转,低声解释一番,听得二女俏脸发红。 “无耻!”秦红棉出言呵斥。 “呸!怎么不把你也劁掉!”甘宝宝嗔道:“好端端的祸害这些小猪!” “这猪劁后长的快,没怪味,便能多卖钱,这些庄户也能过得好些!” “那也不能...”甘宝宝刚想反驳,又看到那些庄户,深秋时节依旧一身单衣,便悻悻的闭上嘴,只能看着王冈的背影暗骂:为富不仁! 一行人又走一会,便闻道淡淡的酒香,越往前走香味越是浓郁。 “好香啊!师姐一会我们也尝尝这酒如何!”甘宝宝挽着秦红棉胳膊兴高采烈的嚷着。 “那师姐怕是要沾你光了。”秦红棉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这话好没意思...”甘宝宝刚要说什么,忽然一间屋子房门大开,一个脸上蒙着白布的胖子跳出来大笑:“成了,成了!” 那胖子看到王冈,更是兴奋,叫嚷道:“公子爷,我们成了,一点异味都没有!” “干得好,王财!”王冈拍拍胖子肩膀道:“我们进去看看!” 甘宝宝也顾不得跟秦红棉争辩,跟着钻进屋,顿觉进了酒缸一般,满屋充满酒气,吸上一口都有些熏熏然。 然后就看到一个很大的炉灶,上面架着大锅,连着几根竹竿,一股股酒液正顺着竹筒往外流。 “我来尝尝!”王冈上前舀了一勺酒,喝了一口咂咂嘴,口感很好,感觉只有二三十度的样子,不过依这个时代的条件,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我也要尝!”甘宝宝跳过来,接过木勺也尝了一口,顿时吐舌叫道:“好辣!” “呵呵,以后习惯就好!”王冈接过她手中木勺,转而对王安说道:“这些酒弄好后,直接送去醉仙楼,除去一应成本,分五成给庄子里。” “给庄子里的谁啊?” “让庄户自行选出几个信得过的人,分管钱财,年底再按劳分配。” “诺!” ———— 嵩山,少林寺。 慧净一大早便在打扫院外落叶,边扫边骂道:“也不知哪个鸟人要来,害得老子一大早就来扫地。” 慧轮在一旁道:“师弟别骂了,赶紧扫吧!听说今日来的是贵客,要是耽误了,少不得要挨责罚!” “责罚责罚!等老子学会绝世神功我看哪个敢罚我!”慧净又挥了几下扫帚,对着大树骂道:“你这贼鸟树,没事落这些叶子做甚,不能学老子,一根毛都不留吗!迟早砍了你!” 慧轮无奈摇摇头,只能多扫一份,好容易扫完,见慧净还在骂,刚想劝劝他,忽然听到“咯吱吱”一阵响声,大门中开,玄慈施施然来到门前,竟是要亲自迎接。 二人同时噤声,没一会慧净又忍不住问道:“今日谁来啊?方丈亲自迎接!” “别说话,客人来了!” 慧净闻言抬头看去,果然远处影影绰绰出现几道身影。 又过一会,人影近了,慧净仔细看去,气愤道:“哪来的叫花子,连累老子扫地!” “别乱说!是丐帮!” 第40章 心魔 几人武功不弱,身法迅捷,转眼间便来到近前,为首之人身材矮胖,却极有威严,身后几人形态各异。 “剑髯兄!”玄慈降阶相迎,握住汪剑通手说道:“一别经年,风采依旧啊!” “哪有什么风采!”汪剑通摇头苦笑道:“这次差点栽在辽国了!多亏了奚兄弟李代桃僵,方才逃得一命!” “哦,奚兄高义!”玄慈双手合十行礼。 一个与汪剑通有几分相似的矮胖子,还礼道:“帮主身系丐帮重任,奚某一命能换帮主,那也是赚了!哈哈...” 众人见他豪爽洒脱,也都跟着大笑。 “诸位远道而来,还请寺内说话!”玄慈伸手相迎。 众人随着玄慈进入寺内,分宾主落座后,小沙弥奉上香茗。 闲聊一阵后,汪剑通放下茶盏,问道:“玄慈兄,此次相邀不知有何要事?” “倒也无甚大事,有两件小事还望剑髯兄帮忙?” “哦,何事?” “一则是我这山下有一乔姓夫妇育有一子,昔日玄苦师弟心血来潮,教了他几招把式,却不想此子天资卓越,练的是有模有样,可再想多教却碍于寺规,又不忍见他荒废,便想请剑髯兄收他为徒!” 汪剑通双眼微眯,起身道:“玄慈兄,还请借一步说话!” 玄慈点点头,将他带入一间净室。 “你可想清楚了!那孩子可是辽狗的种!”一进屋汪剑通就压低声音说道:“若是有一日,他知道了身份...” “剑髯兄,这事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玄慈打断他的话,说道:“我们误杀了他的父母,将他培养成豪杰之人,也算弥补愧疚之心。” 汪剑通盯着他,脸色变换,最终长叹道:“唉...我也不知此事是对是错!现在想想当初智光大师的话,也有道理!” “若那孩子资质平庸,如智光所说让他务农,一生平安过去也就罢了!可他偏偏天资出众!”玄慈认真的说道:“剑髯兄,我们视若无睹的话,岂不是良心难安!” “唉!”汪剑通思虑良久方才道:“罢了,罢了,就当偿还罪孽了!但求此子日后不要为祸大宋!” “以剑髯兄的品行,加以细心教导,自然又是一个大英雄!” “但愿吧!不过他如今才十四吧!在等两年,我来接他!” “但凭兄长安排!”玄慈双手合十。 “那第二件事呢?”汪剑通问道。 “此事关乎当年报信之人?” “慕容博?”汪剑通双目一凝,说道:“这些年此人恍如失踪一般,屡屡找他都是不见!有他行踪了?” 玄慈摇摇头,道:“玄痛师弟这次去姑苏依旧没见到本人,但却遇到他妻弟...”跟着玄慈便将玄痛所闻所见全说了出来。 “这是说慕容博受贱奸人所害,传了假信息,这些年一直在寻找那奸人?”汪剑通思索了下道:“你怎么看?” 玄慈淡然道:“一家之言,不足为信!” “此为正理!慕容博之事还需查探!”汪剑通说道:“不如查查那太湖水匪真假,若是假的,慕容家怕是所图不小?” “这便是要让兄长帮忙的第二件事!”玄慈道:“出家之人打探消息终为不便,而丐帮遍布大宋,无孔不入,消息更为灵通!” “此事易尔!”汪剑通爽快答应,“我在遣一长老前去,主持此事!” “善!” 二人达成一致,携手回到会客大厅,落座后,汪剑通正琢磨让谁去姑苏,便见一沙弥急匆匆是进来,欲附耳说话。 玄慈抬手阻止道:“此处皆是侠义之人,无需避讳!” 沙弥行礼称是,道:“玄痛师叔祖又发癔症了,现在到处搜寻七宝,要做袈裟!” “咳咳...”丐帮众人闻言一惊,好家伙,七宝袈裟,这东西可是连玄慈都没有,玄痛和尚这是要篡位啊! 没想到来趟少林,还能吃到这么大瓜! “孽障!玄痛师弟此次去姑苏受了王家子蛊惑,已然滋生心魔,想要做那得道高僧,普度众生!”玄慈念了一声佛号,给众人解释因果。 听完之后,丐帮中一人拍案而起,喝道:“这王家小子,怎能用这般鬼蜮伎俩!我这就去姑苏将这小子擒来,让他治好大师的心魔!” “阿弥陀佛!吴施主好意心领了!”玄慈双手合十道:“只是此事也是玄痛心志不坚,勘不破贪嗔痴!却不能全怪王家子!” 汪剑通却是灵光一现道:“吴长风,我这边倒是有件事需要你去姑苏一趟,恰好也可寻了王家子问问,可有解除心魔之法?” “哦,何事?” “据说太湖之上出现水匪,劫掠无数,百姓不得安宁!需你去打探一番!” “属下领命!” 这边事了,玄慈又匆匆往后殿赶去,正见一个老僧苦口婆心的劝玄痛:“师弟,你这是魔障了!要成那高僧,当多读经书,做这袈裟有什么用!” “你说的倒是好听!”玄痛只是不听,就要往库房里闯,“那么多善男信女找你解经,还不是因为你穿的光鲜!” “这...与此何干!”老僧拦在门前,有些气结,“贫僧接待信众,总不能衣衫褴褛吧!” “呵...你休要骗我!”玄痛冷笑道:“我前日遇到一对香客,想给他们讲经,他们却执意寻你!须知我也是自小读经长大的!” “那跟你做这袈裟有何干系?” “我若穿上这等袈裟,谁人见我不知我佛法精深!届时来寻我讲经之人自然就多!我也可解他们红尘之苦!” “哪来的歪理邪说,我看你贪嗔痴俱全!”老僧气急。 “歪理邪说?”玄痛不屑道:“这可是连吐蕃大轮明王都认同的道理,怎到你嘴里就是歪理了!莫不是你比明王更有大智慧,佛法更深?” “你...你...你,速速离开!这库房定是不会让你进的!” “师兄还是让开的好!不然小心我这韦陀杵!” 玄慈实在看不下去,不知自己那率直果敢的师弟怎会变成这般! “呔!醒来!”默念一声佛号,玄慈陡然开口,这一声用上了佛门狮吼功,如舌绽春雷。 玄痛浑身一激灵,如被当头棒喝,顿时清醒过来,施礼道:“师兄,我...” 玄慈摆摆手,道:“你已被心魔迷障!去诵三百心经,再来回话!” “谨遵师兄法旨!”玄痛对玄慈行了一礼,又对老僧行礼,然后躬身向藏经阁走去。 “唉...”玄慈长叹一声,望向南边天空,喃喃道:“何等少年,能一语让人入魔!” 第41章 见李允 姑苏,县衙。 今日是王贵发配流放之日,王冈站在人群中,看着王贵与妻小抱头痛哭,那日监牢中的桀骜不驯,全然不见。 王冈心中五味杂陈,王贵小的时候豪爽仗义,对待王冈也是极好,几乎有求必应,上树捉鸟,驱蜂取蜜都是干过的。 为此王贵也没少挨打,可每次被打完后,王贵都是龇牙咧嘴,抽着冷气,对王冈说:“这些小厮没有气力,一点也不疼!” 后来王贵去城里当来伙计,见面就少了,但每次回来都会带上许多好吃好玩的,二人关系一如既往的好。 人,好像是突然有一天就变了! 王冈不知道王贵是哪天变的,但后来他越来越忙,见面次数也越来越少。 偶尔纵然见了,也不复小时的亲热,反而显得客气和疏离! 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可他终究没有想到王贵会刺杀他,没想到两人会走到这一步。 万般情绪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王忠走上前去,递过去一个包袱,叹道:“你终究是我看着长大,这算全了这些年情分!” “忠叔...我...”王贵声音还带着哽咽。 王忠抬手打断道:“从你刺杀公子开始,便不再是王家人!” 说罢,又给两个押送差役塞了银子道:“一路上还望二位上差多多照护,周全性命!” “老丈放心,定将他安全送达!”两个衙役,喜笑颜开的收下银子。 王忠拱手致谢,转身欲走,却又道:“你家妻小若是在娘家过得不好,可去寻我,好歹有碗饭吃!” “忠叔,多谢!”王贵披枷带锁,不方便行礼,只能点头。 王忠没再说话,转身离去。 王贵目送他走入人群,看到王冈,他嘴角一咧,露出一个笑。 “好了,该上路了!散开散开!”衙役边叫嚷,边连推带搡的将王贵妻小隔开,又是一番大哭。 王冈摇摇头,也准备离开,刚走两步,却听王贵喊道:“冈哥儿!”王冈愣了一下,转过头! “冈哥儿,人要做大事,心肠得硬!你太善良了!”王贵咧嘴笑道:“你得硬起来!” “你他娘才不硬呢!”王冈回了一句,向县衙走去。 他今日来此,并非全为了给王贵送行,主要还是找县令李允了解剿匪之事。 进入二堂,李允正在骂杨县尉,“这都多久了!竟然连鱼龙帮一个贼首都没抓到,我等如何对的起朝廷,如何对得起治下百姓!” “下官知罪,只是这鱼龙帮过于狡诈,还请县尊宽限时日,下官定不负所望!” “好,那便再给你三日!再无进展,休怪本官无情!” “诺!”杨县尉躬身离去,正撞上王冈,忙抱拳道:“玉昆兄!” “杨兄怎滴脸色这般难看?”王冈明知故问。 “唉,还不是那鱼龙帮闹的...” 杨县尉刚想诉苦,就听后面传来李允的声音:“可是玉昆来了,速速进来。” 杨县尉苦笑拱手:“玉昆还是先去见过县尊吧!这事我们随后再说!” 王冈点点头,走入内堂,见李允一脸不忿,笑道:“县尊为何怏怏不乐!不过一个江湖帮派而已!” “这江湖帮派可不简单!”李允边说边拿过茶来泡,递给王冈道:“尝尝,这茶极香,有个名字叫吓煞人香!” 王冈看着杯子里圆珠状的茶叶,心道:这不就是碧螺春嘛!闻了一下,果然奇香扑鼻,轻抿一口,赞道:“好茶,口齿留香!” “狮峰下所得,玉昆若是喜欢,回头带些回去!” “如此,多谢县尊!”王冈笑着回应,心里却暗自警惕,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李允笑着点头,说道:“说起这鱼龙帮,原先也是一群劳苦之人,后来为了不受别人欺负,就组织在一起,搞出来这个鱼龙帮,互帮互助,庇护帮众。” “后来加入的人越来越多,这鱼龙帮也就成了姑苏的第一大帮派,只是这人一多,心思就杂,也就开始有人用鱼龙帮的名头,干一些作奸犯科之事!” “然后他们就违背了初心?”王冈猜到后来的结局,后世的青帮、洪帮大抵都是如此。 “初心不改,终究又有几人能做到呢!”李允点点头,叹道:“他们的首领起初也是严惩这些人,只是后来利益越来越多,支持这些人的帮众也越来越多,最终这些为求自保的人,变成了他们当初最痛恨的人!” “又是一个屠龙勇士变成恶龙的故事!”王冈也是黯然心叹,缓了半晌又笑道:“县尊即将升迁,又何必劳心费神?” “是啊,我可以不管的!”李允笑道:“玉昆进门时,可见县衙门前戒石?” “自是见了!” “上书何言?” 王冈坐直身子,神色郑重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这是宋太宗从《颁令箴》中截取的两句,刻在各地州县衙门前,以为警示。 李允抚须而笑:“本官既然吃了民脂民膏,自当为治下之民做点事!” “县尊高义,爱民如子!”王冈起身行礼。 李允摇手道:“不过本分而已!” “县尊如此体恤百姓,他日必能造福天下!”王冈一边奉承,同时心中也是疑惑,这李允为官如此,莫不是和姐姐的猜测错了! “休要奉承于我!”李允笑道:“玉昆今日来,想必是有关剿匪之事吧?” “是,在下虽是一介书生,却也愿为江南百姓扫除一害!” 李允道:“那玉昆想必也猜到我再三请你剿匪的原由了吧!” “呃...”王冈一怔,竟然打直球!当即也不再遮掩,说道:“家姐与我讲述往年之事,有一二猜测!” “唉!我也不想如此!只是这磨勘之路太苦!”李允叹道:“当年我二甲得中,心高气傲,最看不起的便是这走门路之人,可这选人之路,三年六考,委实艰难!我花费了十几年方才得一县令,如今实在不堪蹉跎!” “此事我理当帮忙,只是我与那章相公也不相识,人微言轻...” 李允摇手道:“不用如此刻意,你且去做便好,其他我已有安排!” 王冈看向李允,见他没有说的意思,心中不爽,暗骂道:想要我办事,还不告诉我计划!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害我! 似乎看出王冈的心思,李允道:“姑苏各县已征发一千弓手,皆是精壮,战时你于后方指挥便好,日后也定会有你一份功劳!” 王冈点头,这就是让自己浑水摸鱼混功劳,自是这怎么能帮李允呢! 难道章惇因他水划得好,看重他! 第42章 八仙楼 王冈拿着一包茶叶走出县衙,王忠迎上来打趣道:“临近正午,也没留饭?” “留了,这不要去八仙楼嘛!”王冈将茶叶递过去笑道:“知县的饭哪有正店的好吃!” “宴无好宴!只怕是盯上咱们的炒菜了!”王忠有些担心,“真不要我陪着!” “就是鸿门宴才好吃!你又不是樊哙能帮我吃生猪肉,去了干吗?”王冈笑着向前走去。 “我就不能是张良!”王忠大怒。 “连王贵都知道我要干大事,先拿他们练练手!”王冈头也不回,挥挥手远去。 八仙楼,姑苏三家正店之一,楼高三层,屋宇广厦,楼顶花旗彩杆,楼内锦绣穿堂,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王冈刚到门前,便有伙计来迎,一边引路一边笑道:“王公子来迟了!几位员外可是久等了!” 王冈脚下一顿,斜眼瞥他,淡淡道:“我有早到的习惯吗?” “呃...”伙计闻言一噎,伸手在脸上拍了一下,赔笑道:“是我说错话了!公子什么时候来,时候都是正好!” 王冈满意点头,随手抛去一个钱袋,道:“会说话,赏!” “谢公子!”伙计接过钱袋,笑容更加殷勤,“一会我就在门外候着,公子有事只管使唤!” 三楼雅间中,此时正坐着四人,三位锦绣华服的中年人,一位五大三粗的大汉。 “沈掌柜,这王家醉仙楼的炒菜秘法你真能弄来?顾掌柜可是花了好大价钱都没能挖出来人!”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说道。 “老陆,你也别笑话我!你在醉仙楼花的力气可不比我小!”身材消瘦的顾掌柜反唇相讥。 “好了,二位!”沈掌柜眨着眼精明的小眼,说道:“咱们之间如何斗法且放一边,只是这炒菜之法,若是你们二位得去了,我也不说什么了,但咱三家正店没有,却让一个脚店独占,却是不行的,惹人笑话!” “正是此理!要说那炒菜有多好,也不见得,不过是吃个新鲜,只是让那脚店独有,却是在打我们脸!” “理是这个理!但那王家却也不是好惹的!二位有何见教!” “哼!”顾掌柜冷哼一声道:“有什么不好惹的!论起实力,我们哪家不强过他,论起产业,我们是正店,论起庄子,王家不过四个,我们谁家不是阡陌纵横!” “就是这样才不好明着来!为了那点东西,花费大量关系,平白丢了面皮,让人笑话咱们吃相难看!” 顾掌柜沉默,若论在姑苏的势力,他们哪家都可以击败王家,不过付出的代价比较大罢了,但是图什么呢?图他几个庄子,几个店铺?又没有深仇大恨! 真要这么干了,不仅让人耻笑,怕是日后也是难堪,名声坏了,谁还和你玩! “明面上自然不能动手!”沈掌柜笑道:“我来给二位介绍位好汉!” 说着指着那粗壮汉子道:“这位乃是鱼龙帮二帮主金龙!当年也是战场上杀过西夏贼人的!” “二位掌柜好!”金龙起身抱拳行礼。 顾陆两位掌柜互相看看,心中都有些不满,原以为沈掌柜带来的人是他的亲信,没想到整出个鱼龙帮的人! 鱼龙帮算什么!也配跟他们坐在一起! 顾掌柜也不理金龙,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沈掌柜,我听说你家大老爷曾跟王玉昆提过亲,后来被拒了!” 陆掌柜恍然,暗自警惕,别做了沈家的刀。 “这话从何说起!当初州试出榜,姑苏有适龄女子的大户,有几家没去提过亲?” 沈掌柜也是人精,一见两人模样,哪里不知他们在想什么,连忙说道:“两位掌柜莫要多想!此次只为炒菜一事!” 金龙见没人搭理他,自觉的丢了面子,却又不敢得罪这几人,哼了一声,手掌扶在桌角处,一用力竟将桌角掰断。 “沈掌柜,这桌子要换,忒不结实了!” 顾陆两掌柜从金龙手中接过断裂的桌角,掰了掰,又看向断口处,面色惊讶,竟真的是用手掰断的,再看向正以手抚须,笑而不语的沈掌柜,当即赞道:“果真好汉!” 两人端起茶盏相敬,笑道:“有金帮主相助,此事断无不成之理!” 金龙矜持的笑道:“日后鱼龙帮还要仰仗几位!” “好说好说,互相扶持罢了!”三人互饮一杯。 就在此时,王冈推门而入,几位掌柜先是一愣,继而起身见礼。 “今日接沈掌柜邀请,却不想顾陆两位掌柜也在!”王冈还礼道:“不知二位家中大人可好!” “甚好,甚好!老太太昨日还在念叨,只说许久未见玉昆,挂念的很!”顾掌柜乐呵呵的说道,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姑苏不大,诸多大家族之间都有往来,虽然暗处有些算计谋划,但明面上还都是客客气气。 “老太太这是在挑我理啊!”王冈笑道:“过上几日,我便去请安!” “好,我回去告知老太太,她定然欢喜!”顾掌柜笑呵呵的将王冈迎到桌前,“玉昆请坐!” 王冈环视一圈,似笑非笑是说道:“只怕这桌上没我的座位!” 几人互相看看,目光都定在沈掌柜所坐的主位上。 不管怎么说,王冈是王家主人,平素也是与他们家主子往来,他们不过是家中的管事,王冈理应坐在主位。 “哎呀!却是我糊涂了!”沈掌柜连忙将王冈迎上主位。 “这不好吧!诸位年纪都比我大!”王冈一边客气,一边毫不犹豫的坐下。 “呵呵,应该的,应该的!”几人依次坐下,心中暗骂王冈虚伪。 闲聊几句,不多时,便有伙计进来传菜,看着一桌子珍馐美食,王冈笑道:“今日这桌酒菜花费不小啊!沈掌柜还是说说找我何事,不然我可不敢动筷!” “哪里哪里!不过是感谢王公子替我们处理那些变质酒!” “呵呵,那点酒水我花的银钱,怕还比不上这一桌子饭钱!沈掌柜可不实诚啊!” “唉!公子既然问了,我也就不遮掩了!”沈掌柜一脸难色的说道:“公子家的醉仙楼弄出的那个炒菜可是让我们做腊了!” “倒不是我们眼红,只是来往客人一提,我们总是没有,少不得挨两句奚落,面上无光!” 沈掌柜看了一眼王冈的脸色,继续道:“不知公子可否割爱,赏我们那炒菜之法!” “这不仅被食客奚落,也被同行笑话!” “就连主家都有所腹诽,可我们比不得公子聪慧,还望公子可怜我们!” 几人纷纷卖惨,想博得王冈同情。 王冈微微一笑,道:“南城有家王嫂饼店,所卖汤饼中都有一块大肉,很受人喜欢,诸位怎么不卖!” “那等贱食怎能...”陆掌柜脱口而出,然后顿住。 “诸位开这正店,生意足够兴旺了,总不能一口饭都不留给别人吧!”王冈敲敲桌子道:“须知伐冰之家,不畜牛羊!” “王公子这事没得谈吗?”沈掌柜收敛笑容,正色问道。 “谈自然是能谈,也要看看什么价钱!”王冈靠在椅子上,扫视几人。 几位掌柜互相看了眼,沈掌柜沉吟道:“以后醉仙楼来拉酒水不用付钱!” “哦,所有酒水都不用付钱?” “变质的!” “行,日后八仙楼需要炒菜只管去定,让你半成价!” “公子,这不就是在说笑吗?” “不是你先跟我说笑的吗!” 第43章 战金龙 王冈靠在椅背上,打量着三人,讥笑道:“我那炒菜之法日进斗金,你那几坛变质酒水,值几个钱?” “老沈,你这确实不厚道了!那些变质酒寻常我们都是倒掉的,哪能用这些东西换炒菜法子呢!”顾掌柜出来打圆场,“这样,王公子开个价,我们看看!” “好!这才是谈生意的态度!”王冈笑着伸出一根手指,“一万两!” 陆掌柜故作为难的说道:“这可真不便宜!就算咱们三家凑,每家也得三千多...” 王冈摆手打断道:“是每家一万两!” “砰!” 沈掌柜拍桌怒道:“简直狮子大开口!” 王冈扬手一个巴掌抽在他脸上,冷冷道:“跟谁拍桌子!怎么叫你一声掌柜,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你...你...”沈掌柜气急,多少年了,多少年没人敢打他了! “不服气的话,回去向你主子告状,看他愿不愿意为你跟我翻脸!”王冈不屑的瞟着他,“什么东西,也敢把巧取豪夺那一套用到我身上!” “沈掌柜,沈掌柜,先别激动!”陆掌柜拉住他,说道:“你这着实冒失了,生意在于谈,觉得价高我们再谈就是,这拍桌子瞪眼确实不像话!” “就是,有道是买卖不成仁义在!”顾掌柜幸灾乐祸的拱火,“不过玉昆你也有些莽撞了,这要得罪了沈掌柜,怕是以后想拿酒水都难了!听说醉仙楼现在新出了一款豪杰酒,怕不是用这变质酒炼出来的吧!” 王冈对这种半玩笑半威胁的话,并不在乎,说道:“姑苏的买不到便去扬州,扬州不行再去江宁,最不济顺水直去东京,总有能买到的地方!” “呵呵,那是那是。”顾掌柜干笑几声,转而对沈掌柜问道:“老沈,你觉得怎么样,可能谈?” 沈掌柜面色阴沉的看看几人,又对金龙使个眼色,“好,那就谈!” “依我看,还是不要谈了吧!我要了!”金龙长身而起,气势压人。 “哦,不知这位怎么称呼!”王冈丝毫不在意他的气势,玩味道:“独家的话,价格可不便宜!” “在下鱼龙帮金龙!”金龙上前一步,笑道:“钱,我自然是没有的!不过我可以拿一条人命跟你换!” “人命?谁的命这么值钱?” “你的!” 金龙话音刚落,一掌带着呼啸的劲风向王冈拍去。 王冈没有惊慌,不闪不避,也抬手一掌迎上去! “嗯!” 王冈纹丝不动,金龙却一声闷哼连连倒退,往手上一看,掌心处被多了一道见骨的刀疤,刀疤之中一片焦黑。 “什么邪门武功!”金龙暗暗心惊,没想到这个瘦弱的读书人还有这般了得的武功。 王冈也是震惊,这一记火焰刀他从金龙起身时就开始蓄力,原以为这一下能削掉他半个手掌,没想到只留下一处疤痕。 “好硬的筋骨!”王冈郑重起来,练武至今,第一次对上这种高手。 “哼!你当我像你们这些练内家功的一样软!”金龙冷哼一声,运转气血,顿时全身的肌肉鼓胀起来,一块块泛着古铜色的光泽。 “小白脸,来试试外门功夫的厉害!”金龙勾勾手指挑衅起来。 王冈微笑起身,长剑出鞘,正色道:“在下擅长剑法,江湖人称玉面小郎君!” 金龙见状一愣,也拱手道:“在下横练十三太保,江湖...卑鄙!” 却是王冈没等他说完,一剑刺向他咽喉,金龙怒吼一声,不退反进,迎着剑尖撞上。 “当!” 长剑刺中咽喉竟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喝!”金龙狞笑一声,再进一步,铁剑弯曲,跟着他双手拍向剑身,竟想将长剑击断。 王冈撤步收剑,脸色凝重,这种外门高手,只是听慕容博提过一句,并不知道对付他们的方法。 不过王冈可以肯定对方肯定是有弱点的,不然凭着他这一身刀枪不入的武功,还不是天下无敌了! “金帮主,稍等!”陆掌柜出声拦下金龙,笑道:“玉昆,生意还是在于谈的,金帮主所说用命换什么的,我觉得不过是笑言!” “是啊,玉昆,实在没必要动刀动剑的,这玩意不长眼,伤到可就不好了!不如坐下再谈谈,和气生财嘛!沈掌柜,你说呢?” “哼!要谈可以,不过我还是那个条件!用变质酒水来换,还有他得把炼变质酒的法子也交出来!” “谈可以!不过得等我们打完再说!”王冈不理会沈掌柜的要求,目光死死盯着金龙。 虽然刚才落了下风,但也没有理由去接受不平等条约,他速度也比金龙快,最不济也可以杀了屋里的人再跑。 可笑这帮人是命都握在他手中,还妄想威逼他! 更何况,王冈从不认为有什么是砍不断的!有的话,要不是工具不够好,要不是力气不够大! 王冈右手一翻,抖出一个剑花,内力蜂拥而入,剑身寒芒乍现,嗡嗡作响,左手虚握,暗中蓄力。 金龙看到长剑的变化,目光闪过一丝不安,不过面上还是一片坦然,拍拍手示意王冈来攻。 王冈脚下一动,身影好似化作一阵风,冲向金龙。 “当当当...” 一连串的交击声响过后,二人分开,金龙连退几步,面色难看,嘴角带血,王冈一抖长剑,一滴血珠落地。 他发现对方的弱点了,此人看似刀枪不入,其实不过外练筋骨皮,只是练的比较厉害,寻常刀剑难伤。 但一旦王冈加强内力,他便难以抵挡,外表难伤,但内脏却实实在在的受到冲击,一口气泄了,功力也就弱了三分,被王冈连续几剑破了防御。 “金帮主!”沈掌柜面色惊恐的失声叫道。另两位掌柜意味深长的互看一眼,暗中做好打算。 金龙抬手一摆,示意他不要慌乱,看向王冈的眼神凝重起来,再也没有轻视之意。 “呵!”金龙大喝一声,再次运气,浑身肌肉虬结,衣衫发出阵阵不堪重负的声音。 王冈嘴角一勾,露出一个笑容,再次上前,他并不与金龙正面对决,只凭借身法游击,长剑挥舞,如灵蛇出动。 金龙势大力沉,身体坚韧,步步紧逼。 一时间,剑光闪烁,拳风呼啸,酒楼中的桌椅受到波及,纷纷碎裂。 三位掌柜也目瞪口呆的躲到墙角处。他们没想到王冈会武功,而且这么高强,心中也泛起悔意,今日惹怒了王冈,他如果事后报复又待如何! 不待他们多想,场面形势又发生变化,王冈被逼至墙角之处,避无可避。 “受死吧!小白脸!”金龙满脸狰狞,一拳狠狠砸去。 第44章 谈生意 王冈嘴角擒笑,左手动了,一掌拍出,火焰刀瞬息而至。 “啊!” 金龙一声惨呼,却是火焰刀在他身上劈出一道口子,王冈跟身进步,一剑沿着伤口刺入。 “哐!” 金龙神色萎顿,轰然倒地。 王冈抽出长剑,在金龙衣衫上擦去血迹,冷笑道:“我还当你真的刀枪不入呢!” 金龙挣扎着爬起,捂住伤口,看了眼三位掌柜,不甘的说道:“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在下这就退下!” “想走!”王冈一脚将他踢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待如何?划下道来,金某接了!”金龙眼含怒意,低声说道。 王冈径直打开房门,拍拍手,带他上楼的伙计,战战兢兢跑来,颤声道:“公...公子,有何吩咐?”这伙计在门外早听到里面动静,只是不知缘由。 王冈扔过去一个钱袋,吩咐道:“去县衙,把杨县尉叫来!” “是,是!”伙计慌忙将钱袋揣起来,刚想顺着门缝往里看看,却被王冈一道冰冷的目光吓的转身就跑。 王冈回到雅间之中,伸手结下金龙腰带,将他捆好,道:“你皮厚肉糙,这点小伤能抗得住吧!” 不理会金龙愤恨的目光,王冈走到沈掌柜身前,拍拍他的脸,笑道:“你刚才说怎么谈?再说一遍!” “我...我...”沈掌柜呐呐不敢言。他起初让金龙来就是想吓吓这小子,读书人最怕这种混不吝。 可没想到王冈真敢和他打,他是知道金龙的武功的,这些年没少帮他处理这种事,可没想到竟然败给了王冈,那王冈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自己好像给沈家招惹了一个大麻烦,如果是单纯的武夫他不怕,狄青够厉害吧?结果怎么样!要是寻常书生也没什么,以后哪怕取得功名,也得在规矩里打转。 最怕的就是这种,有读书人的身份,又有一身武力的,把对方惹急了,一旦不守规矩,谁能挡得住他。 其他两位掌柜脸色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显然也想到这点了。 “啪!” 王冈一巴掌扇在沈掌柜脸上,讥笑道:“怎么?平素欺负平头百姓习惯了!也想在我身上试试!” 沈掌柜脸色一阵变化,最后心一横,直接跪下了,道:“是小老儿心思不纯,冒犯了公子,求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呃...你咋这么怂!” 这一下把王冈整不会了,原想继续奚落讽刺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不然就显得咄咄逼人了!心中有些憋闷。 架都打完了,现在正是他收获胜利果实的时候,对方直接跪了!就有种饭吃了,房开了,对方告诉你要回家了的感觉! 你咋就不敢干一架呢! “玉昆,老沈这事办的确实不地道!”顾掌柜讪笑道:“不过我们今天是来谈生意上!您看...还谈吗?” “对对,我们是来谈生意的!怎么闹成这样!”陆掌柜赶紧附和。 沈掌柜闻言,瞥了他们一眼,心中暗骂两人无耻!一句话就想把自己撇的干净。 王冈似笑非笑的说道:“谈啊!怎么不谈!你们仨可是商量好,把我叫过来的!要是不谈,不是在耍我吗!”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白王冈不好糊弄,一句话又把三人绑在一起! “呵呵,那就谈!”顾掌柜干笑两声,道:“不过玉昆如果不愿割爱的话,我们也不强求的!” “愿意,怎么会不愿意!价格合适就行!” “那玉昆你看什么价格...” “我方才不是说了吗!每家一万两!” “这...这委实有些...” “啊!” 不带对方话说完,王冈一剑向沈掌柜斩去,吓的对方一声惊呼,却不想长剑只割下一截衣摆,王冈随手拿起,擦拭起剑身,“嗯?你刚才说什么?” “啊!没有,没有!”顾掌柜强挤笑容说道:“价钱虽然高些,却也值得!” “那就好!”王冈点点头,又看向其他两人,道:“你们怎么说?” “没问题,没问题!”两人连连点头。 “好,生意谈成!”王冈收剑入鞘,仿佛刚见到几人的狼狈模样,惊叫道:“三位怎么能坐在地上,快快请起!” 说着伸手虚扶,待几人坐下后,又道:“明日将银子送往醉仙楼,随后你们便可以派人去学艺!放心,包教包会!” “劳烦玉昆!”三人一脸肉痛的苦笑拱手。 王冈回头看向金龙,见他不知怎么弄的,伤口竟然不再流血,不禁咂舌,这外门功夫还真了得! 赞叹的摇摇头,向三人问道:“这人跟你们有关系吗?” 三人立刻神会,忙摇头道:“没有,没有!素不相识!” “那就好!这人是县衙正在抓捕的鱼龙帮头目!极为凶残,你们要小心,莫被他攀咬上!” “那是自然!”顾陆二人一脸坦然,沈掌柜也点头应声,只是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 没多时,门外响起一阵急匆脚步声,跟着房门打开,杨县尉探身进来,看向房中乱七八糟的景象,先是一愣,刚要开口,就听王冈说道: “县尉,你可来了!这是鱼龙帮头目,今日想要强取我炒菜秘方,被我侥幸拿下!” 县尉是何等人,一眼看去,便把事情原委推测是七七八八,无非是买凶杀人被反杀,不过他也懒得处理这些大家族之间的破事,惹谁都是一身骚! 深深看了王冈一眼,笑道:“看来玉昆武艺又有精进啊!” 上次他和王冈一起对付过刺客,那人武功不过刚入三流的水准,王冈应对的都很勉强,而这金龙他是知道的,实打实的二流好手,竟也被王冈拿下了! “哪里哪里,不过是靠着一腔浩然正气!”王冈面色庄重。 县尉眼角微抽,拱手道:“我这就将贼人拿去审问,争取一举捣毁鱼龙帮!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县尉公务繁忙,不敢多留!”王冈道:“不过抓捕这厮,招摇大街之上,怕是会引起鱼龙帮注意,不若套上麻袋掩其面目!” 县尉点头,忙吩咐跟随的弓手去办,不一会便将金龙套个严实,几个弓手扛着他离开。 送走县尉后,王冈冲三掌柜笑笑,也转身离去,三人颓然坐倒!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顾陆二人觉得就是无妄之灾!好端端的花出去一万两,肉痛的厉害。 银子在宋朝并不是流通货币,普通人拿银子根本花不出去,要先把它换成铜钱才能使用,而朝廷缺铜,多用铁、铅充入其中,也导致铜钱贬值,一两银子能换一贯多。 寻常百姓一年花费也不过二十贯左右,这一万两花多怎能不心疼。 两掌柜招呼也不打的离开,只剩下面目阴沉的沈掌柜,忽然他微微一笑! “有意思!”沈掌柜轻轻一掌拍下,实木打造的木桌轰然倒塌! 第45章 无处可去 醉仙楼后院,王冈将与三家正店谈好的事说了出来。 王义当时就急了,叫道:“公子爷,这炒菜法子怎么能就这样卖给他们了!我们自己留着不好吗!” 王忠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喝道:“三万两够买十个醉仙楼了!你卖多久才能赚到三万两!” 王义揉揉屁股嘟囔道:“细水长流的买卖,迟早会赚到的。” “赚不到的!”王冈解释道:“现在炒菜卖的好,是因为大家没见过!等这股新鲜劲一过,生意就会平淡下来,与其等到不值钱,不如趁高价给卖了!” 王义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大宋并不缺少美食,炒菜能够吸引人,一个是口味独特,另一个也是靠樊楼的宣传,等大家都吃习惯了,也就成了寻常菜式。 王冈见王义想通,又道:“再一个,正店的食客与咱们没多大冲突,就算交给他们,对咱的生意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还是公子爷考虑的周到,等他们人来了,我就安排!不过有几个秘方咱们是不能传的!”王义点头。 王冈笑道:“你别太小家子气!传他们也行,让他们用拿手菜来换!” 见王义有些懵,王冈又道:“你觉得这三家正店会随便派个厨子来吗?” 王义摇头,“那自然是不能的!肯定会让信得过的大师傅了!” “对啊!那些大师傅谁没有两手绝活!” 王义眼睛一亮,“对对对,我用那秘方吊着他们,让他们主动来换!” “嗯,就是这样!”王冈压低声音道:“等他们学会,你再去其他地方找人来学!咱们就能再赚一笔!到时候满天下都知道从醉仙楼学艺,谁还知道他们啊!” 王义连连点头,敬仰道:“公子爷,还是你够阴...聪明!” 王忠又给他一脚,骂道:“法子都给你了!还不滚蛋!再做不好,就滚到庄子上去!” “你放心!我肯定办好!”王义也不生气,乐颠颠的跑了! 王冈笑了笑,又说道:“忠叔,明日银子到了,还劳烦你带人押送回去入账!” 王忠点头应下,有些诧异的问道:“那你呢?不回去?” 王冈默然,他不想回去,想到李青萝住在那里就想要远离,可是要休了她,放她离开,却又不甘心!就这样互相折磨着! 王冈感叹一声,不知如何处理!忽的他发现自己好像没地方去了! 这家不想回,酒楼也不是长久之计,正如王贵所说,他心太软,有时见王义训斥伙计,他都想劝,每每都是忍下来,他知道自己一插手就会损害王义的权威,不利于酒楼的管理。 去燕子坞?也不好!姐姐太唠叨,姐夫粗鄙!以他贤良方正是性子,哪里能看的了慕容博耀武扬威!可碍于他读书人的体面,又不好真的动手,只能容他猖狂! 庄子上,甘宝宝和秦红棉在那里玩的不亦乐乎,每日带着一群孩子捉鱼摸虾,爬高上低,而且他总感觉甘宝宝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又是段正淳的女子,他不想招惹! 去哪呢?王冈陷入茫然! “公子州试之后,好像还没回过书院。”似乎看出了王冈的为难,王忠开口说道:“不妨回去看看先生和同窗,散散心!” 王冈眼睛一亮,对,还有书院可以去。 无锡,医馆。 大夫亲手给一个重伤病人换了药,仔细用纱布包扎好,看着那个木乃伊一样的人,摇头叹息:“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学人家打打杀杀,又没那本事!” “你这老...”一同的那个精壮汉子开口要骂,却被木乃伊给拦下,“多谢大夫,舍弟年少无知,大夫不要见怪!” 老大夫点点头转身离去,他妙手仁心多少年了,怎会跟这些小年轻置气,只待下次换药,定让他知道好歹! “主公,你拦我作甚?”汉子不忿。 “思归,我们行走江湖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这些大夫!”木乃伊说道:“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求到他们!” “多给些钱财便是了!”汉子嘟囔一句,又问道:“主公,这次被王冈那小子伤的这么重,就这么走了?还有那几位兄弟,也不知是不是真是...” “哎!这次是我连累各位兄弟了!没想到王玉昆的武功这么高!现在我们只能暂避锋芒。”那人说着扯下脸上纱布,赫然正是段正淳。 这两人逃走之后,没敢在姑苏停留,直到无锡方才来寻医问药。 “怕他作甚!等主公的伤养好了,我们再伺机出手,他能躲过,他家人总躲不过吧!”傅思归出言道。 段正淳闻言,立刻说道:“断不可如此!与我们有仇是是王冈,自然是找他报仇,如若迁怒于旁人,岂不惹人耻笑!” “更何况...”犹豫了一下,段正淳继续说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傅思归沉默,如果真去王家大杀一通,王冈肯定会去大理报仇,那时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放过他!”傅思归思索了半晌,忽然灵光一现,说道:“那王冈不是要科举吗?我们不如就去散播他的谣言,看他还有什么面目去做官!” “不可!”段正淳叫道:“万不能坏了阿萝的名声!” 段正淳解释道:“她此次还不知会被怎样刁难!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于她而言都是无妄之灾!若我为了对付王冈而诋毁她的名声,还有何脸面活于世上!” “呃...这...”傅思归一连几次被反驳,有些讪讪。 段正淳又道:“其实散播谣言,也没用的,我们离开了他家,所说的就没用了!” 傅思归郁闷道:“那怎么办?难不成真的回去练功,那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去了!要不我们请些高手来对付他!” “这个法子倒是可行!”段正淳思量片刻,说道:“天龙寺虽然高手众多,却是不能请的!不过拈花寺有一僧人,武功极高,怕是有一流水准,若是请他出山,定能报仇!” “可是黄眉僧!”傅思归问道。 “正是!” “好!我知道他,年少时曾于宋国行侠仗义,武功极高!王冈断不是他对手!” “不过此僧一向不大理会俗事,也不知能否请来!”段正淳有些犹疑。 “主公去请,他定然不会推拒!”傅思归自信满满。 第46章 异论相搅 翌日,王冈购置了一应礼物,准备出发之时,遇到了县尉。 后者一脸憔悴,见到他二话不说,拉着就进了一家早点铺子,要了两碗大煮干丝,埋头就干了起来。 一碗吃完,方才长出来一口气,人也精神了许多,看着王冈道:“玉昆怎么不吃?” “早上吃过了!”王冈答道。 县尉点点头,又拿过那碗吃了起来,又吃完一碗之后,拍拍肚子笑道:“总算活过来了!” 王冈试探的问道:“看县尉这模样,金龙的审讯不顺利?” “哼,我起初也以为他是条汉子,还特意从州里大牢把阎罗王请来,结果没两下就招了!”县尉一脸不屑。 “阎罗王?” “州狱里的一个牢头,祖传的刑讯手段,厉害的紧!”县尉解释道。 王冈笑道:“这还有祖传?” “你可别小看这些胥吏!他们祖祖辈辈都是干这个的,谁没有几手绝技傍身!” 县尉来了兴致,说道:“就说这阎罗王,原名叫啥没人知道,只知道他姓王,祖传的十八地狱手法,真的是一招比一招狠!据说从他爷爷辈起,就没有施展完过!” “那金龙扛了几招?” “呵,一招都没抗下!阎罗王把刑具一摆出来,还没介绍完,他就喊着要招供!” “那你还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唉...我带人按着金龙的口供去抓人,结果连根毛都没有!” “不会是假口供吧?” 县尉摇摇头道:“我起初也这么想,回来就用刑!那小子受刑不过,哭爹喊娘,屎尿齐流,不像是假的!” “那就麻烦了!说不得是有人通风报信!” “这他娘的县衙,就跟漏风的筛子一样!什么事都藏不住!”县尉郁闷。 王冈笑道:“这算什么!官家的皇宫不也漏风吗?我听说东京有家小报专门报道宫闱之事!” 县尉苦笑道:“这下难了!县尊怪罪下来,我又要吃瓜落了!” 王冈眼珠一转,小声道:“我有个法子或许能对付鱼龙帮。” “哦,玉昆快说!” 王冈看看周围,压低声音道:“这种帮派从底层起来的,靠县衙这点人手想一网打尽很难办到!不如去扶持另一个帮派,让他们互斗!” 县尉摇头道:“这不成的!鱼龙帮高手众多,寻常帮派哪里会是对手!再说,就说打掉了鱼龙帮,新起来的帮派未必不会成为另一个鱼龙帮!” “谁让你把鱼龙帮打掉了!”王冈意味深长的笑道:“想想咱们官家最擅长的是什么?” 县尉一脸茫然道:“过河拆桥?与民争利?” 王冈气的差点一巴掌抽过去,咬牙道:“异论相搅啊!你让两个帮派互斗,谁弱你帮谁!那时谁敢不听话!” 县尉眼前一亮,惊喜道:“这个法子好,还是你们读书人够阴...够聪明!” 王冈翻了个白眼,道:“你自己慢慢琢磨,我有事要先走!”说罢王冈起身要走。 却被县尉一把拉住,“玉昆,还是那个问题,寻常人不是鱼龙帮对手啊!我就算再帮他们,打不过也没法啊!” “这些帮派里的事,我哪里知道!帮你出出主意还行,问我这个就是问道于盲了!” “别啊!你肯定有法子,帮帮哥哥!” 王冈被缠的受不了,想了想道:“我给你提供个人选,成不成就看你的了!” “好,你说你说!” “你去找公冶乾试试!” 县尉为难道:“他好像是慕容家的人,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这种武学世家的人能愿意做这帮派之事?” “所以让你去试试嘛!”王冈道:“那公冶乾一手掌法可了不得,少说也有二流水准,他还有几个兄弟,本领也不比他弱!若是你能说动他,鱼龙帮的高手也就不算什么了!” 县尉一想还真是,人家背后还有一个深不可测是慕容博呢!而且这些武学世家也不会太害民,毕竟要脸!重重点头道:“行!我就去试试!最多让奚落两句!” “那成,我真有事要走!你自己琢磨!”说罢,王冈转身离开。 县尉看着王冈离去的身影,眼睛微眯,嘀咕道:“慕容家和你是姻亲,你让他们做这帮派是想要干什么?算了,这些读书人心都脏!反正不会是为了谋划我!” 王冈坐在马车上,一路出城向书院驶去。 这时的远途出行,无非是轿子,骑马和马车。 作为未来的士大夫,王冈自然不会选择轿子这种以人为畜的出行方式。 至于骑马,姑苏的深秋虽不像北方那般苦寒,但这里是寒意带着几分湿冷之意,仿佛能浸入骨髓般。 这种没苦硬吃的方式,王冈肯定不会选,最终从车行选了一架马车。 驾车的是个老马夫,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每道褶子都透露着经验。 走出车行时,众人纷纷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老马夫果然不负所望,刚一出城,马车就跟飞起来似的,一路狂奔!只是颠的王冈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尝试喊了几声,可颤抖的声音刚一出口,便被狂乱的噪音淹没。 “狗日的!我要弄死你!” 王冈挣扎喊道,颤颤巍巍的想要站起,却又被颠的摔倒。 直到王冈忍不住要吐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下,老马夫掀开帘子,看向一脸生无可恋的王冈,一脸局促道:“公子爷,看你赶时间,我就拼命赶车,没耽误你事吧?” “没!没有!”王冈没好气的钻出马车,伸了伸腰,感觉浑身酸痛。 “那就好!就怕公子爷嫌我老了,赶的慢!”老马夫咧嘴一笑,满脸的皱纹灿如菊花。 “不慢,小伙子都没你快!”王冈随手抓了一把钱,塞过去,挥手道:“赶紧走,别耽误你赚钱!” “哎,谢公子爷!”老马夫跃身上了马车,扬鞭发出一声脆响,掉头远去。 转过身的马夫,咧嘴笑了起来,这些读书人最是好哄,哪有时间跟你耽误,张寡妇还等着他劈柴呢! 王冈望着眼前的山,遍布枫树,书院就隐藏在枫林之中。这山毗邻江边,原是不知名的荒山,后来书院建在这里,便被称作学宫山。 王冈拾阶而上,观赏着沿途是红叶,这些树都是一代代学子所手植,这其中也有他所栽种的。 “可是玉昆?” 王冈正沉浸在回忆之中,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扭头看去,慌忙行礼:“弟子,见过文师!” 第47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文正,字安世,书院先生,也是王冈的授业老师。 “先生可是从姑苏而来!”文正是姑苏大族文家的族人。 “没错,我方才在路上远远见一架马车疾驰而去,还当谁呢!没想到是你!” “呵呵!”王冈在心中再次骂了一声老马夫,干笑道:“那车行马夫或有急事,快了些!” 文正点点头,边走边问道:“明年二月就是春闱,玉昆不在家温书,来书院可是有疑难之处?” 王冈落后半步道:“外界喧嚣不得读书,特来书院静心备考!” 文正赞道:“听说你不久前刚成婚,少年慕艾,能戒之在色,玉昆心性当真了得!此次必能高中!” “呵呵...”王冈继续干笑,自家事自家晓,不足为外人道。 师生二人边走边聊,不知觉间,便来到山上书院。 零零散散几个学子,先是给文正行礼,俄而见到文正身后的王冈,惊叫道:“王玉昆,你怎么回来了!” “快给我说说州试的难度如何!” “帮我看看这题如何解答?” …… 几个学子迅速将王冈围了起来,纷纷开口询问,这可是州试第三,难得一见! 书院分甲乙丙三院,每次科举只让甲院的学子参加,这几人都是乙院的学子,拼命苦读,想要博一个进入甲院,三年后参加解试的名额。 王冈苦笑着看着文正远去,一一回答问题,又对一个拿着词赋的学子道:“安石相公变法后,科举不考诗赋,没必要太下苦工,毕竟这种制式诗连苏轼都没做出彩来!” “呵,不精诗赋便直说,找这种借口,今科不考难道下科就不考?苏子瞻做的不好,难道我们也都要做的不好?” 一个刺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王冈转身看去却是曾经是同窗,刘默,这次州试据说是突发疾病,落榜了。 王冈斜眼看他,道:“刘黑狗,你若是觉得会考,那便去准备,你觉得你才超苏轼,那便展现出来。” “我只是怕你误人子弟!”刘默轻飘飘的说道。 “呵,即便是考诗赋,填写一番也就是了!科举最终看的还是经义文章!”王冈冷笑着扫他一眼,道:“休要舍本逐末,最终落得个榜上无名!” “你,王玉昆!”刘默脸色涨红,王冈这是嘲讽他此次落榜,顿时怒道:“此次州试,我只是突然生病!不然又岂会让你得意!” “对对对!我也突发疾病,不然还不是州试第一啊!下次省试我若不是会元,那定是我突发疾病!”王冈讥笑起来,众人也是捂嘴偷笑。 “你...你...你欺人太甚!”刘默勃然大怒,挥拳打去。 王冈侧身避过,一脚把他踹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淡淡吐出两个字:“就这!” 众人见状纷纷过来拉架,将两人分开后,刘默羞怒道:“你...有辱斯文!” “呵!”王冈傲然道:“我不动手,你又岂会知晓我文武双全!” “你怎生文武双全了!”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众人连忙躬身行礼,口称山长,王冈也跟着行礼。 “王玉昆,你且随我来!” 山长说罢,转身就走,王冈急忙跟上,回头看去,刘默正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进了山长房间,山长打量他一番说道:“我见你腰间佩剑,想来也是习练武艺了!怎么,你习武便是为了恃强凌弱!” 王冈心道,我这叫不忘初心!面上还是恭敬行礼:“弟子不敢!”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不过言语交锋,你便大打出手,还说不敢!”山长径直坐下,拿过茶壶,发现没水。 王冈连忙上前接过茶壶,放入散茶,添上水,给山长倒上一杯,方才嬉笑道:“弟子读书是为了跟人讲道理,习武是为了别人也能跟我讲道理!” “哪来的歪理邪说!”山长呵斥一句,又指向一旁的椅子说道:“坐吧!” 王冈依言坐下,山长看着他说道:“前些时日我与伊川先生通过信,信中他是屡次提到你,你为何看待明道和伊川先生的学说?” “呃...”这是问自己怎么看二程是学说啊!自己何德何能能臧否这种人物。 “就谈谈你对去年和伊川先生的谈话的感想吧!”似乎察觉到王冈的局促,山长把问题具体了些。 王冈一头冷汗,看似他去年见得程颐,可实际上已经几十年了,他哪里还能记得。 思量半晌方才道:“伊川先生所说理乃万物本源,形而上为理,形而下为器,以理为“体”,以物为“用”,确实令我茅塞顿开,又言天地皆有对,事物有阴阳,我也是极其赞同的!” 山长笑道:“听你所言,莫不是还有些是你所不认同的!” 王冈慌忙道:“弟子学识浅薄,不敢非议大家!” “哦!”山长抚须道:“那如果让你拜伊川先生为师,你可愿意?” “啊!”王冈大惊,摇手道:“山长莫要说笑!” “谁与你说笑!”山长道:“我观他信中多次夸奖于你,想来是动了爱才之心!你如何想?若是愿意,我修书一封,与你说道一二!” 王冈犹豫了片刻,还是摇头道:“弟子不愿意!” “咦!为何?你可知那二程少年之时便名动天下,学术有成于洛阳讲学更是门生无数,多少人想入其门下而不得,你为何不愿意?” 王冈想了想,坦言道:“弟子也有自己的理!固然有许多想法与二位先生相似,但本质确实不同!” “哦,说说!”山长来了兴趣。 “我也认为世间万物皆有理,然而这理是什么?这理的规律是什么?却是我想研究的!” “格物致知?” 王冈点头,拿过书桌上的一本书,往空中一扔,书本落地。 “你这是做什么!”山长不悦,他是读书人,最见不得不爱惜书籍之人。 王冈捡起书道:“山长你看,我明明是往上扔的书,可它为什么会落地?” 山长皱眉看着他。 王冈解释道:“我觉得是因为这大地对万物皆有吸引力,因此书本不是向上飞去,而是落地!” “你便是你格物出的道理?” 王冈点头道:“万物皆有道理,若能全然格出,必定于民有利,于国有利!” “事功之学!” 王冈笑道:“总好过袖手空谈!” “可这世间之物何其多,你怎能格完!” “重点不是我,而是这种思想!如果都能学会,哪怕巫医乐工之辈也能格出道理!” 山长摇头道:“何其艰难!” 王冈起身拱手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山长一愣,怔忡片刻,方才挥手道:“去吧!” 待王冈走后,山长突然笑了起来,喃喃道:“还真是雏凤清于老凤声!” 第48章 一道德 书院的生活很规律,一连几天下来,王冈烦杂的内心也平静下来,每日读书习武,从不懈怠。 练武之时,总有许多学子围观,王冈也是存心卖弄,怎么夺人眼球,怎么刺激感官怎么来,每每引起大片的惊呼和赞叹。 当然也不是全是这么和谐的,刘默就看不惯!对这种哗众取宠的行径颇为鄙夷!每当这时,他便将众人护在身前,说一些诸如“匹夫之勇”,“东华门唱名方为好男儿”之类的话。 王冈也不与他争辩,挥拳便打,但刘默是何等人,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威武不能屈! 即便是被打之后,听到有人谈论王冈武艺高强之时,他也总是不屑:“他算什么武艺高强!追了我二里地,不还是让我跑掉了嘛!”引得众人哄堂大笑,书院里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书院生活规律却不平静,甚至有些喧嚣,常有学子为一段经义争执的面红耳赤的情况,大打出手也是常事。 这几日,学子们因为朝廷新出的《三经新义》情绪激动起来。 如果单单是一本注解《礼》、《诗》、《尚书》的注书的话,大家还是很欢喜的,会认真翻阅,毕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可这次为何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无他,这本书是官方指定教材!科举一应释义必须按这来! 这一下就捅了马蜂窝! 这是什么行为?这是禁锢我们思想啊! 大宋学子是什么尿性!逼急了,连皇帝都敢骂!更别说区区王安石! 是的,这书就是王安石主导的,《周官新义》是他动笔撰写的,《毛诗义》、《尚书义》是他儿子和吕惠卿主编的。 学子们怒斥喝骂之声不绝于耳,连“奸相”这种词都出来了! 他们才不怕什么宰相,群情激愤之下都开始扬言要把他拉下台!这种事他们也不是没有干过!还成功了! 王冈坐在房中也在翻阅《三经新义》,叫嚷的再厉害也没用,这是王安石为新法铺路的“一道德”,旨在统一思想,只要新法还在,这事就改不了! 不过他更感兴趣的是这些学术大家们玩的花活! 自唐末战乱以来至大宋时,很多藏书遗失,这些学术大家们便开始重注六经,可注着注着,就由“我注六经”变成了“六经注我”。 周敦颐上承韩愈整出个道学,教了几个徒弟,二程搞出个洛学,张载成了关学。 同一本书,同一个老师教的,学术却有不同,乃至传到朱熹时,回头一看《三经新义》顿时有了启发,作了本《四书集注》,直接流传千古,到一千多年后还在用他的注解。 “还真是个百家争鸣的时代!”王冈想道,“要不要也掺和一手呢?我有一篇共产...算了,会被打死的!嗯,我可以借助程颐的万物有阴阳来宣传《矛盾论》...” “玉昆兄,你也来说说对这《三经新义》的看法!” 正在王冈颅内自嗨的时候,有学子推门进来,拉着王冈要一起声讨奸相。 王冈很无奈,这怎么办?我与家叔那是至亲啊!虽暂未谋面! 王冈被拉到学子中时,众人依旧在争辩不休,有人说应该敷衍应付,好歹过了科举再说,更多人却认为功名事小,失节事大,坚决抵制新学,朝廷一日不罢黜奸相,他们一日不科举! “大家都静下,王大才子来了,我们来听听他的高见!” 这话怎么阴阳怪气的呢? 王冈向声音来源看去,是刘默,那没事了! 众人闻言也都静了下来,纷纷看来。 “我与大家一样,都是刚拿到书,哪有什么看法!”王冈连连摆手。 “你可是州榜有名之人,怎会没有高见,莫不是看不上我等!” 刘默在人群后,做好拔腿便跑的准备,言语上却在不断刺激王冈,王冈要是不说,就坐实了他的说法,要是说些什么,他就可以趁机挑错,讥笑他看法不过如此。 王冈笑着看他一眼,走了几步出了人群,转身看向众人道:“我确实没什么看法,不过对于你刘黑狗,我所说的都是高见!” “好,玉昆快说说!”众人对于他和刘默之间的亲密互动,早就习以为常,眼见王冈肯开口,都是兴致盎然。 王冈抬手往下压了压,待众人声音落下后,方才说道:“诸位今日对此物议如沸,却不知几人看过这《三经新义》?” 众人一怔,他们今日得到这消息都是气愤不已,哪有功夫去看。 “这等奸邪之书,我等怎能去看!”有人不满的开口。 王冈笑道:“你若认为他是奸邪之书,更应该去看,不然又如何知道他奸邪在何处!” 顿了顿又说道:“我方才便是在看此书!单以此书内容来说,确实可以称之见解独到,立意深远,并未见奸邪之言!” “啊...这...” 学子中窃窃私语起来,又有人说道:“我们并非不认可安石相公的学识,只是让我们科举只能用他的注书来,未免太过霸道!” “就是!” “正是此理!” “莫不是历代往圣皆不如他王介甫不成!” …… 学子中叫嚷起来,这位学子所言,自是说中了他们不满之处。 “这便是另一个问题了!”王冈待众人平静下来,说道:“伊川先生曾说过万物有阴阳,我深以为然,这件事之中何尝没有阴阳!” 王冈笑道:“你们觉得此事过于霸道,却没想到往年科举为迎合主考多花费了多少精力!” 众人默然,科举考试录取自然是以主考喜好来定夺,每次主考官的身份一确定,大把的人纷纷去收集主考官的信息,推研主考的治学喜好!甚至因得到一篇考官手稿而欣喜若狂。 若是京城中的高官子弟,还则罢了,他们家中父辈与主考官同殿为官,多少了解对方的治学情况。 而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就难了,只能道听途说,拼命多读些书,期待能碰碰运气。 这么看来,科举有了标准答案确实是件好事! 刘默见众人不再反对,不由大急,出声嘲讽道:“呵!说得倒好听,什么时候急功近利之事也可以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我当然可以说的冠冕堂皇!”王冈睥睨着对方,说着:“科举原是为国选拔人才之重事,此举可将天下学子拉入同一赛道之中,断绝那些依靠家世之人的便利!” “于国,可以选拔出真正贤才,于我们,可以公平角逐!此等于国于民都有益的事,我为什么不能说得冠冕堂皇!” 王冈斜视着刘默,意味深长的问道:“莫非你刘默刘子安,家中有关系,想要浑水摸鱼!” 众人闻言纷纷转头看来,刘默大急:“我不是,我没有,他毁谤我啊!” 不远处,山长和文正看着这一幕。 山长道:“你怎么看?” 文正笑着答道:“玉昆聪慧,有才智!” “聪慧才智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观点!”山长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道:“三日后,州书院来访,你做好准备!” “诺!” 第49章 州学来访 经历过《三经新义》的事后,书院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王冈的生活也规律起来,每日习武,读书,打刘默。 偶尔闲暇之时,也练练字。 他原本的书法在同辈中也算的不错的,笔力虽不老辣,却已有规模气度,后世信息便捷,他又研习过不少名家的书法,融会贯通,自成一派。 心有所悟写两笔,观景有感再写一篇,如此度日,倒也快活。 转眼已是三日,这日山上来了一群士子,为首的是州学教谕,文正亲自接待。 待文正与教谕走后,书院学子与这些官学士子也攀谈起来,都是一个地方的读书人,原本就不陌生,或家世相交,或朋友介绍,很快便熟络起来。 有学子端来茶水,众人便露天而坐,赏景饮茶,或谈论时政,或探讨经义,好不快哉! “玉昆,你明年可参加春闱?”有相熟士子走到近前。 “不器兄,我听说你参加了太学的遴选,不知结果如何?”王冈也客套着。 “侥幸得中!”士子矜持笑道。 “恭喜恭喜!”王冈拱手恭贺,宋朝的官学士子并非只有科举一条路,如太学也是一条途径,学个几年后,参加毕业考试,上等直接做官,中等可以免礼部试,下等可免解试。 当然难度也是相当大的,尤其王安石改革三舍法之后,竞争更加激烈! 接着又是一些相熟之人过来打招呼,有几人也是通过解试的士子,互相寒暄,约好年后一同前往东京,互相有个照应。 刘默看着王冈与人相谈甚欢,眼珠一转,拍了拍身边之人,“沈子言,你家不是与王家交好吗?你怎么不去和王玉昆说话!” “我为何要去与他说话!”沈昱偏过头去,瞥了王冈一眼,又收回视线。 他家与王家原本是通家之好,他们几人也是一起长大,感情甚好,只是没想到这王玉昆中了解试,便翻脸不认人,父亲去替妹妹说亲,竟被一口回绝,害得妹子哭了好久。 他若是为了攀高枝也就罢了!读书人选择高官做岳家,这可以理解,可他选的什么人?小门小户的女子! 自家妹子知书达理,花容月貌,却被这种女子比下去!这是简直是羞辱!他也因此断了与王冈的往来! 只是没有当面争吵,毕竟君子相绝,不出恶言! 刘默小眼眨眨,看看两人,笑道:“我听说州学里有一士子善作诗,不知今日可曾来?” 沈昱疑惑的看向刘默,目光随着他视线看去,瞬间恍然,这是要针对王冈啊!他与王冈交好多年,自然是知他不善诗词,不过他却不想参与这件事,转身喊道:“丹山兄!” 一个身材修长的士子,面带微笑的走来,拱手道:“子言兄何事?” 沈昱笑道:“我无事,是这位刘默刘子安久闻丹山兄大才,想要认识。” 刘默拱手行礼:“久闻丹山兄大名。” “不敢不敢!”林稹还礼道:“子安兄久仰!” 见两人认识后,沈昱打了个招呼便去往别处。 刘默与林稹聊了会后,忽然高声道:“如此美景当前,高朋满座,岂能没有诗词相贺!不如我等作诗以和今日之景如何!” 林稹诧异的看了眼刘默,没别的意思,就觉得话题转的挺生硬的! 有人朝他们这边看来,摆手笑道:“丹山兄在此,今日诗才不在家!” “哈哈哈!”众人觉他说的促狭,纷纷大笑起来。 又有人道:“丹山兄诗才无双,我也不敢班门弄斧!” “过誉了,过誉了!”林稹连忙行礼,笑容却颇为自得。他本就是姑苏有名的才子,尤擅诗词,本次又取得解额,少年得意,不过如此,如今做派已算的上是克制了。 “不如这样!我们双方各选出一人作诗为何?然后大家共同赏析,岂不美哉!”刘默见没人愿出头作诗,又提议个新方法。 这一下便引得众人纷纷叫好,州学方面自然无人反对,书院这边,或是觉得不会选到自己,或是有不知林稹者,跃跃欲试,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比下怎知高低。 王冈却是知道刘默想法的,深深看他一眼,暗道:还是打轻了! 刘默凌然不惧,昂首挺胸道:“州学这边想来就是丹山兄了,我们这边选玉昆如何?” “好!”州学众人自无意见,书院众人也是高呼,其中有兴奋者,想看王冈压对方一头,有失落者,暗叹没有机会一展诗才。 王冈歉意笑道:“抱歉诸位,在下不善诗词,还请另选贤良!” “哎!玉昆不要谦虚嘛!”刘默说道:“以你的才情,胡乱填写一番,也是大作!” 这是拿王冈说制式诗的话,来反击他,这时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刘默故意用王冈短板来让他出丑啊! 州学士子来来精神,这是书院内讧啊! 书院众人见被别人看笑话,有些不满,平时打打闹闹就算了,在这种场合还搞这套,不是丢整个书院的脸吗! 当即就有人走出来,道:“既然玉昆愿意让贤,不如我来试试如何?” “你不行!”不等众人开口,刘默率先说道:“今年解试你榜上有名吗?没看我都退避三舍!” “你!”那人只是乙院学子,连解试都没有参加,又怎会上榜,有心反驳,却又担心被人看了笑话,只好退下。 “好了,玉昆,你看书院只有你最合适!”刘默走到近前,背着众人幸灾乐祸的说道。 王冈摇头笑笑,刚要说话,突然见到王忠出现在人群之外,一脸焦急。 王冈面色一怔,抬步就要走过去,刘默却突然拦住他,低声道:“你不是想跑吧!” “闪开!我有事!”王冈不耐烦的说道。 “急什么,写首诗而已!”眼见王冈眉头皱起,刘默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又反应过来,凑近道:“这么多人,你不是想打我吧!” 王冈用眼神跟王忠示意了下,让他稍等,扭头对刘默道:“不是要我写诗吗!好!去拿笔墨!” 书院之中自然是不缺笔墨的,不多时便在石桌上摆放整齐。 王冈看了眼景色,提笔便写。 “好字!”王冈刚写几笔,围观人群中便有人叫好。 “词更好!这一字竟统领七句!” “文法不过小道,词中的恢宏的气魄格局才是重点!” …… 在众人的赞叹声中,王冈放下笔。看着一脸呆滞的刘默道:“我不写诗词,并非不会!而是诗词不能匡扶天下!”说罢,王冈飘然而去。 “何事?”王冈来到王忠身前。 “公冶乾身受重伤!” 第50章 一首词 王冈得到消息,心中大惊,以公冶乾的武功,姑苏城里谁能伤的了他! 不过现在想这些没用,公冶乾是他跟县尉推荐的,如今出了事,他不能置之不理。 来不及过问,跟着王忠匆匆离去,回头看了眼书院,临行没能跟山长先生告别,只能下次再来致歉了。 来到山下,早有马车等在一旁,马夫见客人到来,咧嘴一笑,满脸皱纹灿如菊花,正是王冈来时那马夫。 王冈脚下一顿,扭头惊疑的看向王忠。 王忠以为他嫌马夫年纪大,解释道:“老李年纪虽然大了些,但他车快!小伙子们都赶不上!” 王冈心道:我能不知道吗!这老货一辆破马车都能漂移! “二位爷赶紧上车吧,咱们赶时间。”马夫扬扬手里的鞭子,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王冈有心不上,可眼下事态紧急,又没有其他车,只能瞪了马夫一眼,警告他小心些,心里骂骂咧咧的上车。 “啪!” 二人刚坐好,就听马鞭凌空炸响,接着强烈的推背感袭来。 山顶书院。 刘默呆滞的看着手中的词,脑袋嗡嗡作响,心中愤懑,又让这孙子装了一把! “刘子安,且让我们也鉴赏一番!” 书院学子见刘默神色不对,心中惊奇他竟没有出言嘲讽,便挤了过来,从他手中拿走纸张,摊开在桌上围观起来。 “好字啊!结构严谨,气脉贯通!” “沁园春?这个词牌名用的倒是不多!” “当是汉明帝时,窦宪强抢沁水公主园林的典故,后人悼之而成。” “这句“中流击水”当是典出东晋祖逖的“中流击楫”!” “诸位且看这首词的文法,上阙一个“看”,下阙一个“恰”,各自统领半阙!当真了得!” “是极是极!没想到玉昆于诗词一道竟有如此造诣!” …… 书院众人纷纷夸赞,毫不吝惜赞赏之词。 刘默越听脸色越白,只觉得今天这脸丢大了!暗恨王冈奸滑,从别处抄来的这首词! 沈昱却是听笑了,他怎能不知王冈的诗词水平,倒不是说王冈不会作诗,只是那诗词生搬硬造,匠气十足,毫无灵性,眼见书院众人如此吹捧,只道他们是为自家学长强行挽尊,不由轻哂。 州学士子却是不知情的,见众人夸赞连连,好奇之下,围拢上来,书院学子也让出位置让他们一观。 “兄台,此词如何!”书院学子问向身边州学士子,言语自豪,与有荣焉。 “这首词文理不俗,但要我来说,与词句中的胸襟气魄相比,遣词造句不过是小道!” “正是此理!你看这句“粪土当年万户侯”是何等气魄,真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啊!” “依我看还是这句“中流击水”方显英雄本色!” …… 众人一番谈论,听的沈昱惊疑不定,书院中人吹捧他可以理解,但州学里的人就没理由也捧他臭脚,凑过去一看,见那满篇激扬文字,也是怔住。 这能是王冈写出来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什么水平我还不知道吗! 回头看到同样震惊的刘默,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林稹。 刘默重振精神叫道:“都让让,且让丹山兄看看,他还尚未作诗,莫要高兴太早。” 有书院学子不满道:“即便是林丹山诗做的更好,可也不能否认玉昆这篇佳作!刘子安你挑动两边学子敌对,是何居心!” “是极是极!我等原本便是以文会友,不当有争胜之心。” 刘默被人说的脸色发白,觉得书院众人都是针对他,只能看向林稹,希望他能做出一篇大作,来打击王冈。 “丹山兄且看你了!” “林丹山,在座之人怕只有你的诗才能做出与这词不相上下的大作了!” …… 州学众人见林稹过来,纷纷鼓噪起来。 林稹向纸上看去,起初脸上还带着矜持的笑容,接着笑容淡了下来,随后变得凝重,最终却是一脸赞叹。 “此词,我不如矣!”林稹环视众人,摇头叹道:“若单论文法,我或可与其相较一二,但其中的宏伟格局规模却是我远远不能及的!” “林丹山,真君子矣!”书院中人,见他能坦然承认不足,并夸赞对手,不由心生敬意。 “在下不过据实而言!”林稹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词,笑道:“今日有此词在前,在下便也诗才不在家!就不献丑了!” “哈哈,没想到林丹山也有眼前有景道不得的时候啊!” 有相熟之人开起了玩笑,众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咦,尔等这是因何事发笑?” 文正与教谕两人走来,众人赶紧行礼。 教谕走上前,拿过桌上的词,笑道:“尔等赏景作诗,却缘何只有一篇?” “此词一出,余者皆无诗才也!”州学中那位促狭之人答道。 “哦!林丹山也无?”教谕闻言,目光看向林稹,见林稹苦笑摇头,顿时便来了兴趣,展开手中纸张看去,良久之后方才叹道:“不事雕琢却自成高雅,竟有韩忠献公之风采!” 文正听他将这词的作者比作韩琦,也忍不住来看,一篇读完后,只觉得胸怀激荡,脱口赞道:“这是何人所作!胸中竟有如此气象!” 有人答道:“王玉昆所作!” “哦,安世兄,不妨将这位小友请来一见!”教谕听闻不是州学士子所作,也想见见能做出这等诗词的人,是何等模样。 文正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没见到王冈,不禁问道:“玉昆人呢?” 众人也是四处去看,他们方才只顾着赞赏这词,没注意到王冈的行踪。 最终还是沈昱走出来回答:“方才他家中老仆来寻,见其神色匆匆,想来是有要事离去了!” 王沈两家多年相好,自是认识王忠的。 文正点点头,笑道:“看来今日是见不到了!” “无妨,观其文字,可见其人!”教谕豁达笑道:“想来此子,必是胸怀坦荡,心怀天下之人!” 刘默眼睛一亮,这明显不是啊!他王冈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这词肯定是他抄的。 刚想开口,突然感到脚上一痛,扭头看去,却见一书院学子正目光不善的瞪着他,当即闭嘴,心中暗道:“我这不是怂!这是俊杰之所为!” 这边的王冈也来到了公冶乾养伤的地方。 进门便发现不仅四大家将都在,连慕容博也来了! 第51章 他打他的,我打我的 王冈进门前还是很着急的,但一见慕容博正在训人,顿时放下心来。 以这匹夫的涵养,公冶乾真有性命之危,他绝对没这闲心,王冈索性靠在墙上,抱着胳膊看起热闹来。 “平日你让你们勤加练功,一个个推三阻四的,如今遇到真正高手就只能落荒而逃了!再过些时日,怕是连复儿你们都不是对手!” 邓百川舔着笑脸道:“公子爷天资聪颖,我们自是不能比的!” “还有脸说话!你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少吃点不行吗?”慕容博伸手拍了拍邓百川的肚子,发出“咣咣”的声响。 “非也非...”包不同刚想说话,被慕容博一瞪,立刻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风波恶说道:“老爷,这事不能怪我们,那人突然出现偷袭重伤二哥!我若不是担心二哥伤势,着急带他退走,胜负还未可知!” “就你能打!武功没长进,整天惹是生非!你自己说你停在二流境界多少年了!我看再过几天,王冈那厮都能追上你!” 王冈一愣,你训人就训人,怎么还扯上我了!双手下意识向腰间长剑摸去。 “怎么?你还不服!”见风波恶昂着头,一脸桀骜的表情,慕容博怒道:“那你试试能不能接下我这一指!” 话音刚落,慕容博连点是数指,风波恶身形乱晃,一声不吭的倒下。 邓百川和包不同丝毫不惊讶,视若无睹,显然已司空见惯了! 王冈收回扶剑双手,倒不是怕了,只是觉得自己一个读书人,整日打打杀杀,属实不雅。 “咦,舅爷来了!”邓百川可能觉得气氛有些沉闷,扭头四看,恰好看到王冈。 “哼!”慕容博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径直进屋,显然他早已发现王冈的到来。 “果然是个匹夫,不知礼数!且不与他计较!” 王冈腹诽几句,向邓百川二人走去,问道:“公冶乾伤势如何?” 邓百川笑道:“没什么大碍!我一颗小还丹下去,伤便好了大半!躺个三五个月便好!” “邓氏小还丹果然名不虚传!”王冈比个大拇指,凑近道:“小还丹还有没有,给我来个百八十颗啊!” 邓百川笑容一僵,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苦着脸说:“这小还丹用药昂贵,流程繁复,哪有那么多!” “这好办!我有银子!”王冈乐了,王忠前几日刚送回去三万两银子! “舅爷生财有道!那醉仙楼炒菜之名响彻姑苏!”邓百川说着咽了口口水。 王冈拍拍他肩膀,笑道:“想吃就去啊!难道招待不周?” “倒是去过一次!但那王义死活不肯收我饭钱,后来便不好意思再去了!” “无妨!以后你炼这小还丹卖于我!这钱我直接给你存在醉仙楼,你或拿或吃酒销账都行!” “非也...” “好,就这么说定了!”邓百川挥手打断正要开口的包不同,拉着王冈就往屋内走,“走走,去看看公冶乾!” 王冈被拉的一个趔趄,指着躺在地上的风波恶,说道:“这人就不管了?屋外多凉啊!” 包不同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拽住风波恶的一条腿,将他拖进房内。 王冈进房后,也不去理会独自喝茶的慕容博,直接向昏睡的公冶乾走去。 恰巧公冶乾也在这时醒来,见到王冈便中气不足的喊道:“舅爷,救我!” 王冈在他床前坐下,拍拍他手道:“放心,一切有我!” “呵!”慕容博发出一声嗤笑。 王冈头都不回,对公冶乾道:“你有什么需求只管说,我想法子给你办!” “给我换个大夫!”公冶乾眼带哀求,神色恐慌的说:“这是个庸医!” 王冈见他神态不似作伪,心里一激灵,神色凝重下来,沉声道:“怎么了?哪家发现什么了?” 公冶乾语气悲愤的说道:“这庸医竟说我重伤不能饮酒!” 王冈一时无语,环视众人,心中哀叹,慕容博指着这几人还想复国! 一个吃货,一个酒鬼,一个杠精,还有一个躺在地上的地痞! 这鲜卑人到底是不行啊!当年被苻坚一计害的兄弟阋于墙,国破家亡,现在再看慕容博用人的眼光,用计的思路…… 杀乔峰他爹就想挑起两国战乱?我大宋这些年,花那么多钱,养那么多人,随便杀两个人能挑起大战,那每年的岁币不是白交了吗! 这些混江湖的就是格局太小,眼皮子太浅! 算了,等这货死遁后,好好教教慕容复吧!就算改变不了他复国的念头,也不能让他活成他爹这样的笑话! “好了,说说正事!”慕容博似乎也觉得有些没面子,敲敲桌子说道:“究竟是谁伤的公冶乾?” “那天...我...鱼龙帮...”公冶乾断断续续的说几句喘一下,让人听的十分难受。 “换个人说!”慕容博有些不耐,看向其他三人。 “这事是老二和老四去的!要不...”邓百川说着用眼睛瞥了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风波恶。 慕容博一指点去,风波恶嗖的一下穿起来,“老爷武功盖世,待我再练几年,估计就能挡下一招半式!” “说正事!”慕容博敲敲桌子。 “二哥受县尉所托,对付鱼龙帮,前天二哥查到鱼龙帮信息,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一听有架打,自然是同意了!” “我们去了之后才发现,那鱼龙帮好生了得,三流好手好几个,帮主和三帮主更是有二流实力,但别看他们人多却也不是我们的对手!”风波恶说的有些兴奋。 王冈暗暗点头,即便是同一档次的水平,实战中也是有高下之分的,就像乔峰,多少人与他实力相当,甚至内力比他还强,最终都败在他手下。 风波恶继续说道:“二哥很快打伤鱼龙帮的三帮主,我也击退了好几个三流好手,眼见就要大胜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个灰衣人,一拳将二哥打伤,慌乱之下,我只能带着二哥跑了!” “灰衣人?”王冈一怔看向慕容博。 “你看我作甚!”慕容博怒道:“现在要设法找到这灰衣人,公冶乾这仇要报,发动人手去找到他,我慕容家的人不能随便让人打了!” “不对!”王冈突然反驳,几人纷纷看向他。 王冈整理下思路说道:“这灰衣人来的突兀,我们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为什么突然袭击公冶乾,要不是与鱼龙帮有旧,要不就是与鱼龙帮有利益往来!” “废话!”慕容博冷喝。 王冈不做理会,继续道:“不管哪一种,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打鱼龙帮,他若来便将他一起留下,他若不来,届时再拷问鱼龙帮帮主便是!” “这就叫他打他的,我打我的!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破坏我们的计划部署!” 第52章 鱼龙帮 “非也非也,这鱼龙帮与我们并没有仇怨,我们何苦为了官府去打他们?找到那灰衣人报了二哥的仇便是!” 包不同出言反对,他对于公冶乾为官府做事,打击鱼龙帮本就有些不满。 大丈夫做事自当堂堂正正,怎能去做那官府的走狗! 现在人都身受重伤,还执意要去对付鱼龙帮,无仇无怨的,他想不通。 慕容博满意的点点头,自己想问的话都被包不同给问了,又转头看向王冈,说道:“是你唆使官府的人来找公冶乾的?” “没错!”王冈点头道:“这鱼龙帮有大用!” “非也非也,这鱼龙帮纵然有些不错的好手,但品行不端,多做那些买卖人命的勾当,能有甚用处!” 王冈摇头道:“我要用的不是这些杀手、赌档之类的人!我要的是那些普通帮众!” “非也非也,此言更是大缪!普通帮众不会武艺,平素也都是做些低贱之事,岂堪大用!” “姑苏城若是少了一批你包不同这般的武林高手,并不会有太大影响!”王冈正色道:“至少不会比少了一批掏大粪的要严重!” “非...” “咦,还真是这个理!”风波恶打断包不同的话,笑道:“至少包三哥不会掏粪!” “非也非也,人各有不同,我不会掏大粪,但掏大粪的也做不了我能做的事!” “你能做的事,对姑苏城不会有太大影响!而这些低贱的行当却能!”王冈说道:“鱼龙帮就控制着很多底层行当的人!” “你是说通过这些底层的人,能控制姑苏城!”慕容博反应过来。 王冈点头道:“权利的本质就是影响力,你能影响的人越多,权利也就越大!” “上到皇帝,下到百姓皆是一般!”王冈补充道:“皇帝能影响力强,对国家的掌控力就强,如汉武唐宗,皇帝的影响力弱,便会如那晋惠帝般,一句何不食肉糜贻笑千年!” “是极,这要是个强势帝王,即便说了这种话,臣子们也会为尊者讳,不敢去明说!”邓百川在一侧接话道。 “正是此理!”王冈点头继续说道:“这世上权利是官家与士大夫们共同构建的,由朝廷到地方官府,哪怕皇权不下乡,也会有相应的士绅作为补充,根本的目的便是统治这些百姓。” “所以这权利最根本的起源地,便在于这些普通百姓,如果控制了鱼龙帮,也就间接影响到了姑苏百姓! 我甚至怀疑,那灰衣人便是想在背后操纵鱼龙帮!” 慕容博看向包不同,见他低头思索,不由不满的瞪了一眼,这嘴替关键时候派不上用处,只能自己开口问:“若这鱼龙帮真如你说的这么了解,又怎会落入今日这般田地!” “因为他们蠢啊!只知道盯着几个铜板去看!”王冈不屑道:“这种底层的行业能赚到几个钱,一众人再分一分那就更少了!于是他们铤而走险去干一些为非作歹的勾当,自然落到这步田地!” “你是说这鱼龙帮的营生赚不到多少钱?”慕容博问道,慕容家不缺钱,但是他要干的事很缺钱。 “有了影响力还怕没有钱!”王冈鄙夷的看着慕容博,“影响力足够的情况下,直接问官府要政策,他敢不支持,我就敢罢工,届时整个姑苏都要反对他!他还要不要官声了,要不要考核了!” “舅爷这法子好!待到那时,我要开家正店,官府要是敢反对,都会有一群人找他麻烦!”邓百川笑道。 王冈拍拍邓百川,意有所指的说道:“咱们为人做事,要有格局,要放长眼量,不能鼠目寸光的只盯着眼前的三瓜两枣。” 邓百川讪笑,王冈敢讽刺慕容博,他不敢。 慕容博眼角直跳,想打人,但一想到这小子惯爱告状,便强按下心中火气,思量着这小子还有用,且忍他一忍,昔日唐太宗都能容忍魏征,我也未必不如他李二。 “那便各自准备,剿灭鱼龙帮!”慕容博一拍桌子站起道:“调查鱼龙帮首领行踪可有难度?” “他们...产业多...好查...”公冶乾开口,他起初只是因王冈的面子才帮县尉,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大的谋划,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参与,很是心急。 “那便去做吧!届时我会亲自出手!”慕容博背负双手,语气傲然。 “等一下!”邓百川三人刚要走,又被王冈叫住:“还要多叫些信得过的人!” “舅爷多虑了!此次有老爷出手,鱼龙帮不过土鸡瓦狗!”风波恶笑道:“人要是多了,我怕都分不到几个人打了!” 王冈郑重的说道:“势力不会出现真空,一旦鱼龙帮倒了,必然会有其他势力介入抢夺,多叫人是为了能够快速接手鱼龙帮的产业,免得多生事端。” “好,那就听舅爷的!”邓百川道。 “还有,如果鱼龙帮帮主躲起来了,就不要花费大力气去找!” 见几人疑惑,王冈解释道:“直接去抢占他的产业!他人能躲,但产业躲不了!我们只要达成预期目的就行!” “那他如果要一直躲着不出来呢?” “要是真的找不到,便让县衙发布海捕文书!那时他也就成了过街老鼠,威胁不到我们了!” “那二哥的仇?” “他不会就这么甘心放弃的!就算放弃,一个人的关系不可能处理的那么干净,总会有蛛丝马迹的!” 三人闻言点点头,应诺离去。 慕容博看着他,问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做事了?” “呵!”王冈轻笑一声,道:“要多读书!” “我见过不少读书人,却都没有你这么有条理!” “那是他们没有读出道理来!” “你读出什么道理了?” 王冈道:“一切事物皆有矛盾,找到主要矛盾去处理,其他次要矛盾自然迎刃而解。” “什么书?” “易经!” “哪个读书人不读这书,为何单你读出这个道理?” 王冈双手背负,昂首望向天边,语气唏嘘道:“这大抵就是天赋吧!” 慕容博:“来来来,我试试你武学天赋!” “不,我是读书人讲道理的!” “我不是读书人,只会动手!” “哎呦!匹夫欺我剑不利乎!” “参合指!” …… 第53章 吴长风来了 王冈浑身酸疼的走出门,不用猜都知道身上肯定青一块紫一块的,不过好在讹了他一套轻功,谁让他下手没轻重的。 慕容博也吓的够呛,他哪里想到王冈竟真有二流的水准,上次见面才三流,这才几天! 他原想随便给王冈一个教训,轻敌大意之下,差点翻船,好在及时反应过来,保住了一世英名!否则那小子不天天吹嘘他打败过慕容博! 不过这种应激之下的反应终归是难以控制的,力道不免重了些,看他伤的那副模样,这要是去燕子坞告个状,家里还不翻了天。 好在这小子眼皮子浅,只要了一套轻功就走了,这让慕容博心有余悸的同时,也很诧异,他是怎么练功的,进度这么快?莫不是有什么奇遇? 可什么奇遇,能这么快增长内力呢? 他倒不是对王冈的奇遇有觊觎之心,在他看来,他慕容博本身就是这世上最大的奇遇。 他担心的是王冈那快速增长功力的法子会不会对身体有影响! 王冈不知道慕容博的担心,他边走边思索慕容博传授点轻功口诀,同时在脑海中模拟运功路线。 其实他可以直接练这门轻功,但众所周知的原因,练功有风险,练错的后果很严重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先模拟下,看看面板的反应再说,忽然眼前一花,他知道自己练对了,面板出现在眼前。 【姓名:王冈 声望值: 神通:空间之力+ 武功:练气诀+,一字电剑,火焰刀+,踏雪无痕(可学习)】 王冈看着面板上的声望值,他记得之前练完火焰刀的时候还剩三万多,现在又涨了两千多,看来这段时间都刷声望没有白费,而且就这一会的功夫声望值又涨了两点。 点向武功项,弹窗跳出来: 【是否花费100点学习踏雪无痕?】 否! 王冈撇撇嘴,慕容博越来越抠了,这种档次的武功也好意思拿出来。 关闭面板,王冈按着自己的理解运转功力,脚下一点,跨出去老远,再一点又是一大步,跟傻狍子似的! 王冈赶紧停下,四处瞅瞅,见没人才放下心,心中决定这轻功,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用! 而且这速度还没《一字电剑》中的身法迅捷,不过那身法只能在短距离用,长途就不适合了。 等以后有时间还是去趟无量山,《北冥神功》什么的不重要,重点要把凌波微步搞到手。 边走边想,不知觉间便到了醉仙楼,跟王义打了声招呼,让他给邓百川在柜上存入一千两银子,这是邓百川塞给他两颗小还丹的价钱。 吩咐后王冈直奔后院,吞服一颗小还丹,静静打坐搬运周天,任药力流淌四肢八骸,扩展周身经脉。 两颗小还丹用完,经脉再次扩展加固,以他现在功力全力运功,毫无阻滞。 王冈估量了一下,现在的声望值还能再提升一次《练气诀》,至于空间之力的提升,就遥遥无期了! 而在王冈练功之时,醉仙楼外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吴长风在领了汪剑通命令后,一路疾行赶往姑苏,原想去找当地的丐帮,可路过一家酒楼时,却被酒楼的一个幌子把他拦下来了。 那幌子上写道:豪杰酒,非豪杰不能饮! 吴长风当是就被气乐了,我都豪杰多少年了,走南闯北从未见过这么大口气的酒家! 摇摇头,只当是店家夸大引客的手笔,刚要走时,恰好一位酒客碰撒了一碗酒,顿时酒香四溢。 吴长风喉结一阵上下翻动,腹中酒虫作祟,只觉得嗓子中有只小手上下抓挠,再也难以忍受,迈步便向楼里走去。 可他原本便是乞丐,破衣烂衫的,再加上一路风尘,形容更是难言,伙计哪里肯让他进去,二人便在门口僵持起来。 “你这店家好不晓事,怎么还拦客人!” “客人我们自然是不拦的,不过却是不能让你这花子惊扰了客人!” 吴长风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他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便道:“花子便花子,我讨口酒喝总可以吧?” “从来只听说过花子讨饭,哪有讨酒的!” 伙计气乐了,道:“你这花子若真是腹中饥饿,且去后门,我予你碗饭,也算彰显主家仁义!若要喝酒,那便要掏银子来!” 吴长风怒道:“你这店家端的是狗眼看人低,莫道我没银子!” 说着便在身上摸索,然后神色尴尬起来,他所带的那点银子早在路上花完了!讪讪道:“银子不在身上,我随后给你取来,你先给我碗酒如何?我就在这门前喝。” “呵呵...”伙计双手抱胸冷笑。 “好你个店家,你且等着!” 吴长风怒气上涌,边骂边从身上摸出块金牌,道:“我用这抵押如何?” “恕我眼拙,认不得真金,你还是去别家看看!”伙计上下打量他一眼,又瞅瞅金牌,却不去接,只当是这花子从别处偷来的赃物,说话时的语气都冰冷了起来。 “你等着!”吴长风被这软硬不吃的伙计气的跳脚,他虽武艺高强,却不愿用来持强临弱,环目四顾,发现一家金铺,迈步走去。 过不多时,吴长风又匆匆回来,直接闯进酒楼,在柜台上拍下一把铜钱,叫道:“这下该给我酒喝了吧!” 伙计摇摇头,拿了一小坛子酒过来,又送上一碟小菜,道:“这酒极烈,慢些喝!” 吴长风瞥他一眼,讥讽的说道:“你这厮,倒是见钱眼开!方才那般对我,现在给钱了,倒是会好声好气说话!” 伙计懒得理他,转身去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吴长风倒上一碗酒深嗅一口,大赞一声香,跟着仰头一口饮下。 “哎,慢些慢些...”柜台中的二掌柜慌忙伸手去拦,却哪里拦得住。 “怎么了?”吴长风放下空酒碗,不解的看着他。 “哎呀,不是告诉你这酒烈的吗!让你慢些喝!” “哈哈!吴某行走江湖多年,见惯了烈酒,也没见过能一碗把我放倒的!” 说着吴长风身形一个踉跄,只觉得一股热气上涌,张口打个酒嗝,惊道:“好烈的酒!” “哪来的叫花子!你们醉仙楼的买卖还要不要做!” 一个公子哥带着两个粗壮的护卫走进来。 吴长风扭头看去,只见那公子哥以袖掩面,似乎看他一眼,都嫌脏。 “哎,这位公子息怒,我这就让他走...啊!” 伙计说着靠近那公子哥,想要劝慰两句,却不防一个护卫一脚将他踹开,顿时一声惨叫! 吴长风大怒,他最见不得这样嚣张跋扈的人,刚要出手,就听那公子哥喝道:“让王冈滚出来!我知道他在!” 吴长风刚抬起的手僵住了,是个女子声音! 第54章 沈蕊 王义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见到倒地呻吟的伙计,脸色顿时就阴沉起来了! 这事往小说是在醉仙楼闹事,往大说是不给王家面子。 正要开口呵斥的时候,就见那公子哥掏出一个钱袋子丢到伙计身前,说道:“我要见王冈!”声音清脆婉转,竟是女子。 王义愣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这显然是自家公子爷是风流债,他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只能道:“这位姑...公子,不知尊姓大名,我去通报一声。” “你告诉他,沈蕊找他,他自会知晓!” “好勒!”王义瞪了眼正往怀里揣钱袋子的伙计一眼,转身向后院跑去。 他前脚刚走,沈蕊对两个护卫一挥手,跟了上去,有伙计想拦,被两壮汉一瞪,也都不敢上前。 吴长风呆愣的看着这些,不是纨绔嚣张跋扈的戏码么?怎么变成痴男怨女爱恨纠缠了! “哎,给你!”伙计碰了碰吴长风。 吴长风回神看去,见伙计将那姑娘给的钱袋子递在他面前。 “干吗?”吴长风这辈子收到过的施舍不少,但这样的还是第一次,一个酒楼里的跑堂伙计舍得给他这么多钱。 “我看你年纪不小了,身体也强壮,好好找个正经营生吧!” 吴长风哑然失笑,这是被小伙计同情了!笑着说道:“拿回去,我是丐帮长老!” “丐帮长老是什么?不是乞丐吗?” “还是...” “那不就得了!拿着!”伙计不由分说是把钱袋塞到他手里,道:“我们东家说过,做人要自食其力,不要指望着别人施舍!” 说完小伙计就跑去招呼客人了,吴长风捧着手里的钱袋子,觉得甚是烫手,木然转头看向二掌柜,问道:“他对人都这样?” 二掌柜唏嘘的摇头道:“他小时候是被花子收养的,后来才来到咱家!想来是你长的像那花子吧!” “嘿!这是个好孩子!”吴长风笑道:“这也是咱丐帮中人行善举,我这是得善报了!” 二掌柜似笑非笑的说道:“他其实是被那花子拐走,卖到咱家的!我们是怕他难过,都瞒着他!” “啊!”吴长风一阵错愕,继而咬牙切齿道:“要是让我抓到这人,非以帮规处置不可!” “这还算有良心的,你们丐帮干采生折割的畜生还少啊!” 二掌柜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吴长风老脸通红! 这种采生折割手段极其残忍,他们将幼儿拐走,或是打断四肢,或是割耳挖眼,弄成残疾,在街头卖惨,博人同情和钱财。 而干这种事的主要人群就是丐帮! “我们丐帮早就禁止做这种勾当了!只是帮派太大,难免有些败类...”吴长风越说底气越不足。 “这种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吴长风恶狠狠的说了一句,端起酒碗,又是一饮而尽,突然他想到些什么,问道:“你们东家可是王冈王玉昆?” “正是!你也知道我们东家的名声?” “那可太听过了!高僧都被他聊出心魔了!整天憋着篡位呢!” 吴长风没想到喝顿酒还有意外之喜,他这次来姑苏的两个任务都跟王冈有关系。 “说笑了!我们公子爷品行高洁,有口皆碑!” “我得找他去!”吴长风抱起酒坛子又喝了一大口,然后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酒坛子,歪歪扭扭的往后院而去。 “哎!拦住他!”二掌柜只当这厮喝醉了,耍酒疯,慌忙喊人来拦。 却不想几个伙计刚一近身,被吴长风一拉一带,顿时脚下不稳,稀里哗啦摔得跟滚地葫芦似的! 二掌柜哪里还不明白,这花子是个高手,连忙让伙计让开路。 后院。 王冈看着出现在王义身后的沈蕊,不禁头疼,这丫头便是姑苏沈家的小女儿,平素最受宠爱。 小时王沈两家来往比较多,他们也在一起玩耍,但他从来只当是兄妹之情,直到沈家来提亲,王冈才知道:我拿她当妹妹,她却馋我身子! “王...” “沈蕊,你这像什么样子!” 沈蕊一见王冈,便匆匆跑来,可一声名字还没喊完,便被王冈一阵呵斥给吓停了脚步。 “堂堂大家闺秀穿行闹市,还带着两个男护卫!还有没有点礼教大防了!” 沈蕊低下头,手扣衣摆,不时用眼去瞄王冈。 王冈见她这副模样,暗松口气,还好自己先声夺人,掌控局势。 其实北宋的男女相处并不像明清那么变态,没有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之类的!这时的男女相处还是比较自然的。 对女性的要求也不像明清那么严苛,这时的女性可以抛头露面,可以做生意,甚至东京还有女子相扑手。 当然这些都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而对于大户人家来说,已经有把女子往后宅关的趋势了。 所以王冈现在摆出来的形象就是那种老气横秋,古板严苛的老夫子做派。 “人家是来找你的。”沈蕊娇滴滴的说道。 “你把舌头捋直了说话!”王冈浑身一个冷颤,严肃道:“你找我作甚?” 沈蕊看了一眼周围几人,王义和两个护卫立刻识趣的离开,见人都走远了,她方才说道:“我跟你说,你可以把那李家娘子休了再来娶我,我不在乎的!”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这是女孩子家该说的话吗!”王冈强自镇定。 沈蕊急道:“我知道的!你与那李家娘子关系不睦,至今都没圆房!” 王冈心中一慌,出口呵斥道:“哪里听来说疯言疯语!就到我这里胡说!” “我没胡说,翠纹前些时日见到鹦哥,听她亲口说的!”沈蕊焦急辩解。 王冈心中暗恨,鹦哥这张八卦嘴,什么都爱打听,什么都敢说!回去非给她撕了! “唉!小蕊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其实一直拿你当妹妹!”有鹦哥这个内奸在,王冈只能打兄妹牌。 “我也一直拿你当哥哥!”沈蕊连连点头,叫道:“冈哥哥~” 一句话三个字,转了四次音,结尾还拖了个长腔,王冈顿时只觉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咦,哪来的鸡叫?”吴长风撞撞跌跌的闯进后院。 王冈见有人进来,顿感解围,也不管不认识,抱拳道:“这位兄台可是走错了地方?” “你可是王冈王玉昆?”吴长风醉醺醺的问道。 “正是在下!” “你可是和少林寺玄痛和尚说过佛法?” “不敢,有幸向大师请教过!” “好,那就是你了!” 说着吴长风伸手就要来拿王冈。 第55章 行侠仗义与虚伪 吴长风速度极快,出手如电,话音刚刚落下,手已经抓过来。 王冈微微皱眉,侧身闪过,没有出剑,他从对方身上并未感受到杀气。 吴长风轻咦一声,没想到眼前这个书生竟能躲过,手上变招,横扫而去。 王冈抬臂格挡,却不想对方的手像蛇一样缠上来,抓住他手腕往怀里拉去。 王冈不做抵抗,反而脚下用力,直直向对方撞去,挥起一拳狠狠砸向吴长风小腹。 吴长风本就醉酒,反应不如平时,又当王冈只是寻常书生,大意之下挨了一拳,顿觉如同被铁锤砸中一般,连连后退,然后“呕”的一声,吐了起来。 沈蕊被这莫名其妙的花子吓了一跳,见他进来就打王冈,更是气愤,当下急切喊道:“人都死了去了!” 两个护卫匆匆赶来,看见院中多了一个醉酒的乞丐,知道是他坏了自家小娘子的好事,气冲冲的过去拿他。 沈蕊放下心来,偷偷瞟了王冈一眼,又低下头,恢复成娇滴滴的模样。 王冈心中冷笑,自小就认识的,你什么脾气秉性我会不知道?还想骗我上当! 两护卫来到吴长风身前,伸手就抓住他,刚要往外拖。 “小心!”王冈开口提醒,两护卫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吴长风,这边一拳,那边一脚,两人便被打倒在地。 吴长风挨了一拳,吐了一场,酒也醒了大半,望向王冈笑道:“原以为是个文弱书生,只会嘴皮子功夫,没想到倒是个练家子!” 王冈谦虚道:“武功不怎么样,但可以陪你玩玩!” “哈哈哈...那便玩玩!”吴长风仰头大笑,拿出一把鬼头大刀,舞了一个刀花,向王冈杀去! 王冈站立不动,待他冲到近处,突然拔剑直刺。 “当当当” 几声脆响,这一回合二人用全力,都在互相试探。 吴长风心惊王冈的快剑,王冈也是目光凝重,对方刀法厚重,时快时慢,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暗含生克之道。 是个高手! 正好可以试试自己全力施展的威力! “好刀法!不过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接下来你要小心了!” 王冈淡淡的说道,周身气质陡然而变,长剑寒芒凌冽,隐隐有剑芒吞吐,左手微握,火焰刀蓄势待发。 吴长风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旋即醒悟过来,又大步向前,摆出横刀格挡的架势。 心中暗嘲自己,当年独守鹰愁峡,力抗西夏‘一品堂’的高手,也不曾退过一步,如今反倒被一个年轻人给吓到了。 不待他过多回忆,只见寒芒一闪,王冈动了,长剑如闪电般刺来,速度太快,他无法看清,只能凭感觉去挡。 “当!” 挡住了!吴长风心中暗喜,鬼头刀跟着反击,接连几刀逼退对方,忽然见王冈左手一扬,没有任何征兆,不过多年厮杀养出来是警觉,还是让他本能的察觉到危险,挥刀一挡。 “轰!” 一股炽热的巨力袭来,吴长风一手握住刀柄,一手压住刀身,用上脚下生根之法,却也是抵挡不住,身体倒滑出去,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沟。 而这种时机王冈自然不会放过,跟身进步,在吴长风摔倒之时,一剑抵在他咽喉处。 “我败了!”吴长风颓然瘫倒在地,一只手上已被烫的满是水泡。 王冈收剑回鞘,道:“你们这些江湖中人真是有意思!素不相识就敢对我大打出手,习惯恃强凌弱了吧!” “我从未仗着武功欺负过普通人!”吴长风摇头道:“我受少林所托,是来请你救治玄痛大师的!” “你若是请我,自当言明情况,诚心相请,而不是直接上手来抓!你看我到现在连你名字都不知道!” 吴长风强辩道:“在下吴长风,一介莽夫,不通礼数,向来如此鲁莽!” 王冈打量了他一番,思索片刻问道:“丐帮吴长风?” “正是!” “呵!”王冈讥讽道:“你也是这般请汪剑通和玄慈的!” “啊...这...”吴长风哑口无言。 “所以你不是不通礼数,你只是前倨后恭罢了,你之所以对我那般无礼,不过是觉得我不会武功,不能反抗!” 王冈瞥了他一眼,继续道:“你说你没有欺负过普通人,这本身就是傲慢的表现! 就像我说扫地恐伤蝼蚁命一样,事实上我有把蝼蚁当做同等生命来对待吗?没有!本质上我只是想彰显我的善良。 这是一种虚伪!” “而你就更加虚伪了!你连同类都性命都不尊重!” “胡说!我吴长风素来行事坦荡!有一说一,哪里虚伪!”吴长风大怒。 “你别激动!”王冈轻描淡写的摆摆手,“很多东西是藏在心底的,连自己都不晓得,我来帮你剖析一下内心!” “比如说你在路上遇到恶霸欺负乡民你会怎么做?”王冈循循善诱。 “自然是打抱不平!”吴长风理所当然的说道。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帮乡民打了那恶霸,你走后他不得加倍报复回去?” “呃...那我就杀了他!” “然后呢?”王冈继续问道:“你不会觉得那恶霸家里人不会报仇吧!” “那我便将他全家都杀了!” “你怎么知道他家全是恶人啊!若是有好人怎么办?” “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 “你看,你又急了!”王冈轻声道:“我们不是在讨论怎么做,而是在剖析你的内心!” “你按我说的想想,你这些年说行侠仗义究竟是在帮人还是害人?或许你不插手,那乡民还有活着的机会!” 吴长风脸色发白,他本能的觉得王冈说的不对,可却无法反驳,怎么行侠仗义反而错了呢?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做好事?你是不是疑惑明明做的是好事,怎么就变成坏事了?” 吴长风下意识的点了下头。 “那你想想你惩治恶霸后,心里什么感觉,痛快还是忧伤?” 吴长风不说话。 “惩恶扬善肯定很痛快吧!” 王冈直接说道:“你应该明白了,你行侠仗义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乡民,而是为了自己?” “你是为了行侠仗义而行侠仗义的!”王冈挺直身躯,义正言辞道:“承认吧!你就是个虚伪之人!” “我不是!”吴长风翻身而起,落荒而逃。 看着吴长风失魂落魄的身影,王冈轻笑:“就这,还想帮别人治心魔!” “冈哥哥,你怎么做到的,怎么三言两语就把那恶人吓跑了?”沈蕊贴过来。 王冈连忙后退一步,伸开双手阻挡道:“小蕊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了?以前不都这样吗?”沈蕊挺起胸脯直接往他手掌去撞。 “那时小...” 王冈话未说完,就听一个声音怒喝道:“你在干什么!” 第56章 修罗场? 甘宝宝自从那日随王冈一同去过赤霞庄之后,就迷上了这里。 她自幼随师父于山中学艺,这还是第一次深入其中体验江南的生活,随着庄户们晒晚稻,捕鱼摸虾,饲养牲口,一切都有新奇感。 不过她好奇心强,却没有长性,时间一久,也就感到乏味了。 这时她发现庄子里的人好像都没有把她当做俘虏来对待,她试探性的往庄子周边去走,也没有人拦她。 索性大着胆子去找王安,告诉他庄子里待腻了,想去城里尝尝炒菜。 王安立马同意了,还给她找了辆车,他哪里知道甘宝宝的真实身份,只当是王冈的红颜知己。 甘宝宝很讲义气的带上秦红棉一起,二人一路上仔细观察路线,只等武功恢复了就逃走! 姑苏到大理太远了,两个女子若是没有武功傍身,那就是羊入虎口,若是野外的凶兽还好,不过一死,要是落入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手中,那才是生不如死。 王冈这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还算守礼,这么多天也没来骚扰过她们,可以让她们安心恢复武功。 来到了醉仙楼,一说找王冈,二掌柜都被气笑了! 我这是酒楼,不是青楼,一个个来了不喝酒吃菜,全是找人! 又知道自家公子爷正在应付另一小娘子,哪里肯让她们进去。 二掌柜不认识这两人,可王忠认识啊! 老管家眼珠一转,觉得近来生活太枯燥,想找点乐子,就主动领着人去了后院! 甘宝宝刚到院门前,便见王冈正跟一个身材纤细的清丽女子纠缠,双手还往对方胸前去抓。 登徒子! 她当时就炸了!没想到此人竟如此人面兽心,当即出声喝止。 沈蕊闻声看去,心中暗骂:哪来的闲人敢坏老娘好事!就见两个相貌妖艳的女子匆匆走来,心中警惕,眼中顿时就带上敌意。 “你们怎么来了?”王冈见二女到来,长舒口气,笑着打招呼。 “呵,可是扰了你的好事!”甘宝宝见他丝毫没有心虚之意,更是恼怒,斥道:“无耻之尤!” “唉...你...” “你怎么骂人!” 王冈话还没说完,沈蕊先跳出来叫道!知道王冈与李青萝不合时,她简直喜从天降,眼见希望就在眼前,没想到又冒出来两个狐狸精,她哪里还会又有好态度! “哎!我是帮你说话!”甘宝宝气闷,这人是不分好歹吗! “我用你帮!”沈蕊瞪着她,冷笑连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居心!”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甘宝宝也气恼起来,“你说我有什么居心!” “你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是不知廉耻,勾搭有妇之夫!” “我与他青梅竹马!” …… 二女针锋相对的吵了起来! 王冈看看一脸冷漠的秦红棉,显然没有劝架的意思,琢磨着自己要不要挥舞双手,喊:你们不要吵了! 算了!反正又没打起来! 王冈刚自我麻痹的安慰下自己,就见两人上手了。 大抵就是沈蕊说两人关系多么多么好,如何亲近,家世怎么般配之类的话,然后甘宝宝一句,他当初怎么没娶你? 直接给沈蕊干破防了!抬手就往她脸上去挠。 甘宝宝虽然被王冈散了功,但多年习武身体的底子还在,哪里是沈蕊能对付的,三两下就把她摔倒在地。 王冈赶忙去把沈蕊扶起来,还没说话,沈蕊已经委屈的流下泪来,张口叫道:“冈哥哥...” 王冈连忙安慰道:“你别哭,我帮你教训她,你先去洗洗,哭花脸就不好看了!” 沈蕊点点头,抹了抹泪,瞪了甘宝宝一眼,又看了王冈一眼,转身向屋里走去,一副难过却又强忍的模样。 王冈转头看向两女,甘宝宝有些心虚,她意识到好像是那女的上赶着,误会王冈了,低下头,抬眼去瞄对方,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王冈无语,扶额问道:“你们来这干吗?” “听说这里炒菜好吃,我们来尝尝。”甘宝宝低声解释。 “哎!要尝就去尝啊!来这倒什么捣乱!” “哎!”甘宝宝应了一声,拉起秦红棉转身就跑。 “这都什么事!”王冈无语望天。 不一会,沈蕊重新梳洗好出来,环视一周问道:“那胖子呢!” “胖...子?”王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甘宝宝,人家是丰腴,哪里胖了! 王冈温声道:“被我训斥了一通,羞愧而走!” 沈蕊满意的点点头,又道:“日后你娶我之后,定要将她纳妾!” “为何?”王冈脱口而出,接着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说要娶你了! “哼!那时我要让她好好的站站规矩!知道什么叫上下尊卑!”沈蕊咬牙说道。 “什么跟什么啊!你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王冈有些无语,他发现自己有些跟不上沈蕊的思路! “我娘啊!我娘就这样整治家里那些姨娘!”沈蕊理所当然的说道:“她们一个个的可听话了!” “家学渊源!”王冈双手比出大拇哥,想来沈家的内宅一定很有趣。 “我娘还教我好多,管家,用人...” 沈蕊喋喋不休的说起来,王冈看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还没吃饭呢!”沈蕊有些不舍,“我听说你这里炒菜很好吃!” “我让人多做几份,给你带回去!”王冈安抚道:“你出来这么久,让你哥知道了,要来找我麻烦了!” “没事!他今天跟州学教谕游学去了!”沈蕊不以为意的说道:“再说他不会武功,打不过你的!” 王冈:“...” 沈昱:“这是亲妹妹?” 沈蕊到底还是没有留太长时间,用两个食盒装上几个菜带走了! 毕竟要是成了一家人,哥哥和王冈闹起来也不好!她还是很识大体的! 天色将暗时,王冈也找车送走了甘宝宝两人,特地去车行找的老李,他也要让两人体验一把速度与激情。 可他哪里知道,老李一路上与二女谈天说地,恨不得将这几十年的见闻都说一遍,自然是把车赶的又稳又慢,直到到了赤霞庄还有些意犹未尽。 送走了人后,王冈回到酒楼,发现缩下角落里喝酒的吴长风。 王冈微微一笑,走了过去,“这酒怎么样?” 吴长风抬起头,醉眼惺忪的看着来人,过了半晌方才认出王冈,苦笑一声,低头继续喝酒。 “你觉得这酒运到北方怎么样?” 吴长风不答。 “我可以给你钱!” 吴长风豁然抬头,眼带讥讽。 第57章 与丐帮合作 王冈不以为意的坐下,说道:“我知道你不在乎钱财,可是很多事都需要用钱财才能办的成!” “你想让我帮你赚钱?”吴长风不屑的说道:“那你看错人了!我吴长风即便称不上侠义,却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你先别急,我们聊聊!”王冈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看着他笑道:“我听说你们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派?” “那是自然!我丐帮帮众无数,遍布天南海北!”吴长风神色骄傲的说道,“整个大宋无处没有我丐帮之人,便是那大辽、西夏也是一般...” 王冈神色暗淡下来,一脸勉强的笑容,看的吴长风颇为不满,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见我丐帮强大,心生不满!” “唉...” 王冈叹息一声,缓缓道:“这些帮众为什么要加入丐帮啊!是兴趣使然还是志向所在?” “这...”吴长风被他一句话堵的难受,张张嘴说不出话,谁家好人对当乞丐有兴趣啊!还志向,饭都吃不饱还能有什么志向! “又或者是为生计所迫?”王冈又轻飘飘的加了一句。 吴长风不满道:“你不是知道吗?何故明知故问!” “那为什么我给你生计,让你赚钱,你不高兴?” “我吴长风行的端做得正,岂能做你们这些大户的走狗!” 王冈轻笑一下,指了指自己,道:“你觉得我有钱吗?” “哼,你再有钱,与我何干!”吴长风冷哼道:“我是断不会做你走狗的!” 王冈不理他,自顾自道:“我家中有田有地,城中有铺子有酒楼,应该算是有钱人! 可我每年四季常服不过八套,换干洗湿,每餐菜不过五味,饱腹即可,你说我一个读书人何苦去操心这商贾之事,惹人耻笑!” 吴长风闻言一怔,也有些不解王冈为何如此,时人对读书人都是清贵刻苦的印象。 “唉!”王冈叹道:“可我若不去做,铺子和酒楼里的伙计怎么办?庄子上的庄户怎么办?他们一个个人背后的家庭怎么办?” 王冈看了吴长风一眼,继续道:“有时候过于在乎自己的名声,就会损害很多人都利益! 比如你刚才果断的拒绝我,这确实彰显了你是钱财如粪土的德行,可其他的乞丐呢? 他们原本可以和你一起赚到钱的,甚至以后还能娶妻生子,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可你这一拒绝,他们再没机会过上那种生活,只能抛下尊严去祈求别人施舍一碗冷饭馊饭!” “我...” 吴长风哪里经历过道德绑架的洗礼,被王冈这一番话说的心生愧疚,只当自己真的阻碍了别人过上好日子。 再想起在后院时被剖析的内心,心中难免嘀咕:难不成我真是那伪善之人! “人呐,有时候不能太自私!不能只想着自己个,也要替别人考虑考虑!”王冈继续挥舞道德大棒。 “给你运酒才能用上几个人,我丐帮帮众无数,你能帮上几个!”吴长风换了个思路,强行挣扎! “我帮不了的!”王冈摇头道:“能帮他们的只有你们自己!” “运一趟酒自然用不了几个人,也赚不了多少钱,可是当你们在北方将酒卖开了呢? 怕是每天都有酒要运,卖酒也得有伙计、掌柜之类的人手,那又是多少人?届时你们有钱了,可以再开其他产业,那又是多少人!” “你是说把酒给我们去卖?”吴长风抓住了重点。 “对啊!”王冈点点头,“我是个读书人,以后是要科举的,总不能让我去北方各州各县跑生意吧!” 吴长风眼睛一亮,这样一来,这酒水就成了丐帮的生意,那自己这算是给帮中效力,非但不会有人说闲话,还会被人夸赞。 接着吴长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可是我没钱,不过你放心,我回去就筹钱!” “不用那么麻烦!”王冈道:“我先给你一批,你先运回去,下次过来运酒时,再把这笔款项结清即可!” “啊!这...”吴长风大喜,继而又冷静下来,“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王冈笑道:“我若说我是怜悯你们丐帮中人,你怕是不信的!” 吴长风点头! “其实我就是这么想的!”王冈长身而起,语气铿锵的道:“我觉得人来到这世间,不是为了吃苦的!每个人都应该活的有个人样!” 吴长风面色正常,没当回事,读书人嘛,都张口闭口拯救苍生的! “当然这只是其一!”王冈继续道:“另一原因便是与你们丐帮交好!” “与丐帮交好?”吴长风诧异道:“我们一帮叫花子能帮得到你什么?” 王冈道:“如你所说你们丐帮遍布天下,很多信息情报都是逃不出你们眼睛的!眼下我便有事需要你们帮忙!” “哦,何事?” “姑苏城内有一帮派,名唤鱼龙帮,原是劳苦大众组成自保的帮派,现在变味了!他们不仅欺压帮众,还开设赌档、私娼,甚至是杀手组织,残害百姓,为祸一方!” “岂有此理!”吴长风拍桌怒道。 “现在我应县衙所求,已经组织了一帮江湖义士,无奈那帮中头目却躲了起来,不见行踪!” “此事交于我了!”吴长风义愤填膺的说道:“此等贼人人人得而诛之,我这便去知会当地丐帮!” “有劳了!”王冈拱手致谢,待他走到门前时,又拿了两坛酒塞过去,笑道:“俗物怕是入不了你眼,便用这酒当做见面礼吧!” “如此甚好!”吴长风豪迈一笑,抱着酒坛子走远。 王冈也笑了起来,庄子里库存的酒水终于有销路了! 江南这边人根本喝不惯这酒,即便是降价卖,销量也寻常,他早就想开拓北方市场,可哪有那么容易! 各地正店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款新酒进入当地市场而无动于衷,而自己在北方又毫无实力,去了肯定就是被打击的对象。 但丐帮不同,他们的总舵就在北方,只要他们肯卖,自然会有办法应对的! 吴长风来到丐帮在姑苏的驻地之后,没有直接吩咐帮众打听消息,反而询问起王冈和鱼龙帮的情况。 他行走江湖多年,自然知道人心诡诈,哪里会听信王冈一面之词。 直到了解的信息与王冈所言差不多,才让人行事。 而另一边,沈蕊也提着食盒回到了家。 第58章 沈家 沈蕊来到后宅的时候,沈家正在用晚饭,上首坐着她的祖母沈老太太,周边围着一群孙子孙女,她的母亲吴氏站在座位前来回服侍。 吴氏是沈家的当家主母,掌握着府里中馈,一应用度皆要她点头,便是她的夫君对她都要礼敬三分,可在这种场合吃饭却极其不自在。 饭桌之上她压根就吃不了几口菜,全忙着服侍其他人去了,伺候沈老太太那是孝,照顾子女那是慈,这两点是妇人的立身根本,容不得马虎,让人说嘴。 吴氏刚笑着给沈老太太添了碗汤,一回头就见到来到门前是的蕊,当即呵斥道:“这半天你疯哪里去了!我看你是皮子痒了!” 沈蕊不说话,拿眼睛直瞟自家祖母。 沈老太太笑道:“你骂她作甚,我的小花蕊儿,快过来。” “老祖宗,我好想你呀!”沈蕊乐颠颠的跑过去,背过身时还对吴氏做了个鬼脸,气的吴氏银牙暗咬,一众孩子捂嘴偷笑。 “小花蕊啊,你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如以前那样到处疯玩,要听你母亲的话。”老太太拉着沈蕊的小手,边拍边谆谆教导。 “我才没有四处疯玩!”沈蕊示意提着食盒的小丫鬟过来,撒娇道:“我是听说城里新出了一种炒菜,跟以往的菜式全不一样,特地买来给老祖宗尝尝鲜!” 说话间,几道菜已经摆上了桌,老太太看着新颖的菜式,笑道:“却是我错怪了小花蕊,还是我这孙女最有孝心!” 一侧的大丫鬟凑趣道:“这都是老太太教的好。” “哦,这么说功劳还在我身上。”老太太笑着指着桌上的众孙女,道:“那这些也都是我教的。” 大丫鬟打趣道:“那自然都是好的!以后老太太可有享不尽的福。” 众人跟着都笑起来。 只有吴氏看着炒菜面如寒霜,对沈蕊喝道:“你去醉仙楼了?还知不知道羞!” “这是怎么了?”老太太不解,看看吴氏又看看沈蕊。 “老太太你不知晓,这炒菜是王家醉仙楼独一份的买卖,前些日子我们家八仙楼想学这炒菜,还被讹了一万两银子。”吴氏气愤的解释。 老太太问道:“王家,哪个王家?” “还能有哪个王家!”吴氏说着看了一眼沈蕊。 沈老太太立刻懂了,不满道:“哼!王谦之这个孙子还真是了不得!当初可是连我们家都看不上!一心迷上那小户人家的好颜色!” “哪有什么好颜色!”大丫鬟跟在老太太身边日久,说话也没有太多顾忌,不忿的道:“那李家娘子我也是见过的,冷冰冰一张脸,哪有我们家娘子娇俏可人,况且自小便没母亲教导,怎么跟我家娘子比!” “那又如何,架不住人家喜欢!”老太太将沈蕊拉入怀中,安慰道:“以我家小花蕊是条件,整个江南的好人家都可以挑,回头让你母亲给你选选。” “不是的,老祖宗!”沈蕊焦急不已,看看众人,又趴在老太太耳边,将王冈与李青萝的现状悄悄说了出来。 老太太听完,一脸冷笑的说道:“怎么样?老话说的好,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这都是有道理的! 你们当你母亲往常教你的那些妇德女戒是在害你们啊! 那是教你们安身立命的道理,不然娇纵无知最终只会落到李家女这般田地,空有好相貌又有何用!” 老太太又对桌上的几个孙子说道:“这话你们也都听好了! 以后娶妻若如那王家子一般,见到好颜色就不管不顾往家里娶,我直接叫你们老子打断你们的腿!省的丢人现眼!” 几个孙子诺诺点头答应。 吴氏动情的说:“今日能得老太太这话,儿媳这些年的辛苦可不算白费!” 老太太摇手道:“你惯来是个好的!很多事我不说,可不是看不到。” 吴氏擦擦眼泪对众女道:“过几日知州夫人约了各家娘子去太平山赏枫,你们到时都随我一起去。” 众女眼睛一亮,羞怯的应下。 吴氏满意的点头,又看向沈蕊,喝道:“你也去!” “我不!”沈蕊反驳一声,又转头求道:“老祖宗...” “去吧,去吧!”老太太低声说道:“那王家小子要真对你有意,定然会阻止你的,若是无意,咱们也得让他知道,不是非他不可。” “可是...” “好了!就这么说了!若敢不去,仔细你的皮!” 沈蕊还想争辩,却被吴氏直接镇压。 这些大户人家的妇人们,每年都会举办很多赏花赏景之类的宴会,不过这些宴会都是名头,真实的目的就是相亲。 各家妇人都会带上自家适龄的女儿,好让别人知道家中有女已长成,若有看中的,便互相了解一下,回去再打听一番人品,便可以上门提亲了。 这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由恋爱这会叫私相授受,为人耻笑。 老太太见吴氏自家嫡女还没出嫁,就愿意带这些庶女一起赴宴,也是开心,打发丫鬟去私库取了一件头面首饰赏给她,笑道: “眼下也快年底了,你又要应付外面的庄子铺子的掌柜,又要操心家里的儿女,也是辛苦。” 吴氏将首饰递给身后是丫鬟,说道:“外面的繁琐事有老爷处理,庄子上除了去岁受了灾差着些,也不算麻烦,只有那正店要受些累!” “哦,可是掌柜不得力?”老太太问道。 吴氏摇头道:“沈平还是不错的,只是迎来送往的买卖,杂事太多!就像这次突然出了个炒菜,多花了一万两,你不花这钱还不行,另外两家都去学了!” 沈老太太道:“依我看还是这王家小子阴损,他故意这般弄的,让每家都不放心其他家,最后只能都去花银子!” 沈蕊捂嘴笑道:“那是他聪明。” “聪明?”吴氏冷笑道:“沈平当年来到咱家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厮,一路不知挤掉了多少人才当上这八仙楼的掌柜,单一个聪明还不足以让他吃亏!” “无妨,万把两银子还不算什么!”老太太转而问道:“那沈平今年也有五十多了吧?” 吴氏点头道:“名册上他是庆历三年来到咱家的,一直做事得力,老爷在熙宁二年让他当的八仙楼掌柜。” “哦,三十多年了,还真快!”老太太喃喃自语。 而此时的西域,星宿海,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拿过一封鼓鼓囊囊的信封。 须臾看完信后,勃然大怒,拍案道:“小子好胆!来人!” 一个弟子畏畏缩缩的进来,伏地跪倒道:“拜见老仙。” “去备车!” “诺,去哪?” “姑苏!” 第59章 鱼龙帮背后有人 醉仙楼,后院。 王冈盘膝而坐,一个周天搬运完毕,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体内增长的微乎其微的内力,摇了摇头。 “难怪说这个世界是末法时代,这内力增长的也太慢了!” 这几日王冈都躲在后院中,每日不是读书,便是练功,可这练功增长的内力,却哪能让他这种经历过面板翻倍快乐的人感到满意。 提起长剑,王冈来到院中,院正中的一棵大树上挂着一个靶子,一剑刺出,正中靶心。 “邦邦邦” 一连串的金木交击声中,王冈很快刺完一千剑。 再换左手,这次便没有之前的顺畅了,声响也是断断续续,没有节奏感,但他还是坚持刺完了一千剑。 活动下有些发酸的左臂,王冈擦了擦汗水,倒不是他突发奇想要练左手剑,只是这左右臂上肌肉不对称,容易让人往歪处想。 洗漱一番后,王冈又拿起《三经新义》看起来,这书中有些内容以后世眼光来看,还是有失偏颇的。 不过这并不重要,这是这个时代的人对自然科学认知的不充分,但这并不影响作者对道的诠释。 这些经义并不是简单的文学,更像是哲学。 王冈看书也不是简单的照本宣科,死记硬背,而是用后世的哲学思想去与它碰撞,吸收、融合。 “舅爷,舅爷!” 就在王冈自得其乐的时候,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抬头去看,便见邓百川呼哧带喘的跑进来。 王冈放下书,笑道:“怎么让你来了?风老四呢?” 这几日慕容家的人,每有进展都会来跟他通报消息,显然是把他当成智囊了。 “我怕老四说的不清楚便自己来了!”邓百川拍拍肚子笑道。 “嗯?”王冈似笑非笑的看过去。 邓百川讪笑道:“馋了!” “那就赶紧说事吧!”王冈笑着摇头道:“一会安排后厨给你上菜。” “已经安排过了!”邓百川有些不好意思。 王冈哑然失笑,道:“那赶紧说说现在的情况,别耽误你吃饭。” 邓百川点头说道:“鱼龙帮帮主还是没有音讯,我们按着舅爷之前所说开始收拢他们的产业,有关民生的全由自己人接手,那些赌档私娼之类的,都打砸一通,烧去了账册。 目前吴县这边都处理完了,眼下正在调集人手,准备去长洲那边再来一番。” 王冈点点头,道:“就没有什么反应?” “有!”邓百川喜上眉梢的说道:“好多百姓见赌档被砸,账簿被杀,都欢呼雀跃,夸咱们是大好人!” 王冈摇摇头,道:“这些人多是赌狗,欠赌档的钱,你烧了账簿他们自然开心,不过用不了多久,他们又会在其他赌档欠下钱。其他帮派有没有什么异常反应?” 邓百川摇头道:“没有,他们都挺开心的!鱼龙帮的底层产业他们看不上,那些害人的产业我们又不做,他们少了竞争对手,自然高兴。” “表面对你们客气,怕是心里笑你们傻呢!” “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邓百川不屑的说了句,又道:“不过这鱼龙帮核心几人不除了,我始终有些不安心。” 王冈踱步道:“现在我们在暗他们在明,等收拢完他们的产业之后,就会变成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攻守之势易形!” 邓百川焦急道:“就是这个理!这些产业太多,他们中又有高手,我们根本守不过来!眼下这群人又龟缩不出!” “不要急!”王冈摆摆手道:“有时候没有动作本身也是一种动作!” “舅爷你的意思?”邓百川眼珠一阵乱转。 “按理说上次他们打伤公冶乾,逼退风波恶,此次应该跟你们正面对抗才对,可他们为什么避而不战? 要知道这些江湖帮派素来以声势欺人,这种退缩最损名声。” “那自然是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呗!”邓百川脱口而出,跟着面色微变,“舅爷的意思是他们知道我们的身份?” “大有可能!”王冈点头。 “可是慕容家在姑苏刻意不显声名,除了真正的武林中人,这些下九流的帮派怎么会知道!” “嗤!”王冈没忍住笑出声,摇头道:“你们就是太自以为是了!就那杨县尉就知道慕容家,而他是听下面都头说的!” “啊!这...我还当瞒的挺好呢。”邓百川胖脸一红,转而叫道:“那这些人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会不会逃跑?” “不会!”王冈果断的回答,从书桌上拿出一本册子丢过去道:“你看看这个!” 邓百川翻了翻,狐疑道:“这是鱼龙帮的记文?” 王冈点头道:“县尉那里对治下的每个帮派都有造册存档,这里便是鱼龙帮历年来的资料。” “可这跟他们要不逃跑有什么关系?”邓百川飞快的翻动纸张。 “你看这册子起初对鱼龙帮的记载一直很简单,寥寥数笔别带过去了!”王冈手指在桌面上敲击起来,“直到熙宁二年,记录陡然变多,鱼龙帮也开始去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 “哦!”邓百川翻开册子看看,果然如此,还是疑惑道:“这又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王冈说道:“一件事物在不受外力影响的情况下,只会按着原来的轨道运行下去!这说明鱼龙帮在熙宁二年收受到了外力的影响!” 邓百川瞳孔一缩,叫道:“那个灰衣人!” “有可能!但总之鱼龙帮变了!”王冈想了想道:“我怀疑鱼龙帮已经不再受他们帮主控制! 所以鱼龙帮逃不逃,不就是他们自己说的算,要看他们背后人的意思!” “也就是说,我们除了对付鱼龙帮还要应付他背后的神秘势力?”邓百川眉头紧锁。 “你担心什么!”王冈笑道:“有慕容博那个匹夫在,这天下有几人是他对手!” “那倒是,那倒是!”邓百川豁然开朗,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他怕什么!念头一通达,肚子就发出一阵轰鸣声。 “这...来的匆忙,早上没吃饭”邓百川有些不好意思。 王冈摆摆手笑道:“行了,事情我知道了!不耽误你吃饭了!” 邓百川乐呵呵的跑去了前面。 王冈又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很多事不要内耗自己,尽人事听天命就好! 直到下午,吴长风来了,拱手道:“王公子,鱼龙帮的人有消息了!” 第60章 玩什么命 长洲县,一处民宅中。 林渔一身短打,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的椅子上,虎目圆瞪看着厅中几人。 “帮主,我们在吴县的营生全被那群人砸了!您快拿主意吧!” “帮主确实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是打是谈,都得有个态度!” “就是,咱们这样一直躲着,只会让人看耻笑!” ...... 几个鱼龙帮里的元老七嘴八舌的叫嚷起来。 “砰!” 林渔一掌拍在身旁的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手掌拿开,实木桌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掌印,几人瞬间安静。 “哼!”林渔一声冷哼,长身而起,雄壮的身躯带来强大上压迫感,厅中几人纷纷倒退两步,“你们这是干嘛!想造反?” “属下不敢!只是担忧眼下形势,心急了些!请帮主恕罪!” “请帮主恕罪!” 几人连忙躬身请罪。 “呵!担忧?你们担忧什么!”林渔走下座位,直视众人道:“自从我当这个帮主以来,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需要你们来担忧!老糊涂了吧你们!” “轰!” 说着林渔突然抬腿一脚踹中为首元老的小腹,那人“啊”的一声,倒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口吐鲜血。 其他几人见状,顿时面如土色,低头不敢多言。 “哼!别以为你当初支持我上位,我就会给你面子!”林渔转身往回走,“你们自己想想,从我当帮主以来,你们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自然是比以前好了无数倍。”有人答道。 “知道就好!这种时候就不要给我搞东搞西!否则,他就是下场!”林渔一指那倒在墙边已然没有气息的元老,冷声道:“拖下去,不知好歹的东西!” 几个元老慌忙抬起那具尸体,往外走去,出门之后,互看一眼,皆是兔死狐悲。 “帮主要不要我去动手?”一个相貌普通,腰佩宽剑的人,从阴影中走出。 “不用,你不是对手!”林渔随口回应,又看了来人一眼,皱眉道:“你一手快剑,用这把宽剑做什么?不伦不类的!” “这剑结实,踏实!” “毛病!”林渔摇摇头拿过茶盏,刚要喝,突然听到敲门声。 王冈打开后门,见邓百川、风波恶二人带着一群人,身穿黑衣,手持朴刀,整装待发。 王冈点点头,这就很专业,朴刀这玩意是大宋合法的刀具,平常是百姓生活必须工具,但套上一根木棍就能当大刀使,即便是扛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管,端的是居家出行必备的好东西。 “慕容博呢?”王冈随着众人一起出发,看看四周没发现慕容博,感觉有些没有安全感。 他下午得到丐帮的消息,便告知了邓百川,并嘱咐他一定要叫上慕容博,以防遇到鱼龙帮背后势力的人。 邓百川道:“老爷怕他出现吓跑了那背后之人,在暗处守着。” 知道慕容博在暗处,王冈放下心,嘴上讥讽道:“偏他会作怪,还藏头露尾的,说不定别人都不认识他!” 邓百川讪笑不语,风波恶仰头望天,只当没有听到。 走过两个路口,杨县尉带着两个都头和一众弓手加入进来。 这很好理解,为民除害这种事一定要在官府的指导下进行,否则就是黑恶势力间的斗殴! 几人边走边交流情报,制定剿灭鱼龙帮行动的部署,没多时便进入了长洲县内。 “干什么的!都不许动!” 突然一声暴喝从远处传来,众人脚下一停,戒备起来。 王冈目力比其他人的要好,远远便看到跑来的一群人身穿皂吏公服,摆手示意众人不要紧张。 果然没一会,一群官差来到近前,为首一位身穿青衣的官员,扫视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杨县尉身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杨县尉,不知这深夜来我长洲县是有何公干?” 杨县尉拱手道:“张县尉有礼,有我县一众歹人潜入贵县,特来捉拿归案,还望张县尉行个方便!” 张县尉冷声道:“可有行文?” “时态紧急,尚未来得及...” “胡闹!” 不等杨县尉话说完,张县尉便呵斥出声,他是进士出身,向来看不上隔壁县的这位杂流官,此时占着理了,自然不会客气。 “你也是公门老手了,怎么连这规矩都不懂!须知名不正则言不顺...” 王冈见这张县尉絮叨个没完,担心时态变化,对邓百川使个眼色,带着人便要往前走。 “做什么!”长洲县的都头拦在王冈身前,呵斥一声,抬手拔刀,他早看出这人是个书生,准备把他吓退,自己也好出出风头。 王冈哪会被他吓到,不但没退,还上前一步,说道:“歹人中有人曾刺杀于我,我要抓他投案!” “退后!没有县尉的命令,谁也不许再进一步!”都头大声喝道,准备好好表表忠心。 “呱噪!” 王冈陡然拔剑,挺剑一刺,那都头只觉得眼前一花,剑尖已抵住他的咽喉。 “你...你要做什么?”都头有些战栗,鼓足勇气喊道。 “让不让?” 王冈剑尖向前顶了顶,压出一个圆窝,都头紧张的连口水都不敢咽,生怕剑尖挑破他的喉咙。 “不让,你能如何!”一侧的张县尉见到这边的景象,语气冰冷的出声。 听到上官的话,都头似乎也有勇气了,刚想表明下态度,就听王冈不屑道:“一个月几个铜板,玩什么命!” 都头刚鼓起的勇气,一下就泄了! 是啊,就那点饷钱卖什么命啊! 县尉面前表现的再好,他又不能给自己升职加薪! 命是自己的,家里还有老娘、媳妇要养,实在犯不着。 更何况这人不是善茬,今日要落了他面子,日后少不得要报复自己,指望谁去?县尉?开什么玩笑,这些读书人根本就看不起自己! 人很多时候就需要一个借口,就能给自己的妥协找出理由! “我让!”都头果断的做出决定。 “混账!”张县尉大怒,上前一脚将都头踢翻,拦在众人前,“我看你们谁敢过!” “去你大爷的!”王冈挥手就是一拳,将县尉砸翻在地,跟着又是两脚,“最烦你们这些叽叽哇哇的读书人!” 众人大步向前,跨过张县尉。 “舅爷,你刚才可是连自己都骂了!”风波恶说道:“你也是读书人。” “是吗?”王冈手扶长剑,“你可要我给你说说孔夫子的道理!” 第61章 战灰衣人 林渔挥退剑客之后,打开一处暗门,对站在门前的灰衣人行礼道:“标下见过指挥使!” “嗯。”灰衣人微微颔首,径直在主位上落座,淡淡道:“你要离开姑苏!” “啊!为什么?”林渔惊道:“之前不是计划好的,待他们拿走各处产业后,我们再各个击破吗?” “情况有变!之前低估了慕容家的实力!” 灰衣人道:“这慕容家在姑苏名声不显,即便高门大户也只知道他们以武传家,素来敬而远之!” 微微沉吟一下又道:“原以为他们不过二流或者一流好手,可我今日却得到消息,那慕容博怕已是宗师境的高人!你可知宗师的能为?” “知道!可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林渔神色惊慌,不明白这种人物为何要对付他。 似乎看出林渔的疑惑,灰衣人道:“你可知他为何要对付你们?” 林渔连连摇头,“标下不知!” “哼!前些时日你们可是去刺杀过王冈!” “王冈?”林渔一脸茫然,想不起这号人。 “醉仙楼的东家!”灰衣人提醒。 林渔恍然,道:“确有此事!是他家铺子里的掌柜下的单,当时派出了两人,一人装醉汉行事,若不成则由丁三强杀!不过最后都失败了!后来那掌柜被流放,此事也就作罢了!” “那你可知那王冈是慕容博的妻弟!”灰衣人厉声道。 “什么?标下不知!”林渔急道:“当时还使人调查过王冈,不过是姑苏衰落的世家子弟!哪里想到会招惹这等人物!” 灰衣人冷笑道:“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那王冈也是二流好手,金龙便是折在他手里!” “金龙武功也仅比我低上半筹,如此说来,我确实该走,若被这些人缠上,怕也只能困顿此地不得作为!”事情越发出乎意料,林渔反而冷静下来。 “你去汴梁,将军那边需要人手。” “诺!”林渔躬身应道,想了想又道:“金龙那边还要妥善处理,他知道的事不少!” “嗯,假痴不癫的戏码能骗得了一时,却瞒不过有心人!”灰衣人点头说道:“你走之前弄点动静出来!我去趟县衙大牢!” 林渔刚应下,宅院中忽然一阵喧哗,嘶喊,吼叫,夹杂着刀剑交击之声。 “不好!他们寻来了!指挥使速走,我来阻拦!”林渔神色一变,急切说道。 灰衣人点点头,起身向暗门处走去,半途又回头道:“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林渔豪迈道:“放心,我不会落入他们手中,不过一死而已!三十年前这条命就该死了!” 灰衣人一阵沉默,深深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哐!” 大门四开,风波恶提着两把钢刀冲了进来,看到林渔,眼神发亮,叫道:“好贼子,上次没分出胜负,再来打过!”说罢提刀便砍。 王冈随后进来,环视一圈,眼角扫到暗门处一闪而过的灰色衣角,抽剑追赶上去。 林渔以拳脚对战风波恶钢刀,却丝毫不落下风,一拳一掌,劲力十足,虎虎生风,眼见王冈追赶过来,挥拳砸退风波恶,转身一脚踢向王冈。 王冈着急抓那灰衣人,哪里肯与他缠斗,脚下一动,用出狍子蹦...踏雪无痕,身形高高跃起,直奔暗门。 “与我打斗还敢分心,真是不知死活!” 林渔一击不中,正要追赶,风波恶怪叫一声,挥刀杀来,他只好专心应战,心中暗自嘀咕:指挥使已是一流高手,对付这人应该不难,只要别被他缠住就好。 这边王冈已踹开暗门,眼见是一处地道,他纵身跃下,借着零星的火把光亮,便见远处一个身影正在快速移动。 他猛追几步,遥遥一掌劈了过去,积蓄良久的火焰刀,转瞬便至。 灰衣人心生警觉,回身也是一掌。 “轰!” 两掌相击,发出剧烈的轰鸣声,气浪翻滚。 灰衣人也没想到对方这一掌威力威力这般强大,被气浪推着倒退两步,王冈趁机追赶上去。 “小子,找死!”灰衣人见王冈身法迅捷,心知被他缠上难以逃脱,若是等到慕容博到来,那一切都完了,眼下只能先杀这小子。 心思已定,挥掌便劈了过来,强烈的内力波动夹带这凌冽的掌法,呼啸而来。 王冈侧身避过,脸庞被掌风扫过隐隐发痛,心中一怒,抬手也是一掌。 以小无相功催动火焰刀的好处便是无色无相,不着痕迹,让人难以防范,王冈不信他能次次察觉。 果然灰衣人对这一掌,没做防范,直接扑了过来。 “轰!” 两人交手,对轰一掌,王冈连连后退,体内气血翻腾,好在功法玄奇,一番运转下来,又平息了混乱的内力。 而灰衣人中了王冈一剑,胸前被刺了一个口子,小腹挨了一记火焰刀,伤口焦黑,虽是两处伤口,却都伤的不深。 “倒是比之前强了许多!”灰衣人看看两处伤口,狞笑道:“不过还是不够!” 王冈心惊对方的体魄,闻言目光一凝,打量着一身灰衣,蒙着面的灰衣人,“这人我定是认识的!” “你是谁?”王冈横剑胸前,心中暗骂慕容博这不靠谱的,怎么还不来! “等你死后去问阎王吧!”灰衣人话音未落,再次冲了过来,拳脚之间,劲风四溢。 王冈连退几步闪避,长剑被对手砸的铛铛作响。 “哈哈,你那火刀掌法只管用来,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伤!” 灰衣人打的兴起,大笑起来。 王冈左支右绌,眼见退至墙角之处,再无退路,心中一横,暗道:看来只能用我压箱底的绝学了! “跟你拼了!” 王冈暴喝一声,剑法加快,寒芒闪现,同时打开了空间。 “剑芒!”灰衣人心中暗惊,闪身避过长剑,抬手一掌就要劈向王冈,却忽觉胸前一阵大力袭来。 “砰!” 灰衣人倒飞出去,胸口一道巨大刀伤,深可见骨,伤口处一片焦黑,空中散发着炽热的气息。 “你...你怎么会...”灰衣人挣扎着扶墙站起,看向伤处,面色惊恐,难以置信。 “看来你对我的武功很了解啊!”王冈一手负后,一手拖着铁剑缓缓上前,剑尖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弥漫在幽暗的空间里,“你到底是谁?” “想知道?下辈子吧!”灰衣人忽的一掌劈来。 距离太近,王冈闪避不及,只能放出空间,吸收这股掌力。 而那灰衣人,一掌劈出却不恋战,转身就跑。 第62章 你还是个啥 王冈拔腿便追,地道空间狭小,不能全力施展踏雪无痕,一蹦一跳,速度不快不说,还有卖萌之嫌,索性就撒开腿脚狂奔。 “喂!你不是要送我去见阎罗吗?你这么跑,是把我累死送去吗?” “你蒙着面,是长得丑还是做的事见不得人?” “你谋划好久的鱼龙帮,被我一下就毁了,你说这气不气人?” …… 王冈追在灰衣人身后,不断的用言语挑衅,间或劈出一道火焰刀骚扰,弄的灰衣人烦不胜烦。 “闭嘴!”灰衣人暴怒,回身一掌。 王冈笑容不变,空间一放,之前吸收的那道掌力呼啸而去,跟着又收下这道掌力,换个角度,再放出去。 “轰轰!” 两声巨响,灰衣人身形暴退,嘴角溢血,惊骇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想不到慕容博竟如此看重这个妻弟,连名满江湖的绝学都教给他了! 既然如此,想来慕容博也不会让他独自冒险,他必然就在近处。 一念及此,灰衣人不再犹豫,一爪插入墙壁,带出大捧泥土向王冈扔去,跟着他又跑起来。 “打不过就扬沙子,你是不是玩不起!”王冈灰头土脸的从漫天泥土中窜出来,迎面又是一把泥土,气的王冈跳脚大骂,只得用空间挡在头顶,紧追不舍。 追着追着,地道中的空间突然变的宽广起来,灰衣人忽然回手一掌将墙壁上的火把熄灭,跟着纵身一跃消失在地道之中。 王冈五感异于常人,他在火光熄灭的刹那,看到灰衣人跳跃的方向,耳朵也听到对应的声响,同时也感知到那方向有气体流动。 当下脚步不停,直接冲了过去。 王冈同样的纵身一跃,发现穿过了一道皮帘子,空间亮了一丝,接着就发现一堵墙撞了过来。 “我去!” 一声惊呼,王冈空中扭转身体,以背部撞墙,同时抬手一剑刺入对面的墙壁。 强忍着后背剧烈的疼痛,王冈龇牙咧嘴的打量周围的环境,环顾四周之后,他发现自己竟在一口井中。 四周环形砖墙,头顶井口,可见星光,脚下水声荡漾,而他就悬在半空之中。 “竟然把地道口修在井中,真是人才!” 王冈抱怨一句,用双脚撑住井壁就想要往上爬,忽然头顶一暗,只见灰衣人抱着一块巨石出现在井口! “老子这就送你去见阎王!”说罢灰衣人就将巨石砸了下来。 王冈亡魂大冒,脚下用力一蹬,拧身钻回地道。 “哐!” 巨石堪堪擦着他的身体砸入井中,顿时水花四溅。 抹了把脸上的水渍,王冈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还好自己离地道口不远,这要是爬到一半时来一下,想想都害怕! 借着微弱的星光,王冈探头望向空荡荡的井口,也不知灰衣人走了没有。 “喂,没砸着!再来一下!” 没动静。 “唉,这井里怎么有大姑娘洗澡啊!” 还是没反应。 “这肯定是走了!”王冈果断的做出判断,这么猎奇又香艳的场景,只要是人就没理由会不好奇。 王冈掀开帘子看向对面的井壁,深吸了一口气,纵身一跃,脚尖在井壁一踩,身形腾空而起,跟着又在另一边的井壁借力,再次上升,三两下之后,一伸手攀住井口,一用力跃了出来。 打量四周,只是一处普通的住宅,不见人迹,只有门口的大门敞开着。 王冈略一思量,快跑两步,纵身跃上房顶,扫视四周,耳朵同时听着房屋中的动静。 屋中静悄悄的只有老鼠活动的声音,而眼前所见更让人失望,这是一片住宅区,街巷纵横,只要人往里一钻,再想找出来可就难了! “都怪慕容博这匹夫!这要是一起来还不直接拿下,偏他要装!难怪一辈子啥事都干不成!” 王冈站在屋顶上骂骂咧咧。 而此时慕容博以来到林渔所在的房中,见风波恶还在苦斗,却不见王冈身影,不由着急,问道:“王冈呢?” 风波恶战的兴起,边舞双刀边回道:“好像追个人,往那里去了!”说着还空出一只刀指了下方向。 林渔感觉自己好像不被尊重,顿时大笑一声,吸引两人注意,道:“他追那人可是一流高手,只怕那小子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 慕容博闻言大急,抬脚就往地道方向去,林渔又是一声大喝,挥拳打退风波恶,抬腿向慕容博踢去。 慕容博如同没有看见,径直往前走,直到林渔的腿来到近前,方才同样一腿踢了回去。 “啊!” 林渔倒地抱腿惨叫,同样的招式,同样的力道反弹回来,难道这就是指挥使说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原以为自己跟宗师有差距,却没想到有这么大差距!竟然连一招都没挡下,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容博进入地道。 “哎!那个,你还能打吗?”风波恶用刀点点他。 林渔抬头望去,就见风波恶一脸欲求不满的说道:“跟你打的挺痛快的!要是能打,咱们再过两招!” “打!老子今天打死你!”林渔翻身站起,瘸着一条腿。 “我不占你便宜,让你两条腿,只站着不动和你打!”风波恶见对方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 “好,你说的啊!谁要说话不算,谁是王八蛋!” “你放心,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 风波恶刚说完,林渔转身就往门口跑,风波恶刚要去追,忽然想起刚说的话,生生停下脚步,暗道:老子绝不能是王八蛋。 “傻子!” 林渔见风波恶真站着不动,不由产生一种智商上碾压对方的快感。一瘸一拐的来到门前,打开门就要往外跳,突然见一个憨厚的胖子挡在门前。 “死胖子让开!不然老子一掌拍死你!”林渔看着院中的形势,三三两两的还在厮斗,不过没有什么高手,即便是他瘸了一条腿,也能从中杀出。 然后就见挡门的胖子露出一个憨笑,“一掌是这样吗?” 胖子伸手推出了一掌,浩瀚的内力外放,林渔只感觉如同被一匹奔驰的骏马撞击了一般,顿时倒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口吐鲜血。 “该死的慕容家都是一群什么怪物!”林渔暗骂一声,发现浑身剧痛,连手都抬不起来。 想起与指挥使所说的话,绝对不能落到他们手中去,心一横,舌头挑动牙中所藏的毒药,只要咬碎便可立刻死亡。 “啪啪!”两指点来,林渔发现自己顿时不能动了,连舌头都发麻。 邓百川笑道:“我听说有些人临死之前,会骂好多难听的!我这人不喜欢挨骂,回头让舅爷来审他!” “大哥好见识!”风波恶挑起大拇指,还站在原地。 另一边慕容博出了井口来到王冈身前。 王冈开口就骂:“你能干个啥!连这点事都干不好!你说说你还是个啥!” 第63章 大牢 慕容博走进地道后,见到那些战斗痕迹,一阵心惊肉跳,尤其见到地上的那一口血,更是头皮发麻,不知回家该如何交待。 不过在看到地上的泥土和墙壁上的爪痕时,却心生疑惑,这等指力断不是王冈可以有的,他甚至都没练过相关的武功。 可是什么情况下对方会从墙上挖土呢?难道是把王冈给埋了?费那事干嘛! 至于说对方是被王冈逼得无奈之下才用这招,慕容博想都不敢想,这可是一流高手啊!就王冈那三两下子! 出了地道,发现井水,慕容博心都凉了,点燃一支火折子细细观察井壁上的磨痕,他基本上已经能断定,王冈被填了井底了! 看这剑痕,显然他当时在这里苦苦支撑过,再看这里的破损,明显是石头砸的!他已经在脑海中模拟出王冈死法,以及临死前的凄惨。 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心中大悲:这让我回去如何交待! 虽然这小子生性顽劣,爱告状,不讲道理,是个奸佞小人,吃拿卡要,调戏丫鬟,毒舌…… 慕容博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受…… “放心,我一定把你捞出来!” 慕容博对着井底深深说了一句,纵身一跃从井口飞了出来,然后他就看到房顶上的王冈。 “竟然没死!”慕容博老怀大慰,这次回去我看谁敢问我要交代! 他万分欣喜的来到王冈身边,正要看看对方有没有受伤的时候,就迎面挨了一顿喷。 慕容博气的七窍生烟,一巴掌拍在王冈头上,喝道:“那贼人呢?” “逃了!”王冈揉揉头,手扶长剑,暗暗提醒自己不要跟这莽夫生气。 “那么大的人都能在眼皮底下逃了,你真行!”慕容博一脸讽刺。 王冈不忿道:“怎么,你觉得我能对付了一流高手!” “怎么不能!”慕容博淡淡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能对付一流高手!” 王冈反唇相讥,“我要是练你这么些年武功,宗师我也能打趴下!” “大言不惭!”慕容博讥笑一声,心中也惊奇王冈的武功进步之快,“说说你是怎么从那厮手中逃的小命的!” 王冈差点被气笑了!听听,人言否! “就不能是我打败了他,他逃跑了!” “呵!”慕容博瞟了他一眼,淡淡道:“那人有一流的实力,而且我看了地道中的打斗痕迹,那厮还兼修了外门功夫,你打败他,靠什么打败!嘴吗?” 王冈沉默,他还真不是灰衣人对手,如果不是提前在空间中打入了一道蓄力许久的火焰刀,抓准时机偷袭,没准现在身子都凉了! 不过赢了就是赢了!兵法还说,兵者鬼道也呢!无论我用什么手段,只要赢了,死的人就不是我!管他内门还是外门…… 等等,外门功法! 王冈想起了什么,豁然抬头道:“你说那灰衣人练过外门功夫?” “不错!”慕容博点点头,诧异的看向王冈,“怎么了?” “别吵!”王冈抬手阻止慕容博的询问。 外门功法在江湖中并不常见,王冈至今也只见过两人,一个是金龙,另一个便是这灰衣人。 起初他见这灰衣人使用内力,就没往这方面想,经慕容博一说,他顿时将这一切联系起来。 两人同样会少见外门功法,又都与鱼龙帮有联系!要说两人没有关系,鬼都不信! 只是他能想到,别人也同样能想到! 王冈瞳孔一缩,对慕容博喝道:“快去县衙大牢!吴县大牢!他要杀人灭口!” 慕容博一怔,不知道他是怎么推断出来的,但凭着对妻弟智商的信任,还是行动了。 只见他脚下一点,身子便如鸿毛般飘然而起,行径途中或是树枝,或是屋顶,他微一借力,又向前窜出一大截,形态优雅,飘飘然如冯虚御风。 看的王冈差点咬碎了牙!有这等轻功不教,就传自己一个狍子蹦! 慕容博匹夫,你等着! 王冈冷哼一声,然后一蹦一跳的追着慕容博的方向而去。 吴县大牢。 慕容博赶到的及时,只伤了一个狱卒,灰衣人见机不对便跑了。 怕灰衣人调虎离山,再杀个回马枪,直到王冈到达时,慕容博一直都守在这里。 “这么大的人都能从眼皮底下逃了?你真行!” 王冈因为慕容博藏私,心中憋着气,将他嘲讽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奉还。 慕容博刚要反驳,就听王冈又道:“不会要找借口吧!你可是堂堂宗师境高手啊!全天下都没几人的!” 慕容博负手而立,不做反驳,毕竟人家都说自己是堂堂宗师了,要有范! “可惜啊!宗师境竟然拿不下一个被我重伤的人!啧啧!” 边说王冈便鄙夷的瞥他,气的慕容博抬手要打。 正在这时候,杨县尉喜气洋洋的带着一众鱼龙帮核心人员回来了,邓百川和风波恶二人也在其中。 几人打过一声招呼后,杨县尉便将一众人犯移交给牢头,然后匆匆忙忙别要往外跑。 “你做什么?”王冈喊道:“人犯还没有审呢!” “让牢里的人审就行!我急着去县衙吵架!狗日的长洲县从县丞到典史全来了,想从咱们手里分功劳!”杨县尉压低声音说完,便匆忙跑了出去。 王冈哑然失笑,这也合理,毕竟从人家地头上抓的人,功劳要是被吴县一家独占了,那长洲县就成笑柄了! 估计李允不可能吃独食,这样对他官声不好,也得罪人,关键就看分多少出去了! “哼!蝇营狗苟!”慕容博冷哼一声,心中暗道:待我大业成功,定然要正正这种风气。 “呵,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官场也有官场的规矩,你不守规矩,别人就不带你玩,哪怕皇帝也是一般!”王冈边说边向大牢深处走去。 刑讯室中,摆放着一件件凝结黑色血迹的刑具,让人望而生畏,室内的空气也不好,弥漫着股怪味,让人很是不适。 “几位爷,已经遣人去请阎罗王了,要不咱们先审着?”牢头一脸谄笑。 其他几人见他这副做派都是微微皱眉,很是不屑,王冈却笑着丢过去一个钱袋,“劳烦了!” 牢头慌忙双手接住,手上一掂一抹,那钱袋就神奇的消失了,换成了他脸上更灿烂的笑容。 牢头是个讲究人,拿钱真卖力,拉过鱼龙帮的罪犯,先是一顿打,然后再问事,还翻过来覆过去的问,只要有一点不对,再是一顿鞭子。 一连几人,所说的都是鱼龙帮的破事,王冈几人听的有些烦了! 牢头也发现了,提议道:“要不先审审他们帮主,说不定有些新鲜事!”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林渔很快被带了进来,牢头过去就是几鞭子,发现对方竟然哼都不哼一声,不由暗赞一声硬汉子! 邓百川一拍脑袋笑道:“我点了他的穴,忘了解!” 众人一时无语。 就在邓百川走过去准备解穴之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等等,这穴还是先别解的好!” 第64章 林渔受刑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戴着瓜皮小帽,身材矮小的老头,带着一脸笑容走进来。 “哎呀!我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咱们州狱最厉害的打钱...刑讯好手,诨号阎罗王,手段之高明,漫说咱们姑苏,便是整个江南乃至天下,那都是一等一的。”牢头赶忙迎上去,给众人介绍起来。 慕容博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他对这些下九流的人看不上,若不是鱼龙帮之事,这种人这辈子跟他都不会有接触。 邓百川、风波恶二人也不喜这种人,他们倒不是因为身份,只是觉得这种人手段酷烈,大好男儿,有仇一刀杀之便是,何苦折磨。 反倒是王冈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早就听县尉说过这人的手段,原以为是个高大酷烈的汉子,没想到竟如此其貌不扬。 阎罗王显然见惯这种场面,对众人的态度不变,依旧笑容满面的跟众人行礼,然后走到林渔身边,伸手向他嘴里挖去,笑着跟邓百川解释道: “这种知道重要秘密的贼寇,多怕自己受刑不过,会在嘴里藏毒,必要时咬破毒囊,逃的解脱,所以新进的重要犯人,我们都要检查的!” 说着阎罗王从林渔嘴中抠出一块腊封的小丸药。 众人一惊,还真藏毒了!幸好让邓百川点了穴,不然还真就白忙活了一场。 风波恶更是激动的叫道:“邓老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才点的穴!” 邓百川起先也是心惊,庆幸自己没有冒然解穴,此时闻言,立刻面色一正,看向风波恶,淡淡道:“你日后行走江湖久了,自然也会知道这些诡异伎俩!” 风波恶一脸崇拜的,连连点头。 其他几人也都是微微一笑没有拆穿,王冈暗道:原来你也喜欢装逼啊!如此,我们也是同一境界之人! 阎罗王随手在身上擦了擦口水,不顾林渔愤怒的目光,又检查了一番,直到确认无误,方才示意邓百川解穴。 “狗贼!”穴道刚一解开,林渔开口便骂:“你们若是条汉子就给我个痛快!” “你想的挺美!”阎罗王拿过随身携带的木箱,边摆弄边笑道:“哪个落到我手里的犯人,最后不是哭着求着我杀了他!” “但是不行啊!家传的手艺,不能堕了祖宗的名声!”说着,阎罗王拿了一把竹签走过去,抓过林渔手指顺着指甲缝挨个插进去。 “啊!啊啊!”十指连心,剧痛之下,林渔大声嘶吼起来。 众人看的一阵皱眉。 阎罗王连忙拿了颗麻球塞入林渔嘴中,然后回身道歉,“倒是忘了几位爷宅心仁厚,听不得这动静!” 王冈问道:“这便是你的十八地狱?” 阎罗王躬身道:“没想到公子爷也听说过咱这贱名,不过这只是开胃菜,还没开始动真章。” 风波恶闻言起身便走,“我出去透口气!” 他虽然性子急躁,但素来快意恩仇,自是见不得这种折磨人的酷刑。 邓百川看了眼风波恶的身影,也有些不忍道:“要不问问吧!没准他肯说呢!” 阎罗王笑道:“以小老儿的经验,这刑还没用够,此时即便说了,多半也是假话!” “好!继续用刑!”慕容博挥手道,他对真正有能耐的人都很看重。 继续行刑,林渔即便是口塞麻球,嘶吼声还是让人心惊肉跳,仅仅一刻钟的时间,原本雄壮的汉子,就变成了一条破抹布般。 邓百川早已看不下去,和风波恶一起透气去了!慕容博暗暗摇头,这两个手下心太软,以后怎能辅助他成就大业。 岂不闻,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不过王冈倒是让他刮目相看,虽然眉头紧锁,目带不忍,却一直在看这血淋淋的场面。 又过了一会,林渔彻底萎靡了下来,阎罗王拿出他口中的麻球,示意两人问询。 王冈起身问道:“那灰衣人是谁?” 林渔活动一下舌头,吐出一口血沫,有气无力的说道:“你靠近点,我告诉你!” 王冈哑然失笑,这还是不老实啊!在后世的电视里,这种桥段他看多了,眼神一冷,转身回去坐下。 “狗贼!杀了我!”见对方不上当,林渔竭力嘶吼。 王冈摇摇头,感觉自己真像个大反派!可是那灰衣人不除,他不能安心啊!而且对方明显还很了解他! “继续用刑吧!” 阎罗王回道:“公子爷,今日用刑已过量,再继续怕他会死掉!不如先养上几日再用刑!” 王冈点点头,有些不放心的问道:“能让他开口说实话吗?” 阎罗王自信道:“公子爷放心!小老儿自小便做这行,从没见过真正的硬骨头!” 看了林渔一眼笑道:“这些所谓的硬骨头,好汉子在我看来,都是用刑不够!” “好,那便这样!” 慕容博说罢起身,王冈也随之往外走,见到牢头对他说道:“让金龙看到林渔,但不要让他们说话,关的远些!” 牢头明白其中道理,点头应下。 走到大牢前厅,见邓百川二人正在和几个牢子喝酒吃肉,慕容博冷哼一声道:“你二人这两日就守着这里!防止有人来灭口!” 说罢,也不理二人反应,转身便走,王冈冲两人笑笑,也出了大牢。 一路回到醉仙楼,王冈拿起酒坛子便狂灌了一口。 王忠见他状态不对,担忧的问道:“公子爷,这是怎么了?” 王冈笑着摆摆手,又喝了一口酒,半晌有些醉醺醺的问道:“忠叔,你说我是好人吗?” “那自然是!”王忠果断的说道:“我家公子便是这世间顶好的人物!” 王冈笑了一下,又灌了一口酒,“王贵那天说我心肠得硬起来!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王忠摇头劝道:“那话对他那种人来说没错!可你没必要!哥儿你想想若你变成那铁石心肠的人,那你还是你吗?” 王冈沉默。 王忠又道:“哥儿,那些腌臜事交给我们去办就行!你就读书做官,按你心思做事便好!” 王冈摇头笑道:“滚滚红尘,能独善其身便是好的,谁又真正能凭着自己心意做事!” “谢谢你,忠叔!不过总有一些事,是别人不能替代我去做的!”王冈拍拍王忠的肩膀,飒然一笑,提着酒坛子向后院走去。 王忠看着他的身影,沉默半晌,终究只能长叹一声。 第65章 重审金龙 王冈喝醉了,但头脑却很清醒,思维甚至比平常更加活跃。 他回想起林渔受刑时的目光,执着、坚定、仇恨,唯独没有胆怯。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是一个帮派分子能有的精神力量? 不可能!他的内心深处一定还有力量在支持着她! 他有种预感,阎罗王会铩羽而归!他说得很对,在他的刑具下,世间没有真正的硬骨头! 但有种东西叫做信仰!它可以让人不顾生死,舍生取义! 在后世,他听过太多这样的例子! 只是一个坏事做尽,视人命如草芥的帮派头目,会有信仰? 他信仰的是什么? 王冈百思不得其解! 但可以确定的是鱼龙帮或者说林渔身上一定藏着很大的秘密! 不行,不能用林渔来当做突破口,他有可能是在为那灰衣人争取时间! 看来要从金龙身上找找答案... 王冈思绪翻滚,不知过了多久,方才睡去。 翌日,王冈一大早便往大牢去,准备提审金龙,刚走没多远,正遇到县丞刘成。 “你昨日打了长洲的张县尉?”刘成刚见面便笑嘻嘻的调侃。 “这事你都知道了!”王冈见他神色轻松,也就没当回事。 “这可是他自己说的!”刘成笑道:“因为你那一拳,县尊可是大出血!分了三成功劳给他们!” “你们可别拿我做幌子!就算我不打他,县尊就能吃独食?”王冈顺手从路边买了几个肉饼,分了两给刘成。 “你小子就是精明!”刘成不顾形象别的啃了一口说道:“你说的没错,这只是个由头,不过张县尉那边你准备怎么处理?” “处理什么?”王冈不解。 “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就因为这点破事,就要和他结仇啊!”刘成撒下几个铜板,从路边摊子上,拿了两个竹筒装的饮子,递过来一个。 王冈接过饮子喝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你就别跟我打哑谜了!我们可是至爱亲朋!” 刘成受用的挑眉道:“那刘县尉与我是同科,当年一起授官到姑苏 还是有几分交情的!不如我在春风楼摆一桌,与你说和如何!” “你是兄长,你说的话肯定有道理,我听你的!” “滑头!” “对了,醉仙楼下月结算,分红我是送你家去还是县衙?” “你送官家那里去!” “好勒!” “滚蛋!” …… 两人一路说笑,在县衙门口告了别,王冈直奔牢房而去。 王冈刚进去,就见邓百川、风波恶连带着一群牢子,都是眉眼发青,哈欠连天,一副通宵模样。 王冈调侃道:“怎么?这是昨晚做贼去了!” 邓百川打着哈欠摆摆手,风波恶解释道:“昨晚有人夜探大牢,被我们给拦下了!后面一夜没敢睡!” “辛苦了,去买点吃的回来!” 王冈掏出钱袋扔给一个牢子,那人接过钱,喜笑颜开的跑了出去,其余几个牢子一脸羡慕。 王冈和邓、风二人边向狱中走去,边问道:“那人什么模样?” 风波恶道:“一身夜行衣,从眉眼看,五十岁左右,武功高强,不过好像受了伤,和邓大哥交了一掌之后就跑了!” “没错,那人真实武功定在我之上!”邓百川补充道:“我在他身上闻到了药味。” 王冈点点头,这人很大可能就是那灰衣人!这么着急吗? 连伤都顾不得养? 他在担心什么? 看来有人让他很不放心啊! “提审金龙!”王冈轻喝一声,转身向刑房走去。 王冈来到刑房没多久,戴着镣铐的金龙也被带到。 一见面,金龙先是脸色微变,接着眼珠一转,跪倒在地,呼道:“小民无知,之前冲撞了老爷,还请恕罪!” 王冈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鱼龙帮已经落网,说说你知道的吧!” “哎!我都说!”金龙重重点头,然后把鱼龙帮如何压迫贩夫走卒,如何逼良为娼,如何做局骗人赌钱,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不要跟我避重就轻!说说教你武功那人!”王冈打断金龙的话,这些东西,随便找个鱼龙帮的核心人员都可以问出来。 “教我武功?”金龙一脸惊诧,“哪有人教啊!我这都是庄稼把式!要不我还是跟你说说我的罪行吧!” 王冈冷笑道:“你昨晚应该是见到林渔落网了!你觉得他能扛住几道刑?” 金龙俯首道:“老爷官威隆重,林渔那贼人定然会供认不讳!” “滚刀肉!是不是!”王冈直视他的双眼,道:“昨夜有人想闯进大牢,你猜那人想干吗?” 金龙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笑着答道:“许是想劫狱。” “你觉得他想劫谁?” “小的不知!”金龙受不了他灼灼的目光,低下头去。 “猜猜也无妨!” “许是林渔吧。” 王冈意味深长的说道:“可我见他杀气腾腾,不像是来救人,倒是像来杀人的,你觉得他想杀谁?” 金龙脸色一阵变换,咬牙答道:“那便是想杀人灭口!” “杀谁?” “许是林渔吧!” 王冈突然暴喝道:“林渔身负大仇!你觉得他会开口?” “你怎么知道!”金龙脱口而出,跟着面如死灰,结结巴巴道:“我是说你怎么会这样想!” “哈哈哈!”王冈走下来,拍拍金龙的肩膀,“我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接下来是你该考虑的了!是想要荣华富贵过一生,还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说罢,招招手,两个牢子上来拖着金龙就走。 “啊!我什么都没说!你不要乱猜!我都交代!” 金龙大叫,牢子看向王冈,见他没有反应,便毫不停留的将金龙拖走,只留下一声声呼喊回荡在大牢之中。 “这是想喊给林渔听啊!”王冈冷笑着看着身影消失的地方。 “那怕是不能了!”邓百川笑道:“林渔关押在地下,怕是听不到。” 王冈眼珠一转,低声说道:“你今晚安排人扮成灰衣人,去吓吓他!” “这个法子好!”邓百川连连点头。 “舅爷,你怎么知道林渔身负大仇?”风波恶一脸疑惑的插嘴。 “猜的!这种出身底层却有坚韧意志的人,一般都有深仇大恨!按佛家的话说,这叫执念!” 王冈一副智珠在握的高人做派,正准备跟二人装波大的,就听有人喊道:“舅舅,舅舅,我来了!” 王冈回头看去,慕容复来了! 第66章 套话 “你怎么把他带来了!”王冈揉揉慕容复的头,不满的看向慕容博,在他看来,这种充满阴暗的地方,还是不适合孩子来的。 “妇人之仁!”慕容博昨天见到两个家将的做派,心知难以担当大任,便把主意打到慕容复身上,想要磨炼他的心性。 他连夜赶回燕子坞,一大早就将人带来,没想到王冈来的还要早,便问道:“你今天准备干什么?” 王冈道:“刚问完金龙,准备再跟林渔谈一下!” 慕容博皱眉道:“那个牢子不是说要让他歇两天,你别一下给整死了!” “莽夫就是莽夫!谁告诉你审问一定要动手的!”王冈撇撇嘴道:“让你见识下言语的力量!” “行!我要是见不到,就一掌拍死你!” “你没见识过吗?那我们去燕子坞,我让你好好见识下!”王冈不屑冷笑。 慕容博如临大敌,轻咳一声道:“正事要紧,哪来那么多废话!” “呵呵...怂货!” “哼!小人!” …… 邓、风二人仰头观察着屋顶,对这两人说的话,恍若未闻,慕容复见舅舅能对喷老爹,也是满眼崇拜,暗含鼓励之意。 不一时,林渔被两个牢子搀扶了过来,虽然浑身血痕伤口,精神萎靡,但一双眼还是充满不屈。 “坐!”王冈指了指桌对面的椅子,又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 “呵,新花样!”林渔双手抱住茶盏,似乎想从中吸取温暖一般,低头喝了一口,长舒了一口气,冷笑道:“别白费功夫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知道!”王冈不以为意的坐下,微笑道:“昨晚见你受刑,我便知你不会轻易开口的!所以我也不问关于你背后之人的事!” “那你想问什么?”林渔又喝了一口热水,神情近乎贪婪。 “聊聊你吧!”王冈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敲了起来,“说说你的故事!” “我有什么好聊!低贱出身比不得你们这些世家公子!”林渔警惕的回道。 “呵,现在哪有什么世家!往上数几辈,都是泥腿子!”王冈笑着给林渔的茶盏添了水,“我很好奇你的故事,想听听你的委屈和仇恨!” “你怎么知道!”林渔浑身一紧,继而又松弛下来,苦笑道:“金龙招的?” 王冈摇摇头,道:“他没说,是我猜出来的!” 林渔道:“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说这些!” “人嘛,都是有倾诉欲的!当然你可以把关于灰衣人的那些隐去,我绝对不问!”王冈拍去慕容复按剑的手,轻声道:“作为交换,我会给你手下们一个公平!” 林渔沉默,王冈也不催促,安静的坐在对面,其他人都放缓了呼吸,生怕打破这片宁静。 “我是泾原路人...”林渔沉吟良久终于开口:“家中上有父母兄长,生活虽然清苦,却也安宁...” 林渔眼神失去焦距,陷入回忆之中,面色平静的述说道:“直到宝元二年,父兄被征召从军,我因年纪小,在家侍奉老母,原想等得几年父兄回来团聚,却不想大战爆发!” “好水川?”王冈轻声接了一句。 “没错!就是那一战,死伤一万多人,我父兄皆在其中!” 林渔咬牙切齿的说道:“大战之后,我母亲得到消息,当即就哭晕了过去,后来在韩琦回京途中拦下他,牵着他马缰绳问她夫君、儿子呢?” “哈哈...”林渔双眼含泪笑道:“那韩琦羞愧难已,掩面而去!” “该!这种败军之将就得好好羞臊于他!”风波恶插道。 林渔疾声道:“可那又如何!我老娘日日悲伤,后来哭瞎了眼,哭没了命!可那韩琦不还是高官得坐,骏马得骑!” “然后呢?”王冈闻声问道。 “然后!然后我便想让那韩琦也尝尝失去至亲之痛!”林渔面容狰狞,语气却十分平静的说:“我埋了老娘,卖了房地,拿了钱便去了相州!我要杀了他全家!” 邓百川皱眉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即便是打了败仗自有朝廷处置,哪能如你这般因父兄阵亡,便杀领军将领妻小的道理!” “你懂什么!”林渔怒目而视,咆哮道:“我父兄原本不用死的!甚至那一万多人也不用死的! 都是那韩琦不听劝阻,贪功冒进,中了夏贼的奸计,大军进了埋伏才死那么多人!” “不要激动,稍安勿躁!”王冈将林渔扶下来,继续问道:“可是我没听说过韩琦家中有人遇难,是你没得手还是被打退了!” “都不是!我是被人给拦了下来,让我...”林渔忽然停住话头,定定的看向王冈。 王冈连连摆手,道:“我说过,但凡涉及你背后势力的人和事,我都不问!” 见林渔放松下来,王冈接着说道:“所以你是被那灰衣人劝阻了,甚至他还给你说了很多道理!” 林渔犹豫了一下,见王冈神色坦然,方才点头,“没错!” “然后你们便一起南下,来了姑苏?” 林渔想了想,道:“是的!” “然后你便去了鱼龙帮?” “对!” “他去了高门大户家,后来还当上了正店的掌柜?” “是...” 话未说完,林渔身体一僵,豁然抬头,惊恐叫道:“你套我话!” “算不上吧!”王冈站起身来,神色不复刚才的和蔼可亲,冷淡道:“我早就有怀疑,不过是从你这确认一下!” 看着林渔愤怒的目光,王冈缓声道: “我这人素来有君子之风,温润如玉,不喜与人争斗,所以见过我武功的人并不多! 而那灰衣人却对我武功招式很了解,这容不得我不怀疑! 你不过是确认我想法的一道程序罢了!” 王冈挥挥手,在远处守着的牢子便匆匆上前将林渔拖走。 “你骗我!你这贼厮鸟!”林渔大吼,若不是这鸟人故意扯东扯西,放松他的警惕,他怎么会上这个当。 “啪!” 早上拿了王冈钱的牢子,一棍抽在林渔嘴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王冈环视四周,众人一脸震惊,这就破案了! “舅舅,你好厉害!”慕容复一脸崇拜。 风波恶跟着捧场:“舅爷你怎么做到的!” 邓百川盯着王冈的姿态,若有所思。 慕容博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王冈拍拍慕容复,又瞥了眼慕容博,说道:“人要学会用脑!不然一辈子都是莽夫!” 众人仰头望天...花板,不敢应声。 “好了,下一步去查三家正店的掌柜!” “诺!” 第67章 顾家 能在大宋开正店的,光有钱是不行的,还得有权有势,姑苏这沈顾陆三家,便是在豪门大族之中也是佼佼者。 让县衙去查,人家都不搭理,公冶乾之前可以帮王冈轻易调查到铺子里人的来历,但对这三家却也是无能为力。 所以这必须王冈亲自去。 王冈先是给沈陆两家投了拜帖,然后带着慕容复去了顾家。 这时代正式拜访人家是要先投拜帖的,等主人家看过之后,安排好时间回了帖,才能按约上门,否则便是不请自来的恶客。 至于顾家,那是因为两家沾着亲,王冈母亲是顾家老太太的侄女,他是以拜访老太太为名的。 两人到了顾家,自有下人去通传,不一会他的表兄顾彦便笑着迎了出来。 “玉昆,你这次可出了大名了!你那首沁园春,便是我这不读书的人都为之击节赞叹!” 顾彦也曾科举过,考了几次均榜上无名,也就熄了这心思,在家中做些迎来送往之事。 王冈笑道:“恰逢其会罢了!当不得真!” “你还是那么谦虚!”顾彦说着看向慕容复道:“这是?” 王冈说道:“我家外甥,今天带他来见见老太太!” 顾彦眼睛一亮,叫道:“可是大姐的孩子!眉眼还真像!” “正是,名唤慕容复。”王冈介绍着,又拍拍慕容复道:“叫表舅。” “叫什么表舅!”顾彦嗔怪道:“叫舅舅!” “大舅舅好。”慕容复依言叫道。 “好!一表人才啊!” 顾彦笑着拍拍慕容复,又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要给他带上,王冈连忙去拦,道:“贵重了!” 顾彦拍开他的手道:“自家外甥第一次见面,岂可随意,这玉让他拿去玩!” 王冈闻言也不再阻拦,看向面色局促的慕容复笑道:“没事,你大舅舅比我有钱!” “净胡说!”顾彦瞪了王冈一眼,拉着慕容复,引着两人从侧门进入,往后院走去。 这一路上可把慕容复看傻了眼,燕子坞和王家都不算小,景色也很好,但显然没有顾家这么气派精致,真是十步一景,景景怡人,不知觉的慕容复心中生起了一丝自卑之意。 王冈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再美的景色看久了都成寻常!只有远方才有诗和美景!” 慕容复暗暗点头,虽然没有听懂,但并不妨碍他崇拜舅舅! “你倒是通透!”顾彦笑道:“一会你去哄哄老太太吧!前几日顾全回来说跟你做了买卖,老太太先骂他占你便宜,又骂你没良心,久不来看她!” 王冈皱眉:“偌大的顾家就没人替我说话?” “大家都想看你挨骂,找找乐子!”顾彦幸灾乐祸道:“你自求多福吧!” “呵!”王冈傲然道:“你当我带复儿上门是做甚的!” 顾彦一怔,笑骂道:“滑头!” 三人一路说笑来到后院,早有丫鬟进去通报,来到近前,又有丫鬟打起帘子迎人。 王冈进入便见大厅上首坐着位银发老太太,背后站着两个丫鬟,也同样打量着他。 往下两旁坐着两位贵妇人,这是他两位表舅母,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再往下几个孩子,都是他的表弟表妹。 王冈刚准备见礼,便听老太太发话了:“呦,这谁啊?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一开口就是老阴阳师了,众人都掩嘴偷笑,想看王冈如何应对。 王冈一拍脑袋,懊恼的说:“哎呀!走错了!我是要去见我那和蔼可亲的姑姥姥的!”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回来!你这混球还编排起我来了!”老太太佯怒。 王冈在才笑嘻嘻的转身给众人见礼,两位舅母笑着点头,夸奖几句,一众表弟、妹站着还礼。 老太太又拉过王冈,对众人道:“这混球打小嘴就甜,可哄了我不少好东西去,这眼见长大了,看不上老婆子的东西了,也就不来了!” “可不是,打小老太太就疼他,我们这些亲孙子倒像是捡来的!”顾彦在一旁拱火。 王冈瞪他一眼,转而笑道:“我听人说远香近臭,也是怕来的太勤了,老太太嫌我臭,就不疼我了!其实早就想来了,一直忍着!” 老太太拉着他手,对众人笑道:“你们看看,这张嘴多会说啊!明知道是哄我,我还偏就开心!” 众人也都笑起来,大舅母凑趣道:“这还是老太太疼他,换个人这般说早撵出去了!” 二舅母也跟着笑道:“我还当他要说些读书学业耽误之类的话,没想到找了这么个由头!” “我也不怕你们咬嘴,我还真就喜欢这孩子,跟他娘一样,长了张巧嘴!” 老太太拍着王冈的手,说着说着,提起了他亡故的母亲,然后落下泪来,抱着王冈哭了起来。 王冈这一下不会了,他虽是这时代的人,但毕竟在后世生活了几十年,习惯了人情淡薄,这来个抱头痛哭是真应付不了,只能拼命对顾彦使眼色。 顾彦见状也只好站出来劝慰老太太,又把慕容复拉过来介绍。 老太太这才擦擦眼泪,拉过慕容复看了看,道:“你娘也是个没良心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也不说带过来让我看看!” 说着又让丫鬟去她私库里挑选礼物,又对慕容复嘘寒问暖,弄得小孩手足无措。 他自小被慕容博和王夫人严厉管教,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会的功夫,身子都僵硬了,向王冈求救了好几次! 王冈不理他,觉得应该让他多感受一下亲情,免得再落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慕容复的局促没持续多久,老太太看出他不自在,便让他去和一众孩子一起玩。 有人看到他腰间的短剑,好奇的问他会不会武功。 慕容复如实告知,一众人便央求他展现一番。 然后慕容复便在众人的惊呼和叫好声迷失了自己。 王冈被老太太拉着说了半天的话,直到天色将黑方才离开。 顾彦送他出门,道:“玉昆今日来,怕不单单为了探望老太太吧?” 王冈如实道:“有件事涉及三家正店掌柜,想了解下。” “顾全?”顾彦皱眉道:“他素来安分有什么问题?” 王冈摇头道:“只是想知道他什么时候来顾家的?” “他是家生子,父母均在顾家做事!” “哦,那此事与他无关!”王冈想想又问道:“对于另两家的掌柜,兄长可了解?” 顾彦摇头道:“正店之事,我参与的不多,却是不大知晓!” 两人边说边走,刚一出门,便有一个衙役迎了上来,低声道:“金龙死了!” 第68章 天平山 金龙是中毒死的!吃过饭后便暴毙而亡,显然是狱中的人下毒。 王冈回到县衙大牢的时候,县尉、典史这些相关的官员都到了。 “舅爷,林渔的饭菜中也被下了毒,不过他今天没有吃饭。”邓百川迎上来说道。 王冈点点头,脸色阴沉。 “玉昆,你看这事闹得...”杨县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不影响查案吧...” “你说呢!”王冈目光冷峻的盯着他,冷声道:“人是我抓的,功劳是你们领的!现在幕后之人还没落网,你们就开始勾结外人,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我看也没必要继续合作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典史不满道:“从头到尾我们一直在配合你,跟你一起抓人,让你进在牢中审讯犯人,哪一点不配合了!现在出了事,你就往我们身上推!这是何道理!” 王冈转头看向典史,沉声道:“抓人、审讯本就是你们的职责!不是你在帮我,是我在帮你!你拿着朝廷俸禄,我没拿,这个道理够不够!” “你...” 典史刚要说话,却被县尉拦了下来,“好了,好了!都是为了姑苏百姓办事,别贼人没抓到,咱们自己先乱了阵脚!” 县尉又转头对王冈笑道:“玉昆,你也不用生气,这事确实是县狱里的问题,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把那吃里扒外的人揪出来!” “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王冈扫了眼不远处正在挨训的牢子,心知就是这些人动的手脚,不过查出来又怎样? 这人无非是被灰衣人用钱收买,提供不了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揪出这人有什么用?他又不是这里的官员!再说就这些牢子的德行,有一个算一个,就不可能有干净的! “后面的案子,你们自己办吧!”王冈平淡的说了句,又对邓、风二人道:“我们走!”说罢,转身就走。 “哎,玉昆...” 县尉连喊几声,王冈却连头都没回,只能苦笑道:“这下麻烦了!看来真闹了他!” “哼!不过一书生,没他我们还真不办事了!”典史不忿的说道。 县尉叹息道:“唉,你不懂!这些人武功高强,要没有王玉昆和慕容家的人,我们还真就抓不了人!” 典史张了张嘴,也不说话了。 这边几人出了县狱,王冈问道:“陆、沈两掌柜今天有什么异常?” 这两家确实有势力,一般人查不了,但却不代表不能盯着他们的行踪。 邓百川道:“没什么异常,都在酒楼里忙活。” 王冈一怔,难道对方还有同伙?收买牢子的事不是他亲自出面的? “不过有些时候,这掌柜回房处理些事情,盯梢的就不能跟着了!”邓百川补充道。 王冈摇头苦笑:“这梢盯的,跟不盯没啥两样!” 邓百川也是一脸无奈,“只要他一回房,我们便跟不进去,谁知道这会他还在不在房里。” 王冈拍拍他的肩膀道:“没关系,等那两家回帖到了,我去问问事情也就清楚了!” 慕容复在一旁看着,忽然问道:“舅舅,你不生气了吗?” “生气?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可是你刚才在...” “哈哈...”王冈摸摸他的头,说道:“在大人的世界里,生气未必是真生气,开心也未必是真开心,很多时候我们不过是借着情绪来表达自己的态度!这些事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慕容复没听懂,但觉得舅舅越发厉害了! 回到醉仙楼,王忠递过来一张帖子,幸灾乐祸道:“沈昱回的,邀你明天过去。” 王冈皱眉,“我拜访他老子,他回什么帖!” 王忠提议道:“明日要不我陪你一块去,怕你应付不来!” “你把你脸上的笑收收再说这话!”王冈拿过帖子,没好气的怼了一句,回了后院。 王忠现在太清闲了,什么瓜都想吃,得给他找点事做,不然就成乐子人了! 翌日,王冈收拾妥当后,再次拒绝王忠的请缨,带上准备好的礼物,出发去了沈家。 刚到大门正迎上府中女眷出门,几辆马车,小厮、丫鬟成群,王冈正要回避,却听有人喊道:“冈哥哥~” 熟悉的娇声,熟悉的转音,熟悉的鸡皮疙瘩,是沈蕊。 王冈闻声看去,见一马车掀起帘子,露出沈蕊那娇俏的小脸。 “你是来找我的吗?”沈蕊眉眼弯弯,声音中充满喜悦,起身就往往车外钻。 “给我坐好!”同一辆马车的吴氏,一把将她按下。 “娘,我今天能不去吧!”沈蕊可怜巴巴的看向吴氏,企图唤醒母爱! 吴氏冷哼一声,道:“把你腿打断,自然就不用去了!” 沈蕊急切道:“娘,可是冈哥哥来找我唉!” “走,出发!”吴氏不理她,使唤车夫。 “啪!” 一声鞭响,马车缓缓开动。 “冈哥哥,你等我啊!我很快就回来!”沈蕊见祈求无果,心中急切,趴在窗子上喊了起来,一时引的所有人都向王冈看去。 “还知不知道羞!”吴氏一把将她拉下来,心中气急,不知道自己精明一世,怎么生了个恋爱脑! 王冈尴尬站在门前,迎着众女好奇的目光,微笑颔首。 直到一行人远去,前去通传的门子才赶来,请王冈去前厅。 “家父今日不在家中,不知玉昆有何贵干?” 进了前厅落座奉茶后,沈昱率先开口,语气客气却很疏离。 王冈见他这副做派,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这次冒然来访,是想了解八仙楼掌柜的生平。” “哦,所为何事?”沈昱淡淡说道:“你应该知道你这要求很失礼!” “确实冒昧了!不过事涉一件公案,我只想知道沈掌柜是什么时候进入沈家的!并不影响其他!”王冈拱手道:“还请子言兄行个方便。” “呵...恕难从命!” “我所追查的贼人所图甚大,若真是沈掌柜怕会危害沈家。” “呵!”沈昱不理,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 王冈张张嘴,只能拱手道一句“告辞!” “等等!”王冈走到厅门的时候,沈昱突然又喊住了他,“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或许可以告诉你!” “什么条件?”王冈转身看向对方。 沈昱放下茶盏,道:“以后离沈蕊远些,不准在和她有接触!” “好!”王冈果断答应下来。 沈昱复杂的望向他,半晌道:“庆历三年!” 王冈眼神一亮,拱手告辞,匆匆出了沈家,一边让人联系慕容博,一边直奔八仙楼。 到了八仙楼却不见沈平,王冈拔剑架在二掌柜脖子上,方才惊恐的说:“今日天平山有宴请,掌柜去伺候了!” 王冈顾不得等慕容博,匆匆往天平山而去。 第69章 败沈平 天平山号称吴中第一山,以枫叶、奇石而着称。 王冈赶到山脚时,被几个小厮给拦住,告知山上有官家女眷在白云观上香,请改日再来。 王冈道:“我不上山,找八仙楼的沈掌柜,有要事!” 几个小厮笑而不语,只是客气的请他离开。 人家言语客气,待人有礼,王冈也不好硬闯,只能拔剑架在一个小厮的脖子上,微一用力,划下一道血线。 小厮原本淡定从容的眼神立刻变得慌乱起来,“你...你好大胆子!你可知我家主人是谁?” “命是自己的!你家主人再厉害,也救不了你的命!”王冈不耐烦的道:“我有急事,是你带我去找人,还是我杀了你自己去找?” “我带...我带...”小厮也拿不准王冈的来历,只好点头答应,转身之时,跟另几人悄悄使了个眼色。 王冈收剑还鞘,跟在几个小厮身后向山上走去。 走到山腰时,几个护卫拿着哨棒守在路口,一个小厮见状,连忙奔跑过去,口中大呼:“救命,有人强行上山,图谋不轨!” 护卫闻言大惊,匆匆围了上来,挥舞手中哨棒,虎虎生风。几个小厮趁机躲在护卫身后。 王冈皱眉道:“我说过我是来找沈平沈掌柜的!无意冲撞女眷!” “他胡说,他就是用剑威逼我们带路!你看我颈子上还受了伤!”小厮在一旁比着脖子叫嚷。 为首的护卫看了一眼,厉声道:“我见你这装扮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这般不知礼!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我只是来找人!” “好你个狂徒,还敢狡辩!” “我说的话你们一句都不听啊!”王冈气笑了,“看来今天一定要把这罪名安在我身上了!” 王冈也看出这些人的心思了!护送出行的功劳,哪有捉到贼人的功劳大! 这是变相的杀良冒功啊! 当下冷笑道:“想给我强加罪名,就看你们有没有那本事了!” “胡言乱语!拿下你后,看你还敢嘴硬!”护卫首领说着,直接伸手来拿人。 王冈不躲不闪,一拳直接砸向护卫的手掌。 “咔嚓!”一声,拇指骨折,护卫一愣接着抱手痛呼。 王冈虽然没练过什么拳法,但毕竟有内力作为支撑,一拳之下的力道也是不容小觑的,自然不是一个护卫能抵挡的。 其他护卫大惊之下,都举起哨棒对向王冈,看走眼了,没想到这个书生还是个练家子。 “小子你找死!”那护卫首领也是有狠劲的人,眼见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一咬牙,握住骨折的拇指,“咔”的一声,竟将其复位,跟着抓起哨棒就打了过来。 王冈不退反进,长剑出鞘,后发先至,那护卫哨棒还未落下,剑尖已经顶住他咽喉了。 王冈冷冷说道:“我只是来找人的!再放肆,便怪我手下无情!” 众护卫僵住了,他们看出来这少年不是善茬,今天好像踢到铁板了! 不过也有人心存侥幸,王冈身后的一个护卫,觉得富贵向来险中求,今日就是他表现的时候,趁少年说话之际,一棍打向他的脑袋。 这一棍用了十足的力气,棍风呼啸,直砸过去,若要打实了,不死也会变成傻子! 王冈听到脑后的破空声,脚下一动,身形快速回旋,一剑刺向那人手腕! “啊!” 偷袭的护卫一声惨叫,手腕被刺了个对穿,哨棒落地。 众人皆是错愕!快,实在是太快了!他们只见那护卫偷袭,却没看清王冈的动作,只觉眼前一花,那少年竟刺穿了护卫的手腕。 高手!这是高手! 要真动起手来,自己这几人怕是不够人家打的啊!众人都看向首领。 护卫统领也是个人物,素来以好汉自居,当下拱手道:“少侠好本领!我去给你找人!”说罢,转身就跑! 好汉不吃眼前亏嘛!硬怼那叫莽夫! 王冈扶剑跟上,心中暗道:果然大多时候还是拳头更能讲道理! 两人沿着山路而上,此时深秋,却也是天平山风景最美之时,赤橙红绿遍布山野,王冈即便心中有事,无意赏景,可行在景中也是心旷神怡。 来到距离山顶不远的一处亭子中,沈平正在安排一众人准备吃食。 “沈掌柜!”护卫首领高声喊道:“这位公子寻你!” 沈平走了过来,见到王冈微微皱眉,略一拱手道:“王公子寻我何事,我这还有事要忙!” 王冈见他没有逃走,也放下心,笑道:“两件事,一则是想告诉沈掌柜,金龙死了,但林渔没死!” 沈平面上泛起一丝不耐,道:“什么金的,龙的,鱼的!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王冈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的表情,竟未见到丝毫异常,不禁感慨这老家伙心理素质真好! “还有第二件事...”王冈语带讥讽的说道:“便是想看看沈掌柜伤势如何!” “伤?老夫的身体向来健壮,夜御...咳...无病无灾!” “呵,事到临头还敢嘴硬!”王冈见他一直插科打诨,也没耐心跟他周旋,冷笑一声拔出长剑,挺身便刺。 “哎,你这是干什么!哎呦,杀人了!”沈平连连后退,一不小心被石头绊倒,更是连滚带爬,口中大呼救命。 王冈见他虽是身形狼狈,但却次次恰巧躲过他的长剑,冷哼一声,剑招加快,唰唰之声,不绝于耳。 沈平连避几次,发现实在躲不开,心知王冈武功又有精进,也不再藏拙,抬避挡向剑锋。 “哆!” 一声闷响,沈平挡住了长剑,接着手臂一展,一条长鞭从他手臂处窜出,如同灵蛇吐信。 王冈连忙回剑抵挡,“唰”的一下,长鞭缠绕住剑身,跟着一股巨力传来,要夺走长剑。 王冈运功对抗,气涌剑身,顿时一道青色的剑芒出现在剑身。 “剑芒!” 沈平惊叫一声,就要收回鞭子,王冈又怎会给他机会,斜里一剑劈下。 “嘣!” 绷紧的长鞭断裂,沈平连退几步,看着手中只剩半截的鞭子,心疼不已。 “你到底要作甚?上次八仙楼是我吃亏了!你怎么还咄咄逼人!”沈平抚摸鞭上断裂的口子,一脸肉疼。 王冈也有些犹疑,不是因为沈平的言语,而是武功不同,那灰衣人武功刚猛强横,而这沈平功力却是偏向柔和。 言语会骗人,但武功不会...吗?他的炼气诀就能! 他抬手挡住部分视线,只看沈平眉眼,确实跟那灰衣人有所不同,不过也不能断定,这世间还有易容术的。 “脱下你的衣服!”王冈挥剑指向对方。 “不!”沈平断然拒绝,双臂环胸,抓紧衣襟,“老夫一生清名,万不能毁于你手!” “聒噪!”王冈一掌拍出,积蓄良久的火焰刀,喷涌而出。 沈平是见过他这无声无息掌法厉害的!毫不犹豫的翻身一跃。 “咔!” 一颗碗口粗细的红枫断裂。 见王冈又要抬掌来打,沈平忙叫道:“停!我脱!” 说罢,沈平双眼空洞,一脸死灰的解开衣扣。 “你这是做什么!把胸膛露出来就行!” “呵!要求还挺多!”沈平一脸屈辱的握住衣领,一仰头,双手拉开,露出光滑的胸膛。 “真不是你!”王冈惊疑不定! 第70章 追踪 “你跟金龙是怎么认识的!”王冈脸色一阵变化,他记得第一次见金龙便是在八仙楼上,正是沈平带过去的。 “金龙?”沈平思索了一下,“鱼龙帮二帮主?前些年陆槐生介绍给我的!帮我办了几件事!” “陆槐生!庆丰楼的掌柜!”王冈怔了一下,那人素来低调,他下意识的把他放在三个怀疑对象最后。 “告辞!”王冈拱手便走。 “竖子,今日之辱来日必报!”沈平冲着王冈的背影喊了一句,见他要回头,赶忙躲到树后。 “班直,人走了!”一个厨师模样的胖子走过来小声说道。 沈平挺直腰杆,整整衣服,瞥了胖子一眼,说道:“你刚才都看到了?” “没看到多少!”胖子笑眯眯的说道:“就是班直皮肤真白!” 沈平飞起一脚踢在胖子屁股上,骂道:“连恁爷爷都敢取笑!” 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看着王冈消失的身影说道:“我还当这小子发现,我在调查他家酒水之事呢!没想到是无妄之灾!” “嗯嗯,班直行事素来缜密!”胖子揉着屁股道:“就是这次牺牲了色相!” “这事保密!以后我再听到这事就把你送到西军,打探西夏军情去!” 胖子连忙闭紧嘴,西夏太后那位太后可不是易与之辈。 先是攀附上西夏权臣没藏家,后来又勾搭上西夏第二代皇帝李谅祚,现在更是以皇太后的身份摄政。 眼见明年西夏小皇帝就要亲政了,估计又是一场大乱。 这当口,要是被调去西夏,以自己的头脑,能活三个月,那都是祖宗保佑。 胖子偷瞄了沈平一眼,怕他真动了这个心思,连忙转移话题,“班直,这小子如此无礼,咱们怎么对付他!” “哼!老夫报仇从来不隔夜!”沈平冷哼道:“原本见他用变质酒制酒,还说要帮他请功,到底是节省了粮食,现在看来嘛...” “把他取缔掉!断了他财路?”胖子插嘴道。 “蠢货!都说节约粮食了,你取缔他干嘛!要被人捅到官家那去,少不得要吃瓜落!” 沈平瞪他一眼,怒其不争的说道:“你去知会监当那边,让他们去收税!一分都不许少!” “妙!咱官家要是见钱多了,少不得又要夸班直一番!” “呵!”沈平脸上淡笑,琢磨着王冈到底要找什么人。 庆丰楼。 伙计匆匆跑入最里间的一间房中,咽了口唾沫,说道:“掌柜的,王冈上了天平山,没多久就打了起来!” 陆槐生打量了一眼喘着粗气的伙子,淡然道:“嗯,你去歇着吧!” “哎!”伙计退下。 陆槐生环视着房中奢华的装饰,可惜的摇摇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查到了!可惜这三十多年累积的家财了!” 叹息一声,他脱下衣服,解开胸前的绷带,露出一带可怖的伤口,用小刀缓缓的刮清上面的糊状物,直到有血水流下,他才放下刀,在伤口重新抹上一层药膏。 整个过程很细致,他的手也很稳,但是从他口中不时传出的吸气声,显然这个过程并非想象中的愉快! 重新缠上绷带,穿上衣服,陆槐生拿过一沓官交子塞入怀中,又拿过一本泛黄的册子,翻了翻,也塞入怀中,叹息道:“穷文富武,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练成!” 再次看了一眼房间,陆槐生长吐了口气,脸上挂起微笑,从容的走出房间。 一路上遇到熟客还停下来寒暄两句,碰到不仔细的伙计再提点几句,与往日做派一般无二,淡定的出了大门,拉过一匹马,向城门走去。 一炷香后,王冈和慕容博一同来到庆丰楼。 “带我去找陆掌柜!”来到门前,王冈便扔了一个钱袋给迎客的伙计。 伙计一脸喜气的捧着钱袋,躬身道:“回客官,我家掌柜出门了,您要不进来等他,也喝口酒暖暖身子。” “出门?出哪里!”慕容博问道。 伙计赔笑道:“这我哪能知道,不过许得等上一会,我见掌柜骑马离去的。” 两人对视一眼,心道不妙,急忙问道:“往哪个方向去了?” 伙计伸手指了下,继续道:“客官还是进来等吧!不知去处,怎能去寻!” 二人不理伙计,转身就走。 “往这方向,应该是想通过运河远遁!”慕容博说道:“我们赶快些,好在码头离这不远。” 王冈点头跟了几步,突然停下,“不对!若是乘船而走没必要骑马,去往码头的道路一向拥挤,骑马未必有步行来的方便。” “许是他想携马一同出行...”慕容博说着也觉得不靠谱。 “此地离东门最近!走!”王冈转身向东边走去。 慕容博向码头方向看了一眼,犹豫道:“你若是猜错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罚酒三杯好不好!”王冈边走边没好气的说道:“我们只要确定他离开,以后不会有人捣乱就行!未必非得杀他!” “呃...”慕容博一噎,鱼龙帮的产业已经到手,核心人员也都抓了,针对这幕后之人也只是担心他的报复,如果他离开姑苏,短时间内,确实不会有什么影响。 “还是扫除后患的好!”慕容博强自坚持道。 来到城门,王冈抓住一个十将,塞了块银子给他,问道:“见过庆丰楼的陆掌柜吗?” 十将笑着将银子揣了起来,伸手一指道:“刚走没多久。” 二人大喜过望,匆匆追出城门。 城外道上人少,二人便施展出轻功,慕容博身姿潇洒,王冈一蹦一跳。 一路行了两三里,慕容博见王冈丝毫没有力疲之态,不由来了兴趣,想探探他的底,便慢慢加快了速度。 又行了里许路,扭头一看王冈依然跟在身旁,状态自若,又再次加速。 这次王冈也发现异常了!开口喝道:“匹夫,你这么消耗内力,一会遇上陆槐生还打不打了!” 慕容博讪讪降下速度,却嘴硬道:“区区一流境界,弹指可灭!” “呵呵...” 王冈冷笑两声,继续赶路,又追了三五里路,还是没见人影。 慕容博皱眉道:“这人看来是真走了!我们这样用腿追,终究比不过牲口,还是回去吧!” 王冈点点头,也是这么想的,他早就不耐烦了。 又跑了几步,停下脚准备回头的时候,王冈突然说道:“确实不用追了,他在等我们!” 慕容博闻言望去,只见一人牵着马站在路旁林前,遥遥相望。 第71章 慕容博要入邪教 “倒是好胆色!” 二人走上前,慕容博奇怪问道:“为何不再逃了,你不怕死?” “自是怕的!” 陆槐生行了一个古怪的礼节,说道:“不过还是想和二位谈谈。” 王冈打量着他身后的树林,警惕的说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 “此言差矣!其实你我之间并无仇怨,如何不能谈!” “我强你弱!凭什么要跟你谈!”慕容博傲然道。 陆槐生笑而不语,挥了挥手,树林中鸟兽惊鸣,几十个青布包头的精壮汉子抬着几根巨木出现。 每根巨木均有千余斤之重,木上装有铁钩,各人挽住一只铁钩,脚下步子极是整齐,声势骇人。 “这就是你敢留下来的依仗?”慕容博嗤笑一声,指着众人笑道:“你觉得凭这点人就能对付我!” 陆槐生恭敬说道:“慕容先生武功盖世,这些人自然是对付不了的!” 顿了顿又道:“不过先生若是杀光他们也是要花费些许功夫的,那时我已走远。” 王冈倒是来了兴趣,“说说你想谈什么?竟然舍得用几十条人命作为代价!” 陆槐生笑道:“其实一直以来,无论是我还是鱼龙帮都无意招惹王公子的,便是那次刺杀也不过是受贵府掌柜所托。” 王冈微笑不语,这不过是谈判的常见技巧,先声夺人,让自己处在道德的高点,占据有利位置。 慕容博显然也知道这点,冷声道:“废话不用说了!看在你有胆子等我的份上,再给你说三句话的机会,三句之后,我动手杀人!看是你跑的快还是我杀得快!” 陆槐生一怔,没想到两人不按套路出牌,缓了缓说道:“鱼龙帮便送给二位了,希望能化干戈与玉帛!” “鱼龙帮已经我到手了,不用你送!”慕容博断然道:“还有两句!” “二位不好奇我背后的势力吗?”陆槐生说道:“我们教众无数,高手良多!” “威胁我?那便来试试!”慕容博神色淡然“最后一句!” “非是威胁!”陆槐生见慕容博已抬起来手,慌忙叫道:“我是摩尼教的旗主,想邀请二位加入我教!” “什么邪教!也配要我加入!受死吧!” “等一下!” 慕容博屈指欲弹,却被王冈拦下,一众准备投掷巨木的壮汉也停了下来。 “你做什么?还真想加入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邪教!”慕容博不满的看向王冈。 王冈却不理他,对陆槐生问道:“可是二宗三际那个摩尼教?” 陆槐生先是见慕容博要动手,心中暗恨自己行事莽撞,已有拼死一搏的决心,再见王冈拦下慕容博,如绝处逢生,此时又听对方说出教派要旨,更是喜出望外,连忙点头。 “哦,那确实是邪教!杀吧!”王冈退到慕容博身后。 “等一下!”陆槐生伸手叫道:“我摩尼教向来惩恶扬善、度化世人,并不是什么邪教!” 慕容博看向王冈,道:“什么叫二宗三际?” 王冈道:“就是他们认为世界是由光明和黑暗组成的,于人便是善与恶之分,这是二宗,三际是指过去、现在、未来...” 陆槐生插嘴道:“正是如此,摩尼是光明之神,我们受光明感召,惩恶扬善,驱逐黑暗!” 慕容博又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王冈点头。 “那你为什么说他是邪教?这很名门正派啊!” 王冈摆手道:“不一样的,他们爱造反啊!从唐朝就开始干了!” 慕容博眼神一亮,喜道:“啊!这好...好的造什么反啊!” 陆槐生赶忙道:“非是我们一定要造反,只是我们觉得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想构建一个人人能吃饱穿暖的大同世界。” 慕容博身影一闪,来到陆槐生身前,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们的教义很有意思,来,跟我细细说道。” “慕容博!”王冈自是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干什么!你们读书人不也说大同世界吗!” 慕容博瞪了王冈一眼,又对陆槐生道:“带我去见见你们教主,我要好好跟他谈谈你们的教义!” 王冈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你那是想谈教义吗! 陆槐生也有些错愕,没想到自家教派的教义这么厉害,刚说两句就度化了一个绝顶高手。 不过听到慕容博想见教主,他反倒扭捏了起来,吞吞吐吐的说道:“不敢瞒慕容先生,我教教主之位已空悬许多年了! 至真宗之后,便是由教中左右二使代行教主之责,却一直没有推选出合适的教主之人!” “噢?这左右二使是什么实力啊?”慕容博转了转眼珠问道。 “左使刚踏入宗师之境,右使还差临门一脚!” “嗯,那还不错!其他还有什么人?” 陆槐生不知慕容博心思,见他这般热情,便老实答道:“二使之下还有四大护法,再下有五散人,另有五行旗...” “那你属于哪种?” “我是五行旗中的巨木掌旗使...” 慕容博暗暗心惊,这摩尼教不简单啊!一个五行旗主便有一流实力,而这样的人还有四个,再往上那些人,想来至少也都是一流高手。 更厉害的是他们的教义... 凭借与玄慈多年交好的眼光来看,这教义很能蛊惑......不,是度化世人啊! 如果能掌握这股势力,大业指日可待啊! 想到这,慕容博更加热情起来,拍拍陆槐生的手道:“陆兄弟,咱们摩尼教还缺教主不缺?” “啊!”陆槐生一脸懵逼。 “你不是邀请我加入你们吗?现在我答应了!但以我的实力,好像除了教主之位也没有合适的吧!” “啊...这...”陆槐生原本听到慕容博愿意加入,还挺高兴,可是一想确实如他所说,除了教主的位置,其他的还真不合适。 总不能让这样的大高手,在一帮武功不如自己的人手下做事吧!那就不是邀请,是结仇去了! 没想到自己一个掌旗使,还能干预教主的人选! 犹豫了半晌,陆槐生说道:“我确实可以推举教主人选,但能不能当上还要看其他人的意思!” “那是自然!你这就回去通传此事吧!” 慕容博说着,伸手从他怀中掏出一沓交子和一本册子,随手将册子丢给王冈,笑道:“路途遥远,我先帮你保管!” 陆槐生张张嘴却没说出话,这显然是提醒自己要回来! 慕容博转头看向林中的那些旗众,笑道:“用巨木当武器倒是少见,不妨让我见识下!” 陆槐生心知慕容博想要示威,但他也有心见识下慕容博的武功,都说宗师如何了解,却是没有见过,便点点头。 第72章 气血洪炉功 旗众得了指示,突然间一声吆喝,几根巨木同时抛掷出手,有的高,有的低,有的在左,有的在右,但每根巨木飞出,迎面必有一根巨木对准了撞到。 “轰轰...” 每根巨木都是重逾千斤,相互撞击之下,声势更是惊人。 若是寻常高手在此,无论上下左右,怎么跳跃躲避,总免不了会被撞到。 而在巨木投掷出去的同时,这些壮汉也在紧盯着巨木上的铁钩,只待落地之后,再快速抢回,再来一轮。 但今天他们遇到的是慕容博,只见他抬手提足间,没有丝毫劲力外泄,迎着巨木正面,不闪不避,一牵一引,力道立时反弹。 “轰轰...” 前面巨木势头反转,接连几声炸响,撞停后面巨木,纷纷落地,只剩最后一组直直撞来。 慕容博鼓荡内力,一掌拍去,当前巨木劲力反弹,飞快撞击后一根巨木,又是一声炸响,前一根停滞落地,后一根夹带着呼啸风声,反撞回去! “小心!” “快跑!” 众旗众见状亡魂大冒,大呼大叫向一旁扑倒。 “轰隆!” 如同一颗炮弹落地,又像春雷炸响,就连地面都微微颤抖。 待一切平息,众人向林中看去,皆是惊骇不已,一大片树木东倒西歪,断裂无数,竟在林中清出一片空地,而空地其中斜插着一根巨木。 旗众面面相觑,心惊肉跳,刚才要不是躲得急,自己怕是被撞成一堆肉泥了吧! 这比他们十人一组投掷出的力道还要更强!他一人之力是怎么做到的! 再看向慕容博的时候,眼神中都是骇然。 陆槐生也是口干舌燥,宗师伟力竟恐怖如斯! 心中惊惧同时也有一丝兴奋,这等高人要是加入教中,那摩尼教必然再上一个台阶! 当下行礼道:“先生神功盖世!此番回去总坛,我必将据理力争!” 慕容博背负双手,神色淡淡,仿佛刚才只不过做了一件小事,随手施为罢了! “你尽力便是,如若不成,我再去你们总坛亲自说道。” 陆槐生哑口无言,对方这是盯上自家教派了! 不对这是被自己感化!入教之心虔诚无比! 一定是这样!不是也得是! 总不能是自己无端给教派招惹大敌吧! 陆槐生心思一定,暗暗决定要赶紧联络交好之人,一定要把慕容博推举入教!否则... “慕容先生,如此我便告辞了!” 慕容博挥挥手,众人如蒙大赦,四散而去。 望着陆槐生远去的背影,慕容博思索片刻,转身向姑苏城走去,心情愉悦,脚步轻快。 王冈翻了翻泛黄的册子,发现是一门外门功法,便小心放入怀中。 “对了,刚才那册子……” “哎,姐夫……” 走了一会,慕容博想起从陆槐生身上拿到的册子,便想拿来看看,可刚一开口,王冈也说话了。 一听他张口就是“姐夫”,慕容博顿时如临大敌!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您刚才用的武功...嘿嘿...真厉害!”王冈一脸谄媚。 “你想都别想!这是慕容家不传之秘!”慕容博断然拒绝,想想又补充道:“就是找你姐,也没得商量!” “哎,我不要,就是聊聊...” “不聊!”慕容博飞身而起,身形连闪几下,消失远方。 王冈笑眯眯的摸摸怀里的册子,得意道:“那这就是我的了!不虚此行!” 回到醉仙楼的时候,发现刘成正在等他,王冈心情好,看看天色,调笑道:“县丞此时不在县衙公干,奈天下苍生何!” 刘成连连摆手笑道:“你可别对我说这话!当年朝中相公们便是用这话请王介甫出山,接着就翻脸,打的你死我活的!” 王冈笑道:“你这都拿朝堂宰执们自比了!还谦虚什么!” “你呀你!”刘成用手指点点他,无奈道:“今天找你是有关张县尉之事,我约好他了,今晚春风楼,你去不去?” 王冈再才想起来,之前去长洲县抓鱼龙帮的时候,还打了那边的县尉,刘成这是组局帮他说和。 虽然他不在乎区区一个县尉,但毕竟是对方一番好意,自己不能不领情,当下点头道:“我少不更事,自然是听兄长安排!” “成,那便说定了!”刘成见他姿态摆的低,心中大为受用,确定之后,起身便走。 王冈将他送至门口后,便转身回了后院。 摸出那本册子看了起来。 这本功法名叫《气血洪炉功》,开篇便点明要旨,以气血构建烘炉,纳天地滋养肉身。 好家伙!就冲这开篇言论,就知道这是妥妥的魔功啊! 王冈决定用批判性的眼光去看看! 功法中言语很偏激,将内门功法贬的一文不值! 并将内力修行时,凭借内力搬运周天,吸引灵气的行为比作通...女干,先细心勾搭,再引诱苟合,最后收取好处。 而将这门功法,纳天地于自身的行径,比作强女干,不管你愿不愿意,我直接强行掠夺! 通篇污言秽语,不堪入目,直到最后几页方才阐述功法,如何运转气血,构建烘炉,如何纳天地之物,补充不足。 “邪功!魔功!” 王冈边骂边看,直到看到尾页,讲述功法大成后,拥有何等神通伟力之时,他又回过头将功法牢牢记住。 功法无对错,善恶存乎一心! 不过这外门功法不同于内门功法的轻松惬意,这是要吃大苦头的。 先练皮肉,次之筋骨,再次内脏,最后浑圆一体,刀剑难伤,力大无穷。 练功之时,除了用气血滋养之外,还要受外力捶打,破而后立,锻出无上金身。 这玩意看着就很疼! 王冈顿时觉得这功法与他气质不符,就算练也练不出什么结果,果断放弃。 这就像同一种功法,不同人练,结果也是不同的! 比如丐帮的汪剑通,降龙十八掌练了那么多年,也就那么回事,但在乔峰手中,那就是天下无敌! 再比如太祖长拳,习武之人几乎人人都会,可乔峰用出来就能与绝顶武功媲美! 这主要还是气质相符,契合度高! 而自己这般温文尔雅的人,自然也是练不成这般莽夫的武功! 一番自我安慰,终于说服了自己,顿觉念头通达! 这就叫善于与自己和解,不内耗! 王冈抬头看看天色,方才惊醒,不知觉间,大半个下午过去了,天色擦黑,是时候去春风楼了! 第73章 清荷 王冈出了门,就有些后悔。 姑苏城已悄然进入冬季,湿冷的寒风迎面吹来,只往袍子里钻,让人从骨子里发颤。 独自走在空荡荡的街面上,更有一种孤独寂寥之感。 他此刻更想躲在后院里,支上一个红泥小火炉,煮上一锅翻滚的红烧羊肉,再温上一壶黄酒,想想都让人感到温暖。 又走了一会,远远便听到鼎沸的人声,隐约可见灯火璀璨,那里正是春风楼。 王冈走到近前,不禁有些感慨,这边的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与一路相隔的寒冷孤寂,恍若两个世界。 不过这么冷的天,还有这么多人,这大宋的百姓还真是喜欢……娱乐啊! 难怪种老相公能用一句唱大戏,忽悠一大群百姓帮他扛木头! “呦,我的王公子,您可许久没来了!” 就在王冈琢磨着要不要整点娱乐活动的时候,柳妈妈拖着夸张的长音,扭动着细腰,喜气洋洋的迎了过来。 王冈看着她那夸张的腰臀比,随腰晃动的大腚,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果然老a8也是a8啊! 昔日的花魁,如今更像熟透的蜜桃,肥美多汁! 王冈走过去,一把拍在她那硕大的磨盘上,顺势捏了一把,笑道:“这不是来了嘛!” 柳妈妈白了他一眼,扭动身子离的远了些,嗔怪道:“你上次来了之后,就匆匆而去,我那几个女儿可是埋怨了许久!你倒是个狠心的,今日来了,不去找她们,反倒来撩拨我!” “呵呵,这不是我本钱太好,一般的小娘子根本承受不住,还得你这样的风月老手方能进入佳境!” “呸!放着那么多花容月貌的小娘子不理,偏来打趣我这人老珠黄的老妪,你也不是个好的!” 柳妈妈啐了一声,作为曾经的花中魁首,她太了解这些读书人是什么货色了!一个个都说自己大,其实……呵呵,有些更是身虚体弱,气力连女子都比不上。 “谁说你人老珠黄了!你这就像一坛美酒,经岁月沉淀,更是醇香!” “你再说,我可就当真了!” “那我可得天天来!”王冈又调笑一句,方才说道:“好了,刘县丞在哪?” “嘴上说的好听,原来是赴约的!” 柳妈妈嗔了一句,唤过一个伙子,领着王冈往三楼雅间走去。 雅间之中,刘成和张县尉已经到了,正在听曲赏舞。 王冈进来之时,张县尉听到动静,转头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面色冷峻。 刘成起身相迎,笑道:“玉昆,你可是来迟了!” 说着又让守在门前的伙计去传菜,拉着王冈过来。 落座之后,刘成端起茶杯说道:“饿听闻二位之前闹了些小摩擦,不过冤家宜解不宜结,刘某今日便舔脸做个和事佬,化解这段矛盾如何?”说罢,给王冈使了个眼色。 王冈笑着端起茶杯,道:“我们之间并无私仇,之前确实在下行事孟浪了!还望县尉宽宥!” 张县尉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并不接他话茬,端过茶自顾自喝起来。 这是不给面子! 刘成暗暗皱眉,他知道张县尉这是拿乔,也想落落王冈的面子,毕竟他当初可是当着他属下的面,揍了张县尉。 不过以王冈的性子,他能受这个气吗?当初自己想压服他,这小子可是连夜派人去他家割掉他小妾的头发来威胁。 “咔嚓!” 一声脆响,刘成暗道不好,抬眼看去,只见王冈手中的茶杯,竟生生被他捏碎了! “不喝就别喝了吧!” 王冈扔下手中的碎瓷片,拿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 他原本对张县尉就不是太在意,今天来付这个约,不过是看在刘成的面子上,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方才来的! 就这货还敢给他甩脸子!不知好歹! 张县尉也是吓愣住了,他只是觉得,别人一说和,他就同意,有损体面,准备等刘成再劝说一番,再勉强答应。 如此自己面子有了,事也办了! 只是没想到这王冈竟这般狂妄,直接翻脸! 他欲拂袖而去,却恐对方武力!一时间不知所措! “玉昆这是作甚?”刘成慌忙打圆场,“县尉也是观赏舞蹈失了神。” “我听说玉昆这几日为衙门办案,可是把沈顾陆三家都走了一遍,很是辛苦。依我看,日后想在这姑苏城中办差,还得依靠玉昆这种忠于王事之人。” 刘成意有所指的说道,又看向张县尉道:“县尉觉得如何?” “啊...这...”张县尉哪能听不出刘成话中的意思,有王冈这种人帮助你能办好差事,若是得罪他,那自然是寸步难行。 张县尉快速在心中权衡,王冈此人不仅与姑苏豪族交好,自身更是武功高强,为了面皮和他交恶,简直是对自己性命和前途的不尊重。 当下拱手道:“方才一时走神,失礼了!” “哈哈哈...合该如此!”刘成大笑起来,东拉西扯和二人说笑,缓和气氛。 没多时,酒菜上桌,刘成端杯道:“如今两位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等满饮此杯!” 两人举杯痛饮,又有妓子陪酒,一时欢声笑语。 酒席散后,三人各有安排,刚一出门,便见一容貌秀丽的女子站在门前。 “哈哈,清荷娘子怕是来找玉昆的吧?”刘成笑着调侃,他自是认得春风楼的花魁。 张县尉艳羡的道:“玉昆真是艳福不浅啊!” 清荷依次对几人行礼。 “好了,好了,我等也不打扰二位相会了!”刘成对王冈眨眨眼,扶着醉醺醺的张县尉往后面走去。 王冈头皮有些发麻,他想起曾经答应清荷一起做买卖的,后来一忙就给忘了,不过他心理素质好,还是笑道:“许久没见,清荷娘子越发漂亮了,不知可否讨杯茶喝?” 清荷笑而不语,微微颔首,转身领着王冈向她房里走去。 来到女子闺房,王冈也不好四处打量,只觉得房内布置雅致,幽香萦绕。 清荷端坐桌前点茶,动作优美,赏心悦目。 一盏茶后,清荷方才开口,“不知上次所说的生意,公子可想好做什么了?” 王冈微笑点头,放下茶盏道:“我准备做女子的生意。” “哦,莫非你也要开青楼?” “咳咳...”王冈连连摆手,“我准备做香水,喷洒身上,香气缭绕。” “跟香囊有何区别?” “比香囊更香,也更有层次,而且香味持久!” “哦,可有样品?” 王冈连忙摇头,这是他刚想出来的,哪里又什么样品,“还在研发之中,待做成之后,等一个给你试用!” “那你要快些。”清荷点点头,转而说道:“你要是早些便好了,后日楼里花船泛舟太湖,来人不少,想来是可以将这香水,广而告之的。” 王冈诧异道:“啊!这么冷的天,还游湖啊!” 清荷点头道:“妈妈说近日生意不好,要做些活动。” “那倒是可惜了!” 王冈说了一句,抬起头,发现清荷也在看他,明眸中闪着亮光。 他感觉有些酒意上涌,脑袋昏沉沉的,突然站起身来。 清荷身子后仰,“你想干嘛?” “嗯!” 第74章 与吴长风讲道理 翌日,王冈临近午时回到醉仙楼。 刚进正门,就见吴长风边喝酒边拉着个伙计说着些什么。 刚一走近,便听伙计不耐烦的说道:“我说了,我不做你徒弟!好端端的,谁去当乞丐啊!” “不让你做乞丐,我只教你武功!”吴长风劝道:“你学了武功,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伙计摇头道:“现在也没人欺负我啊!” “上次不就有人踢你吗!” “可她后来也赔我钱了啊!” “那以后要是遇到坏人,不赔你钱呢?” 伙计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吴长风又道:“等你学了武功,就不一样了!今天他敢欺负你,明天你就可以欺负他!” “坏人因为我打不过他欺负我,我变强了再欺负回去,可那我不就和坏人一样了吗?” “那...那怎么能一样呢?”吴长风一时语塞,感觉这个酒楼里的人都好奇怪。 一个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成伪君子了,一个能把报仇雪恨说成变成坏人。 没等吴长风多想,伙计说道:“你也不小了,别整天打打杀杀的瞎混了,不如我跟掌柜的说说,给你一份差事,你也能攒点钱,娶个媳妇。” “我...我不是瞎混!我是丐帮长老!你知道丐帮吗?天下第一大帮!” “我还有活要干,你慢慢喝酒吧!”伙计有些怜悯的看着他,仿佛在说都沦落成乞丐了,还当出荣耀感了! “哎!不是...”吴长风气急,扭头看到王冈,忙道:“你快跟他说说,丐帮真是天下第一大帮派!” 王冈笑道:“其实我觉得他说的不错,你确实该考虑娶媳妇了!” 吴长风看着跑远的小伙计,拿过酒碗喝了一口,颓然道:“哪有好人家的娘子会嫁给乞丐啊!” 见他的神色,王冈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冒失了,刚想说点什么,吴长风突然眼睛一亮,笑道:“还真有!” “我们丐帮有个分舵的舵主,前些时日救了一个寻短见的小娘子,结果那姑娘对他一见倾心,现在死活要嫁给他!你说可是奇哉!” 王冈也是分外好奇,还真有人上赶着嫁给乞丐啊! “那娘子容貌如何?” 吴长风摇头道:“我是没见过,不过我听说长得花容月貌,好多见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王冈突然想到些什么,问道:“你们那舵主,可是姓马?” 吴长风连连点头,“你也认识马大元?”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大名!”王冈神色有些古怪,马大元这媳妇娶的……丐帮好几个人用。 “日后我帮你引荐一下。” “好!一定!”王冈重重点头,这人日后未必不能合作! “那个...我今日过来,是有事要说。”吴长风神色有些扭捏,“我们这几日凑了些钱,应该是够到洛阳的路费了,所以想问问...酒水的事...” 王冈恍然,爽快道:“酒水给你备了两车,你今日就可随我去庄子上拉!” “啊!不是说一车的吗?”吴长风一脸错愕。 王冈笑道:“一车是我之前许诺的,另一车是贵帮上次帮忙查鱼龙帮的谢礼!” “啊!这...万万不可!”吴长风老脸通红,连连摆手道:“都是江湖同道,锄强扶弱本是应有之意,哪能收什么谢礼!” “正是如此,我方才没有送钱,免得损了同道情谊!这酒水也是为了感谢贵帮侠义之举的谢礼,不可推辞!” 吴长风只是摇头,口说不能收。 王冈又道:“你听我跟你说个道理!你便知你今日拒绝是错的!” “啊!又说道理?”吴长风神色紧张,如临大敌。 王冈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觉得这世间是侠义之举多,还是小人行径多?” “大抵侠义...少些?”吴长风盯着王冈的神色,犹豫的说道。 “嗯,不错!所以我们要弘扬侠义,贬低小人对不对?” “对...吧!”吴长风也不知他究竟要说什么,生怕掉入陷阱里,只能试探着回答。 “没错!可是要怎样弘扬呢?”王冈自问自答道:“奖励!足够多的奖励!如此一来,便是那小人为了奖励也会去做侠义之举,你说对不对?” 吴长风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是那小人不是出于真心,但也做了好事,这个没有问题,便点了点头! “唉!”王冈突然叹了口气,“可是你今日不收这谢礼,却把这一切毁了!” “啊!”吴长风瞠目结舌,自己怎么又有这么大的罪过了! “你看你不收这谢礼,别人是不是会说你豪爽大气!”王冈解释道:“那下一个做了好事的人又怎么好意思收?时日一久,这侠义之事便成了只付出没回报的事!便是善人也不愿意去做了!” “如此你说你是不是罪莫大焉...” “我收,我收!”吴长风不等他说完,连忙接道:“我这就去找人拉酒!” 他转身就走,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王冈笑着摇摇头,准备回后院收拾些东西,这次要在庄子上待上几日。 刚转身就遇到王义,后者一脸笑容的问道:“公子爷昨晚去哪了,怎未见你回来?” 王冈顿觉腰间隐隐作痛,勃然大怒道:“与你何干!自己的事做好了吗!” 王义一缩脖子,臊眉耷眼的走了,不明白自家公子这是怎么了! 来到后院,正见王忠背着手在溜达,王冈连忙迎上去,“忠叔,您经验丰富,我有事想问问您。” “问问?”王忠背手昂头。 “请教!”王冈连忙纠正自己的措辞,见王忠满意的点头,方才犹豫的说道:“就是说啊,有这么个事...” “你到底说不说!”王忠不满的道:“不说我就走了!” “说说说...”王冈略做思量道:“就是说...嗯...花魁有没有可能是...清倌人?” 说罢,王冈就目光灼灼的看着老管家。 “你说我经验丰富就是指这个?” “嗯!我想不到第二个如你这般的花丛高手!” “那是!”王忠得意的道:“我当初号称玉面飞龙!有名的人在花中过,片叶不沾身!” “是是...”王冈连忙点头捧场,“您倒是回答我的问题啊!” “呵!从你的问题里,我就能看透你龌龊的心思!”王忠一脸鄙夷道:“对于你这个想法,我只能说:狭隘!” “花魁是青楼中最受追捧的妓子!清倌人是指没有入幕之宾的!这而这有冲突吗?” “没冲突吗?”王冈虚心请教。 “自然没有!越是得不到的才越值钱!事实上大多数都花魁都是没有接过客的!” 王忠耐心讲解,忽然狐疑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啊!就随便问问!”说着王冈就跑回房中。 王忠看着他的身影,疑惑道:“这不是让谁得手了吧!” 王冈拿出《气血洪炉功》,扶了扶后腰,咬牙道:“疼就疼吧!得练!” 第75章 惩治监官 赤霞庄。 两辆水车装满了酒水,吴长风欣喜的趴在酒车上深嗅一口,笑道:“真香!” 跟着一起过来的十几个乞丐也都咽了咽口水。 王冈调侃道:“这一程路途漫长,别到洛阳时只剩空荡荡的水车了!” “那不能!”吴长风转头看向众乞丐道:“这是帮中的财物,我等断不能偷喝!” “诺!”众乞丐答道。 “如此我再送你们些,让你们路上解渴!”王冈挥挥手,有庄户挑着一担酒过来。 “这...如何使得!”吴长风连忙推脱,“已然拿了这么多,哪能再贪得无厌!” 王冈摆手道:“此言差矣,你听说给你说...” “我收!”吴长风连忙作揖,果断应下,可不敢让王冈再说道理了。 话音落下,便有乞丐上前接过挑子,众乞丐满脸喜气的道谢。 “谢大官人赏!” “从未见过如此慷慨的大官人,愿官人公侯万代!” “大官人日后必定为官做宰!” …… 这帮人平日乞讨惯了,一见到好东西,奉承话就一箩筐的往外倒。 王冈笑着点头,吴长风被臊的有些不好意思,瞪了乞丐们一眼,拱手抱拳便欲出发。 有乞丐便来到酒车前,拉起酒车,其他乞丐则在后面推动。 王冈见状道:“路途遥远,不如改走水路吧!再说路上也不太平!” “水路费用太多,我等气力不花钱,还是旱路好!”吴长风不在意的说道:“至于路上的那些强人,敢抢我们这些穷叫花子的,那也是穷凶极恶之徒!我丐帮自然不会放过他们的!” 王冈哑然,还真是,一帮人多势众,还穷的一无所有的乞丐,真没有什么人敢招惹! “停下!都给我停下!” 众丐刚拉车出发,一群穿着公服的官吏便突然出现,呼呼呵呵的走来。 几个差役拿着哨棒、鞭子,冲过来对着众乞丐就一阵乱打,“叫你们停下,你们没听到啊!” “哎呀,别打别打!” “官爷要命!” “哎呦,我的胳膊!” …… 一众乞丐顿时呼天抢地,乱成一锅粥,吴长风气的面色通红,几步冲上去,一把推开还要打人的差役,喝道:“你们怎么无故打人!” 那差役没想到这帮叫花子还敢反抗,一个不妨摔成了滚地葫芦,翻身而起,看了眼正看他笑话的同僚,顿时怒道:“胆敢殴打官差,你们要造反不成!” 说着就拿哨棒来打,吴长风毫不退让,伸手一探,紧紧握着棒子,一用力便夺了过来。 “你...你要作甚!” 差役连退两步,色厉内荏的叫道,其他一众差役见状也都停下了手,知道今天是碰到了硬茬子。 平日让他们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真要对上这些高手,他们比谁都怂! 没办法,养家糊口混碗饭吃,几个钱啊!犯不上玩命!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个胖子官员,迈着四方步走过来,环视一圈,看向吴长风,威严道:“胆子倒是不小!面对官差非但不束手就擒,还胆敢反抗,你意欲何为!” 吴长风气急,反问道:“我所犯何罪!为何要殴打我等?” “你所犯罪行,自当由官府定夺!岂容你狡辩!”胖子指向那差役道:“现在又多了一项殴打官差的罪名!没罪也有罪了!” 吴长风怒气上涌,指着胖子骂道:“你这狗官,竟敢罗织罪名害人!” “混账!怎敢这般跟本官说话!”胖子呵斥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怎么,想拿我家人威胁我!”吴长风怒极反笑,“不妨告诉你,我上无父母,下无子女,更没有三亲六故,今日惹恼了我,便一刀砍杀了你!浪迹天涯去!” “你...放肆!”胖子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大抵这些官员最不怕的便是那些想用律法申冤之人,他们更怕你不用律法,反而提起刀来说话! 上天最公平之处,便是只给了每人一条命! 胖子官员见吴长风蛮横,有些羞刀难入,转眼看到王冈,又叫道:“你没有亲朋故友,莫非他的没有!” 王冈面沉似水,看着这丑态百出的大宋官吏。对于这种人,王冈自是难得出面交涉。 王财见状走过去,拱手道:“这位官爷,这里是王家的庄子!” 胖子见有人出面,一把推开王财,走到王冈身前喝道:“看你衣着,你是这里管事的吧!你可知罪...” “啪!” 王冈反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胖子顿时愣住了,张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王冈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区区一个监当官,谁给你的权利,让你随意殴打百姓!” “你敢打我!你好大的胆子!”胖子勃然大怒,“跟我去衙门!” “来人!”王冈理都不理他,直接喊来庄丁,“拿下,送去转运司衙门!” 几个庄丁一拥而上,胖子却是怡然不惧,冷笑道:“你知道转运司大门朝哪开吗?” 王财轻咳一声,缓缓道:“我家老爷曾做过一任转运使,门生故吏还是有些的!” 胖子面色大变,他只是酒务的监当官,本身也只是选人,总管一路财税的转运司,哪里是他能得罪起的! 这事真要闹到上面去,自己的磨勘考核还要不要! 他这次过来,是有人许诺了他一张举状,集齐五张举状就可以召唤……制科考试! 这是超脱磨勘的一种方法!当年苏轼便是如此转成京官的! 尽管这条路也很难,但也好过一直在地方蹉跎! 他也有颗上进之心,渴望多承担重任,为天下苍生效力! 但是如果得罪了转运司衙门里的人,他的五张举状,根本就不可能凑齐,反而会影响他的磨勘考核! 不能去!胖子很快下了决定。 他眼珠一转,叫道:“本官是来查你这酒水的!你私酿酒水,难道不该抓吗?” 王冈瞥了一眼,根本不加理会。 王财说道:“我家酒水皆是从酒务和正店所来,并未酿酒!” “不可能!那酒我喝过!根本不是酒务所处!” 王财淡然道:“独家秘方。” 胖子眼珠乱转,扫了周遭一圈,又道:“你们卖酒没有交税!” 吴长风冷笑道:“你看我像是能买得起这些酒的人!” “证物在此,你还狡辩!” “在下之前帮过王公子一个小忙,这是谢礼!” “胡说八道!他怎么会谢你…” “好了!”王冈不耐烦的挥手,“押走吧!” “诺!”庄丁押着胖子就走。 “哎,等等!”胖子急切大叫:“我认错,我求饶!” 王冈不为所动,“今日若不惩治你一番!日后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门来闹!你毁的只是前程,我涨的可是脸面!” 胖子嘶吼着被带走,一众差役也傻了眼,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吴长风在此拜别,领着众丐拉着酒水离开。 王冈回到庄子中,路过湖边时,看到一人在岸边垂钓,心思一动,走了过去。 第76章 给你一个目标 王家的几个庄子,都建在太湖边上,临湖钓鱼很是方便。 不过这种天气,寒风夹杂着水汽,能让每一个向往江南烟雨的人,感受到深深的恶意。 至少庄子里的庄户在这种天气,不会有闲情雅致来钓鱼……他们用网! 王冈来到钓鱼佬身边的时候,正巧有鱼咬钩,他拿过一块土疙瘩顺手一丢。 “扑通!” 水花四溅,快要上钩的鱼,受惊而跑,褚万里愤怒回首,见是王冈,又不忿的转过头去。 “呦,空军啊!” 王冈对他的表情熟视无睹,踢了踢鱼桶道:“这段时日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褚万里不理,只看向水面,忽的鱼漂一动,又有鱼上钩。 “扑通!” 又是一块石头落水! “你到底想干什么!”褚万里怒目而视。 “聊聊!” “哼!不用白费心思了!我是不会背叛王爷的!”褚万里冷哼扭过头去。 “呵,你倒是挺忠诚的!”王冈轻笑一声道:“你知道历代帝王,为什么都不喜欢孟子?” 不等褚万里说话,王冈自问自答道:“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哈哈…古往今来,所有的上位者都告诉百姓,忠诚是一种美德,唯独孟子告诉世人,忠诚是一种选择!” 王冈停顿一下,看向他问道:“那么你选择的对吗?” 褚万里鱼竿微微一颤,击打在水面,泛起一阵涟漪。 “想来你已经有了答案!”王冈望着平静的湖面,缓缓说道:“你会武功,那便不是平民出身,一般人家可养不起习武之人。” 褚万里犹豫一下说道:“我们四人皆是一般,自幼被皇室收养。” 王冈点点头,这四人暗合“渔樵耕读”,若不是刻意培养,哪能这么好收罗。 “可是不对啊!”王冈忽的说道:“从你的岁数来看,你们被收养那时的皇帝是段思廉,而段正明兄弟是杨义贞弑君之后上位,你要效忠的人不应该是段思廉的后人吗?” 褚万里看向王冈,目光复杂。 “你别多想!我并非是挑拨你与段正淳的关系!凭我的武功要杀他,还不需要你做什么!”王冈见他的神态,笑着解释:“纯属好奇!” 褚万里略一思索,觉得有道理,那夜他以一敌五,依然打的几人死的死伤的伤,若不是三女的阻拦,段正淳根本走不了! “上德帝不肖先祖!”褚万里说道。 “呵!”王冈没忍住笑了出来,引得褚万里怒目相向。 王冈连连摆手笑道:“所谓的上德帝段廉义在位才几年,杨义贞这权臣又岂是他养出来的!” “可...” 褚万里刚要辩解,就被王冈抢白,“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也不要见所有人都这么说,就认定真相就是这样!要学会独立思考!” 王冈说完见褚万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等了半晌说道:“现在回到原来的问题,你为何要效忠段正淳?” 褚万里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若论养育之恩,段正明是小宗入大宗,当初高氏平叛后立皇帝时,首选都不是他,段寿辉不愿当傀儡,才轮到他的。 若论品行,段正淳四处拈花惹草,不顾刀白凤感受,却不想段氏如今能在朝堂上维持平衡,全靠摆夷族的支持,难称人主之相! 论武功,他少年天才,初练一阳指,便能十指贯通,可到如今也不过是六品实力,这水平对一般人来说,还是不错的!可绝对配不上天才之名。 论情谊,从小到大的两位兄弟也是因他而死,虽然是王冈动的手,但若不是段正淳欺人太甚,又怎会如此,毕竟王冈第一次可是放了他! …… 褚万里思索良久得不到一个答案,只能看向王冈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给你一个目标,让你像人一样的活着,而不是为了某个人效忠!” 王冈面色严肃的说道:“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王冈低沉而缓慢的语调,却听得褚万里心惊胆战,愣了半天,才嗓音干涩的问道:“什么叫解放全人类?” 王冈指向庄子,看向那欢快忙碌的庄户,说道:“你觉得他们尊重我吗?” 褚万里点头,这点他没法否认,王冈确实是他所见过的地主中,对佃户很好的那类。 不仅地租收的低,还想法给庄户增加生计,养猪、养鸡,还有酿酒,最近更是拿出了一大笔银子,让庄户把房子都建成砖瓦房,好过冬。 王冈嘴角浮现一丝讥讽,“我吃的喝的都是通过他们劳动所得!他们却反而对我感恩戴德!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褚万里不以为意的说道:“田地庄子都是你的!他们耕地给地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王冈摇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他们还有一个办法,就可以不用交地租了!” 褚万里不解,转过头,目光疑惑。 “干掉我!”王冈突然咧嘴笑道:“然后这些田地就都成他们的了!” “呵,他们今天敢干,明天官府就能把他们剿了!”褚万里没想到王冈的想法这么幼稚! “可如果全天下的佃户都这么干呢!”王冈目光灼灼的说道:“你说这天下是佃户贫民多,还是那些官府的兵多!” “你疯了!这是造反!” “不!这叫革命!” 王冈看着脸色剧变的褚万里,心中冷笑,等你接受这些思想,便将你送回大理。 想一想,由段正淳的亲卫亲手放出这一只幽灵,大理将会乱成什么样!段正淳又会步入什么样的境地! 当然褚万里也未必会接受这种思想,但这不重要,原本就是一步闲棋,不能为我所用,杀了便是! “懒得跟你说这样的疯话!”褚万里抱着鱼竿,连桶都不要了,落荒而逃。 王冈看向他的身影,喃喃道:“事不过三,你还有两次机会!” 褚万里走远后,王财方才从远处走过来,躬身行礼,“公子爷,上次您吩咐的密封管,我们做好了,就是蒸出来的酒,劲太大了!” “哦,去看看,你们怎么做的?”王冈来了兴致,往酒坊走去。 王财落后半步,边走边说:“我们熬了些牛筋,把漏气的地方堵了一遍!” “很好,谁想出来的?” 王财挠挠头,“说不好,大家一起东一嘴西一嘴的说出来的!” “这就是群众的智慧!”王冈笑道:“全部有赏!” “谢公子爷!” …… 两人说着走到了酒坊。 第77章 寻花 酒坊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一个个蒙着口鼻的庄户脸色通红,脚下踉跄。 “换人,换人!王老二,醉了就赶紧出去换人,一会摔着碰着!” “我...我没有...醉,还能...喝...” “赶紧出去,让你干活,你来过酒瘾了!” 一个汉子拖着另一个醉醺醺的汉子走出酒坊,迎面碰到王冈二人。 “公子爷!小的见过公子爷!”汉子连忙行礼,却是顾不得那王二,一松手将他摔的四脚朝天。 “哎呀,别摔坏了!快过年了!”王冈伸手将王二扶起,笑着对那汉子说道:“你慌什么,我又不吃人!” “我...我...”汉子嘴笨,不知如何作答,大冷天都急出了汗。 王冈见状也不为难他,将王二交给他,道:“仔细些,安全送回家!” “哎!”汉子应道。 王冈向前走去,落在后面的王财,一脚踹在汉子的屁股上,低声骂道:“完蛋玩意,烂泥扶不上墙!” 汉子揉揉屁股,咧嘴一笑,拖着王二就走。 进了酒坊,王冈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这酒味离远了还挺好闻,可这靠近了,真冲鼻子。 “快!把上次炼出来的烈酒给公子爷拿出来!” 随后进来的王财对着管事的人喊道。 管事的见到王冈慌忙行礼,又去翻出一个竹筒。 王冈接过竹筒,想了想还是出了门。 来到门外长出来口气,打开竹筒闻了闻,又尝了一口,最后拿出火折子凑了上去! “哎,着了,着了!这酒着来!”王财在一旁大呼小叫,惊叹连连。 “还不够!”王冈估计这酒也就五十来度,还达不到他的要求,将竹筒递过去,道:“把这样的酒,再蒸馏几次!” 王财有些咂舌的接过竹筒,这还不够烈啊!都能点着了! 王冈随后边听王安汇报庄子里的事物,边走了走,忽然想到,有了酒精,而这个时节却没有鲜花,庄里没有耐寒的花种,梅花还没开放。 “或许应该回去看看!”王冈望向太湖方向,思索半晌道:“备船吧!” “诺!” 王安没有多话,直接去办了,直到王冈临登船时,方才说道:“二位姑娘今日去白云庄了!” 王冈一愣,“什么姑娘!” “甘姑娘和秦姑娘啊!”王安也有些错愕,公子刚才在庄子里四处乱窜,没见到人,又失望而去,难道不是在找她们。 王冈恍然,不过这两人在庄子里过得很滋润啊!四处去逛,他想起上次两人还去了城里,甘宝宝还跟沈蕊干了一架! “以后不要让她们乱跑!这里不是让她们玩耍的地方!每日多安排些活计给她们!”王冈不满的说道,两个俘虏把这里当成旅游景点了! 王安一愣,难道是自己想岔了,公子和那两位娘子,不是那种关系? 跟着他又明白过来,肯定是公子这次来,没见到两位娘子生气了,没见他要把娘子们给禁锢在庄子里吗! 而且还要她们干活来惩罚,自家这公子,还真有点小心眼!那么漂亮的娘子,也舍得! “诺!”王安还是应下,心中却是想好,随便分派些轻松活计给她们,别真的累坏了人,自己吃瓜落。 船夫撑杆而去,王冈站在船头,独临寒风。 回到后宅,一众小丫鬟欢天喜地的迎上来,跟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吵的不停。 王冈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喝道:“来人,给我把鹦哥拿下!” 鹦哥一脸茫然,几个小丫鬟笑嘻嘻的,或搂腰,或拉胳膊,还有抱着大腿的。 “公子,我犯何错了?”鹦哥一脸无辜。 “哼!何错?”王冈冷笑道:“我且问你,你与沈家的丫鬟说了什么!” 鹦哥恍如晴天霹雳,她小时是王冈的贴身丫鬟,跟沈家多有往来,一来二去,也与沈家的丫鬟玩的熟了。 前些日偶遇童年玩伴,不免多聊了几句,一不小心就把家里的事给说了出去。 可明明都说好,不对别人说的啊!公子怎么会知道! 人怎么可以这样!嘴上没个把门的! 鹦哥感觉到了背叛,心如死灰的说道:“鹦哥知错,请公子爷责罚!” 众丫鬟也都不敢闹了,没想到鹦哥真有事! “公子爷,还请您饶了鹦哥姐姐!”雪雁出头求饶,其他小丫鬟也跟着纷纷求情。 “不行!谁求情都没用,这次定要她长长记性!”王冈冷笑一声,“就罚你去把府里的各种花都给我采一朵回来!” “啊!就这!”小丫鬟反应过来,这是公子在故意吓唬她们,都纷纷改口叫道:“不行,不行,这个太轻了!” 鹦哥一改萎靡姿态,跳起来反击起来,一时间,仿佛进了鸭子窝。 王冈笑着摇摇头,回到房子,拿出《气血烘炉功》看了起来。 按着功法尝试一下,血气涌动,他仿佛能感知每一根血管的所在。 血气按着功法的运行,运转到身体的每一处。 王冈恍然,这外门功法和内门有很大的相似之处,这气血就相当于他体内的内力,血管如同经脉。 不同的是,内力本身就具有攻击性,只要有对应功法,就可以激发造成杀伤。 而气血却不具备这种功能,他是运送营养物质来强化体魄,增加气力,提高防御。 就像在锻造一柄法宝,而这法宝的本身就是人! 这要练成了!我就不会再腰痛了吧! 王冈感受到这门武功的魅力! “啊!好饿!” 一轮气血运罢,一股强烈的饥饿感汹涌而来。王冈抓过一旁的糕点就往嘴里塞。 不行,还是饿! 他看向一旁的肉脯,囫囵吃下,肠胃也像是开足了马力,疯狂运转起来。 他能感觉到食物被快速消化,跟着转化成能量,被气血吸收。 “呼...” 王冈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肉食提供的能量要高些! 果然掠夺天地万物补自身!没想到是用这种方式! 他有种预感,自己以后可能会变成一个吃货。 “公子,我们回来了!快看!” 鹦哥和一众丫鬟,拿着各种花朵跑了进来。 王冈看了看,大多都是菊花,香味差异不大! “还有吗?”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鹦哥道:“娘子那里有些茶花还在开,就是我们不敢去!” 王冈略一沉吟,也许应该去看看! 第78章 李青萝的谈判 临水小筑。 李青萝带着瑞儿游逛在园中,看着那几朵在寒风中依旧开放的茶花,不禁有些顾影自怜。 她现在的处境,与其何其相似! 原本一番好颜色,怎奈风寒料峭!可这些又能与何人去说! 王冈对她爱搭不理,这府中的下人也是一群势利眼,现在对她越发的不尊重! 虽不至于当面顶撞她,可暗地里的手脚却是不少,瑞儿就被生生气哭好几次! 她现在无比后悔,悔恨当初嫁入王家,没想到王冈一副书呆子模样,背地里却是这般的人物! 按说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他应该果断休妻才是,可是他却没有! 难道就想这么磋磨她? 李青萝摇摇头,从之前的他的手段来看,不至于这么小家子气! 他一定还有更大的图谋! 就在李青萝陷入沉思之时,王冈走了进来。 瑞儿一见,眼神一亮,慌忙行礼,“见过姑爷。” 这一声也惊醒了李青萝,她惊愕的看着缓步走来的王冈,心中慌乱,以往每次见他,都有些不好的事发生,这次又会发生什么? 王冈冲瑞儿点点头,来到近前,李青萝后退一步,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王冈淡淡道:“听说这里还有花开,过来看看!” 一旁的瑞儿闻言,心中暗喜,这莫不是姑爷释放和好的信号,当即行礼告退,不想打扰两人说话。 李青萝却不会像瑞儿这么想,谨慎的与王冈保持距离,见瑞儿跑远,方才说道:“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 王冈不答,只看向一朵花开五彩,层次分明的茶花,问道:“这叫什么名?” “这是十八学士,乃是茶花中名品...啊!你干什么!” 李青萝说到一半,见王冈忽然拔剑,一剑挥斩,将那名贵的品种,拦腰斩断,不禁大叫起来。 王冈捡起花朵,淡然道:“花就应该有花的样子,或红、或黄、或粉、或紫皆可,唯独这种各种颜色杂糅之物,显得轻佻,反不如那些普通花朵,胜在纯粹!” “你...”李青萝气急,她知道王冈在讽刺她与段正淳的关系。 “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冈微微一笑,再次挥剑,斩断一颗名为“抓破美人脸”的茶花。 李青萝没有再次发怒,反而目光阴冷的看着王冈捡起花朵把玩,半晌道:“我们谈谈吧!” “好!”王冈斜眼看她,颇带玩味的应了一声,手腕一翻,空间之力瞬间涌出,将两朵茶花吞噬。 他这番动作并没有避讳旁人,李青萝目光一凝,她不知王冈是怎么做到的,只道对方武功又有精进,心中暗暗嘀咕:不知道爹爹能不能做到! 二人来到一处暖阁之中,王冈拿过桌上的茶水倒了一杯。 “凉的...” 李青萝刚开口,便见王冈手中的茶盏,冒出丝丝热气,她下意识的摸摸茶壶,冰凉! 王冈竟是用内力,加热茶水! 李青萝震惊不已! 似乎每次见到王冈,他的武功都有飞跃般的进步! 这样的人,如若能真的对她千依百顺,自己也不是不能回心转意的! “想跟我谈什么?” 王冈喝了一口茶水,出声打断李青萝的遐想! 见对方一脸冷峻神色,李青萝心中微微发苦,理了理思绪道:“你究竟想怎么对付我们?” “你们?指的是你和谁?”王冈放下茶盏,语气冷然。 “自然是...”李青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低声道:“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我夫妻一体,除了我,不知还有谁能让你用上“我们”这个词!” “是段正淳!”李青萝羞恼不已,叫道:“我可以发誓,这一生都不再见他,你别再针对他,行不行?” “呵!用情至深啊!”王冈讥笑,扶着桌角的手,指节发白,“咔嚓”一声,石桌的一角,被他掰断! 李青萝目光震颤,不敢犹豫,连忙摇头解释道:“不是的,你武功虽高,可大理毕竟是一个国家,段氏又是发迹于武林之中,其中高手无数,你怕不是对手!” “这么说你是在关心我!”王冈笑容嘲讽。 放过段正淳怎么可能!前世的杀身之仇还没报,不杀他,并非是他宅心仁厚,不过是一刀杀了,太便宜他了! 先诛心,再杀人! 让他从精神到肉体全部消亡! 如此方能一解心中块垒!念头通达! 李青萝小心观察他的神态,知道此事难以善了,神色便冷了下来。 思忖片刻,她咬牙道:“只要你答应我这个条件,无论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都会配合!” 王冈诧异的望向她。 “你也别跟我装傻充愣!这么久,我也看出你的为人了!” 李青萝提了口气说道:“你表面装着一副读书人的温良模样,其实你就是个只看重利益的小人!” 王冈闻言,来了兴趣,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上次你放走段正淳,说是要拉段氏下水!其实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你还担心他在这里出事会影响你的名声吧!” 王冈闻言,嘴角噙笑,眼神却越发的冰冷,“何出此言?” 李青萝道:“他是大理皇帝的弟弟,无论是被送官还是被杀,都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那时只要有人问一句,他为何会出现在王家,你便说不清了!” “嗯,不错!就算我当时能糊弄过去,也架不住事后别人的编排!”王冈果断承认。 李青萝接话道:“所以为了你的名声前途,你连这样的屈辱都能忍的下!” “忍吗?”王冈心中冷笑,“我只是觉得杀了他,不能解恨!” 不过见李青萝想差,他却没有纠正,让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回想了之前的事!”李青萝冷冷说道:“大婚之夜,你不休我,也不杀我,我原本也以为是你为了名声!” “可是在之后,你明明有很多办法对付我,无论是下毒还是亲自动手,以你的武功,都可以轻易做到! 这种事在大户人家,并不罕见,事后报个疾病暴毙便是!可是你却没有这么做! 一定是我对你还有用处,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 “呵!无稽之谈!”王冈双眼微眯,闪过一道危险的厉芒,冷喝一声,起身而去。 “王冈,王玉昆,你若不答应我,休想我会配合你!”李青萝追在身后大喊。 王冈不加理会,走的越发迅速,转过一处拐角,正撞上瑞儿。 瑞儿慌忙行礼道:“姑爷,平儿想与你道歉,只是她伤势未好,不知姑爷可否移步?” 王冈略一思索,点点头,“那便去看看她吧!” 第79章 意乱情迷 早在王冈与李青萝谈话的时候,瑞儿就跑去找平儿了! 那时平儿正在给肩上的剑伤换药,衣衫半解,两座雪白的山峰耸立,被胳膊挤压,更显的沟壑深邃。 “平儿,姑爷来啦!” 瑞儿突然破门而去,惊的平儿猛的站了起来,顿时波浪起伏,雪白一片晃人眼晕。 “你这是作甚!”瑞儿生气的在她高峰上拍了一下,又是一阵涟漪泛起。 “呀!”平儿惊呼后退,委屈道:“你打我作甚?” “我不是姑爷,你少在我面前卖弄你那二两肉!” “我没有...” 平儿刚想解释,却被想起来意的瑞儿打断,“我告诉你,姑爷今天可是来了,你要抓住机会!” “啊!我怎么抓啊?”平儿惊讶道:“姑爷定是来找姐姐的!” “你傻啊!”瑞儿怒其不争的道:“姑爷那次跟姐姐能好好说话,这次肯定也是不欢而散!到时我把他找来,你趁机勾引他,以后你就算有着落了!” “呀!”平儿惊呼一声,俏脸通红,犹豫半天,嗫喏道:“我不会...” “就知道你是个没用的!我给你都准备好了!”说着瑞儿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 “这是?” “意乱情迷,功效嘛...”瑞儿四处看看,趴在平儿耳边说些什么,听的小丫鬟,脸红的像是被水烫了一般。 “这...这不好吧!要是姑爷清醒之后...” “怕什么!这药只是放大他的欲望,让他主动,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他昏昏沉沉的,醒来记不记得还两说呢!” 看着瑞儿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平儿有些将信将疑的问道:“你哪来的药?” “要你管!”瑞儿突然像炸了刺的猫,一把夺过瓷瓶,叫道:“不要还我!” 平儿一把抓住瓷瓶,咬牙道:“我要!” 瑞儿脸上绽开笑容,道:“这就对了嘛!我不会害你的!你先准备着,我这就去请姑爷!” 看着瑞儿飞快离开的身影,平儿心中忐忑不已,握着瓶子在房中走来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跟着房门“咯吱”一声打开,瑞儿引着王冈走了进来。 “姑...官人...您来了...”平儿慌乱行礼,结结巴巴的招呼。 王冈不以为意,只道这丫头还因那晚的事害怕。 点点头,径直坐下,笑道:“许久没喝你点的茶,倒是有些想念!” 平儿一怔,这么简单就能下药了? “还不快去,在这发什么呆!”瑞儿呵斥一声,同时使了个眼色,平儿恍然,赶忙去准备茶水。 瑞儿又笑着对王冈道:“想来是今日见到姑爷,欢喜傻了。” 王冈皱皱眉,这瑞儿今天是怎么回事,跟青楼的老鸨似的! 没多久,平儿端着茶盘回来,瑞儿对她甩了个询问的眼神,平儿悄悄的点点头。 王冈本能的觉得房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刚想说话,瑞儿又施礼告退,只说还有差事要办。 待瑞儿出门之后,平儿的茶也点好了,双手微颤的把茶奉到王冈面前。 王冈微笑着接过茶,刚要喝,又放了下来,奇怪道:“你今日怎么回事,老盯着我干吗?莫不是在这茶里下药了!哈哈哈...” 平儿大惊失色,只道是被发现端倪了,连连摆手,张口刚欲辩解,王冈却笑了起来,“逗你的,瞧把你吓的!” 说着王冈端起茶喝了一口,赞道:“你这茶点的,越来越好了!” 平儿见他喝下茶水,暗暗松了口气,只是瑞儿说还要勾引,可怎么勾引,她却是不会。 王冈见她神色不轻松,暗道还是要把话说开,便主动说道:“你那伤怎么样了?” 平儿眼神一亮,福至心临,直接揭开衣扣,露出半截香肩,道:“你看看,快好了呢?” 王冈眼神一接触到那对高耸的山丘,就再也挪不开视线,心里咯噔一下,顿感口干舌燥。 他强振心神,暗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上次在春风楼也是这般,莫不是功法出了岔子? “呀,官人你怎么了!” 平儿一声娇呼,猛的站了起来,顿时王冈只觉得眼前一阵颤抖,眼花缭乱,刚勉强收回的心神,如决堤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王冈脑袋昏沉,眼里只余下那一抹白皙。 “呀,官人...呜呜...” 平儿突遭袭击,立时娇喘连连,见王冈一副失去理智的模样,她心中也是滋味难明,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呀,不要...” 平儿身体一阵失重,被抱了起来,眼见小床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本能的抗拒起来。 “砰” 她被摔在床上,跟着一个身影扑了上来,平儿咬着下唇,难道今天就要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了吗? 她不禁问自己,愿意吗?应该是愿意的,只是在这种场景下完成这些,让她难免有些不甘心! 不过,这也算是撒开这层窗户纸了吧!官人,以后会对她好的!嗯,一定会的! “你们在做什么!” 就在平儿闭目准备接受这一切都时候,一声厉喝从门前传来。 “啊!姐姐!” 来人正是李青萝,平儿如同偷窃的小贼被抓一般,羞愧无比。 “啪!” 一声耳光的脆响。 “王玉昆,你在干什么!” “啊!住手!”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 一阵混乱之后,房中又恢复了安静。 王冈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平儿的小床上,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慌忙看向自己,发现衣衫完整,方才松了一口气,要是真的在冲动之下,干了那种事,如何对的起平儿。 可是刚才难道只是自己的臆想? 虽然具体的情节他记不清了,但是隐约间的感觉却很真实! 只是自己怎么会突然发狂? 难道真是功法的问题? 王冈有些不确定,上次是喝了酒,这次难道是因为喝了……茶? 正思索时,平儿走了进来,喜道:“咦,官人你醒了!刚才您可是突然昏睡了过去,想来是平常太累了吧!” 王冈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突然目光一凝,指着床单上的几点血迹,叫道:“这...这是?” “呀,这是我刚才扶官人时,撕裂了伤口流的血,官人快起来,别弄脏了!”平儿说着就过来扶人。 王冈见她脸色发白,像是失血的模样,也不多疑,摆摆手,自己起了床。 “那个,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了!” 面对平儿,王冈有些尴尬,刚才在睡着人姑娘的床上,隐约间还做了春梦,便找了个由头,匆匆离开。 王冈一走,平儿就站立垂首,不敢乱动,李青萝从里间出来,捂着被撕破的衣服,冷声道:“今天的事,你要敢说出去,就把你活活打死!” “平儿不敢!” 第80章 香水 赤霞庄。 王冈一大早就赶到庄子里,先看了看王财他们昨天蒸馏出的酒精。 “公子爷,这酒昨天又蒸了几次,更烈了,只怕是没人能喝的下去。”王冈一边拿出层层包裹的竹筒,一边解说。 “这不是喝的,有其他用处!”王冈拿过酒精,闻了闻,又倒出一些点燃,观察火焰的颜色,估计浓度差不多能用。 手掌一伸,打开空间,凭空拿出两朵茶花,仔细将花瓣洗净擦干,再剪碎捣烂。 王财在一旁看的眼角直跳,他也是有见识的人,自然能看出这花不是凡品,没想到公子就这般把它毁掉了! 公子这行径有些牛嚼牡丹啊! 他有些心疼,但他不敢说,就见王冈将花捣的稀烂后,又加入昨天蒸出来的烈酒,继续搅拌。 过了片刻,又用纱布滤去花瓣残渣,一股浓烈的香气,便从那粉色的液体中散发了出来。 “好香啊!”王财忍不住惊呼出声。 王冈用瓷瓶将香水装好,满意的说道:“遣人将这送给春风楼的清荷姑娘,让她试试!” 王财面色古怪的接过香水,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公子爷,这等宝贝,单单送人太可惜了,我们可以自己卖!只要掌握了蒸煮这烈酒的方法,这就是独一门的买卖!” 掌柜出身的王财,第一时间就发现这香水中蕴含的商机,见王冈要把它送给清荷,只当他是用这好东西来讨花魁娘子的欢心,思忖良久,还是忍不住出言规劝。 王冈一愣,跟着也就猜出王财的心思,笑道:“这是我与清荷一同做的买卖,我出房子,她拿钱。” 见王财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王冈又道:“这香水想卖好,单单靠我们还是不行的,需要她来出力宣传。” 王财这才转身出门,安排人办事,不过心中还有狐疑,宣传这种事花银子找人就是,也没必要给份子啊! 不过终究是主家的主意,他也不好过多反对,想必是有其他考量吧! “等等!”王冈在王财临出门时,又叫住他,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吧!再从城里聘一位制香的师傅。” 王冈解释道:“这香水的味道还是太单一了,我毕竟对这个不专业,让制香师傅来调和香味,会更加有层次感,更加有格调!” 王财点头出门,他在姑苏城厮混大半辈子,人脉颇广,这点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事。 人离开了之后,房里清静了下来,王冈靠在椅子上,思绪纷杂。 他想不通昨天自己为何会昏睡过去,还做了春梦,他仔细检查过功法,没发现有什么错漏。 难道是《气血洪炉功》所致?嗯,他确实运转过一次,还饿的受不了! 难不成这功法会放大人是欲望? 王冈思索片刻,觉得一定是这样!毕竟那功法册子里的言语就很粗俗,显然习练者被影响了! 不然还能怎样?总不会是平儿给他下药吧!那傻乎乎的丫头能有那心机! 与此同时的春风楼里,清荷正在对镜梳妆,这镜子是一位富商送的,据说是从波斯所得,小小的一块,就价值万金。 清荷看着镜子里的秀丽容颜,比起以往似乎更添几分艳丽,心中却是苦涩难言。 那一晚,不知怎的就让他得手了!原本还想跟他做买卖,好给以后找份生计的。 后来想着这人也还不错,不会对自己不管不问的,可一连两天,那人却像失踪了一样,再没露过面。 楼里的姐妹们说得果然不错,越是轻易得到的东西,就越不会珍惜! 只是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清荷听着喧哗声,这是楼里在准备游湖活动,其实还有一事,她没有对王冈说,便是这次游湖,也是她出阁的日子。 楼里要她在那一天,正式开始接客,凭着多年积累下的才名,这次一定会卖个好价钱! 清荷面容僵硬,在这种地方长大,她对这种事看的开,大家都一样,不过是货物罢了! 读书人不也说,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嘛! 只是青楼之中,更加直接一些罢了! 只是自己并非完璧之身了,还是要想个法子遮掩一下! 不然非得闹出大乱子不可!说不得自己还会丢了性命! 清荷想起昨日柳妈妈看她的眼神,应该是有些怀疑了! 久等不到王冈的回应,清荷也要想法自救。 就在她思索之际,敲门声响起,“小娘子,王冈王公子遣人来寻你,说是有要事商谈。” 清荷眼光大亮,死去的希望,再次复燃,急忙道:“让他在会客厅等我,我这便过去!” 清荷急急忙忙来到厅前,又停下脚步,喘匀了呼吸,方才施施然的走进来,“不知王公子,找我何事?” 王财初见这花魁娘子,着实是被惊艳了一下,不过想到这是公子的合作伙伴,又赶紧收敛心神,拿出瓷瓶,将王冈的交待一股脑说出来。 清荷接过瓷瓶,却没有去看,见王财不再说话,便道:“只有这些吗?” “啊?”王财不解,思索一下,发现没有错漏的地方,又点点头。 清荷眼神黯淡下去,心中暗骂:果然,男人都不可信! 王财心里有事,还要去寻调香师傅,也没时间多待,起身告辞道:“不知小娘子可有话要带?” 清荷摇摇头,能说什么呢?别人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心中暗自好笑,出身在这欢乐场,早就应该看透这些男女之情,竟然还在期盼着这种事。 “如此,在下这边告辞了!”王财说罢向外走去。 “等一等!”清荷突然叫住王财,鬼使神差的说道:“你跟他说,明日游湖,也是我出阁的日子,问他来不来?” “好的!”王财笑着应下,匆匆出门。 这种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清倌人出阁,无非是圈银子罢了! 自家公子是什么身份,娇妻美妾一应不少,是那种没见识的人吗! 这小娘子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只是没眼力,白费了心思! 接着王财又在城中奔波了起来,一连拜访许多家制香师傅,等回到庄上的时候,已然是半夜了。 寻人一问,王冈早就回去了,这就作罢了! 第81章 王忠事发 十月二十八,宜出行。 姑苏城里热闹了起来,今日春风楼花船将泛舟太湖之上,一时间,宽阔的西城门为之拥堵。 一位位衣着光鲜的公子、富商纷纷涌向城西的太湖。 清荷出了马车,登船之时,尚不死心,环顾四周,依然没有见到那人,凄然一笑,跟着众姐妹向前走去。 花船后舱,柳妈妈看着一群莺莺燕燕,轻咳一声开始训话:“这次游船东家可是费了心思的,请了许多达官显贵、风流才子,你们都要仔细些!若是失了礼数,冲撞了贵客,受罚挨训都是轻的,小心丢了性命!” 众女都不敢做声,没人会以为柳妈妈只是在吓唬她们,能开青楼的,就没有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弄死几个妓子,还不跟玩一样。 柳妈妈满意的看着众女噤若寒蝉的模样,又道:“不过这次也是你们的机会,若是得了哪位才子的看重,为你做上一首诗,只要诗句尚可,楼里都会为你们运作一二,届时也就杨了名!” 见有几女不以为然,柳妈妈说道:“莫要眼皮子浅,看不上那些穷酸书生,想想昔日那柳永为何得前辈们青睐?是因为他长得好,还是官做的大?都不是,还不是看重他的才名!” 有女子见她说的有趣,忍不住笑了出声。 柳妈妈美眸一扫,立刻静了声,冷声道:“莫以为我在说笑,自那些妓子给他送行之后,谁不赞她们一声:有情有义!有了名声,还怕没生意?” “那妈妈,我们若是找个穷书生,他日后若是成不了名怎么办?” “蠢货!跟你说名气,没名气没功名的读书人,你搭理他作甚?” 柳妈妈环视众人一眼,道:“你们在楼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别被那些读书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听其言,观其行!你道楼里要你们那赎身银子作甚?还不是担心你们被骗了!连这银子都不愿给,只嘴上说会对你好,你也敢信!” 众女纷纷表示,只有她们哄人,不让人哄了她们去。 柳妈妈满意的拍拍手,“好了,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你们自己多用些心,说不得被哪位贵人看上,下半生也就有了着落!” “我们可舍不得妈妈!”有女子笑着接话。 柳妈妈冷笑一声:“莫拿这话来哄我!留着好话多哄哄客人去!” 众女齐齐笑了起来,纷纷告退。 “清荷留一下!”柳妈妈突然开口。 清荷心里咯噔一下,停下来脚步。 “你怎么回事?”柳妈妈起身,围着她转了一圈,“你破了身子!” “妈妈,我...”清荷抖如筛糠。 “谁干的?” 清荷低头不言。 “你还护着他!”柳妈妈柳眉倒竖,呵斥道:“你在楼里这么久,难道没见过哪些轻信薄情寡义之人的下场!” 见清荷面色惨白,柳妈妈放缓了语气,“我们这种女子,哪能遇到真心之人,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就像那王家是公子,前些日在书院写下一首词,好大的名声,看着像正人君子,实则每次来,连我都要调戏一番,你敢对这种人动心吗?” 清荷面如土色。 “你可知道楼里这些年培养你,花了多少银子,费了多少精力?” “我...我...知道...” “知道,你还敢!”柳妈妈怒道:“你难道不知楼里对你的安排!现在坏了身子,若是让东家知晓,你难逃一死!” “妈妈救我!”清荷扑通跪倒。 “哼!现在知道怕了!”柳妈妈冷哼一声,缓缓坐下,沉吟半晌,叹气道:“我柳如烟终究不是个狠心的人!你且过来,我与你说道一二。” 清荷依言凑了过去,“多谢妈妈!” “现在谢早了!还不知能不能成!” 柳如烟贴近她耳边低声道:“你照常按着楼里的安排来做,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一瓶鸡血...” “啊!这能行吗?”清荷犹疑不定。 “看命吧!” 清荷望向远方,眼神绝望。 赤霞庄。 王财正在招待刚刚赶来的制香师。 “林大师,辛苦了!快喝杯茶暖暖。” 林大师将近五十的年纪,保养的很好,他很有涵养的接过茶,笑道:“我昨日见你那香水,便心急不已,早早的就赶了过来!” 顿了一下,喝了口茶水,林大师又道:“可没想到春风楼今日花船游湖,看热闹的人太多,生生把城门堵住了,一直耽误到现在。” 王财下意识的看了眼天色,笑道:“那确实很热闹!” 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事跟这相关,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索性便不想了,带着大师参观起香水制作。 王家。 “哇,这好香啊!” “公子,快用我的花,帮我做一瓶!” “姐姐,你快借我一些花瓣,来年开春,我就还你。” “想的美!” …… 后宅之中,小丫鬟们的惊喜欢呼之声,不绝于耳。 王冈正咋就用小丫头们存下来的花瓣,帮她们制作香水。 尽管这花瓣香气散去很多,制出来的香水,也不比鲜花浓烈,可依然让她们很是欢喜。 听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王冈也很开心,他贾宝玉会做胭脂,我还会做香水呢!谁还没有点才艺啊! 一连又做出几瓶,小丫鬟们都人手一瓶,王冈又拿出一瓶道:“把这个送给娘子那边的平儿。” 想了想,觉得只送她一人也不好,又拿出一瓶道:“给那边的瑞儿也带一瓶。” 有小丫鬟应了一声,拿着两瓶香水走了出去。 雪雁站在王冈背后,眼神微缩,她记得平儿,胸脯鼓鼓的那个丫鬟,难道公子喜欢那种? 不过那平儿傻傻的,不难对付,很快她又恢复了笑声。 众人正在说笑时,鹦哥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公子爷,不好了,忠婶子闹起来了!” “啊!怎么了?”王冈惊诧,忠婶便是王忠的媳妇,性子宽厚,平时少见她与人红脸,这次定是有人把她惹急了! “婶子见这天越发寒了,一大早便去城里给忠叔送冬衣...” “说重点!” 见鹦哥有从开天辟地说起的架势,王冈赶忙打断她。 “哎!”鹦哥应了一声,简洁道:“婶子没见到忠叔,回来后,有小厮说漏嘴,说忠叔去了春风楼的花船!婶子现在让小厮备船,要去撕了忠叔!” “啊!忠叔翻船了!”王冈大惊,担忧道:“这...这该如何是好...哈哈...我很担心忠叔...哈哈...” 雪雁捂嘴嗔道:“公子,你都笑出声了!” “是吗?可我真很担心啊!”王冈担心的嘴角咧的大开,“不行,我得亲眼见到忠叔安全,才能放心!” 说着便要往外走,忽然感到衣角挂到什么,回头看去,只见鹦哥一脸可怜巴巴的祈求道:“公子,带我一起!” “胡闹!那种地方怎是女孩去的地方!”王冈果断拒绝。 鹦哥想想也对,又渴求道:“那公子回来,可一定要说给我听听!” 王冈连连点点,才算摆脱这爱吃瓜的小丫头,急匆匆赶向前院。 第82章 清荷投湖 王冈实在太忧心王忠了,带着忠婶上了一艘快船,就不断催促船夫加快速度。 “我十六岁就嫁给他,这三十多年给他生儿育女,操持他衣食住行,现在好了,嫌我人老珠黄,去找那些狐媚子去了!” 忠婶泪雨连连,语气悲切的控诉着王忠的罪行。 “是啊!怎么能这样呢!”王冈义愤填膺的拱火,“婶子你有多好,我们都是看着滴!忠叔这事办的确实糊涂!” “可怜我还怕他冷,巴巴的去给他送冬衣...呜呜...没想到他却是在城里过得逍遥!” “哎呀!忠叔这事办滴...唉!也是怪我,就不该让他留在城里!” 王冈痛心疾首,又对船夫催促,“老李头,你快些啊!” 老李满头汗水,气喘吁吁的道:“爷,快了快了,都能看到花船了!” 王冈举目望去,果然见远处影影绰绰的出现许多船影。 回头看向还在呜咽哭泣的忠婶,王冈劝道:“婶子你别哭了,我们就快到了,你养好精神,我帮你一起撕了那负心汉!” 忠婶擦擦眼泪,哽咽道:“你别打的太狠,他毕竟年纪也大了。” “哎呀!婶子你都这样了,还关心他呢!”王冈气愤道:“这么好的媳妇,忠叔实在太不应该了!” 忠婶闻言,又掉下泪来。 老李不待王冈催促,自行加快了速度,他自小便做这船夫,早就练就了一双粗壮的臂膀,纵横在太湖之上,从没有人说过他慢! 今天是他为职业生涯而战! 铆足气力,头上青筋暴起,双桨挥舞的都快冒出火星,快船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花船越来越近,隐约之间已可以听到船上传来的嘈杂之音。 “咦!好像是有人闹事啊!” 王冈目力好,看见船上似乎起了纷争。 “不会是王忠那杀才惹出事了吧!”忠婶闻言也凑了上来,虽然还没消气,但毕竟是少年夫妻,说不担心是假的。 船又靠近了许多,已经可以看见船上的景象了。 “好像是一女子要投湖!”忠婶极目远眺,不忿的说道:“我就说这种地方腌臜不堪,定是逼良为娼,那女子不从!” “是啊!不知忠叔怎么就爱去这种地方!我就从来不去!” 王冈比她看的还要清楚,那女子跨坐在船舷上,手中拿着一把剪刀横在脖子上,正在嘶吼着什么。 “好烈性的女子!”王冈不由称赞一句。 “都不要过来!” 小船飞快靠近,已可以听清那女子的声音了。 “我为人所负,不怪他人,只怪我瞎了眼,今日便死在这里!” 王冈兴致大起,不是逼良为娼!这又是一个杜十娘啊!没想到春风楼还有这般痴情女子! 只可惜没带鹦哥来,这一连两个大瓜,小丫头估计能乐死! “又是被男人给骗了!要我说这天下男人就没有好东西!”忠婶在一旁愤愤不平,说完反应过来,连忙道:“公子,我不是说您!” 王冈摆摆手,毫不在意的吃瓜:“八成那负心汉还是个书生,负心多是读书人啊!” 忠婶不敢接话,自家公子也是读书人。 说话间,那女子转过身,面向湖水,悲愤嘶吼一声:“王玉昆你负了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王冈一怔,看向女子脸庞,失声叫道:“清荷!” 忠婶目瞪口呆,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家公子身上,喃喃道:“公子,其实我也不是那么难过!” 船舷上的清荷,被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解声包围,哪能听到王冈的声音,双目一闭流下两行泪水。 柳妈妈的法子并不保险,能来春风楼点清倌人的哪个不是各种老手,这种低劣的糊弄手段,又怎么瞒的过去。 与其事发后,声名狼藉的被活活打死,倒不如投湖来的痛快! 柳如烟站在远处冷冷的看着这一幕,无动于衷,她在青楼里厮混这么些年,什么事没见过。 “你还不去把她劝下来!你可知这些年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银子!”春风楼东家在一旁厉声说道。 柳如烟摇摇头:“她被人破了身子,这般死了也是好事!至少会给我们留下一个好名声!” 东家先是皱眉,又点点头,“死便死了吧!事后这名声你可要好好运作一番。” 柳如烟点头应下,看着清荷的背影,叹息一声,转而换了一副焦急的面孔,大叫着,“我的女儿,你怎这般想不开!快些下来,妈妈自会成全你的!” “是啊!大好年华,何苦如此!” “清荷娘子,你快下来,我带你回家!” “老夫尚缺一义女,你可跟我走!” …… 清荷眼神黯然,楼里会怎么成全?她不是没见过!至于其他人的话,听听也就罢了!如今她是不想死都不行了! “都不用劝我,怪只怪我有眼无珠!”清荷悲凄一声,纵身欲跳。 “等等,老夫乃是王家的管家,我可以做主,让我家公子收了你,切莫坏了性命!” 一直看热闹的王忠,没想到这事竟是自家公子惹出来的,便不能再旁观了,出声表态。 心中暗道:公子啊公子,这活也太糙了!只得老夫出面为你解难! 清荷眼中泛起希冀的光彩,回头望去,却正与柳如烟那冰寒的目光相撞,心中苦涩,事情闹大了,已无挽回的余地了! “不用了!我清荷又岂是那种以死逼人娶我的人!他若无心,我便死了好了!” 说罢,清荷银牙一咬,跳了下去! “哎呀!好烈的女子!” “没想到春风楼中还有如此痴情之人!” “那王玉昆可真该死!” …… 众人冲向船舷,纷纷惋惜。 而另一边,王冈见清荷投湖,大喊一声不要!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运足内力,踏步而起。 昔日的狍子蹦在他情急之下施展,竟出现了踏雪无痕的景象。 身形飘逸,一力用竭,脚下连点水面借力,再次腾空而起,向花船飞去,速度奇快,堪堪在清荷落水将要沉没之际赶到。 伸手一捞,环住清荷腋下,左手在船上借力,纵身飞起,落入花船甲板上! 第83章 抢人 众人见花魁娘子真的投湖,都慌忙涌向船边,要说真有多关心也不见得,更多的是觉得这一趟没有白来,算是值回票价了! 就在众人或惊呼,或惋惜之时,就见湖面之上,有一白衣少年,踏波而来,速度极快,须臾之间,便已至近前,抱住那花魁娘子冲天而起,落在船上。 一时间,众人都怔住了!哪见过这般神通,又见他相貌俊秀,一身装扮潇洒脱俗,不知是鬼是仙。 “小兄弟,好俊的轻功!”人群中有懂武功的人开口称赞。 众人方才恍然,纷纷跟着夸奖他侠义之举。 王冈微微颔首回应。 又有人道:“兄台高义,不知尊姓大名?” “在下王冈王玉昆!” 话音落下,甲板之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花魁娘子痛斥的负心汉就叫这个名字! 饶是王冈脸皮颇厚,却有些尴尬。 众人转移目光,看向柳如烟,意思是,你们是不是合伙在演我们! 柳如烟暗恨王冈来的不是时候,早一些大家做个节,让他拔的头筹也就遮掩过去,晚一些,让清荷死了,也能留下好名声。 至于王冈会被世人如何痛骂,那不在她的考虑范畴之中。 眼下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她也不好辩解,只能抱着清荷痛哭。 清荷被救上来之后,就一副傻愣愣的模样,说不清是悲是喜,只扭头直勾勾的看着王冈,感觉一切都不真实,宛如梦境一般。 而她这副模样落入其他人眼中,自然是情根深种,纷纷出言劝王冈,纳了清荷。 王冈也很懵逼啊!他是来看热闹的!怎么忽然成了热闹本身! 听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半天,总算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同时心里也有些不快! 两人之间确实发生过关系,可你想怎么样,大可先商量一二,最不济让人报个信也好啊! 突然来这一出,搞的他很被动! 王忠见到王冈的神态,怕他惹出乱子,慌忙走出人群,开口道:“没想到清荷姑娘竟如此钟情于我家公子!不惜以死殉情,实在是感人肺腑!” “不如这样,老夫仗着脸皮厚,替我家公子提亲,也算成全一段佳话如何?” “好,正该如此!” “有情人终成眷属!” “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 众人纷纷夸赞,王冈暗自思忖,知道眼下的局势,这是最好的结果,便笑着点点头。 众人一阵欢呼,又看向柳如烟,有人笑道:“如今郎有情妾有意!就看柳妈妈舍不舍得了!” 柳如烟故做苦瓜脸,抱怨道:“这话说的,好歹也是我养到大的女儿,如何能舍得!不过她能有好归属,我自然是乐见其成!” “柳妈妈女中豪杰!快说说赎身银子吧!可莫要开出天价,吓跑了新郎官!” 众人跟着大笑起来。 “我嫁女儿,哪能要钱呢...”柳如烟见气氛很好,刚想开口说不要钱,好给春风楼圈一波名声,忽见东家站在不远处对她使眼色。 连忙话风一转道:“不过若要不收取银子,又怎知他是真心对我家女儿好!诸位也莫要笑我势利,今日我便将话摊开了说,没有这些钱,我可不放心将女儿交给他,不如留下来,自己养着!” 说着柳如烟笑着竖起一根手指。 有人凑趣道:“这是多少啊?一文还是一万两!” 柳如烟笑道:“太少看不出诚意,太多有些为难人,一千两吧!” 众人闻言点点头,一千两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是个天文数字,甚至大多数人,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不过对于在场的这些人来说,却算不了什么! 一千两赎个妓子,确实多了些,不过对方是花魁,也不算亏! 王冈微微沉吟,他想起清荷想跟他合伙做生意的事,觉得应该征询下她的意见。 清荷见他没有直接答应,以为他不愿出这些银子,急忙道:“我那里还有些银子,应该是够了!” 听她这般说,王冈也就明白她的心意,爽朗笑道:“银子我不缺!明日让送去春风楼可好!” 柳如烟道:“王公子的话,自然是信得过的,那般大的产业,哪会缺我这点!” 眼见好事将成,众人也是欢喜,没想到逛个妓院,看了场热闹不说,还做了件好事! 就在即将大团圆结局的时候,忽然有人叫道:“等等!” 众人闻声看去,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相貌清秀中带着阴柔之气。 有人见他来者不善,刚想出言呵斥,却被同行之人拉住,低声道:“这位是知州家的二公子!” 刚想打抱不平的人,瞬间噤声。 阴柔少年扫视众人一眼,见没人敢出言反对,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转而又看向王冈道:“我出两千两!” 王冈仔细打量这少年,确信自己不认识,不知哪里得罪过他! 不过现在已经确定清荷是他的人了,对方还通过出价来抢人,这就是故意挑衅了!这是物化清荷,也是贬低他王冈! 王冈双眼微眯,瞥他一眼,不做理会,搂着清荷便往后仓走去。 “站住!谁让你走了!”阴柔少年沉声喝道:“你尚未付钱,这妓子便不是你的人!我出钱多,他便是我的!” 柳如烟也侧身拦在王冈身前,苦笑道:“这位公子说得有理!”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纷纷指责起来。 柳如烟心里苦啊!他自然不愿意干这种事,可是东家有命令!她也没有办法! 眼见王冈坐蜡,阴柔少年笑的越发开心,不过就是这么个货色,也敢和他抢女人! 前几日,他的母亲特地办了一次赏枫会,看中了沈家的嫡女,想给他说亲,却被断然拒绝,只说早已心有所属,而那人正是这王冈! 他哪能忍下这口气! 他是谁,堂堂知州家的公子,他刘家也是北地大户,当年仁庙时太后想入他刘家族谱都被拒绝! 却不想来这江南之地,还被看轻了! 不知好歹的东西,就要让你们知道厉害! “这事好办!”王冈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侧身一步跃出,飞起一脚! “啊!” 阴柔少年一声惨叫,倒飞了出去! “现在没人再给我抢了吧!”王冈神色淡然。 第84章 斗护卫 阴柔少年撞到船舷,倒在甲板上,弓身缩成大虾状,惨呼不已。 王冈眼神睥睨,他无比庆幸习武,权势财富终究只是外物,自身的强大才是根本。 这一刻,习武以来所受的苦,慕容博那匹夫嘲讽的郁闷,都得到了化解。 他能看出来这少年来历不凡,但他并不畏惧,原本便是他占据道理,对方若是讲理,那便好好说道说道,若是不讲理,逼急了,深夜潜入他家,来个鸡犬不留! 主打一个以理服人!物理也是理! 一念及此,他恍然惊醒,自己怎么变的动辄就想从物理层面消灭敌人! 果然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能直接用武力解决问题,谁还愿意动脑子! “啊!公子!”两个护卫模样的汉子,钻出人群,口中大呼大叫着扶起少年。 王冈出手极快,从他出手到少年倒地,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打完收工了。 一个护卫紧急检查少年的伤势,另一护卫对王冈怒目而视,厉声喝道:“你这贼鸟厮好大的狗胆,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谁!” 王冈嗤笑,“他是谁的公子,得问他娘去,却是问不着我!” 护卫没反应过来王冈话里的意思,刚想再呵斥,却见众人窃笑,感觉不对,回头一看,自家公子更是脸面涨红,低吼道:“给...给我...杀了他!” 主子下令,护卫自然不敢迟疑,拔刀冲上前去,招式凌厉,心中却暗暗叫苦,他见过王冈踏浪而行的风采,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现在他只希望对方只精通轻功,不善于杀伐武功,否则凭着能催动那边精妙身法的内功,自己这三流的水准怕不是一合之敌。 护卫见王冈一副渊渟岳峙的气度,越发的心虚,不过今日若退却了,日后也是没有好下场,一咬牙,挥刀劈了过去。 他刀法出自名家,颇有章法,一刀劈过跟着又有变化,刀法大开大合,连绵不绝。 几招过后,见王冈只是躲闪,挥掌应对,腰间佩剑始终未动。 护卫大喜,原来这只是个样子货啊!掌法绵软无力,也就轻功还可堪一观。 又是几招过去,护卫见对方又是一掌拍向刀身,暗用内力灌入其中,反挥大刀撞了上去。 王冈感到手掌发麻,顿时肿胀了起来,不过气血之力涌入之后,很快又恢复如初。 他今日对敌,可是没用内力,反而是运起了《气血洪炉功》,他现在功力大涨,这种水平的对手,怕是连他一记火焰刀都挡不住。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正好借他来淬炼一番外门武功。 没有内功的加持,他也就是血肉之躯,比起普通人也强不了多少。 每次交击之时,他都能感觉到手掌中肌肉纤维的断裂,然后在气血之力的作用下重新修复,变的更加粗壮。 “难怪说这功法大成之后,刀剑难伤!” 王冈一边感受着手掌的变化,一边暗自感慨,至于那护卫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一个陪练的工具人罢了! 另一边,阴柔少年在护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愤恨的看着左支右绌的王冈,“怎么还拿不下他!” 护卫解释道:“这人武功平平,不过身法确实精妙,一时拿不下也是正常!从目前看只要他一出现失误,便再无招架之力!” “废物!”少年呵斥一声,“你也去帮忙!快些拿下他!” 护卫躬身领命,拿过一根哨棒走了上去。 人群中,有会武功的人,不禁惋惜,他们看的清楚,一个护卫王冈能勉强应付,可两人同时出手,哪怕只做干扰,也会让他局势更加艰难! “不要!”清荷见又过来一个护卫,大叫一声就要冲上去,她虽不会武功,却也知道王冈现在应付一个已是千难万难了,再来一人,必死无疑。 可她身子刚动,却被柳如烟一把抱住,动弹不得,眼见那护卫越来越近,清荷急切叫道:“妈妈放开我!” 柳如烟摇头道:“你去能做什么?这是他们男人间的事,我们还是少掺和的好!” “妈妈,你今日为何出尔反尔?”清荷眼见挣脱不了,不由埋怨起了柳如烟,若不是她突然改口,说不定还打不起来。 “你当我愿意干这没起子的事!唉...”柳如烟说着瞟了一眼远处,清荷顺着视线看去,正与春风楼东家目光撞到一处,东家微微一笑,清荷赶忙低下头去。 王冈余光发现那护卫挥棒打来,侧身避过一刀,抬臂迎向哨棒! “砰!” 一声闷响,众人头皮发麻,这声音听着就很疼。 王冈也很疼,暗骂创出这门功法的人就是受虐狂。 忽见那哨棒又直直向他太阳穴捣来,连忙闪开,侧身一步来到那护卫近前,反手一巴掌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把那护卫给抽懵了! 打架就打架,怎么能奔着要害来呢! 王冈打完之后,又主动与用刀的护卫纠缠起来,仿佛这就是随手而为。 这一巴掌用力不大,却着实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哨棒护卫大怒,挥棒打将上去,一根哨棒使的虎虎生风,王冈后背一瞬间就连挨好几棒。 “这就对了嘛!” 王冈一边忍着疼痛一边调运气血修复,有时还要刻意引导他们打向漏下的部位,忙的不亦乐乎。 而这看在其他人眼里就不一样了!有人兴奋,有人不忍,更多的则是摇头叹息。 清荷见王冈挨打,捂着嘴泪雨连连,模糊的视线里,那白色身影,更加高大挺拔! 王忠大怒,自家公子从小娇生惯养,哪里被人这么打过,当即呵斥道:“住手!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若要打坏了我家公子,便是闹到路里、京城里,也要讨一个说法!” 少年闻言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对护卫叫道:“蠢货,只打他一人作甚,去拿那妓子和那老货!” 两护卫闻言无奈对视一眼,不是他们想不到这法子,只是这种事着实难看! 两个打一人,还要拿他家人为难,属实有失脸面,不过现在主子下令,他们也不敢违背,一招打去,两人同时调转方向,扑向王忠和清荷。 而这时王冈感觉到饿了! 第85章 给你机会也不中用啊 这《气血洪炉功》极其消耗能量,今日这番运动,已然超量。 饿,不仅是生理反应,也是示警,提醒王冈他已经被掏空,再继续下去,会把他吸成人干。 王冈平复气血,看向一脸惊慌失措的清荷和正往人群中躲的王忠,微微一笑,运转起内力。 身形一闪,长剑出鞘,杀向其中一个护卫,同时遥遥一掌劈向另一个护卫。 柳如烟见护卫提刀杀了,连忙叫喊春风楼里的护卫,可是众护卫却动也不动,瞬间,她便想明白了,这又是东家的意思。 清荷则是被吓懵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会向她拔刀相向,直到那护卫来到近前,挥刀砍下,她方才反应过来。 “啊...”清荷双手抱头蹲下,口中发出惊恐的叫声,然后就一直叫了下去。 嗯?没有想象中的利刃加身,她悄悄睁开眼看去,只见那护卫还保持着挥刀的姿态,只是拿刀那只手断裂开来,只剩一层皮肉吊着断手。 “啊...”景象太过血腥,清荷忍不住又叫了起来。 那护卫此时才反应过来,一寸寸的扭头看向断手,伤口焦黑,没有血液流出,手腕上的皮肉更像是烧焦了一般! 这是谁干的! 难道是王冈? 不,不可能!他武功平平... 转头看向众人惊骇的目光,护卫心死了,对方是一直在耍他们玩! “啊!”护卫忍不住大喊一声,昏死过去。 另一护卫很着急,这老货明明年纪那么大了,动作却很滑溜,又有人群阻挡,根本就抓不到人。 他也不敢冲撞人群,谁知道这里的人都是什么身份,无故给主家招来仇恨,说不得主家就会借他人头一用,来平息众怒。 就在他往人群中挤的时候,忽然眼角余光发现王冈的身影,不由冷哼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真当靠着一身轻功就能肆无忌惮了。 当即运足内力,带王冈来到近前之时,猛的回身一棒打了过去。 这一棒劲力十足,他有信心打碎对方的脑袋,至于说闪避,他不认为王冈能躲的开,刚才就打了他好多次,在他看来,王冈的身法也就一般。 虽说刚才是二打一,但现在他是有心算无心,胜率更高。 “砰!” 一棒砸出,护卫心中便是一颤,打空了! 这一棒直直的砸在甲板上,强大的反震力道,让他差点握不住哨棒,手臂不由跟着哨棒上抬,忽然他发现抬不动了。 定睛一看,一柄雪亮的长剑洞穿了他的手腕,“哆”的一声,长剑连带着他的手臂钉在甲板上! “啊...”护卫一声惨呼,剧烈的疼痛下,让他本能的想把手臂拿回来,可刺穿的长剑却让他不敢乱动,只能看着鲜血兀自流淌。 王冈不再管这护卫,施施然的向那阴柔少年走去。 “你...你要干吗!”少年脸上再也不复之前的从容,惊慌失色,连连后退,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小刀挡在身前。 见王冈越走越近,少年更是拿刀胡乱挥舞,大叫道:“你不要过来啊!” 王冈走到近前,对挥舞的刀子视若无睹,伸手一个耳光抽了过去! “啊!你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啪!” 话未说完,又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啊!我杀了你!”少年惊惧而怒,挥刀直刺。 王冈不闪不避,挥手又是一巴掌,打的少年口角流血,半边脸肿胀起来。 这一巴掌也将少年打的清醒过来,看向王冈的目光中只剩下深深的畏惧。 “想杀我!简单!”王冈抬起他拿刀的手,对准自己的心脏,“来,刺下去!” 这并非王冈托大,而是杀人这件事本身就要克服心理障碍,对于普通人来说,除非那些心理扭曲之人,否则就算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上位者,不在情绪失控之下,也不愿亲手杀人。 这也是后世军警击毙嫌疑人后,要接受心理治疗的原因。 他敢笃定这少年没有那般勇气! 果然少年神色挣扎,手腕抖动不停。 王冈嗤笑一声,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就你这种货色,也配跟我作对!你也就只能欺负欺负那些老弱妇孺!”王冈不屑的看向他,冷笑道:“除了家世,你还有什么依仗?武功你不行,读书你又有何功名?” 见少年面色惨白,王冈鄙夷道:“呵,文不成武不就...” 话音未落,少年忽然双眼赤红,气喘如牛,猛的扑向王冈,嘶吼着:“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还算有点血性!”王冈飞起一脚,将少年踹飞了出去,实力上的差距,从来不以情绪而转移。 “够了!王玉昆得饶人处且饶人!” 王冈闻声看去,只见一个文士装扮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柳如烟和清荷瞬间噤声,大气不敢出,这人正是春风楼的东家:柯先生! 王冈见他径直扶起少年,皱眉问道:“你是何人?” 柯先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细心为少年检查伤势,又掏出一个药喂他服下,这才扭头看向王冈,不悦道:“阁下出手也未免太重了吧!” “原来又是一条看家护院的狗!” 王冈不去看他,扭头看向别处,正见被他钉在甲板上的护卫弓着腰忙碌,他手腕贴着甲板,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剑拔出来。 可一连央求几人,都是气力不够,拔不出王冈的剑,反而震荡剑身让他痛的要死,他有心自己去拔,可这种姿势根本使不上力。 只能将手腕顺着剑锋上移,好能站起身,可王冈的剑上上宽下窄,这样一来又造成二次伤害,就算一会拔出剑,还要再吃一遍苦头。 王冈见他已经将手腕移到剑柄处,血液也流了一滩,便走过去一把抽出长剑。 “啊!不要!”护卫吃痛大叫。 “哦,那算了!”王冈又“哆”的一声将剑钉了回去。 场中一时安静,护卫也傻了眼,最终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护卫哪里还不知道王冈在耍他,当即不顾手腕上的伤,“扑通”跪下,哭丧着脸说道:“爷,我错了,您大人大量放过我吧!” 王冈这才满意点头,手扶剑柄,“唰”的拔出长剑,动作迅捷,众人尚未看清,剑已归鞘。 他这边玩的开心,柯先生却不满意,喝道:“竖子无礼!” 第86章 柯百岁 “柯某素闻江南文采风流,近日更是听闻王玉昆的才名,一句粪土当年万户侯,让人击节赞叹!” 柯先生先是夸赞一番,跟着话锋一转道:“却不想见面不如闻名,原也是个不知礼数的狂傲之徒!不知江南人物是否都如此恃才傲物!” 众人闻言纷纷皱眉,明明是你与王冈的矛盾,怎么开起地图炮了! 有人不忿柯先生所为,也有人觉得王冈给江南招黑,一时议论纷纷。 柯先生见状微微一笑,他行走江湖多年,所见之人形形色色,自然知道怎么样毁掉一个人。 先给人打上一个负面标签,再去强化这个印象,时日一久,这人便真是道德君子,也会被人骂成伪善! 王冈哂笑一声,环视众人道:“直到现在我尚不知阁下大名。” 众人恍然,原是王冈先与这人打招呼,他不加理会,现在反怨王冈不回应他的训斥,还上升到品行上。 “以德报德,自当以直报怨,玉昆所言有理!”人群中有人喊道。 王冈闻声看去,只见是一个二十出头的书生,容貌陌生,想来不是姑苏学子。 当下拱手道:“多谢兄台仗义执言!” 那人还礼道:“我初来姑苏,也曾听闻玉昆那阙词,只觉振奋人心,今日一见,更是闻名不如见面!” “哈哈...”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书生的话明显是针对柯先生。 王冈闻言哑然失笑,觉得此人促狭有趣。 柯先生见事态没有往他预想中发展,反而对他有些不利,不由暗暗皱眉,他此次来姑苏是为了打开这边的局面,万不能恶了眼下的这些人,但同样也要护住这少年,他同样需要知州的支持。 两权相交,得罪王冈,是性价比最高的事!如果能坏了他的名声,同时抬高自己,那就更好了! 略一沉吟,柯先生朗声道:“在下柯百岁,南阳人氏,也是这春风楼的东家!” 众人哗然,他们虽然爱去这春风楼,却未必看的起做春风楼营生的人。 “我说这张大炮怎么年许未见,原来是将这买卖给转了!” “呵,干这种买卖最损阴德,估计张大炮也是挺不住了!” “不然,怕是他靠山倒了!” “哦,那这新接手的是什么背景?” “这还用问,没见他护着知州家的老二!” …… 王冈一边听着众人的议论,一边思索,柯百岁这个名字,他有印象,南阳伏牛派的掌门,后来被慕容博看上家财,招揽不成,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给杀了。 他还有个师弟叫崔百泉,前些年灭人满门时,好像也是撞到慕容博,被他随手重伤,吓的躲到大理去了,现在还在给段正淳当账房。 哎呀!这一门派跟自己还真有渊源啊! 不过慕容博这厮虽然粗鄙,却也是有几分见识的,能让他心动的家财,定然可观!, 柯百岁都能从河南跑到姑苏来开妓院,王冈不怀疑他能赚到无数家产,但他能保住吗? 就凭伏牛派几个歪瓜裂枣,能守住这些财产? 王冈表示不信! 慕容博之前也未必没有人打过他们的主意,可为什么没有人能成功? 伏牛派拥有一定的武力,可以杜绝江湖宵小,可如何躲过那些高层人物的巧取豪夺呢? 王冈目光扫向站在柯百岁身侧的少年,没想到这是知州家的二公子,早就听说过他的纨绔之名,今天却是第一次见。 他倒是与知州家的长公子相熟,一个温文尔雅,城府颇深的人,前段时日通过锁厅试拿到解额,两人还曾约好来年一同进京赶考。 没想到赶考尚未成行,先把他弟弟揍了!搞不好还会反目成仇! 王冈摇摇头,又看向柯百岁,对于他今日所为,不难理解,不过是为了讨好知州,不过单凭这点,并不足以让他聚集这么多财产。 大宋的官员也不都是视钱财如粪土的人,相反他们还很看重这个。 王安石为什么变法,不还是国家没钱了嘛! 皇帝为何支持他?穷呗! 旧党为何反对他?因为国家把他们的钱抢了! 所谓的新旧党争,归根究底,都是钱闹的! 柯百岁那么有钱,主动跑到这些官员面前,无异于稚子持金穿行闹市。 可为什么没人抢他?除非他身后跟着魁梧大汉。 换句话说柯百岁应该是那位大人物的白手套,在为人积攒财富。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没有人去打他的主意!只是没想到会碰到慕容博这夯货…… “诸位,且容在下再说一句!”柯百岁高声叫道:“柯某腆为此次游湖东道,感谢诸位赏脸,也因此要护卫大家周全,见客人受伤,情急之下失了礼数,也望诸位高朋海涵!” “不然吧!当才王玉昆被打了数十棍,也未见你阻拦啊!”人群中那书生开口道:“莫非你的客人是按家世身份排的!位高者就可肆意欺凌别人!” “不错,还请柯先生说明!” “若真是如此,下次春风楼再行邀请,还是先给一份名单为好,我只与那些身份不如我的同行,免得被人欺负了!” “哈哈...你这快两百斤的身子,谁会欺负你!” “你敢嘲笑于我,莫非你的身份高于我不成...” 众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打趣玩笑起来。 柯百岁并不为别人笑闹而羞恼,反而一脸自信的道:“不才也会一些武艺,自然是能看出王玉昆乃是故意藏拙,没有阻止也是觉得他于那二人,不过是嬉闹而已!” 众人听到这,也都是一滞,好像确实如此,王冈明明一招就可重伤两人,可他开始时,却一味的挨打,明显是扮虎吃猪。 就连那一直帮王冈说话的书生也说不出什么! 柯百岁看到众人的反应,满意的点点头,声音忽然一冷,道:“只是我没想到,他王玉昆名声在外,却如此咄咄逼人!” “哈哈...我王冈不喜杀人,却唯独好斗!” 不待众人被柯百岁的话影响,王冈率先大笑一声,踱步向前,一步一句的说道:“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第87章 重伤柯百岁 “柯先生说我藏拙,可又怎知我不是在给他们机会!” 王冈看向两个护卫,叹道:“方才他们若能及时收手又何至于此!” 柯百岁喝道:“读书人自当宅心仁厚,又岂能如你这般心狠手辣!” “非也非也,看来柯先生不怎么读书啊!”王冈学着包不同的模样,摇头道:“我辈读书人,自当以德行感化天下,然对于畏威而不怀德之辈,亦有雷霆手段!” 王冈环视众人,说道:“我此番出手,并非为泄私愤,而是为了公义!” 众人愕然,均是不解,怎么你扮猪吃虎,然后啪啪打脸,还能扯到公义上去。 好!我就看看你怎么圆! 王冈正色道:“诸位可知彼辈因何敢欺凌他人?” “自然是品德不修!” “倚仗权势罢了!” “有身强体壮的护卫!” …… 众人纷纷开口,答案五花八门。 王冈颔首道:“诸位所说都对!然而我认为最重要的却是他们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正是因为这欺凌无后果,才让他们越发的肆无忌惮!而我今天就是让他们知道,匹夫一怒亦可血溅五步!” 王冈朗声说道:“当然我的初衷是为了挽救他们,让他们知道大家只有一条命,要懂得敬畏!今日出手的目的,也是为了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好,说得好!” 书生带头叫好,众人也跟着喝彩。 王冈不屑的瞟了面色僵硬的柯百岁一眼,就这种水平,也敢跟经历过后世道德绑架洗礼的自己作对,我道德大棒挥不死你! “而柯先生你呢?不知是出何目的,不去声讨施暴者,反而来指责受害者!” 王冈待众人声音平息后,矛头直指柯百岁。 “你仗着武功肆意而为,又何尝不是施暴者!” 柯百岁面色阴沉,不想今日竟遇到能言善辩的小子!情急之下,反驳之话,脱口而出,跟着就暗叫不好! 王冈嗤笑道:“不想柯百岁你连行侠仗义和施暴都分不清楚!如此又谈何护卫大家周全!” 众人乐于看热闹,又都喜欢看以弱胜强的戏码,纷纷声援王冈。 此时阴柔少年在柯百岁和一众护卫的保护下,缓过了神,见王冈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暗恨,又见柯百岁被对方驳倒,不禁暗骂一声废物。 “杀了他!让你的人一起上,我就不信,他还能不死!” 柯百岁犹豫,他是来江南做生意的,不是为了结仇的!他帮助这少年,也是为了结下一份善缘,希望能换的知州的支持。 “快点!否则我在你船上出了事,你也脱不了干系!”少年再次催促。 柯百岁眉头紧锁,有些后悔出头了,这知州家的公子,怎么是这种货色。自己救了他,非但不感激,反而威胁起来! 不过现在势同骑虎,进退两难,若是不帮他,说不定他回去会说些什么,届时得罪了父母官,这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就算背后有靠山,但对方明面支持,背地用小手段,也能让自己欲生欲死。 可若是帮了他,不要两天,自己也就成姑苏富贵圈子里的笑柄了! 一边是利益,一边是面子!柯百岁举棋不定。 “废物!我自己来!”少年说着作势上前。 柯百岁一把拉住他,做下决定,人怎么能为了面子,不要利益呢! 对着身后几个护卫一使眼色,几人缓缓围了过去,这几人都是伏牛派的弟子,不同于寻常护卫,进退之间颇有法度,显然是练过合击之术。 少年见状,不屑一笑,混江湖的就是混江湖的,一辈子只能给他们做狗! “呵,急了,他急了!这是恼羞成怒,不装了!”王冈对于围上来的几人,非但没有畏惧,反而调侃起来。 众人也不紧张,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柯百岁为了巴结知州,故意针对王冈,反正与他们无关,大家乐得看乐子! “哼!巧言佞色!待拿下你后,再好好说道!” 柯百岁厉喝一声,环目扫过众人,只要能得到知州的支持,这些人也会把嘴巴闭紧的,到时再找几个读书人给他洗刷一番名声,又是一条好汉! “呵呵,说不定是我拿下你!”王冈话音未落,身形先动,一步跃出,来到一名护卫身前,挺剑便刺。 那护卫挥鞭格挡,同时又有几条长鞭从不同方位打来。 王冈脚下一点,身形冲天而起,一掌劈出。 “啊!” 一个护卫仰天倒地,身受重伤,长鞭也断成两截。 王冈落地之后,不做停顿,身法再次加速,快如鬼魅,一字电剑催动到极致,只见寒芒闪动,一个个护卫便跟着倒下。 缺少了一人,他们的合击之术也就有了漏洞,如何还能限制王冈。 其他伏牛派弟子,见状想要上来补充,可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人都让王冈放倒了。 一时间,地上倒了一大片人,惨呼不断。 “好武艺!”人群中那书生大声欢呼起来。 柯百岁面色阴沉,这合击之术乃是他们开派祖师所创,以这几人能力施为,足可以对抗二流高手。 即便是他,熟悉这合击之术,若是不用全力,也挣脱不开,只是没想到王冈竟然先偷袭重伤一人,破了阵法,再对付其他人! “卑鄙!”柯百岁大喝一声,挥鞭上前,“便让我来会会你!” “砰!” 柯百岁虽然使鞭,但鞭法不见灵动,反而走的势大力沉的路子,这一鞭生生将地上的木板砸碎。 一击不中,手腕一抖,长鞭横扫而去,劲风呼啸,可见威势。 王冈纵身而起,避过长鞭,身在空中,一记火焰刀打去。 柯百岁见过他这无声无息掌法的威力,不敢大意,连忙挥舞长鞭挡在身前。 “轰!” 火焰刀与长鞭相撞,爆发一声轰鸣,柯百岁后退两步稳住身形,扫了一眼长鞭,并无损伤,不禁笑道:“不过如此...” 话未说完,隐约感到一股热气迎面而来,柯百岁脸色大变,暗道不好,未等他做出反应,胸前剧痛,一股热力涌入体内,顿时气血翻涌,喉咙发甜。 “噗...” 一口发黑的血液喷出,神色顿时萎靡下来,低头看去,胸口一道巨大的刀伤,像是烧红的大刀劈砍所致。 王冈负手而立,神情冷淡,“伏牛派柯百岁,不过如此!” “你...你...噗...”柯百岁张口欲言,却又是一口黑血喷出。 第88章 崔百泉 “掌门...掌门..” 伏牛派弟子冲上前来,扶起柯百岁检查伤势,扭头愤恨的看向王冈,“你这贼鸟厮敢伤我家掌门!” “好笑!莫非只许他伤人,不许人伤他!你们伏牛派还真是霸道!” 王冈拱手向围观众人道:“这伏牛派乃是南阳一个二流门派,仗着人数众多,武艺高强为祸乡里!” “胡说,我伏牛派堂堂正正,掌门更是英雄气概,江湖之上,谁人不知,岂容得你肆意抹黑!”柯百岁的大弟子过彦之,大声怒斥反驳。 王冈淡然道:“哦,那南阳蔡姓一家三十余口人命的案子是谁做下的!” “你是说蔡庆图那贼子!”过彦之大惊,又摇头道:“此事断不是我师父所为!” “我没说是你师父干的!他在南阳有家有产,又素来经营名声,怎会亲自下手!他不过是终日在你师叔面前长吁短叹,引的崔百泉动手罢了!” 王冈语气平静却听的过彦之心惊胆战,蔡庆图被灭满门,乃是今日之事,这王冈远在姑苏又怎会知道,而且他还言辞凿凿的说是师叔所为! 一定是胡说...吧!以崔百泉的为人确实能干下这种事,难道真是师父授意…… 过彦之下意识低头看去,果然见柯百岁满眼惊骇! “师父...”过彦之刚想向柯百岁询问,忽听身后舱门出传来一声巨响,扭头看去,正见一相貌猥琐的汉子,拎着一把金算盘踹开舱门走来出来。 过彦之也是惊诧,他竟不知崔百泉什么时候上的船! “他奶奶的,直娘贼!便是老子做的又如何!” 崔百泉大步流星的走过来,边走边骂道:“那姓蔡的平素便为富不仁,欺压良善,这回更是勾结官府,陷害我师哥朋友,师哥宅心仁厚,畏惧王法,我却是不然,偷鸡摸狗,嫖舍赌钱,杀人放火,什么事都干。 这一晚我恼将起来,便摸到蔡庆图家中,将他一家三十余口全宰了个干净,我从大门口杀起,直杀到后花园,连花匠婢女都一个不留。” 崔百泉说的兴起,最后更是哈哈大笑起来,船上众人吓的纷纷后退。 这些人能来这花船上的人,除了纨绔子弟,便是姑苏的富商,他们谁没干过一两件见不得人的事。 若要按崔百泉的话来说,他们也都该被灭满门了!就连看向柯百岁的目光都充满敌意。 这种人谁敢跟他做生意,一个不好,从自己连带家人都性命都得丢。 柯百岁见到崔百泉的时候,就心知不妙,他太清楚自己这师弟的德行!现在见到众人的神色,脸色更是发苦,这一趟姑苏的生意是别想做了! 崔百泉没注意到众人的反应,仍自得意道:“怎么,你小子跟蔡庆图那狗贼有旧,想替他报仇?” 王冈也是惊讶崔百泉还没去大理,算算时间,估计这家伙应该就是趁这次机会,方才躲到镇南王府去的。 听到崔百泉的话,王冈淡然答道:“素未谋面!” “拿好,既然与你无亲无故,便是与你不相干!” 崔百泉晃动手中算盘,发出一阵声响,咧嘴道:“下面我们来算算你打伤我师哥的仇!” “嗖嗖!” 说话间,崔百泉暗中扣动算盘上的机括,两颗算珠被暗藏的弹簧催动弹出,夹带这破空声,向王冈袭来。 王冈早就知道他算盘中暗藏机关,在他晃动算盘时便留了心,再加上他目力超人,将算珠的轨迹看的清清楚楚,微一偏头,便躲了过去。 “有两下子,再来!” 崔百泉见他云淡风轻的躲过暗器,也不惊讶,毕竟能打伤柯百岁的人,岂是易与之辈,他大喝一声,双手握住算盘,机括全开,顿时剩下的七十五颗算珠从不同方位向王冈射去。 上下左右的空间皆被封锁,他避无可避,王冈眼睛微眯,一缩身,空间瞬间打开,上下一扫,将正面袭来的二十来颗算珠收走。 接着向前猛冲几步,一挥袖,空间大开,二十几颗算珠倒射回去。 “哆哆哆...” 崔百泉慌忙就地一滚,狼狈躲过,扭头一看一连串的算珠钉在甲板之上。 “这...”崔百泉先是惊诧,跟着惶恐,最后惊惧的叫出声:“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哪家是慕容家的人!” “你才是慕容家的人!你全家都是慕容家的人!” 王冈大怒,有事说事,怎么能把我跟慕容博那匹夫混为一谈。 他知道崔百泉是被吓破胆了,那夜他免了蔡家满门之后,遇到疑是慕容博夫妇的神秘人,不仅能叫出他的名号,还一招就把他定住了,最后留下一句:下次见面再取他性命! 这货回去和柯百岁一番讨论,认定那人是慕容博,怕被他找到,吓的要躲到大理去。 哎,不对啊! 王冈一怔,自家姐姐是大家闺秀,哪里会什么武功,那人要是慕容博的话,那跟他讨论武功的女人是谁? 呵!好你个狗贼!竟敢背这我姐找别的女人! 我定要告他一状! 转念一想,王冈又发现不对之处,那两人是在探讨凌波微步,慕容博显然是不会的! 而且慕容博近日都在姑苏,没有外出啊! 那……那一定是他时间管理做的好! 好你个狗贼! 我一定要告你一状! 没心情管慕容博是否冤枉,王冈径直走到崔百泉身前,虽然不是慕容家的人,但并不影响他装逼。 “你身上的三颗算珠,可取下来了?” 王冈神情冷漠,语气平淡,可听在崔百泉耳中却不次于晴天霹雳。 “你...你是他...什么人?”崔百泉眼神惊恐,嘴唇颤抖。 “哼,还记得跟你说过什么吗?” 崔百泉面如死灰,自顾自的颤声道:“是了,按你的岁数,定是他儿子吧!” “我是你爹!”王冈气急。 “好,没想到我不是他的对手,也不如他儿子!技不如人,你动手吧!” 崔百泉苦笑一声,一仰头露出粗壮的脖子。 “他娘的,跟你说我不是!”王冈一脚将他踹翻,骂了一句,突然想起自己高冷的人设,又恢复淡然做派,“我这人好斗,却不嗜杀!你的罪行,自当由有司审判!” “来人,给我拿下他!”王冈喊了一声,发现没有动静,这么没排面吗?这王忠怎么这么不识趣? 扭头看去,只见王忠正撅着屁股,趴在甲板上扣钉在上面的算珠。 “忠叔,你在干嘛?” 王忠抬头咧嘴笑道:“公子,金的!” 第89章 王忠的智慧 王忠的反应还是很快的,见自家公子面色不愉,很快就从金子的诱惑中醒过神来,从地上捡起一根断裂的长鞭,把崔百泉捆了起来。 “你小子可以啊!用金子打造兵器,就算没打着人,也能引的人去捡,你好趁机脱身是吧!”王忠边打结边小声嘀咕。 崔百泉豁然一惊,没想到慕容家的一个老仆也有这般见识,竟一眼看穿,他打造这把兵器的初衷!只可惜王冈这厮不知金子的好处。 似乎看出他的心思,王忠冷笑道:“你这点金子算什么?我家公子一句话,就有人给他花了三万两银子!” 崔百泉悚然,高人果然是高人,他儿子一句话就能讹诈三万两,要是他自己出马…… 想到这,他立马反应过来,低声道:“老丈,我想活命的话,需要多少银子?” 王忠琢磨下道:“你这有些麻烦,我方才听了,你杀了一家三十多口人,估计提刑衙门会掺和就来,搞不好刑部和大理寺也会插上一脚,你算算要打点多少人?也没人敢收啊!” 崔百泉连连摇头,将话说明:“我是说你家公子放了我要多少银子!” 王忠眼前一亮,却故作为难道:“你不知道,我家公子是出了名的品行高洁!视钱财如粪土的!” “你帮我说说好话!”崔百泉将没有珠子的金算盘向王忠身边挪了挪。 王忠将算盘收进怀里,道:“这是你的兵器,我先没收了!” 崔百泉闻言气急,但见这老货,不见兔子不撒鹰,又用眼向怀里瞟。 王忠伸手摸出厚厚一沓银票,笑道:“这是收缴的贼赃!” “你...”崔百泉大怒,但眼下有求于人,又只好低声下气说道:“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王忠点点头,向王冈走去。 王冈此时正笑呵呵的接受众人的恭维,大家都情感都很朴素,坚决打击崔百泉这种不守规矩的行为!有事可以谈,谈不拢可以打官司,怎么能动不动就杀人呢! 众位富商和纨绔纷纷对此表达不满,并高度赞扬王冈这种不惧黑恶势力,见义勇为的侠义精神。 “公子...”王忠凑到身前。 王冈扭头看去,眼角余光恰好看到过彦之正向崔百泉走去。 “轰!” 一道爆裂声在过彦之脚下响起,他惊骇看去,只见身前的甲板上多了一道焦黑的刀痕,而王冈正收回杨起的手臂。 过彦之神色呆滞,他原以为自己武功仅比师父低上一线,在年轻一辈中,已是有数的好手,却没想到不过是坐井观天。 他有心退却,却又不想在众师弟面前丢了颜面,可若上前,不过是落个师父和师叔的下场,一时间,进退两难。 “回来吧...咳咳...你不是对手...”柯百岁看出他的为难,出言解围。 “师父,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师叔被送官!”过彦之急切道,以崔百泉犯下的罪行,除了一死,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柯百岁等弟子给他换好药后,喘了口气道:“与他谈谈再说?” “这还能谈!”过彦之大惊,自己这边伤的伤,绑的绑,就这还谈什么! 柯百岁挤出一个笑道:“这世间没有什么不能谈的,便是生死仇敌,只要找到机会,也是能合作的!” 过彦之表示不信,但也没有反驳。 这边王冈也听完王忠的传话,指着崔百泉道:“把他带到后舱关押起来,下船送官!” 王忠领命而去,推搡着崔百泉就走,崔百泉刚想反抗,便听王忠小声道:“不想死就老实点!” 果断的老实下来,踉踉跄跄的向后面走去。 王冈扭头看到知州家的公子,正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里,他微微一笑,吓的少年慌忙低头。 他又对众人拱手道:“今日多谢诸位高朋仗义执言!” 众人也纷纷抱拳谦让,一时间氛围热切。 那书生越众而出道:“王玉昆,你可认得我?” 王冈一脸茫然,行礼道:“恕我眼拙,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哈哈,今日先不告诉你,下次见面,你自会知晓!”书生一副神秘做派。 王冈也不纠缠,洒脱道:“好,那便期待下次见面!” 说话间,船工将忠婶和老李头给拉上船,此间一波三折,发生事件虽多,时间却所用不长,老李刚将船划到近前。 王冈一见忠婶上船,急忙过去搀扶,“走,我带你去找那负心汉!” 忠婶扫了眼四周,见众人都向她看来,慌忙低下头,她终究是家中妇女,从未被这么多的视线注视过,心里紧张发虚。 而且还有好多人负伤躺在地上,一看就不像好人。 王冈带着忠婶来到后舱,刚准备进门恰巧遇到王忠出来,撞个正着。 “你怎么来了?”王忠见到妻子出现在这里,不由皱眉。 “哼,你说来这作甚!”王冈帮忙开了句头,就退到一边,准备看热闹,只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忽然一把瓜子递到他手上,王冈眼前一亮,就是少这样,扭头看去,正见清荷那些带着浅笑的秀脸。 原来你也爱看热闹啊!如此我们就很有共同语言了!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忠婶未语泪先流,王冈暗道一声好,先把自己摆在弱势地位,对对方进行道德审判。 却不想王忠根本不讲道德,直接呵斥道:“问你话不答,哭什么!你男人还没死!” 忠婶擦了把眼泪,回应道:“你来这做什么,我便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了?”王忠反问一句,继而一副恍然模样,眼神复杂,充斥着三分震惊,三分伤心,三分失望,一分黯然。 王冈不禁暗叹,演技真好! “你怀疑我!”王忠满脸苦涩,一把拉住忠婶的手,“来来来,我让你看看我在做什么!” “你拽我做甚!我不看你那腌臜事!”忠婶挣扎,却不防王忠一脚踹开舱门,只见里面蜷缩着一个相貌猥琐的男人。 “啊...这...”忠婶错愕当场。 “不是说我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吗!去吧!”王忠一副哀大莫过心死的模样。 “啊!你真的在办事?” “不然呢!找女人吗?” 忠婶语塞,她想回答是,可见王忠的做派,又生生咽了回去。 王忠失望的摇头道:“你我夫妻几十年,我原以为你是最信任我的人,没想到...哎...罢了罢了!” “不是我...” 忠婶刚要解释,却被王忠挥手打断,冷笑道:“不要说了,昔日你对我千依百顺,如今得手了,腻了,便越发不拿我当回事!呵,女人!” “不是的,不是的!”忠婶慌忙否认。 “呵,你若信任我,又怎会来这里!” “啊...”忠婶下意识的瞟了王冈一眼。 王忠不屑的瞥了眼王冈,转而柔声对忠婶说道:“你我相知相守多年,你是清楚我为人的!休要受这些年轻人挑拨,让人看了笑话!” “嗯,我自是信你的!” “哎...哎...”王冈傻眼了,眼睁睁看着王忠把忠婶送走。 “呵,学着点!”送完人的王忠志得意满冷哼一声。 王冈连忙追我去,“忠叔,你怎么做到的?” “记住了,找媳妇美丑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找太聪明的!” “这哪学来的?” “跟你爹啊!” “嗯?”王冈越琢磨越觉得这话信息有些大,连忙追上去,“等等,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第90章 所有人都有一个价 花船会客厅。 王冈和王忠主仆居左而坐,柯百岁和过彦之师徒在右侧落座。 王冈喝了口茶,听着过彦之讲述他们的想法,半晌放下茶盏,开口打断道:“这么说你们是想赎买崔百泉?” 过彦之刚要点头,柯百岁却抬手制止,笑道:“崔百泉犯下如此滔天罪行,怎能赎买...” 过彦之大急,却又听师父说道:“不过是想请玉昆喝一场酒。” 王冈玩味道:“这一场酒后,怕是这崔百泉就逃了吧?” 柯百岁笑道:“此贼生性狡诈,趁机逃亡,或许是有的!不过那与玉昆何干,不还是监管不力。” “呵!”王冈轻笑一声,道:“不知柯掌门要摆什么样的席面请我?” 柯百岁见事情有门,开怀道:“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自然不可轻慢了玉昆。” 说着柯百岁竖起了一根手指。 王冈笑而不语,只端茶来喝,王忠嗤笑道:“我家公子一句话便有三万两进账,这区区一万两还不值得公子赴约!” 王冈适时的露出矜持的笑容。 柯百岁豪气道:“无妨,柯某诚意十足,玉昆有何不满,尽开直言。” “师父...”过彦之脸色一僵,一万两还不满意啊!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跟随柯百岁走南闯北,自是知道赚钱的不易,此时也是心疼,可一想到师叔的性命,又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王冈淡淡道:“你诚实吗?” 柯百岁道:“柯某经商多年,靠的就是诚信。” 王冈点点头,“那便乘上十吧!十万两!” “什么!”过彦之失声叫道,柯百岁也是面色僵硬。 王忠也惊讶的扭头,谐音梗,还能这么玩!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漫说我们没有这么多钱,便是有也不会给!”过彦之惊讶之后,就是大怒。 柯百岁面沉似水,挥手道:“你先出去!” “师父,你...” “无妨,王公子若要伤我,你挡不住他的!”柯百岁平静的说道:“我与王公子好好谈谈。” “那我在门外守着。”过彦之看看师父,又看看王冈二人,不放心的走出大厅。 柯百岁闭目沉思,听到关门声,方才睁眼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十万两我有,但崔百泉不值!” “哦!”王冈来了兴趣,“你们可是亲师兄弟!他可是为你杀人的!” 柯百岁摇头道:“在我看来,所有人都有一个价值,包括亲情、友情,甚至名声,只要价值够多都是可以交易的!” “哈哈...”王冈拍掌大笑:“柯掌门还真是个冷血之人。” 柯百岁正色道:“一万两已经很多了!多少人为几十几百两银子闹得的兄弟反目!” “有道理!我喜欢你这样的真小人!”王冈起身大笑道:“好,那便一万两!我可以让他活命!不过,从今以后崔百泉的命就是我的,他要当我的狗!” 柯百岁皱眉道:“王公子要让他做什么?” “哦,你还担心他?”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师兄弟,情谊是做不得假的!” “一万两银子的情谊,确实不少!”王冈调侃一句,又道:“放心,不会打乱你们的计划,依然让他去大理,不过要让他想办法进入镇南王府,日后有任何信息都要传递给我!” “你...你怎么知道!” 柯百岁大惊,崔百泉被神秘人威胁,也被吓破了胆,去大理这件事,是两人暗中计划的,连过彦之都不知道,可这王冈是如何知晓的? 难道...有内鬼! 可为什么要在自己身边放内鬼,难道他知晓了自己的秘密! 王冈不知他所想,只知道装逼,淡然道:“这世间之事,没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柯百岁更是心惊,再看王冈也显得越发高深莫测了! 是了,他这不就让崔百泉去收集大理的情报嘛! 不知他还有多少这样的探子,他一介读书人,收集这些情报做甚? 柯百岁不敢往下想了,他隐约觉得自己牵扯进一个惊天的阴谋之中。 当下不再犹豫,直接同意了王冈的要求,便匆匆离去。 王冈不解,这人怎么神神叨叨的! 夜幕降临。 花船之上张灯结彩,热闹了起来。 众人狎妓作乐,王冈没有,他身边伴着清荷。 柳如烟已经把清荷的身契交给了王冈,非但没要钱,改日还要送一万两去醉仙楼。 这也把这位昔日的花魁,震惊的不行,看向王冈的目光也变得不同寻常,离开时那腰胯扭的更加夸张。 “你莫不是看上这柳如烟了!”清荷已是清白之身,自是不会再用昔日时称呼来唤她。 “怎么会!”王冈连忙转移目光,正见王忠左拥右抱,笑容猥琐。 清荷顺着他视线看去,冷笑道:“你们男人惯是这般!当才还义正言辞的训斥妻子,转眼就跟别的女人勾搭上了!” “你要骂忠叔便骂他,怎能一棍子打翻一船人呢!” 清荷道:“都是一个样!不知你家娘子有没有那婶子那般好哄!” 王冈脑海中浮现出李青萝的身影,心中烦躁,转移话题道:“你以后什么打算?是跟我回家还是继续跟我合伙做买卖?” “看来你家那位没那么好哄骗啊!”清荷自是不会被他这生硬的转折吸引,幽怨道:“你看着办吧!若是不能和你回去,那我便做个外室,反正别人也都知道我是你的人。” 王冈跟过来打招呼的人寒暄了几句,又对清荷道:“你若要进我家门很简单,我带你回去便是,只是我想尊重你的意愿!” “说的倒是好听!”清荷翻了一个白眼道:“我也知道我这种出身,便是给你做妾,也不过是个贱妾,若是没有些东西傍身,还不得被当家娘子给欺负死啊!” “你们这些男人又惯是喜新厌旧的,届时怕是连替我喊冤的都没有!我还是先做那买卖吧!等我比你有钱了,也就没人敢拿捏我了!” “这般编排我!一会要好好教训你一番!”王冈笑的暧昧。 “烦人!”清荷美目流转。 正说话间,忽然船身一阵晃动,就听有人喊道:“不好了,贼寇来了!” 第91章 水匪来了 太湖上的水匪不知从何处而来,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但王冈知道,这事跟慕容博肯定脱不了干系,自从他用水匪的说辞忽悠玄痛之后,这水匪便来了。 之前还劫掠了湖州那边的几条商船,引的知州章惇大怒,发函责令沿湖州县发兵剿匪。 姑苏吴县便是其中一个,知县李允早已开始征召乡勇,严加训练,只等章惇下一步的命令。 章惇虽然差遣官变成了知州,但他馆职还是学士,只要一回中枢,立刻就是宰执圈的一员,因此也没人真把他当做普通的知州来看。 现在没等到他剿匪,水匪倒是先行出动了。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船只在姑苏附近游行,怎么会招来水匪!” “他娘的!春风楼这次可把老子害惨了!” “这帮水匪极为凶残,湖州那边被劫的人都被撕票了!” “赶紧跑啊!把船划快些!” …… 船舱内众人惊慌之下,乱作一团。 “诸位静一静!” 王冈扬声喊了一声,可混在嘈杂的声音里,哪能听得见,他一把掀飞了一张桌子。 “哐”的一声巨响,众人方才扭头看来。 “诸位眼下之际,切勿慌乱!” 王冈一语说出,众人都想起他白日所为,纷纷像是找到了救星般。 “对对对,都别吵,听玉昆说。” “没错,玉昆武功高强,定能护的我们周全!” “玉昆,你有什么法子快说。” …… 众人凑过来,七嘴八舌的叫嚷起来。 王冈抬手虚压,待众人安静下来,拱手道:“承蒙诸位信任,那大家便听我安排吧!首先各位把护卫调我使用。” 众人顿时都不说话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人叫道:“护卫都给了你,我们的安全怎么办?” 王冈冷声道:“水匪若上船,你那几个护卫根本挡不住,眼下只有集中所有力量,方有可能打退水匪!” 众人再次沉默,道理他们都懂,可问题是,没有护卫他们心虚啊! “留一个行不行!” “现在不是跟你讨价还价,你们若都不愿意,那就算了,以我的武功,大可一走了之!”王冈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哎,这话怎么说,大家不都是在商量吗!” “就是都是姑苏同乡,你怎能见死不救!” “玉昆你这话说的太让人心寒了!” …… 众人想起他白日里踏水而行,一时都急了起来,他们一面不愿意舍弃护卫,一面又不愿王冈走,开始道德绑架起来。 其实王冈怎么能走,即便是他能用轻功飞到岸边去,也没法带王忠和清荷一起走。 不过这些人以己度人,如此大难临头,谁还会想着别人,生怕王冈真的自行走了。 “我信的过玉昆,你们两人去助他御敌!”那书生率先开口,吩咐两名护卫。 “诺!”两人躬身应诺,走到王冈身后。 王冈眼神一凝,这两人行走之间,动作统一,显然是经过军事训练的,不禁有些好奇,这书生究竟是何身份。 有书生带头,其他人也都跟着都让护卫听王冈调遣,反正上阵的也不是他们,而且也如王冈所说,与其让水匪上船各个击破,倒不如拼一把。 这些人带护卫上船,本意不是为了保护安全,而是准备在跟人争风吃醋时打架用的,所以各个都是身强体壮。 王冈满意的点点头又道:“第二,所有老弱妇孺退至后舱,其他人组成第二道防线拒敌!” “什么!我们也要对敌!” 众人不乐意了,护卫死便死了,可他们怎么能上阵,刀剑无眼的。 王冈安抚道:“放心,大批敌人都会被我们挡下,能进来的不过游兵散勇,你们一拥而上,他们不是对手。” “你说的好听,我不干!凭什么听你的!” 王冈面色阴沉起来,挥剑出鞘,“咔嚓”一声,一张桌子碎裂。 “凭我的剑利!” “你...”那人哑口无言,这才发现,这时候他们平素依仗的财富和权势全然无用。 “好了,好了,听玉昆安排便是,他一个富家公子都能身先士卒,挡在最危险的地方,我们莫非还不能在后方抵挡一二。” 一个胖子富商劝道,然后转身向后舱走去。 “王胖子,你干嘛!合着你说的好听,自己先跑啊!” 胖子茫然回首道:“怎么?不是老弱妇孺去后舱吗?” “你这鸟人,上月还在春风楼跟我抢女人,你算哪门子老弱妇孺!” 胖子大怒:“老夫今年三十有五,怎么不算老!” 王冈眼角直跳,喝道:“五十以下青壮男子留下!” 还有人张嘴想要抱怨,王冈一剑劈下,砍碎一把椅子,厉声道:“再有扰乱军心者,斩!” 众人齐齐闭嘴。 王忠混在一群女子中向后走去,不时回头望来,眼神充满担忧。 清荷看向王冈的眼神则是充满痴迷,这般英勇果敢的男子,正是她所心仪的! 王冈带着人出了大厅,早有伏牛派的弟子在抵抗厮杀。 有几个水匪已经跳帮上船,和伏牛派弟子杀在一处,还有更多的水匪正在往船上爬。 王冈一掌打飞了一个贼人,那伏牛派弟子跟着一鞭子抽在贼人的喉咙上,咔嚓,喉骨碎裂,顿时气绝。 “你二人应是当过兵吧!”王冈回头看向书生的护卫。 护卫目光一凝,继而说道:“曾在西军厮混过!” “那便是杀过西贼的好男儿!你二人各领一帮人去协助守船如何?”王冈大喜,西军不同于大宋那些乱七八糟的禁军、厢军,这是正儿八经上过战场的。 “诺!”见王冈这读书人如此称赞他们,两人也是高兴,自从韩琦那一句东华门唱名方为好男儿,他们这些贼配军,就更加没有地位了。 二人各自挑选好人,带着他们便分别向船两侧冲去。 王冈一掌拍下,一个已攀附上船舷的贼人,顿时惨叫一声摔了下去,顺带砸下两名水匪。 身边的伏牛派弟子压力大减,看向王冈目光复杂,白日对头,晚上又同一战线对敌,委实让人难以应对,只能感慨世事无常。 王冈也没有搭理他们,转身向船后走去,沿途中发现有漏网之鱼便是一剑,有偷偷攀附者便是一掌。 直到撞上两位西军带领的护卫队,正在跟十几个聚拢在一起的水匪厮杀。 王冈这才发现,这两位西军挑选人员时,看似随意,其实颇有章法,所选之人中,有使棍棒者,也有用刀剑之人。 在他们的调教下,离远了用棍棒去打,靠近用刀剑去砍,俨然是一套阵法,现在又收拢了几个伏牛派弟子,加上了长鞭袭扰,更显得有威力。 “一群废物闪开!”突然一个虬髯大汉跃上船来,一拳迎向砸来的哨棒。 “咔嚓!” 哨棒断裂。 第92章 谁是大恶人 那汉子打断哨棒后,又有长鞭袭来,汉子抬臂阻挡,任由长鞭缠绕手臂,猛的一拉,几个使鞭的伏牛派弟子立刻站立不稳,向前撞来。 “哈哈...这鞭子用的一般,你们也试试我的!” 那汉子大笑一声,拿出一根布满锯齿的长鞭向人打去。 “挡!”军汉大叫一声,几根哨棒向锯齿鞭挡去。这些护卫没有经过系统性训练,两军汉令兵时也只制定了简单的命令口号。 一路行来,靠着这简单的命令,打退无数水匪,这些护卫也信心大增,听到军汉的口号,本能的行动起来。 “哗啦!” 汉子武功强横,虽用软鞭,却有刚猛之势,一缠一拉,软鞭真如锯子般,将哨棒锯断。 众护卫大惊失色,下意识的便想回头,可看向两名军汉,依旧镇定自若,不觉定下心来。 “杀!”军汉长刀一挥,用刀的护卫越众而出,或劈或砍,向汉子攻去。 军中刀法没有江湖中的那些花里胡哨,简单直接,以造杀伤为目的。 那大汉不退反进,从背后抽出一柄剪刀状的奇兵,横里一扫,一阵金属交击乱响,将众人打退,跟着打开剪刀就向一个护卫的脑袋剪去。 王冈看到他的兵器,已经猜到这人是谁了,启动身法冲上前,同时大喝一声:“岳老三!” 汉子大怒,“我是你岳爷爷,岳祖宗!” 当即也不管那护卫,挥剪便向王冈攻去。 王冈知道他这剪刀不是凡品,连云中鹤精钢打造都爪子都能剪断,自然不会与他硬碰,左手暗含火焰刀,右手长剑,剑芒吞出。 “剑芒!”有见识的护卫都震惊不已。 “很厉害吗?”有人不解,看着斗在一处的两人,感觉很平常。 “当然厉害,非剑术高手练不成的!剑法、天赋缺一不可!”有人解释道:“剑芒锋利异常,擦着即伤,碰着就死,那大汉能挡,估计他那剪刀材质特殊!” “那我们要不要上去帮忙?” “这等高手对决,我们帮不上忙的,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两人相斗,剑、鞭、剪纵横交错,王冈时不时拍出一记火焰刀偷袭,大汉有时弃鞭换爪,他外功极强,一爪下去,能洞穿甲板。 王冈自不敢硬挡,只能游斗,汉子也不敢松懈,对方武功神出鬼没,一不小心就要重伤,一时间两人斗的旗鼓相当。 “好了!诸位听令!”军汉大喝道:“王公子替我们挡下了匪首,眼下正是剪除这些喽啰的时候!杀!” “诺!”众人大声应道,摆出阵型,向水匪杀去。 没有大汉支撑,这群喽啰武功稀松平常,哪里挡的住这军队中的厮杀阵法。 往往还没应对了棍棒,又有大刀砍来,顿时被杀的人仰马翻,屁滚尿流。 “哈哈,岳老三,你的手下快被杀光了!”王冈急攻几剑,都被对方挡下,出言企图扰乱他心绪。 “死便死吧!他们算我哪门子手下!不对,你怎么叫我岳老三,在南海谁不叫我一声岳爷爷!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姓岳的!” 汉子杀的兴起,边打边和王冈聊起天来。 王冈一掌拍出,逼的对方后退几步,跟着又是几剑快攻,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南海鳄神岳苍龙,凶名远扬!” “没想到我的大名,连姑苏这边都知道了!你这小白脸不坏,倒有几分见识,竟能认出我来!” 南海鳄神大喜,挥舞满是利齿的鳄嘴剪,又杀了上来,“看在你知道我恶名的份上,一会我直接扭断你脖子,放心,不疼的!” 王冈使出一字电剑,闪身躲过鳄嘴剪,反攻几剑,笑道:“你怎知不痛?” “废话,我扭断过好多人都脖子,从来没有人喊过疼!” 王冈:“???” “有道理!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岳老三吗?因为你不够恶,我给你排在第三!” 王冈久攻不下,有些心浮气躁,决定智取。 南海鳄神勃然大怒,鞭剪齐攻,边打边怒道:“放屁!我杀人无数,怎么不够恶!你说说还有谁能排在我前面!” 王冈脚下轻点,飞身后退,一掌劈出,火焰刀打停对方,大笑道:“极恶之人,当然是我了!你所杀的都是什么人?普通百姓罢了!武功高吗?地位高吗?” “恃强凌弱,你那只是坏,算个屁的恶!” “放屁放屁,臭不可闻!”南海鳄神疯了一般冲上来。 王冈边挡边道:“你这一辈子才杀了几人?比起那些贪官污吏,动则害的一地民不聊生来说,谁恶?” 南海鳄神沉默不语,只一味进攻,他发现王冈说的好像是对的!论心肠,论手段,论杀人的数量好像都不是那些贪官们的对手。 王冈感觉到对方手中力道减弱,笑道:“待我杀了这些贪官污吏,那我就比他们更加恶了!” 南海鳄神眼前一亮,继而又感觉有些不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闷声道:“你休要骗我!” “以你的智慧,我骗的了你吗?” “那倒也是!”南海鳄神手上攻势不减,反而加大了几分力道。 “你莫不是从我这学到成为恶人的秘法,想杀我灭口,然后独占大恶人的名头!” 王冈边打边啧啧道:“没想到堂堂南海鳄神也这般下三滥!” 南海鳄神被一语道破心思,老脸涨红,讪讪停手,羞恼道:“你休要胡说!我岂会怕你!” “呵...”王冈嗤笑挑衅:“你可敢比比!” “你敢,我就敢!” 王冈不屑道:“我都敢把这法子说给你听,便是不怕挑战!” “好,今日便不打了!你这小白脸倒也算是一条好汉!只怕你日后不要后悔!”南海恶神说着来到船边,纵身跃上水匪的小船。 王冈趴在船舷上喊道:“岳老三,我等你喊我一声老大!” “放屁放屁!”南海鳄神怒道:“下次再见,定要你喊我岳老大!” 水匪喽啰见自家首领跑了,也纷纷跳船回去,一场匪灾,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王冈趴在船边看着远去的水匪,暗暗感慨南海鳄神的武功,外功强横,内功深厚,还有着不错的轻功,以及奇门兵器。 太全面了,只要功力不比他高出一大截,想拿下他,都要费上一番苦功。 众护卫打扫完战场回来,见他脸色凝重,以为他是因为没打过匪首而不开心,便来开解道:“这贼厮内外兼修,确实难以对付,不过公子终究比他小了几岁,假以时日定能超过他!” “是啊!真的很难对付!”王冈感慨道:“没想到我习武两月有余,竟比不过对方二十多年的苦功!” 众人:“……” 第93章 胡神医训孙 水匪退去,船上众人欢欣鼓舞,远远迎接王冈一众人。 这次退敌幸运的是没有人死亡,受伤的人倒是不少,尤其伏牛派的弟子更是惨重,若不是王冈他们来的及时,只怕死伤就更多了。 这一众纨绔和富商都不差钱,死里逃生之下更是慷慨,不仅众赏了自己的护卫,还凑了银钱赏给伏牛派的人。 侥幸逃生,众人纷纷表示需要压压惊,于是添酒回灯重开宴,大厅中再次热闹了起来。 王冈不禁感慨大宋人心真大,这时候还有心情玩乐,摇摇头搂着清荷回了房。 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花船早已停靠在岸边,清荷早已在梳妆打扮了。 王冈揉了揉后腰,在船上睡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晃晃悠悠的,不知觉间就睡的沉了些,就是有点费腰。 “你醒了!”清荷扭头看来,俏脸更显艳丽,娇嫩欲滴。 “什么时辰了?” “不知道,不过昨夜船就靠岸了!” “哦,他们都走了吗?” “不知道,我看看...有人走了。”说着清荷趴在窗上,往外看去,翘臀圆滚滚如同满月。 王冈悄无声息的贴了过去,“谁走了,我看看。” “好像是王员外...咦,你干嘛!”清荷察觉到身后的异样。 “嗯!” “不要,大白天的!” “正好看得清楚!” …… 日上三竿,王冈一行人下了船,王冈暗暗扶了扶后腰,暗道要加紧习练《气血洪炉功》。 清荷见他的模样,咬唇嗔了一眼,走动时扭的如风摆荷叶,看得王冈咬牙不已。 王忠正色道:“少年戒之在色!” 王冈气急,你还有脸说我!你昨晚什么德行我又不是不知道! 像是看出他所想,王忠淡淡道:“你休要与我比,我这个年纪戒不戒色无所谓,再过些年,我更是从心所欲而不逾矩!” 王冈冷笑:“你论语学的真好!” 王忠摆手谦虚道:“都是老爷教的好!” “我下次去燕子坞问问我姐,我爹当年是怎么教你的!” “哈哈...小娘子都嫁人多年了,相夫教子才是正理,哪能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打扰她!” 王忠拉住王冈,他可不愿招惹那位泼辣的娘子,打个哈哈转移话题道:“说正经的,这次又白得了一万两,准备怎么花?不会又要投到庄子上吧!” 王冈摇摇头,庄子上花钱不多,投入太多没什么用,想想自己练《气血烘炉功》需要大补,而且他发现越是凶猛的野兽,提供的能量也就越多。 便道:“要不开个肉铺吧!” 王忠闻言眉头紧锁,王冈暗道想差了,这种屠夫的活计,自己这样的家怎么可能去做,有道是伐冰之家,不畜牛羊,干这种买卖,显得吃相难看。 刚要收回这话,就听王忠道:“这买卖不好干!城里低端的有百花楼,中档的有万花楼,高档的有春风楼,我们横插一脚进去,不好定位啊!” 王冈错愕,我说肉铺,你说青楼妓院干吗?嗯...确实都是卖肉,但此卖肉不是彼卖肉啊! 好一番解释,王忠半信半疑道:“真的是吃的那种肉?” 王冈点头,引的王忠一脸鄙夷,“你练功要用,咱们买就是了,还开什么肉铺!” “不过你要老虎肉真的是为了练功?”王忠一脸担忧的道:“我听说虎鞭...” “我没问题!真的只是练功,不信你问她!”王冈指指清荷,发现这话旁人没法问,他也是急了。 清荷扭头白了他一眼,走的更快了! 王忠忧心道:“我记得胡三贴当年得了一只老虎,虎鞭好像就没处理...” 王冈大怒:“我没问题,不要虎鞭!” “好好好,你没问题,他那还炮制了些虎骨酒,你要不要?” “这个可以有,上次从胡神医那弄来的几贴膏药不错,我正好再弄点!” 王冈点点头,一行人又往胡三帖那里去,好在他住在城西,离太湖不远,几人走了没多久就到了胡家庄。 刚进庄子,便见一老者正在打一少年,老者情绪激动,手拿棍子,边打边骂道:“你这畜生,怎能干出如此有违人伦之事!” 几人一听,顿时停下脚步,有瓜! 三人互视一眼,躲到了一旁大树下,探头去看。 王忠介绍道:“这老家伙就是胡三帖,那挨打的是他孙子,这孩子从小就是胡三贴养大的,平日的惯的很,不知怎滴,今天发这么大火!” 王冈和清荷眼睛一亮,这是有大瓜,转头向那边看去。 少年挨了棍子,不见悔意,还振振有词道:“我没错!我也是为了救人!” 胡三帖更怒,双手握棍狠狠打了几下,“你救你奶奶个腿!人都死了几天,你刨人的坟,还把尸首开了膛! 要不是我腆着老脸去求人,银钱送了无数,你现在都被送官了!你可知刨坟毁尸是什么罪过!” “我说了你不懂!”少年急道:“我这是为了研究医术!” “你研究屁的医术,老子行了一辈子医,就没见过有这般刨坟毁尸的医术!” “你那招摇撞骗才不叫医术!都说气血经络,我不打开看看,怎么知道是怎么运行的!” “我招摇撞骗?”胡三帖怒极反笑,“我靠这医术,养了你老子,又养了你!你现在说我招摇撞骗!” 胡三帖越说越气,挥舞棍子又打了起来。 大树后的三人,一脸索然无味,这种有违人伦啊!跟想象的不一样! 王忠快步走出,边跑边急切叫道:“老胡住手,你这是做什么?别打坏孩子!” 胡三帖抬头看来,又见从树后走出的王冈二人,心知方才的话被他们听去,当下也不掩饰,丢掉棍子,捂脸痛哭起来:“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唉!”王忠扶住胡三帖,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是操心太多了!” “可怜我一辈子与人为善,如今却因这孽障抬不起头来!” 王忠又是一番好言安慰。 王冈走过来,看着那一脸倔强的少年,露出一个微笑。 少年不搭理他,反而惊艳的看着清荷,口中喃喃低语。 清荷不以为意,这种目光她见得多了,王冈嘴角抽搐,他离的近,听到少年说的话:“这般漂亮的女子,若是解开一定与旁人不同!” 好家伙,见到美女第一面,竟想着将她解剖,还真是看红粉如枯骨! “都一样的!都是二百零六块骨头!”王冈低声说道。 少年豁然回头,“你怎么知道?” 王冈不答,继续道:“我还知道人体有多少血液,肝脏少了一半,肾脏少了一个,人都能活!” 少年眼冒星光。 第94章 知州府中 王冈从胡家庄带走了两坛虎骨酒,十张药贴,以及王忠偷藏在袖中的虎鞭,胡三贴没有收他们的钱,前提是带走他的孙子。 这小子干了挖坟的事,胡家庄是算是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能给大户人家做小厮,也算一条出路。 离开胡家庄,胡三贴是一送再送,别看他打这小子时下了狠劲,可终究是自己养大的,到底是舍不得。 “行了,回吧!等我成为天下第一名医,再回来看你!” 胡铁牛也有些不舍,但更多的还是对外面世界的向往,摆摆手告别。 胡三贴抹了一把老泪,叮嘱道:“外面不比家里,以后可不能干那些混账事了!” 又向王冈作揖,“铁牛就劳烦公子了,以后若是犯了大错,还望留他一条性命,打发人送回来就成。” 王冈点点头,不禁有些动容,这让他想起了絮絮叨叨的姐姐。 告别胡三贴,王冈看着一脸期待的胡铁牛,有些头疼,不知该怎么安排这小子。 带回家里,以这小子的脾性,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放倒酒楼,他怕醉仙楼会变成黑店,庄子里更不合适了,那里坟多…… “你以后想干什么?”王冈最终还是决定问问这小子自己的想法。 胡铁牛一脸兴奋的道:“当然是拜你为师了!你一定杀过很多人吧!” 王冈摇摇头,“我没怎么杀过人!” 胡铁牛不信,“那你怎么知道少一半肝,一个肾人还能活的?怎么知道人有多少血的,怎么知道有多少块骨头的?” 越说胡铁牛越兴奋:“你这都是从活人身上得出来的,比我厉害多了!” 王冈瞬间下了决断,这小子必须带在身边,放哪里都不放心! “你想要做名医,不能老想着杀人,而是要想着救人!” “是啊!我刨坟就是为了研究尸首,能更好的救人!” 王冈揉了揉额头,“不要好高骛远,你就算研究透了内脏又能怎样?” “就像你说的那样,他要是肝受损,我便将他受损的地方割掉,要是肾受损,我便拿掉他受损的那颗!不就能救人一命了吗?” “那你为何解决感染发热,若是你切开的伤口化脓了怎么办?你是救人还是害人!” “啊...这...”胡铁牛哑口无言,别说开膛那么大伤口,就是有人不小心受了伤,如果伤口化脓发热,那也得看命。 王冈边走边道:“所以你也先解决这个问题,才能更近一步去研究人体!” “那你能解决吗?”胡铁牛一脸希冀。 “不会!这是你要解决的问题!”王冈见少年一脸失落,又笑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思路!” 胡铁牛重新焕发希望,急切道:“快给我说说!” “我听说曾经有伤口发热之人,情急无奈下,用发霉的炊饼涂抹伤口,而后痊愈的...” “这怎么可能,从未听过这种治法!” 不待王冈说完,少年摇头否认。 王冈道:“没听过不代表不存在,你难道不是要开医术上的先河吗?” 少年沉默,又让王冈继续说。 “我觉得这是因为导致伤口发热化脓的,是由一些我们看不见的毒物导致的,而这炊饼上的霉菌能克制这些毒物。” “看不见的毒物?”胡铁牛一脸难以置信。 王冈笑道:“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看不见也不代表不存在。” 胡铁牛若有所思。 “不过有些人用同样的法子,却不能治伤,我想着其中必然是有原由的,你不妨去钻研一番!” 少年闻言有些不情愿,这跟他所想差距太远了。 王冈继续道:“待你功成之日,这世间便不会再有人因伤口发热而死,你也将名垂千古,与扁鹊、华佗之辈齐名!” 胡铁牛眼神发亮,连连点头,“好,我就研究这个!” 几人又往城里去,清荷还有些体己需要带走。 王冈这边说说笑笑,而知州府中却乱成了一团。 知州刘璋有二子,长子刘蔷为人端方敦厚,有才名,自小便被寄予厚望,二子刘蓉聪明乖巧,最得夫人杨氏宠爱。 今日杨氏在后宅之中大发雷霆,小儿子出去玩了一天,竟被人打成了猪头,好大的胆子。 刘蓉一边让婢女上药,一边抽着冷气,哭诉道:“我只是去花船上玩,没想到那王冈蛮横霸道,不仅伤了护卫,还敢打我!” “你好端端的去那等腌臜地方作甚!”杨氏看着小儿子,心疼不已,“你就没说出你的身份!” “我原也不想去的,只是他们说那地有趣,我便想长长见识,没想到会遇到王冈,他定是知道你为我向沈家提亲,迁怒于我!” 刘蓉越说越委屈,眼泪又掉了下来,“我以后定然躲着那王冈!” “砰!” 杨氏拍桌大怒,咬着银牙道:“好个贼子,竟然欺负到我家头上来了!此事定不能善罢甘休!” “母亲,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这伤养养就好,犯不着惹母亲生气...” 刘蓉这话一说,杨氏更是怒火翻涌,扭头想呵斥儿子,见他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又是心软,强压怒火安慰道: “我知道你是好的,可这事不是他打了你那么简单,若不惩治一二,我们刘家还有什么颜面。” 刘蓉又是流泪,“都怪我,给家里惹事了!” 他低头痛哭,嘴角却是微微上扬,他太清楚自己母亲的脾气了! 王冈,我看你这次怎么办!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一个相貌端正,温润如玉的少年出现在门前。 “大哥!”刘蓉慌忙起身行礼,来人正是刘蔷。 “蔷哥儿怎么来了?”杨氏也出声招呼,这大儿子不同于小儿子,他是刘家下一辈的希望。 “听说小弟受了伤,我来看看!”刘蔷看了看几个婢女,温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婢女躬身退下,路过刘蔷时都下意识多看一眼,自家大公子才是真个好的,待人有礼,性子温良,从未跟他们发过怒! 哪像二公子,那副乖巧模样也就骗骗夫人。 见众人退下,刘蓉脸色剧变,连连后退,叫道:“娘,娘,救救我!” 杨氏面露不忍,“蔷哥儿,你这是做什么!” 刘蔷一脸阴狠,再不复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第95章 知州的决断 “啪啪啪!” 一阵抽打声回响在房屋中。 刘蓉跪伏在地上,口中死死咬住椅腿,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脸上冷汗直流。 几鞭子下去,他的背上已是皮开肉绽,杨氏看的心疼不已,慌忙上前拦住刘蔷,低声叫道:“蔷哥儿,你这是作甚?他在外面受了欺负,你怎又打他!” 刘蔷丢下鞭子,喘了几口粗气道:“别人欺负他?你道他做了什么!” “花船之上,无故挑衅王玉昆,后来又唆使柯百岁与他相斗,导致重伤!你可知那柯百岁是什么人,就敢欠下这般大的人情!” 杨氏当即明白是被小儿子糊弄了,狠狠瞪他一眼,又道:“蓉哥儿在他船上受了伤,也是他维护不力,我没找他麻烦便是他烧了高香,莫非他还敢挟恩图报!” 刘蔷摇头道:“那姓柯的虽是一介商贾,却是背景通天,之前便数次找过爹爹,都被搪塞过去,眼下怕是不好办了!” “什么背景,我刘家...” 杨氏刚要说话,便被打断,刘蔷郑重道:“这事太大,刘家不敢掺和!” “你是说...”杨氏竖起食指向天上指指。 刘蔷重重点头。 “你这孽障,好端端的招惹这般祸事!”杨氏对着刘蓉劈头盖脸的一顿打。 “娘!我也不知道还有这等事!”刘蓉恨恨道:“我只是看不惯那王冈!” “哼!你还看不上别人!我今日方才知道,那王玉昆不仅书读的好,武艺也这般超群!” 刘蔷冷哼道:“再看看你,读书吃不了苦,练武受不了累!文不成武不就,除了家世你还算什么!废物!” 刘蓉低头不言,牙齿紧咬,双拳紧握,连指甲刺进手掌中,都不知晓。 “哎,这也怪我!见沈家那丫头长得好,便起了心思,谁知刚一开口就被拒了,也不知是谁嚼舌,让这孽障听到,方才惹下这般大祸!” 杨氏见到刘蓉的模样,不想让这兄弟二人日后生隙,开口解围。 她倒不是担心刘蓉会对刘蔷不利,而是担心刘蔷一个反击,把刘蓉给弄死了! 两个儿子的秉性,她又怎能不了解。 “老爷!”正在这时,院中响起下人的行礼声,母子三人连忙站好。 须臾,房门打开,见礼后,刘璋对夫人和大儿子微微颔首,径直在上首落座,期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遍体鳞伤的刘蓉。 “事情都知道了吧!”刘璋扫了一眼几人,淡淡开口。 刘蔷答道:“知道了。” “怎么看?” 刘蔷沉吟片刻道:“若所求不多,可行个方便,若贪得无厌,断无可能!” 刘璋笑道摇头,“还是太年轻!这种事只要一有开头,便再无回旋的余地!记住,大是大非上,从来容不得首鼠两端!” “可是其他人...” “所以他们不是百年之家!” “那父亲你...” “无妨,最多不过被贬!”刘璋笑的洒脱坦然。 “什么?被贬!”杨氏大急,“何至于此!” 刘璋淡然道:“昔日章献明肃欲要入我家族谱,抬高出身,明知是一场大富贵,先祖不惜被贬,也给拒绝了,可知何故?” 刘蔷道:“怕背上皇亲国戚之名?” 其他两人也深以为然,皇亲国戚对普通人来说是荣华富贵,而对他们这些文官来说却是枷锁,很多重要职位不能担任不说,还会受到文官集团的打压排挤。 “是,也不是!”刘璋教导道:“把目光放长远些,这世间有千年世家,可有千年之国柞?大凡国朝不过三百年,我们又何必跟皇室牵扯太深!” 刘蔷受教,躬身行礼。 刘璋扶须笑道:“司马家三代协力,教导出一个司马君实,我这也算是为后世子孙计,区区一知州何足道哉!” “你这孽障!”杨氏闻言,心中悲痛,扬手又要打刘蓉。 刘璋阻止道:“事情已经发生,便是打死他也无济于事!更何况,麻烦找上门来,便是没有他,也会有其他由头。” 杨氏闻言,放下手又哭了起来,好好一个知州夫人做不成了,以后还不知会被发配到哪个穷乡僻壤! 刘蓉呆立当场,半晌抬头道:“爹,就这么放过王冈了!” “难看这是着了心魔了!”刘璋玩味的看着他,“罢了,我便替你除了这魔障!” 刘蓉大喜,“谢谢爹!” “你不用谢我!你虽不成器,但到底是我刘家血脉,打了你也就是打了刘家的脸面!自然是要报复回去!” 刘璋语气淡然,手掌开合,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而他们要对付的王冈,此时正在燕子坞做客。 上午在姑苏城中买了一处院子,安顿下清荷之后,他就去了燕子坞,估计这段时间收集的声望值有些多,迫不及待的想看看。 其实他也可以通过面板来学习《气血烘炉功》,但这功法太霸道了,他担心一不小心,变成人干! 原本他还有个小跟班,但到了酒楼之后,那小子拿着一块发霉的炊饼便不肯走了,说是要研究这霉菌,城里方便购买东西。 王冈到了燕子坞后,径直往参合庄走去,路过演武场,正见慕容博在教导慕容复练武,当即大喝一声:“慕容老贼,你的事发了!” 慕容博早就发现他了,本不想搭理,却被他突然大喝,吓了一跳,扭头怒斥:“你又来作甚!” 王冈冷笑:“怎么见到我心虚了!我且问你,你前两月出门,可是去了南阳?” “胡说八道,我何曾去过南阳!” “哈哈...你还敢狡辩!你在南阳蔡庆图家中,和一女子推研武功,被金算盘崔百泉给撞破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慕容博大怒。 “你还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法子,将三颗算珠打入崔百泉体内,还不承认!你且说说和你一起的那女子是谁!” “胡说八道!” 两人大吵,乖巧懂事的慕容复,发现这话题不是他能参与的,悄悄的走了,暗中还给了老爹一个担忧的眼神。 “你别与我浪费口舌!和我一起去姐姐面前说个清楚!”王冈一把拉住慕容博,拖着他就走。 “哎,住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慕容博挣扎,叫道:“你再不松手,我可不客气了!” 王冈顿时大喊:“姐!救命啊!慕容博要杀人灭口!” 慕容博:“???” 第96章 燕子坞学点穴 王夫人扶额看着两人,无奈道:“你们又干什么?” “姐,我跟你说...” “休要听他胡说!” 王冈刚一开口就被慕容博打断,“这小子失心疯了!今日一来,便说我前些时日去南阳了,还和一女子厮混,夫人,你是知道我的!” 王夫人狐疑的打量慕容博,暗暗盘算一番,觉得不大可能,对王冈道:“休要胡说,你姐夫近日没有长时间出门,便是你大婚那日出门,也不过三四日光景,哪里去的了南阳。” “就是,整日挑拨我夫妻情分,不当人子!”慕容博得意瞥了王冈一眼。 王冈叹气道:“也是我太过担心姐姐,听人一说,便乱了阵脚!” 慕容博不忿道:“事不目见耳闻,道听途说,便来问罪,岂有此理!” 王冈振振有词:“虽无确凿证据,但其事莫须有!” 慕容博浑身一震,好奸佞!仅凭“莫须有”就敢污人清白,日后必是奸臣! “好了,好了,哪有你们这样,一见面就吵的!”王夫人感到一阵头疼,一个是是夫君,一个是亲弟弟,帮谁不帮谁都不好,只能岔开话题,“冈哥儿,这次来有什么事?” “倒是有一事要告诉姐姐。”王冈神情扭捏起来,“我...我纳了个妾...” “呵!”慕容博一声冷笑,这才成婚多久,就急不可耐的纳妾。 “你笑什么!”王夫人剜了慕容博一眼,又温声对王冈道:“纳便纳吧!我们王家子息单薄,多纳几个妾也好开枝散叶!” 想了想又道:“你那娘子要是不同意,就告诉她,当家主母要为夫家香火考虑,不能一味的拈酸吃醋!就说是我说的!” 慕容博暗暗撇嘴,说得好听! 却不想被王夫人看个正着,“你那什么表情,我没给你慕容家留下香火吗?你若有意纳妾,我不反对,休了我便是!” “没有,没有...”慕容博连连摆手。 王冈一步挡在王夫人身前,拔剑喝道:“你这狗贼,露出真面目了吧!想欺负我姐,先问问我的剑!” 王夫人抬手在王冈脑袋上拍了一下,嗔道:“别胡闹!给他胆也不敢!” 慕容博连连点头,“我与夫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日后还要白头偕老,这种情谊,岂是这些他们这些年轻人能懂!” 王夫人白了他一眼,又问王冈,“你那妾室,是谁家姑娘?” “嗯...春风楼的。” “春风楼?是何所在?”王夫人不解,又看向慕容博。 慕容博慌忙道:“我不知道!我从未去过!” 王夫人皱眉,“说实话!” “是...青楼...但是夫人,我真的从未去过那等烟花之所!” 王夫人却不理他,扭头看向王冈,不悦道:“你竟纳一妓子为妾!” “事发突然,昨日春风楼花船突遭水匪袭击,我挺身而去,救了大家,清荷痴迷于我的风采,非我不嫁,又加众人起哄,我便应了下来。” 王冈将昨日之事,颠三倒四的重新编排一番,每件事都是真的,可组合在一起,意思全都变了。 “哦,她叫清荷?这人怎么样?” 慕容博插嘴道:“这姑娘很有名,是春风楼的花魁,据说还没接过客...” 说着说着慕容博的声音小了下去,我终于明白什么叫言多语失。 王夫人面色阴沉,语气平淡道:“不是没去过吗?知道的倒不少!” “这...这都是听邓百川他们闲聊...哈哈...道听途说...” 王夫人扭头不去看他,忽然想起什么,惊叫道:“你方才说,遇到了水匪,可曾受伤!” 王冈摇头道:“除了那头目,其他人都不是我对手,可惜我武功还是太差,最后只能靠智慧退敌!” “平日不好好练功,遇到真正高手就抓瞎了吧!”慕容博冷笑。 王冈点头受教,“或许是我资质不够好吧!练功至今也就二流的水准!唉!” “什么!你达到二流了!”王夫人惊呼。 王冈神情淡淡,一掌拍向椅子,“咔嚓”,椅子碎裂。 “你习武才两个月!就成了二流高手,当真天资卓越!”王夫人大为欣喜,赞道:“我弟有宗师之资!” 王冈摇手道:“不行的,遇到真正高手就抓瞎了!” 慕容博暗骂这小子心胸狭窄,一点亏都不肯吃。 王夫人拍了他一下,笑骂道:“少与我卖乖!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冈谄笑道:“想再借几本秘籍看看。” 王夫人扭头看向慕容博。 慕容博道:“武功之道,根本还在于内力上,你学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只会分散精力!” 王夫人点头道:“你开了年还要春闱,不能把精力都放在这上面,不如做了官之后,再细细去学。” 王冈暗道,我学武功,哪里浪费精力了,只要声望值充足,分分钟就能练到绝顶层次! 不过这事不适合说出来,便道:“那我只学一门点穴功夫吧!日后遇敌也多一防身手段!” “行吧!”王夫人应下,又嘱咐道:“你虽有习武天赋,可要知读书才是根本!” 王冈点头应下,跟着慕容博去了还施水阁。 “点穴原本便是一门粗浅的功法,只要能熟记穴位,又有指力便可。”慕容博边说边抱出一大叠书籍。 王冈有些震惊,拿过一本看了下,见其中都是穴位相关的知识。 “你是不是唬我!谁家点穴需要学这么多东西!” “点穴不都这样吗?自然要从基础学起,你不会以为背段口诀,就会了吧!” “那大理段氏的一阳指,也是这样学的?” “那是段氏的不传之秘,你不会觉得我会吧!” “狗屁的不传之秘,那么多段氏子弟都练,你随便抓个三五个,分开拷问,打到他们说法一致,那就是《一阳指》的秘籍!” 慕容博眼睛一亮,啧啧称奇道:“还是你们读书人心脏!” 不搭理慕容博,王冈在燕子坞住下了,每日研读穴位典籍,好在他之前习武时,从慕容复那里套了不少穴位经脉的知识,现在学起来也不算难。 一连几天,王冈终于把这些典籍看完了,也大致了解每处穴位的功效,又磨着慕容博,混了一套指法,据说是莆田少林的金刚指。 王冈正得意的想拿慕容复练练手,突然有小厮跑进来,焦急道:“公子不好了,醉仙楼被封了!” 第97章 王冈决定硬刚 小厮只是来传信的,对内情知道不多,王冈坐在船上,看着碧波荡漾,阵阵涟漪随船泛起。 能查封醉仙楼,肯定是官面上出手了! 王冈没有冒然去猜测是哪位大人物出手?因为不重要! 回来两个多月,他早已不是当初的书生,手无缚鸡之力。 他不仅有了不错的武艺,同时也做了很多布局,官方出手,最坏不过鱼死网破的结果。 死你的鱼,坏你的网! 不能解决问题,直接解决造出问题的人! 上天最公平之处,便是只给了每个人一条命! 当我拔出剑,即便是皇帝都要和我讲道理! 这才是习武的真正意义! 王冈收敛心神,开始研究金刚指法,这是一门内外兼修的武功,借助内力,淬炼指力。 心法并不困难,很快便理清运功路线,眼前一花,面板出现。 【姓名:王冈 声望值: 神通:空间之力+ 武功:练气诀+,一字电剑,火焰刀+,踏雪无痕+,金刚指(可学习)】 王冈看着面板,欣喜不已,这几天声望值竟涨了一万多点。 看来那首词传播是很广啊! 不对,我还救了一船的人,估计这也是一个重要增长点。 王冈意念一动,看向武功项。 【是否花费100声望值学习金刚指?】 否! 有《小无相功》催动,他不需要浪费声望值去学习这些低端武功。 慕容博有点说的很对,内功才是根本! 【是否花费声望值升级五级练气士?】 王冈略一沉吟,点开《练气诀》选项,这段时间他又服下了小还丹,经脉比之前更加坚固,想来是可以承受一次升级的。 是! 很快做出了选择,一股浩瀚的内力出现在气海之中,与原先的内力汇聚一起。 涨! 气海中的内力,忽然变的不安分起来,似乎到达了一个临界点,互相冲撞、压缩。 王冈的脸色也变得时青时红,无比痛苦,浑身汗出如浆。 “公子爷,你没事吧!”小厮发现他的异常,惊慌的大呼小叫。 体内的内力失去了控制,四处流传,王冈忍痛导气,根本没办法开口说话,这把小厮吓的差点哭了出来,只能一个劲的催促船夫快点。 船夫也不敢耽误,拼了命的划桨,这位爷要是在船上出了事,他也落不到好下场,但是要救治及时,那功劳…… 富贵险中求!拼了! 王冈耐着性子导引,一股股内力,归入气海,他强行镇压,希望内力能安分下来。 然而事与愿违,每多一道内力,气海中就越发纷乱。 就在内力互相碰撞之时,一点亮光出现,而后继续碰撞,亮光越来越多,汇聚成了一条线,游走气海之中,不断的撞击吞噬内力。 “这是...”王冈内视看去,浩瀚的内力消失了,只余下这一团亮光。 他尝试调转,亮光化成一团气,随之在经脉中搬运行走。 “这是真气!”王冈突然福至心临。 对比内力,真气的量少了许多,但王冈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能量,远超那些内力。 “哈哈,道爷我成了!” 王冈大喜过望,能量阶层不一样了!看了眼,还剩两万七千多的声望值,已经不够再次升级了,不过也快了! 小厮和船夫吓的要死,颤声道:“爷,您没事了!” “我这是顿悟了!”王冈看着平静的湖水,感慨道:“太湖之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我成真人了!” 船夫低头腹诽:“这太湖哪来的潮信,还是疯了!” 王冈意气风发的来到醉仙楼,只见门上交叉贴着两条封条,门前还围着一群人指指点点。 “这酒楼黑了心了!专弄一些坏了的东西给人吃!” “嗯嗯,我还听说他们的油都是从泔水里弄出来的!” “咦...不是吧!泔水里怎么弄出油?” “那上面不是漂着油花吗?他们就捞那个!” “别说了!太恶心了!” …… 王冈听着众人的谈论,皱紧了眉头,这是要从名声上毁了自己啊! 下一步估计就要爆出自己是醉仙楼的东家。 真刀真枪他不怕,但是毁他名声,可就是断他前程了,不仅是仕途上的,还有武功上的。 没有了名声,还从哪里来声望值! 看来,只从物理层面消灭敌人还不行! “玉昆!”正在他思索应对之策时,有人打了声招呼,王冈转身看去,来人正是花船上那个胖胖的王员外。 “你这是得罪人了!”王员外向州衙那边指了指,道:“赶紧找找关系吧!” “多谢提点。”王冈笑着拱手道:“不知员外可知这酒楼管事之人哪去了?” 王员外小声道:“都被抓起来了!说是有人在这里吃坏了肚子,要严惩他们! 不过这种事明显是故意找茬,那么多食客都安然无恙,偏那一人吃坏了,跟着就有流言出来,显然是针对你们的!赶紧找人吧!” 说罢,王员外便匆匆告辞! 王冈想了想,直接往县衙去找刘成。 “怎么回事?”刚一见面,没有寒暄,王冈便开口问道:“人关哪里去了?” 刘成苦笑道:“这事就没经过我们的手,府衙那边直接动的手,人也是关在州狱中。” “李县令那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去州衙吵了一架,连知州的面都没见到,也是不了了之!” “行!”王冈起身便走。 “玉昆冷静!不可冲动行事!”刘成拉住他的袖子劝道,他可知道这主的性子,当初想拿捏他一下,结果人家二话不说,连夜去家里,把他小妾头发割了! “你放心,我有分寸!” 王冈拍拍刘成,转身离去。 州衙中,王冈率先去拜访的通判,当初州试便是通判主持的,两人也算是有交情。 “玉昆来了!”通判一脸笑意的招呼,“你的来意我知道,只是这事不好办!” “能带我见一次刘知州吗?” “可以!不过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想好了,他放人,恢复醉仙楼名誉,再赔偿损失,这事便作罢!如若不然我便送通判一件大功劳!” 通判一怔,他当王冈来求饶的,虽然不怎么看好,却也愿意不痛不痒的帮上一把。 只是没想到王冈会这么硬,还送自己功劳,能送什么…… 通判震惊的看着王冈,莫非这小子有知州都把柄! 大宋的通判不仅是主官的佐贰官,同时也承担着监督主官的职责! 如若真能把主官拉下马,以这功劳,得减多少年磨勘啊! “走走走!”通判领着王冈便向后走去。 第98章 谈不拢 通判领着王冈来到后堂,见到正在伏案的知州。 刘璋听见动静,抬头道:“陈通判,有何要事?” 不喊字,只称职务,可见生疏! “不是公务。”通判笑道:“王冈王玉昆,想要求见知州,托到我这里来了!” 王冈行礼:“见过知州!” 刘璋却没看王冈,淡笑道:“没想到陈通判也有为人做说客的时候!” 通判笑笑道:“只做引荐!” “那便坐吧!”刘璋抬手虚引。 待两人坐下后,刘璋并不理会王冈,反而与通判谈起公务。 王冈也不着急,安之若素,默默研习金刚指,手指不时在小几上轻点两下。 刘璋瞟了一眼,暗道倒是有几分心性,跟着话题一转道:“我辈身受皇恩,自当为天子牧守一方,为治下百姓做主,这姑苏城繁华兴盛,商贾云集,看似鲜花似锦,却也藏污纳垢!” 顿了一下,又道:“便如那醉仙楼,前些时日弄出个炒菜,好大的名声,我原本是乐见其成,还想着为其提供方便,好名扬江南,如此也算本官为江南百姓做些事! 却不想彼辈狼心狗肺,竟做出那等黑心肝的营生,祸害百姓!这也有本官不察之责啊!” 通判笑而不语,只低头喝茶。 王冈开口道:“不知知州所言,可有人证物证?” 刘璋瞥他一眼,“很快便有!” “屈打成招?”王冈目光一冷。 “放肆!”刘璋拍案道:“案件总要调查的!” 王冈道:“既然案件未调查清楚,不知可否将醉仙楼人员先放出来!” “自然不可!彼辈狡诈!” “从未听过先拿人,再找证据的的案子!” “王玉昆,莫要以为你有些许才名,便在本官面前行那恃才傲物的行径!” “倒是见识了知州官威如狱!” “哼!”刘璋不愿与王冈多做口舌之争,无端失了体面,冷哼一声,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这是端茶送客! 通判起身道:“如此,告辞了!” 刘璋点点头,两人离开。 走到门前,王冈转身回看,与刘璋视线相撞,一瞬间都明白对方的意思,毫无转圜余地! 刘璋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如果可能,他也不想为难王冈。 倒不是王冈有什么特殊,只是大家族的发展,都会去笼络那些有前途的年轻人,哪怕不能收拢麾下,与人为善总是好的。 只是可惜,他打了刘蓉,也是打了刘家的脸面!必须要做出回应! 对于大家族来说,对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态度,是反击! 如同司马懿死后的司马家,多少人想要咬上一口,虽然畏惧司马家的实力,但大家表示可以试试嘛! 然后司马师用行动表明,试试就逝世! 杀一个人头滚滚,杀的再没人敢觊觎! 刘璋端着茶盏,边想边在房中踱步,忽然脚步一停,茶盏落地。 方才王冈所坐位置旁的小几上,有着一个个小坑,从形状看,分明是用手指戳出来的! “这是威胁!”刘璋望向门外,目光冷峻! “你准备怎么办?” 将王冈送到州衙前,通判问道:“刘知州的话风很紧啊!一丝松动都没有!” 王冈道:“凡事都是能谈的,不过是我人微言轻,他不屑与我谈而已!” 通判笑道:“你倒是看的通透!要不从路里找找关系,你父亲在转运司为官多年,想来故交还是有不少的!” 王冈摇头道:“没有意义,找人说和,最终还是我这边让步,既丢面子,还费人情!这事根本之处还在于身份不对等!” “哦,那就这么认栽了!”通判一脸玩味,至于王冈之前说对付知州的话,不过是少年意气,当不得真。 王冈正色道:“人间正道是沧桑!” 通判哑然失笑,拍拍王冈肩膀,转身离去。 王冈去了州狱,在银子开路之下,自然畅行无阻。 一个牢子边带路,边赔笑道:“爷,你得快些,这些人可是上头交代过不许探视的!” 王冈点点头,丢去一个钱袋。 牢子掂量一下,笑嘻嘻的打开一道门,“都在里面,公子进去说话,我给你守着!” 王冈进去,先看到的是胡铁牛,这小子一脸呆滞的坐在地上,手里还握着半拉发霉的炊饼。 看到王冈,慌忙起身低声道:“公子,是不是我的事发了!” 王冈一阵错愕,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说他挖坟毁尸的事。 “不是你的事,是有人要对付我,害你受了牵连!”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当我连累了酒楼里的人呢!”胡铁牛松了口气,继续观察炊饼去了。 王冈有些无语,缓声道:“你别担心,过几日我接你们回去。” “嗯,要快些,这些霉菌快长成了!”胡铁牛不以为意的点点头。 王冈见他注意力都放在炊饼上,也不多说,继续向前走去,一众伙计看到他,都觉得有了希望,纷纷叫了起来。 王冈一一回应,安慰他们过几天就接他们出去,酒楼继续开。 直到最后面一间牢房,见到王忠和王义。 “公子爷!”王忠率先看到王冈,起身叫道:“你没事吧!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我没事,他们还没针对到我,不过也快了!” 王义不忿道:“这些当官的怎么回事,那人明明是故意找茬,吃了饭就说肚子疼,手段这般拙劣,官府也敢抓人!” 王冈道:“不是手段拙劣,而是肆无忌惮!” “公子,你是说...”王忠若有所思。 “知州刘璋干的!”王冈道:“我之前打过他儿子!” “这狗官公报私仇!我要去告他!”王义大怒。 王忠道:“可找人托关系了?” 王冈摇头道:“没用的!他要的是刘家的脸面!我要的是王家的脸面,谈不拢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王忠一脸担心。 王冈淡淡道:“硬干!看看是他这强龙威风,还是我这地头蛇厉害!” “刘家来姑苏后,与各家都交好,我们王家现在又不比从前,怕是...” “没关系的!他们若是中立便罢了!不然我连他们一起收拾!” “行!我明白了!我会嘱咐其他人,不许攀咬上你,给你争取时间!” 王冈点头,转身离开。 第99章 王冈开始行动 公冶乾的院子中,除了慕容家的四大家臣外,还有一个满身口袋的乞丐,这是丐帮的八袋弟子,也是丐帮在江南分舵的副舵主。 王冈拱手道:“蒋兄弟,此事就拜托了!” 那乞丐笑着抱拳还礼:“王公子多礼了,吴长老临走时,特地叮嘱我们,公子是丐帮贵客,但凡有事,只管吩咐!” 王冈掏出一袋银子,乞丐连连后退摆手,口称不可。 王冈把银子塞入他手中,诚恳道:“我们虽然有交情,却也不可让其他兄弟白忙活。” 乞丐摊手捧着银子,面色窘迫道:“这...这叫什么事!如此岂不是显得我蒋某没有义气。” “非也非也!”包不同笑道:“既是朋友,便没有白占朋友便宜的道理,此乃长久相处之道!” “此乃正理!”王冈应和。 乞丐还要推辞,风波恶不耐道:“你这汉子好生婆妈!你不要钱,莫非你丐帮的兄弟也不要!” 邓百川也道:“些许钱财对我家舅爷不算什么,万不能让丐帮兄弟吃亏!收下啊!” “哎!我也是人穷志短!愧受了!”乞丐重重一点头,收下银子,拱手道:“我这便去安排兄弟们做事!我代兄弟们谢过王公子!” 说罢转身便走,众人拱手相送。 直到身影消失后,邓百川方才回头道:“舅爷,这事要做了,可就把知州得罪狠了!” “怕他作甚!”风波恶插口道:“他先动手的,还不许我们反击啊!依我说就别费这事,直接杀上门去,做了这狗官!” “非也非也!”包不同摇头晃脑道:“那官虽坏却也是朝廷脸面,可以累死病死,唯独不能被杀死!不然朝廷断不会善罢甘休!” 邓百川道:“不错,若是官员随便被杀,谁还敢当官!别说皇帝,便是其他当官的都会疯狂报复,免得自己落到同样的下场!更何况舅爷以后还要做官,哪能背负这样一个名声!” “好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大家都做好准备吧!”王冈拍拍手打断几人的争论,筹措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今日便让他们见识一下,何为匹夫之怒!” 同福客栈,天字一号房。 宽大的套房,布置奢华,一身青衫的年轻人放下手中的书卷,苦笑道:“终究是不如他啊!” 他来到窗前,看向远方,看着那一群为当天生计忙碌的贩夫走卒,不禁想到:“我若是生在这样的人家,或许也是一件幸事!至少没这些烦恼!” 房门轻声打开,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见过公子!” 临窗远眺的年轻人收回目光,轻声道:“那王玉昆如何了?” “知州衙门封了他家的醉仙楼,将一众管事伙计全抓了! 王玉昆去找过知州,看模样是没有谈好,然后他又花钱去了州狱大牢,最后去了一处宅子,有人进出,却不知谈的什么!” “哦,难道他就这样认了?”年轻人转过身,一副书生装扮,赫然是花船上一直声援王冈的书生。 而回禀情报的人,正是跟王冈一起杀水匪的军汉。 那军汉犹豫了一下道:“我估计王玉昆不会妥协!” “哦?”年轻人来了兴趣,来到桌前坐下,笑道:“说说你的看法!” 军汉思索一下道:“街面上有一些关于那酒楼的谣言,这事一旦要落到王玉昆的身上,他的前程怕就是毁了!” “嗯,断人前程犹如杀人父母!这刘璋手段还真狠!”年轻人自顾自说了几句,又问道:“你觉得王玉昆会如何应对!” “不知道!不过肯定会反击!”军汉想了想道:“王家在姑苏经营多年,人脉不少,王玉昆若要妥协,肯定会找人说和!可他除了找通判引荐外,没有找过其他人!” “或许是他黔驴技穷,任人宰割呢!” 军汉摇头道:“水匪他都敢拼上一把!现在又怎么会轻易认命!” “你是说他会铤而走险!把刘璋给...”年轻人目光一凝,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一下。 军汉忙道:“属下不知!不过不排除这种可能!” 年轻人笑了笑,摇头道:“如若这样做,还真让人失望呢!单凭意气之争,便毁了前程...不对!” 年轻人突然想起什么,笑道:“差点被你带偏了!那王玉昆肯定不会直接杀上门去!” 军汉好奇道:“为何?” “他就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年轻人道:“我问你,水匪袭击之后,船上可有什么损失?” 军汉摇头道:“除了伤了不少人,其他没什么损伤!” “不然!”年轻人神秘笑道:“那灭人满门的崔百泉不是趁乱逃了吗!” “啊!公子是说,这人是王玉昆故意放的!” “当然,不然他怎么能悄无声息的消失!这定然是王玉昆与柯百岁合谋的!” 年轻人敲了敲桌子道:“他跟打生打死的仇人都能合作,哪里会凭着一腔意气行事!等着看吧,一定有好戏看!” “公子!” 正说话间,另一名军汉回来了,兴奋道:“这姑苏城挺热闹的!一天之间谣言满天飞!” “哦,说说!” 军汉笑道:“早上的时候,都在说醉仙楼如何用有毒食材,祸害百姓!这下午的时候,口风全转了,有说知州家二公子如何纨绔的,有说他如何仗势欺人的,还有人把他在花船上被打的事说了出来!” 年轻人和军汉互看一眼,反击来了!就看刘璋如何应对了。 刘璋正在府中召见一个大汉,这汉子五大三粗,腰间挂着一柄大刀。 刘璋看着这大汉,满意的点点头道:“郝武,我这些年待你如何!” 郝武行礼闷声闷气道:“世伯待俺恩重如山!给俺好吃好喝,比亲娘老子都要好!” 汉子言语粗鄙,刘璋却不以为意,反而欣慰,道:“那如若有贼人要杀我,你待如何?” “啊!哪来的贼厮?我去砍了他!”郝武大叫,刘璋要是被杀,他还从哪找这么好的饭票! “你先别急,我知道你忠心!”刘璋将一旁的小几推过去,“你看看这人武功如何?” 郝武低头看去,面色陡然变的凝重,喃喃道:“好厉害的指法!” 刘璋心头一沉,冷声道:“怎么?你对付不了他?” “自然不是!”郝武挺胸道:“从指法上能看出这人内力深厚,想来是个几十岁的老头了吧!年纪一大,自然气血枯败,如何能是我的对手!” 刘璋沉默一下,涩声道:“这人大约十八九岁!” “啊!” 郝武:“???” 第100章 请人助拳 郝武人都麻了! 十八九岁能有这般功力? 从那指洞上看,少说也有二流的内力! 而他三年前刚到三流,现在也只是堪堪摸到二流的门槛,这怎么打! 而且这么年轻能有这内力,要不天纵奇才,要不家学渊源! “怎么?你不是对手?” 正在郝武惊疑不定时,刘璋开口了,“若是为难,你大可一走了之!” 郝武抬眼看去,见他脸色阴沉,心中一顿,当即笑道:“是不是对手,还要打过才知道!” “我方才也是被世伯的话惊到了!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功力!”郝武自傲道:“不过他指力虽强,俺的郝家刀法却也不弱!” 见刘璋面色有所缓和,郝武又道:“如若世伯信不过俺,俺来姑苏多年也是交了不少朋友,其中一位史大郎,一手回风拂柳刀,比俺还要强上三分!可以请来助拳!” 刘璋很满意郝武的态度,笑道:“并非不信你的武功,只是兹事体大,关乎阖府性命,能多一人相助,也多一分安全。” 郝武起身道:“那俺这就去请人!” “且慢!”刘璋掏出一叠银票,递了过去。 郝武不接,面色有些不忿,“这是何意?” 刘璋笑道:“若只是你,我使唤便使唤了,可这是你朋友,我总不能让你丢了体面!事后让人说嘴!” “啊!这我没考虑到!”郝武一脸憨笑的挠挠头。 “不能只一味练武!人情世故也得学学!”刘璋很满意郝武的表现,将银票塞入他手中,道:“去吧!” “哎!”郝武应了一声,转身大步走开。 刘璋看着他魁梧的身影,喃喃道:“真是废物!养你这么久,还对付不了一个书生!好在还知道请人,倒算诚实!” 可他却不知郝武也在盘算着,内力强不代表厮杀本领就一定强,请了史大郎后,我便往后躲躲,若是能斗得旗鼓相当,便上前帮忙,若不是对手,我便跑! 想来刘家那么多人,任凭他杀,也得花费不少功夫,足够自己逃跑了! ,临到傍晚时,郝武带回来两个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一个身材高大,相貌俊朗,眉宇间却有倨傲之色,另一人相貌普通,沉默寡言,腰间配着一把宽刃重剑。 “世伯,俺与你介绍!”郝武领着两人进了会客厅,拉着相貌俊朗的年轻人介绍道:“这位便是史家的大郎,一手刀法出神入化!” “见过刘太守!”史大郎行礼,礼数周到,却不热情。 刘璋暗暗点头,这是大家族子弟的做派。 郝武又拉过佩剑之人,“这位丁兄弟,善使快剑。” 刘璋微笑颔首,郝武没介绍他的家世,想来是闯荡江湖的任侠之辈! 又瞧了瞧他的剑,有些疑惑,快剑不应该轻巧灵便吗?怎么这人用一柄重剑。 不过江湖中人,多有怪癖,当下也没深究。 几人闲聊几句,以刘璋的城府,拉拢这两个年轻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三言两语就拉近了关系,聊的热火朝天。 又过了一会,史大郎主动道:“太守,不知此次找我们来有何差遣?” 刘璋疑惑看向郝武。 “俺只说遇到些麻烦,话未说完,大郎就拉着丁兄弟跟俺一起回来了!”郝武苦笑。 史大郎笑道:“都是相交好友,你遇上大麻烦,我还能置之不理?总归要走一遭的,什么时候问不一样!” 刘璋抚掌大笑:“大郎有古之豪杰气魄!” 史大郎矜持笑笑。 刘璋环视几人,神色郑重道:“近日我察觉城中有酒楼行不法之事,便将一应相关之人全抓了起来!却不想这酒楼乃是姑苏一大户产业,今日便找到州衙,要我放人!” “我自是不肯,却不想那人便以武力威胁与我!诸位请看!” 刘璋将那张小几拿了出来,叹道:“我自小学的是忠君报国,又深受皇恩,自是懂得威武不能屈的道理!死便死尔,只当报效君恩!只是,我那家小...唉!” “竟有这种人!”史大郎拍案怒道:“简直无法无天!还请太守告知,此乃何人,我今日便去杀了他,为民除害!” “大郎且慢!”郝武阻止道:“这人指力不俗啊!” 刘璋也点头,言辞恳切道:“是啊!还是要多多权衡,若不是对手,就赶紧散去,万不能坏了你们的性命!至于我那家小,也只能怨他们命不好了!” 史大郎瞟了一眼小几上的坑洞,伸手拿过郝武的长刀,抬脚将小几踢飞,长刀出鞘,劈砍过去。 一刀将小几劈断,长刀回扫,再砍过去,来来回回,一柄长刀在他手中,如同弱柳扶风,飘逸洒脱。 须臾,收刀还鞘,地上只余下一堆木屑。 “好刀法!”郝武赞道:“几日不见,没想到大郎刀法又有精进,这怕是达到二流境界了吧!” “不错!”沉默剑客也是目光凝重,称赞一句。 史大郎矜持颔首,扭头对刘璋道:“太守觉得我这刀法如何?” “大郎这是问道于盲了!我哪懂什么武功!只是不知与那人比起如何?” “他指力能戳穿木头,我一刀能劈碎木头,太守以为,他手指碰到我钢刀,孰胜孰负?” “自然是大郎胜!”刘璋脱口而出,却又觉得不对,我拿刀也能破碎木头啊!可我用手就戳不穿! 似乎看出刘璋的想法,史大郎又道:“我们这些使兵器的,最是看不惯那些练拳脚的!明明一刀一剑就能解决的问题,他偏偏要用手脚去做,还自鸣得意,自以为功力深厚!” “不错!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肉身怎敌的过刀剑!” 刘璋恍然,大笑道: “今日能得大郎与丁小友相助,我无忧也!哈哈...” 众人可跟着一起大笑。 而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老仆慌慌张张的进来,看到这些人,赶紧闭上嘴,一个劲冲刘璋使眼色! 刘璋脸色一板,喝道:“鬼鬼祟祟像什么样子!此间没有外人,有话但说无妨!” 老仆咽了口唾沫道:“老爷,不好了,世面上多了好多有关二公子的谣言!还有...还有...” “有话直说!” “还有说老爷公报私仇,贪图王家财产的!” “好贼子!”刘璋拍案而起,嘴唇颤抖,对几人说道:“你们看看,这贼子开始污蔑老夫官声了!” 第101章 谣言 姑苏城中,一家脚店中,一桌食客正在谈论醉仙楼的事,越说越恶心,“啪”的一下放下筷子,喝来小二,要他带着去后厨看看。 小二弯腰赔笑,引着人就走,动作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事了! 不一会,那食客回来,笑着说这酒楼干净,然后边吃边骂醉仙楼。 临桌一位青袍客人,边听边撇嘴,目光不屑,不时瞥向他们,惹得几人不耐,拍桌喝道:“你这厮不好好吃饭,老冲我们怪笑作甚!” 青袍客人停箸不食,道:“我笑尔等不智,只会人云亦云!” “你这厮莫非讨打不成!”一人起身挽袖,作势欲打。 青袍摆摆手道:“你们说醉仙楼不干净,可曾亲眼见过!” “呵!原来是替那黑心商贾张目的!却也是个瞎了心的!” “你别东拉西扯,只管说可曾亲眼见过!” “呵!好让你死了这条心,我那日正在醉仙楼吃酒!”一人冷笑道:“亲眼见那食客倒地不起,直喊肚疼,没多久官差便将一众人捉拿!这还不能说明!” “说明什么?说明个屁!”青袍鄙夷的看向那人,道:“那醉仙楼开了几十年,接待了多少食客!一个客人喊肚痛,就能说明食材不干净?还没多久官差便来了!” 青袍指着他说,“你信不信,你现在在这里倒下喊痛,让你朋友去报官,到明天都不会有衙门里的人过来!” 几人一怔,是哦!那天官差来的确实太快了! “你是说这里有事?”又有人凑过来,世间之人,最喜阴谋论! “当然有事了!还是关于春风楼花魁的事!” 青袍客人一言说出,顿时一阵骚动,与花边相比,阴谋论的市场也小。 “快与我们说说!”众人目光灼热,满脸期待。 青袍却吊起胃口,拿过酒壶摇摇,“没酒了!” “小二上酒!” “拿我桌上的先喝!” “我陪一杯!” …… 青袍一语道出,众人纷纷响应。 喝了一口酒,青袍当才说道:“要说这件事,还好先说说那醉仙楼的东家!” “说他作甚!说花魁!” “你别打岔,让先生说!” …… “非是我吊你们胃口,这事因这东家而起!不说他,这事你们听不明白!” “好好好,你快说!”众人催促。 青袍又喝了一口酒道:“这东家可不得了,年不过十八,却是解试榜上有名人!” “原来还是个书生啊!” “不错,这书生可不简单,不仅文章做的好,而且允文允武,春风楼花船在太湖上遭到水匪袭击,便是他带着一众护卫打退的贼人!” “嚯!那岂不是范相公那样的人物!” “我倒觉得像韩相公!” “韩相公不行!打仗一般!” “都别吵,让先生说!” 青袍继续道:“这人不仅文武双全,而且还有经商头脑!醉仙楼的炒菜知道吧!就是他从古书中找出来啊!后来还卖给了三家正店,你们猜猜卖了多少钱?” “多少?” 青袍没有卖关子,竖起三根手指道:“三万两!” “哗!” 酒楼之中炸了锅,充满吸气之声! “这些钱该怎么花啊!” “乖乖,这要是我找出来的法子,就好了!” “你连字都不识,给你书也看不懂!” “难怪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 青袍客抬手虚压,待众人安静下来,笑道:“你们现在还觉得醉仙楼会用那有毒食材吗?犯得着吗!食材才几个钱!” “就是,就是!醉仙楼有了那炒菜,本来就日进斗金,哪能砸自己招牌!” “不是,怎么还没说到花魁!” “这有什么好说的,就这般人物,别说花魁,换成我也得动心啊!” 场面陡然一静,众人纷纷离他远了些。 青袍客笑道:“那花魁娘子对他一见倾心,矢志不渝!原本春风楼是要她在花船开始接客的,可这娘子,临可跳湖也不从!” “竟有这般烈性女子!” “正应了濂溪先生的那句,出淤泥而不染!”不知何时,人群中混进来一个读书人。 “巧了,那花魁娘子就叫做清荷!” “好名字!人如其名啊!” “都别扯了!花魁娘子跳湖了没有?” “跳了!”青袍客一语落下,酒楼中顿时一阵惋惜之声。 “不过被救了上来!”青袍客继续说道:“那一日,那东家一身白衣,踏水而行,就在花魁娘子即将淹死之时,将她救了上来!” “哇!在一起了吗?” 青袍客点点头,道:“两人互诉衷肠,船上之人也愿成人之美,就在二人好事将成之时,却有人出来捣乱!” “谁?这么没眼力见!” “此人本身平平,不过一个纨绔,但他有个好爹啊!他平日里便常仗着权势,干些强抢民女的事,这种色中饿鬼,见了花魁哪里还能走的动路,自然也不在乎别人的物议!” “那他得手了没有?” “自然没有!那东家少年意气,哪能受着欺辱!”青袍客说到这里,却突然叹了一声:“他这番虽是自保,却也惹恼了那纨绔,回去便向他爹告了状!” “不是吧!若没有那东家,他说不定就死在水匪手里了!” “你不懂,这世上有种人,最是记不住别人的好!” “唉,早知道不救他好了!” “所以醉仙楼是被这纨绔报复了?” “不是他好能有谁啊!快说说这纨绔是哪家的衙内!” 青袍客喝了一口酒,轻声道:“知州家的二公子!” 酒楼中瞬间安静下来。 “都怕什么!”读书人叫道:“他公器私用,还不许人说了!” 青袍客笑道:“我听说知州素来不喜这二公子,直言其不肖父!倒是知州夫人多有宠爱!只是这次不知怎的闹出这般动静!” 众人闻言,眼神大亮,莫非这二公子,不是…… 比起花边,这种人伦之事,更能吸睛! 这家脚店中的事,不过是姑苏城中的冰山一角。 这一日,整个姑苏城中谣言满天飞,而且有着越传越离谱的趋势。 这一切自然也传到了刘璋的耳中! 第102章 捉拿王冈 刘府的书房中,刘璋听完老仆的汇报,勃然大怒,他怎么敢的! 我收拾你,你竟敢还击! “老爷要赶紧想法子啊!这事都被编成了故事,在各处酒楼茶馆都有人谈论。都说老爷你...公报私仇...” 老仆神色焦急,现在这些谣言越来越离谱了,甚至还牵扯到自家的夫人,不过这话,他没敢说! “想什么法子?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刘璋神色晦暗不明,“现在只能将这事定成铁案!” “等案子完结后,我出来澄清谣言,届时再爆出一家富商的隐私!这些百姓自然会把这事给忘了!” 刘璋越说越自信,冷笑道:“王家这小子有点手段,不过也就这样了!自以为读了两本书,就能煽动百姓对抗官府!哼!却是想当然了!” “老爷英明!”老仆张张嘴,想要把夫人被造谣的事说出来,却又闭上嘴,想来罪魁祸首被解决了,谣言自然也就没有了!现在说了,也只会影响老爷的心情。 “呜呜...老爷...” 一声凄惨哀婉的哭声从门外传来。 “是夫人!” 刘璋豁然起身,自己这夫人是大家闺秀,平素也是举止端庄,今日怎会…… 就在刘璋惊疑之时,房门大开,杨氏进屋便哭道:“老爷,我没法活了!” 今日杨氏接待了一位平日要好的命妇,二人相谈甚欢,直到临别时,那妇人突然隐晦提到外面的谣言。 杨氏见她神色古怪,便追问,那妇人却语焉不详,难以启齿,只让她自己探听,然后便匆匆离去。 杨氏疑惑不解,便支使下人去打听,这一打听,顿时天就塌了! 有关她的黄谣满街都是,而且版本层出不穷! 大宋百姓喜爱热闹,别说一个州官是家宅之事,便是皇帝的宫闱秘事,他们也敢到处乱说。 东京城中甚至还有家小报,专门撰写皇宫之事来赚钱,有时候消息比皇帝本人都要灵通! 杨氏去打听的时候,版本已经更新到,刘知州无才无能,如何能做得姑苏知州,便是靠他这夫人。 不是他这夫人家世了得,而是刘知州有个有曹丞相喜好的上官! 那日曹...呸!上官拜访刘家,趁知州出恭之时,对夫人说了一句:“夫人,你也不想夫君终日蹉跎吧!”,便半推半就的成了好事! 期间,刘知州回来,发现这事却不敢进门,反而守在门外,直到事罢! 然后刘知州便一路高升,坐到这姑苏知州的位置上。 而刘家夫人,在那事不久之后,有了身孕,十月产子,便是这二公子。 这也解释了,为何刘知州不喜二公子,反而是刘夫人多为宠爱!这其中又引申出了一段爱恨纠葛! 刘璋越听脸色越黑,脑袋越绿! “无耻之尤!” 一掌拍在桌上,刘璋暴喝一声,只觉得脑中气血上涌!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做! 刘璋为官多年,从地方到京官,再到朝官,他很清楚越是三俗的话题,越容易得到传播! 完了!自己的名声完了! 他将以这种名声流传千古,说不得后世还会衍生出很多词语、典故! “来人!给我把王冈抓起来!”刘璋血灌瞳仁,头脑发麻,恨声道:“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破家县令,灭门府尹!” “老爷,醉仙楼众人的证词还没拿到。”老仆见刘璋上头,还想劝劝。 “三木之下,什么证词拿不到!”刘璋气急攻心,哪还顾得了许多。 老仆不敢多言,匆匆离去。 公冶乾的小院中,一众人又聚在一起。 蒋舵主绘声绘色的说着世面上的传言,以及各个版本的演化,越说越兴奋。 “王公子,你这故事编的,真是厉害!我听说都有说书人,开始拿这事说书了!” 王冈淡笑道:“等这版故事发酵两天,再去说那刘知州的另一版本!” “哦,还有什么版本?”众人也是好奇,这些故事很俗,却很受欢迎。 “一个香艳版本!便说这刘知州,为做官时,一日游玩,路过一排小楼,突然被撑窗竹竿砸中脑袋,他杨头欲骂,却发现是一美貌妇人...” 几人越听越是兴奋,各种语气词层出不穷。 “哈,这刘璋可真是艳福不浅!” “这故事不错,我去卖给说书人去!” “不行,我得去趟春风楼!” …… 王冈抬手虚压,示意众人安静,微笑道:“蒋舵主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接下来就看你们了!” “舅爷,真要这么做?”邓百川有些不放心。 “非也非也,事已至此,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然退却不得了!” 王冈道:“没错,现在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我们一退,他必然会置我于死地!为今之计,便是看看谁的手段更高明!” “就是,跟他干!”风波恶叫嚣道:“我的大刀已饥渴难耐!” “干,干!”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公冶乾,也跟着叫了几声,然后看到众人桌前,温着的酒壶,咽了一口口水,“干...让我干一壶,不,一口就行!” 众人对他不加理会,倒出酒来,王冈端杯道:“我们满饮此杯,大战一场!” 众人齐齐举杯,仰头喝下,公冶乾也跟着抬手虚握,喉头滚动。 正在这时,一阵嘈杂之声从院外传来。 王冈勾唇一笑,“来了!” 邓百川打开院门,果见一队官差站在门前,作势砸门。 “作甚!”邓百川喝道。 为首的都头赔笑道:“我等是来请...” “王冈何在,他事发了!我等特来拿他归案!” 没等都头讲话说完,一个倨傲的声音抢先说道。 邓百川抬头望去,见一队弓手之外,还有三人,两人配刀,一人配剑,说话的正是居中的高大青年。 “是谁要拿我!”王冈迈步出门,看向都头道:“王某所犯何罪!可有牙牌!” “啊...这...”都头呐呐不言,这是知州吩咐的,没有走程序。 “废什么话!”史大郎看不上这都头的嘴脸,上前直接夺过镣铐,喝道:“官府拿你,还敢多嘴!没听你事发了吗!” 王冈斜眼看他,“你又是何人?” “你这人犯,也配问我!”史大郎伸手便欲拿人,却没注意到,与他一起来的剑客,已悄悄后退。 “啪!” 一个巴掌抽在史大郎脸上,顿时红肿起来。 王冈负手而立,却是邓百川动的手。 史大郎大怒,抽刀怒道:“贼子,找死!” 邓百川看着他那刀,冷笑道:“回风拂柳刀,你是史家的人!” “知道还不束手就擒!” “便是你老子见我,也得客客气气!” “大言不惭!” 史大郎怒喝一声,挥刀便砍,他天资出众,自小便是被人捧着的,哪受过这般羞辱! “有架打,好啊!” 风波恶冲出门来,抬刀架住对方长刀,跟着一阵快攻反击。 “砰!” 史大郎被一刀劈的连连后退,脸色也变的极为难看,他自诩刀法已成,却不想几招便败,惊怒道:“你是何人?” 风波恶不答,反而回头向邓百川问道:“回风拂柳刀?是不是前两年,老爷带我们从史家夺走的刀法!” 邓百川点点头。 史大郎面容惊骇,他想起一些往事! 第103章 王冈被抓 “你...你们是那恶人!”史大郎连连后退,声音惊恐。 “非也非也!我们下帖去你史家做客,顺带切磋一下武功,你爹主动赠予功法,如何能说我们是恶人!” 看着又出来一位高手,史大郎喉头滚动,那是切磋吗?整个史家的人都被打伤,他爹敢不把刀法交出来,怕就要灭门了! 王冈负手上前,面色淡然,环视众人,忽然抬手一掌,打中正要溜走的丁三。 “啊!” 丁三只觉一股大力袭来,仰头便倒,半晌没觉得身上痛,低头看去,发现那掌打在他佩剑上,人没受伤,拔剑一看,剑又断了。 “内劲外放!” 史大郎惊呼出口,连带其他练武之人,也是震惊莫名。 邓百川等人更是一脸惊讶,舅爷这武功精进太快了,一掌能打断铁剑! 王冈没理会众人的惊讶,淡淡道:“小小年纪能练成这般刀法,算的上天才!” 史大郎默然,他比王冈还要大上几岁,现在被人这样点评,心里不是滋味。 “你也莫要气馁,武功不如我,并不丢人!”王冈负手望天,声音飘忽道:“毕竟天才只是见我的门槛!” “呃...” 众人顿时无语,想要反驳,可武功确实不如他。 史大郎暗自咬牙,日后定要加倍练功,一雪今日之耻。 郝武心头狂跳,知道对方是高手,却不知道这么高!看来饭票要丢!世伯非我不仗义,无奈对头势大,一起死不如我日后替你报仇! 看了眼倒在地上,看着断剑发呆的丁三,突然觉得,什么仇不仇的,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也不想我活在仇恨里吧! 邓百川看着身姿挺拔,超然物外的王冈,暗道:学到了,学到了! 包不同捂脸不看,他这人容易替别人尴尬! 风波恶则是两眼发亮,想着抽空跟舅爷过上两招。 众人神态各异,心情不同,却没有人去说话,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咳...那个...王公子...呵呵...”都头轻咳一声,赔着笑脸道:“您看,我这也是奉命行事,想请你走一趟,不知...当然,若是不便,我这就回去答复,绝不勉强!” 王冈笑道:“王某乃是清白人家,又有功名在身,原本是不该理会你们的!不过你们行的是朝廷王法,自当配合。” “公子大量!”都头躬身作揖,他们这些人最怕得罪这些高门大户,那些当官的得罪了人,过几年就走了,可他们不行啊!还得在这地面讨生活呢! 除非能一下把人打死,否则还是客气点,嘴甜点,这也是他们这些胥吏的生存之道。 “要不要带这个?”王冈指着一个弓手手中的镣铐! “不不不!”都头连忙摇头,正色道:“公子是我们请去的,哪能这般对待!” 王冈笑笑,率先走去,一众官差连忙跟上,不像是抓人,倒像是护送。 这一行人走在大街上,很快引来百姓围观。 有认识王冈的,突然喊了一声:“醉仙楼东家被抓了!” 人群“嗡”的一声砸了! “这就是那少年东家啊!果然长得俊俏!” “那花魁呢!怎么不见那花魁跟着啊!” “这你就不懂了!那狗官通过酒楼害这东家,哪能直接牵扯到花魁娘子!不过也快了!” “那狗官卖妻求容,现在还祸害乡里,怎么江南没有包青天啊!” “这些官差也是为虎作伥!不是个好东西!” “那是张家的二虎吧!二虎子,那官给你多少银子,让你害人!” …… 众人议论纷纷,好有认识这些弓手的,直接指名道姓的骂!弄得一众官差心中气闷,却不敢发作,只能低头装作看不见! 王冈暗暗点头,觉得这些天的舆论宣传做的不错了! 除了抹黑刘璋之外,还着重宣传了一下,他与人为善,乐善好施的优良品行! 群众的感情都是朴素的!这都替他不平,声援他了。 想到着他的表情更加肃穆,有种奔赴刑场的决绝感,眼含悲悯,仿佛控诉着这世道的不公! 都头头疼,暗道:你别演了!我们都快被骂死了!再演下去,估计就有人砸鸡蛋了! “哈哈...王玉昆你也有今天啊!”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王冈扭头看去,只见刘默站在人群中开怀大笑,“这真是苍天有眼,报应不爽啊!” 王冈也笑了,有着见到同窗的欣喜,伸手一指刘默,喝道:“快抓住他,他是我的同伙!” 都头还没反应过来,他这事,要什么同伙,几个压抑了一路的弓手,已经一拥而上,将刘默按下了,还顺带给他带上镣铐! “哎...哎!冤枉啊!”刘默大叫,“你们这些狗官,怎么胡乱抓人!” 王冈来到他身后,抬脚在他屁股上踢了两脚,喝道:“还敢辱骂官差!” 刘默捂着屁股大骂:“王玉昆,你这卑鄙小人!我几时成了你同伙了!” “啥同伙不同伙的!我见你孤单,带你去做个伴!” “我不孤单!快让他们放了我!” “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王冈霸气侧漏。 刘默又向官差喊道:“我没犯事!你们抓错人了!” 王冈悠悠道:“说得就跟我犯事了一样!” “不对,凭什么你不戴镣铐!” “大概是觉得你比较危险!” …… 一众官差也不理会两人斗嘴,带着两人闷头赶路。 “公子,这王玉昆可是被抓了!”书生和两名军汉也混在人群中。 书生皱着眉头,“这刘璋可下了一步臭棋!” “许是他被这谣言气昏了头脑!” “许是吧!”书生想到这几日市井见,越发离奇的谣言,不禁笑了起来。 “那怎么办?咱们要不要救王玉昆?” “不急!他肯定还有后手!”书生笑道:“以他的武功,这些人根本拿不住他!” “那咱们下面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看热闹就好!” 王冈被抓这消息,很快便传开了,不仅百姓议论纷纷,在姑苏各方势力中也引起轩然大波! 第104章 州狱做客 都头将王冈二人送到州狱后,便匆匆离去复命。 刘默战战兢兢的看着这州院大牢,腿肚子直发抖,只觉得大牢处处阴森,狱吏各个狰狞。 王冈泰然自若,挥手招过一个牢子,丢去一个钱袋,吩咐道:“去八仙楼要一桌席面!” “哎!谢爷赏!”牢子喜笑颜开的揣着钱跑了出去。 其他一些牢子也是欣喜非常,八仙楼那是正店啊!哪里是他们去的地方! 可惜不能亲身去一趟,体验正店小娘子的温声软语,不过能吃到席面,也值得吹嘘一番。 “爷,您坐,这一路走来,可是辛苦,歇歇脚!” “小顺子赶紧去擂上一碗茶来!” “公子,这州院阴寒,您身子金贵,饿去给你支盆火来!” …… 王冈靠坐在椅子上,一一打赏,顿时激发出一众牢子的服务热情,越发的殷勤起来。 刘默戴着镣铐,看着王冈被伺候的跟大爷似的,气的嘴唇发抖。 这是什么世道! 作奸犯科之人,成了座上宾,他这种遵纪守法的,反倒成了阶下囚! 刘默怒意上涌,出声呵斥道:“尔等这般行径与妓院龟奴何异!可还有律法体面!” 顿时一众牢子停了下来,看看王冈,见他没什么反应,又目光不善的看向刘默。 话一出口,刘默便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书院,可以指点江山,抒发意气,这是大牢,残忍暴虐之所。 当即胸中的愤慨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想要讨饶,但见王冈一脸玩味的看着他,又不愿在他面前失了脸面,强鼓勇气,喝道: “你们想要作甚!难道我说的不对,这是理法之所,庄严之地,岂容得这般儿戏!” 一众牢子,相视而笑,纷纷围了上去,正要动手时,突然听到一阵鼓掌声响起,“说得好!” 一人缓步走来,“你们现在确实越发的不像话了!” “节级!”众牢子行礼。 来人点点头,看看刘默,又望向正在吃茶的王冈,皱眉道:“谁让你坐的!起来!” “这擂茶不错!”王冈放下茶碗,瞥了一眼一身皂衣的节级,道:“你是录事?” 录事指的是录事参军,八九品的官员,由选人担任,主管州狱案件。 来人一滞,道:“我是押牢节级!这里归我管!” “哦,那你管不了我,我是被请过来问话的,不是这牢中犯人!待录事问完话,便告辞!” “嗤!这恐怕由不得你了!”节级冷笑一声,觉得这书生怕是读书读傻了! 刚想让人拿下王冈,有一牢子凑过来道:“节级,这公子很是慷慨啊!” “呵!与你们说过多少遍,我们行的是打钱的营生!一通杀威棒下,多少银钱来不了!似你这般伏低做小,平白失了体面!” 牢子又道:“我见他衣着不俗,怕有什么背景!要不等等?若三五日没动静,再上那手段?” “不用!这人我知道,醉仙楼的东家!”节级大手一挥,“得罪了知州,还能有得好!” 又一个牢子过来道:“节级所言不错,这人之前还来探视过醉仙楼的一众人犯!” “那这人怎么办?”牢子指着刘默问道。 “老规矩,打一顿,让他家里拿钱,再说其他!” 几人说话时,丝毫没有避讳。 “你...你们...”刘默闻言大急,他原还以为这节级是个刚直之人,没想到都是蛇鼠一窝。 不待他说完,两个牢子上前将他拿下。 “你们这些贼厮,枉顾法纪,我定要告你!” 刘默破口大骂,牢子一拳砸在他腹部,顿时安静了下去,只丝丝的吸着凉气。 众牢子转身围住王冈,一人拱手笑道:“公子方才还拿了你钱,这弄的怪不好意思的,要不你再多拿些银钱,我给节级求个情!” 王冈叹息道:“身在公门中,必定好修行!尔等当多行善举,莫要自误!” 众牢子闻言大笑起来,方才见他主动拿出钱财,还当他是个通透人物,没想到却也是个读书读傻了的。 节级见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冷声笑道:“你信不信我一会叫你哭爹喊娘!” 王冈摇头,“我不信!” 节级面色一冷,挥手道:“上!” 众牢子一拥而上,刘默心生不忍,闭目不看,倒不是他在乎与王冈的同窗情谊,只是单纯看不了那残忍的场面。 只听的稀里哗啦一阵乱响,跟着就是沉闷的重物落地声,刘默眉头一皱,听声音就知道有多疼了! 然后又是一片哭爹喊娘的呻吟声,嗯...一片人哭? 刘默觉得不对,悄悄睁开眼,只见一众牢子七零八落的摔在地上,王冈正在东一脚西一拳的殴打他们。 有人狼狈爬行,想要躲远些,却被王冈一脚扫在手臂上,身子一空,重重摔倒!听着就疼! 刘默傻了眼了,他知道王冈会武功,不过一直觉得只是花拳绣腿,只能欺负他这种斯文的读书人,却不想,他打起别人也是一样犀利啊! 王冈收拾完众人,拍拍手,转头向节级走去,“我说,我不信!如何?” 节级也吓呆住了,吞了口唾沫,后退道:“你...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啊!” 王冈抬手一个耳光扇在他脸上,骂道:“一个无品无衔的狱吏,还把自己当回事了!刘璋我都不怕,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掺和进来!” “你别动手,有话好说!” 节级捂着脸连连后退,他哪里能掺和了这事,不过是见王冈被整治,想讹他点钱财,现在谁不知道,他炒菜方子卖了三万两! 只是没想到这人武力这么高!一众牢子都拿他不住! 王冈冷声道:“我这人最守规矩,州衙传唤,自当过来,原想等录事问完,再与司理聊聊,没想到你们想跟我来屈打成招!哼,我这就出去,找人杀你全家!” “爷,我错了!”节级直接跪下,解释道:“非是屈打成招!只是我猪油蒙了心,想吓唬你,弄点钱财!没那么严重!” “果真?”王冈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喃喃道:“我还说将你们一众官吏全部灭门呢!” “不至于,不至于!”节级连连摇头,他不知王冈所说是真是假,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爷,席面来了...呃...这是...” 去八仙楼定酒席的牢子回来,见躺着一地的同僚,还有跪在地上的节级,呆愣住了。 “傻在哪里作甚!”节级起身呵斥道:“王公子来这做客,大家高兴行个礼,不很正常嘛!” “是是...”众牢子强忍身上疼痛,纷纷起身。 “那这酒席?” “送去给醉仙楼一众人分分!就说我来慰问他们!” 第105章 各方反应 王冈携同窗好友做客州院之中,怡然自得。 而他被抓的消息,却被传的沸沸扬扬。 刘成在县衙之中枯坐半晌,决定还是去知县那里探探口风。 醉仙楼虽有他的份子,但比起得罪知州,却是不值一提! 玉昆啊!非是老哥不仗义,只是我素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不能一直在县丞位置上磋磨啊! 刘成边想边来到后衙,刚要敲门,便见一个押司拿着两封公文匆匆而去。 “刘县丞来了,坐!”知县李允见到他,招呼一声。 “这是?”刘成望着押司的身影。 李允倒了一杯茶,道:“我给转运司和提刑司去了公文,上告刘汝成滥用职权,越过县衙,为祸一方!” “啊!这...”刘成大惊,这是越级上告直属上司啊!李允这是豁出去了! 他端过茶盏喝了一口,平复下心绪,转而觉得不对,王冈有什么值得李允这么做的! 别说两人只是熟悉,便是他亲儿子,也做不到这一步! 除非王冈背后还有大人物支持,李允此举是为了向那位表忠心,否则说不通啊! “你是不是很吃惊,老夫的所为?”李允呡口茶看过来,“没错!本官就是这样刚正不阿的人!” 刘成嘴角抽抽,这种鬼话打死他都不信!不过还是赞了一句:“县尊风骨,令在下敬仰!” 李允摆摆手道:“好了,你来所为何事?本官一会还要去州衙!” “啊!”这刚告了知州,又去州衙作甚?莫不是状告的不过瘾,要当面骂他! “本官是要去找通判!”李允解释道:“去问问他这监督知州的通判,是否和知州沆瀣一气了!” 刘成又是一惊,王玉昆背后绝对有人!当即下来决断,朗声道:“我来找县尊同是为了王玉昆之事!义愤不平!” “看来刘县丞与我一般,不通为官之道!”李允颇有深意的看着他。 刘成正色道:“原也想和光同尘!无奈胸中一腔热血不许!” 二人相视一笑,起身向州衙而去。 燕子坞。 慕容博被骂的狗血喷头,气的双手发抖,今日有下人去城中采买,见到王冈被抓,回来就跟王夫人说了。 王夫人当时就急了,跟着就骂那狗官害人,然后不知怎的,又怪到慕容博身上。 慕容博委屈啊!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平素不是说你武功高强吗?整个天下都没几个对手,怎么现在就眼睁睁看着冈哥儿被抓!你那武功莫不是只在我们面前耍威风用的!” 慕容博心道:“我几时在你面前有过威风!” 又暗恨王冈能惹事,连累他在家都不得安生。 “说啊!你说现在怎么办?”王夫人心急如焚,却见慕容博只顾发呆,又是大怒。 “这事简单,我去牢里把他劫出来便是!” “胡说!”王夫人喝道:“冈哥儿还要科举,哪能背着这罪名!” “那你说怎么办?”慕容博无奈。 王夫人更无赖,“我一妇道人家,哪里知道!反正要让他出来,还不能有罪名在身!” “这...你这就是不讲理了!” “讲理?我嫁给你,是为了讲理的?你就说能不能办到!” “办不到!”慕容博鼓足勇气回绝。 “好!我看清你这人了!”王夫人泪流满面,冲外面喊道:“阿青,拿笔墨来!” “你这又要作甚?” “不用你管!你不愿帮忙,总有人愿意的!” “你要写信?给谁?” “昔日介甫相公欠王家一个人情,正好还在冈哥儿身上!谁让他姐夫冷漠无情!” “你别胡闹!相公日理万机,哪有功夫搭理你这小事!” 正巧阿青进来,王夫人一把拿过信纸,“那我便给王元泽写!” “不行!”慕容博一把按住信纸,“你别急,我先去城里打听下情况!” 说着把信纸夺过来,团成一团,转身便走。 看着他背影,王夫人勾唇一笑,对阿青道:“学到了吗?对男人就要拿捏他们!” 阿青重重点头,若有所思。 公冶乾小院中,慕容博正在发怒。 “你们平日不是吹嘘武功高强吗?怎么就眼睁睁看着王冈被抓!你们那武功莫不是只在我面前耍威风用的!” 几人缩着头,不敢多言,觉得慕容博今日发怒,有些夫人的风范,可见是气急了。 直到慕容博发完火,邓百川方才弱弱的开口,“那个,老爷,舅爷被抓,是他主动去的!” “还敢胡言!”慕容博冷声道:“莫以为这样就能推脱责任!” “非也非也...” 包不同刚开口,被慕容博一瞪,又闭上嘴,不让他说那两句,他说不好话! 风波恶道:“是真的!这都是舅爷的计划!” “不错!若不是舅爷愿意,以他的武功,那几个官差怎能把他带走!” “什么计划?”慕容博见几人言辞凿凿,也就信了。 几人压低声音,将计划一说,慕容博惊道:“玩这么大,能行吗?” “不知道!”几人摇头,“从目前来看,都在舅爷的计划中。” “那便不急,看看结果再说,实在危险,我再去救他!”慕容博若有所思,“去收拾一间房,我这几日便住在这里!” 众人点头,心知他是被夫人收拾了,这是在躲清净。 顾家。 老太太看着匆匆进来的顾彦,笑骂道:“又有冈哥儿的消息了,我可告诉你,这里都是你的妹妹,可不要说那些腌臜事,污了她们的耳朵。” 众姐妹也是嘻嘻直笑,前几日,顾彦便是口无遮拦的说了好多王冈制造说谣言,听得都羞死人了!顾彦也被狠狠责罚了一通。 “不是!”顾彦急道:“玉昆被知州派人抓走了!” “什么!”房中顿时嘈杂起来,她们还记得那个丰神俊朗的表兄。 “哆哆!” 老太太敲了两下拐杖,待众人安静下来,叹道:“看来这刘知州是气昏了头!” 又对顾彦道:“你去跟你老子说一声,这事其他家可以不管,我们却是不行的,毕竟是亲戚,免得让人说我们不讲情分。” “诺!”顾彦躬身行礼,向前院跑去。 沈家。 沈南星无奈的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闺女,想责骂她自作多情,却又不忍心。 “好了,我去给他说情!”沈南星叹息道:“去洗洗脸吧!都哭花了!” “谢谢爹!”沈蕊起身欢喜道:“爹爹最好了!” 沈南星赶紧摆手,沈蕊雀跃而去。 “哼,磨好你爹了!”站在门外的吴氏,见到她冷哼一声。 沈蕊做个鬼脸,转身便跑。 入夜时分,身在州狱的王冈终于见到了刘璋! 第106章 见刘璋 州院押房中,刘璋见到了王冈,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神态自若,仿佛不是在牢中,而是拜访做客。 他不禁在心中暗赞一声:好气度! 如若不是两人龃龉已深,他定然会好生结交一番,为日后留下一段善缘。 只是可惜…… 他挥手屏退身边的护卫,只留下郝武,这是他所信任的人中,武力最高之人。 山西郝家是武林世家,一手家传刀法,在当地所向无敌,刘璋曾遭遇山贼,便是郝武的父亲解的围,二人也因此交好。 后来郝家引来强人抢夺刀谱,一家惨遭灭门,刘璋赶到时,郝武的父亲已奄奄一息,临终将躲在地窖中的郝武托付给他。 他养了郝武十几年,看着他一点点长大,他也素来喜爱郝武那憨傻率直的性子。 虽不是他生的,却也是他养的,与亲子无所异,若是连他都不能信任,这天下也没几人可信了! 王冈虽然有些武力,想来也不过跟郝武伯仲之间,即便高也高不到哪里去,若这小子发狂,有郝武挡着,最不济也能让自己逃走! 郝武看着王冈的身影,喉咙暗自滚动,想起白日里的那一掌,头皮有些发麻,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刘璋见他后退,只当他担心自己的安危,靠的近些,心中一暖,暗中感动:便是亲子,也不过如此吧!伸手拍拍郝武,示意他不用这么紧张。 郝武回头憨憨一笑,心中暗道:你最好仔细去谈,要真起了冲突,休怪我弃暗投明! 最不济有你挡着,我也能逃走! 王冈来到案几对面坐下,敲敲桌子,押送他过来的牢子,便慌忙送上茶水糕点。 王冈抬手道:“知州请便,不用客气!” 刘璋双目微眯,扫视王冈及一众牢子,牢子慌忙低下头去,不敢直视,王冈却是安之若素,不以为意。 “常人来这大牢之中,皆是惶恐不安!玉昆却这般自如,果非凡人!”刘璋语带讥讽的说道。 王冈微微一笑,朗声道:“心安之处即吾乡!我心中坦然,自然不会惶恐!这州狱虽然污秽,却也是王法所在,王冈何惧!” “看来玉昆是有所依仗啊!” “自然,大宋王法便是王冈依仗!” 刘璋眼角微跳,心道:若不是知晓你小子武力不俗,这话我还真信了! “玉昆,今日见你,让老夫不禁想到了当年,也是一般的意气风发!” 刘璋语气转缓道:“正如你那词中所言,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可惜啊!久在樊笼之中,再也不复当年的书生意气!”刘璋感慨的摇摇头,道:“原本老夫是很欣赏你的!不止一次与刘蔷说想见见你!却不想今日在这种场景下见面!” 王冈笑而不语,知道对方要聊干货了! “此事原本不大,不过顽童嬉戏罢了!老夫也不过略施惩戒!却不想你反应这般激烈!当真是少年意气!” “我曾请托通判见过知州!”王冈淡淡开口。 现在你被谣言所累,知道是顽童嬉戏了!当初我求见你时,可不是这般嘴脸!还想把责任推在我身上! 刘璋一噎道:“我原以为你会请人说和,全了刘家的体面,老夫又岂会与你这稚子为难!”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之安寝?” 王冈直接点破,暗中冷笑,请人说和,不用花费人情的吗?你不在王家身上咬上一口,会轻易放过? 如此,你同意别人说和,得了人情,里子、面子也都有了,而我王家花费了人情,里子、面子也都丢了!我图什么! 而王冈一旦示弱,其他人还不趁虚而入,联合起来,能把王家吃的骨头都不剩! “先祖筚路蓝缕,兢兢业业方有今日之王家!王冈不敢退,也不能退!” 刘璋脸色冷下来,“如此没有商谈的余地?” “不急,总是能谈好的!”郝武插嘴,他是真不想失去这张饭票啊! “自然有!”王冈道:“解封醉仙楼,放人,州衙出面澄清,并赔偿损失!” “呵!原本我是起了爱才之心,想给你一个机会!却不想,你如此不知好歹!”刘璋豁然起身,冷声道:“你且看着王家倒塌吧!” 郝武赶紧将刘璋护在身前,生怕王冈发怒。 “拭目以待!”王冈针锋相对。 “不知死活!”刘璋拂袖而去,郝武连忙跟上,暗喜又过了一关。 在其走到门前时,王冈突然开口:“我这人最守规矩,同样也希望别人也守规矩,如若不然,便都不按规矩办事!” “你敢威胁我!”刘璋转身怒视。 “是!”王冈丝毫不惧,起身对视。 “不至于,不至于!”郝武赶忙拉扯刘璋,将他拖了出去。 “你这是做甚?”出了州狱后,刘璋拽过胳膊,脸色不满。 郝武大义凛然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世伯何苦与他正面交锋!” “当然俺是不怕他的,但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世伯,便是杀了那厮,俺又有何脸面去见夫人公子!” 刘璋想了想,心头感动,拍拍他肩膀道:“我知你是一片忠心!这事办的不错!回头去账上支五十两银子!” 郝武连连摇头,不忿道:“这是本分,要甚银子,世伯看轻了俺!” 刘璋抬手给他一巴掌,笑骂道:“都说穷文富武,你练功不需要银子啊!你是我教出来的,我不知你品行?还看轻了你!” “哎!嘿嘿...”郝武傻笑着揉揉头,心中暗道:确实得多搞些银钱了,若这王冈发怒,灭了刘家,我以后的生活也能有着落。 刘璋回到府上,刚一进门,便有人通报,顾、沈两位家主求见,正在花厅等候。 刘璋略一思量,便猜出这二人的来意,他有心不见,但这两人都是姑苏有名的士绅,却又不能不见。 进了花厅之后,顾沈两人来意相同,便一起交谈,见两人果然都是来求情的,刘璋便长吁短叹的将事情说了一通,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出了刘府,相视一眼,皆是苦笑。 刘璋的要求,几乎是把王家置于死地,并要革了王冈功名,而这又有关刘家的颜面,对方态度坚决,他们也不好说的太多。 看来刘璋是有些忌惮王冈,不想让他成长起来! 得不到便毁掉,既然已经结仇,那便斩草除根,断了他上进之路! 州狱之中,王冈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一阵阵声响,低喃道:“快要开始了吧!” 第107章 莫须有 第二日,姑苏城中传起一道消息,知州上面的大人物,因为儿子被打,要惩治王冈,革除他的功名! 这一下又热闹了起来,有笑知州窝囊的,有骂这些官员无法无天的。 沈家父子在八仙楼中,也听到这些流言。 “你怎么看?”沈南星考教儿子。 “下三滥的手段!”沈昱一脸不屑。 沈南星摇头道:“你说的不错,手段确实上不得桌面!不过你不能只看到这些!” “莫非还有别点说法?”沈昱不解。 沈南星道:“王冈已被抓进州院之中,这些流言从哪来的?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你是说王冈身后还有人?” “不只是有人,还有很多人!这些人极其广泛,可以轻易将消息,散播于市井之中!” “王冈这是示威?” “一方面吧!他还利用这谣言将醉仙楼和他的名声给洗白了!现在他又出手了,我猜的不错的话,他是想裹挟百姓一起逼迫刘璋!” “什么!”沈昱惊呼,“他好大的胆子!裹挟民意,他想造反!” “不至于,最多是同仇敌忾!待他从牢中出来后,就成了战胜贪官污吏的英雄!届时他的名声会更大!” “怎么可能?这些百姓,怎么敢跟州衙作对!” 沈南星笑道:“这就是那些谣言的另一个作用!那些流言看似不堪,却极大的削弱了刘璋的威望!谁会怕一个献妻求荣的小人!” “啊!这...”沈昱眼神惊恐,难道王冈的谋算,这么深远! 沈南星来到窗前,看着一群义愤填膺的士子,群情激愤的向州衙走去,叹道:“这下事情闹大了!” 姑苏士子对于王冈的事,原也是有些关心的,不过多数还是看热闹为主,毕竟事不关己,不过将这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今天这消息,却让他们坐不住了,因为得罪了州官,在尚未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要将他革除功名! 士子们顿时不干了!十年寒窗苦读,方得进京考试的机会,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被剥夺了!都有兔死狐悲之感。 更有士子喊出了:“今日我等不替玉昆发声,来日谁替我等喊冤!” 这帮人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有人组织,立刻群起响应,纷纷攘攘的去找负责学政的通判要个说法! “昱儿,你不去吗?”沈南星扭头看向沈昱。 替王冈发声,沈昱当然不愿意,他刚拒绝,又看到父亲那颇有深意的眼睛,点点头道:“我这就去!” “嗯,这些人是你的同年同窗,日后都是助力!便是与那王冈结下一份善缘,也好过敌对!” 沈南星看着沈昱离开,摇摇头,历练的太少,终究心性不足。 “沈子言,速来,同去同去!” 沈昱刚出门,便被熟悉的士子叫住,随着人群出发。 通判陈昭看着州衙前乌泱泱的士子,感到头皮发麻,他自然知道这些人为何而来,不过还是装着不解道:“诸位学子,不在家中温书,来此作甚?” 众士子立刻七嘴八舌的叫嚷起来,陈昭赶紧压压手,说道:“如此嘈杂,如何说话,不如选出一人说话,其他作为补充!” 众士子景然叫好,不一会推举一人出来,这士子相貌堂堂,虎目阔嘴,身姿挺拔,一身正气。 “学生文寅见过通判!”士子出身行礼道:“今日与诸位同学前来,只为王玉昆之事,不知他所犯何罪,要革除他的功名!我等寒窗苦读不易...” “等等!”陈昭“大惊失色”道:“谁要革除王玉昆的功名?” 这下众士子傻眼了!一拳打在棉花上了。 文寅道:“通判不知?” 陈昭摇头道:“本官负责一州学政,从未见过这等公文!” 众人哗然,有人道:“莫不是是官官相护,糊弄我等!” “就是,不然王玉昆怎么被抓了!” …… 眼见群情激愤,又要闹起来,一群衙役立刻冲了过来,挥舞杀威棒,挡在陈昭身前。 众士子更是气愤,昔日前辈们冲到皇宫前都没被打过,这帮狗官竟想打他们!简直反了天了! 一众人心中愤懑,就想冲进去砸了这州衙。 正在此时,陈昭从衙役中挤了出来,转身对衙役呵斥道:“你们这是作甚!本官统管学政,士子心中有惑,找我问询,自当解答,若是本官为政不妥,他们便是骂我几句,也是应当,又何须你们保护!都退下!” 一众衙役垂头丧气的退了下去,心中暗暗叫屈,这不都是你安排的吗! 陈昭又转身道:“我也是从你们中出来的,自然是明白你们的所思所想,还是那话,不要急,慢慢说,问题总会解决。” 众士子听了这话,对他却是好感大增,文寅又重新行礼道:“不知王玉昆身陷囹圄,所犯何罪?” “这事我还真不清楚!”陈昭说完见众人有些异动,抬手虚压道:“不过你们今日来了,我便一次给你们弄清楚,免得你们听信了谣言!” 说罢,对身边之人低语几句,那人匆匆而去,不多时,又带来三人。 陈昭介绍道:“这三位便是录事、司理、司法三位参军,今日便在这里,给诸位说清事件!” 诸士子从未见过陈昭这般作为的官员,不由齐声叫好。 陈昭也暗自欣喜,没想到王冈的法子这般好用。 “几位给大家解说下王玉昆之事吧!”陈昭将几人引到士子前。 司法参军不以为意,他只负责给判过的案子找律法依据,此事与他无关。 司理参军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大宋的律法是“疑罪从无”,讲究的是宁纵不枉,在实行中也是“事”、“理”回避审理,王冈目前还没到他那里。 录事参军聚焦在众人的目光下,有些紧张,悄悄看了陈昭一眼,见他微微点头,清清喉咙道:“王冈目前没有定罪,只是请他回来问询!” “问询?”文寅不满他的回答,追问道:“既是问询,缘何昨日去了州院,至今未归?” “嗯...这...许是案情还没问清楚...”录事参军吞吞吐吐的回答。 陈昭皱眉道:“有证据便定罪,无证便放人,这样老关着算什么?” 录事结巴道:“虽...无实证...但其罪...莫须有...” “轰!” 众人哗然。 司理、司法二人惊愕看向录事! 第108章 刘璋的应对 州衙。 录事参军苦着脸道:“通判这下我的名声全完了!” “放心,这帽子扣不到你头上!你还不够格!”陈昭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凄苦,又道:“你四十二岁中的进士,又磨勘十几年了,难道你想一生都这么庸碌?这是你的机会!”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陈昭大手一挥道:“这次考核你为优!” 见他还是沉默不语,陈昭面色冷了下来,“为人做事,最忌首鼠两端!如今事已做下,你还想反悔?” 录事一咬牙道:“卑职不敢,一切唯通判马首是瞻!” “哈哈...”陈昭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不要多想,便是苏子瞻那等人物,昔日也曾说:今之君子,争减半年磨勘,虽杀人亦为之!更何况你不过是据实而言,算得了什么!去吧!” “废物,难怪一直蹉跎!” 录事躬身告退,陈昭看着他背影,冷冷一笑:“真想看看刘知州如何应对!” 刘璋在得到消息后,猛的站起,气血上涌,脑袋一阵晕眩。 市井谣言虽多,他其实并不在意,说到底不过是一群刁民罢了! 即便是闹到皇帝那去,一句亲亲相隐,不过罚酒三杯!爱子心切,说到哪都能被理解。 官员在意的名声是士林清议,而这些士子就是士林的基础!王安石当年推行青苗法,闹得怨声载道,官家也只顾着数小钱钱。 但士子们一闹,立刻就罢相了,其中就有一部分原因,是畏惧名声! 莫须有! 这一个词,足以让他的名声臭不可闻! 这话虽是录事参军所说,但没有人会关注一个五十多岁的小官,他们只会把这罪名,安在他身上! 毕竟他与王冈的矛盾,现在是人尽皆知!在旁人看来,录事也是受他指使的! 如果录事参军在出去大哭一场,述说自己被逼迫…… “陈昭!”刘璋低吼一声,他自然能猜出幕后之人。 原本他见士子找陈昭闹事,还有些幸灾乐祸,却没想到对方来了这么一招,不仅让他刷了一波好名声,还给自己扣了一口黑锅! “东翁,稍安勿躁!”幕僚见他摇摇欲坠,慌忙上前扶住。 刘璋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道:“先生何以教我?” 幕僚略一沉吟道:“为今之计,只能掀桌子了!” “哦!”刘璋大喜,“细细说来。” 幕僚道:“对方的手段,虽说有些上不得台面,但不得不说,确实有效!眼下若要破局,便只能把他们都拉下水,把水搅浑!” “何解?” “将东翁以“莫须有”迫害士子之事,转化为主副官员之间的勾心斗角!”幕僚捻须笑道:“而东翁身为一州主官,自然占据大义!” “好!”刘璋抚掌大笑,转而又道:“具体如何操作?” “解铃还需系铃人,此事既然是由那录事所起,也自当由他所终!” 幕僚沉吟道:“让他反水,去攀咬陈昭,便说受他指使,刻意污蔑上官!” “此事易尔!那录事我也知道,胆小怕事,想要他改口并不难!只是...”刘璋有些纠结道:“只是这话说出去,会有人信吗?我现在名声被污...” 幕僚摆手道:“别人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把陈昭牵扯进来,如此斗争局面就变了!” 刘璋点点头,觉得很有可行性! 而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的录事参军,正带着一个小吏来见王冈。 王冈看了那小吏一眼,笑道:“如何,受人称赞的滋味不错吧!” 小吏摘下头上的帽子,抬起头,赫然正是陈昭,他在王冈对面坐下,点指道:“你小子天生就是混官场的料!这一拉一扯,刘璋怕是要坐蜡了!” 王冈摇头道:“别高兴的太早!说不定他还能翻盘!” “这种局面,还怎么翻!”陈昭不以为意。 王冈一指站在旁边的录事参军道:“可以让他改口啊!只要他说是你威胁他这么说的,便成了你刻意陷害主官!” 陈昭笑容一凝,喝道:“荒谬!有何证据!难道只凭他一人之言!” “世人议论,要什么证据!”王冈淡然道:“大家相信的东西,都是他们愿意相信的!比起平淡的故事,他们更加喜欢有爆点的阴谋论!” 陈昭面色僵硬,他是亲眼见到王冈如何操纵舆论,一步步把刘璋的名声搞臭的,对于他的话,他自然是不敢怀疑的! “那要怎么应对?” “两个法子!其一,杀了他!”王冈伸手一指录事参军道:“如此不仅可以防止他改口,还可以嫁祸到刘璋身上,更能彰显他的穷凶极恶!” “我...我不会改口的!”录事听到二人当着他面,讨论要杀他,吓的连连摆手。 陈昭呵斥道:“蠢货!若真要杀你,又岂会告知你!” 录事心里发苦,他好歹也是进士出身,怎么就沦落到这般田地!看来自己真不适合做官!这么多年也是庸庸碌碌,前途渺茫,还搅合进这等凶险之中! 王冈继续道:“其二,便是以快打慢!只要录事能多坚持几日,我便能让他自顾不暇!” 陈昭转头看去,冷声道:“不要你正面顶撞,推诿搪塞会吧!” 录事木然的点点头,他已心生退意,只盼着这事快快了结,好辞官归家。 将诸事商量妥当后,两人离开,王冈看着走在前面的录事参军,拽了一下陈昭,低声道:“真不考虑?这般做了,便是刘璋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陈昭一愣,反应过来,王冈说的是杀录事的事,摇摇头道:“玉昆说笑了,都是同僚,即便是斗,也是斗而不破!哪能真的杀人!” 王冈笑笑,不再多说。 转过身的陈昭,面色阴沉,不是他没动过这个心思,只是若真杀人,那便留了把柄在王冈手中,日后怕是要处处受他节制! 杀下属诬上官!便是没有实证,一旦这风声流传出去,谁还敢跟他共事! 王冈回到狱中,低声跟一牢子说了几句,那牢子便匆匆跑去了公冶乾的小院。 第109章 罢工 “哈哈...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刘璋将一应计划准备好,唤了小吏道:“去将录事参军请来,我有话要问他!” 小吏应声而去,不一会又匆匆回来,禀报:“录事生了急病,在家休养!” 刘璋面色一沉,挥退小吏,转身对幕僚道:“这等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做这推诿搪塞之举!” 幕僚摇头道:“属实不智,有道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这等行径不过自欺欺人,于事无补!” “哼!他不来见我,我便去见他!”刘璋冷笑道:“属下生病,本官前去探望,倒不信他敢不见!” 刘璋说完,便欲向外走,却不防被幕僚一下拉住。 “不可!东翁不可去!” “为何?”刘璋不解的看着脸色突变的幕僚。 “我方才想起,这其中恐怕有诈!”幕僚咽咽口水道:“若是东翁去后,那录事突然暴毙,又将如何自处!人言可畏啊!” 刘璋脚下一顿,面露惊恐,“彼辈如此丧心病狂?” “防人之心不可无!” 刘璋沉默,半晌道:“如此便是我指派人去,怕也是不合适!莫不是只能等着他病愈?” 幕僚思索道:“此事蹊跷!他们这般拖延时间,必定还有其他的谋划!” “还有谋划,莫非陈昭要上书参本官!” “通判有监督之责,不过仅凭些许言论,尚不足以让朝堂降罪东翁!” “那他们还准备做甚?” …… 正在两人毫无头绪之时,有小吏匆匆回报,言吴县、长洲,两位知县求见。 “让他们进来!”刘璋回到案后坐下,幕僚转到帘后。 不多时,两人进来,依次见礼,刘璋见二人面露急色,便直接问道:“你二人所为何事?这般行色匆匆!” “回禀知州,出大乱子了!”李允率先说道:“县里的车、船、脚夫,全停了!现在码头上货物堆积成山,怨声载道!” “什么!怎么会这样!”刘璋大惊,就连帘后都传出来一声闷响。 “我那边也是一般!”长洲知县接着说道:“便是连平日挑水、担粪的人都不干了!” “可曾调查?为何如此?” 二人相视一眼,犹豫的点点头,最终还是李允说道:“他们说…嗯...他们说...” 刘璋怒气上涌,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当即呵斥道:“说什么?只管讲来!” 李允咬牙道:“他们说知州倒行逆施!罢工以示抗议!” “放肆!”刘璋勃然大怒,浑身气的发抖,“这一定是有预谋的!这是有人在针对本官!其心可诛!” “知州,还请速速做出决断!事关姑苏百姓,耽误不得!” 刘璋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中的愤怒,他强自镇定道:“这是居心叵测之人,对朝廷的示威和挑衅!” 刘璋先把事定下调子,继续说道:“我们断不能妥协退让!你们是亲民官,且说说你们的看法!” 长洲知县觉得李允挺勇的,敢当面说他倒行逆施,便悄悄后退半步,让他更加突出些。 “好,李知县你说吧!”刘璋抬头一看,李允已经上前站好,便主动点他,为官者都喜勇于任事的下属。 李允一脸懵逼,扭头看去,暗骂隔壁知县真狗!不过眼下被点名了,也只好边思量边说道:“回知州,这些贩夫走卒皆是一些生计艰难之人,为了生存,他们多依靠于地下帮派,免于欺凌!” “哦,你是说,这次闹事,是这些帮派组织的?” “即便不是,他们也必然参与其中!” 刘璋赞许道:“对治下了如指掌,可见你是用了心的!那便去警告这些帮派,让他们立刻将人员恢复!” 两知县又是沉默。 刘璋皱眉道:“既知根源,为何不去办?” 李允道:“我们已经约谈了!但是这些帮派皆言,这等买卖他们不做了!被人接手了!” “谁?” “鱼龙帮。” “那便找鱼龙帮好了!” 长洲知县出言道:“鱼龙帮已被我们两县联合剿灭了!一应匪首全部落网!之前还曾移书州衙!” “什么!”刘璋惊怒道:“你们是说一个被剿灭的帮派,暗中控制着姑苏的民生?简直荒唐!” “下官无能!”两人同时请罪。 刘璋正要继续训斥,突听背后传来两声轻咳声,他收敛下怒意,道:“你们二人继续查探幕后之人,我也会派人去支援!必须尽快找到他!” “诺!”二人退下,出了州衙,两人相视一笑,事态及时上报,责任便不全在他们身上。 押房中,幕僚从帘后转出来,脸色凝重道:“东翁可能小看了王冈!” “什么意思?”刘璋惊疑道:“莫非这事是王冈策划的!” “或有可能!我曾看过那封关于剿灭鱼龙帮的公文,其中提及的义士中便有他!” “这么说是王冈将那些贩夫走卒给收拢了!他想干什么!造反不成!” 幕僚摇头道:“或许是示威!” “示威!呵,用这些刁民来向我示威?”刘璋不屑道:“这帮刁民,给他饭不吃,那就别怪我砸了他们饭碗!着令姑苏各县,征发徭役,充抵这些行业。” “哈哈,东翁此计甚妙,想来不用多久,王玉昆便要支撑不住,毕竟没了这些营生,便是他有万贯家财,也养不起这些刁民!” 公冶乾小院中。 慕容博看着几人的安排,暗自咂舌,没想到就这些低贱之人,竟可以让整个姑苏近乎停摆!现在他有些相信王冈当初吹的牛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对几人道:“你们让这些人罢工,就不怕别人将这些营生抢了?” “谁罢工了?”邓百川道:“舅爷家的四个庄子都要建房屋,时间紧,工钱开的高了些,他们都是去干活了!” “那如果他们回来,发现营生没了?” “哈哈...那就热闹了!姑苏城都得乱起来!” 邓百川又道:“这些营生虽说低贱,却也不是那么好干的!你当他们为什么都要加入帮派!” 慕容博收起轻视之心,暗道:看来每个行当都不简单啊!若是一拍脑袋,就做决定,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110章 姑苏居,大不易 “王玉昆,王冈,你这狗贼,构陷于我进这大牢,自己却在外面逍遥快活!天理何在!” 刘默趴在牢门上,看着在牢房外大摇大摆的王冈,心中愤慨,嘶声痛骂。 他不服啊!遭受无妄之灾,含冤坐牢,也就罢了,但他始终坚信,会有沉冤得雪的一天。 可一晃过了几天,无论录事还是司理参军,连面都未见过,每日就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浑噩度日,吃的不好,睡得也不好。 可反观王冈,住的是向阳的房间,床褥家具一应不少,吃的喝的,都是从正店买来的。 每日在州狱中招摇过市,与那醉仙楼一应贼人谈笑风生,这哪是坐牢,这是来度假来了! 王冈听到骂声,回身看去,见是刘默,顿时笑了,这几日忙倒是把他给忘了。 来到牢门前,王冈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刘默差点被气笑了,骂道:“都是你这狗贼肆意构陷!你反倒来问我!” 王冈有些不好意思,对身边的节级道:“都是当初开的玩笑,能不能把他放了?” 节级正色道:“不能!当初说他是你的同伙,你案子尚未查清,断不能放人!” 刘默怒气上涌,瞧你那狗腿子的样子,还装出一副公正严明的做派给谁看! 他张口欲骂,可想到这人不是王冈,真会弄死他,又愤愤忍下,只在心中暗恨, 待我他日高官得做,再来惩治你! “这就没办法了!”王冈摊摊手,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再有个十来日,估计也就能出去了!” 刘默怒道:“你少来诓我!” “我诓你做甚?你要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王冈一挥手,铿锵道:“邪不压正!” 刘默:…… “你冤我入狱!你就是邪!” 王冈揉揉耳朵,“这人火气好大!” 节级点头,“回头给他吃的清淡些!” 刘默傻眼了,他每日就吃些糙米稀粥,再清淡,干脆不吃好了! 这时有牢子过来,背着一个大包袱,喜笑颜开道:“爷,今日有过路的海商卖海货,我买了些,今日可以尝尝鲜!” “不错,有眼力!”王冈丢过去一锭银子。 牢子兴高采烈的捧着银子道谢,这几日相处,他早就摸透着位爷的性子,最喜这些新奇的物事,只要用心,不愁打赏。 节级奇道:“这个海商往年都是把这些海货运往北地,谋取高价,今年倒是反常了!” 牢子笑道:“节级有所不知,不知怎的,运河上船工跑了大半,河道全被堵了,这些路过海商根本过不去,又担心时日一久,货物坏了,便来到城里贩卖!” “哦,这倒是稀奇!”王冈看似不在意的随口问道:“那县里、州里,就没设法解决!” “爷不愧是读书人,一下就猜中了!”牢子谄媚道:“县里又征发徭役了,让他们充当河工!” 刘默大叫:“这是苛政!” 几人不理他,牢子又道:“这次可不简单,听说姑苏各县都在征发呢!” “苛政猛于虎!刘璋罪在千古!”刘默又大喊起来。 节级不满道:“那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自当...自当...”刘默张口却说不出有效的建议。 “哼!” 节级冷哼一声,转头不再理他,刘默大惭,低声嘟囔道:“总之征发徭役不好,就不能让那些商家伙计去搬运吗?” 王冈笑而不语。 商家伙计已经开始去码头搬运了,张先便是其中一个商家,经营着南北货的铺子,生意不算太大,除去开销,每年还是有些结余的,日子还算不错。 这几日他却急的跳墙,码头船工少了大半,货物迟迟卸不下来,总不能让货物一直堆在船上,每日开销还是很大的。 最后只能动员店铺伙计,去码头搬运。 这些伙计哪里干过这种体力活,慢就不说了,一个个还叫苦连天。 张先也是有苦难言,只能好言相劝,又发些赏钱。 可货搬下来,运货也是一个事,城里那些拉货的牛马车,也不知哪里去了,少了许多,只能借来板车拉货。 一顿忙活下来,累的半死不说,一算花费的银钱,比往常愣是高了三倍,他没办法,只能自认倒霉。 可回到家中,也是不得安宁,连吃水都成了问题。 姑苏是鱼米之乡,自然不缺水,他家门前便有条小河,可这河水平日里洗洗刷刷还行,真让他们吃,却是不行的,谁知道上游的人在水里洗刷过什么! 他也不像那些大户人家,家中打得就有井水,往日吃水都靠那些挑水工送,可这几日不知怎的,这些挑水工突然也少了许多。 这帮水工便挑拣起来,只送那些近处的,远的一应往后拖,张先也是没办法,眼见家中水缸见底,也只能拿起扁担,自己去挑。 他已多年没干过这活,这一通路走的,七扭八歪,肩膀也压的生疼,到家一看,桶里的水,也洒了大半。 “唉!”张先叹息一声,往常他与人闲聊,还调侃姑苏的水工不成,比不上东京那边,人家早上连洗脸水都卖。 他婆姨看了眼水桶里为数不多的水,也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最终叹了口气道:“我先做饭吧!” 吃完饭,麻烦又来了,茅坑里早已堆满,恶臭难闻,好在这是冬天,要是夏天,蚊蝇乱飞是场景,想想都麻头皮。 “怎么不找人掏...”张先话未说完,看着妻子的表情,便懂了,这一定又是掏粪的那些人也不见了! 水没有,他可以去挑,可这粪他真没办法处理! “这他娘的什么世道!”张先狠狠的一脚踢在石头上,跟着又抱着脚,“哎呦,哎呦”的惨叫。 婆娘将他扶坐下,脱下鞋子查看,发现脚趾青紫,又给他上药,边涂抹边道:“听说这些挑水担粪的,都是不满知州才罢工的。” “扯淡!”张先是读过书的,走南闯北这些年,也是有几分见识的,冷笑道:“都说仓鼎足而知礼仪,这帮人连饭都吃不饱,懂个屁的大义!定是有人使了钱,让他们这么干的!” “今日有人来咱家,说要一起求见知州,赶紧解决这些事,想来你也不会去了吧?” “去!为什么不去!”张先说道:“管他们怎么斗法,只要不影响咱们过日子就行!现在这日子实在没法过了!” 婆姨有些担心,“不会有危险吧!” “法不责众,能有什么危险!除非他不想当官了,否则肯定会好好说话!” “嗯,我听说这知州的风评可不好!” 张先一把拉住她的手,笑道:“你放心,我可舍不得让你去陪别人!” “要死啦!说甚浑话!” 第111章 舍生取义 州狱之中,刘默看着一群牢子拿着棍棒殴打王冈,大为快意。 “用点力!你们没吃饭啊!” 王冈赤裸着上身,任由棍棒加身,今天吃的海货中,有几块鲨鱼肉,能量很高,他吸收之后,只觉得气血升腾,不自觉的运起了《气血烘炉功》。 气血充盈全身,王冈觉得不能浪费,便让这些牢子来打他。 牢子们平素自然没少打人,但还是第一次听到人主动提出这个要求的。 大家都觉得这货是钓鱼执法,估计是闲的无聊,想找茬揍他们! 众人纷纷推辞,最后在王冈银弹的攻势下,做了让步,装模作样的打了起来。 花钱挨打,稀奇少见! 王冈表示,我不仅花钱挨打,打的不重还不行! 见几个牢子打的轻飘飘的,根本起不到效果,指着他们就骂个狗血喷头。 众人不敢反驳,却也暗中加大了力度,王冈见有作用,又羞辱起他们,充分展示了读书人的刻薄。 众牢子被骂的火起,卖力真打起来,甚至还排起队换班打。 一时之间啪啪声,不绝于耳。 随着气血的消耗,王冈能明显感受到身体的变化,越发的强壮起来。 州狱门前,文正与陈昭并肩而行,身后还跟着几个书院的士子。 陈昭笑道:“安世兄真是师之典范,不仅传道授业解惑,这刚回城,便来探望弟子,怕是连家都未回吧!” 文正忧心道:“听闻玉昆获罪于知州,心中担忧,便是山长也甚是关心,哪敢耽搁!倒是劳烦通判了!” “无妨!”陈昭摆手道:“玉昆虽身陷囹圄,却并未受苦,这些狱吏也都是些忠义之人,对他多有照顾。” 二人说话间,便进了牢中,正欲唤人带路,却不见人影,只听一处颇为嘈杂,便向那边走去。 “打!小虎你没吃饭啊!滚开,换我来!” “都散开些,我这棍要抡圆了打他!” “快,来个人换我,没气力了!” …… 几人越走声音越是清晰,其中还夹杂着捶打皮肉的沉闷声响。 陈昭已经隐约猜到什么事了,便出声道:“要不还是别看了吧!免得这些腌臜事,污了眼睛!” 文正也猜到了,无非是殴打犯人的戏码,君子仁心,自然不适合看这些,便点头同意。 正要转头离开,就见一个士子探头向那边看去,突然失声叫道:“王玉昆!” 文正问言一怔,迈步走去,就见到了惨不忍睹的一幕,一群强壮的狱吏,将王冈上衣扒去,正在殴打于他! “住手!”文正怒吼一声。 众人一脸茫然的停下,王冈也是一愣,扭头看来,连忙躬身行礼:“文师!” 文正素来是温良君子,今日却是气的浑身发抖,指了指一众牢子,又怒视陈昭,颤声道:“这便是你说的忠义之士,这便是你说的多有照顾!” 陈昭也是一脸懵逼,他上次来,还见王冈一副大爷模样,怎么这就被打上了! 文正上前将王冈扶起,仔细查看他身上的伤势,手指轻颤的抚摸王冈身上的红肿青紫,压着怒意道:“你且放心,此事我回去便会禀告山长,他自会替你做主!” 这话一说,陈昭急了,山长是什么人,桃李天下,来往故友也是有名的大儒,这要牵连下来,自己也要吃瓜落,连忙喝道:“你们为何无故打人!” 众牢子面面相觑,为什么打人?王冈叫打的啊!不打还不行的那种!可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 有一牢子不信邪,直言道:“王公子要练功,花钱让我们打的!”说着还拿出一锭银子。 “这般颠倒黑白,倒让我长见识了!”文正怒极反笑,他自不会与这些狱吏争执,只怒视陈昭。 陈昭也是尴尬,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很明显是这些牢子抢了王冈的银子,还殴打于他,现在又来说这些颠倒黑白的话! “安世兄暂且息怒,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陈昭瞪了那牢子一眼,又看向王冈道:“玉昆,究竟为何?” 王冈却不回答,只一脸倔强!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说话呀!”众牢子大急,感觉上当了! 文正几人却已自行脑补完毕,现在是对方想要屈打成招,王冈宁死不从。 “玉昆好风骨!”两个同来的士子赞道。 王冈慨然道:“先生素来教我威武不能屈,这些磨难不过些许风霜罢了!” “大善!”文正赞许点头。 众牢子喧哗起来,这就把我们卖了!合着我们累了半天,逼让你一个人装了! 王冈回首看着他们,道:“不用担心,你们不过是听命行事!我不怪你们!” 众牢子一怔,我们是听命行事,可那是听你的命令啊!还不怪我们?你凭什么怪我们! “玉昆受辱却不迁怒他人,此等仁心,有古君子之风!”陈昭见王冈与牢子间的反应,再结合上次的见闻,已发现其中的蹊跷,不过却不揭穿,反而跟着赞扬起来。 文正却不领情,道:“此等君子,险些为你们所害!玉昆且与我一道出去!” “这...” “无妨,你本就无甚罪名,过来配合问话,彼辈却敢刑讯加身!我只当带你出去,讨要说法。” 王冈摇头道:“谢文师,我不能这般出去!世人皆知我被捕入狱,若无明确说法,我断不会出去!” 文正大急,“你怎生如此古板,莫不怕丧命于此!” 王冈露出一丝惨笑道:“孟子曰: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两士子也开口劝道:“玉昆,莫要迂腐!” “我等读书人,自幼学习典籍,其中微言大义早已烂熟于心,然却又几人做到?长此以往,别说世人不信,便是我等读书人也不会信!” 王冈再次向文正深施一礼道:“践行圣人之言,今日便由王冈始!” 文正听得双目泛红,泪如雨下,嘴唇轻颤,还礼道:“玉昆...大义!” 两位士子大受震撼,心怀激荡之下,躬身行礼。 王冈坦然受之,看向墙角除湿的石灰喃喃道:“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文正瞳孔一缩,扭头环视众人,怒喝道:“王玉昆若命陨此处,尔等要受千古唾弃!” 众牢子浑身一抖,看向王冈,好好好,你这么玩是吧!以后谁再听你的,谁是狗! 第112章 为王冈扬名 文正三人不顾陈昭好言挽留,拂袖而去。 陈昭无奈的看着王冈,以手点指道:“被你害死了!” 王冈笑而不语。 牢子们也是一脸幽怨的看着他,王冈又赏了一遍钱,众人方才恢复如初,只是再让他们打他,却是如何都不肯了。 “嘿!王玉昆你果然是伪君子!”刘默趴在牢门前,一脸鄙夷。 “那你刚才怎么不拆穿我?” “我...我方才...忘了!”刘默眼神躲闪,支支吾吾。 “你不是羞于见到文师吧!” “我本就是被你冤枉的,如何羞于见他!” “哦,那下次他来,我便告诉他,你也在这里!” “不,不可!”刘默慌忙叫道,他就不明白王冈脸皮怎么就这么厚,都坐牢了,还有脸跟老师谈笑风生,就不感到羞愧吗? 想想他们回去跟别人一说,以后那些人看到自己,指指点点,背后议论的场景,刘默就感到头皮发麻。 “放心,以后你会以和我一起坐过牢而自豪的!”王冈哈哈一笑,转身离去。 “自豪?”刘默看着他的身影,不屑的呸了一声。 王冈照例来到醉仙楼一众人这里,先是看看胡铁牛,这货用炊饼提取青霉失败,换成了两个橘子,上面霉菌长的旺盛。 经过上次的失败,他正在思索怎么提纯,见王冈过来,他赶紧摆摆手,不让他打断自己的思路。 王冈又去了其他牢房,一众人纷纷行礼,这牢坐的不错,刚进来的时候,吓的要死,吃的也不好,可自从东家来后就变了。 不仅那些牢子对他们客气了,吃喝也好了,之前还有人要对他们用刑,差点没被东家打死。 听说还有个十几天就能出去了,这搞得还有点舍不得! “老胡,你今天那鱼肉做的不行!有股怪味!”王冈指着一个胖子说道。 “啊!”作为醉仙楼的厨子,看家手艺被指责,胡胖子顿时惶恐不安。 好在身边有同为厨子的狱友安慰。 “东家,你说对了!胡胖子的手艺就是潮!做菜还得看我!” 胡胖子勃然大怒,刚要反唇相讥,就听王冈道:“好了,好了,没有怪你们,这鲨鱼与其他的鱼不同,这畜生是用皮肉便溺的,下次再做,用醋先泡泡看!” 众人闻言都是新奇不已,还有这种便溺的方式。 几个厨子却是若有所思,身在内陆,还真没处理过海货。 王冈又来到王忠这边。 王义率先跳出来问道:“公子爷,事情怎么样了?” 王冈看着两人,笑道:“上有士子们打抱不平,底层行当已然罢工,整个姑苏怨声载道,想来刘璋快要坐不住了。” “好!太好了!”王义喜道:“这狗官就该这样被整治一番!” 王忠却有些忧心道:“公子,那些贩夫走卒怎么安置的?若一味养着,怕是也支撑不了太久!” 王冈笑道:“我要重建四个庄子,让他们去建了一个砖瓦作坊,眼下是多花了些银钱,日后也是一门进项。” 王忠盘算了一下,又道:“这也用不了这许多人啊!” “自然是用不了!不过丐帮那边酒水卖的不错,送来了不少银钱,让再次运酒!邓百川他们将车夫、船夫连带着一些精壮,组成了商队,往洛阳去了。” 王忠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便好,这便好!” 王义瞥了他一眼,道:“你就是瞎操心!咱公子爷是什么人?能干那亏本买卖!” “怎么就不能?”王忠不满,他整日忙前忙后,还挨抱怨,“难道都像你一样,整日傻乐呵才好!” “有什么不好!公子爷让干啥就干啥,什么都不操心!” “那要是没把握住,吃了大亏呢!” “不可能,咱公子算无遗策!” 王冈听两人吵的挺开心,抬抬手,谦虚道:“我也没那么好!” 王忠摆手打断他,认真看向王义道:“你说说公子怎么就算无遗策了!” “好,远的咱就不说了!咱们就说说眼前的!” 王冈竖起耳朵,听别人夸奖自己,总会感到愉悦。 王义不屑的说道:“你说说你去春风楼花了多少银子!” “说事就说事,你扯这干吗?”王忠不满。 王义一指王冈道:“你看咱公子,把人家花魁拐走了,不仅不花钱,还倒赚一万两!你行吗!” “哎!”王冈跳了起来,我那么多事迹,你怎么就说这个! 王忠一愣,半晌道:“我年轻时也未尝不可!” “呵!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就说你倒拿过她们钱没有!” 面对王义咄咄相逼,王忠恼羞成怒,叫道:“我那是嫌她们钱脏!” 王义勃然大怒,“哪里脏了!那都是我的血汗钱!” 王忠:“……” 王冈:“……” 书院中。 两位士子义愤填膺的将今日见闻一说,众人顿时鼓噪起来,纷纷为王冈的遭遇感到不平,又敬佩他的品行。 甚至有感性敏感之人,听完王冈的言论之后,潸然泪下。 “义之所向,虽身死而不悔,王玉昆真乃大贤也!” “那狗官也是读书人出身,竟敢如此迫害我等,定不能与其干休!” “我等当去州衙请愿,州衙不理,再去转运司,若他们官官相护,便去东京,我不信这大宋没有说理的地方!” “正该如此!同去同去!” 一众士子群情激愤,议论不休,而此时山长房中,文正也将这事汇报完了。 山长听罢,久久不语,似乎回想起昔日光景,半晌方才回过神来,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文正回道:“玉昆品行贤良,乃端方君子,当为其扬名!” “善!”山长点头道:“此非为他扬名,乃为我名教扬名!我书院也会因其流芳百世!” “山长所言甚是!”文正犹豫道:“只是玉昆尚且身陷囹圄,还望山长出手,不可让人坏了他性命!” “此事我会处理!”山长正色道:“我修书几封,你且去安抚学子,莫让他们闹出大乱子!” “诺!”文正躬身行礼。 山长提笔蘸墨,望着文正离去的身影,低喃道:“粉身碎骨浑不怕!大宋多久没出现过这等刚烈之人!断不可让他丧于小人之手!” 第113章 妥协与赔偿 刘璋看着州衙前乌泱泱的人群,心力交瘁,他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几天之前就闹过一次,他好言劝慰,并拍胸脯保证,方才把人劝走。 各县征发徭役也不顺利,自改革募役法后,很多人家都是交钱请人做服徭役,而今年助役钱已经交过,现在又来一遭,谁愿意? 高门大户州县自然不敢去招惹,只能去压迫那些平头百姓。 此时已是寒冬,地里没有农活,百姓不愿交钱,便只能自己服役,离家之时,生死依别,让人悲切。 百姓虽畏惧官府,不得不来,却也闹腾的厉害。 第一批人到之时,直接被安排去了码头,民生问题可以慢慢解决,运河事关南北交通,懈怠不得。 这个百姓干惯了体力活,装卸货物也是可以,只是积压日久,货物太多,百姓不得休息,吃的又一般,都是叫苦连天,纷纷痛骂狗官害人! 就在货物减少,眼见运河即将通行之时,邓百川唉声叹气的去了王家的庄子上,羞愧的对众人说:“原想让你们赚些钱,却不想让你们丢了生计!” 那些在码头干活的人,一听就炸了!这码头的活计是怎么来的? 那是他们拿刀拿枪,用命拼出来的!就这样被人夺了! 这些人当然不干,拿起枪棒就杀回城去! 这些人都是长年跟着帮派厮杀的人,打架斗殴,那是家常便饭,此时又是为了生计,更是悍勇。 百姓们哪是这些人的对手,他们只是来服徭役,眼见这些人来势汹汹,直接就跑了! 那些衙役也不敢拦阻,只能好言劝慰。 又有相关官员来让他们复工,这些人早就得到邓百川的授意,直接狮子大开口,要求提高工钱。 事涉银钱,自然没那么容易,各方都是推诿扯皮,码头又停了下来,运河依旧堵塞。 刘璋焦头烂额,又将李允找来痛骂一通,“你治下出了这等乱子,却不想着解决,每日都在做什么!” 李允无奈道:“尚在斡旋码头各方。” “斡旋,斡旋!你不知道事态紧急吗?”刘璋大怒道:“无非是些许钱财,你先从县衙拨去,让他们尽快开工!” 李允直接拒绝,“县衙银钱并不宽裕,不如知州上报常平仓吧!” “你…”刘璋一噎,这种事他如何上报,告诉上官,他因私废公,导致姑苏大乱? 李允板着脸起身道:“知州还请慢慢思量,下官尚有要事去办!” 说罢,李允转身就走。 “放肆!”刘璋咆哮:“这是你治下之事,本官是替你解决!” 李允回身道:“是非对错,朝野自有公论!下官已向转运司及提刑司言明此事!” “你...你好大的胆子!”刘璋瞳孔骤缩,身子发抖道:“你莫非以为这般,你便能脱得了干系!” “无非丢官去职罢了!”李允慨然应道,转身而去。 出了州衙,刘成应了上来,“县尊如何?” 李允冷笑道:“想把责任推给吴县,让县衙出钱!” 刘成急道:“县尊如何应对?” “自然不许!”李允鄙夷道:“诸般事由,皆因他私怨而起,想让我拿公钱平息,却是做梦!” “县尊刚正!下官佩服!”刘成躬身行礼。 州府之中,刘璋呆滞的坐在案后,李允的态度意味着他威严扫地。 看向桌上厚厚一沓的书信,刘璋更是心累,这都是当世大儒名臣的来信。 其中有人好言相劝,有人疾言厉色,但意思只有一个:放王冈! 他揉了揉额头,心中泛起一个念头:失道者寡助! 怎么就到了今天这步田地!到底是轻敌了! 幕僚走过来,轻声唤道:“东翁。” 刘璋抬头看去,苦笑道:“如今真有几分众叛亲离的感觉!” 幕僚沉吟道:“为今之计,只有两个法子了。” 刘璋抬目看他,幕僚苦涩道:“只怕东翁都不愿意去用!” “说说吧!” “其一,解铃还须系铃人,让王玉昆收手!” “此时退让,不仅是我,便是刘家都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刘璋摇摇头,“说说第二个吧!” 幕僚点头道:“这几日,那柯百岁来过几次!” 刘璋痛苦的摇摇头,“那位野心太大,上了他的船,一旦事败,整个刘家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长叹一声,刘璋颓然道:“罢了!老夫便豁出去这张面皮,再去见见那王冈!” “两害相权取其轻!”幕僚眨眨眼道:“不过东翁不妨让大公子前去!” 刘璋想了想,点头应下。 入夜时分,州狱。 刘蔷跟着一名狱吏走进大牢。 这是他第一次进这地方,四周打量一番,又皱眉收回目光。 他没想到王冈身处这等地方,还能运筹帷幄,将父亲整的难堪不已。 在他印象里,王冈是个温润如玉,有些天真,善良的人,不想手段竟如此厉害!而且还不声不响的在姑苏城中经营出这般势力! 看来善于隐藏的不止我一个人啊! 思索间,小吏带他来到一处房间,敲门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进!” 房门打开,刘蔷看着正在灯下夜读的王冈,顿时双目泛红,哽咽叫道:“玉昆兄!” 王冈扭头一看,也是惊喜道:“韧之兄!” 刘蔷大步上前,一把握住王冈的手,道:“玉昆,你受苦了!” 看着衣衫整洁,面色红润的王冈,刘蔷都觉得这话说的违心! “唉!”王冈长叹一声,拍拍刘蔷的手,一切都在不言中。 不就飙演技嘛!谁不会啊! “我近日出门游学,不在姑苏,不曾想刚一回来,便听闻如此噩耗,这便匆匆来见玉昆!” “韧之有心了!” 刘蔷见他不接话茬,又道:“我知玉昆品行,这便去求父亲放了玉昆!” 哦!这是认怂了!不过想抓就抓,想放就放,哪有那般容易! 王冈摆摆手道:“事关国法,岂能儿戏!” “玉昆,有所不知,此事已然查清,是我府上管家之子所为,他素来与舍弟交好,又因好友被你打了,心生记恨,勾结了录事参军,诬告所致!” 王冈微微一笑,找两个人顶罪,就想把事了啦? “我看此事还是要上报提刑司严查!我倒是没什么大碍!无非名声受损,遭了些牢狱之灾!只我那些家人却是担惊受怕,受了一番大罪!” 刘蔷嘴角抽动,你名声现在大的要死!谁不知道你舍生取义王玉昆啊! 他知道这是对方提条件了,压下心绪,想了想道:“那诬陷之人颇有家财,愿意赔偿玉昆损失!玉昆以为五千两银子如何?” “此乃国法,焉能以银钱害公!” “外加山西的百亩良田!” “我非贪财之人,韧之小觑于我!” “东京城一处宅院!” 王冈正要回绝,刘蔷抢先道:“这已是那人全部家产!” “罢了!我全看韧之面上了!” 第114章 王冈出狱 事情谈妥,两人又聊了些经史典籍,以及自己的见解。 刘蔷是世家出身,藏书甚多,历代积累下来的真知灼见,往往一语令人茅塞顿开。 王冈有后世见闻,旁征博引,却又能另辟蹊径。 二人越聊越是投机,都觉得获益良多,直到更鼓声响,刘蔷方才依依不舍的作别。 王冈起身想送,来到门前,又道:“韧之可是山西人士?” 刘蔷点头应是。 王冈笑道:“那便劳烦韧之将那百亩良田换成银钱吧!” 刘蔷点点头道:“玉昆身处江南确实不便打理,如此便由我买下好了,明日将一应银钱送到醉仙楼!” 王冈微微颔首,看来明天就能出去了! 回到房中,王冈躺下,正半睡半醒间,忽然听到一阵刀剑交击声,隐约掺杂着惨叫。 “莫不是有人劫狱!” 他陡然惊醒,提剑出门,没想到坐个牢,还要守护牢狱安全,真是心累! 王冈快步前行,越走声音越是清晰,突然一个身影倒飞过来,他急冲两步,伸手一托,将那牢子救下。 牢子大喜,对王冈道:“爷,赶快帮忙,来了两个母大虫,打伤了好几人!” 还没等他了解情况,就听一女子叫道:“咦!王冈你怎么出来了,我们是来救你的!” 王冈举目看去,见说话之人竟是甘宝宝,另一个正与牢子缠斗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秦红棉。 抬手敲了牢子一下,王冈笑骂道:“这便是你说的母大虫?分明是个俏药叉嘛!” 甘宝宝俏脸一红,嗔道:“哪来的怪话,快跟我走,师姐快撑不住了!” 王冈忍不住腹诽:“我明天出狱,今天跟你越狱?”,当即拒绝道:“我不走!” 甘宝宝急道:“你别犯傻了!我都听那些建房子的人说了,那狗官摆明了害你!民不与官斗,你不是对手的!” “我相信天理昭彰!”王冈肃然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若我身死能警醒世人,也算死得其所!” 众牢子一见这边聊起来了,不由暗骂:又来这套! 牢头当即叫道:“不打了,不打了!你们早说要救他啊!来来来,小娘子你只管把他带走!” 秦红棉气喘吁吁的走过来,冷脸道:“你真不走?” 王冈摇头,语气坚定道:“不走!” “你这人!”甘宝宝大急。 “我们走!”秦红棉一把拉住甘宝宝就走。 “师姐,他...”甘宝宝挣扎回头。 秦红棉呵斥道:“你还没看出来吗?他就是为了名声,连命都不要了!” “王冈你可别死啊!”甘宝宝大叫:“你想想你还有很多钱没花完,庄子上的人都等着你回去!对了,你还有娘子...” 秦红棉赶紧拉她一把,“你别说这个,说这个他更想死了!” 王冈:“……” 翌日,州衙前,司理参军对醉仙楼一案,做出判决。 罪犯刘安因与醉仙楼掌柜王义酒后冲突,怀恨在心,故勾结录事参军构陷醉仙楼,今案情明了,释放醉仙楼一众人等,判刘安发配山西,录事参军发铜赎罪。 陈昭在一旁听着,暗中只撇嘴,事情闹得这么大,你就想罚酒三杯解决! 刘安本就是山西人,这下等于是回老家了,录事参军早有退隐之意,这是让他背口黑锅,安然落地! 可这事能这么轻易解决吗? 不管陈昭怎么腹诽,但群众都是高兴的!这是斗赢了知州!正义战胜了邪恶! 一众人飞快涌向州院。 王冈刚出州狱大门,便见锣鼓喧天,红旗招展,人山人海,鞭炮齐鸣…… “王玉昆出来了,王玉昆出来了!” 有眼尖的大声叫嚷,一众士子飞快涌上前去,纷纷打起招呼。 “玉昆,我听过你的舍生取义后,大为震撼,没想到世间还真有这般人!” 王冈正色道:“义之所在,虽九死其犹未悔!” “玉昆,你在牢里这么久,怎么气色还这么好?” 王冈:“自是一腔浩然正气滋养!” …… 围着王冈的人实在太多,很多人挤不进去,四顾之下,发现了鬼鬼祟祟的刘默,当即冲了过去。 “刘子安,你怎么跟王玉昆一起出来的?你也被牵连了?” 刘默有些羞惭,但眼下被堵住了,又见王冈如众星捧月般,干脆也不躲了,坦然道:“王玉昆被抓那天,我仗义直言,受了牵连!” 说完之后,刘默暗暗想道:我在大街上正面骂他,算的上仗义直言吧!他污蔑我是同党,肯定是受了牵连。 一众人听后,大为敬佩,纷纷出言夸赞,刘默也听得喜笑颜开,飘飘欲仙,原来这就是王玉昆的快乐啊! “不对吧!刘子安你不是跟王玉昆势同水火吗?他被抓,你没幸灾乐祸,还仗义直言?”有认识他们的人,提出疑问。 刘默深深的看了眼那人,心中惊讶对方猜的真准! 不过面上还是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暗中回想王冈平日的状态,严肃道:“不错,我与王玉昆确实不和,但那不过是私怨,与公义相比,又何足挂齿!” “好!刘子安大义!真君子也!” 有人出口称赞,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啊!这就君子上了!”刘默暗自欣喜,却做出谦虚模样,连称不敢。 他们这边聊的正热闹,忽听王冈那爆出一阵喧哗,扭头看去,却是文正牵来一匹白马,让王冈上马。 文正这是要给他牵马,王冈自然不肯,连连推辞,哪有师长给学生牵马的道理! “学无长幼,达者为先!更何况这是山长之命!”文正笑呵呵的说着,然后对众人一挥手道:“拿下!” 众人也纷纷起哄,不顾王冈央求告饶,一拥而上,将他扶上马! 王冈坐在马上,无奈的冲众人拱手,众人更是起劲,叫嚷着问王冈的感受,让他说两句。 王冈环视一圈,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不由生出豪气,只觉得大丈夫当如是! “今日之荣耀,非王冈一人之功!也是诸君声援奔走之果!” 众人大声叫好! 王冈抬手虚压,人群跟着降低声响,一个个人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我在狱中挨过打,受过威胁,却始终没有妥协!有人问我怕不怕?我说不怕!为何不怕?” 王冈扫视众人,迎着他们的目光,猛的一捶胸口,振臂大呼:“因为我相信,浩然正气长存,大宋江山长存!” 众人顿觉体内热血沸腾,跟着振臂大呼:“浩然正气长存,大宋江山长存!” 第115章 跨马游街 文正牵马,众士子随行,百姓围观欢呼,众官员远远看着,李允远远看着这幕,一时间恍了神,仿佛又回到东华门唱名那天。 那天的头名状元,也如今日的王冈,跨马游街,一路生花。 那天的自己,虽然远远坠在身后,可也是意气风发,认为自己有天会傲然众人。 可如今,蹉跎岁月,可怜华发生! 他低叹一声,望着欢呼的人群,转身离去,码头和民生的问题还需要他去解决。 慕容博和几个家将混在人群中,看着王冈跨坐白马,志得意满的嘴脸,恨声道:“这小子惯是假仁假义,这姑苏百姓也都是愚夫愚妇,竟然看不穿!” 邓百川暗里撇嘴,你当初听他被抓,不也急得发火吗!还躲在我们这,连家都不敢回! 慕容博五感灵敏,一下捕捉到邓百川的异样,质问道:“你撇嘴什么意思?” “哦,就想问问老爷,要不要把这消息告诉夫人!” 慕容博心中一慌,但见到王冈如今的模样,自觉有了底气,摆手道:“急什么!这外面的事,她一妇道人家懂的什么!” 三个家将同时撇嘴! “嗯?”慕容博目光一扫,几人纷纷扭头,装作没听到。 风波恶:“舅爷今日可真是雄姿勃发!” 邓百川:“大丈夫当日是!” 慕容博:“他日必将取而代之!” “非也非也!”包不同摇头晃脑道:“舅爷非是始皇帝,你们也不是刘邦、项羽,这话不合适!” “嗯?” 两人转目怒视,包不同赶紧闭嘴。 沈昱带着乔装的沈蕊站在一处酒楼的窗口,看着欢呼的人群,他心中有些五味杂陈,果真如父亲所说,王冈是在与刘璋博弈,而且他还赢了! 看着这位跨坐马上,迎接众人恭贺的少年好友,他一时有些失神。 他是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有手段的!难道他城府真有那么深!若真如此还真不是妹妹的良配! 他思索着瞥了一眼沈蕊,却见妹妹正一脸愤恨的咬着牙,口中还低声说着诸如:“狐媚子”、“不要脸”之类的词。 顺着她目光看去,正见几个小娘子一脸娇羞的送了一大捧瓜果给王冈。 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沈昱摇摇头,看着王冈笑呵呵的俯身接过瓜果,又气的沈蕊连连跺脚,口中又是抱怨不停。 沈昱想劝劝她,不要再想着王冈,他不合适!可张张嘴,却又闭上,还是再等等吧! 也许再过几年,她遇到更合适的人,也许王冈来年高中,远离姑苏,时间久了,一切都会淡忘。 人群渐渐远去,喧闹之声也小了许多,沈昱看了一眼,还在翘首以望的妹妹,轻声道:“小蕊。” “嗯?”沈蕊依旧望着远方。 “回吧!” “哦!”沈蕊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顾家。 顾彦兴冲冲的跑进后院,刚一进门,就被老太太打趣:“呦,这是吃了蜜蜂屎了!这么高兴,怎么你媳妇给你选好妾室了!那倒是喜事!” 屋里众人闻言都是捂嘴轻笑,顾彦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他媳妇前些日参加宴会,被人嘲讽几句善妒,回来就跟发了疯似的,嚷嚷着要给顾彦纳妾。 可这妇人又惯是小心眼,嘴上叫的厉害,可真动真章时,又说这个不好,那个不行,推推拖拖,就是不见下文。 府内众人见她雷声大雨点小,哪能不知她心思!都跟着打趣她,连带着顾彦也受奚落。 “那个...不是我的喜事,是老太太您的喜事!” “呦!我这把年纪还有什么喜事啊?”老太太笑呵呵道:“怎么?你要考状元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 顾彦道:“不是我,是你那外孙,王冈王玉昆,正在城里跨马游街呢!好家伙,文家的文正给他牵马坠蹬,身后跟着一大群士子,跟状元及第似的,威风的紧!” “哦,他出来了!” “可不是!刚一出大牢就被人堵上了!架上人就去游街!” “呸!好好的事,被你说的跟游街示众一样!” 顾彦挠挠头道:“老太太,咱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老太太环视一群,见一众孙女都有些蠢蠢欲动,笑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有大街上去看的道理,想看热闹便去临街小楼上去看,若觉得看不真切,便将你们表兄请来,看个仔细!” 小丫头们大喜,纷纷起身,跟着顾彦去看热闹。 待人走后,老太太又看了眼两个儿媳,道:“这亲戚啊!日后还要多走动走动!” 两儿媳连忙应是,一介白身能让知州认输,这心性手段,是何等了得!哪能放着这种亲戚不交好! 王冈来到醉仙楼时,门上封条早已揭去,大门洞开,伙计都在忙碌,王义更是在门前贴了告示:明日重新开业,酒菜一律半价! 这又引来众人一阵欢呼! 喧闹的人群外,三人背着行囊,背向而去。 “公子,这热闹就算看完了?”一个军汉问道:“感觉有些虎头蛇尾!” 居中的书生笑道:“外人能看到的,已经差不多了!下面就是暗流涌动了!” “哦,王玉昆不是放出来了吗?怎么还有后续?” “王玉昆本就无罪,他是配合问话的!他出来算的了什么!”书生笑了笑,道:“码头上的事解决了吗?民生问题解决了吗?都没有啊!” “那刘璋就这么放人了!” “不放不行啊!再关下去,估计还能给他闹出其他事了!就算这放人怕也是不简单!” “还能有猫腻不成?能出来,就该庆幸了!难不成他还敢讹银子不成!” “刘璋不是放人啊!他这是俯首认输!哈哈...这一回,刘璋可是亏大了,民间声望,士林声望全毁了,地方治理也是一团糟,这也让朝廷看低了他的能力!” 书生望向州衙方向,摇头道:“朝廷的公文估计已经在路上了!刘璋这位子坐不了几天了!” “这么严重!” “江南乃是赋税重地,哪能出得了乱子!咱们这官家,只要涉及到银钱,反应比谁都快!” 两军汉低头不敢言语。 第116章 劳动产生财富 刘府。 刘蓉冲进书房,叫道:“爹,怎么就把王冈给放了!” 刘璋正在写字,闻言不做理会,手下很稳,半晌搁笔,长舒了口气,看着这幅字,满意的点点头。 “父亲!”刘蔷进门,行了一礼,端正站立。 刘璋抬头问道:“银子、房契都收了?” 刘蔷回道:“王玉昆都收下了,此事作罢!” “什么!我们放了他,还给他送银子!”刘蓉不可置信的大叫起来。 “闭嘴!想讨打不成!”刘蔷怒道:“都是你这孽障,无端招惹于他,现在大祸临头,还不知道安分!” “好了!”刘璋摆摆手道:“此事虽因他而起,却是为父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得认!” 刘蓉大惊,“输了?爹你是知州,怎么可能输给一个贱民!” “贱民?你便是这样看王玉昆的?他文能结交大儒名臣,你看父亲案上的书信,哪个不是天下有名之人,皆是为王玉昆求情的!” 刘蔷目光直逼刘蓉,“你有这贱民的本事!” “他还有武功在身,州院中的牢子,群起攻之,反被他打的落花流水!” 刘蔷又逼近几步,“你有这贱民的本领!” 刘蓉连连后退,张张嘴不知说什么,只能把目光投向刘璋求救。 刘蔷却不管不顾的继续说道:“你口中的贱民,不仅文武双全,还控制着姑苏的底层势力,他一声令下,整个姑苏近乎停摆!你能做到!” “我...我是刘家的人!” “除了家世,你还算什么!”刘蔷怒喝道:“别是你依仗的权势,又算的了什么!我们现在是向他求饶!你知不知道!” “就是因为你的任性胡为,父亲的名声被污,官职也将不保!我看你日后还有何依仗!” “什么!”刘蓉大惊失色,转身急切问道:“爹,大哥是骗我的对不对?” 刘璋淡笑道:“说得都是真的!” 刘蓉扑通跪倒,膝行到刘璋身前,抱腿嚎啕:“爹,都怪我...” 刘璋拍拍他的肩膀,叹道:“你享受了这么多年,也该收收心了!” 又拿过刚写的字,递给刘蔷,道:“这一次我们是败了,却也未必是坏事!来日方长!” 刘蔷接过字看去,只见上写着:“福之祸之所依,祸之福之所依!” 公冶乾小院。 一群人围坐在满桌佳肴之前,王冈举杯道:“这次多谢诸位鼎力相助!王冈这里谢过了!” “非也非也,这次却是让我们长了见识,没想到这些不起眼的行当,还有这等作用!” “舅爷此举,振奋人心,当浮一大白!”公冶乾躺靠在桌边,大呼一声,伸手就要去端酒杯。 邓百川起身,将公冶乾酒杯拿过来,举杯道:“舅爷如今名扬姑苏,可喜可贺!” 公冶乾摸了个空,只能干咽口水。 风波恶站起大叫:“我不会说那些词,喝酒喝酒!” “好!” 众人举杯同饮,公冶乾也做端酒模样,仰头咽下口水,还咂咂嘴 慕容博放下杯子,斜眼看去,道:“你如今名利双收,那些贩夫走卒怎么办?可要他们回来?” “不急!时机未到!” “哼,装神弄鬼!” 邓百川听到这里,赶紧吞下一口羊肉,好奇的问道:“舅爷怎么安排,说说!” “对,说说!”其他几人也是满脸期待,这些人可都是他们的,多学两招,以后用得着,就连慕容博也是竖起耳朵来听。 王冈放下筷子,说道:“没什么安排,就是等!等到姑苏百姓忍受不了,等到刘璋下台,转运司来跟你们谈!” “刘璋会下台!?”几人都有些惊讶。 “他不下台,我忙活那么久干什么!陈昭来回奔走又图什么!”王冈理所当然的道:“为了大家好,他只能下台!估计他要不去偏远地方继续当官,要不就辞官回家!” 众人互相看看,这么大一个官,说下台就下台了! “说的跟真的似的!”慕容博冷声道:“便是如你所说,那你说说与转运司又如何谈?” “啊!谈什么还要问!”王冈神色夸张的看向众人,“我以为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 “你!莫非找打不成!”慕容博抬手怒道。 王冈后跳一步,拔出剑来,冷笑道:“匹夫,我早已今非昔比!怕你不成!” 三人赶忙挡在两人之间,劝道:“何至于此!不至于,不至于!” 慕容博冷哼一声,回身坐下。 王冈收剑还鞘,恍若获胜,傲然回到座位。 邓百川见两人视线交汇,似乎都能泛起火花,感到一阵无奈,自家老爷武功高强,但舅爷后台硬啊!两人都是他惹不起的。 风波恶却没在意到这些,兴致勃勃的问道:“舅爷,你还没说怎么谈呢?我脑子笨!” 包不同暗自点头,心道:“非也非也,你脑子可不笨,这话说的正是时候!” “大的不出头,让小的来!” 王冈一声冷笑,嘲讽意味十足,不等慕容博发作,他转而道:“还能谈什么!谈钱啊!” 见几人脸色茫然,王冈解释道:“之所以要等,就是要让百姓知道,没有我们,他们生活有多苦难,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知道,没有我们,整个姑苏城都会瘫痪!” “这能行吗?”几人还是有些心虚,虽然见过这段时间罢工的效果,但用这个跟朝廷谈判,总有些心虚。 王冈微微一笑道:“你们可知这世间钱财从何处而来?” “自是铜山开凿,币厂铸成!”风波恶抢先答道。 “非也,非也!舅爷问的不是这个,这天下银钱皆是从地里所得!” 邓百川点点头道:“不错,无论是庄稼作物,还是木材矿石,皆是从地里所得!” 王冈点点头,“说的没错,但不完全对!地就在那里,若不开垦播种,也不会凭空长出庄稼!准确来说财富是靠劳动创造!” “而这些底层的劳动者,现在付出的劳动和回报是不对等的!我们要帮他们争取!” “哼!幼稚!”慕容博不屑道:“如果这些底层活计能得到高收入,这些活计还能够轮到他们吗!” “这就是你们的事了!”王冈嘲讽道:“要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也就别妄想其他了!” 眼见慕容博脸色阴沉下去,邓百川赶紧打圆场,笑道:“按舅爷这么说,我仗着武功,抢了别人的钱财,也算是创造财富!” 王冈摇摇头,“当然不算!这是掠夺,是极其无耻的行径!” “那舅爷你呢?你这段时日可弄了不少钱!” “我是帮那些智慧与财富不匹配的人,重新分配财富!” 众人:“???” 第117章 洗脑慕容复 翌日,王冈又去了趟燕子坞,给姐姐报了平安。 被王夫人好一顿絮叨,还不轻不重的拍打几下。 感受肩膀上的力道,王冈知道姐姐这是气急了,就故意装作吃痛,大喊大叫,吓的王夫人又仔细检查,好言安慰。 期间慕容博冷眼旁观,暗自冷笑,如此被妇人宠溺,能成什么大器! 王冈不理会慕容博,又耍乖卖巧逗的王夫人开心,方才离开。 慕容博见人走了,方才有意无意的说道:“你对冈哥儿也比对复儿还要好啊!” 王夫人斜了他一眼,“自是不同的!爹娘去时,冈哥儿还小,我虽是姐姐,却也如娘亲一般照看他,原就想着让他富贵安乐!复儿却是不同的...” “因为你那志向,他只能受苦!你道我不心疼?”王夫人眼圈有些发红,“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唉!”慕容博长叹一声,继而又坚定道:“此乃祖宗大业!也是我们慕容子孙的命!” 王冈路过演武场,见慕容复在练功,便招招手将他唤过来。 “怎么每次见你都在练功啊?你每天练多久?” 慕容复擦了擦汗水,喘匀了气说:“是舅舅赶巧了,我每日只练六个时辰的!” 六个时辰就是十二个小时,再出去睡觉、吃饭,几乎没有空闲时间了! 王冈暗暗咂舌,原以为自己够努力了,没想到还有个卷王,这么小就开始卷! 不过他自然不愿意让外甥看轻自己,便淡定的点点头道:“那剩下的时间干什么?” 慕容复原以为自己这般勤奋,会得到夸奖,不想舅舅却是一副云淡风轻,习以为常模样,顿时暗生惭愧,却又不愿让人看低,强行找补。 “空闲之时就看武功典籍,有所感悟,就再练一会!” 说完,他就悄悄观察王冈脸色,希望能看到震惊、欣慰之类的表情。 王冈哪里知道他的心思,惊讶道:“你不读书吗?” 慕容复眼神黯然,我都这么努力了,你竟然还觉得不够,还让我去读书! 是了!舅舅是读书人,以前就听说过刻苦读书的故事,起五更爬半夜,对他们来说都是寻常事! 我这般每日只花费不到十个时辰用功的人,在他们面前想展现勤奋,确实可笑! 王冈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要抽空多读读书啊!读书可明智,知兴衰!万不能学你父亲,做一介莽夫!” “呃...”慕容复不敢接话,他即便不读书,也知道子不言父过的道理。 王冈摇头道:“你若是读书,便知道在儿子面前说父亲坏话,是件无礼的事,可以痛斥我!” “呃...”慕容复一脸无奈,好像外甥痛斥舅舅也很无礼吧! “你若不喜佶屈聱牙的经书,便多看看史书,哪怕是当成故事看,也能增长见识!” 慕容复纠结半晌,开口道:“舅舅,你有鲜卑的书吗?我想学这个!” 王冈一怔,看来慕容博给他灌输了不少民粹思想啊!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笑问到:“你为何想学这个?” 慕容复犹豫道:“我姓慕容...是鲜卑人...流着鲜卑的血。” “谁告诉你的!”王冈摇头道:“慕容燕国灭亡已逾六百年,哪还有真正的鲜卑慕容氏!” “啊!”慕容复大为震惊。 王冈道:“就拿你来说,你祖母、母亲皆是汉人,你说你体内的血是汉人的多还是鲜卑的多?” “更何况六百年,传承二三十代,你的鲜卑血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王冈看着一脸呆滞的慕容复,拍拍他,肯定的道:“无论从血统,还是生长环境,你都是大宋人,是汉人!” “不,不是!”慕容复连连摇头,多年受的教育,与王冈的话互相冲击,让他难以接受,最后大叫一声,转身跑了。 “这孩子,高兴傻了!”王冈看着他慌乱的身影,摇头道:“我也该走了!不然慕容博那匹夫又要无理取闹!” 乘船回到王家,府里的人也都知道他被抓去州狱的事,这一见到他回来,都是欣喜异常,殷勤无比。 王冈也很开心,对这些小厮一一打赏,顿时服务热情又加三分。 回了后宅,一众丫鬟已经在院门处迎接,有鹦哥在,她们能这么快得到消息,也是应该。 一众丫鬟迎上来,有的嘘寒问暖,有的担心他有没有受伤,有的问他被抓的事由……后者就鹦哥一人问。 进屋刚一落座,就发现桌上已摆上瓜子、核桃和茶水,抬头一看,鹦哥正眼含期待的看着他。 王冈轻咳一声,便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重点渲染了州狱的阴森恐怖,狱卒的心狠手辣,以及自己临危不惧,慷慨伟岸的形象! 直到说完他跨马游街的高光时刻,众丫鬟才放过他,转而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谈论起来。 “不对啊!公子武功还么高!那些书生怎么把他架上马去的?”鹦哥发现一处不合理,转头疑惑的看向王冈。 王冈连理都不理她,转身去了里屋,这些丫鬟里,就她爱打破砂锅问到底,最是不喜她!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雪雁悄然一笑,揭过话题,继续探讨起公子的英勇风采! 第二日,王冈又去了几个庄子看看,庄户们见到他,都兴奋的不得了,当即就跪下去磕头。 从古至今,只见过佃户给主家盖房子的,如今却反过来了!看着一车车红砖运来,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砖瓦房! 王冈连忙将他们扶起,又豪言壮语的激励了一番,表示今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庄户一激动,又要磕头,王冈连忙再劝阻。 随后又在其他地方看看,酒坊又建了几处,自从丐帮把市场打开,酒水有供不应求的趋势,王财还去临近的几座城市,采购变质酒水。 香水也调制出了第一版,王冈试了下,香味有层次,比他之前粗制滥造的,不知要好上多少,回头交给清荷操作。 看到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王冈很开心,这用钱交换声望值的计划,通! 一处村庄中,一队保丁正在巡逻,忽听有鼓锣、人声喧哗。 深更半夜,莫非谁家出殡? 几人对视一眼,向声音来源寻去,不一会声音清晰起来,“星宿老仙,法力无边!” “邪教!” 几人大惊,拿出朴刀、棍棒悄声摸了过去。 然后便见一行人缓缓行来,前面八人开道,后面跟着数人欢呼鼓噪,中间四人抬着一挺滑竿,上靠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 几个保丁见这行人诡异莫名,心生惧意,便想退意,刚一动,就听一个声音说道:“见了老仙,如何不大礼参拜!” 几人抬头,就见一个俊秀的年轻人不知何时来到身前。 “这就拜!”几人只当遇到鬼怪,哪敢不从。 “晚了!”年轻人衣袖一挥,几点碧幽火点向几人飘去。 这火沾衣就着,须臾响起一阵惨嚎,几人化作火人,挣扎嚎哭,最终化为焦炭。 年轻人回到队伍中,俯身跪拜,“有不敬老仙之人,已杀之!” “嗯,到哪了?”滑竿上老者,闭着眼问道。 “已到庐州,约莫再有三四日便到姑苏!” “赶路吧!” 江面一艘船上,段正淳独立船头,紧握双拳,“几位兄弟,这次我定要给你们报仇!” 第118章 推销香水 洛阳城外,一处荒僻的院落中。 一行丐帮弟子,正在接收姑苏到来的酒水。“哗啦啦”的酒水声,宛如银钱洒落般悦耳。 其实吴长老刚带回这酒水时,也不好卖,没人愿意尝试新酒。 好在帮里有个叫全冠清的孩子,机灵的很,当众摔碎了一坛酒,顿时酒香四溢,引的酒客驻足。 这孩子指着酒水,叫道:“这是豪杰酒,非豪杰喝不了!” 众酒客都被他气笑了,这么粗鄙的激将法也想让我们上当? 上当是断不可能的!不过可以尝尝你的酒! 然后,一车酒就卖空了! 为什么是一车,因为另一车被丐帮众首领给分了。 跟着又加急让姑苏这边送酒,那时王冈正与刘璋斗法,便出高价,把一应车夫都征发了。 酒水一到,全冠清又领着人开拓了好几个县的酒水市场,丐帮也赚了个盆满钵满。 两个人影站在屋顶上,看着院中忙碌的景象。 “这便是那姑苏王冈,新制的酒水?”身形高大的人问道。 “是的,将军!此人颇有经商头脑。”另一人回道:“他本是个读书人,武功却是不弱,我曾大意之下,伤在他手中。” 高大身影摆摆手道:“此番出行,乃是为圣教之事,不要叫我将军!” “是,左使!”那人行礼后,抬起头来,赫然是陆槐生。 左使回过身,玩味道道:“读书人,武功高强,还与丐帮交好,走吧,让我们去会会这王玉昆!看看是何等奇才!” 说罢,大袖一挥,身形飘然而起,陆槐生赶紧大步追上。 丐帮众人对此却毫无察觉。 姑苏城中,一处小院中,王冈扶着腰打开房门,抱怨道:“你不能每日呆在家中,要找些事做做。” 坐在梳妆台前的清荷,白了他一眼,“我原说去春风楼的,是谁非缠着不让我走的!” 王冈捶捶后腰,讪讪道:“太早了,怕她们还没起。” “等她们起床怕是要到午后了,你要不要在躺会?” 王冈连连摆手,只觉得腰更疼了。 “呵,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 “你说什么!”王冈大怒,走过去一把抱住,“今天让你死在这床上!” 大战一触即发,一点寒芒先至,而后枪出如龙,来回征伐,杀的清荷丢盔弃甲。 清荷却也不弱,虽然丢失先机,只耐心等待,待王冈露出破绽,翻身而起,将他压与身下,纵马奔腾,尽显英姿飒爽。 最终大战在王冈一声大吼中,落下帷幕。 时间到了午后,王冈脸色灰败的跟着容光焕发的清荷出了门。 到了春风楼,自然不说是来推销产品,清荷是来看望众姐妹的,一人送了一瓶香水,随后悄悄告知柳妈妈香水的价格,这事便成了。 清荷与众姐妹说话时,柳妈妈招待的王冈,见他眼光一直偷瞄这自己的身材,柳如烟更是殷勤,一会去端茶,一会拿糕点,行走间腰胯摆动,大磨盘晃的人眼晕。 回到座位之后,不是挺胸给王冈递茶,就是弯腰俯身去捡东西,凹凸曲线完美展露。 王冈喝了口茶平息心火,也就是来前被清荷榨干了,不然今天肯定不得善了! 就在柳如烟准备进一步动作时,清荷下来了。 柳如烟转身,磨盘在王冈腿上轻轻一蹭,喜笑颜开的迎向清荷,拉着她手一脸的情真意切。 “你如今有了好的归属,我真替你高兴!难得你有心回来看看,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不过这种地方,以后还是别来了!” “妈妈...” 清荷眼圈有些泛红,刚要说话,却被柳如烟阻止,“别叫我妈妈了!离开了,就忘了这里!” “我...妈妈...”清荷眼泪刷刷落下。 柳如烟也是眼圈泛红,哽咽道:“你的来意我知道,那香水也是好东西,以后你派个人过来就好,可别自己来了!” “嗯,我知道了!”清荷点头。 柳如烟又拉着清荷,对王冈说:“我这女儿就托付给你了,以后对她好些!” 王冈也起身应是,却不防对方在清荷没注意时,用大灯撞了他一下。 王冈面色自若,暗道:好软,好弹! 二人出了春风楼,上了马车后,清荷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冷声道:“那贱人刚才是不是在勾引你!” 王冈一脸错愕,这两人刚才还一副母女情深的模样,怎么现在就变脸。 “没,没有吧...” “真的没有?”清荷面色严肃的盯着他。 “你这是干什么?刚才不还是好好的!”王冈连忙岔开话题。 “什么好好的,要不是为了卖香水,谁乐意跟她演戏!”清荷咬牙道:“她逼死了多少人,就连我也差点...” 王冈连忙拍拍她的背后,轻声安慰,暗道:这些女人,真是天生的演技派! “就算她勾引你,我也不怕!”清荷情绪稳定了,又说道:“来之前,我特地把你清空了!” 王冈大惊,这女人好深的心机!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服,“呵,这许久时间,我早就恢复了!” 清荷不屑道:“切,你能几次,我还能不知道!” 王冈大怒:“今天定要叫你讨饶!” 一时马车中又是鸡飞狗跳。 王冈一连在清荷这里住了三日,没能降服妖精,却差点被吸干,双腿酸软的王家走去,随行的小厮,很有眼色的拿出一盒丸药。 “什么东西?” “六味地黄丸。” “我要这东西作甚!” “不是给公子的,这是忠叔常年吃的,托您带给他!” 王冈点点头,收下药,忽略了王忠就在城里这件事,觉得这小伙子很有前途。 登上船后,王冈吃下几颗药,暗中运转《气血洪炉功》,药力瞬间被吸收,顺着气血,滋养身体。 感觉身体状况大为好转,王冈陡然想起,我若用这武功不断的弥补亏空,小小清荷,何愁拿她不下! 难道这才是这门武功真正的用法? 自觉掌握了武功的精髓,王冈很高兴,迎着残阳远眺。 水天一色,孤帆远影…… “嗯,这船是谁的?怎么停在我家门前!” 王冈发现他所见的孤帆,好像是停在自家门口,他双眼微眯,想看看是谁来拜访! 忽然他的脸色变得阴沉下去,他看到家里的小厮,哀嚎着被人踩在脚下,那人挥刀劈在他背上。 “该死!”王冈脚下一蹬,凌空而起。 第119章 段正淳报仇 王冈一步踏出,踩着湖水,飞速而去,小船同时调转方向,向燕子坞窜行。 王家门前,一众小厮被杀的四处逃窜,哭爹喊娘,两个黄衣军汉,大笑追杀,如同狩猎猎物。 傅思归从门里出来,皱眉道:“我们来寻那恶人报仇,不要伤及无辜!” 一个军汉抬脚踹翻一个小厮,挥刀砍在他背上,听着小厮发出的惨号声,快意大笑:“一只袜子是臭的,莫非另一只能是香的!恶人的家人还能是好人不成!傅思归,就是你这般妇人之仁,才让王爷受那羞辱!” 另一军汉也接口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们既然来报仇,便要将他满门屠尽,莫要留下隐患!” “你们...”傅思归被二人顶的难受,恨恨道:“你们休要擅作主张!我这就去禀报王爷!” 见傅思归转身就走,军汉看向同伴,问道:“怎么办?” 另一军汉看着傅思归的背影,不屑的呸了一声,“理这蠢货做甚!王爷素来仁义,哪能下令做这等事!自然是我等主动去做,就算事后被罚,在王爷心中也是忠心之人!” “还是哥哥聪慧!要让王爷解恨,又不能让他背负骂名,那便我们来背!如此比起傅思归等人,却是我们更加忠心!” 军汉恍然,提刀便要往小厮的脖上砍去,却忽然发现同伴一脸呆滞,眼露惊恐! “怎么?哥哥!”军汉大惊,扭头看去,只见湖面上一人踏波而行,身形一展,飞扑过来。 “来者何人...”军汉挥刀大喝,来人挥掌回应,军汉只觉得喉咙一热,后面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另一军汉见同伴一击毙命,哪还敢争斗,转身就跑,刚跑两步,忽觉心口一亮,全身气力顿时贼去楼空,低头看去,只见胸前露出一截雪白剑尖。 “公子爷!府里来了好多恶人!” “他们见人就打,见人就杀,好多人被打死打伤!” “那些人还往娘子住的小筑去了!” …… 众小厮见王冈一气连杀两人,心中有了底气,纷纷聚过来哭诉。 王冈面如湖水,眼露厉色,抬手虚压,众人噤声。 “你们先去救人,离的远些,那些恶人我来处理!” “啊!公子,你一人怎是那些恶人的对手!我陪你一起去!”有小厮捡起军汉的长刀,颤颤抖抖的比划着。 “不用,带着他家救治伤员!”王冈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向府里走去。 一进前院,就见几个小厮躺在墙角哀嚎。 “公子,不要去!贼人势大!”断了一臂的小厮,挣扎的呼喊。 王冈不做理会,大步走去,只是神色更加阴沉,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 穿过前院,便见一人提着铜棍匆匆而来,正是傅思归。 “王冈,你这贼子,还敢回来!”傅思归也发现王冈,当即挥棍大喝。 王冈身形一闪,疾驰而来,傅思归只觉得一道电光闪动,还来不及格挡,胸前便是一痛。 他呆滞的看着缓缓从他胸口拔出长剑的王冈,不明白他这次动手怎么这么果决。 很简单的道理,当实力不够时,需要占据大义,乱对方心神,增加胜算! 当拥有碾压实力时,说再大的道理,都是浪费时间! 王冈抓住他的头发,将剑架在他的脖颈处,狠狠一拉,段正淳的护卫再去其一。 临水小筑。 瑞儿看着再次出现的段正淳,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人只要出现,就没好事。 “你怎么又来了!”李青萝惊讶的望着来人,声音颤抖。 瑞儿知道,姐姐的想法估计跟她一样,她下意识的想外面看去,估计姑爷过会就会来了。 然而没看到姑爷,只见到他来的一众人,正守在门外。 “你这是?”李青萝也发现了门外众人。 段正淳目光坚定的看着李青萝,“阿萝,我这次来,只办两件事,一就是给死在他手中的兄弟报仇,另一件就是要带你走!” 李青萝后退一步,惊慌道:“你要杀王冈?” 瑞儿抢先一步,挡在李青萝身前,“你上次也这般说,结果若不是姐姐拦着,你连命都逃不了!倒是害得姐姐好生难做!现在又来这出!” 段正淳直勾勾的看着李青萝,声音温柔道:“你放心,这次不一样,我请来了拈花寺的高僧,那是一流高手,好有我大理的三位重臣,武功高强,还各有技业,另有一众军中好手,此次定然能带你远走高飞!” 见李青萝面色没有喜悦,反而更添忧愁,段正淳急道:“我知道王冈武功高强,但是又这些高手在,他一定难逃!” “我知道。” “那你为何还忧心忡忡?” 李青萝闭嘴不答。 平儿插嘴道:“许是因为你要杀她夫君!” 一时房子寂静。 平儿走到李青萝身前,行了个大礼,道:“姐姐若是随段王爷而去,平儿便不陪着了。” 瑞儿大惊,急切叫道:“平儿你...” 平儿转头,平静的笑了笑,缓声道:“段王爷有备而来,想来姑爷这次难以幸免,他若身死,总得有个人给他收敛尸身,年年烧纸吧!” 段正淳转头看去,见她一脸淡然,不由笑道:“想不到你也是个痴情之人,为了他,连自家姐姐都不要了!值吗?” “我家姑爷不论才情相貌还是武功手段,都不输于段王爷,有人倾心王爷,自然也会有人钟情于他!” 平儿平静看了眼李青萝,淡淡道:“姐姐不屑一顾之人,许是别人求而不得的至宝!” 瑞儿傻眼了,这还是平日那个傻乎乎的平儿吗?她怎么这么勇! “望姐姐成全!”平儿又深施一礼。 李青萝目光复杂的看向平儿,半晌道:“我不会离开这里!” 说着,她看向段正淳,认真道:“便是今日你杀了他,我也不会离开这里!” “为何?”段正淳大急。 李青萝冷声道:“我说过除非你杀了刀白凤,否则我断不会跟你走的!难道你要我放着这王家大妇不做,去给你做外室!” 段正淳一噎,刀白凤他是断然不会杀的,且不说她背后的实力,单说杀妻这个名声,他也是不可能背负的! “那便罢了!日后我常来看你便是!” 李青萝闻言目光冷冷的看着他,正要讥讽两句,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厮杀声。 几人赶紧跑去观瞧,只见王冈一身是血的走进院子,一身白衣全然染红。 “啊!”瑞儿尖叫一声。 王冈抬头,正与楼上李青萝目光撞个正着。 第120章 斗黄眉,杀巴天石 王冈一身血衣,目光却非常平静,平静到李青萝心中一紧,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刚一张嘴,却被瑞儿狠狠拽了一把。 她不解的扭过头去,见瑞儿正着急的向她使眼色,左右看了一眼,李青萝顿时恍然,脸色惨白。 她此刻与段正淳一众人站在楼上,俯视王冈,在旁人看来,岂不是她与段正淳一伙,对付王冈。 她回想起王冈那毫无波澜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一个同样可以随手杀了的人! 想到这,她的心脏狠狠一抽,不禁想起初见时,那个木讷腼腆的少年! 王冈来到楼下,伸手一抛,一个圆滚滚的物件就飞上楼去,巴天石身影一闪,伸手接住,定睛一看却是个人头。 “王爷...”巴天石神色悲切,将人头送到段正淳眼前。 “傅兄弟!”段正淳一声凄厉惨叫,愤恨的看向王冈,咬牙道:“王玉昆,你又害我一兄弟性命!” 王冈淡淡道:“你来之时,没做好被杀的准备?” 段正淳一顿,转身对一旁的僧人施了一礼:“大师,有劳了!” “王爷多礼!”黄眉僧还礼道:“此子满身血污,煞气冲天,想来是造了不少杀孽,贫僧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大师慈悲!” 黄梅僧微微一笑,飞身而下,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业火缠身,不如放下屠刀,随我修行!我可做主饶你性命!” “出家人六根不净,为红尘名利所困,教我修那门行!”王冈瞥了他一看,一抖剑上血水,冷声道:“动手吧!莫让你主子失望!” “施主徒逞口舌之快,小心下那拔舌地狱!贫僧便来度一度你!”黄梅僧说罢,拿着木鱼槌便向王冈敲去。 王冈不去管它,提剑去刺他咽喉。 剑比他那棒槌长的多,等他能敲到自己,身上早就多几个口子了! 黄梅僧见长剑刺来,木鱼槌斜里一敲,撞在剑身上,面上一副智珠在握的神色。 在他看来,王冈能一路杀进来,定然剑术不俗,但他这般年轻,功力肯定不会太深。 这一击用上了金刚指力,对方肯定是接不下的,长剑只要一脱手,武功也就去了七七八八,还不任他拿捏。 至于说仗着内力欺负年轻人,黄眉僧表示,这便是江湖险恶! “梆!” 一声脆响,两股内力相撞,长剑微微一歪,木鱼槌竟弹飞了出去。 王冈手腕一旋,变转方向,刺他下腹,黄梅僧神色大变,屈指弹向剑尖。 “砰!” 王冈长剑一抖,没了劲力,黄梅僧连退两步。 “施主,好强的内力!难怪敢肆意胡为!”黄梅僧暗暗心惊,第一击是他轻敌了,没用全力,第二击却是全力施为,却也拿他不下! 王冈一抖长剑,道:“老和尚有点东西,果然有资格助纣为虐!” “不过我刚才未用全力!再来!”王冈身形一闪,再次冲杀上去。 黄梅僧抬指应对,指剑相击,叮当作响。 “施主,这不公平,你用剑,我用手,胜之不武啊!” “施主,切磋武功,点到为止!” “施主,你少年英雄,怎这般不讲道义!” …… 黄梅僧边打边絮叨,王冈却是暗暗发笑,都是我玩剩下的手段,也敢丢人现眼,当即也不说话,一味快攻。 王冈年少勇猛,英气勃发,黄眉僧老奸巨猾,手段层出不穷,一时间二人斗的旗鼓相当。 楼上,平儿见状暗松了一口气,这老和尚应该是这些坏人中最厉害的了吧!官人能对付得了他,其他人应该也害不了他。 段正淳却是面色凝重,见黄眉僧或懒驴打滚,或口吐唾沫,应对王冈的凌厉攻势,不由暗暗心惊,王冈武功精进太快了!似乎每次见他武功都有飞跃。 如若没得罪他就好了!我段氏也得一助力,只是眼下这般局势,他武功越高,日后段氏就越危险! 此子断不可留! 他刚做下决定,便听范骅奏请道:“王爷,老三说他看的手痒,想下去过过招!” 巴天石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说的! 段正淳犹豫道:“以多胜少,岂不是让江湖人耻笑!” 范骅看黄梅僧丑态百出,心道:“这不是更让人耻笑!” 不过却回道:“我等乃是大理官员,讲的是齐心协力,却不说甚江湖道义!” 华赫艮和巴天石也一起劝道:“对付如此恶贼,讲甚江湖道义,自然是大家并肩子一起上!” 段正淳又犹豫片刻,最终缓缓点头应下,巴天石一喜,飞身扑去。 有了巴天石的助力,场中形势大变,几人都仔细观看起来,却没注意范骅又在华赫艮耳旁说了些什么,华赫艮点点头,悄悄离开。 巴天石内功不错,轻功更是一绝,有他相助,黄眉僧压力顿时大减,挥指便向王冈刺来。 “施主,方才说点到为止,你不同意,现在贫僧可不留情了!” 王冈身形急闪避过,回首又是一剑刺向巴天石,刚过两招,又连连后退去躲黄眉僧,一时左支右绌,应顾不暇。 范骅站在楼上笑道:“如此不出十招,王冈必败!” 段正淳点点头,却觉得有些不对,似乎忽略了什么! 平儿神色焦急,暗自抓紧衣角,她想去救王冈,可无奈武功不够,只能看着王冈落入下风。 李青萝神色惨然,王冈若死在她眼前,又将她置于何地! 转头看向段正淳,刚想开口,便听范骅道:“这贼子心狠手辣,我几位兄弟被他坏了性命!今日必须手刃他,告祭众兄弟在天之灵!” 段正淳还陷在深思之中,闻言点点头。 李青萝胸口一滞,只觉一团气郁结其中,不上不下,堵的难受。 瑞儿拍拍她,摇了摇头,李青萝不知怎的,忽然落下泪来。 “好了,快结束了!”范骅突然说道。 几人一惊,向院中看去,只见黄眉僧与巴天石,一前一后,围困住王冈,不断快攻。 王冈难以招架,身上多处受伤,嘴角还有鲜血溢出。 “施主,你内力虽然霸道!却并不深厚,现在消耗的差不多了吧!” 黄梅僧哈哈大笑,一指点去。 王冈不顾巴天石的袭扰,回剑应对。 巴天石见王冈背后空门大开,大喜过望,全力一掌打出,他相信以他的掌力,这小子不死也重伤。 就在他来到王冈身后,正要出掌之时,却见王冈也竖起了手掌! 段正淳终于想起不对的地方,大喊道:“小心!” 然而来不及了,一道炽热的刀气,正中巴天石胸口。 强大的劲力直接将他冲击的倒飞出去,噗的一口鲜血吐出。 王冈一剑格开黄眉僧,扭身将长剑向标枪一般,投掷了出去。 长剑划过长空,带着凌厉的风声,刺穿巴天石的身体,将他死死钉在院墙之上。 变故陡然而生,众人都呆滞住了! 王冈整了整衣衫,道:“单以剑法,确实难以取胜,是我轻敌了!” 第121章 败黄眉 “三弟!” “巴兄弟!” 范骅和段正淳两人先是呆滞,没从突发的状况中回过神,继而便是声嘶力竭的大吼。 巴天石被钉在墙上,气息奄奄,听到声音,无力的扭头去看,想说些什么,张张嘴却只吐出一口血沫,跟着脑袋一歪,气绝身亡! “啊!啊!”范骅抱头大吼,他与华赫艮、巴天石二人素来交好,胜似亲兄弟,亲眼见他被杀,那还能忍的了! “我要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 范骅嘶声大吼,纵身便要与王冈拼命,却被段正淳一把抱住。 “范兄弟,冷静!你这种状态断不是他的对手!” 平儿后退几步,离发疯的范骅远些,心中暗松口气,姑爷除了一个大敌,想来状况会好上些。 李青萝面色平静,心中却波涛汹涌,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王冈真的赢了,她又如何自处? 似乎无论哪个结果,都让她难堪不已!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阿弥陀佛!”黄眉僧双手合十,对巴天石念了句佛号,又对王冈冷声道:“施主好深的心机!” 王冈微微一笑,巴天石确实是他用计诱杀的! 黄眉僧有点说的不错,他的内力不深厚,自从内力转化成真气后,威力提升了很多,但同时量也减少。 以他现在真气的威力,完全可以对付一流高手,但不能打持久战。 段正淳这次带来的人都是高手,若慢慢去打,他肯定会被消耗到力竭,所以要速战速决,让对方快速减员。 也正是因此,他故意只用剑法对敌,刻意让人忽略他的火焰刀,最后故意露出破绽,引诱对手,再给与致命一击。 黄眉僧摇摇头道:“你这般行凶,看似快意,却也断绝了最后一丝生机!” “大和尚还是担心自己吧!方才两人拿我不下,现在只你一人还是小心些!” 黄眉僧竖起手指,隐隐泛起金色光泽,淡笑道:“施主内力确实不俗!不过现在也所剩不多了吧!加上丢失了兵器,贫僧胜算又增几分!” 王冈冷笑:“还是和尚够阴险啊!方才竟是藏拙,消耗我内力!” 黄眉僧见他身处劣势,却丝毫不慌,心中惊讶,略略一想,也就明白过来,笑道:“差点着了你的道,想拖延时间,恢复内力,却是妄想!” 身形一动,黄眉僧抬指向王冈攻去,一指点出,只用七分力,防备王冈那无声无息的掌法,好随机应变。 却不想王冈根本没有出掌,比出剑指,迅疾刺来。 黄眉僧心中暗喜,他浸淫指法数十年,指上功力只不是少年……至少不是这个少年能比的!心中一动便向剑指撞了上去。 “嘣!” 两道指力相撞,发出一声巨响,好似铁器交击。 黄眉僧身形急退,脸色大变,惊叫道:“金刚指!你如何…” “不过是菩提下院的金刚指!真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功夫!” 王冈紧追不舍,他以金刚指为剑,施展《一字电剑》,步步紧逼。 正如慕容博所说,这剑法,剑招一流,身法二流,内功不入流。 王冈舍弃其内力,改用金刚指施展剑招,他以真气催动的金刚指,本就威力强大,再用上剑术,更加迅捷,一时间杀的黄眉僧招架不及。 “噗” 一指点破黄眉僧的僧袍,老和尚就地一滚躲了过去,抬头便喊:“快来个帮忙!” 范骅纵身跃下,段正淳略一犹豫,也跟着追了上来。 王冈暗骂这老家伙没下限,自己这端方君子,没他无耻,没他不要脸! 不过一想,就连段延庆都被他的无耻阴过,就平衡许多,这也算增长了江湖经验! 见段正淳两人飞驰而来,王冈非但不忧,反而暗生欢喜,左掌微握蓄力,他的真气还够给段正淳来下狠的。 “莫要靠近!”黄眉僧一边应对王冈,一边喊道:“你们替我压阵便好!这小子内力不多了,我们慢慢消耗他。” “大师高见!”范骅应了一声,转而与段正淳分不同方向游斗。 他们不正面应对,只在王冈与黄眉僧缠斗时进攻,王冈去追,他们便跑,黄眉僧又在缠上来。 一时间王冈疲于应付,身上的伤处也渐渐增多。 “哈哈,你这贼子,一会我要活剐了你!为我兄弟报仇!” 范骅见王冈惨状,恨声扑了上来。 王冈化指为掌,悄然一拍,范骅大惊,一直防备对方的左手,却忽略了他右手,可此刻身在空中,想要闪避,却来不及。 段正淳突然出现在他身侧,抓住他腰带一抛,斜刺里将他扔了出去,躲过一劫。 却不想王冈这一掌根本就是虚张声势,吓退范骅之后,余光瞧见黄眉僧,转身一掌拍了过去。 “大师小心!”段正淳大吼一声,脸色焦急。 黄眉僧极速冲来,却是不好闪躲,也知道这是王冈最后的杀手锏,挡下这一击,对方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说时迟那时快,黄眉僧脚下一跺,扬起大片尘土,那无声无息的火焰刀,顿时在灰尘中露出痕迹。 老和尚面上一喜,连连出指,点向那刀劲,一连十数指,火焰刀烟消云散,和尚也冲至近前。 “大师高明!”范骅见状,大喜过望。 黄眉僧微微一笑,抬指向王冈点去,“施主现在怕是油尽灯枯了吧!” 王冈咬牙应对,指法劲力全消,连打连退。 “施主何不束手就擒,我许能为你求情,留一具全尸!” 黄眉僧边打边阻止段正淳两人上前,“此子阴险,小心还有搏命手段!” 二人依言点头,只在远处戒备,眼下黄眉僧大占上风,拿下他不过时间问题。 楼上三女,面色惨白,李青萝和瑞儿一脸纠结,平儿眼露绝望。 尽管从知道段正淳带来一众高手时,就知道是这个结局,可让她们亲眼看着王冈去死,还是难以接受。 “啊!” 瑞儿惊叫一声,却是黄眉僧一指点向王冈心脏,被他一侧身避开要害,指尖深深插入王冈胸肋处。 黄眉僧刚想收回手指,却被王冈一把抓住手臂,见他脸上浮现出的狰狞笑容,黄眉僧暗叫不好。 王冈空间大开,一道积蓄全力的火焰刀,飞驰而出。 “轰!” 一声巨响,黄眉僧躲避不开,被这一击打中,整个人像破麻袋一般,倒飞出去。 第122章 老仙来了 “大师!” 段、范二人大惊失色,连忙飞奔到黄眉僧近前,查看他的伤势。 只见一道巨大的刀痕横贯在他气海之处,刀痕之深,差点将人劈成两截。 可如此恐怖的伤势,却偏偏没什么血流下,刀痕周边的皮肉都被烧成焦炭了。 “呃...” 黄眉僧喉咙中发出一道气声,眼神充满疑惑,明明都将他内力消耗完了,他是怎么打出这一击的! 他哪里知道,王冈自从打败陆槐生后,就习惯了在空间中储存一记火焰刀。 这一记是他内力转化成真气后存储的,又是长久蓄力,威力自然不同一般。 见他惨状,段正淳慌忙掏出一堆药来喂他。 楼上三女,震惊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 “姑爷,姑爷把老和尚打败了?”瑞儿一脸不可置信。 平儿脸色也好转了许多,问道:“姐姐,你说姑爷能赢吗?” 李青萝神色复杂道:“他底牌尽出,内力也所剩无几,恐怕现在连你都打不过了!” “啊!”平儿又忧心起来。 黄眉僧再被段正淳喂下一把药后,恢复了些许生机,强打精神,断断续续的说道:“杀...杀了他...没...后手了...不能...留...后患...” 二人都明白,王冈这么强,还这么年轻,日后必成段氏心腹大患。 范骅附在段正淳耳边,悄悄说了两句,段正淳神色一变,连连摇头。 “王爷,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范骅低声道:“何况他已没什么威胁,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这...”段正淳犹豫不决。 “好吧,我说实话!”范骅轻笑道:“我要把他剐了,为三弟报仇,场面不堪,怕污了王爷的眼!” “唉!你也莫要造那般罪孽,一刀杀了便好!” 段正淳松了口气,觉得王冈也确实没有什么威胁了,便想扶起黄眉僧一起走。 “王爷,你先走吧!大师一会跟我走就好!” 范骅拦住段正淳,推推搡搡将他劝走。 黄眉僧深深的看了眼范骅,没有言语。 “哪里走!” 见段正淳要走,王冈哪里肯放过他,大喝一声,追了上去。 范骅身形一动,挡在他身前,冷声道:“你的对手是我!你还有什么后手只管拿出来!” “好!” 王冈冷冷一笑,将《气血烘炉功》最后一段,填补完全,整套功法,瞬间完整,一道亮光在眼前闪过,面板出现。 【姓名:王冈 声望值: 神通:空间之力+ 武功:练气诀+,一字电剑,火焰刀+,踏雪无痕+,金刚指+,气血烘炉功(可学习)】 王冈看向声望值,这次对付刘璋,前后给他涨了四万多声望,差一点就可以升级空间了。 【是否花费1000点,学习《气血烘炉功》?】 没想到这功法也是和《小无相功》对等的武功! 不过眼下不是学习的时候! 否! 王冈再次选向练气诀。 【是否花费升级六级炼气士?】 是! 浩瀚的真气出现在他体内,如浪潮般汹涌。 关闭面板,王冈拿出几颗大补的丹药塞入口中,《气血洪炉功》随之运转。 完整版的功法,运转起来,浩荡有声,丹药中的能量快速被吸收,运转身体各处,修补受伤体魄。 一处处伤口迅速止血凝结,新生的肉芽,肉眼可见的快速生长,修复伤处。 范骅呆滞住了,他能感觉到王冈气势的攀升,似乎变的……更强了! 这是什么邪门武功! 他忍不住后退一步,扭头看向远去的段正淳,舒了口气。 不能再等了! 范骅一咬牙,向王冈扑去,按着他的恢复速度,只怕会越来越强。 他身形一闪,来到王冈身后,一掌拍出。 王冈不闪不避,比出剑指,以剑法招式,回身刺去。 “剑芒!” 范骅大惊,他看到王冈的剑指前,竟有剑芒吞吐。 “噗!” 指掌相交,指尖如切入豆腐般,刺穿手掌。 “啊!” 范骅手掌被刺穿,剧痛之下忍不住大吼一声,可不等他做出下一步反应,王冈又左掌迎胸拍来。 “轰!” 范骅被狂奔的烈马撞击了一般,倒飞了出去,张口呕出一滩鲜血。 “啊!姑爷赢了!”平儿大喜,眼神异彩连连,扭头看向另两女,却见李青萝和瑞儿,先是震惊,后又面色颓然。 她瞬间恍然,以姐姐和姑爷的关系,这次怕又要迁怒姐姐了! “不自量力!” 王冈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期间对倒在地上的黄眉僧,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他现在只想杀了段正淳! 至于什么大理段氏的威胁,官府的追查,全然抛在脑后了! “等一下!我还没死!” 身后一道声音传来,王冈扭头看去,只见范骅挣扎着爬了起来,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咧嘴一笑,从破烂的衣服中抽出一块铁板。 “当啷!” 铁板落地,范骅笑道:“还好,我防了你一手!”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铁板,不由暗暗心惊,只见铁板已然变形,上面还有着一道深深的刀痕。 这一下要真打在他身上,怕是生死难料! 王冈瞥了他一眼,不做理会,知道他是想给段正淳拖延时间,便径直向段正淳离去的方向追去。 “休走!且与我再战一场!”范骅见王冈不上当,连忙追上去,在王冈身周或打或踢,想要拖住他。 “砰砰砰...” 连续几次交手,王冈剑指与火焰刀齐用,丝毫不留余力,几招下来,范骅已遍体鳞伤,站立不稳。 如若二人真的公平一战,范骅纵然不是王冈对手,却也不会这么快就被打成重伤。 只是他为了牵制王冈,很多时候被迫要与他硬碰硬,因此丧失了灵活性,只能鼓足内力与王冈对招。 可他不过二流水准,又哪里是真气升级后王冈的对手。 “咔!” 王冈身形一窜,掐住范骅的脖子,“结束了!陪你的兄弟去吧!” 手上一用力,范骅只觉得呼吸困难,翻起了白眼。 “住手!” 就在王冈要扭断他的脖子时,院门处传来一声厉喝。 王冈扭头看去,目光一凝,只见华赫艮掐着雪雁的脖子,出现在院门处。 “放开他,不然我杀了你这小妾!” “公子,别管我!”雪雁泪雨连连。 “好!”王冈微微松开手,范骅连喘粗气,向华赫艮投去疑问的眼神。 华赫艮自然知道他是担心段正淳,便点点头,让他放心。 王冈不理会他们私下的沟通,淡淡道:“一起放人!” 华赫艮刚要点头,范骅叫道:“不行,我们不是你的对手,没有人质只能任你宰杀!让我们离开后,我们再放人!” “不行,我信不过你们!”王冈冷冷道,他们要逃脱险境,第一时间就会虐杀雪雁泄愤! 双方互不信任,一时间陷入僵局。 就在这时,一阵喧哗声远远传来:“星宿老仙,法力无边……” 第123章 慕容博也来了 “丁春秋!” 王冈听到喧哗声,下意识的向李青萝看了一眼,见她一脸喜色,暗暗冷笑,以为凭丁春秋就可以压住他! 十几年后的丁春秋不过和慕容复打的旗鼓相当,现在的他,最多也就一流的实力。 瞥了眼躺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的黄眉僧,王冈信心大涨,一流高手也不过如此! 不过也不能大意,丁春秋并不以内功见长,而是以一身阴狠诡异的毒功着称。 “小心他的毒功!”王冈暗暗提醒自己,左掌微曲,开始蓄力。 李青萝听到动静,喜色难以言表,爹爹来了,谁还敢欺负自己,瞪了眼王冈,转身就往楼下跑去,瑞儿和平儿也紧跟身后。 华赫艮并不知道丁春秋的名声,他原本是个盗墓贼,一次盗墓时,偶然得到武功秘籍,练成了一身不错的武功。 随后便进入大理的官场,凭着武功,屡立功勋,方才成就今日高位。 此刻他见这一行人,喧哗鼓噪,却又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不觉好笑,扬声喝道:“那来的小丑,速速离去,这不是唱戏的地方!” “放肆!”为首的一个俊朗少年,出声呵斥,扬手撒下一点萤火,向华赫艮飘去。 华赫艮也是老地下工作者了,只是认得这鬼火,知道这东西也就吓吓人,实则没什么危险。 刚想去接,忽的又觉得不对,此人敢以此为武器,必有依仗。 他转而用手在院门上划了几道,扯下一块门板,挥手扔了过去。 “轰!” 门板与火点刚一接触,便呲呲作声,跟着被一团蓝火吞没。 “好歹毒的手段!” 华赫艮大喝一声,心中暗自庆幸没有用手去接。 “老仙的神通,也是你可置喙的!”少年冷哼一声,身如鬼魅般,飘然而至,抬掌打去。 华赫艮一手抓着雪雁,一手应敌,原以为这少年不过是仗着歹毒的手段逞凶,却不想对方武功也是不弱,再加上层出不穷的暗器,华赫艮渐渐落入下风。 丁春秋坐在滑竿上,对身旁小童道:“摘星子,可见到你大师兄的武功了!” 小童答道:“大师兄武功高强,这世间怕也只弱于老仙了!” “哈哈...”丁春秋开怀大笑,拍拍小童道:“你资质不错,日后说不得会超过他!” “大师兄对我照顾有加,不敢冒犯!”小童恭敬回答,心中却想着,有一天定要弄死他,让我也坐坐这大师兄的位置。 丁春秋满意的点点头,向缠斗的二人看去。 华赫艮单手不敌对方,却又不敢放了雪雁,自己兄弟的性命还在王冈手里。 又过几招,更加险象环生,知道再抓着这丫头,别说兄弟的性命,自己的性命都要交代了! “不许跑!”华赫艮对雪雁喝了一声,一把将她推开,转而双手对敌。 雪雁一见没了束缚,哪还管华赫艮的威胁,拔腿便向王冈跑去。 华赫艮想回身抓她,却又被少年缠住,心中大急,却也只能眼睁睁看她逃开。 “哼!”丁春秋看到雪雁逃跑身影,不满的哼了一声,身旁的一名女弟子,二话不说,抬手便是一记毒镖打去。 王冈早在华赫艮放手之时,便一把捏碎范骅的喉骨,纵身飞奔过去。 赶到时,那毒镖已到近前,他一把搂过雪雁,空间开合间,毒镖倒卷而去。 “叮” 丁春秋大袖一扫,毒镖落地。 “冈哥儿,还认得我吗?”丁春秋笑呵呵的望去。 王冈行礼,“见过丁伯父!” “嗯!几年不见,不想你也习武了!”丁春秋高坐滑竿之上,笑容依旧,语气转冷道:“所以是觉得武功高了,便敢欺负青萝了!” 王冈将雪雁挡在身后,冷声道:“我只是不想落得无崖子那般下场!” 丁春秋瞳孔一震,阴冷的看向王冈,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冈嘴角勾出一丝笑意,眼神满是不屑。 “不要多想!我说的意思,就是你想的那种!” “放肆!” 丁春秋大怒,无崖子是他的师父,但这老东西惯是偏心,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苏星河那废物,对自己却藏着掖着。 后来他一怒之下,联合李秋水将无崖子打落山崖,而后两人便带着李青萝来了姑苏。 但这件事他一直没对人说过,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他看了看王冈那戏谑的眼神,确定他知道内情,心中顿生杀意。 “哼!” 丁春秋大袖一挥,两根毒针悄无声息的射了出去。 王冈本就目力过人,他又一直小心提防着丁春秋,眼见对方挥袖,他双目便是一眯,抬手见空间出现,一收一放,毒针倒飞回去。 “啊!” 丁春秋察觉异常,挥手拉过一个弟子挡在身前,顿时就是一声惨嚎响起,随之身体腐烂,化作一具腐尸。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丁春秋大为惊愕,王冈连续两次的回击,让他终于想起武林中的一门绝学。 王冈见那弟子惨状,也是心惊,这毒也太霸道了!若是丁春秋全力施展毒功,自己也难免会沾染上毒物。 相比起黄眉僧这种一流高手,丁春秋要危险十倍不止。 不过眼下不能胆怯,他微微一笑,正准备装个逼,就听头顶上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非也,这不是我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过这小子胡乱琢磨的武功罢了!” 众人闻言纷纷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灰衣中年人站在屋檐之上,笑看这边。 丁春秋心中大惊,此人好深厚的武功,他竟然没发现他什么时候来的。 王冈却是笑容满面,叫道:“姐夫!” 慕容博瞥他一眼,飞身而下,脸上笑容淡淡,心中暗骂:有事喊姐夫,没事喊匹夫!不愧是你,奸佞小人! 丁春秋从滑竿上起来,行礼道:“可是慕容先生当面?” “在下慕容博,丁先生有礼!”慕容博还礼。 “啊!” 两人寒暄之间,又一名星宿派弟子,惨叫一声,倒地而亡。 却是丁春秋借行礼时机,暗地用了一次毒,慕容博还礼时用上斗转星移,又将这毒反弹了回去,倒霉的只是这名弟子。 一次寒暄,也是一次试探,丁春秋再也不敢拿大,笑道:“我此次回姑苏乃是为了这两孩子之事!慕容先生可知其中原由?” “倒是知晓一二!”慕容博也是一脸笑意。 王冈道:“匹...姐夫,这里交给你了,我还有其他事!” 不等慕容博回应,王冈纵身跃向还在打斗的华赫艮二人。 一掌拍开那少年,连续两指点在华赫艮身上。 “段正淳呢?” 华赫艮穴道被点,扭头看向范骅的尸体,颤声道:“你杀了他!” 他现在无比后悔来趟这浑水,原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想刷刷好感,却不想竟是这般下场。 好在段正淳走了,应该能照顾好,他们的家小。 见他神思不属,王冈也懒得跟他废话,陡然暴喝道:“段正淳被我抓了!” 华赫艮下意识的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又连道不可能。 王冈微微一笑,一掌拍在他胸口,转身向那个方向追去。 第124章 重伤段正淳 段正淳刚登上船,几个护卫便下令让船夫快快划船。 “哎,你们这是作甚!还有人没上船呢!”段正淳见船离岸,慌忙叫道。 “回王爷,此乃华上官之命!”护卫首领躬身解释道:“他们不与我们同船!” 段正淳脑海中浮现出离开时的场景。钉在墙上的巴天石,奄奄一息的黄眉僧,独自面对王冈的范骅。 一丝不安的情绪涌现心头! 他赶紧打消这个念头,低声喃喃道:“不会的!王冈已是强弩之末,肯定不是范兄弟的对手!” 他望向岸边,期待看到范骅的身影,来证实自己的猜测! 船越走越远,却始终未见到熟悉的身影出现,段正淳越发急躁起来,心中那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 就在快要看不清岸边的景象时,忽然一道身影窜了出来,段正淳大喜,张口就要呼喊,却忽然一怔,那人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衣服,他们没人穿这种颜色的衣服。 “啊!呜呜...范兄弟...” 段正淳忽然大哭起来,他想明白了,那人哪里是暗红色的衣服,那是一身白衣染血,时间久了血液发黑! 那人是王冈! 王冈能活着追出来,说明什么?范骅必然遭他毒手了! 段正淳神色悲恸,不顾护卫的劝慰,嚎啕大哭,只是含泪的双目中,不时闪过一丝担忧。 他此次来袭杀王冈,打着的旗号是为三位护卫复仇,实则目的是为除了王冈这个心腹大患。 既然已经得罪死了,自然是要在他大势未成时剪除!至于李青萝反倒是顺手的事! 只是没想到王冈的成长这么快!这才多久,他竟然已经能正面打败一流高手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难道要请天龙寺的高僧出手? 段正淳摇摇头,且不论他能不能请的动,这般行径也会引起高氏的警觉。 自从段正明登基以来,为了让高氏放心,兄长一直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而他则是扮演着流连花丛的浪荡子,为此甚至不惜惹怒刀白凤,气的她刚生下孩子,便去做了道姑。 只是这次好像玩脱了!招惹了一个大敌! 黄眉僧不过是个想依托他们在大理立足的和尚,武功虽高,却也算不得什么! 但华、范、巴三人却是不一样,那是未来要重用的人,哪怕能从高氏手中争夺一丝权利,也对段氏大有裨益! 可惜就这么交待在这里了! 王玉昆,你为什么不死! 段正淳心中愤恨交加,抬眼向岸边看去,目光透过泪水,显得模糊不清,隐约只见一人在湖面飞奔。 段正淳赶紧擦擦眼睛,然后就呆滞当场,竟真的是王冈,他竟能踏水追来! 一旁护卫走上前来,将段正淳护在身后,喝道:“保护王爷,放箭!” 一众护卫纷纷打开甲板,拿出暗藏的弓箭,张弓搭箭向王冈射去。 “嗖嗖嗖...” 一阵箭矢破空声响起,王冈暗骂沿途的守卫不负责,竟让他们将弓箭带入大宋境内。 当即一边躲闪,一边打开空间收取箭枝,瞅准一个空挡,随手一挥,收取的箭枝又反射回去。 不过他原本离船就有些距离,箭矢射到他时,力道便已不多,此时反射更是强弩之末,很多飞到一半,便落入水中,个别能射到船上的,也是没什么劲力,伤不了人。 护卫首领挥刀砍断一根箭,冷冽的扫了王冈一眼,下令道:“加速行船,继续射箭!我倒要看看他有多深的内力!” 漫天的箭矢再次飞来,王冈以空间为盾,挡在身前,却不再反射,没有意义的事,没必要去做。 又追赶一会,王冈发现与大船的距离非但没有接近,反而远了一些,他知道躲避箭枝浪费了他的时间,而且大船加速了! 难道就这样放过段正淳? 王冈不甘心! 挥手放出几根箭枝,他一步踏在箭上,借力腾空而起,跟着再放再借力,一步步飞速前行,真如仙人般冯虚御风。 一时间,船上的众护卫吓傻了,那统领却厉喝一声,“放箭!” 密麻如蜂群般的箭矢再次袭来,衣袖一挥,打开空间,方才收拢的箭枝对撞而去。 噼啪一阵乱响,箭矢纷纷落下,只剩寥寥几根,王冈闪身抓住一根,真气与气血之力,同时运转。 一脚又踏落一根箭矢,身影再起,力灌全身,手臂后仰,身躯舒展,如拉弓满月。 “嗖!” 王冈狠狠将手中箭矢投掷过去,长箭带着凌冽的劲风,如流星坠地般呼啸而去。 “快散开!”统领大喝一声,一把将身边护卫扔到段正淳身前。 人到箭到! “啊!啊!” 两声惨叫响起,却是那箭洞穿了护卫,刺进段正淳的小腹,一箭将两人串了起来。 二人吃痛之下,身形不稳,每次晃动都会牵引箭枝,造成二次伤害,一时惨嚎闷哼不断。 “王爷!”众护卫大惊,刚要上前查看,却被统领阻止。 “大敌未去,不得擅离职守!” 统领皱眉看向两人,这种伤比单人中箭要凶险的多!两人只要有一人动,便会造成再次伤害,可剧痛之下,怎可能不动! 要赶紧分开! “忍着点!”统领伸手握住连接两人的箭杆,一刀劈下,箭杆两断,两人一声闷哼,晕死了过去。 统领看着段正淳血肉模糊的小腹下体,这箭他不敢拔,要找能处理外伤的大夫才成。 而这边,王冈身在空中,没了支撑,也轰然落入水中,不过在空中,他将这一箭之功,看得清楚,不禁开怀大笑。 那箭矢有倒钩,刺进去容易,拔出来却难! 段正淳这次就算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王冈在湖中沉浮片刻,一艘小船摇曳而来。 “公子爷,快上船!” 王冈抬头看去,正是那个给他……呸,托他带药给王忠的小厮。 翻身上船,小厮又说船舱准备了干净的衣物,让他去换。 王冈换好衣服出来,见小厮正在划船,料想慕容博也是他叫来的,是个伶俐的。 “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忙回道:“我叫王桂。” “嗯?” 知道他误解了,小厮连忙比划道:“是桂树的桂!” 王冈点点头,道:“读过书?识字?” 王桂不好意思的道:“小时在私塾外听先生讲过课。” “嗯,那以后就跟着我,做个长随吧!” 王桂连忙作揖,“谢公子爷抬举,我一定尽心!” 王冈摆摆手道:“家里人伤亡怎么样?” “没听说有人死,倒是伤了不少,最严重的断了一只胳膊。” 王冈脸色有些阴沉,段正淳必须死,大理段氏定要灭族,否则不得安心啊! 第125章 和离 王冈回到家中之后,又安抚了一番众小厮,发钱赏了一番众人,并将那断臂的小厮安排到赤霞庄去做管事。 众人皆是大喜,更是羡慕那断臂小厮,这几个庄子,如今可是今非昔比,尤其赤霞庄,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整日车来车往,运出去的是货,运进来的是钱,家家都富得流油。 王冈去了会客厅,一排星宿派的弟子守在门前,其中一个少年,不满的看着他。 回想了一番,王冈恍然,这正是那个与华赫艮交手的少年,被他一掌给拍开了。 王冈看向他,径直走了过去,少年一阵心虚,这是能跟丁春秋交手的高手,不自禁的退了半步,看了看周围的师弟师妹,不是抬头数太阳,就是低头看蚂蚁。 少年心中不由暗骂,迟早要给你们好看。 “你叫什么名字?”王冈来到近前开口。 少年咽了口口水,赔笑道:“长春子。” “嗯?不用避讳你师父的名字吗?” 众弟子偷眼观瞧,好生硬的找茬手法! 少年低下头,心中咆哮,他定是在讥讽我不知礼节,面上还是笑着回道:“化外之人,不讲究这些的!” “还是改个名字吧!你师父出自孔孟之乡,说不得会忌讳!” “是!”少年低下头,暗道:“他是在羞辱我!让我改名字,你自己怎么不改!” 王冈点点头,向厅内走去,错身而过时,道:“以后在星宿派过得不开心,可以来找我!” “啊?”少年一惊,不解其意。 “我欣赏你的才华!”王冈说罢,径直走去。 “才华?我才华你大爷!你是想在师弟师妹面前,离间于我!”长春子见王冈进屋,暗自呸了一口。 会客厅中,慕容博与丁春秋分主客落座,李青萝坐在丁春秋下首,两个侍女站她身后。 王冈进来时,见慕容博与丁春秋谈笑正欢,不由想到,不愧是书中的反派,果然有共同语言! 平儿见到他,一双眼直勾勾的看去,瑞儿赶紧捅捅姐姐,李青萝扭头见他,神色一僵,转头看向丁春秋。 丁春秋看向王冈,笑呵呵说道:“方才我也了解了你们之前的事,都是误会!就此揭过如何?” 说着他还转头看向慕容博,征求意见。 慕容博笑而不语,他能做得王冈的主吗!今天要是不合他心意,他能把燕子坞闹得鸡飞狗跳! “不如何!”王冈来到慕容博下首坐下,目光冷冷的盯着李青萝,“今日家中被打伤二十三人,其中五人重伤!” 李青萝被他目光一盯,下意识的害怕,不过接着一想,爹爹来了,我还怕你!冷声道:“与我何干,又不是我打的人!” 王冈心头火起,言语也刻薄起来:“段正淳莫非不是你勾搭来的!” 李青萝腾的站起身来,“我上次可是劝过你!是你非要杀他护卫的!怨得了谁!” “砰!” 王冈拍案而起,怒道:“你奸夫都勾搭到家里来了!莫非我还管不得!” “你混蛋!当我不知你与那青楼妓子厮混!” “贱人!便是那妓子都比你干净!” “我杀了你!” …… “好了好了!”丁春秋见两人两句话就吵了起来,赶忙劝道:“不过打伤几个下人,不值得大动肝火!” 慕容博也道:“之前的事就不要说了,谈谈今后吧!” “我要和离!”李青萝率先开口。 “青萝不要任性!”丁春秋劝了一句,按他原本所想,直接杀了王冈,占了王家产业才好。 不过见识了王冈和慕容博的武功后,又改变了想法,有这门亲戚,日后寻那老不死的,也是个助力。 王冈冷笑道:“原来留着你,一则是因为面子,二则也是我有些私心,可今日之事,我才发现当断不断的危害!我成全你!” “玉昆,可想好?”慕容博琢磨了一下,自家夫人与这弟媳关系也是不睦,应当不会反对。 王冈点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丁春秋看看两人的神色,心知不可强劝,只能叹息同意。 王冈拿过笔墨,刷刷点点,挥毫而就,互相看看,没有异议之后,按下手印。 “回头我便送去县衙,照会之后,你我再无瓜葛!”王冈收起和离书,大宋不同于其他朝代,为了防止女子被拐卖,嫁娶和离,都要在官府备案。 “但愿如此!”李青萝冷哼一声,转而又看向平儿,道:“平儿,你...” 平儿连忙接口道:“姑爷既然没事,我自然继续侍奉姐姐!” 李青萝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事情敲定,便各有安排,王冈走到李青萝身侧道:“段正淳与我结下死仇!我必杀他!好好为你情郎祈祷吧!” “你...” 王冈说完便走,气的李青萝只能狠狠跺脚。 后宅中,雪雁正在发呆,摸了摸腰间,暖暖的,就像公子手掌的温度一样! 今天被公子搂了嗳! “雪雁,雪雁!今天被吓坏了吧!”鹦哥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嗯,那些贼人可吓人了!不过还是咱们公子爷厉害,一下就把我救了!” “就是,不过你说咱们公子,什么时候练的武功呀!” 雪雁摇摇头,“公子做事,总不会先知会咱们的!” 鹦哥眼珠转了转道:“雪雁,公子爷这次赏你多少钱啊?” 雪雁不解,“什么钱?” “你没有么?前院的小厮都赏了啊!难道把你忘了?” 雪雁摇摇头,心中暗想,不赏也好,总归是和别人不同的!咦,该不会是公子觉得我不是外人才没赏我吧? 那不是外人,就是…… “雪雁,你脸怎么红了?” “没什么!”雪雁连连摆手,岔开话题道:“你说这些贼人怎么就找上咱们家了!” “听说这事跟娘子有关,没见这些人一来,就去了临水小筑嘛!” “哦。”提起李青萝,雪雁就没了精神,想到那日差点被她给杀了,胸口就一阵气闷。 鹦哥没发现她的异样,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这次可把公子爷气狠了!发了好大的脾气!” 雪雁嘟囔道:“那又如何?他又不会惩罚娘子!” “啊!你不知道?”鹦哥惊讶的看着雪雁。 “知道什么?” “公子爷与娘子和离了!” “这事可不敢胡说!” “谁胡说了,娘子那边都在搬东西了!” “啊!”雪雁大惊,心中暗想,公子该不是为了我吧!那别人岂不是要骂我狐狸精? 第126章 慕容复崩溃了 和离之事办的很顺利,有慕容博在,丁春秋和蔼的跟邻居二大爷似的,主打一个通情达理。 王冈来到县衙,直接找到刘成,将来意一说,刘成满脸震惊,连道何至于此! 王冈以秉性不合,多有争吵来搪塞。 见他不愿多说,刘成摇摇头,亲自给他办理,心中却是暗叹,这妇人好不晓事,王冈这般人物,日后必然前途无量,你却弃如敝履! 转而又笑道:“玉昆,我有一族妹,年芳二八,容貌...” 王冈连连摆手,只道伤心,暂不做他想。 “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做我舅子,小舅子是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吗?”某资深小舅子如是想。 刘成暗叹可惜,招来押司,将写好的档案,交他存档。 至此,和离之事便已结束。 王冈又与刘成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去,未出县衙,又被李允召唤。 “鱼龙帮那些人到底什么条件,你交个底!”李允开门见山。 王冈大惊,“鱼龙帮不是被剿灭了吗?” 李允气道:“你别跟我装糊涂!众匪首是落网了,但产业不都落入你手了吗?” “县尊慎言!”王冈正色道:“王某家世清白,断不会做谋人产业之事!” “好,不说这些!”李允一挥手道:“那你帮我分析下,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复工,现在姑苏都乱了套了!” 见王冈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李允压低声音道:“转运司的人要来了!” 王冈拿过炉上的热水,倒了一杯,又投了几颗“吓煞人香”,嗅着茶香笑道:“来便来呗!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李允摇头道:“刘璋要走了,现在已经在收拾行囊了!这事不解决,板子怕要落在我身上。” 王冈想了想,李允这人挺不错的,又处在关键时机,要坏了他好事,也是不厚道,便道:“这些劳苦大众,所求不过钱财二字!” “我能不知道吗!我多方斡旋,可是一直谈不拢!” “你干嘛要去斡旋!”王冈笑道:“把他们唤到一处,让他们自己谈就是!你只限期便好!” 李允皱眉,“这能行吗?” “如何不行,现在急得是码头方面,那些工人可都有活计在做!值此关键时机,彼辈若再不识大体,县尊当用雷霆手段!” 李允摇手道:“都是一些大族!我这小小的知县能有什么雷霆手段!” “那便上报上级衙门,让他们来处理!总不能强迫这些工人来做这些不赚钱的营生吧!” “唉!这只好如此!”李允神色复杂的看向王冈,心知对方就是幕后之人,但话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而又道:“剿匪的事,你可以准备了!” “剿匪?什么匪?”王冈一阵错愕,恍然想起水匪之事,笑道:“这事搁置许久,差点忘了!” “不是搁置,是章相公在等枢密院回复!” “哦,相公是要调动兵马?”大宋在各地均有兵马,但调动必须枢密院首肯。 李允点点头道:“从确定剿匪之时,相公便行文枢密院,不过那边一直拖拖拉拉,后来相公一怒之下,弹劾枢密院,眼下调兵公文已经下来了!” 王冈咂舌,不愧是章惇啊!连枢密院都敢怼!难怪苏轼当年说他胆大,以后能杀人! 不过这李允也是了得,各种消息了如指掌,这老小子不简单! 王冈深深看他一眼,拱手道:“但凭县尊调遣!” “去吧!那些工人的事,你也上上心,你看我这头发,这几日又愁白了许多!”李允指指头顶上灰白的头发。 王冈笑笑,起身告辞,法子已经给你了,还想让我牺牲自己利益帮你,怎么可能! 慕容博回到了燕子坞,准备去向夫人汇报王冈和离之事。 路过演武场时,隐隐察觉不对,又走几步,忽然停住,看向空荡荡的演武场,复儿呢? 好像今天出门时,就没看到他!难道病了?可就算病了,也不能懈怠啊! 他叫住了一个下人,询问一番,知道慕容复没有生病,只是躲在房中,心里的火,腾的就窜上来了! 偷懒! 慕容博面如寒霜,大步走向慕容复房间,一把推开房门,喝道:“你可知这世间之事,最怕懒惰与畏惧!” 慕容复神色萎靡,眼圈泛红,见到慕容博慌忙叫手往身后去藏,起身叫道:“爹爹...” 慕容博见他状态不对,走过去劈手夺过他背后藏的东西,是一本书,仔细一看,是一本史书,记录的是五胡乱华期间历史。 慕容博翻了翻,问道:“不去练功,怎有闲心看这个?” 慕容复张张嘴,最终还是问道:“爹,祖母是鲜卑人,还是汉人?” “汉人,怎的?”慕容博不解儿子为何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了。 “那曾祖母,太祖母呢?” “也是汉人!”慕容博皱眉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慕容复惨然道:“既然她们都是汉人,母亲也是汉人,那我身体里是汉人的血多,还是鲜卑的血多?” 慕容博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又听慕容复道:“我如果光复大燕,是不是背叛了汉人?” 慕容博皱眉,这突然一问,干到他知识盲区了! “谁教你这些的?” 慕容复机械的说道:“舅舅让我多读书,我不愿读汉人的书,他便问我这个问题!原来我是汉人多过鲜卑人!” 慕容复感觉世界都塌了,身子下滑,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慕容博见儿子这样,也是心疼,想伸手去拍拍他,安慰一下,又想起严父的做派,收回手。 “别人三言两句,便能动摇你的心智,可见你心志不坚!” “这是你的识障,是磨难却也是机遇,你要坚定心志,打破这魔障!” 慕容博教训了两句,见慕容复低头不言,只能转身离去,心中大骂王冈不当人子,祸害玄痛和尚便算了,现在连自己亲外甥都祸害! 看了眼手中的史书,不由也想到,我究竟算是汉人还是鲜卑人…… 第127章 谁才是仇人 赤霞庄。 王冈到时只见一辆辆车马络绎不绝,有拉酒的,有送砖瓦的。 一个管事站在高台之上,吆喝着指挥交通,言辞粗鄙,不乏叫骂之声,车夫也不是好相与的,开口就对骂起来。 那管事骂了几句,见到王冈便要下来行礼,王冈连连摆手,示意他继续骂,别输了阵仗。 走到庄子里,田地空旷,庄户都在搬砖卸瓦盖新房。 王冈刚想过去看看进度,就见湖边坐着一人,正在垂钓,转而便走过去。 “怎么样?这太湖里边的鱼肥吗?”王冈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褚万里目不斜视,直直看着水面,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王冈也不在意,自言自语道:“想来是肥的!我今天又投喂了不少!” 褚万里依旧不做声响。 “就是不知这江南的鱼,能不能吃的惯你们大理的人!” 褚万里先是眨眨眼,只当王冈说反了,跟着他豁然转头,目光惊疑。 王冈笑了,掰着手指说道:“有你的好兄弟傅思归,还有黄眉和尚,范、华、巴三人,以及十来个护卫。” 褚万里越听越是惊惧,张张嘴,干涩的道:“你杀了他们?” “没全杀!”王冈笑道:“有些扔下去的时候,还是活的!” “你...”褚万里想想这那个场面,不忍的闭上眼。 “杀人者人恒杀之!怎么他们千里迢迢的来杀我,就没想到会被我反杀?哎!上钩了!快提竿!” 褚万里心思不在此处,被他一诈唬,本能的提竿,钓上一条大鱼。 王冈拍掌大笑:“这鱼真肥,你猜它吃了几口人肉!” 褚万里默不作声,解下鱼钩,将鱼又扔回湖中,收拾渔具,准备离开。 王冈看着湖面泛起的涟漪,可惜的摇摇头,“我上次跟你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 褚万里手上一顿,沉声道:“我是不会帮你做事的!” “帮我做事?”王冈一副诧异的模样,“你能帮我什么?功名,银钱还是武功?” 褚万里默然。 王冈转身看他道:“你上次说过,你是被段氏收养的!能说说你为何被收养吗?” “爹娘死了,我流落街头,然后被选中。”褚万里神色淡淡。 “怎么死的?” “天灾,饿死的。” “没有人祸?” 褚万里一愣,“你什么意思?” 王冈招招手,让褚万里也坐下来,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是天灾为什么饿死的一定是你们这样的百姓,而不是那些王公贵族!” 褚万里张口就想反驳,又想到王冈上次所说的话,冷笑道:“又要说那些疯话!” “是不是疯话不要紧!重点要看有没有道理!” 王冈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其实每次大灾,对于像我这样的人家都是欢喜的!” 见褚万里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王冈笑道:“百姓没饭吃,就会卖房卖地,甚至卖人,而我们就可以低价买他们的地,买他们的人!不然你以为我们这样的大户是怎么来的!” “你...” “不要急,你们大理也是一样!”王冈摆摆手,让褚万里稍安勿躁,“你爹娘会饿死,说明你家连地都没有了,对不对?好好想想你家的地哪里去了!” “既然是天灾,朝廷肯定会赈灾的!但是你是不是发现粮食不够吃啊?” 褚万里瞳孔紧缩,年少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他。 “朝廷给的粮食肯定是不够的!那些粮食是计算过的,刚好让你们饿不死,却也吃不饱!这样你们就没力气生事,也不会饿死!” 王冈玩味笑道:“但是他们漏算了一点,经手的官员也要吃饱啊!他们吃不饱谁来赈灾!于是就会有人饿死!” 王冈看着一脸震惊的褚万里,惊讶道:“你不会认为你这种贱民的命,会比官老爷们赚钱重要吧!” 褚万里翻身而起,愤怒的看向王冈。 “我可没有吃过你们大理的赈灾粮啊!”王冈毫不在乎的问道:“现在你还效忠大理吗?” 褚万里咬牙道:“你休想挑拨离间!不管怎么说,皇室都养育了我!” 王冈摇摇头,望向湖面,平静道:“我家铺子里有个掌柜,自小与我关系就好!可是后来他为了贪墨钱财,不惜找人杀我!” “当然他没有成功,我把他送官了!我还去牢里看过他,他求我给他儿子一条生路!你知道他怎么跟我说的吗?” 王冈扭头看去,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说他儿子愚蠢,只要在他饿急了的时候,给他一碗饭吃,就会认定我是好人!让他当狗都行!” “你...你胡说!”褚万里大怒,眼神惊惧。 “只是聊天,不要对号入座!”王冈摇摇手,转换话题,“你说你是被段氏选中的,还没说那些没被选中的人都怎么样了?” 褚万里如被施了定身术,呆立当场,那些人能怎么样?要不苟延残喘,要不横尸街头。 过了半晌,王冈又问道:“你伤养的差不多了吧!想回大理吗?我放你走!” 褚万里:“……” 一番天聊完,王冈心情畅快的去跟庄户们说话,迎接这种吹捧。 褚万里失魂落魄,如行尸走肉般回去,大理那些官员、皇室的人,原来是他的仇人! 自己曾经引以为豪的忠诚,竟是这般可笑! 王冈被庄户们吹捧的很开心,大手一挥,就要请庄户们吃饭,众人更是齐声欢呼。 不一会便有人赶了一群羊和一头牛过来。 “啊!这牛也能吃?”这时候牛是重要劳动力,官府是不允许随意宰杀的。 王财凑过来,肯定道:“这牛病了!” “什么病?”王冈有些担心,要是什么传染病,这肉断不能吃。 “公子说什么病就是什么病!” 王冈转身踢了他一脚,笑骂道:“你这夯货,回头选些好的肉送家去!” 王财笑着应下。 众人欢天喜地的开始烹羊宰牛,这时一个慕容家的小厮快步跑来,喘着粗气道:“舅...舅爷...夫人有请...” 王冈笑道:“来的正好,吃完饭一起去。” 小厮连连摇头,看着杀羊宰牛的场景,咽了口唾沫,道:“夫人急的狠!发了脾气!” 王冈脸色大变,定是慕容博那匹夫欺负姐姐!要我去撑腰! “走!”王冈转身大步离去,小厮连忙跟上。 王财追上来打听一番,知道是慕容家的事,也就放下心,调笑道:“今日这般多的好东西,可是便宜我们了!” 王冈拍拍他肩膀,笑道:“没事,回头你把牛羊的钱结了就好!” “啊?”王财脸色大苦。 第128章 把格局打开 事态似乎很紧急,王冈能感觉的到,因为小船划的飞快,没多久就看到燕子坞了。 片刻之后,船到了听香水榭外,王冈远远的便看到姐姐站在水榭前,焦急等待,慕容博那厮双臂环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王冈仿佛都看到他脸上的冷笑了! 匹夫,受死吧! 船一靠岸,王夫人就冲了过来。 王冈关心姐姐,一跃而起,叫道:“姐,怎么了,可是慕容博这...哎呦哎呦...” 话没说完,耳朵已经被王夫人扭了几圈,疼得王冈直叫。 “你这是干嘛!我好心好意来...” “你好心好意!”王夫人咬牙道:“你跟复儿说了些什么?都两天没吃饭了!” “什么!”王冈猛的想起,那天似乎是和慕容复说了些什么,忙道:“我去看看!” “快去!”王夫人抬腿踹他一脚。 “怎么还踢人,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不知端庄!” “端庄!我给你端庄!”王夫人伸手去扯树枝,没扯断,慕容博赶紧弹指把树枝打断,王夫人挥舞树枝便打。 “疼疼疼,别打了,姐!”王冈不敢还手,只能鸡飞狗跳的躲闪,扭头一看慕容博正幸灾乐祸的看热闹,当即喊到:“慕容匹夫,你也不管管你媳妇!” “呵!”慕容博只想仰天大笑,现在知道要我管媳妇了!你平常那挑事的劲呢! 当下朗声道:“我媳妇做什么,我都觉得好!为何要管!” 王冈嘲讽道:“怕媳妇,还这么多词!” 慕容博面色不变,冷笑道:“那至少我有媳妇!你有吗?” “哎...慕容匹夫欺我太甚!”王冈后跳一步,躲开王夫人的树枝,叫道:“姐,你闪开些,我要跟这老贼决一生死!” 王夫人挥棍又打,“我让你决一生死!还不去看复儿!” 王冈落荒而逃,边跑边嚷道:“吾未壮,壮即有变!” 王夫人气的又撵两步,气喘吁吁的被慕容博拦了下来,“夫人当真好身手!” 王夫人嗔他一眼,“滚开!” “哎,好勒!” 王冈来到慕容复房中,见到外甥神色萎靡的坐在地上,再没有意气风发,丰神俊朗的派头,整个人像是没了精气神,不由暗暗自责。 “舅舅...”常年收到的严苛教育,让慕容复本能的起身行礼。 “怎么了?有什么想不通的!”王冈来到慕容复身边坐下。 “我...”慕容复张张嘴,不知该如何开口。 “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你这般扭扭捏捏,大类女儿家!” 少年自尊最强,哪受得了这样的激,当下便将心中纠结给说了出来。 王冈顿时明白了,这是两道指令互相矛盾,给他干宕机了!这事简单,重新给他一个最高级别的指令就好! “你这是读书太少,整日又困顿于方寸之地,眼界不开阔所致!” 慕容复不解,王冈又道:“鲜卑不止慕容氏,拓拔、宇文亦有大成就,最终不还是坦然做了汉人。” 慕容复不屑道:“那是他们胸无大志!” 王冈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道:“今天不讨论这个话题!且说鲜卑各氏族至隋唐开始融入汉人,可有皇帝因他们是是异族,而下令诛杀!” 慕容复微微愣神,他读书少,不知道那段历史。 “定然是没有的!从各个姓氏还能流传至今,便可知道!” 王冈微笑道:“你觉得是隋炀帝不敢杀人,还是唐太宗不够英明?” 慕容复不知舅舅想说什么,有些不知所措! 王冈缓缓起身,朗声道:“大凡英明雄主,自当心怀天下,囊括四海,如此方有万邦来朝!又岂能困顿于一家一姓!” 慕容复浑身一震,犹如当头棒喝! “韩非子曾言:海不辞水故能成其大,山不辞土石故能成其高!” 王冈转身留给慕容复一个伟岸的背影,“不要鼠目寸光,要把格局打开!” 慕容复灵光一闪,念头顿时通达,高叫道:“舅舅,我明白了!我要做大事,就不能只想着慕容氏,那才几个人,我应该利用我的优势,招募汉人!” “慎言!不要轻易下论断!你要多读书,多行走,体会这世间百态,人情世故,而后心中自有结论!” “嗯!舅舅高见...”慕容复连连点头,赞了一句,又慌忙捂住嘴,想起舅舅刚说的不要轻易下论断! “舅舅高见,这事是对的,可以说!”王冈笑着揉揉他的头,“少听你爹的话,他没怎么读过书!” 窗外偷听的慕容博暗暗咬牙,刚才还觉得他说的挺好,有见地,连自己都有所感悟,没想到后面就开始离间父子,真是奸佞小人! 王夫人瞅见夫君的神态,暗自偷笑,又回头看向弟弟,心中不免有些骄傲!我带大的弟弟,就是聪慧! 思量间,房门打开,慕容复一出来,就喊饿,要吃饭。 王夫人见他精神焕发,斗志昂扬,不由欣喜,招呼下人带他去吃东西。 转头看向王冈,笑道:“我家冈哥儿真厉害!三言两语就劝好了,难怪有偌大的名声!” 王冈一脸冷笑:“慕容夫人这番前倨后恭的做派,才真的厉害!” 王夫人脸色一僵,慕容博已经把树枝递过来了! 见姐姐作势欲打,王冈拔腿就跑,边跑边喊:“姐,你身边有小人啊!” 就在王冈姐弟情深的时候,湖州知州官邸中迎来了风尘仆仆的三人。 书生简单梳洗一番,便打发两名军汉去休息,他则大步向书房走去。 “子厚兄,我回来了!” 章惇,新法干将,虽年不过四十,却已身居高位,平素不苟言笑,仪态威严。 而听到书生的声音,他却放下笔,抬头微笑道:“这次姑苏之行,玩的可开心?” 书生拿过椅子坐下,笑道:“精彩纷呈!见到不少有意思的事,还有一个有趣的人!” “哦?怎么个有趣法?” “一介书生,却武功超群,做事手段也是刁钻!整个姑苏城被他整得停摆,知州也是狼狈不堪,估计要去职了!” 章惇思索道:“姑苏知州是刘璋吧!我知道这人,城府心机很深,这事怕没有那么简单!” “不会吧?”书生有些惊讶,便将姑苏之事全说了一遍。 章惇听完,摇头笑道:“这事从开头就有蹊跷,刘汝成喜好名声,断不会为了儿子去做这种事!” 书生眨眨眼道:“你是说他是有意自污?” “也不尽然!许是想沾点泥点子,却没想被人一把推进泥塘里!” 章惇笑了几声,又道:“不过那王玉昆确实有手段!日后若是为官,远胜那些庸碌之辈。” 第129章 转运司来人 翌日,在慕容博肉痛的目光下,小厮将一件件货物装船。 王冈得意洋洋的瞥这慕容博,哄姐姐这事他手到擒来,只是喊了两句疼,漏出几处伤处,便让王夫人心疼不已,反去埋怨慕容氏去的晚了。 王冈还极其绿茶的说了几句,诸如:“姐夫能去就很好了!”,“昨日去了喝了几杯茶!”,“不敢让他动手!”之类的话,害得慕容博又被一顿骂。 最后还拿出许多有助于伤势恢复,补充元气的药物,让王冈带回去。 正在暗暗挑衅慕容博,忽然一截青色的衣角,在墙角处闪过。 王冈微微一笑,追了过去,他也不做声,只站墙一侧,须臾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 “呀!你站这里作甚?” “我还想问阿青躲在这里作甚呢?” “谁躲了!”阿青嗔他一眼,“这又不是你家的地,还能管的到我不成!” “我怎敢管阿青,只是近日来了几次,都未见到你,想念的紧!” 阿青一昂头,“休拿这话来哄我!有那好听的跟你小妾说去。” 王冈古怪的看着她,笑道:“阿青莫不是吃醋了?” “呸!”阿青羞恼啐道:“哪来的浑话,也敢跟我这清白人家胡言!” “哎呀,是我胡说了!”王冈在脸上轻拍一下,赔笑道:“那阿青来这里可是为了寻我?” “哼!谁稀得寻你!”阿青翻个白眼,嗔道:“不过是上次许你的钱袋子忘了给你,你还要不要?” 王冈见阿青拿出一个青色袋子,急忙接过来,喜道:“自然是要的!我每次赏人都是连钱袋一起给,正愁不够用呢!” 阿青脸色一变,冷声道:“我只与你这一个,管你是赏人、丢了,只是再想找我要,可不能了!” 王冈见她生气,忙道:“那不能,阿青送的,总与别人不同,我自然要贴身放着,只自己用!” 见他将袋子贴身放好,阿青心中窃喜,面上却昂首斜眼看他,“哼,如此说来,倒显得我斤斤计较了!” “那不能!”王冈凑近笑道:“阿青那是针针计较!” “啊,你...你敢编排我!”阿青大羞,伸手就来挠他,王冈侧身闪过,二人就你追我躲的闹起来。 这一闹便惊动了慕容博,皱眉喝道:“打打闹闹成何体统!船装好了,赶紧走吧!” 阿青闻声不敢再闹,乖巧站好,只悄悄瞪王冈一眼。 王冈暗骂慕容博扫兴,又对阿青低声道:“你且再等两年,我跟姐姐把你讨来!” “呸!谁要跟你!”阿青大窘,满脸通红。 “就这么说定了!”王冈笑着转身跑去。 “谁与你说定了!”阿青见他跑远,只能恨恨跺脚,心中却偷偷欢喜。 王冈登船离岸,在慕容博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满载而归。 回到了王家,只待了一天,第二日一早,他就跑去了庄子里。 雪雁那丫头有病似的,整日盯着他看,目光灼灼,像是要把他吃了一般。 来到庄子上没多久,就看到秦、甘二女。 这两人在他入狱后,还跑去劫狱,虽说没什么用,但王冈觉得还是应该道个谢,鼓励下这种行为,说不定哪天就能用的上。 可还没等他过去,又来一人请他入城,说是转运司的人到了。 王冈只能对二女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身离去。 姑苏城中,刘璋将转运司众人送出府门,叹息一声,回到后宅。 “老爷,怎么说?”夫人和两个儿子迎上来。 刘璋摆摆手道:“无妨,让我回京述职!” 刘蔷皱眉道:“怕不是什么好事!” “最多不过丢官去职!”刘璋神色坦然,“帮我收拾下行装,我带郝武一同去京城!” 几人神色担忧,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好忧心忡忡的离开。 刘璋回到书房,暗暗思量,转运司这次来,传达朝廷旨意倒在其次,主要还是为了处理运河堵塞之事。 转运司又称漕司,负责一路财赋调转,如今水路问题,才是他们主要的职责。 回想他们的神色,并无惋惜或严苛之态,说明事态不是太严重,纵有些许不满,也是因为水路的问题。 刘璋暗暗放下心,朝廷没有直接处置,说明官家还没有放弃他,等着他一个解释! “这或许是个机会!”刘璋暗自盘算一番,心中稍定。 转运司这次是由一位判官主事,他没有在诸多衙门中周旋,直接来到码头上,当地主官李允自然是一路陪行。 来到码头,看到那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边的货船,转运司一众人就皱紧了眉头,说话的语气也都有些火气。 “这里有多少货船堵塞?” “有多少船工卸货?” “为什么不增加人手?” ...... 转运司的官员一连串的发问,将州里和县里的官员弄的尴尬不已,都不敢回话。 转运判官又点了几人回话,皆是吞吞吐吐,不知所云,最后只能道:“当地主官许是知道的!” “今日所来,皆是与此相关之人,尔等是朝廷俸禄,亦当忠心王事!”转运判官失望的扫了一眼众人,又问道:“本地知县可在?” 李允连忙出声道:“下官在此。” “你且说说,你所知晓的吧!” 李允清清嗓子道:“截止今日上午,堵塞船只共三百二十四,皆因船工减少,搬运不及所致,本县已征发民夫,可依旧力有不逮...” 李允来之前是做足了功课的,汇报时数字精准,言简意赅。 那转运判官闻言,也是大为满意,暗道还是有人办实事的,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李允也是不假思索的回答,仿佛一切都如掌中观纹。 有官员奇道:“你对此这么了解,为何还让这运河堵塞这么久?” 李允苦笑道:“那些船工要加工钱,可这码头上却不同意,下官也是不断调和,可无奈人微言轻...唉...” 转运判官仔细打量他一番,见他神色疲惫,官服带有褶皱,显然所言不虚,心中不由好感大增。 “你将两方主事之人叫了,我亲自与他们谈!” 李允大喜,“我这就去!” 转运司众人都是微微摇头,可惜了,这么能做事的人,却是附郭知县。 第130章 准备剿匪 码头的事很复杂,他的所有权是姑苏大户的,但是在码头干活的人却不归他们管,这些都是底层帮派,真刀真枪,用人命抢来的。 现在这些船工不干了,但是其他人也进不来,进来就是抢地盘,那就要开打。 以至于官府征发的徭役,只能去干那些担水挑粪的活,码头的事只能搁置。 王冈来到姑苏城的时候,邓百川已经去见转运司的人了。 这种事他不方便出面,便领着几人去醉仙楼要了一桌酒席,边吃边等。 公冶乾的伤势恢复的不错,已经能行走了,只是大夫还是不让他饮酒,惹的他痛骂庸医害人。 王冈几人也不理他,只是喝酒时,将酒嘬的滋滋作响。 几杯酒下肚,几人就天南海北的扯了起来,后来王冈又带头吐槽起慕容博,然后越说越兴奋,直到天色将黑,这顿饭才吃完。 可邓百川还没有回了,王冈派人去找刘成打探,回了后只说还在谈。 王冈懒得再等,跑去练功,《气血烘炉功》运转起来,丝丝能量被飞快抽取,融入血液之中,送到身体各处。 他之前所受的一些轻伤,已然恢复如初,便是一些大的伤口,也已经结痂。 几圈运转下来后,王冈发现自己又饿了! 煎了一副补药喝下,王冈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不禁摇头。 这功法真是烧钱,他刚才喝的补药,就要近百两银子,足够寻常人家生活三四年的了。 财侣法地,财字当头,是有道理的! 这世间,穷苦人家想出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把这《气血烘炉功》扔给穷困子弟,他越努力,死在就越快。 都说穷文富武,可是纸笔要钱,经书也要钱,就连学校也要束修,脱产学习,不是富裕之家,根本做不到。 大宋的阶级已经固化了,最好的阶级跃迁就是投胎。 王冈接着药力,又运转了一圈功法,再次收功时,听到前面传来喧哗之声。 他走出一看,却是邓百川回来了,见他满脸笑意,显然结果不错,便笑道:“怎么样?” “如舅爷所言。”邓百川喜滋滋道:“转运司把我们叫去,我只一味叫苦,说有人给高工钱,船工们不回来...” 风波恶插嘴道:“然后他们就给船工们长工钱了?” “当然不是!那官又去问码头大户,人家自然不肯涨钱!原以为还有一番扯皮的,没想那官直接跟那大户说,干不了就换别人干!” “这就把那大户吓到了?” “非也非也,姑苏大户关系错杂,怎会怕一个官!” “没错,大户自然不同意,结果那官警告他,码头上的事,已经影响了整个江南,很多人去转运司告状,转运司使也很生气!继续僵持下去,只会得罪更多的人!” 王冈笑道:“江南士绅不怕官员,因为官想做事,要依靠他们,可是他们怕犯众怒,挡了别人的财路,闹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正是如此!”邓百川笑道:“大户一听就怂了,足足提高了五成工钱。” “好!”王冈抚掌大笑,“我那边活计也快结束了,可以让船工陆续回来了!” 邓百川连连点头,而后又道:“还有知县让你明日去一趟,说是湖州行文到了!” 王冈点头,心说这老小子让邓百川带话,摆明了告诉我,他知道我们是一伙的,这是在点我啊! 不过,你知道又能怎样! “县里要剿匪,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哪里的匪?”风波恶眼神大亮。 “太湖水匪!” 风波恶眼中闪过慌乱,“呃...舅爷,我想起来了,我那天有事,去不了。” 王冈笑笑,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交代几句,便去了清荷的小院。 风波恶见他身影远去,拍拍胸脯道:“还好我机智,推辞过去,不然非得露馅!” “已经露馅了!”邓百川斜他一眼,“舅爷还没说时间,你就说有事,以他的才智,不难猜出!” 风波恶大惊,“不会吧!” 公冶乾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以后少说话!” “不是,其实我大多时候还是很聪明的!” …… 翌日,王冈扶着腰来到县衙。 县尉一见他,大惊道:“玉昆气色怎这般不好?” 王冈摆摆手,昨晚一场大战,他用上了《气血洪炉功》,打的对方丢盔弃甲,哭喊求饶。 不过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五! 这身体还是太弱了,得练! “剿匪的事,想来县尊已经跟你交代了!我带你去看看训练的弓手!” 县尉边说边引路,来到现在附近的一处营房中,弓手已经集合完毕。 王冈看着面相憨厚,站的东倒西歪的弓手们,叹了口气,对县尉道:“听说章相公那边会调军队人马,届时咱们就摇旗呐喊便好!” “啊!为何?我这可训练好久的。”县尉不解,他还准备在剿匪中出出风头,说不准会被那个大人物看中。 王冈有些无语,只能拍拍他道:“这些人都是有家有口的,你无端送他们去死,难道良心不痛吗?” 县尉振声道:“剿灭水匪,为民除害...” 王冈赶紧摆手,直接道:“水匪何等凶恶,你是知道的,就这些人上去,那就是送死!还有,别说什么为民除害,哪个民不知道避着水匪!” “可是,这是命令...” “咱们呐喊助威,鼓舞士气,怎就不算遵守命令!” “可这会不会有点不好?” “能有什么不好!剿匪就应该让专业的军队去做,咱们把这些人带出来,再完完整整的送回去,人家一家老小都会谢咱们!” “理是这个理,可是...”县尉还是有些不甘心。 王冈沉声道:“这些弓手要是全军覆没,你会是什么下场?” “啊!不会吧?” “当官求的是稳!无端去冒那风险作甚!” “这...这...”县尉犹豫片刻,看看王冈,又看看那些弓手,一咬牙道:“好,就依你说的做!咱们什么都不干!” “怎么能什么都不干呢!”王冈纠正道:“多少可以远远的放上几箭!” 第131章 战未起,乱先生 茫茫太湖中的一座小岛,为水匪所占,而后匪众又依岛而建十二座连环坞,互相连通。 此刻天色已暗,连环坞上却热闹喧哗,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快活。 这江南果然是富庶之地,随便赶上几票,抵得上以往好几年的辛苦,这算来对地方了! “咦,老大呢?”一个头目环视一周,突然问道:“方才还见他喝酒,怎不见人了!” 南海鳄神一口嚼下一根鸡腿,含糊道:“管禹藏那厮作甚!说不得酒喝多了,去岛上找小娘子快活去了!” 众人闻言,嘿嘿直笑。 又一头目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你们知不知道,禹藏其实是西夏人!” “不是吧!他哪里像西夏人,官话说的比你都好!” “真的,他有次发怒,在房内用西夏话骂人,我亲耳听到的!”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声道:“难怪他叫禹藏,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宋人。” 南海鳄神从嘴里掏出一块骨头,毫不在乎道:“管他是哪人,只要好酒好肉供着老子,他不是人都行!” 众人闻言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就是这个理!只要咱们过得痛快,管他是哪里人!” 匪众相视大笑,又大吃大喝起来。 而在岛上,禹藏正恭敬的站在一个灰衣蒙面人身前。 “燕先生,这次有何吩咐?” 灰衣人看他一眼,缓缓开口,发出一阵沙哑的声音:“禹藏,你该走了。” “为什么?才来没多久,我还没做出一番事迹!”禹藏急忙说道。 “官府已经派兵剿匪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禹藏有些犹豫,指着岛外的连环坞问道:“那这些人怎么办?” “不过是一帮贼寇!死了再招就是!”灰衣人不以为意道:“这些人成不了大事!能为我们大业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诺!”禹藏赶紧躬身,半晌犹豫道:“这里有个人性子憨傻,但武功却很高,我想带他一起走!以后说不得能成为一员冲锋陷阵虎将!” “这事你看着办就好!记住,不要误了大事!”灰衣人转身离去,众人一跃,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冈在姑苏留下了,他严肃的告诉清荷,他三日后,要为民除害,为国剿匪,这几日要养精蓄锐,让她克制些。 清荷白了他一眼,摇摆着柳腰走了出去。 接下来王冈每日都吃上许多大补药物,用来补充气血,其用药之猛,就连生药铺的掌柜,都忍不住明里暗里的提醒些“虚不受补”之类的话。 好在《气血洪炉功》足够霸道,能快速分解吸收,这些药物刚一入腹中,便化作能量被血液吸收、运转,用来强化他的皮肉。 他甚至都能感觉到皮肉中的每个细胞,都充满了能量,期待着……被人殴打!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弓手集结时候。 这一日,太湖边上,停靠了一艘艘大船,姑苏各县征发的近千弓手,肃然的站在湖边。 他们手中拿着不知在库房积压多久的刀剑枪棒,就这些东西还配置不全,大多数人还是随便拿根木棍充当兵器。 知县李允巡视众弓手,神色很是满意,这让王冈都惊疑起来,又看看站的横不平竖不直的队伍,以及他们手中连农具都不如都兵器,心中直怀疑,这莫非是大宋独有的战术? 李允没理会王冈怪异的神色,端起酒碗,对各县县尉道:“此次剿匪,并只是上命,还有诸多父老殷殷期盼,望诸位奋力杀敌,为姑苏除去一害!” “诺!”众人齐声应答。 “愿诸位马到功成,凯旋之日,我等再饮庆功酒!万胜!” “万胜!” 众人齐齐呼喊,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出发!” 一声大吼,弓手纷纷登船出发,王冈混在杨县尉的船上,二人相视一眼,县尉点了点头。 王冈便放下心来,欣赏起沿途的风景。 船行一半的时候,他们这艘船悄悄的慢了下来,坠在众船之后,为友军殿后。 “这样好吗?”县尉有些忐忑。 王冈笑道:“如此不争不抢,县尉堪称大宋好同僚!” 杨县尉苦笑不已。 正说着话,前面一艘船也慢了下来,二人探头去看,只见长洲张县尉也探头望来,六目相对,都是微微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娘的,这读书人都是一般的鬼滑!”杨县尉腹诽。 王冈也是暗暗称奇:“好家伙!这下姑苏两个附郭县全躲了!这仗全靠别人去打不成!” 行至正午,来到贼巢近处,已可见连环坞的规模轮廓,湖州那边的兵马也在整顿。 没多久,一艘小船行来,一个提辖带着一队兵丁上了当先的大船,跟着有人来传,言那提辖奉章相公之令,来商量部署。 王冈便跟着县尉乘小船,登上当先大船上。 他们船在最后,等他们到时,众人都来齐了。 见人到齐,提辖也不废话,直接宣布姑苏这边弓手由他来调遣指挥。 其神态傲慢,言行无礼,立刻惹的众县尉不快,大家虽然是选人,却也是文官,哪由得你区区提辖大放厥词! 那提辖见众人不屑一顾,慌忙叫道:“此乃相公之令!” 张县尉瞥他一眼道:“没说不遵相公之令,只是都是乡勇,怕是做不到令行禁止!” 众人也是纷纷附和,这就是摆明了阳奉阴违! 王冈摇摇头,这还没开打就搞事,大宋这武事也太操蛋了! 这提辖也是个蠢货,以为拿章惇的命令就可以压人,却不想想,这不过是个剿匪小事,便是那举国之力推行的新法又如何? 下面官员不爽,一样能把善法行成恶法! 提辖坐蜡,发现这一众进士出身的县尉,他根本惹不起,环目一扫,看向杨县尉,这个不是进士出身! 当即决定去杨县尉的船上指挥。 杨县尉只得同意,心中暗恨自己没有个进士出身! 提辖登船之后,就不满船只太过靠后,大手一挥,便让船压过去。 杨县尉无奈的看向王冈,询问意见。 王冈轻笑一声,淡淡道:“两军阵前,兵危战凶,刀剑无眼,他又不是不会死!” 第1章 我又回来了 “这尼玛给我干哪来了?” 王冈揉着宿醉后疼痛的脑袋,打量着这间古香古色的房间。 作为颇有名气的国学和宋史专家,他时常会接到些老板们的邀请,为他们的仿古装修提供建议。 扫了一眼房间,家具用料扎实、考究,陈设典雅,字画笔法虽稍显稚嫩却已有规模。 墙面上贴着囍字,床上帷幔也是喜气的红色,身上的被褥细腻丝滑,竟是苏绣。 “竟然还布置成新房!不错,是个懂行的!” 王冈点点头,同时心中升起了一丝怪异的熟悉感。 他起身下床,准备仔细看看,忽然一愣,呆呆的看着双手。 双手白皙,指节修长,很好看的一双手,但这却不是他的手! 至少这一世的他手不是这样的! 他长身而起,仔细打量起房间,似乎想起了什么,俯身打开床头的小柜,里面是一本线装《论语》。 王冈微微一滞,眼神里充满不可置信,小心翼翼的拿起书,打开书页,扉页上写着: “熙宁七年,姑苏访友,偶遇玉昆小友,相谈甚欢,赠书勉励之——伊川。” 王冈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脸上一片茫然,跟着转为欣喜。 玉昆,出自玉出昆冈,王冈行冠礼时,书院山长所赐的字,伊川是理学大家程颐先生的号。 “哈...哈哈!” 王冈心怀激荡,想要大笑,可胸口却一阵发堵,只能发出不知所以的气声。 回来了,竟然又让我回来了! “上天何其爱我!”王冈轻语低喃,表情由开始的激动兴奋逐渐变的扭曲狰狞。 一把扯下墙上的囍字,目光充满了仇恨。 上一世,不,应该说是上上世,那年他十八,州试第三,一举成名。 江南之地历来文化璀璨,解试难度也是地狱级的百里挑一,能从这里杀出,没有人认为王冈会止步于此。 年少成名,家境殷实,相貌出众,前途无量。 一时间,上门提亲之人络绎不绝,皆是当地名望士绅,一般的富户商家压根就不配来。 大家想的很简单,与其等到省试后,让汴梁城那帮不要脸的榜下捉婿,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 然而这些人都被王冈以婚约在身为由给拒绝了。 他父母尚在时,给他定下了一门亲事。 女孩名叫李青萝,他见过一次就难以忘怀,对那清丽脱俗,钟灵毓秀的身影念念不忘。 然而他没想到,在他大婚之夜,却因撞破那贱人的奸情,被她伙同奸夫重伤,没多久便死了。 却不想上天垂怜,竟然他一灵不灭,重生于相距九百多年的后世。 他凭借着多年经义文章的火候和对宋朝的了解,迅速成名,生活的很是不错,只是午夜梦回之时,恨意难消。 他在一本名为《天龙八部》的小说里,看到了自己死后的人和事。 那贱人最后竟和她那姘头死在了一处,这让他又痛快又愤怒! 对他关爱备至的姐姐死了,和蔼可亲的姐夫做了和尚,那乖巧孝顺、努力上进的外甥成了疯子! 王家完了,慕容家也完了!成为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话。 然而却没想到,如今上天又让他回来了!回到大婚这一夜,回到了他身死前的这一夜。 一切都还有机会,一切都还能回到正轨! 王冈放好书,长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的惊涛骇浪,缓缓的在屋中走动起来。 房间里的一切都是他为了迎娶她精心布置的,每个物件都有着独特心思,可现在看来却充满了讽刺! 一腔真情喂了狗! 伸手拿过放在梳妆台上的精巧匣子,这是他好友所赠,据说出自东京城名匠之手的七宝玲珑匣。 依着记忆,王冈双手翻飞,快速解开匣子的机括,出现七个小抽屉,这是给女子放首饰所用。 王冈径直打开最后一个,那里放着家里库房的钥匙,送给她便有让她管家的意思,但是现在,她不配! 抽屉打开,没有钥匙,只有一本小册子。 “五罗轻烟掌,呵!” 王冈拿过册子,怒极反笑,李青萝可是将整个琅嬛福地的武功秘籍都当陪嫁搬了过来。 放着那么多各派的绝学不看,却把这种不入流的功法当做宝,还真是用情至深啊! 他也懒着挨个去找,索性将匣子倒翻过来,上下抖落,哗啦乱响,珠翠满地,一把奇型钥匙混在其中。 王冈收起钥匙,又翻开那本册子,倒要看看这位段王爷泡妞掌法有何神奇之处。 册子展开,但见画着一妙龄女子,从容貌身段看去,赫然便是李青萝。 王冈心中冷笑,这段正淳还真是有手段,送给李青萝的便画她来展示功法,估计他还有其他女子版本的功法。 再看下去,果然是以画中女子演示功法,女子神情各异,或嗔或笑,或喜或忧,端的是将李青萝的各种神态都展现了出来。 王冈强忍着恶心看完,只觉得这玩意与其说是功法,反不如说是调情。 随手扔下,他刚要转身,突然眼前一花,一块流转着五彩光华的面板突兀的浮现在眼前。 【姓名:王冈 声望值: 神通:空间之力(可学习) 武功:五罗轻烟掌(可学习)】 王冈愣住了,金手指就这么突兀的来了?没多犹豫,意识一动,点向武功项。 【是否确定花费50声望值学习五罗轻烟掌?】 “否否否!”王冈连忙做出选择,这玩意狗都不学。继而又点向神通项。 【是否确定花费声望值学习空间之力?】 我去!差距这么大!那一定很厉害! 王冈果断做出选择,顿时便感到体内出现了一道细微的气,气随意动,瞬间便在掌心之中构建出一个空间。 “原来这空间之力是这个意思啊!” 王冈感受着手中那个大约能放进一个鸡蛋大小的空间,这能有什么用? 再看向面板,空间之力的后面多出一个+号,果断的点了上去。 【是否花费声望升级?】 确认! 空间果然变大,能放进一个鸭蛋了。 再来! 【是否花费声望升级空间之力?】 “该不会按指数增长吧!” 再来! 【是否花费声望升级空间之力?】 再来! 【声望值不足!】 王冈看着面板上剩余的点声望值和不到半个方的空间,不知道是亏还是赚! “怎么去搞这声望值?再升级估计要八万,还差三万多,可我两世轮回也才积累下十二万。” 正在他思索间,房门砰的一声大开,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你在干什么!” 第2章 玩个游戏 李青萝站在门前,身姿袅娜,容貌绝美,寒着一张脸,眼光扫过地上首饰,又看向王冈:“你在干什么?” 语气淡然冷清,仿佛高高在上的女王俯视蝼蚁。 见王冈不做回应,还用一种近乎冷漠的目光看着她,李青萝有些不耐,冲身后跟着的小丫鬟使个眼色。 小丫鬟连忙走过去,收拾散落在地的珠钗。 李青萝旁若无人的走过来,拿起丢在一旁的册子,也就明白了,但却浑不在意,只将册子贴身收好,期间一个眼神也没有给王冈。 她对王冈的印象来自于成婚之前,一个只知道盯着她发呆的傻子。 后来听说他读书挺好,每逢年节还会送她一些毫无意趣的礼物,便认定这是个毫无情趣的书呆子。 即便是成婚之时发现他长的还不错,可又如何与段郎相比! 王冈见主仆二人将东西都收拾好,却都没有发现库房钥匙不见了,顿感讽刺无比。 我王家三代积累的万般家财,竟比不过这些破烂! 心中不由生出一股邪火! 在我面前装高贵是吧!冰山美人是吧! 那我就撕下你的伪装!击碎你的自尊! “商量个事。”王冈嘴角勾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在桌旁坐下,顺手倒了一杯茶水,发现早已凉透,又放下来,“我们和离吧!” “什么!” 李青萝眉头微皱,没等她说话,小丫鬟先开口道:“姑爷莫非失心疯了不成,哪有刚成亲就和离的!” 王冈不做理会,只看向李青萝,等她回应。 李青萝面色平静,她对王冈并无感情,之所以答应成亲,还是因为几月前听说段正淳娶了刀白凤后,一怒之下做的决定。 没想到今天段正淳竟然来了,风尘仆仆,满脸疲惫,向她诉说了这场政治婚姻的无奈之处,并承诺国内稳定后,一定会娶她。 李青萝被他说的心乱如麻,情郎固然好,可已经成婚,难道背着丈夫跟他在一起,那她成什么人了! 可要放下情郎却又是舍不得!一时间思绪纷乱,纠结不已。 此刻听王冈说要和离,心中陡然松了一口气,却又生出一丝不满,他凭什么提出和离! “理由!”李青萝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 “就是,当初是你求着娶我们家姐姐,刚过门却又要和离,这不是耽误我们姐姐吗?”小丫鬟在一旁帮腔。 “玩个游戏!”王冈没有正面回答,把玩着手里茶杯,一脸玩味的看向李青萝,“你中午吃的什么?” 不待对方回答,王冈继续说道:“米饭、面条、糕点,嗯,是糕点了。” “我家姐姐,一大早就准备妆造头面,哪有功夫吃饭,不吃糕点吃什么,这还用猜!” 王冈微笑不语,继续看着李青萝,“那我们正式开始,就猜猜你怀里那册子是谁送的吧!” 李青萝下意识捂了下怀,鄙夷的看了眼王冈,心道:这男人还真是小肚鸡肠,明明因为这册子发怒,却不敢表露出来,现在又想旁敲侧击的打探。 王冈问道:“送你册子的人,是女的、男的?哦,是男的。” “幼稚!”李青萝翻了个白眼。 “他是大宋人吗?嗯,竟然不是,辽国、西夏、大理...咦,竟然是大理人!” 李青萝一怔,他是怎么发现的,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他姓什么?” 李青萝还是不加理会,却见他径直背起了百家姓。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直到背到“井段富巫”突然停住,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他姓井、段,哈,原来是大理段氏啊!” “啊!你怎么知道的!”小丫鬟失声叫道,却又赶紧捂住嘴巴。 王冈似笑非笑的看过去,“原来你也知道啊!” 小丫鬟脸上顿时一片惨白,慌忙低头。 王冈却不做深究,靠在椅背上,似乎思索起什么,手指有节奏的在桌面上敲击,发出“咯咯咯”的声响,扰人心烦。 李青萝有些心惊,这男人似乎跟自己想象中的书呆子不太一样。但她同样有些不快,自己像是在被他审问一般,刚想走开,却又听王冈说话: “今年大理杨义贞作乱,杀皇帝段廉义,高氏平叛拥立段寿辉,后禅让于段正明,嗯?你认识段正明?” “不认识!”李青萝首次正面回答王冈的问题。 “我刚才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你嘴角动了一下,但你说不认识却又是真话,所以那人跟段正明有关,或是名字相似!” “嗯,看来是这样,那人是段正淳吗?” 李青萝彻底慌了起来,这人是妖怪吗,有读心术?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胡说!” “胡说?”看着情绪激动的女人,不复起初的淡然冷清,王冈心中涌出一丝快意,平静的说道:“一个人的嘴巴会说谎,可是他的表情动作却不会!” “啊!表情?”李青萝不敢置信,如果从表情上就能看出这些东西,那天下人在他面前不都没有秘密了吗! 她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王冈不可能知道他和段正淳的关系,如果知道的话,又怎么会娶她。 她又哪里知道,王冈对这微表情也只是一知半解,不过是知道答案倒推而已。 就在李青萝慌乱之时,却又听王冈清幽幽的问道:“你刚才是和段正淳私会去了吧?” 李青萝瞳孔骤然一缩,心中慌乱。不等她开口,就见王冈拍案而起,“贱人!我且问你,你的盖头是谁给你掀的!合卺酒又是与谁喝的!” “你这贱妇还要问我和离的原由吗!你罪犯七出之淫,我当一纸休书休了你,顾及体面方才与你和离!” “你敢骂我!”李青萝也勃然大怒,她怎么会认下这状罪,也不敢认!认下,她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那让我们拭目以待!”王冈冷笑着转过身,面对房门。 他确定段正淳会来,前世他便是在夜里醒来,见两人搂在一处,怒声呵斥之时,中了段正淳一指,重伤而死。 今天他就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解决了,他还有大好的前途要走。 忽问小丫鬟,道:“你现在还觉得我耽误了你家姐姐吗?” “啊!我...我...”小丫鬟诺诺不敢语。 李青萝看着大门,手指紧抓衣摆,她知道王冈在等什么,起身向门外走去。 “你干什么!”王冈拦住她,冷笑道:“莫不是去与你那奸夫通风报信!” “再敢胡说,我杀了你!”李青萝一把拿过长剑,柳眉倒竖。 王冈怡然不惧,不退反进,讥讽道:“拔出你的剑,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在这新婚之夜谋杀亲夫!” 李青萝剑出半鞘,见王冈丝毫不退,也是坐蜡。 她虽被李秋水和丁春秋教导的娇纵蛮横,可毕竟在姑苏生活日久,潜移默化之下受礼法影响,也不敢真的杀王冈。 就在二人僵持之际,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传了进来:“阿萝,你在吗?” 第3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呵!” 王冈一声嗤笑,语气中充满不屑,意味不言而明,再看向两人,李青萝面色一白,小丫鬟头都低到胸里去了。 “段王爷远道而来,何不进屋一叙!”王冈朗声说道。 “坏了!” 段正淳心中一惊,知道事情败露了,心思电转,对方已知自己身份,若是藏匿不出,不过是徒增笑耳,更何况他又怎忍心阿萝受人刁难。 心念一定,段正淳转身出现在门前,抬眼看去,只见一十七八的俊朗少年端坐屋中,身后站着两女。 看见目露绝望的李青萝,段正淳心中一痛,暗道:今日哪怕自己受辱,也定要替她转圜一二,当下拱手行礼道: “这位便是王公子吧,段某恭贺二位喜结连理!” 王冈抬眼看去,见这段正淳果然生的一副好皮相,风流中还夹着一丝儒雅之气,更难得的是心理素质,这种场合之下,竟丝毫不见慌张、尴尬。 王冈起身回礼,虽然与段正淳有生死大仇,但是他的教养,不允许他的礼数低于他人,但言语之中却并不饶人。 “正是在下!如此深夜若有其他男子在这后宅,岂不是毁我家娘子清誉!” 段正淳闻言一噎,哈哈一笑掩饰下尴尬,解释道:“我与阿萝相识多年,听闻她成亲,便急着赶来祝贺,倒是忘了时辰,王公子莫怪。” 王冈眯了眯眼,当面叫妻子闺名,这是在挑衅啊! “段王爷言重了!”王冈微微一笑,拿过茶壶,想要倒水,却想起茶水已凉,又放下。 “我去准备茶水!”小丫鬟抱起茶盘就往外跑,刚到门外就长呼了口气。 王冈见状一笑,抬手对段正淳道:“失礼了,请坐。” 二人落座后,王冈问道:“段王爷可是从大理而来?不知国事可曾安定?” “皇兄贤明,臣子用命,自然安定!” “那便好,我也曾听闻苍山、洱海之名,心向往之,实不愿此等胜地生灵涂炭。” “王公子若是有意,可前往大理,段某必扫榻相迎!” 王冈摆摆手:“在下一介书生,哪能去的了大理。” 段正淳笑而不语,宋朝这帮读书人,连自家大门都没出过,偏爱关心天下大事。 却又听王冈问道:“不知大理之人,可读书,知礼仪?” 段正淳收敛笑容,皱眉回道:“我大理虽是小国寡民,却也历来受圣人教化,自然读书,知礼!” “不然吧!”王冈颇有几分轻佻的说道:“就拿今日来说,王爷深夜来访,若我夫妻正在行那敦伦之事,王爷何以自处!” 李青萝闻言一阵羞恼,狠狠瞪了王冈一眼。 此举看在段正淳眼中,只当二人打情骂俏,看着她那张俏脸,再想到王冈所说的画面,心中不由妒意翻涌。 强忍心绪,硬声答道:“此乃段某无礼,非大理国民。” “不然吧!”王冈又是轻飘飘的一句,“我曾听闻去过大理的有人说过,那边之人狂放而不知矜持,遇见心仪之人,便上前示爱。” “天下见也并非皆是读书之人!”被咄咄相逼段正淳也有了几分怒意,“我倒是觉得不过分受礼法约束,倒显得活泼率性。” “哦,原来如此!”王冈有些兴奋的说道:“起初听他说与摆夷族女子之事,我还当他吹嘘,现在想来或有真事。” “摆夷族?” “嗯!”王冈点头,“据说还是族长之女,长的高贵圣洁,如观音临凡,其实嘛……” 王冈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段正淳脸色漆黑如墨,眼中怒意汹涌。 王冈恍如未知,继续说道:“实则火辣奔放,远胜中原女子,很多动作都是闻所未闻,最绝的还是两幅面孔的前后反差,令人回味无穷。” “王公子,慎言!”段正淳咬牙切齿。 王冈咂咂嘴,意犹未尽的说道:“一言以蔽之:润!” “闭嘴!” 段正淳勃然大怒,一指点出。 王冈见状,目中精芒一闪,身子微缩,空间之力瞬间凝结,如一面盾牌挡在身前。 “咻” 一阳指力转瞬便至,王冈感到空间一沉,迅速捂住胸口,身体后仰,用时咬破舌尖,张口喷出一口血。 “住手!” 就在段正淳欺身上前之时,李青萝却突然挡在王冈身前。 “阿萝,你……”段正淳意味难明的看着李青萝,“你莫非倾心于他?” 李青萝娇躯一颤,“他是我夫君!” “哈哈,好!”段正淳满脸失落的苦笑,看的李青萝一阵心疼,可她又怎能让王冈在她眼前被杀。 二人目光相会,皆明白对方心意。段正淳眼睛一亮,转忧为喜道: “方才我只是气急之下出手,并非有意伤人。你若是放心,可让我为他治伤,一阳指非但能伤人,治疗内伤也是极擅长的。” 李青萝扭头看去,王冈也正满眼复杂的看着她,他没想到李青萝会护他,不过也好,更方便计划进行,点点头表示同意。 段正淳先是致歉:“王公子,方才段某一时迷了心智,只因你口中那摆夷族之女正是拙荆。” 王冈的眼中适时的流露出震惊和遗憾。 “你那朋友定是胡言乱语!” 王冈连连点头,眼中透露着同情。 “罢了!我先为你疗伤!” 段正淳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便拿开王冈捂住胸口的那只手,准备查看伤势。 “咦!怎么没有伤...啊!” 变故陡然而生!段正淳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双手捂住小腹。 却是王冈趁其不备,将空间中的一阳指力释放了出去,正中气海。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段正淳惊骇莫名,他自然能发现自己所中的是一阳指,这是大理段氏不传之秘,对方能使出,只可能是慕容家的绝学——斗转星移,没想到慕容博竟然舍得将这门武功传给他。 不待他多想,王冈已纵身而起,抓着椅子,狠狠的砸下。 “咣” 木椅碎裂散架,只余一根断裂的木棍在手,王冈毫不迟疑,以棍做剑猛的刺下。 “噗” 鲜血四溢,却又被段正淳握住木棍,死死抵抗,不能深入。 不过他气海受创,气力不济,已是强弩之末。 王冈正欲使力,忽然脖子一凉,低头看去,却是一把长剑横在他脖颈之前。 目光顺着剑身看过去,只见李青萝单手持剑,珠泪盈盈,如梨花带雨。 今晚这一切一波三折,变故发生的太快,刚还在疗伤,转瞬便生死相向,等她反应过来,段正淳已经在生死边缘了,本能的出剑救人。 可此刻看到王冈那一点点转过来的脸,泛红的眼睛,心中一颤,这还是那个初见时木讷腼腆的少年吗! 第4章 诛心 “贱婢!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冷漠的声音打断李青萝的思绪,她稳了稳心神,强自说道:“你不能杀他!他是大理镇南王,是皇族……” “呵!大理皇族算什么!不过高氏养的狗!” 王冈嗤笑一声打断,“若不是在民间还有些人望,早被高氏取代。漫说杀了他,便是杀了段正明,又能如何!不过一牵线木偶罢了!” “哼!大言炎炎!我段氏底蕴又岂是你所能知道的!”段正淳缓过一口气,见王冈贬低段氏,忍不住反驳。 “你所谓的底蕴莫不是天龙寺?”王冈讥笑道:“杨义贞弑君,延庆太子也曾遭到袭杀,可怜段延庆跪在庙前苦苦哀求,庙门也未曾为他打开半分!” “你觉得天龙寺会为你破例?还是指望摆夷族为你报仇?” “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段正淳惊骇的看着眼前少年,杨义贞作乱,对方知道不足为奇,可段延庆之事,就算在大理,所知内情也不过寥寥数人,他远在千里之外,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谁?我不过是个被你戴绿帽的可怜人而已!” “不!我没有!”李青萝娇声反驳。 王冈不为所动,斜眼看去,“现在我能杀他了吧!” “不,不行!” 李青萝慌忙阻拦,手下不自觉用力,一串血珠从王冈颈上渗出。 王冈伸手摸了下,面无表情的看着指尖的血迹,眼神越发冷峻。 李青萝暗叫不好!她知道,男人在这种事上大多很小气的,刚想解释,就听王冈说道:“我们比比,看看是你先杀了我,还是我先杀了他!” “不,不要!你放过他好不好!”眼见王冈就要动手,李青萝带着哭腔,近乎哀求的说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见他,一心一意陪你过日子好不好!” “你配吗!” 冷冰冰的几个字如同巨锤砸下,让李青萝怔愣当场。 “论家世,我是官宦之后,诗书传家,往来无白丁! 论品行,不说品行高洁,但至少从未行过无媒苟且之事! 论才华,我在书院名列前茅,州试第三,远胜大多同龄之人! 我若娶亲,漫说江南,便是整个天下也都有选择!” 王冈身体前倾,压迫十足的盯着李青萝,“你说,你何处配的上我!” “我之所以娶你,不过是年少初见时的惊艳,而由这惊艳在臆想中虚构了一个你!她是你却也远胜于你!所以我才不在意家世,不在乎前程的娶了你!” “而今你却亲手打碎了我对你的臆想!你凭什么还会觉得我还非你不可!” 李青萝娇躯一颤,面色苍白却坚定的说道:“你说要如何才能放过他?我都答应你!” “呵!还真是情根深种啊!”王冈怒极反笑,看看段正淳又看向李青萝,“好啊!你为妻不忠,让我王家蒙羞,自裁吧!” “咣当” 长剑落地。 “阿萝不要!”段正淳怒吼,转头又看向王冈,叫道:“你这卑鄙小人,要杀便杀,欺负女子算什么好汉!” “卑鄙?你偷袭于我,难道就光明磊落了,我反制于你,怎么就卑鄙了!” “若论其他,我或有不及,但论品行我胜你十倍!至少我从未祸害过清白女子!” 王冈冷笑道:“你可还记得与刀白凤在菩萨座下发下的誓言?” 段正淳瞳孔一抖,失声道:“你,你如何知道!” “你靠刀白凤的摆夷族势力制衡权臣,苟全性命,却又背弃誓言,四处留情!你这种人哪来的脸面说我卑鄙!” 王冈鄙夷的看着段正淳,“你又可曾想过,那些被你祸害过的女子,以后又如何自处!如何面对家中诘问,如何面对世间流言蜚语!你是风流潇洒了,可你的快乐全都建立在那些无知女子的付出上!” 王冈转头看向瘫软在地的李青萝,不屑道:“你竟愿意为这种人自裁!” “你问他,没有刀白凤同意,可敢带一人回去?没了摆夷族支持,他自身都难保,吃软饭的东西!还有脸沾花惹草!” 李青萝木然的看过去,段正淳眼神闪烁,久久不语。 “哈哈哈……”李青萝凄然大笑。 王冈冷笑着看着两人,杀人哪有诛心有趣! “滚吧!”王冈一把抽出木棍,摔在地上,“带着你的情郎一起滚!” 李青萝抬头看向王冈,只见他一脸冷峻,惨然一笑,起身向外走去。 “阿萝!”段正淳捂着伤口,踉踉跄跄的爬起,追上前去,走几步又忽然回头,“王公子,今日恩情,他日必定厚报!” “好!我等着你!他日我也必将前往大理,尝尝凤髓滋味!” “哼!”段正淳冷哼一声,转身追着李青萝而去。 眼见二人身影消失,王冈转身坐下,摸了摸颈上的伤痕,暗松了口气,还好刚才挺住了,恨声道:“狗女人,真敢下手!” 平息了片刻心绪,手掌一伸,空间迅速成型。 从他得到这个空间之力时,就做好了这个计划,激怒对方,再用空间收取指力, 只是他没练过武功,只能大致估算方位,好在借住桌子的遮挡,方才收下这一指。 “任重而道远啊!空间也不完全可靠!”王冈暗暗琢磨,还是得学武功,毕竟这是天龙世界。 不然哪天高官得坐,娇妻美妾,左拥右抱之时,突然飞来一人,大喝一声:狗官拿命来!这么多年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姑爷。” 就在王冈琢磨怎么学武功之时,一个小丫鬟端着茶盘走进来,轻声叫道。 王冈回过神,来的却不是之前那个丫鬟,这丫鬟身段丰满,胸前高高鼓起,即便是李青萝都显得“平平无奇”。 “瑞儿姐姐说她不善茶道,让我来伺候姑爷。”小丫鬟轻声解释。 “别叫我姑爷,我是娶你家姐姐,不是入赘!” 王冈看着小丫鬟手法娴熟的研磨茶粉,调糊,再依次点茶,行云流水般,很是赏心悦目,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平儿!”平儿低声细语的将茶盏放在王冈面前,“官人,请用茶!” “嗯,好茶!”王冈尝了一口,看着有些婴儿肥的小姑娘,想道:这不会是电视里的平婆婆吧。 “以后少吃点,太胖就不好看了!”说着伸手摸了下她肉嘟嘟的小脸。 “呀!”小姑娘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后跳一步,呆呆的看着王冈,怔忡片刻,转身向门外跑去。 心中羞恼:我这是被官人调戏了吗?要不要告诉姐姐? 见小丫头这幅蠢萌的模样,王冈不由莞尔一笑。 然后就见一个中年人站在门口乐呵呵的看着他。 第5章 当个雀儿养? “忠叔,你怎么来了?” 王冈站起迎人进屋。 中年人名叫王忠,是王家的老人,起初是王父的书童,后来是长随,再后来王父去世,便当起了管家,照顾王冈。 王忠乐呵呵的说道:“今日是你大婚,我怕影响你发挥,便将下人都撤了出去,没想到反倒让你受了委屈。” 王冈挠了挠头,羞涩的说道:“没发挥上!” “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一展所长!” “那是,老长了!” “我看你光屁股长大的,我能不知你长短!” 王忠撇撇嘴,“行了,我就来看看你,状态还行,走了!” 说罢,王忠便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忽然站住,转头说: “方才见一男子和娘子同行,便让人拦住了,那人身上有伤,已经安排人送他去胡神医处治伤了,娘子被劝去了临水小筑。” “偏你会做好人!”王冈嘟囔一句,觉得不对,“咱庄上什么时候来的神医?” “咱庄上哪有神医,老徐头也就治治风寒发热,是姑苏城外那位胡神医!” “姑苏城外?”王冈念叨几句,忽然眼前一亮,道:“你是不是安排船送他?” “是啊。”王忠乐呵呵点头。 “待船行至湖中央,几个小厮手持长刀问他:是吃刀削……” “胡扯八道!”王忠正色教训道:“咱王家耕读传家,哪能做这些泼皮杀才的营生!” “你有这好心?”王冈满脸狐疑。 “以德报怨嘛!”王忠一副大度坦荡的做派。 王冈一脸不信的围着他转了一圈,又疑惑的问道:“姑苏城外又哪来的神医?” “就胡神医,胡三贴啊!号称三贴之下包治百病的那个!” “他不是兽医吗?” “偶尔也治人!” “哦……你好坏哦!不过我喜欢!” “你得往后排排,春风楼的姑娘都说喜欢我!” “我告诉婶子去!” “竖子,不足与谋!” …… 两人笑闹一阵,王忠问道:“说正事,娘子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明日我写份和离书,让她签了!”王冈收敛笑容,摸了摸颈上的剑痕,“她若不签,我便一纸休书闹到衙门去!” “这要闹出去,怕是不好看!” “不好看怎么了!干这丢人事的又不是我,我才是苦主!” “别生气,别生气!”王忠摸挲几下王冈的胸口帮他顺顺气,“哥儿,能不能听我说几句。” 听到王忠这般称呼他,王冈也就按下怒气,双亲尚在时,家里人都这般叫他。 “哥儿,你以后是要为官做宰的,读书人怎么说来着,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家不齐,闹出去不仅别人笑话,还会影响仕途!你让官家,让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怎么信你能治国平天下啊!” 王冈气愤道:“那我就这样忍气吞声?” “哪里忍了,只当没娶这门亲就得了!咱家有田有地有产业的,又不是养不起她。” 王忠又恢复那副乐呵模样,说道:“就当养了个小雀、鸟儿,你若开心便逗弄逗弄,不开心便不理她!你说说,你哪里忍她了!” “我懂了,就像皇帝的冷宫一样!” “你少招祸!”王忠赶紧向门外看看,“意思懂了就行!时候不早了,歇着吧!” 王冈尴尬一笑,后世生活久了,有些肆无忌惮了。 “对了,忠叔,你帮我准备几副……” “什么?” “没什么!” 王冈原想让他准备几副打胎药,他怕王语嫣出生膈应人,可忽然想到,段誉比王语嫣要大上一岁左右,而今年段延庆方才遇难,也就是说李青萝还没怀上。 不过没怀上,并不代表段正淳没有得手,以后还是要好好收拾他! 王冈躺在床上,思索着以后。 而另一边,临水小筑中,李青萝正在黯然神伤,曼妙修长的身体横陈在绣榻之上,脑中回想着与段正淳的花前月下,郎情妾意。 只是没想到这般美好之中竟藏着许多污垢,她不是他的唯一也就罢了,甚至连三四都算不上。不由的悲从心起,潸然泪下。 侍候在一旁的平儿一脸羞红,欲言又止,她想告诉姐姐,官人轻薄她,可见她这副模样又说不出口。 忽然感到脚上一痛,低头看去却不见脚尖。 “你怎么了?”茫然抬头,听见瑞儿低声跟她说话。 “没怎么。”平儿轻声回应,脸却越发红了。 瑞儿心生疑惑,将她拉到一边角落,吓唬道:“说实话,不然我掐你,把你这掐的更肿!” 平儿一缩身子,双臂护胸,怯生生的把今天的送茶的事给说了出来。 瑞儿揉着下巴,思索的问道:“你是说姑爷摸你的脸,还让你叫他官人?” “嗯。”平儿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想想又没什么问题,应了声。 “我知道了!”瑞儿果断的做出判断,“姑爷这是看上你了!想收了你!” “啊!你别乱说!我哪里配的上!”平儿低呼一声,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般。 “就是啊,我也想不通!你那么笨,还那么大,谁会喜欢,以后就算给人当奶娘都怕把孩子喂傻了!” 平儿自卑的低下头。 “好了,好了,就当咱姑爷瞎!” 瑞儿一矮身道:“瑞儿给平娘子行礼了!以后娘子多照顾。” “呀!你怎么胡说!” 平儿伸手去捂瑞儿的嘴,瑞儿够不着她脸,只能抓向她胸前那两团凸起,顿时娇呼不断。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略带沙哑的轻呵声传来,两人连忙站好。 “去拿纸笔来,我要给爹爹写信!” 两人更是噤若寒蝉,轻手轻脚去拿笔墨,姐姐的爹爹,她们都见过,好可怕的人,前一瞬还是乐呵呵的,后一瞬就把人杀了。 李青萝提笔写字,回想今夜的事,越想越是委屈,越想越生气,吼我,骂我,还叫我自裁! 顿时泪水混着墨迹铺满纸张,千般的心酸,万般的委屈,全都写了下来,洋洋洒洒写满了十几张信纸,把信封都涨的鼓鼓的。 “明天一早,安排人把信寄出去!” “哎!”瑞儿应声接过信。 李青萝躺在床上想道:“明日要是给我休书,我就揍他,拖到爹爹来,就有人给我做主了!” 想到爹爹的武功,她就安心了,今天心神消耗太大,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第6章 小无相功 日上三竿,王冈在一众丫鬟的伺候下,穿衣洗漱,心中感慨,只要有钱,不管现在还是后世,都是一样舒服啊! “公子爷有信。” 王冈刚踏出房门,一个青衣婢女便快步走来,手中拿着一张折叠成方块的纸片。 “哪来的?”王冈顺手接过。 “后院门前捡的!” 王冈点点头,现在纸张还是珍贵物件,不像后世,掉落在地的纸片直接当做垃圾处理。 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姑爷(划掉)官人小心,姐姐写信给爹爹告状了!——好心人” 王冈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李青萝阵营出现叛徒了,不对,是弃暗投明!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王冈合上纸,调笑道:“青鸟,现在出落的越发标致了!” 不知怎么,在后世生活几十年后,王冈越发喜欢逗弄这些小姑娘了。真是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看着青衣婢女红着脸远去,王冈的笑容缓缓收敛,眼神渐渐凝重起来。 我皇宋官家爱民如子,自是不允许治下子民去给人为奴为仆,所以大户人家也不能像前朝那般骄奢淫逸,奴仆成群。 但皇宋并不禁止收干儿义女!所以豪奢之家便儿女成群,干儿义女孝敬父母,照顾兄弟姐妹,这就合乎礼法了。 如同王家老人称呼王冈为哥儿,李青萝的丫鬟称呼她为姐姐,所以她们叫爹爹的人也就呼之欲出了——丁春秋! 这可是个狠人,喜怒无常,心思狡诈,一言不合就杀人,而且一身毒功,杀人于无形之中,一个不好,王家就得尸横遍野。 王冈沉思片刻,如果丁春秋明刀明枪的来,他倒是不怕,把姐夫请过来就是,十几年后的慕容复都能跟他打的难解难分,更别说现在的慕容博出手了。 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慕容博也不能天天守着王家,不能一击必杀,日后怕是不得安宁。 还是要练武啊!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守护家宅,不惧强敌。 《天龙八部》他看过,书里的奇遇也都清楚,不过不用去无量山、擂鼓山之类的,他眼前就有一个,琅嬛玉洞中的小无相功。 这本据说是道家的功法,有着威力强大,不着形相,无迹可寻的特点,在整个天龙世界中都是最顶尖的功法之一。 “娘子的嫁妆放在哪?”王冈问向一旁的小丫鬟。 小丫鬟眼睛一亮,惊奇的说道:“公子爷,我听说娘子的嫁妆里有好多书,整个翠竹轩都装满了,是不是都是孤本啊?” “我又没看过,哪里知道,你自己不会去看啊!” 王冈随意说道,看来李青萝刚来,还没开始弄琅嬛玉洞,现在临时找了个地方存放这些武学秘籍。 “她们不让,还好大的脾气,鹦哥姐姐的手都让他们抓红了!”小丫鬟很是委屈。 “反了!我去看看!” 王冈起身出门,小丫鬟在身后娇声喊道:“公子爷息怒,千万别为了我们惹娘子不快啊!” 王冈摇头失笑,这丫头茶里茶气,不知跟谁学的。 穿过长廊,进入跨院,一片竹林溪水间的房舍便是翠竹轩。 王冈走近一看,门前站着一个胸脯鼓鼓的小丫头,依稀有些印象。 “姑...官人,你怎么来了?”平儿赶紧行礼。 “你在这里做什么?”王冈想起来了,这小姑娘点茶技法很好,昨晚还喝过她的茶。 说话间,王冈脚下没停,直接向房门走去。 “官人,这里不能进!” 平儿急忙拦人,一个纵跳挡在王冈身前,顿时一阵跌宕起伏,看的王冈眼花缭乱。 注意到王冈视线,平儿俏脸一红,急忙向后退了几步,轻声道:“要姐姐同意哩!” 王冈也回过神,见小姑娘好玩,便存心逗逗她,欺身几步,一个“壁咚”将她按在墙壁上,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她,低声道:“那我要是非要进去呢?” 平儿只觉得小脸烫的厉害,心口“咚咚”作响,腿脚软的快站不住了,连忙深吸口气,一矮身从王冈胳膊下钻出去,板着小脸,正色道:“官人不要硬闯,我学过武功的!” 又看了眼王冈有些消瘦的身材,认真的说道:“官人打不过我的。” 王冈嘴角一抽,不会武功,连小丫头都歧视自己。 “小姑娘家打打杀杀做什么,多不淑女!” 王冈摇摇手,示意打架不好,开启了讲道理模式,“你看这是我家,没理由我不能进的对吧!不如你去问问你家姐姐,看她怎么说。” 平儿想想觉得很有道理,虽然姐姐昨晚哭的很厉害,很生气,还骂了好多难听的话,但他们毕竟是夫妻,说不定官人这次有求于她,能让两人和好哩! 小姑娘点点头,却又有些犹豫,“可是我要去请示姐姐,这边就没人守着了!” “我帮你守着呀!”王冈拍拍胸脯。 “嗯!那就劳烦官人了!”小姑娘觉得这里毕竟王家,他不让人进,没有人敢进! 看着小姑娘“颤颤巍巍”的走开,王冈不禁喊道:“跑快点,好心人!” “呀!”小姑娘心虚的叫了一声,昨夜她见李青萝写信的模样,便知王冈有大麻烦了,辗转一夜,方才写信提醒,为了不被发现她还隐去了名字,用“好心人”替代。 可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发现呢?难道官人认识我的笔迹! 不会真像瑞儿说的那样,官人看上我,想收了我吧! 再想起刚才被“壁咚”的场景,平儿又是霞飞双颊,只觉得羞臊难耐,抬腿跑了起来,顿时波涛汹涌。 王冈摇摇头,这姑娘还真是挺迷糊的,从她叫官人时,王冈便知写信人是她,无他,阖府上下,就她一人称他为官人。 直到平儿远去,王冈方才不舍的收回视线,咂咂嘴,迈步进入轩中。 一进门,便见几排高大的书架横立眼前,书架上摆满了各种武学秘籍,琳琅满目。 王冈却连看也没看,径直向墙边摆放的书柜找去。 每个书柜上都用蓝色颜料写着“琅嬛玉洞”,找到其中柜门上写着“老子西去,紫气东来”的柜子,王冈打开柜门,拿出一摞账本。 数了下,一共八本,分别用“甲乙丙丁”标记区分。 找出甲本,打开一看,确如书中所写,顿感欣喜,绝世武功就这么到手了,虽然内容写的隐晦,但他知道破解方法。 然后看了几行,眉头就皱了起来,吸气呼气他懂,但是肝经、肺经什么的在哪? 再看几行连忙合上,这越看越觉得自己无知,好多词都看不懂! 看来这学武跟读书差不多啊!读书要先辨形体、通音韵、明训诂,而后才能去学十二经,再学经义。 没理由习武就随便来个傻小子,照书比划几下,就练成了。 不过解决办法也是有的,“找姐夫!” 第7章 燕子坞 平儿飞快的向临水小筑跑去,一路上思绪纷杂,也不知该不该把官人想收她这件事告诉姐姐。 可姐姐要是不同意怎么办?脑海中又浮现出戏文中棒打鸳鸯的桥段,一时间心乱如麻。 临水小筑中,李青萝正在瑞儿伺候下梳洗,看着铜镜中红肿的眼睛,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经过一夜的复盘,她想明白了,自己就吃亏在心虚上,如果当时抵死不承认,他能怎么着?又没证据,而且他也打不过自己! 不过那个混蛋也是个有心机的,先用那读心邪术乱了自己心神,而后段正淳来又让她心虚之下,失了分寸,以至于被他牵着鼻子走,还差点自杀! 好在给爹爹写了书信,等爹爹来了,看他那些伎俩还有什么用,到时要让他跪下给自己赔罪才行!还说我配不上你!哼! “信寄出去了吧?” “严姨亲自去的,一大早就走了!”瑞儿给李青萝盘着发髻,犹豫了半晌说道:“要是爹爹看了信生气,一怒之下杀人怎么办?” “爹爹又不傻,不会轻易杀王冈的,估计会惩戒一番,让他磕个头道个歉,就差不多了!”李青萝不以为意的说道。 “我是说府上的其他人。”瑞儿解释道:“我昨日见姑爷对府上人都很好,如果有人被杀了,姑爷肯定会生气。” “生气就生气!我还生气呢!”李青萝不满的扭过头,正见平儿满脸纠结的站在门外。 “你在哪里卖什么呆!” 李青萝一声呵斥惊醒沉浸在爱恨纠葛中的平儿。 “啊!姐姐,官...姑爷说,他想进翠竹轩里看看。” “什么翠竹轩?”李青萝不解。 “就是放琅嬛玉洞里书的那间屋子。”瑞儿在一旁解释,“定是受府中那些丫头的挑拨,昨日便有几个想进去的,被我给赶走了!” “不行,不许他进,他们整个王家的人都不许进!” “好的,姐姐,我这就去回了姑爷!” “等等!”平儿刚要走,却突然被叫住,瑞儿狐疑的看着她,“你来这边,翠竹轩那边谁在守着。” “姑爷呀!” “坏了!” 二女同时叫道,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胡乱在头上插上几根发钗,便匆匆赶往翠竹轩。 “你啊!笨死算了!”瑞儿看着平儿那副茫然的模样,一肚子气。 “算了,她又不是今天才这样!” 李青萝反倒并不生气,武功秘籍看了也就看了,又跑不了,她想的是一会抓王冈个现形,好好奚落奚落他!以后再惹她,就唤他“贼偷儿”。 主仆三人一路快行,赶到翠竹轩时,门前果然没人。 李青萝一声冷笑,抬脚踢开了房门,却不想房里竟然也没有人。 “人呢?” 几人面面相觑。 “不会拿书回去看了吧!” “姑爷肯定是有急事去忙了!” 于是几人又检查书架,发现没有动过的痕迹,李青萝连开几个书柜,也没有发现。 “呀!我明白了,你们是怕姑爷监守自盗!”平儿像是刚明白她们为什么这般行径,认真的说道:“不会的,姑爷是方正君子!” 而此刻方正君子王玉昆,正站在船头,独临秋风,衣袂翻飞。 小船划的飞快,不一会,眼前便出现了一连片的建筑,又过片刻,便已到近前。 几个小厮拉住船,纷纷笑着打起招呼: “舅爷来了!” “舅爷,新婚大吉,百年好合。” “祝舅爷早生贵子。” “祝舅爷金榜题名。” …… 一连串的吉祥话像不要钱似的扑面而来,王冈也不吝啬,摸出腰间钱袋丢过去,“拿去买酒喝。” “谢舅爷赏!” 几人齐声贺,然后簇拥着王冈向后走去,路过听香水榭,这里是会外客的地方,此时坐着一个和尚,没有人陪,却安之若素。 注意到王冈的目光,一个小厮解释道:“这和尚忒不知趣了,来找老爷的,告诉他老爷不在,却死皮赖脸不走!” 王冈点点头,这和尚估计是少林寺的,来找慕容博无非调查十几年前雁门关之事。 一路穿廊过院来到参合庄,几个小厮停下脚步,这里不是他们能进的,又有婢女来迎,王冈赏了些珠钗首饰,又调笑几句,惹的小姑娘们娇笑连连。 王夫人听到动静,走出门来,嗔怪道:“你这混球,刚成亲不在家守着媳妇,来我这做什么!” “姐姐比媳妇漂亮!”王夫人大了王冈十几岁,如姐如母。 “满嘴胡沁!”王夫人笑骂着拍打一下王冈的背,“你啊!自小惯会哄我!” “真的是想你了!”王冈说着,伸手捏了一把王夫人身旁小丫鬟的脸,“小青青想我了没有。” 小丫鬟恶狠狠的瞪了王冈一眼,扭身跑回房内。 “都多大了!还整天招猫逗狗的!”王夫人又在他胳膊上轻拍了一下,“走,进屋。” 刚进屋,一个孩子就窜了出来,“舅舅,你能别欺负阿青姐姐吗?她都生气了!” 王冈看着小大人似的慕容复,讥笑道:“怎么?心疼了!小小年纪不学好,还怜香惜玉起来,要不要我让你娘把阿青许给你当媳妇啊!” “我没有...我不是...”慕容复又羞又急,小脸涨的通红。 “好了,都成亲了还没个正行!”王夫人又拍了他一下,还是没舍得用力。 王冈坐下后问道:“姐夫呢?” “昨日从你那喝完喜酒便走了,也不知去哪了!” “听香水榭里的和尚怎么回事?” “唉,都是一些陈年冤孽。” 王冈见姐姐不愿细说,也不多问。 不过慕容博不在,丁春秋来了怎么办?自己的武功怎么办? 这和尚来的不是时候啊! 想了想说道:“家里男主人不在,住下个和尚算什么事,我去把他赶走!” “唉,你姐夫不在,复儿还小,确实不方便。”王夫人点点头,又嘱咐道:“不能无礼!那是少林寺高僧!” “行,你放心!”王冈起身欲走。 “舅舅,我想跟你一起去!”慕容复挡在他身前。 王冈在他头上揉了几下,“回去好好练功!” “我一直都有好好练功,刚刚练完!不信你考我!”慕容复坚持。 “那你说说什么叫肺经,什么叫心经?”王冈无可奈何,只能敷衍一句,他对武功一窍不通,这也是从《小无相功》中搬用的名词。 “这两个都属于十二正经中的手三阴经……” 没想到慕容复真懂,边说还边在身上比划起来。 “好外甥!”王冈眼前一亮,这下练成小无相功有望了! 第8章 蛊惑 燕子坞,听香水榭。 玄痛正在闭目打坐,他此次奉师兄玄慈之命来寻慕容博调查当年雁门关之事。 当年那一战,他也参加了,亲眼见过那惨烈的景象,那辽人的凶狠残酷,虐杀同道,如屠鸡宰羊。 “阿弥陀佛!”玄痛念了一声佛号,他的至交好友便是被那辽人拿住,生生撕成两半,洒落一地花花绿绿的内脏。 那一战也让大宋武林遭受大创,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人因惊恐过甚成了疯子,一个时代的武林精英折损过半。 然而战后,却发现此事蹊跷颇多,几经调查之后,竟发现杀错人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而此事的源头却是慕容博的情报!此战因少林而起,武林群豪也是因少林而聚,他们自然也要给武林同道一个交代。 事关少林清誉,容不得半点马虎!他受命调查慕容博,雁门关之事只是其一,另一事则是他偶然发现。 他来时曾路过慕容家的一个庄子,见庄户行事井然有序,周边皆有庄丁布置,似明哨暗哨,颇有法度。 便施展武功悄然进入,未行多远,隐听兵戈之声,顺着声音行进,便有呼喝之声传来,他爬上大树,透过树叶看去,竟见谷场之中,一队队庄丁正如军队般操练武艺。 随后,他又潜入慕容家其他几个庄子,皆是一般。 慕容家这是要干什么!? 正在玄痛沉思之时,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跟着就是一声爽朗大笑:“哈哈哈,大师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慢待了,慢待了!” 人未到,笑先至!话音落下后,方见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出现在门前。 玄痛连忙起身,行礼道:“阿弥陀佛,贫僧玄痛,二位施主有礼了!” “在下王冈,乃此间主人妻弟,江湖人称玉面小郎君!”又拍了拍慕容复肩膀,介绍道:“这是我外甥慕容复,我给他起了个诨号叫南慕容!” 玄痛嘴角一抽,他久在江湖行走,这种名号多为采花淫贼所用,又见他脚步虚浮,气息杂乱,不似是习武之人,心中便认定他是个仗着慕容博厮混的纨绔。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违心的赞道:“贤舅甥好...名号!” “都是江湖上朋友给面子,大师请上座!” 王冈洋洋得意的谦虚起来,跟玄痛一番客套,只有慕容复一脸幽怨的看着他,凭啥我就一个南慕容啊!名字不长不说,还没特点! 三人落座后,便有小厮送来茶水,王冈端起一杯递给玄痛,歉意道:“散茶一杯,怠慢大师了。” 玄痛接过,摇头道:“出家人习惯了粗茶淡饭,这已是极好了!” 王冈赞道:“大师四大皆空,不为外物所动,当真是高僧风范!” “施主谬赞!青灯古佛于出家人而言,本就平常事。” “大师此言差矣!”王冈摇摇头,迎着玄痛不解的目光说道:“依我看来,粗衣粝食固然锤炼心性,却不利普渡苍生。” “施主何出此言?” 王冈微微一笑,道:“佛祖有大宏愿普度众生,然世人痴愚只知于滚滚红尘中追逐名利,放不下贪嗔痴!大师以为然否?” “然!施主有何高见?” 王冈长身而起,原本世俗轻佻的脸上,竟多了一丝庄严的意味,只听他高声说道:“我以为寺院古刹当建成宫台楼宇,金碧辉煌...” “简直胡...”玄痛皱眉不悦,却又听王冈继续说道:“否则世人怎知极乐之妙!” 玄痛不由侧目。 “我以为佛像当立金身巨像,不然世人又怎知法相庄严!” 玄痛瞳孔巨震。 “我以为高僧当披七宝袈裟!”王冈双手合十,露出一丝微笑,“否则世人焉知我尘缘已断,金海尽枯!” “妖邪!你敢蛊惑于我!”玄痛一声暴喝,翻身而起,金刚怒目。 慕容复纵步挡在王冈身前,长剑出鞘,一群小厮闻声闯入厅中,手持木棍,将玄痛团团围住。 眼见此景,玄痛却冷静了下来,长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犯了嗔戒,回寺当自请惩戒!” “大师及时醒悟,已殊为不易!” 王冈微笑着挥挥手,小厮们鱼贯而出,又揉了揉慕容复的头,道:“大师的兵器叫金刚杵,想来练的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韦陀杵,这武功威力巨大,你还不是对手!” 慕容复昂首不服,王冈抬手在他脑袋上一敲,“退下!” 玄痛见状却是一惊,这王冈看似不通武功,却能从他兵器看出他所练武功,还知其特性,再一想他从开始到现在的表现,哪里还不明白,当即苦笑道:“施主深藏不露,倒是贫僧出丑了!” “我并非刻意戏弄大师!”王冈摇摇头,拿过茶盏喝了一口,诚恳的说道:“少林自北魏所建,至今已近六百年,作为古刹香火自然不差,可对比大相国寺呢,那才几度春秋?可香火何其旺盛,信众何其多?少林能比吗?” “阿弥陀佛,大相国寺身处东京闹市,香火、信众自然多,非少林所能比!” 王冈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少林位置也不差啊!毗邻东西二京,若是施为得法,超过大相国寺指日可待!” 玄痛摇头道:“荣华富贵非贫僧之所愿!” “非也!大师试想有朝一日,少林信众无数,大师高坐法台之上,开口便是无边佛法,普度信男信女于苦海之中,此等无量功德,难道也非大师之所愿?” “阿弥陀佛!”玄痛紧握金刚杵,指节发白,他知道王冈在蛊惑他,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那场景,只能口念佛号,压下心中悸动。 “施主可知慕容先生去往何处?”玄痛怕王冈继续蛊惑,转而将话题引开。 “知道啊!去大辽了!”王冈看到玄痛手上的异状,也配合着转移话题,有些事就怕过犹不及,第一次种下种子便可以了。 “大辽?施主可知他去辽国作甚?”玄痛心中一动。 “不清楚。”王冈摇头,又似想起些什么,犹豫的说道:“昨日婚宴上,只依稀听他说要去解决些陈年旧怨。” “还说为了此事他愧疚了好久,连往日好友都无颜相见。”王冈像是思索了许久,方才说道:“其他的就想不起来了!不知这些对大师有没有用。” “有用,有用!”玄痛连连点头,这样一来就对上了,当年慕容博定是轻信了小人的话,才造成这般祸事,而他也因此愧疚不已,是以才屡次拒绝师兄的邀请。 而这次没见到人,也不是他故意避而不见,估计是辽国处理假传消息之人去了! 玄痛长舒口气,只要不是慕容博故意假传消息就好,那样不仅中原武林少了一个高手,他也少了一个朋友。 不过他很快又想起另一件事,皱眉道:“我路途上曾路过青云庄,见庄户正在操练军阵之法,不知何故!” “哦,他想造反!” “啊!” 第9章 侠义无双慕容博 王冈没想到慕容博这样就图谋造反了!在这江南富庶之地,还在自家庄子里练兵,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造反不是请客吃饭!这玩意是要掉脑袋的! 不是实在活不下去的人,谁敢跟你干这事啊! 而姑苏这地方,鱼米之乡,想混口饭吃还是不难的!傻子才跟你干这掉脑袋的事! 现在就连玄痛这个外地人都轻易发现了!可见处理的何等粗糙!估计官府就等着他一举反旗,就迅速平叛,好混些功劳! “施主所言当真!”玄痛惊骇不已。 “嗯!他要造官府的反!”王冈叹了口气道:“太湖中前些时日来了批贼寇,劫掳过往行船,因地处江浙之间,两地官府相互推诿!” 王冈边说,边快速思索,做出一副气愤的模样道:“他整日不快,在家中大骂贼子,又骂官府不作为!后来更是扬言要自己练兵剿灭贼寇,给官府打个样!” 玄痛闻言松了口气,感慨道:“慕容先生当真侠义无双!” “大师,何出此言!”王冈惊诧的反驳道:“贼寇之事,朝廷自有法度,如若有异议,可越次上告,哪怕去敲那登闻鼓,也好过自行练兵剿匪!” 玄痛看着一身青衫的王冈,不禁哑然失笑,心道:此人虽牙尖嘴利,善蛊惑人心,但到底还是年少,不免有些书生意气。便问道:“越次上告,所费时日几何,在此期间遇害之人又如何?” “啊...这...”王冈哑口无言,最后恼羞成怒的叫道:“你们这些人就是不知律法森严!你们这就是侠以武犯禁!休跟我扯什么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玄痛眼神一亮,咂咂嘴似回味悠长,叹道:“此句话足可见慕容先生胸襟气魄。” 见王冈还想争辩,忙又说道:“贫僧此次所行不虚!许多疑问已有了答案,这便告辞了!” “啊!大师这就要走!我还有许多佛法想向大师请教,再盘桓几日如何?”王冈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玄痛一听,更坚定离去的想法,坚决推辞,见状只好让小厮备船,王冈站在岸边目送,直到小船远去,还见他摇摇挥手。 “舅舅,爹爹什么时候剿匪?我也想去!” “谁说你爹要剿匪了!” “你方才...” “我骗那和尚的!” “那你刚才还依依不舍?” “也是骗他的!” “舅舅你是个骗子吗?” “你记住了,这世界上有两种人说的话不能信!一种是漂亮的女人,一种就是像舅舅这么帅的男人!” “那你刚才哪句话是真的?” “哪句都不是真的!” “啊!那你说还那么多!” “世间之人最喜便是见良家下海,劝妓女从良,这些和尚不是好戒贪嗔痴吗!我就要他犯戒!” 王冈搂着慕容复的肩膀向参合庄走去,边走边说道: “那和尚不贪图利,我便用名来让他贪,他不因无礼而怒,我便让他因恐惧而嗔,他不痴迷世间红尘,我便让他为侠义而痴!” “可他不是高僧吗?怎么还放不下贪嗔痴!” “他从未拿起过,又谈何放下!”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他又没得罪你!” “我讨厌这些不事生产,还劝人放下贪嗔痴的和尚!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是我家绝学!” “你那只是武功上的小道,我这才是煌煌大道!” “舅舅,我想学!” “贪多嚼不烂!你先练好武功,我考考你啊!肾经和大肠经!” “我知道,这两个一个是手三阴经,一个是手三阳经...” …… 临水小筑。 李青萝刚用过饭,向一旁样貌奇丑的妇人问道:“查清楚了吗?可少了什么东西!” “回小娘子,只紫气东来的柜子里少了几本账册!” “好个贼偷,竟连我家账册都偷!”李青萝拍案而起,咬牙冷笑道:“这是惦记上我的家财了!” 那丑妇人欲言又止,最终吞吞吐吐的说道:“小娘子,那...那不是咱家账房册子,那几本账册不知从何处而来,里面的账记的也是不知所以!” “哦,那他拿...偷那册子作甚?”李青萝奇道:“放着许多武功秘籍看都不看!” 瑞儿眼珠一转,凑近说道:“我估计姑爷这是想与你和好,又拉不下面子,才故意拿个无关痛痒的账册,好让你挑他的不是,出出气!” “哼!”李青萝偏过头,傲娇的问道:“他人呢?” “还没有回来,估计是有急事,听说早上急冲冲的乘船出去了!” “你使人去管家那里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眼见瑞儿眼角带笑,便又加了句,“就说我还等着他休书呢!” 瑞儿笑道:“那指定是等不到了!像咱姐姐这样的人物要是弄丢了,以后换个天仙都觉得亏!” “就你会说嘴!还不快去!”李青萝娇斥一声。 瑞儿刚要走,就见平儿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见到李青萝,脚下急停,身体直接往前倾去,眼见就要摔倒。 好在瑞儿及时出手扶住,埋怨道:“就说这东西是个累赘,偏你还长这么大,现在连路都走不好了!” “我也不想的嘛!”平儿很是自卑。 “好了!”李青萝打断两人,问向平儿,“急里忙慌的出什么事了?” 平儿像是刚想起般,忙道:“我听府里的人说,段王爷出事了……” 李青萝豁然站起,焦急问道:“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可是伤没治好!” 平儿赶紧摇头说道:“伤是治好了,就是内力没了,好像散功了!” “人没事就好!”李青萝松了口气,又些些紧张的问道:“那他现在人呢?” “说是被他几个家将接走了!” “那就好!”李青萝放下心,人在姑苏,她多少有些担心。 “姑爷是君子,不会偷偷对段王爷下手的!” 平儿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了这句话,像把剪刀一样,撕开了李青萝的遮羞布! 不信任自己夫君,反心忧情郎! 李青萝想到刚才的失态,心中一阵羞恼,再见几人目光,更觉羞耻,当即恼羞成怒:“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几人出了门,眼见那丑妇人走远,瑞儿看了眼房门叹口气,对平儿道:“你若是喜欢姑爷,动作就快点!” “怎么了?”平儿一脸茫然,忽的一惊,难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姐姐要把自己卖掉? “唉,自己想!”瑞儿拍了拍她肩膀,径直走开。 第10章 慕容博 王冈得到段正淳消息的时候已是第三天,这时他正在用炭笔,将从慕容复那里套出来的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画出。 “所以段正淳现在成了个废人?”王冈放下炭笔,在毛巾上擦了擦手,看向前来送信的王家小厮。 “嗯!”小厮忍着笑说道:“胡三帖一记膏药贴下去,姓段的就嗷的一声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手软脚软,他那几个家将检查后就说他散功了!” “不过那几人还说气海没有受损,还能练回来!”小厮补充道。 王冈摆摆手,不以为意,以段正淳那喜好渔色的性子,再练回来不知道猴年马月了!下次再见,再好好收拾他! “胡三帖真乃神医也!”王冈赞道:“回头赏他十两银子!” “忠叔已经赏过了!” “哦,那行,家里最近可有什么事?” “都安宁呢!”小厮犹豫一下,又说道:“就是姑太太昨日去了一趟,听说和娘子吵的厉害!” 王冈一怔,昨日他在哄慕容复经脉穴位上的知识,还真没在意姐姐,没想她去了王家,还和李青萝吵起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听了忠叔的话,那晚的事,他可一句都没提!一则是为了脸面,二则是不想姐姐忧心,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端倪! 正思索间,又一小厮过来通传,说是慕容博回来了,请他去参合庄说话。 王冈点头应下,慕容博能这么快回来,看来并没有躲太远,估计这是要找他了解情况。 收起经脉图,王冈起身随着小厮前去,路上遇到慕容复,便将图纸拿出,考他能不能发现期间错漏。 慕容复眼神一亮,接过图纸,仔细查找起来。 参合庄中,慕容博正在劝慰王夫人。 “你这脾气委实大了些,就算小两口闹别扭,劝劝也就行了,你这一场闹的...” “那是闹别扭吗!哪有两口子闹别扭动刀动剑的!”慕容博话未说完,便被王夫人抢断。 “你是没见冈哥儿脖子上的伤,口子有多大!他那日一来,我就觉得奇怪,再一看那口子,心都凉了,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哪能新婚第二日就来我这。” 王夫人垂泪道:“他倒是个懂事的,怕我担心,什么都不说!可我这当姐姐的,能装糊涂吗!” “他也是个没造化的!当初多少人给他说媒,门槛都踏破了,可他偏偏硬要娶这么个人!除了长得有几分姿色,还有什么!” “少年人喜好美色,可以理解...”慕容博随口说着,眼见王夫人柳眉倒竖,连忙改口,果断的道:“不过娶妻娶贤,这是老理!” 正在这时,王冈走了进来,见状调笑道:“呦,两口子在打情骂俏啊!那我等会再来!”说着转身欲走。 “回来!”王夫人喝道:“你这混球连我都敢调侃!” 慕容博微笑的看着王冈,目光往他脖子上一扫,他也想看看王夫人所说的大口子。 这一看,直接一个好家伙!就一道细小的白痕,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而且都愈合了! 扭头看了眼王夫人,心中不禁有着酸涩,回想这些年他受过多少伤啊!不说那些皮开肉绽的外伤,有几次差点连命都丢了!也没见她哭的这么伤心! 到底是亲弟弟啊! 想起了正事,慕容博坐直了身子,貌似不经意的问道:“前几日,你与玄痛大师聊了些什么,都没等到我回来就走了?” 王冈心中暗笑:等你回来?他不走,你会回来了吗! 不过面上却不显露,找了把椅子坐在,毫不在意的说道:“没说什么,就聊聊佛法,给他们少林寺的发展,提供了些建议。” “哦?他就没问问关于我的事?” “问了!问你去哪了?我说去大辽了!” 慕容博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你为什么这么说?” “逗他玩呗!”王冈随手拿过一颗酥梨,咬了一口,汁水四溢,含糊的说道: “那和尚来者不善,赖着不走,肯定没好事,他打坐还时不时漂向北方,我便是试探的说辽国,看他反应挺大,就编了些其他的,不过他挺开心的。” “你编的什么?”慕容博古怪的看着王冈。 “就说你当年被辽国的人给骗了,愧对好友,反正都是戏文话本里那些乱七八糟的!” 王冈笑道:“这和尚指定是没怎么看过戏!” 慕容博和王夫人对视了一眼,均感无语,困扰他们多年的麻烦就这样被这小子圆了过去。有种智商上被碾压的挫败感! 王冈啃完梨,擦了擦手,又道:“那和尚去了你家庄子,发现庄丁操练武艺,我也给你圆了过去!” 于是王冈又把他胡编乱造的说辞给讲了一遍,最后道:“你要把我所说的首尾处理下!” 慕容博叹息一声,“前些时日淮河泛滥闹了灾,我担心冲击到家里,便让庄丁操练了一番” “这事我不清楚!”王冈笑道:“反正我说完之后,那和尚还奉承你侠义无双!” “哎!怎么能说是奉承呢!”慕容博严肃道:“这都是实话啊!” “呸!”王夫人啐道:“还不是我弟弟给你扬名!” “是极是极!你弟弟天下最好!”慕容博赔笑,又转头对王冈道:“你放心,这些首尾我会处理好!” “那行,这事就结了!”王冈想了想又说道:“姐夫,有件事你得帮我!” 看到两人投来的疑问目光,王冈将李青萝写信给丁春秋的事给说了出来。 “什么!她还有脸写信告状!”王夫人当时就怒了,她伤了你,还敢倒打一耙!马上备船,我倒是要与她好好说道说道!” 慕容博赶紧拦住她,皱眉道:“这事有些麻烦!丁老怪那人我知道,为人乖虐,喜怒无常,视人命为草芥,偏偏还武功奇高,一身阴毒功夫,能将人一身功力化为无有!” “啊!那怎么办!我就这一个弟弟,可不能看他出事!”王夫人有些被吓到了! 慕容博轻拍其背安抚,傲然道:“他丁老怪虽然厉害,我却也不惧他,他来若是讲理,我便当他是门亲戚,若是不讲道理,他化功大法虽然阴毒,我斗转星移也并非对付不了!” “好!姐夫霸气威武!”王冈拍手夸赞。 慕容博微微颔首,用眼神赞扬了下这会捧场的小老弟。 王冈见气氛不错,便乘胜追击,“姐夫,我也想要习武!你教我!” “习武?”慕容博诧异的看着一身书生打扮的小老弟,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估计是李青萝用丁春秋来压他,让他丢了面子,便语重心长的劝道: “你莫要担心丁春秋,一切都有姐夫,再说就算你现在开始练功,想打败丁春秋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呢!” “我习武并非为了对付丁春秋!”王冈摇摇头道:“习武之后,我就文武双全了!届时遇到武功高强之人我便与他讲道理,遇到叽叽歪歪的儒生,我便殴他几拳!” 王冈长身而起,目光倨傲的道:“那时我便是天下无敌!” 慕容博眼角直抽!好想打人! 第11章 王冈习武 “这天下武功大抵分为两种,一种是外门功法,一种是内门功法!” 慕容博边走边对王冈说道,他是不想教的,王冈这么大岁数,筋骨已然成型,很难有太大成就。 不过王夫人一听“文武双全”就兴奋了,逼着去教,慕容博也只能无奈应付。 “这外门功夫靠的是打熬身体,搬运气血,增长气力,多为战场厮杀汉所用! 而这内门功夫讲究的是内练一口气,搬运周天来积攒内力!大多武林中人习练的都是这种。” 王冈看了看自己的身材,觉得要练成武将那般五大三粗的,挺不雅的,就说道:“我学内门!” 慕容博点点头,继续说道:“这内门功法又分为体、用,体便是内力本身,上乘功法能让人快速增长内力,用则是使用内力的法门,高明的法门可将内力使用的灵活多变,威力无穷。” “其中少林的《易筋经》和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则是这两者的大乘之作!” “好!那就学这两门武功!”王冈兴奋的叫道,眼中满是期待。 慕容博嘴角抽动,骂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这两门功法都是人家门派的绝学,你以为是路边的杂草啊,一抓就有!” “哦,不是说你家还施水阁包罗天下武学吗?” “这两本没有,不过我那有几本功法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要不你练练?” “不练!”王冈果断拒绝,“这少林功法很邪门的,要配合佛经来练,这要是把我练的清心寡欲,我姐不跟你拼命啊!” “谁告诉你要配合佛经的,净胡说!” “真的!少林有个叫玄澄的和尚天赋老好了,就是强练功法,把自己给练废了!现在人还瘫着呢!” “你连少林都没去过,又从哪听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春风楼啊!那里请了个说书先生,常说这些武林秘事!” “那地方你以后少去,让你姐知道了,仔细你的皮!” “没事!我每次去都挂你的账!” “嘘!可别胡说!”慕容博连忙捂住王冈的嘴,四周看看,才放下心,“这坞中都是你姐的眼线!” “她们连你的状都敢告啊?” “唉...” “你真惨!”王冈语带鄙夷。 “你不惨!你让你媳妇割脖子!还躲到我家来!” 来呀!互相伤害呀! 二人神色郁闷的来到水阁前,慕容博打开门道:“你自己去选门功法吧!” “我哪里懂这些!你帮我选!” “唉,有什么要求?” “要帅!”王冈思索了片刻,认真的说:“要很帅!” 慕容博无语扶额,走进水阁,半晌扔出来一本册子。 “一字电剑,速度奇快,一击必杀,可谓将剑术中的‘刺’字练到了巅峰!就是内功心法差了些,要不要学?” “要要要!剑法好啊,咱大宋允许佩剑,不像那些学刀学枪的,带着兵器刚出门,就得被官府抓走!” 王冈很欣喜,剑法好就行,至于内功,等他《小无相功》练成,什么心法模拟不了! “你乐意就行!”慕容博随手又扔了一把铁剑过来,“每日刺剑一千次,一个月后我再教你运功,有不懂的就问复儿!”说完拍拍屁股就走。 刚接住铁剑,王冈就觉得手中一沉,用这玩意每天一千次,不得累死啊! 不过吃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想想以后拳打儒生,口骂武将的日子,没有一身好武功能行吗! 再想想夫子,没有一身好本领,他讲的道理谁听啊!少正卯当年就吃亏在武功不如他上! 王冈顿时干劲十足,直接来到练武场找慕容复。 正在练功的慕容复见到舅舅,连忙跑过来,从怀里掏出经脉图,兴奋道:“舅舅,我找到了两处错漏,标出来了!” 王冈接过来看,面沉似水,弄的慕容复紧张不已。 回想了一番,发现确实是自己将两处穴位标错了,王冈装起图纸,对慕容复夸道:“很不错!你这基础很扎实啊!我故意留出这两处细小的错误,都被你发现了!” 慕容复很高兴,他爹就从来不会夸他,还总是找他的不足! “不过嘛!” 王冈话锋一顿,慕容复就陡然站直,忐忑的看着王冈。 王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所练的是内门功法,有体、用之别,你方才能找出经脉图中的错,这很好,说明你在内力方面的基础很牢靠,不过这用吗?” “舅舅,这我练的也很好!”慕容复很激动,舅舅说的竟然和爹爹说的一模一样,看来舅舅也是个高手,难怪那和尚说他深藏不露呢! “光说不练假把式!”王冈颇为挑衅的笑着,一指慕容复腰间的剑,道:“你就用这剑给我展示下,也不难为你,使个‘刺‘字诀就好!” “好!”慕容复转身跑回练武场,站在木靶前,只听“苍啷”一声长剑出鞘,然后就见剑尖正刺中木靶中心。 “啊...这...”太快了,王冈根本没看清。 “哈哈,很好!不过武功之道向来是先快后慢,你再慢慢使来给我看看!” 慕容复重重点头,然后缓慢的出了一剑,这下王冈看清了。 他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现在我也来使一遍,看看你能发现多少不足!” 然后一抽长剑,没抽出来,连拔两次铁剑方才出鞘,跟着大喝一声,直刺木靶,还刺歪了。 慕容复一脸呆滞的看着王冈,仿佛想要看出他有几分是在开玩笑。 “说说吧!”王冈也觉得怪尴尬的,看别人用剑挺简单的,怎么到自己就变形这么严重! 慕容复张张嘴,有种槽点太多,无处可吐的感觉。干脆拿着王冈的手重新使了一遍,边使还边讲出刚才的出错之处。 王冈大受裨益,于是再次出剑,慕容复再指出错处。 “刺”字诀毕竟只是剑法中的基础,不算太难,王冈练了五六次也就能正确出剑了!然后满意的拍拍慕容复,“所谓温故而知新,今天我帮你温习了一番,希望你能有新的收获!” 注视着王冈远去的背影,慕容复重重的一挥拳头。 舅舅真是用心良苦,为了帮他夯实基础,竟然还把自己装成不会用剑的样子! 我一定要成为他那样的高手! 第12章 面板再现 王冈回到房中开始练剑,原以为直刺一千下会很痛苦,却没想到会...这么痛苦! 刚刺完一百下,手臂便酸胀不已,又刺一百下,更是疼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这时别说用少正卯的下场来勉励,用大宋太祖也没用啊!真的不举...举不起手。 转而打开空间,取出《小无相功》研究起来。 通过这几天的学习,他发现这八本书中,前六本是针对十二正经的,后两本练的是奇经八脉。 重新找出一张人体图,艰难的在上面画出经脉,然后按着书中功法,画出运功路线。 练习内功,容不得马虎,一个不好弄错路线,走火入魔都是轻的,说不得就气血倒流,身死道消。 就在他画完最后一笔督脉的路线,形成大周天图的时候,眼前忽然一花,那块面板再次出现。 【姓名:王冈 声望值: 神通:空间之力+ 武功:练气诀(可学)】 王冈一愣,这声望值怎么长了两百多,上次看还是啊!这几天我干什么了?难道是撒币,送礼物? 还有这练气诀又是什么鬼? 按着面板的尿性,不是要等我认知上学会一门功法,它才会出现吗? 我什么时候学这练气决……等等! 王冈目光回到刚画完的运功图上,这《小无相功》不会就是练气决吧! 当初看完《五罗轻烟掌》,面板上就出现对应的选项,现在刚画完《小无相功》,面板上就出现练气诀,很有可能就是一回事。 不在多想,王冈直接在面板上做出选择。 【是否花费1000点声望值学习练气诀?】 是! 刚做出选择,脑海就“嗡”的一声炸响,五感顿时清新了起来,仿佛之前周身都笼罩在一层毛玻璃中,现在陡然碎裂,宛如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同时一道细微的暖流出现在体内,运行路线跟《小无相功》别无二致。 果然! 看来《小无相功》是后改的名字,王冈边思索边向面板点去。 【是否花费1000声望值升级至一阶练气士?】 “是!” 做出选择之后,王冈体内那丝暖流变粗,感受了一下,大抵跟慕容复所描述积攒一年内力的大小差不多。 王冈当即闭目,运转内力,一个周天搬运下来,顿觉神完气足,就连酸痛麻木的胳膊都缓解大半。 “哎呀!我今天才刚开始习武,就有了一年的内力,这让别人怎么想!我就是个天才啊!” 王冈得意的再次点向面板。 “是否花费2000声望值升级至二阶练气士?” “是!我这年纪轻轻就承受了不该承受……啊……”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他经脉中传来,内视一看,却是他的内力陡然增加,但经脉却还是原本那般粗细,又如何能够承受的了! 王冈赶紧调节气息,按着功法将内力截流部分存于气海,又小心运转一个周天,方才避免了经脉寸断的下场! “没想到区区两年的内力就超出了我的极限,真是天妒英才!” 王冈看着面板上还剩余的声望值,犹如有难言之隐之人遇到绝世美女般焦作,不甘! 秉承着不能浪费的原则,王冈又掏出“一字电剑”的册子,开始研读。 秘籍分有三块,一是内力修炼法门,一是身法,一是剑术,三者互不统属,却又紧密相连。 内功法门,王冈大致看一眼就略过,重点研究后两者的行功线路。 王冈对于这武学之道,也有自己的一点认识,这“体”就像后世游戏中的蓝条,而这“用”则就是技能。 蓝是基础,蓝不够别说无法施展技能,很多耗蓝多的技能,连学都学不了。 而这技能也很重要,没有技能空有满管蓝,也打不出太大伤害。 他有《小无相功》这种能模拟各种功法的逆天存在,自然不需要去学习三流的内功,只要学运用法门就好。 “是否花费200点声望值学习一字电剑?” 果然,在王冈看完《一字电剑》功法后,面板中对出对应的选项。 “是!” 王冈做出选择,脑海中顿时涌现出很多剑法和身法的招式。 而体内也出现了另一丝内力,跟《小无相功》的不同,这丝内力要细小的多,而且给人轻灵飘逸的感觉。 “是否花费200点升级一字电剑?” “是!” 脑海中又出现许多招式,不同的是,这些剑招变的连贯起来。 “是否花费400点升级一字电剑?” “是!” 这次出现的是剑招与身法相结合的招式,迅捷无比。 “是否花费800点升级一字电剑?” “是!” 脑海中的招式再变,变的更加灵动,也更加刁钻。 王冈想再次升级,可点过去毫无反应,心中一惊,向面板仔细看去。 【姓名:王冈 声望值: 神通:空间之力+ 武功:练气诀+,一字电剑】 《一字电剑》后面的+号竟然消失了! “难道这就是满级了?”王冈摇摇头,叹道:“只花费我区区1600的声望值,就把你充满了!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关闭面板,王冈活动下肩膀,感觉还好,又捡起剑,练了起来。 尽管面板将这《一字电剑》的各种招式都灌入进他脑中,但这只是让他“知道”,而“知道”与“得到”之间还有个“做到”。 武功的临场发挥靠的还是肌肉记忆,总不能别人一出招,你让他先等等,要想想用什么招式来破解吧! 这世间诸事想获得成就,大抵都离不开辛勤和付出。 而这恰恰是王冈所不怕的,面板已经帮他走了很大的捷径,挥洒些汗水又算的了什么! 练剑练的手臂痛,王冈便运功来缓解,然后再来,再痛再运功,循环往复,期间连饭都是在房内用的。 直到夜色深沉,王冈终于刺完一千剑,长出了口气,疲惫不堪,倒床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是被疼醒的,运转内力固然是能缓解疼痛,但清除不了体内积攒的乳酸。 王冈本就是一介书生,四体不勤,昨日突然猛烈操练,今日整条胳膊都酸痛不已,那感觉简直太酸爽了! “我得找慕容博出气!”王冈咬牙恨道。 第13章 我有一剑,想问慕容先生 燕子坞,参合庄。 王夫人放下碗筷,看向对面正在喝粥的慕容博,问道:“冈哥儿武功练的怎么样?” 慕容博摇摇头,含糊的说道:“不清楚,昨日给他一本剑法,让他先练着。” 眼见王夫人面色不虞,慕容博又解释道:“少年心性不坚定,我让他日挥千剑,若知难而退,那便做罢,若是还坚持要学,那便好好教他!” “你若不想教,大可直言,何苦为难我那弟弟!他从未习过武,哪能做到挥剑千次!” 王夫人大为光火,她虽不会武功,但嫁给慕容博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对习武也有所了解。 不说他人,便是慕容复初学剑法之时,挥剑不过两百,慕容博私下里都夸赞他性子坚韧。 “我哪能不知他做不到。”慕容博赶紧放下碗筷,陪笑道:“不过是要他知晓学武之苦,吓唬他而已,免得滋长骄狂之心,他若能刺剑两百,我便教他!” 王夫人皱眉,犹豫道:“两百是不是也太多了些,冈哥儿自小读书,素来体弱。” 慕容博眼角微跳,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屋外传来丫鬟的惊叫声,出门一看,却见一青衣丫鬟正扶着王冈手臂,满眼心疼。 “阿青,你在做什么?”慕容博出声喝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啊!老爷,舅爷胳膊好像断了,疼的狠哩!”阿青慌忙松开手,却担心王冈胳膊吃痛,又回去轻扶。 “小青青,你肯理我,我便不疼了!”王冈委屈的说道:“你若是不理我,我这心可比胳膊要疼上千倍万倍!” 少女脸庞羞红,暗恨王冈说话不分场合,老爷还在看着哩! 慕容博面色不善的瞪着王冈,撩妹撩到自家丫鬟身上了,真是不当人子! “怎么了?谁胳膊断了!冈哥儿,你胳膊怎么了?”王夫人急冲冲的从房中出来,看着王冈垂下的胳膊,满脸急切。 “没事,不过昨日练剑千次,有些酸胀而已!”王冈云淡风轻的挥挥手,示意自己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王夫人连拍胸口,长舒口气。 阿青哼的一声,甩开王冈胳膊,气鼓鼓的瞪着他。 “既然没事,你来这里干什么!”慕容博不满的看着王冈,“还不去继续练剑!” 王冈朗声一笑,挺直腰杆,手扶剑柄,傲然道:“昨日练剑,偶有所得,我有一剑想问慕容先生!” 王夫人掩嘴偷笑,目带鼓励,又瞪向慕容博,大有你敢不知轻重,我便和你没完之意,慕容博满脸无奈。 “剑来!” 王冈大喝一声,长剑出鞘,直刺而去,他脚下灵动,身法迅捷,剑尖忽上忽下,变化多端。 慕容博不闪不避,屈指一弹,正中剑身。 “当” 一声剑鸣,王冈只觉得手中一麻,如过电般,再握不住剑。 “哐当!” 长剑落地! 就这! 王冈有些沮丧,他原本还想趁慕容博大意,给他来个大的! 王夫人见状,慌忙安慰道:“你昨天才开始练剑,已经很好了!再练个几天,你姐夫肯定不是你对手!” 说着又狠狠的瞪了慕容博一眼。 却见慕容博一脸凝重,沉声道:“你怎么会使出这路剑法?还有你怎么会练出内力?” “看看书就会了!”王冈做出一脸茫然的模样,“内力这不是一练就有吗?别人不是这样吗?” 慕容博惊诧的说道:“怎么可能,谁练功不是长年累月的打熬!你怎么会...” 话没说完,他就反应过来,这小子在跟他装! 果然,王冈羞涩的挠挠头,谦虚的说道:“或许我天赋异禀,生而知之吧!” 慕容博眼角抽搐,好想打人! 王夫人却是极为高兴,连连夸赞,仿佛王冈已是绝世高手,能拳打慕容博,脚踢丁春秋。 “好了!你既然已经学会这门剑法,我也就没什么可教的了!你回去多练练剑术基础就行!”慕容博说罢,拂袖而去。 “你别理他!”王夫人瞪了一眼慕容博的背影,对王冈说道:“他就是嫉妒你天赋好!冈哥儿书读的极好,习武还这么有天赋,以后可是要为我们王家光宗耀祖的!” 王冈陪着笑了几声,然后说道:“姐,我在这边也没事了,今日便想回去了!” “啊!怎么这就要走,再多住几日!”王夫人不舍。 王冈笑道:“左右离得这么近,想姐姐时我便来,在这住的时日久了,怕你又像以前一样烦我!” “你这皮猴,我每日见你都烦!要走便走吧,只是寻常要多来看看!” 王夫人说着便向屋里走去,“我见那瓜果你爱吃,让人给你备上些,还有给你做了两件冬衣,你且带上,这天越发凉了...” 王冈不愿听姐姐没完没了的絮叨,便凑到阿青身旁,掏出一串手链递过去。 阿青瞟了一眼,冷哼一声,“左右是别人挑拣剩下的,倒是想起我了!” “怎么能是剩下的呢!”王冈陪笑道:“你看这颜色是青的,这上面雕的蜻蜓也是同青的音,这是我专为你寻的!” “那你倒是心细,为每人都准备了礼物!” “原本我只准备送阿青一人的!可一想若只阿青一人有,她们免不得会调笑欺负阿青,便胡乱拿了些其他的,没想到却是倒让阿青生气了!” “果真只给我一人?” “那是自然,我们相识十年,与她们总有些亲疏不同的!” “你别是哄我!”阿青嘴角微弯,斜撇一眼,接过手链戴上。 “哄你这作甚!”王冈轻声笑道:“要哄也是哄你去我家做一房娘子!” “啊!你...”阿青俏脸羞红,跺脚嗔道:“胡言乱语,我撕了你的嘴!” 王冈向后一跳,阿青便去追他,二人你追我逃的在园子里打闹起来。 王夫人看了一眼,摇头叹道:“这么大了,还是孩子心性!” 没过多久,船已备好,王冈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满载而归。 慕容家一众人相送,王冈上船前低声对慕容博道:“春风楼,去不去?” 慕容博神色一动,还没开口,这话却让慕容复听到,张口问道:“舅舅,你要去哪?” 王冈神色丝毫不变,昂首道:“舅舅要去妖精洞斩妖除魔!” 慕容复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却被慕容博拍了一下,“你还小,不能去!” 慕容复眼神顿时黯淡下来。 王冈笑道:“那妖精们惯会做法害人,你本领虽不差,但心性还不够,会受蛊惑的!你且在家好好练功,磨炼心智,再过几年,我带你一起!” “好!”慕容复挥拳,“你可不能把妖精除完了!” “放心,那妖精洞会长出新妖精的!” 慕容博在一旁听的心惊胆战,眼光不时瞟向王夫人,见二人说个没完,赶紧打断,挥手道:“快走,快走!” 第14章 再会李青萝 王家,后宅。 王冈将带回来的瓜果分于一众丫鬟,见她们吃的喜笑颜开,也很是开心。 “我这算是体会到贾宝玉的快乐了!”王冈笑着看着房中的场景,在后世之时,看《红楼梦》也让他怀念以前的生活,可那时只能叹息“当时只道是寻常”! 而现在又让他回来了,自然要好好享受!不过他不准备像贾宝玉那样,在贾府风雨飘摇之际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高楼坍塌。 科举、武功,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呀!”正在王冈沉思之际,一个丫鬟突然惊呼一声,众人都转头看去。 就见那丫鬟面带惊慌的说:“我们竟将这些瓜果都给吃了!若让娘子那边知道,说不得会生气!” 另一丫鬟毫不在意的说:“一些瓜果算的了什么!哪里值得生气,你就爱大惊小怪!” 那丫鬟摇头道:“我们平日里服侍公子爷不觉得,他胸襟宽广,自是不在意这些小节,可也把我们养成这般大大咧咧的性子。” 丫鬟瞄了一眼王冈又说道:“我听说有些女子惯爱拈酸吃醋,往往为了一点针头线脑的小事都能使性子,发脾气。” 说完她又忽的捂住嘴,慌乱的说:“我是不是说娘子坏话了,我无意的!” 王冈抬手扶额,苦笑道:“雪雁,你茶艺真好!” “啊!我不会茶艺的,不信你问鹦哥姐姐。” “嗯,公子爷,雪雁确实不怎么会!”鹦哥大大咧咧的说道:“不过我听说娘子那有个丫鬟很擅长!就是这人吧,长的...” 鹦哥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夸张的弧度,“这里太大了!” “啊!”一众小丫头惊呼,“那也太不雅了!” “就是啊!”鹦哥吃了一口梨子,调侃道:“每次进门,人没到身先到!” “哈哈哈!”小丫头们笑成一团。 “好了,你们放心,娘子生气不会骂你们的!”王冈起身,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她会一剑一个小丫头,把你们全杀了!” “啊!”小丫头们一阵惊呼。 临水小筑。 平儿站在门外,扶着栏杆眺望着湖景,耳朵却听着屋里的动静。 自从几天前,她说错话惹的姐姐发脾气,她便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姐姐把他卖了。 好在前两日姑太太来和姐姐吵了一架,姐姐忙着生姑太太气,倒是没提,大概把她给忘了! 但还是要仔细谨慎些,免得姐姐又想起这事。 “平儿,姐姐在不在?” 平儿转头看去,却见瑞儿急冲冲的跑了,连忙点点头,瑞儿推门而入。 平儿顿时竖起耳朵,就听瑞儿说道:“姐姐,姑爷回来了!” “哐当!” 房中传了一阵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落地,跟着便传来李青萝傲娇的声:“回来便回来,你慌什么!” 瑞儿是了解李青萝的,对她口气毫不在意,继续说道:“姑爷回来在后宅待了一会,现在又往翠竹轩去了!” “什么!好个贼偷,这是偷上瘾了!”李青萝怒道:“走!去翠竹轩抓贼!” 一行三人再次浩浩荡荡杀向翠竹轩。 王冈将记载《小无相功》的账册放回,他已将功法记熟,又有面板帮助,已经不需要它了! 抬头向其他五花八门的功法看去,却没有动手去拿,他现在缺的是基础,武功学的太杂太多,只能分散他的声望值,并不划算。 刚出门便见一行三人风风火火的赶来,王冈下意识的向平儿看去。 哪里不雅了!小丫头们就是没见识! 平儿似乎注意到王冈的目光,悄悄的退了一步,低下头。 瑞儿也注意到,心中暗呼不好,姑爷第一眼看的竟然不是自家姐姐,反而是平儿,姑爷果然是想收平儿! 李青萝来之前,心中准备了很多词,还在脑海中预演过,如何奚落,如何嘲讽…… 可这一见王冈,脑中一片空白,只想到那晚的他是如何多智近妖,如何果决狠辣,如何的犀利暴虐!一时间,竟呆呆的怔在那里! 王冈扫了三人一眼,没说话,转身欲走。 李青萝看向两边的丫鬟,觉得自己这样挺没面子的,于是强鼓勇气,喝道:“你站住!” 王冈回头看向他,眼神平淡。 “你来这里干嘛?”李青萝明知故问。 “还书!” “谁让你拿的!”李青萝色厉内荏。 “下次不拿了!” “嗯...”李青萝感觉没话说了,这么平淡吵不起来啊! 见王冈又要走,李青萝又问道:“你姐姐是你叫来的?” “不是!应该是她发现了我的伤!”王冈指了指脖子。 李青萝眼神一缩,那是他划破的,新婚夜为了别的男人,伤害自家夫君,怎么说都有些气短理亏。 “我不是故意的!”李青萝强压心中的羞恼,低声道歉。 王冈诧异李青萝的态度,疑惑的看她一眼,继而恍然道:“你是想问段正淳的事吧!是我干的!” “啊!你为什么...”李青萝刚想问,可看到他那副平静的模样,心中一阵气恼,叫道:“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王冈嘴唇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那我该怎么对你?浸猪笼吗!” 李青萝听到王冈这般语气语调,忽的想到那夜,心中不由一虚,再一想到王冈不会武功,又挺起胸膛,喝道:“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的剑!” “又不是没见识过!”王冈冷笑,一拍腰间长剑,“我剑也未尝不利!” 李青萝这时才注意到王冈腰间也佩着剑,却又不由轻视,她自小练剑,这人不会以为摸几天剑便能与她相比了吧! 口舌之争,李青萝觉得不是他的对手,但要比武功,李青萝表示呵呵! “那就让我见识下,你剑有多利!”李青萝拔剑刺去,心头雀跃,终于能压他一头了!看他还敢不敢……嗯? 李青萝看着颈前的剑尖,有些茫然。 却是王冈的手臂比她长,剑也比她长,王冈的剑抵住她脖子的时候,她的剑离王冈还有尺余远。 “不算,再来!” 李青萝后跳一步,这次认真施展剑术,一把剑舞的,剑花连绵,寒芒凌冽。 王冈不闪不避,气灌长剑,一剑刺出,只听得“乒铃乓啷”一阵金属交击的乱响。 李青萝低头一看,剑又在她颈上了。 “还比吗?”王冈声音平淡。 “你什么时候会武功的?”李青萝难以置信,王冈如果会武功,那夜他为什么不用? 不对,他用了! 段正淳就是被他打伤的!所以那晚从一开始他就没准备杀段正淳,否则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挡住他!他想要干什么? “你在骗我!我杀了你!”李青萝因惧生怒,再次挥剑,只是心乱了,剑也就乱了! 王冈寻到个破绽,一剑挑开她的剑,脚下一动,直接近身,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冷声道:“还比吗?” 李青萝呆滞住了。 “你那晚故意放走段正淳想干什么?” 王冈见她想歪,却也不做解释!只冷笑道:“你猜!” 这是承认了!李青萝瞬间想的更多,惊骇道:“你莫不是之前就知道我与他的关系,故意娶我的?你想干什么?” 王冈心中暗骂:谁愿意找绿帽子戴!我要早几日回来,打死也不娶你! 不过他脸上还是一片淡然,“你猜!” 李青萝不知想到了什么,身体一阵摇晃,摇摇欲坠,两个小丫鬟赶紧扶住,眼神惊惧! 第15章 假账 王冈躺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赤裸的上身,汗水肆意流淌。 他刚练完剑,现在的他刺完一千剑,中途只需要停歇个一两次运功缓解,这种正向激励,让他每日乐此不疲。 这也让他这段时日显得格外忙碌,每日练完剑,还要温书,礼部试也就是省试,就在明年二月,届时他还要与天下举子,角逐那三百来个名额。 他不敢掉以轻心。 自从大宋皇帝亲自下场,为科举打广告,这天下读书人越来越多,卷的也越发厉害,一个不小心,说不得就会翻船。 “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王冈轻轻念叨一句,哑然失笑,这帮能身着紫袍红袍的,不仅是读书人,还都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 实力、运气、头脑,缺一不可!可那又有什么用,金兵南下,不过都惶惶如丧家之犬! 王冈扭头看着一边给他擦拭汗水,一边兴高采烈分享府里八卦的鹦哥,想道:“届时,我就守在家里,反正金兵打不过来,等到蒙古人打进来,我坟头草都老高了!” “公子爷,你说娘子怎么了?听说她把自己关在小筑里都十几天了,你不去看看吗?” 王冈的思绪被她打断,脑中不由浮现出李青萝那日双目无神,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只觉快意。 前世他被这两人害死,对他只有刻骨的仇恨,不过若是简单杀了他们,那却是便宜他们了! 慢慢来,定要这对狗男女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好了,说说其他的!”王冈忍着心中的恨意打断鹦哥的絮叨,挤出笑道:“你可是咱家里的百事通!” “嗯嗯,还有王管家的事,这段时日,他每天都阴着脸,有小厮说...”说到一半,鹦哥忽然四周瞅瞅,压低声音说:“有小厮说,王管家逛春风楼的事,被王家婶子知道了!” “噢!真哒!” 王冈顿时兴奋起来,烦躁一扫而光,拿过衣服,边穿边兴冲冲的说道:“我去关心下忠叔哈...哈哈哈...” 鹦哥连连点头,双目放光,一脸求知欲的央求道:“公子爷,你回来也跟我说道说道呗!” “好好,你等着!” 王冈衣服都没穿好,人就窜了出去。 中院,账房。 王忠正一脸凝重的看着账本,忽听门外传来声响,跟着就是一道黑影闯了进来,还没等他看清来人是谁,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忠叔,听说你栽了!” “什么栽了?”王忠看向自家少爷一脸的幸灾乐祸,淡然道:“老夫一生行事,无愧于心,无愧于人,何来栽了之说!” “真的没有?”王冈狐疑的盯着老管家,“我可是听说你去春风楼被婶子发现,才来关心你的!” “哪来的这种无稽之谈!”王忠坦然的说道:“老夫一生行事素来...谨慎!” 王冈嗤笑道:“府里都传遍了!我可是听后院小丫鬟说的!她们还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 “啊!何人竟敢毁老夫清白!”王忠勃然变色,“这是有人要害我风评!” 王冈挑眉看他,问道:“婶子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我好些时日都没去了!” “那你总愁眉苦脸?” “唉...”王忠轻叹一声,将手中账本递了过来,道:“这些原本在你成婚后,交给当家主母的,可你们又闹得这般,只能我先管着了。” 王冈翻了翻账本,不明所以。 王忠继续说道:“自从那王相公搞出个募役法之后,咱家每年要给官府交那劳什子免疫钱,几个庄子每年就那点租钱,这税那税一扣,也就没什么收入了!” 王冈点头,王安石这条变法是为了释放百姓的劳动力,将原本普通老百姓的徭役分摊给地主和士绅阶级,通过免疫钱的形式来雇佣人完成徭役。 这些要等到元佑年,司马光上台后,才会废止,至于好坏,立场不同,没法评判。 王忠又指着账册中的几页说道:“原本城里还有几间铺子,可这二年,也是每况愈下,也就王义管的那间脚店还能有些收益。” 王冈对着那几页看了看,皱眉道:“将这几间铺子,近两年的账本都拿来。” 王忠点点头,向里屋招呼一声,不一会便有账房抱着厚厚一摞账册出来。 王冈拿过账册看了几眼,又拿过纸笔,开始写写画画,他看的很快,往往一页看个两眼就翻过去。 这让王忠不禁皱紧眉头,哪有这样查账的!再一看王冈纸上所写,都是一些鬼画符般的符号。 哎!自家这公子,读书科举是可以,但这查账终究并非读几本经史典籍就会的。 这账他也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去铺子里一问,也都是抱怨生意不好!又都是府里老人,他也不好过多苛责,只能勉励一二。 正思索间,王冈已经看完一家铺子的册子了,王冈放下笔,断然道:“这是假账!” 王忠悚然一惊,忙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王冈便指着之上的数字说:“一家店铺正常经营,这些金额都是由小到大累积出来的。 所以单从首位数来看,出现‘一’的概率大概是三成,‘二‘则是不到两成,以此类推,数字越大出现的可能就越小。 而这家铺子账本中各种数字出现的几率大致相同,明显是做的假账!” 王忠面色凝重,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本福特定律,纸上的鬼画符也看不懂,但是意思他理解了。 连忙叫来账房,拿出本往年的账册,仔细一看,果然与王冈所说别无二致,再翻开这今年的账册,顿时拍案怒道:“这帮杀才,竟敢欺瞒主家!我去找他们!” 王冈伸手拦下,平静的问道:“忠叔,准备怎么处理?” “打一顿,赶出去!” “那他们死不承认呢?” “这就容不得他们了!”王忠冷笑,“以前因没有证据,他们又是家里老人,方才留些体面,现在吗!哼哼!” 王冈苦笑,忘了这不是后世,没那么多法制去讲! 武松杀了潘金莲和西门庆,两条人命,知县觉得其情可悯,也不过判了个充军发配。更别说只是打一顿这些监守自盗的家伙! 不过王冈还是拦着道:“这样的话,那几家店铺估计也就得关了!” “噢,哥儿准备怎么办?” “且等半月再说!” 第16章 偶遇二姝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半月时间,转眼便过。 王冈这段过得很平静,读书,练剑,他已经可以一气刺出一千剑,身体也变的比之前要强壮,隐隐可见肌肉的轮廓,尤其右臂,甚是粗壮。 内力方面也没有松懈,每次搬运周天都尝试着多加一丝内力,用来拓展经脉,过程很痛苦,但收获却也是很大的,按这进度来,不出一月便能搬运全部内力运转周天。 这天一大早王冈如平日一般练剑,洗漱,换衣,刚出院门便遇到等在一旁的王忠。 “每逢大事有静气!公子这比我强!” “这算什么大事!不过那拿他们练练手!” 二人边走边说,一路登船、骑马直奔苏州城。 苏州城是大宋有名的几个繁华城市,王冈自然不是第一次来,不过这次带着后世的见识来看,却是另一番景象。 城墙不够雄伟,城门拥堵,街道不够宽敞,路边的商铺占道经营,有些都把幌子都打到路中间了。 街道上人倒是很多,摩肩擦踵。二人混在人群中,来到一处酒楼,刚上楼便有短衫打扮之人迎了过来。 “舅爷,您吩咐的事,办好了?”来人递过一本小册子。 王冈接过册子点点头,随手拿过一个钱袋丢过去。 “哎!这...公冶二爷说不能收钱。” “赏你的!”王冈找个座位坐下。 “谢舅爷!”短衫之人千恩万谢的走了。 时近正午,王忠唤来小二,要了几个菜,方才开口问道:“你找的慕容家的人?” 王冈翻着册子,点点头,道:“公冶乾,他在城里经营的还不错!” 王忠犹豫半晌,说道:“他们家的事,总觉的不对!” “放心,那事他们干不成,注定会是一场空!”王冈抬头笑道:“事以密成,现在连你都有所察觉,他们还能干成什么!” 王忠有些忧虑的道:“还是少牵扯的好。” “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王冈将册子放入怀中,笑道:“我虽不看好他们,并不代表他们没价值!何况我姐在他们家,撇不干净的!” 说话间,小二过来上菜。 王冈吃了几口,微微皱眉。 王忠道:“这种脚店,手艺都平常,有能为的厨子都去正店和大户人家了!” 王冈放下筷子,对着一盘红酥鸡点评道:“这种小店不适合做这种费功夫的菜,留一二个做得好的当招牌菜,其他做炒菜更好!” 王忠闻言,乐了起来,“这种小店,哪会什么炒菜!便是正店,也只有樊楼有炒菜的师傅,还当宝似的守着!哪里会让这手艺传出来啊!” “哦,我会啊。”王冈淡然的喝了一口酒,又吃了口菜。 “哈哈...公子是读书人,这种庖厨之事...你莫要...”王忠闻言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停了。 他是了解自家这位爷的,平素眉飞色舞,挑眉弄眼说的事,多半是在吹牛! 但他一旦用这种平淡的语气说话,就表示他要装了!而且这事八成是真的! “你真会啊?” 见王冈不以为意的点头,王忠有些兴奋了,拉着王冈的手说道: “这样啊,一会忙完这边的事,就去咱家的酒楼,我让王义先给你磕一个,以后让他管你叫叔!” 王冈摆手道:“不至于!不至于!多大点事!” 王忠很配合的捧场道:“公子你跟咱们不一样,你是才华天授,星君下界,咱们这种普通人不能比!他该磕!就这他都赚了!” “诶...言过其实了!”王冈佯装不悦的说道:“我王冈也就是个普通人,比起别人也就博学而笃志些罢了!” “砰” “你是王冈!” 一道拍桌声和一女子喝声同时响起,二人闻声看去,只见不远处桌子上正坐着两位花容月貌的少女,粉面寒霜。 王忠暗暗给王冈比个大拇指,还是公子的眼光好啊! 王冈一脸懵,他不认识这两人,估计对方是认错人了,便行礼道:“在下王冈,王玉昆,二位小娘子可是要找在下?” “就是你这卑鄙小人!受死!” 其中一个面容冷艳的少女,拔出双刀直扑而来。 “啊!杀人了!”楼上顿时一片惊呼,几桌食客连滚带爬的向楼梯跑去。 王冈双眼微眯,女子那刀短而弯曲,刀身呈淡紫色,显然是淬了毒,当下也不敢大意,身形一动,长剑出鞘。 一字电剑的特点的是快而猛烈,而他又有《小无相功》这种强横的内功加持,一剑刺出,寒芒闪动,真如电光一般。 他先是斜刺一剑,引得少女来挡,剑势未老,骤然加速反挥。 “唰”的一声,少女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再回过神时,剑尖已抵在她脖子上,再进一寸,便是香消玉殒。 “啊!师姐!”另一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少女惊呵:“你这小人,快放开我师姐!” “宝宝,不要求他!”冷艳少女呵斥道:“要杀便杀,不用求这卑鄙小人!” 王冈不解道:“二位小娘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知为何要对我喊打喊杀?” “无仇无怨?你偷袭淳哥害他散功,还敢说无仇无怨!”叫宝宝的少女叫道:“我们就是来为他报仇的!” “淳哥?段正淳!”王冈脸色阴了下来,看向二女,冷声道:“宝宝?你是甘宝宝!那你就是秦红棉喽!” 二女大惊,“你怎么知道!” 王冈不答,冷笑道:“段正淳在我大婚之夜强闯婚房,先是调戏我家娘子,后又偷袭于我,然后我才反制于他,事后,我非但没有杀他,反而替他寻医问药,敢问我如何卑鄙了!” “不可能,淳哥为人光明磊落,断不可能做这种事!” “他光明磊落?哼!那他为何夜半三更出现在我婚房之中!我若卑鄙,他又如何能走出姑苏!” “啊!这...”二女面面相觑,皆无言以对。 王冈又道:“况且即便要替他报仇,也应该是刀白凤前来,二位是以何种身份?” “自然是至交好友...”秦红棉越说声音越虚。 “刀白凤是谁?”甘宝宝若有所思。 “你们不知道刀白凤?”王冈也有些诧异,“段正淳明媒正娶的妻子啊!摆夷族族长之女!” “啊!淳哥娶妻了!”二女皆是一脸惊讶,脸色有些难看。 王冈见状收回长剑,估计这时候,她们和段正淳还没发展到那一步,便语重心长的说道:“看来小娘子们也是受人蒙蔽!日后还需谨慎行事,莫要如今日这般行事了!” “是啊,二位小娘子,你们说的段公子为人如何我不清楚,但是我家公子绝对是风光霁月的人物!” 王忠探头来做助攻,王冈适时的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 而这此时,忽然秦红棉眼中厉芒一闪,手臂微抬。 “不好!” 王冈心中一个咯噔!下意识的跃开。 第17章 斗二姝 王冈只听耳旁“嗖”的响起一道破空声,跟着便听“啊!”的一声惨叫。 扭头一看,却见王忠捂着胳膊倒在地上。 “忠叔!”王冈连忙扶起王忠,见他胳膊处中了一记袖箭,隐隐有腥臭味传出,显然有毒。 “解药拿来!”王冈扭头怒视秦红棉,心中大为懊恼,到底是对敌经验不足,刚才应该直接打开空间。 “做梦!你伤了淳哥,还巧言佞色的污蔑他!只杀你一个仆人已经便宜你了!”秦红棉疾声厉色的说道。 “冥顽不灵!” 王冈怒气翻腾,拔剑便刺,心急王忠的伤势,长剑比之先前还快了三分。 秦红棉堪堪招架,眼见不敌,忽的一道倩影闪过,却是甘宝宝提刀砍来。 王冈听到兵器破空之声,连忙挥剑去挡,那秦红棉抬手又是一记袖箭,王冈却又来不及打开空间,只能侧身闪避,一时间左支右绌,捉襟见肘。 瞥了一眼,面色已泛青黑之色,奄奄一息的王忠,王冈心中更是焦急,一个不慎,被甘宝宝长刀划破手臂,疼痛之下,胸腔之中盈满怒意! “啊!” 王冈暴喝一声,体内功力完全运转,强横的内力,冲击着经脉,传来阵阵刺痛,但这非但没有让他停下,反而激起骨子里的暴虐因子,内力运转的更加凶猛。 “去死!” 他长剑一挥,寒光凌冽,如同雷暴之夜,空中电光,身形闪动,形如鬼魅,比之前更是快了一倍不止。 一阵乱响,夹杂着女子惊呼,跟着场面便平静了。 二女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一脸惊恐的看着宛如魔神般的王冈,俊秀的脸上阴沉似水,双目之中血灌瞳仁,涌现着滔天的怒意。 “解药拿来!”王冈声音冷冽。 “休想!”秦红棉闭目等死。 “好!”王冈手腕一动,指向甘宝宝,“我数三声,便断她一手,再三声断她一臂,再三声,枭首!” “啊!师姐!”甘宝宝盯着长剑失声惊叫。 “你这小人要杀便杀我!”秦红棉怒道:“用人威胁,算什么英雄!” “忠叔若死,你们姐妹自然要陪葬!”王哥面露厉色,“我下半辈子什么都不干,就去大理守着段正淳,再一刀刀把他凌迟!” “你敢!” 王冈不再理会,冷漠的开口:“一,二,三!” 数完便一挥长剑! “啊!”甘宝宝闭眼尖叫。 “住手,我给你解药!” 秦红棉大喊一声,掏出一个瓷瓶,而长剑也堪堪贴着甘宝宝手腕停下。 王冈拿过瓷瓶却没有立刻去求王忠,反而捡起地上掉落的袖箭刺向秦红绵,又喂她一颗解药,见并无异状后,才去喂王忠服下。 “噗” 王忠吃下药,不一会张口喷出一团黑血,气色却好多了,连喘几口气,方才挤出一个微笑道:“到底是老了!想当年...” “我知道!一夜七次,赢得青楼薄幸名!” “你竟然知道我的故事!” 王冈点头,“统共不到半个时辰,速射小郎君嘛!” 王忠抬手拍了他一下,“老夫一世英名,全毁你身上了!” “得了!带你找个医馆,喝上两副补药,又是欢场上一员猛将!” 王冈刚扶起王忠,就听楼梯处传来哗啦一阵响动,跟着便见几个衙役弓手上楼。 “哎,王公子,老管家!”为首的都头认出二人,慌忙抱拳行礼,赔笑着问:“这...都是什么情况?” 王冈回了一礼,顺手塞了一锭银子过去,道:“老王新纳了两个妾,跟他家里的闹了起来,这不,追到这里来找他撒气!” 王忠也以袖掩面,羞愧的道:“家门不靖,倒是麻烦诸位了,见笑了,见笑了!” 都头扫了一眼二女,再看向王忠,肃然起敬:“王老先生,宝刀不老!在下佩服!” 二女脸色羞恼,忙叫道:“不是,我们不是...” 都头却是不理,对两人拱手道:“既是家事,小的便不掺和了,这便告退!” 说罢,领着几个弓手便匆匆下楼。 走到街上,一个弓手忍不住问道:“雷都头,那两女的浑身是血,明显另有隐情,为什么不管?” “管?怎么管!王家这些年虽然有些没落,但底子还在,再说那王玉昆今年过了州试,说不得会有一场大造化!是你去管他,还是我去啊!” 说着瞥了一眼那弓手,“你莫不是看上那两女子了?” 弓手尴尬一笑。 雷都头冷哼一声,“你别多想了!就凭那两女子的容貌就不是你该奢想的!好好当你的差吧!要真憋的慌,就去百花楼逛逛!” “哈哈哈!”一众弓手俱是大笑。 “那两女子不会有危险吗?”弓手还是有些不甘心。 雷都头扬长而去,冷笑道:“你当王玉昆是你!他家财无算,前途光大,会在酒楼里杀人?别说杀人,掳人都不可能!这些读书人啊,最重名声!” 酒楼,王冈持剑上前,却王忠拉住,低声道:“争斗误杀,充军流放,哥儿前途大好,不值当!” 王冈阴沉的看了一眼二女,扶着王忠去了医馆,剩下二女皆是沉默无语。 “他就这样放过我们了?”半晌甘宝宝率先开口。 秦红绵也有些恍惚,这人跟她想的不一样,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张张嘴,强自道:“许是有什么阴谋?” 甘宝宝扶起秦红绵,有些犹豫的说道:“他好像没杀过人。” 秦红绵沉默不语,她也发现了,王冈好几次只要把剑再递一分,便能杀她,可都转而刺向其他地方。 所以两人看起来血淋淋的,但其实伤的并不重。 “你不信淳哥吗?”秦红绵坚持,他不信段正淳会骗她。 甘宝宝默不作声的捡起地上的兵器,忽的问道:“师姐,你知道刀白凤吗?” “刀白凤这人我知道,只是未听说她和淳哥成亲...” 秦红绵心思有些乱,如果段正淳真的成亲了,那自己该怎么办?做小吗?那绝不可能! 见甘宝宝还想再说些什么,更觉心烦意乱,当即说道:“不说这些了,先找个医馆看看伤!” 甘宝宝点头,又问道:“那师姐我们后面怎么办?还杀王冈吗?” 秦红绵又是一阵沉默,最后犹豫道:“治好伤,我们再打探一番这王冈的为人,若他真是卑鄙无耻之徒,便去杀他,那时看他还有何话可说!” 甘宝宝连连点头,扶着师姐去找医馆,浑然忘了,她们刚被王冈打败。 第18章 查账一 王冈外伤不严重,简单包扎下就好,经脉问题,这小医馆看不好,王冈琢磨这事还得找慕容博,毕竟他有经验。 王忠这次伤了元气,医馆大夫看了一眼便知大客户来了,一把脉又查出肾虚,大夫顿时眼睛都亮了,又是煎药,又是丸药的开了一大堆! 看的王冈眉开眼笑!直到去锦绣坊的路上还不停的嘲讽……安慰! 锦绣坊,是王家在苏州城中的一家铺面,主营丝绸布料,店中也养着几个裁缝,为客人定制成衣。 王冈扶着王忠刚一进门,便被伙计认出,慌忙去后面通传。 不一会便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胖子,满脸殷勤的行礼:“公子爷,忠叔,您们来怎么也不知会,我好出城迎接!” 王忠因尊严受损,心里有气,便没好气的说道:“我和公子爷来就是要查你小子账的!提前走漏风声,让你跑了怎么办!” 胖子叫屈道:“哎呀,我的忠叔,您是我亲叔!我巴不得公子爷换了我,我好天天跟在您身后,鞍前马后也好过在这里煎熬!” “煎熬?”王忠打量着胖子讥笑道:“王财,你小子别跟我说好听的!我就没见过谁能煎熬成你这模样的!” 王财嘿嘿一笑,嬉皮笑脸道:“我也不想这么胖,没办法,喝凉水都长肉!” 转头又对王冈道:“公子爷,您看,要不就换了我!我是个没能为的,看着这铺子不赚钱,也只能干着急!” 王冈笑而不语。 王忠却似笑非笑的说道:“既然觉得你没能力当这里掌柜,那你看谁行,你举荐个!” “啊!这...”王财挠挠头,赔笑道:“我哪里举荐的来,我这瞎目老眼的可比不得公子爷和忠叔目光如炬!” “好了!少跟我插科打诨了!”王忠拍了下桌子道:“既然说要查账,那就不能只走个过场,去把账房和账册带来吧!” “哎!是!这个我不大看得懂,还得你们来!”刚转过身,王财的嘴角就露出一个讽刺的笑,眼中也尽是不屑。 待王财走远,王忠端起茶,问道:“公子爷,怎么看这王财?” “假痴不癫!” 过了好一会,王财方才带着一个清瘦的小老头,捧着一摞账册回来。 将账册往王冈身边一放,憨笑着说:“公子爷,人和账都在这了,你只管对!” 王冈笑笑,却不拿账本,看向账房道:“您贵姓?来锦绣坊几年了?” “回东家,小姓梁,来柜上三年有余!” “这里一切都可还满意?” “托东家的福,一切尽好!” “那便好!”王冈露出一丝微笑,指了指账册道:“账上可有错漏?” “回东家,小老儿从事这行已有二十年,从无错漏!”说话间,梁账房脸上浮现一丝自信之色。 “哦!”王冈微闭双目,手指在桌子敲出一连串“咯咯”声响,房中气氛变的有些沉闷,王财瞟了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读书人惯爱故作玄虚。 王冈忽的开口:“梁清泉,天圣七年生人,至和二年于信德隆账房从事,嘉佑四年因假造账册,私挪银钱遭驱逐,后辗转于江宁、庐州等地,熙宁五年进锦绣坊!我说的可对?” 梁账房面色大变!王财惊异,旋即眼珠一转,怒喝道:“好你个老梁!竟然是个贼厮!快说有没有在咱铺子里动手脚!” 梁账房闻言,眼睛一亮,忙跪地磕头道:“回东家,小老儿年轻时确实干过一些糊涂事!这些年也因此遭过报应!但早已悔过自新,在铺子里也是兢兢业业,不敢懈怠!哪里还敢干那些混账事!” 顿了一下,又痛哭道:“若是东家不放心咱,那咱便自请离去!不怨别人,怪只怪小老儿年少无知时,做了错事,也是罪有应得!” 王冈脸上笑容越发浓郁,缓缓道:“王某是读书人,名教弟子,学的是圣人学说,自然不能不教而诛!” “圣人有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能改之,善莫大焉!”说着他拿过一本账册,扫向屋内几人道:“我们便来看看,梁账房究竟有没有改过自新如何?” 王财眼珠乱转,连连赔笑,他察觉不对,王冈二人今天明显是有备而来,心中泛起一丝担忧,只盼梁账房能糊弄过去。 梁账房却是松了一口气,他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一本账自然做的炉火纯青,漫说眼前这少年,便是衙门里的积年老吏,不花费些时日,也休想发现端倪。 王冈翻着账本,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看了几页赞道:“账目倒是做的工整、清晰!” “小老儿应该的!” 王冈点点头,似毫不经意的问道:“不过,昨日所售货物中这几笔绸缎的账目是否写错了?比之其他家铺子价格要低上许多!” 梁账房偷眼看向王财,见他只管看向别处,只能道:“回东家,许是铺中生意不好,降价引客,也未可知!” “哦,有道理!”王冈又翻了几页,道:“这半月都在引客?” 梁账房再次看向王财,还是没有回应,只能硬着头皮答道:“许是吧!” “王掌柜怎么说?”王冈又看向王财。 王财揉揉头,憨笑道:“好像说过降价之事,铺子里杂事较多,倒没日日关注。” “嗯,铺子里诸事繁多,掌柜顾不过来,也是有的!”王冈笑着从怀中拿出一叠纸,“不若二位看看这个!” 二人接过一看,上面记着一笔笔账目,却是铺子中这半月以来真实账目,两人哪里还不明白,这是王冈派人到铺子里暗中调查了!那些做的假账,全然没了用处! 王财当即跳起,对梁清泉骂道: “好个贼厮!自你来这铺里,咱可曾亏待于你,竟敢中饱私囊,还做这假账来糊弄咱,糊弄东家!”边骂还背着身对他使眼色。 梁清泉也没想到王家会暗中调查的这么详细,细致到每一笔账目,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这种程度,除非是收买了铺子里所有的伙计。 眼见于此,也不好争辩,只能痛哭流涕,“小老儿鬼迷心窍!求东家饶过这次!” 王冈脸色不变,看向王财道:“王掌柜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自然是送官了!”王财大大咧咧的说道:“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死不足惜!” 王冈点点头,“那就依王掌柜所言!不过死倒是不至于,拿我的帖子跟知县打声招呼,判个充军便好!” 王财闻言一噎,什么叫依我所言! 我哪里说让他充军了! 不好!梁清泉怕是会怨恨上我! 扭头一看,梁清泉正面色不善的盯着他。 “东家明鉴,小老儿年岁已大,哪里吃得了充军的苦!这些事都是...” 梁清泉趴在地上声泪俱下,话没说完,王财飞起一个大脚,直接将他给踢晕了过去! “直娘贼!犯了这般大错!还有脸求饶!”王财骂了两句,又转头赔笑道:“公子爷,我这人性子直,见不得这般吃里扒外的鸟人!我这便把他送去县衙!” 说着便拖着梁清泉要走。 “等等,账房的事说完了,我们再来说说你的事!” 第19章 查账二 王财闻声回头,一脸憨笑的道:“公子爷,我能有什么事?你可别吓小的!” 王冈淡淡的问道:“账房的事,你知不知情?” “小的不知!”王财立马收敛笑容,一脸郑重,在与王冈对视几眼后,面上又浮现出犹疑之色,缓声说道:“也是有些察觉的,但我这人太笨,也搞不清这鸟人是怎么做的,只能听之任之!” “嗯,能力不行和品行不行是两回事!”王冈轻轻的敲击着桌子,说道:“不过,你怀疑他中饱私囊,你就没动过心?” “小的不敢!”王财心中一惊,却强自镇定下来,大义凛然的说道: “小的自小被老爷收留,教我读书做人的道理,王家对我的恩情,我这一辈子也还不尽,又怎可能干那等龌龊事!” “嗯,你这样说,倒是显得有几分良心!”王冈脸上也泛起哀思,过了半晌才道:“不过这世间之人,多的是口不对心,所以咱们看人不能仅听其言,还要观其行!你觉得对不对?” “公子爷,所说甚是!小的便是不懂其中道理,方才犯下这等大错!” 王财说着,一个头就磕在地上,懊悔的说道: “公子爷,你就撤了小的这管事吧!小的实在太笨,做不来这差事,以后咱就给您牵马坠蹬!” “起来!说话就说话,跪着做什么!”王冈又拿过一本账册翻起来,“王财,你在这铺子里干了多少年了?” “回公子爷,小的十五那年来铺子里当学徒的!今年三十二了!”王财一脸憨笑。 “哦,十七年啊!”王冈轻声感慨:“十七年,从学徒到伙计,再到管事,最后到掌柜,一路走来不容易啊!” “全靠家里的器重栽培!” 王冈对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当学徒时盼着当伙计,当了伙计盼着当管事,当管事可以盼着当掌柜,可当了掌柜呢?怎么办?没盼头了!” 王冈看向屋中的两人,语气变得幽深,“这时回头一看,铺子里生意越来越好,可落进自己口袋的却连个零头都不到!” “凭什么!”王冈猛的站起,愤怒的叫道:“凭什么我赚的钱,要让别人去享受! 难道我就要像那蚕一样,累死累活的吐丝结茧,最后却被人往沸水中一烫,抽丝成布!只能给富贵人家做嫁衣!” 王冈嘶吼道:“凭什么!我不甘心! ” “小的不敢!”王财猛的跪在地上,低下头,额上冷汗直流,眼神中却有一道怨恨之色一闪而过。 “不敢!可你却做了!”王冈满脸怒容,掏出一本册子,“哗啦”一声扔了过去。 书页在空中展开,恰好落在王财的身前,他瞟了一眼,瞳孔巨缩,册子竟然是他从布庄拿货的账目! “这些年,你赚了不少钱吧!竟然在铺子里玩起借鸡生蛋的把戏!”王冈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很高明,比你那账房要高明的多!” 王财心知难以善了了!索性站了起来,一脸扭曲,再不复那副憨傻的模样。 “是!我是不甘心!凭什么我呕心沥血经营铺子得来的钱财,要被你们拿去享受! 看看你一身锦衣,娇妻美妾,有多少是我赚的! 凭什么我赚钱养活这你们,却还要卑躬屈膝,谢你赏口饭! 我当然不甘心,我凭什么要甘心!” “那你为什么不走!”王冈走下来,直视着王财的眼睛,说道:“家父生前说过,不禁止你们离去,你为什么不走!” “我...” 王财张口欲言,却被王冈打断,“在你读不进书,学不了武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走?哦,那时你怕饿死! 在你当学徒当伙计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走?你觉得能力不够,去外面不会得到重用! 可在你当管事当掌柜时候为什么还不走?” 王冈突然喝道:“说!你为什么还不走!” 王财被吓得倒退一步,张张嘴,却说不出话。 “因为你知道!离开了王家,你什么都不是!” 王冈不屑的说道:“没有王家的庇护,你的能力越大,做的买卖越好,在别人的眼中越是一块肥肉! 离开王家你或许能去做点小买卖,可那又如何能比的上你王掌柜的身份!” 王财面色难看。 王冈却气势陡涨, “你怨的没有错!你的努力得不到应有的回报!你这种没背景的人在世间得不到公平的对待! 你确实应该怨恨,但你该怨恨的不是养你长大,教你本事的王家!你该怨的是这世道!” 王财被气势所迫,又倒退两步。 “可你为什么不去怨恨这世道呢?你为什么不敢去和朝廷抱怨你的不公呢?你为什么不敢去喊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冈伸手拍着他的脸说道:“因为你怕!因为你是个懦夫!你只能像那阴沟里的老鼠一般,偷偷的从主家的库房里偷点东西,还自鸣得意!” 王冈回身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身指着王财道:“王家能培养出一个你,就能再培养出十个八个!记住,是你离不开王家,不是王家离不开你!” 王财脚下一软,瘫坐在地,神色颓然,原来自己所引以为傲的依仗,竟这么脆弱可笑! “忠叔,后面的事你来处理吧!”王冈坐回椅子上,神情冷漠。 王忠点点头,叹了口气,看着王冈道:“都是家里的老人,也不好太过苛责,免得被人说嘴!” 王冈点点头。 王忠又道:“这其一嘛,原数归还这些年贪墨的财物!” 见王冈没有反对,便又说道:“其二,这掌柜他自然是不能再当了,回头从铺子里再选合适的人接手!” 王冈略一沉吟道:“扩大到家里所有的铺子!” 王忠点头应下,又看向王财,“至于你,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离开王家,一则去庄子里!” 王财不假思索的回道:“我去庄子里!” 王忠满意颔首道:“到底是个聪明的!” 王财低头没有回应,他太清楚王忠的手段了,真要离开王家,那一定是生不如死!在庄子里,虽然会苦一些,但到底有一碗安乐饭吃。 挥挥手让王财去还上钱财,王忠欣慰的看着王冈,今天事情处理的超出他的预期。 “公子爷,你看其他铺子怎么处理?” “将所有管事掌柜聚齐,通传一下王财之事!让他们限期归还账上亏空!” “如有那不知趣的呢?” “那便一个个来处理!另外让伙计有偿举报!让这些掌柜管事处在群众的监督之下!” “要不要先准备些什么?” “嗯,我得先去找趟姐夫!” 第20章 春风楼 王冈骑马出城,路过春风楼时只见红袖招展,舞衫歌扇,靡靡之音不绝于耳,顿时斥道:“伤风败俗!可恨我有事,不然非得好好批判批判!” “前面可是舅爷?” 就在王冈刚要走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扭头看去,就见一个胖子呼哧带喘的跑过来。 “邓胖子,你不在庄子上,来着干吗?”王冈跳下马,打招呼,来人是慕容家的家将邓百川。 “舅爷,这是要去哪?”邓百川刚要说话,又走来两人,一个满身酒气,一个长相凶恶,赫然是公冶乾和风波恶。 王冈看了一眼春风楼,又扫了一眼三人,笑道:“怎么少了个老包?” 风波恶率先开口道:“包三哥今天相亲,我是无聊,见到邓大哥进城就跟来了!” 王冈诧异道:“老包相亲?就他那杠精的性子,相个屁儿!抢一个都比这靠谱!” 三人闻言嘿嘿之乐,王冈觉得几人眼神有些怪异,正想转身,就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非也非也!包某虽然屡次相亲不成,却是屡败屡战,毫不气馁,若是抢了,那岂不是强盗了!” 王冈转身看去果然是包不同,笑道:“你若是听我的,哪怕装成哑巴,没准新娘子早就娶回家了!” “非也非也!”包不同争辩道:“我若是不说话那便不是我!她若嫁我也是看上了不说话的我,不是本来的我,那我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一段话说的又绕又长,众人都是左顾右盼,不愿听他啰嗦! 王冈立刻转移话题,看向公冶乾,道:“上次之事多谢二哥了,不过这几天恐怕还要再麻烦你!” “好说,好说!舅爷有事,但凭吩咐!” 风波恶插嘴问道:“什么事?” 公冶乾便将调查铺子掌柜的事说了出来。 风波恶眼神一亮,急忙道:“有这种事,怎么不叫上我!这次我也一起!我已有好几日没架打了,手痒的紧!” 王冈自无不可,客套两句,便准备告辞,却不防被邓百川抓住了手,“走走走,我们去春风楼里继续聊!” 王冈赶忙推辞:“这不行,我还要去燕子坞!” “何等要事非得今日去!我已在二楼定下位置!”邓百川气力很大,王冈根本挣脱不了。 “邓老大端的豪气,二楼花费可不小,舅爷莫要错过这等好事!” 王冈急道:“我受伤了!” “受伤?”邓百川狐疑是打量一番,反手扣住王冈手腕,一股浑厚内力涌入,顺着王冈经脉一转,惊道:“舅爷竟然有这般深厚的内力!” 王冈谦虚道:“也就随便练了两天!” “舅爷过...”邓百川刚想说“过谦了”,可一琢磨不对啊!“随便”、“两天”,哪个词也不像是在谦虚啊! “呵呵,舅爷天资卓越!”邓百川临时改口,说道:“经脉确实受伤了!应该是与内功高强之人比拼内力所致!” “谁干的?我去找他打一架!”风波恶跳出来。 王冈羞涩的说道:“是我强运内力所致!” “强运内力?”四人都是不解,怎么个强运法会把经脉弄伤!别是什么邪门武功吧! “是了!舅爷的内力很深厚,深厚到经脉承受不了!应该是他全力运功所致!” 邓百川解释了一下,把几人解释的更懵了!内力是通过经脉搬运周天产生的,怎么可能出现经脉承受不了内力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刚练几天武功就这样。”王冈腼腆的笑了一下,“或许这就是天赋吧!” 几人都有种想骂人的冲动,到底还是邓百川的涵养好,嘴角抽了几下,也就缓过来了,问道:“舅爷去燕子坞,可是去寻老爷治疗这经脉之伤?” 王冈点头道:“我寻思他受过的伤多,久病成良医嘛!说不得能治得好!” “呵呵,舅爷说的是!”邓百川干笑几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道:“不过燕子坞,舅爷不用去了,我这小还丹就可以修复经脉暗伤!” “少林小还丹?”王冈惊讶,没想到邓百川还能弄到这等好东西。 “啊,不是!我家祖传的,但效果非常好!” “非也非也,分明是你太爷爷从少林偷的方子,改了几味药,怎能说是家传!” “包老三,你怎能污人清白!”邓百川大怒,脸上肥肉气的发抖,哆哆嗦嗦的说道:“我太爷爷传下来的,如何不是祖传!” 王冈一怔,合着你只反驳祖传二字,偷方子的事一句不提啊! 不过既然有了少林的背书,王冈也就敢放心服用,一把握住邓百川的胖手,拿走瓷瓶,诚恳的说:“多谢邓大哥赠药,日后我定为这邓氏小还丹扬名!” 突然得到别人认可,邓百川神色感动,一把拉住王冈,激动道:“走,去春风楼!” 王冈连忙拒绝:“我不去,我为人很正派的!” “嗨!谁不正派啊!咱们这是去帮扶青楼的小娘子!” “就是,你不是你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吗?这些小娘子就不是民了!” “不行,我年纪尚小!”王冈挣扎。 “非也非也,都成婚了,如何说小!” “是极,今日让你见识一番邓某的风流手段!” “不行啊!我是读书人...” “非也非也,前些年满城名妓相送的柳三变,莫不是读书人!” “没错,这地方就你们读书人来的多!” …… 王冈被几人连推带搡的拖到春风楼门前,老鸨正在迎客,忽然看到几人,慌忙迎上来就要招呼。 扫眼有瞧见混在众人中的王冈,顿时眉开眼笑,如菊花绽开,夸张的叫道:“我的王公子,您可是好久没来了,我那几个女儿,可是日日都念着你呢!” 几人立刻扭头,古怪的看向王冈。 “呵呵,几日不见,柳妈妈也越发的风姿绰约了!”王冈干笑着打声招呼。 三十岁出头的柳妈妈,闻言娇笑,风情万种的斜了一眼,嗔怪道:“我哪还有什么风姿,早就人老珠黄了,公子莫要打趣我。” “哪里老了!”王冈目光炽热瞥了一眼,柳妈妈腰下那惊人的浑圆,笑道:“他们都是年少不知妈妈好,错把小娘子们当成宝!” “咯咯咯!”柳妈妈掩嘴娇笑,神情妩媚,笑道:“怪不得那几个丫头对你日思夜想,几句话哄的我,小心肝扑腾腾的跳!” “啊,哪里跳,我给你揉揉!”王冈作势上前。 “莫要哄我了!女儿们可都等急了!”柳妈妈侧身避过,笑道:“可还是三楼雅间?” 邓百川几人又看向王冈,春风楼三层,服务是一层比一层好,价钱自然也是一层比一层高,这三楼可比二楼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从老鸨这话路听,王冈可不止来过,还是这里的常客,豪客!亏的自己几人还在楼外跟他拉拉扯扯。 在王冈点头应下后,几人便被领着往三楼去,几人互相看看,又都看向王冈。 “你不是说你是正经人吗?” “救苦救难嘛!你不来,我不来,这些小娘子怎么生活!” “你不是说年纪小吗?” “就要趁着年轻多涨见识嘛!” “你不是说你是读书人吗?” “才子佳人嘛!” 四人:…… 第21章 经脉修复 春风楼是高档的青楼,不是暗门娼子那种直接提枪上马的地方,这里玩的是情调。 几人来到雅间,便有妓子来陪,弹琴唱曲一应不少,跟着又上来一桌酒菜。 邓百川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跟身边陪酒说着冷笑话,女子尬笑不已。 公冶乾见到酒,就浑然忘我,哪顾得上身边女子,只怕她喝多了,自己少了。 包不同闭着双眼,摇头晃脑,他竟真的在听曲,陪酒女子想要说话活跃气氛,他一开口就怼的女子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坐着。 风波恶凶神恶相,倒是想玩,可刚一有动作就吓的女子花容失色,也只能意兴阑珊的喝酒。 反观王冈这边就不同了,妙语连珠逗得女子花枝乱颤,偶尔两句点到为止的荤话,引来一连串的嗔骂娇斥。 一看就是各中老手! 几个陪酒女子都下意识往他那边靠拢搭话,他也是来者不拒,一时间莺歌燕舞,娇笑连连。 又玩乐了一会,邓百川许是吃饱了,放下筷子,拍拍手,示意众女退下。 王冈神色不变,今天这四人执意拉他过来时,他便感到有些奇怪,大家平日关系好归好,可也没好到又是送药,又是逛青楼的份上,太上杆子了! 待众女出去后,邓百川笑道:“舅爷,听说前段时日来的玄痛和尚去过我们庄子!” “嗯,发现你们操练庄丁!”王冈端起酒杯,浅饮一口,道:“我告诉他你们是要对付湖里的贼寇!” 邓百川道:“太湖中确实有水匪,占据一座小岛,前些时日还劫掠了湖州那边的几条商船,那边的知州章相公已通传咱这边知州了。 现在县令老爷找过来要征调咱们庄户为弓手,和湖州那边一同剿匪!您看咱们怎么做?” “知县能直接找过来,说明知道你们操练庄丁,这事拒绝不了!”王冈似笑非笑的扫了几人一眼,道:“至于怎么剿匪,自有官府部署,不过剿到什么程度,却是你们决定的!” “我们决定什么!”邓百川正色道:“既然剿匪,自是要一网打尽,免得为害一方!” 王冈见他神情不似作伪,有些诧异! 这水匪不是他们找人装扮的? 怎么自己人要打自己人? 王冈琢磨不出他们的想法,直接道:“邓胖子,你究竟想说什么?直接说,别打哑谜!” “嘿嘿,我哪里敢跟舅爷打哑谜!”邓百川露出一副憨笑:“我只是跟舅爷确认下,水匪什么时候来太湖的!” “这种事,我哪里知道!”王冈正了正身上的澜衫。 “倒是忘了舅爷是读书人,不知道水匪之事实属正常!” 邓百川顿了一下,好似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不过我听说,这水匪三月前便来了,一直在踩点,近日方才出手!” “行,我知道了,如有人问我便这般回答!” 王冈皱眉,不知道这些人想要干什么!这明显是在找自己对口供,感觉有些麻烦。 公冶乾突然开口道:“舅爷怕是猜到我们要做什么事了吧?”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王冈摇摇头。 “舅爷先是说老爷去大辽,后又遮掩庄子里练兵的事,不像什么都不知道啊!”公冶乾似笑非笑。 “唉...”王冈放下酒杯,叹口气道:“我知道与否,重要吗?” “兹事体大,还是问清楚的好...” “好,我现在告诉你,我知道你们想谋反!然后呢?”不等几人作答,王冈又道:“我去举报,然后看着我姐杀头,我被连坐?” 几人都是哑然。他们只担心消息走漏,却忽略了王冈比他们跟慕容家的关系还要亲近。 说句难听的,谋反失败,他们或许能逃一命,王冈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公冶乾一拍大腿道:“哎呀!是我想差了!我向舅爷赔罪!” “你也是关心则乱!这是忠义之举!” 王冈端起酒杯,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与其说那煽情话,不如喝酒来的痛快!” “好!喝酒,喝酒!” 四人见王冈言语豪爽,纷纷起身敬酒。 王冈担心伤势的问题,这又得了小还丹,心中有些期盼,喝了几杯,便不再喝,起身告辞。 几人自是一番挽留,劝他只管喝酒,醉后留宿。 王冈被磨的不行,只能把李青萝搬了出来,留下句“家里管的的严”便匆匆离去。 待其走后,几人面面相觑,风波恶一拍桌子道:“堂堂大丈夫岂能被妇人管住!怎的如此夫纲不振!” “非也非也,非是夫纲不振,不过是宠她、敬她,不然直接打将出去,她又能如何!” “不是,我听说舅爷家娘子很是厉害,武功比舅爷要高!” “对,据说新婚之夜还闹了一场,舅爷颈上挨了一剑,差点没命!” “哦,难怪都传夫人去王家和新妇吵了一架!” …… 几人背后如何非议,王冈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回到客栈后便服下小还丹,开始搬运周天。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王冈只觉体内经脉处的疼痛渐渐减轻,五脏六腑仿佛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所滋养。 他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随着内力的运转,那股暖流越来越强烈,仿佛化作一团炽热的火焰,在王冈的体内燃烧。 然而,这火焰却并不让人感到痛苦,反而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 王冈仿佛置身于一片温暖的海洋中,每一处经脉都在贪婪地吸收着药力,然后逐渐拓展,越发坚韧。 几个周天搬运下来,小还丹的药力荡然无存,王冈缓缓的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感受下目前的状态。 他惊讶的发现,不仅经脉损伤已然痊愈,而且变的比之前更加宽阔更加坚韧,全力运转内力时竟无丝毫阻塞感! 王冈眼前一亮,这小还丹要是跟面板配合起来……一个疯狂涨内力,一个没命修补经脉,天下无敌指日可待啊! 王冈握着空荡荡瓷瓶啧啧称奇,心中默默将邓百川划到至爱亲朋那一栏。 可惜的是,不知道怎么主动打开面板,只能被动等待。 看来要想提升内力还得再去一次燕子坞,至于琅嬛玉洞,王冈现在不想和李青萝打交道。 王冈站在窗边,迎着晨曦,看着将亮的天边,喃喃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要加快速度!” 第22章 勿谓言之不预 醉仙楼,王家在苏州城中的酒楼,一大早,正是冷清的时段,一行五人便说说笑笑的赶来。 五人皆是衣彩光鲜,神情倨傲,对行礼的伙计并不理睬,只点点头,便让其带路。 楼上雅间中,王忠居于首座,正在和酒楼掌柜王义说着话。 王冈坐在一侧,翻着一本册子,这是王家在苏州城七家铺子的花名册,包含一众人员的信息。 “人来了!” 王冈将册子一放,抬起头说道,另两人有些诧异,跟着便听到一连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房门大开。 “哈哈哈,公子爷,王贵给您请安了!”几人中为首的是一位脸庞方正的汉子,双眼有神,话语爽朗。 此人话落之后,另外几人方才行礼,似有高下之分。 王冈微微颔首。 “你们看,咱们公子爷现在是越发有气度了!”王贵扭头对身后几人笑了几句,又看向王忠,“忠叔,你这突然把我们唤过来是有什么大事?” 王忠抬了下眼皮,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没事还请不动你王大掌柜了!莫不是要让公子爷去给你请安!” “这是哪里话!我们都是王家的狗,自然是一唤就来!” 王贵大大咧咧的在桌旁坐下,招招手让其他几人也坐下,方才道: “只是这铺子里平素大情小事的多,我们不在就得乱!比不得您老清闲!” “啪!” 王义一拍桌子喝道:“王贵,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没大没小!” “怎么义叔,连话都不让说了!”王贵直直的看着王义道:“我去县衙里也是这般说话,怎么你官威比老爷们还大!” “好了!”见两人僵持不下,王忠敲敲桌子,引回众人目光,说道:“此次讲你们来是为了通传一件事,锦绣坊王财中饱私囊,亏空铺子里钱财!” 接着王忠将王财所做所为说了一遍,众人脸上也都是变颜变色。 “啪!” 王贵拍案而起,愤愤道:“这王胖子,平日里看着憨厚老实,没想到背地里竟如此人面兽心!连主家都钱财都敢动手脚!” “就是,亏得他也是在家里长起来的,不思报恩,竟能干出这种事,简直不知廉耻!” “他日我若见到他,必定要唾他一脸,问问他还有没有良心!” …… 其他几人见状,也都是义愤填膺,纷纷指责痛骂王财。 眼见众人骂的差不多了,王忠又敲敲桌子,笑道:“还有一件事,便是要告诉几位,如若你们中有谁要是也干过这种事,赶紧把账补上,都是家里老人,我实不想见你们落得王财那般下场。” 几人哑然,互相用眼睛瞟着其他人。 王贵见状,转身笑骂道:“说!你们几人有没有干过如此狼心狗肺之事!” 几人急忙摇头,连声否认,哪里敢承认。 “公子爷,王财这等行径已是闻所未闻,我是相信他们干不出这种事的!” 王贵看向王冈,叹息道:“我知道这两年铺子经营的都不大好,主家着急,但请公子爷多些耐心,切莫因王财一人,而见疑大家!” “对对对!请公子爷放心!”其他几人连忙应声。 王冈微笑道:“无妨,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王忠道:“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自己想清楚就好,都回吧!” 众人闻言,纷纷行礼告辞,几人转身都互相看了几眼,笑而不语。 王贵走了两步,又回身道:“公子爷日后还是安心读书的好,切勿因为这些俗物而耗费精力,因小失大!” 这是用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 王义“腾”的站起,就要呵斥,却被王冈挥手阻止。 待几人走到门前时,王冈忽然开口:“机会给你们了,勿谓言之不预!” 几人身形微微一顿,继而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几人走后,王忠问道:“公子爷怎么看,这几人会还钱吗?” “还是有侥幸心的!”王冈笑道:“丢掉幻想,准备战斗吧!”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给王义,“送给公冶乾,告诉他可以开始了!” 王义点头应下,接过信便匆匆下楼,刚出酒楼大门,便见王贵五人站在不远处笑望,似在等他。 王义冷哼一声,转身向另一方向走去。 “看来王义这老家伙是铁了心跟王家一路走到黑啊!”一个面相精明的掌柜冷笑出口。 “无妨!有他更好,没他也不影响我们的计划!” 王贵说完转身离开,其他几人连忙跟上。 “贵哥,刘县丞那边……” 其中一人刚开口,就被王贵抬手打断,瞪了他一眼,斥道:“口无遮拦!这是能在大街上说的吗!” 那人讪笑几声,王贵又拍拍他肩膀,轻声安抚道:“已然安妥!日后每月我们只需给他三成银钱,他便能庇护我等!” “一个县丞能保得住我们吗?”有人担忧。 “呵,你也不想想,他一个三甲进士,若是没有背景,怎么能来这江南之地做官!” “王家现在是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何敢招惹刘县丞!” “不错,这王家的人越发没有出息了!想银子都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了!” “哈哈...我们这公子爷也是读书读傻了!不会真以为查了一个王胖子,就能吓唬我们!” “还勿谓言之不预!哈哈...” “别说这个了!还是想想日后的快活日子!” “哈哈...” …… 三日之后,王忠来找王冈,一脸苦笑的摇摇头,王冈不以为意,似早有预料,随手在桌子上的几个纸团中摸取了一个。 “开始吧!”王冈将纸团递给王忠。 同样的配方,同样的情节,再次在王家的一间铺子里上演,当天王家的庄子上又多了一名庄户。 拿下这些掌柜并不难,毕竟是王家的产业,想用谁只是一句话都事。 重点是要能服众,不能让大家心寒! 王冈这种调查法的难点在于上游供货商的账目,这些人跟铺子里的掌柜相处多年,都是一起扛过腿打过枪的交情,哪会把账目公布出来,别说王冈就是公冶乾的面子也不给。 可当风波恶从大门一路打进去,把刀架在人脖子上后,这些人立马表示与罪恶不共戴天,平生对这种挖主家墙角之人最是深恶痛绝。 他们能怎么办!家里还有娇妻美妾妾妾...要养,也只能苦一苦兄弟了!更何况换了掌柜,又不是买卖不做了! 王冈再次召集一众掌柜,通报此事,众人皆是默然,继而再次对那倒台掌柜口诛笔伐。 王冈笑而不语,直到众人离开时,又道:“勿谓言之不预!” 王贵面色阴沉,也不理其他惶惶不安的几人,出门便直奔县衙而去。 第23章 刘成 第二日,王冈便收到县丞刘成的邀请,王冈看着请柬,微微一笑,当晚准时赴约。 不知两人谈了什么,刘成走出酒楼之时,面色很是难看,带有怒气。 第三日,王家出事的两间铺子便被封了!理由很扯淡,明摆着就是搞你。 当天刘成还特地去看了一眼,偶遇王冈,刘成冷冷一笑,他等着王冈来求他。 虽说王家在苏州经营多年,有不少香火情,但毕竟当家之人已经不在,又没有朝堂中的依仗,这些香火情也是用一分少一分,更何况他也不是没有背景的。 刘成已经可以预想到最后的结果,无非是大家各退一步,王冈请来的人做个和事佬,最后不了了之。 当夜刘成搂着新纳的小妾,想着如何奚落王冈,沉沉睡去。 “啊!我的头发!” 次日一早,刘成是被小妾惊恐的惨叫惊醒的,扭头一看,小妾那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不见了,只剩下一头狗啃般的发茬。 “怎么回事!” 刘成惊慌四顾,发现身边凌乱的散落着一堆头发,其中还夹杂着一张红的刺眼的请柬。 他打开一看,上写着“醉仙楼一叙”,落款:王冈! 他顿时勃然大怒,一把将请柬摔了出去,吼道:“王玉昆,你想干什么!” 一顿乱砸后,他平静了下来,这是威胁,死亡威胁! 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到自己房中,还割去小妾的头发,那他自然也能割去自己的脑袋。 他不禁有些后怕起来,没想到王冈行事竟然如此肆无忌惮,一点都不按规矩来! 刘成默默坐下,神色变换,脸色难看! “老爷,哪个天杀的这么大胆!” “老爷,你一定不能放过这丧天良的!” “老爷,你怎么不说话!” ...... 小妾在一旁没完没了的哭嚎,刘成只觉得烦躁,起身出门。 “老爷,我这样都没脸出门了!” 小妾拉住刘成衣袖哭诉,刺耳的声音让他越发不耐,一把甩开,喝道:“没脸出门就别出门!” 说完便拂袖而去,只留小妾嘤嘤哭泣。 这一天刘成都神思不属,处理公务也是错漏百出,只能将公文丢到一旁,心中也有些后悔招惹了王冈这个不讲规矩的人!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也快到下衙的时间,刘成拍案而起!决定赴会! 我刘成十年寒窗苦读,方才得到的身份地位,不能就这么丢了! 我还有前途,还有抱负,今日若怯了胆气,日后也不过庸碌之辈! 王玉昆,你以为能吓到我,你不过是我一块拦路石,搬开你,你便成了我的踏脚石!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畏首畏尾! “来人!” 刘成喝了一声便有小吏上前听候。 “去把县尉叫来!” 小吏应声而去,不一会,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就走进来,行礼道:“县丞有何吩咐?” 这县尉与县丞同属知县的佐贰官,原本不用如此卑微,只是这县尉是杂流出身,与刘成这般进士出身自不可比。 刘成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通,只是隐去了小妾被割头发这一节。 这县尉也是底层摸爬滚打上来了,哪能不知道其中门道,不过是吃相难看被人抓个现形,又不愿到嘴的肉飞了,反而去逼迫别人,只是没想到踩了个硬钉子。 “这都是你们读书人的事,我却是不懂的!”县尉不想掺和进去,毕竟王家也不是好惹的,只能装疯卖傻。 “此事倒也不劳烦你出手,我欲息事宁人,只是对方手下有强人,怕不好相谈!” 刘成自是知道对方的心思,毕竟是求人,也不好点破。 “这事好办!我手下有一都头名唤雷昆,武艺高强,寻常三五人近不了身,而且交友广阔,多于江湖任侠之辈来往,若他出马,此事必成!” “好,速速将其唤来!”刘成大喜过望。 …… 醉仙楼。 雷昆一脸郁闷的跟在刘成身后,他是真不想来,王家看似在苏州没有什么官场上的势力,但他知道,王家的姻亲是慕容家。 而慕容家在整个武林中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结交的都是什么人,少林,丐帮之流,一般的小帮派压根就不搭理。 据说慕容家的夫人最疼的就是这弟弟! 今天这事简直就是祸从天降,怕是难以善了,神仙打架,何苦要让他这小鬼为难。 一路边走边思索,到醉香楼门前时,已经做出决断! 得罪刘成,最多丢官去职,但要是得罪慕容家,怕是提前打点阎罗了! “雷都头,一会就看你的了!”刘成拍拍雷昆的肩膀,语气和蔼。 雷昆强挤出一个笑,心道:一会你怕就不想看了! 两人走进酒楼,立马就有伙计来迎,领着两人往楼上雅间去。 刘成暗暗握紧拳头,手心里全是汗,虽然知道王冈不敢在这里动手,可心中还是有些担心。 雷昆也是面色凝重,他想着若是谈不拢,自己要用什么姿势跪下,能体面些。 “到了,两位官爷请!” 刘成看着打开的房门,深吸一口气,迈步进入。 一进门没有肃杀之气,也有没候在一旁的刀斧手,反而有几个容貌秀丽的小娘子在轻歌曼舞,领舞那女子刘成认识,清风楼的花魁——清荷。 这是什么鬼?王玉昆想干什么? “哈哈…可是刘县丞到了!王某恭候许久!” 就在刘成狐疑之际,一阵笑声从里间传来,接着便见王冈大步走来! “县丞应邀而来,王某荣幸之至!” 王冈说着不由分说的扶着刘成臂弯,请他入席,直到落下坐,刘成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晕晕乎乎。 雷昆见状却是松了口气,打不起来就好,官位算是保住了。 王冈挥手唤过清荷,笑道:“世人都说清荷姑娘歌舞双绝,我却以为她茶道最佳!” 清荷微微一笑,开始研磨、调糊、点茶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优美。 直到茶到嘴边,刘成方才醒过神,虽不知王冈这番是在卖什么关子,但无疑是在释放善意,索性安下心来,赏舞,听曲,品茗。 一曲终了,王冈拍拍手,便见伙计鱼贯而入,开始上菜。 “这是炒菜!”刘成一脸惊讶。 “听闻县丞曾于东京久居,不妨尝尝这菜对比樊楼如何。”王冈抬手请他动筷。 刘成讪笑着夹菜,他确实在东京居住过一段时日,可樊楼那种销金窟又哪是他能去得的。 菜一入嘴,刘成只觉得风味独特,滋味丰富,不由赞道:“此菜甚好!” “县丞以为,这炒菜在苏州城中可能盛行?” “自然可以!那时怕着醉仙楼将门庭若市!” “哈哈,如此我送县丞一成干股如何?” “啊!”刘成一脸错愕,半晌才问道:“为何?” 王冈临窗而立,目视远方,缓声道:“我听过一句话: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第24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一场酒宴,宾主尽欢! 刘成拿了一成干股,心情愉悦,多喝了几杯,出来之后,搂着王冈肩膀,拍着胸脯保证以后醉仙楼的事就是他的事。 王冈笑着把人交给雷昆道:“县丞是为了治下商铺兴盛而开心,承诺要为百姓产业保驾护航!” “是是,我省得!”雷昆接过醉醺醺的刘成,忽然一愣,手掌处被什么硌了一下,凭着老练的手感一摸,便知是个钱袋,当时笑容又洋溢了几分。 “王举人这番见识,可见来年入京必定高中,他日治下百姓必定有福!” 王冈微微一愣,举人?大宋不怎么说这个,毕竟这就一次性的。不过还是笑着接受这份恭维。 看着两人离去后,王义凑过来说道:“一个县丞而已,一成份子是不是多了些!” 王冈笑道:“钱财之物,留在手里只是废铜烂铁,只有花出去才有价值! 日后有人看醉仙楼眼红,要是通过官面手段肯定要经过他的,最不济也能通风报信,免得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是谁干的!” 王义又问道:“那既然要用钱收买他,还让人去吓他干吗?直接花钱不就行了吗?”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至,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王冈笑着说完,转身进屋。 “啥意思!”王义不结的看向王忠。 王忠说道:“你想想,要是昨天我们跟他谈合作他会答应吗?” “那不能!”王义果断摇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就算答应也会狮子大张口!” “那今天他为什么同意的这么爽快!” 王忠刚说完,王义就“哦”的一声恍然大悟,兴奋的说道:“就是先吓他,告诉他,我随时可以杀了你,等他害怕想求饶时,再给他谈合作,他就会答应!” “差不多就这意思!” 王忠拍拍他的肩,刚准备进屋,抬眼一看,王冈对面正坐着那花魁,转身拉着王义就走。 王冈看着眼前点茶的花魁娘子,不由想起家中那个胸有丘壑的小丫鬟,她们的点茶的手法不同,但一样的充满美感。 那丫鬟好像是叫做...平儿,还真是名不副实!想到这嘴角不自禁的勾出了一抹淡笑。 “公子这是想起谁了吗?”清荷将一杯茶放到王冈身前。 “没谁,家里的一个丫鬟,茶艺不错!” 王冈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禁有些感慨,在后世时他很怀念这个时候的点茶、擂茶,可回来了却又觉得那个时代的绿茶、红茶颇有意趣。 人似乎永远不知道满足! “公子今天聊的生意,可以算我一份吗?我可以出钱入股!” 清荷的话将王冈的思绪拉了回来,有着诧异的看向这位艳名远扬的花魁,“你怎么会想着做买卖?” 清荷摇摇头道:“我不想做买卖的,只是觉得你的买卖会赚钱。” “你缺钱?”王冈疑惑,她要是缺钱,有的是人上赶着送。 “谁不缺钱呢!”清荷莞尔一笑,“哪怕现在不缺,日后也说不得。” 王冈恍然道:“这是离开春风楼做打算!” “嗯,我们这种人的结局,好像大多都不太好!”清荷面上浮现一丝哀愁,似乎回想些什么。 王冈默然,青楼女子的出身就注定了她们的结局! 一个没有依仗的女子,在这个世界是没法生存的,若是换个地方隐姓埋名嫁个普通人,她们自己受不了那般清苦。 嫁给高门大户做妾,也只是贱妾,比之有体面的丫鬟或许都不如,再碰上的厉害的主母,更是生死难料。 这就是赌,拿自己身家性命去赌一个人的品行,可真正品行好的,跟她们几乎不可能有接触。能够老大嫁作商人妇已算是好的结果了。 “合作可以,但不是这个买卖!”醉仙楼的生意已经成型,他没理由加一个没有多少帮助的合伙人进来。 清荷脸上的失落一闪而逝,但听出王冈话里的意思,又问道:“哪还有什么买卖可以做?” “那要看你有什么优势了。”王冈一脸玩味的看着她。 清荷有些扭捏,她既然想合伙,便是不想与青楼里有过多的纠缠,可她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优势,半晌方才挤出一句话:“我生的漂亮...算吗...” “算!” “啊!这也算优势?” “自然是算的!”王冈笑道:“容貌也是一种资源,如你漂亮,如我英...” “噗嗤...”清荷失笑出声。 “你笑什么?”难道我不够英俊!”王冈皱眉不悦,“算了,还是别做买卖了,我不跟不诚实的人合伙!” “咯咯咯...”清荷笑的越发厉害,边笑边连连摆手道:“我只是...没见过夸...自己容貌的男子。” “容貌好不炫耀,岂不愧对爹娘的努力!” “我只听说,人越缺什么就越爱炫耀什么!” 王冈点点头,觉得有道理,比如王忠,就爱说自己在春风楼里如何大杀四方,实则...呵呵... 比如慕容博在外一副当家做主的派头,实则...呵呵... 再比如自己…… 王冈勃然大怒:“哪来的歪理邪说!” …… 对于清荷的求合作,王冈是有想法的,这世间最好赚钱的,就是女人的生意。 贩卖一番容貌焦虑,搞点化妆品出来,再让清荷打打广告,钱财还不是流水般往自己家里淌。 有了钱就能帮助更多的人,然后声望值就咔咔上涨,自己就更强!小小丁春秋...呵呵...拿捏! 不过合伙人也是必要的,现在生意他可以搞,但等他明年真的考中了,授了官,再出面搞这些,少不得要被扣上个与民争利的帽子。 王冈思索着今后,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铺子的事不能再耽搁了! 第二日,王冈再次出手,在众掌柜惊惧犹疑之中,又查处一家店铺。 然后王冈笑眯眯的告诉大家,事不过三!这下众掌柜都慌,知道自家这位公子爷不是那种不通俗物的书呆子,相反手段很刁钻,压根不按常理来。 王贵也急慌慌的去了县衙,没一会又面色阴沉的出来。 “刘县丞,怎么说?” “他没见我!” “怎么会这样!” “想必是王家请人说和,他把我们给卖了!” “那...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跟他拼了!他不让我们好过,那他也别想活!”王贵咬牙切齿。 另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讪笑道:“何至于此,不是说还上银子,既往不咎吗?要不...” “住口!你是要我向那小子摇尾乞怜!”王贵看着两人道:“我们可以给他王家当狗,难道我们孩子也要如我们这样?让他们以后读书、科举、做官之后,还被人笑话是王家的奴才!” 两人互相看了看,咬牙道:“那你想怎么做?” 王财看着县衙,声音幽幽的道:“既然官面上走不通,那就走野路子!” “你是说...” “我认识鱼龙帮的人!” “这...这不至于吧...” “听着!现在我们只有这个机会!只要王冈一死,我们就满盘皆赢!” 王贵面目扭曲,恍若疯魔,咬牙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第25章 刺杀 刘成对醉仙楼的事很上心,第二日把知县、主簿、县尉等一应官员都带来了。 身为知县的李允,见来的地方是醉仙楼,微微皱眉,他虽是附郭县令过得比较苦逼,没有寻常百里侯的威风,但平日去的也都是正店。 而今刘成请他来一脚店,让他不免要多想几分。 刘成似乎没有察觉,径直走进酒楼,将众人领入雅间,分主次落座后,便闲聊起来。 主簿看了一眼李允,转过头对刘成问道:“刘县丞今日怎想到来此处摆宴?” “寻日里那几家正店吃腻了,偶尔换间小店,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李允见刘成一脸神秘,也来了兴趣,“此间有何特色?” “县尊稍待,顷刻便知。”刘成笑嘻嘻的卖起关子。 说话间,有伙计敲门,问询是否上菜,应允后,酒菜快速上桌。 李允看了眼酒菜,讶道:“这是炒菜?” “正是!”刘成笑道:“我初见咱县里酒楼能有京城都难见的炒菜,也是如县尊这般惊讶!” 一旁的主簿插嘴道:“此足可见县尊为政有方!” 一众官吏连忙点头夸赞,马屁盈天。 李允抬手虚压,夹起一筷子菜,笑道:“诸位同僚,切莫奉承本官,都来尝尝这炒菜如何。” 众人见状也纷纷动筷,吃过之后皆是称赞不已。 “确实别有一番风味!”李允吃过一口后,笑道:“别看我等官身,可在东京城,寻常却也没有银钱去那樊楼,没想到今日在姑苏倒是尝到了这炒菜的滋味。” 刘成拿过酒,给李允斟了一杯,道:“县尊是河北人士,自古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不妨再尝尝这酒。” “哦,不知这酒又有何不同?” “烈酒,非豪杰不能饮!” 李允闻言向杯中看去,只见酒水清澈,不见浑浊,端起一闻,酒香浓郁,一口饮下,只觉一条火线由喉入腹,转瞬又直冲脑门,不禁赞道:“好酒!” 几人闻言也纷纷举起酒杯,这些本地官吏素来喝惯了米酒,对于这种酒精度数颇高的酒,其实不大习惯,但见知县夸赞,也都跟着赞扬起来。 “砰...砰...” 正说话间,又有敲门声响起,开门一看,来人正是王冈。 李允笑道:“玉昆,今日竟也在此,快来坐下说话!” 李允自是认识王冈的,州试成绩不错,他的脸上也是有光,教化有功。 王冈笑道:“与朋友吃饭,听闻县尊在此,便来拜见。” “哈哈,那你可得尝尝这里的炒菜和烈酒!” “县尊有所不知!”刘成开口道:“这炒菜和这酒便是玉昆弄出来的!” 李允闻言诧异道:“哦!玉昆竟也精通易牙之道!” 王冈忙摇手道:“哪里是我创造出来的,不过是拾前人牙慧,书中偶得!” 李允奇道:“何书竟有这炒菜之法?” “《齐名要术》中便有炒鸡子之法!” 李允恍然,他自是看过此书的,赞许的看向王冈,说道:“此书于北朝而成,看过者如过江之鲫,而能从其中悟出炒菜之法的,怕也只有玉昆你一人。” “县尊过誉!不过是我这人喜欢奇淫巧技,不务正业罢了!” “何出此言?” “此书于巫医百工有用,可他们多不认字,自然看不懂此书,而读书人,能看得懂此书,却不屑为之,王冈也是凑巧占了个便宜。” 众人见他说的有趣,纷纷大笑起来。 “唉,却还是读书人还不多啊!此乃教化不利!”李允笑了几声后,叹道:“本官于任上已近两任,自以为尚算合格,却不想还有未竟之功。” 王冈眼前一亮,道:“县尊可是要高升?” 李允含笑道:“不过磨勘期满,六考合格罢了!” “恭喜县尊高升!”众人纷纷恭贺。 王冈也道:“县尊此番怕是要位列朝官了,日后少不得一顶清凉伞!” 李允连连摆手,“哪有那般容易,只怕还在在通判资序上继续煎熬!” 说着话题一转:“玉昆可知太湖剿匪之事?” “略有耳闻。”话题转的突兀,王冈也不知对方何意,只能犹豫着回答。 “此事乃湖州章相公主持,不知玉昆可愿一同剿匪?” 王冈更加错愕,只能推辞道:“在下一介书生,哪里能剿的匪!” “我看不然,带兵剿匪固然需要我们这些厮杀汉,却也是需要参赞军机的读书人!觉得玉昆兄就很合适!” 县尉出声说道,他昨夜得到雷昆的消息后,就对王冈的手段赞叹不已, 原以为这两人梁子都立的这么大,肯定是不死不休的!却没想到他却来了一手化敌为友,还把对方拉上自己的船。 最重要的还是他的气度,完全没有年轻人的冲动,这是个人物! 此番开口也是有意结交。 “县尉抬爱了!在下不通军事,哪敢胡乱参划!”王冈连连摆手推辞,“贻笑大方是小,坏了将士们的性命可就罪莫大焉!” “玉昆还是多思量一番,此事于你日后却是有益的。”李允语气意味悠长的一句,端起酒杯结束这个话题。 王冈不解,只能连连敬酒。 酒宴散场之后,王冈送众人出门,客套几句,即将分别之时,忽有一人,看似醉酒般,踉踉跄跄的向这边走来,走到近前,脚下一绊,径直向王冈撞来。 “小心!”王冈刚要伸手去扶,就听不远处一声娇喝。 接着就是“嗖”的一道破空声,醉汉应声倒地,怀中掉出一把匕首。 王冈一怔,这是有人要杀他! “小心,是刺客!”县尉一把将王冈挡在身后,检查起醉汉。 王冈回过神来,扭头看去,发现提醒他之人竟是两个女子,仔细看去正是秦红绵和甘宝宝。 当即走向前去,行礼道:“多谢二位小娘子救命之恩!” “哼!”秦红绵昂首看天,估计还在为前几日之事生气。 “那日之事,在下莽撞了,多谢二位不计前嫌!” 秦红绵依旧冷脸不理,甘宝宝出声说道:“你莫要多想,我们不过是看不得歹人行凶,方才出手!” “二位小娘子侠肝义胆,在下佩服!” “也是我们调查过你,知道你这人没干过什么为非作歹之事,即便是贪花好色也都是去青楼!” “贪花好色?小娘子何出此言!”王冈诧异,这是有人害他风评啊! 甘宝宝鄙夷的斜他一眼,“我们亲眼看到的!你敢说你没去春风楼!而且没多久就出来了。” 什么叫没多就出来了! 王冈大急:“不是你们看到那样...我是去了,但我不是...” “好了!跟他说这些干吗!”秦红绵冷声道:“上次你放过我们,这次我们救了你,大家扯平了!”说罢,二女转身就走。 “哎!等等,你们听我解释,我没有...”王冈急得语无伦次。 “怎么有误会?” 王冈点头。 “这俩不错啊!你看小腰扭的!” 王冈下意识看去,还真是!秦红绵腰细,堪堪一握,往下却是弯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让人不自禁的咽口水。 甘宝宝也不遑多让,整个人珠圆玉润,宛如熟透的蜜桃,感觉一口下去,就是甜美汁水。 “没事,哄哄就好!” “嗯,嗯?不是,你谁啊?” “哦,我是来杀你的人啊!” 第26章 王贵落幕 来人话音刚落,一道寒芒划破长空,带着凌冽的风声直刺王冈。 王冈不敢犹豫,脚下用力,身影倒退,同时拔出长剑。 “当” 一声清脆的剑鸣,两剑一触即分。 “呦,竟然是练家子啊!这得加钱!” 王冈站稳身形,向来人看去,一身黑衣,相貌普通,很适合做杀手...嗯,以后骂人就说他很适合做杀手! “哪来的泼皮杀才敢当街行凶!”酒楼门前的人也发现这边出事了,县尉作为在场唯一会武功的,暴喝一声冲了过来。 “好了,不耽误时间了!”刺客回头看了一眼,笑嘻嘻的说道:“放心,我很快,不痛的!” 说罢,刺客身影一动,长剑化作一道闪电,直刺而来。 王冈不退反进,也是一剑刺向对方心脏。 火石电光之间,二人连连变招,发出一连串双剑交击之声。 “一字电剑!” 二人同时后退一步,面色惊讶,没想到对方和自己用的竟是同一种武功! “再来!” 刺客再次出手,身法更加迅捷。 王冈冷眼看着对方,心思电转,这刺客习剑日久,剑法自是比自己要娴熟,但这剑法本身有个问题,内功不行。 当即全力运转功力,气贯长剑,一道耀眼的银芒在剑身上闪现。 他目光死死盯着刺客,自从他练了《小无相功》之后,五感远超以往,他能清晰的感知到对方出剑方向。 突然他双眼微眯,时机已至。 “剑来!” 王冈清喝一声,一剑直刺,正中对方剑尖。 “咔嚓!” 一声轻响,对方剑尖碎裂。王冈乘胜追击,在刺客惊恐的目光中,劲力再加三分,往前直冲。 一连串碎裂声响起,刺客倒飞出去,手中长剑也只剩下剑柄。 “贼子受死!” 县尉赶到,一根哨棒带着呼啸风声,从天而降。 “噗!” 刺客翻身躲避不及,被打中后背,顿时一口鲜血喷出。 那刺客眼见不是对手,转身将剑柄砸向县尉,强运内力,果断跑路。 王冈连追几步,喊道:“别跑,我很快,不痛的!” 刺客脚下一个踉跄,转身狠狠瞪了王冈一眼,钻进一条小巷,等王冈二人追来时,早已不见踪影。 县尉一棍砸在墙上,骂道:“这帮贼鸟,跟耗子一般,惯爱打洞!” “无妨,能打他一次,就能打他第二次!!”王冈豁达一笑,又抱拳道:“今日还多谢县尉仗义出手!” “职责所在,玉昆兄见外了!”县尉哈哈一笑,拉着王冈胳膊就往回走。 县尉跟几位官吏说明了情况后,众人也是一阵心惊,同时也感面上无光,治下之地竟有人敢当街行凶,还是当着父母官的面,可见猖狂至极! “杨县尉,旬日之内把这些贼人清理了,还本县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诺!” 李允做出指示后,看向王冈道:“没想到玉昆武艺非凡,竟是文武双全!” 王冈笑道:“家中姐夫精于武道,不过闲暇时学得一二招式,当不得县尊称赞!” “姑苏慕容确实喜好武艺,据说连庄中佃户也多有操练!此次剿匪征召民壮,便有他家!” 李允笑道:“玉昆不妨寻一二武艺高强之人护着,剿匪之后必有封赏,他日为官也可少些磨堪时日!” 王冈拱手道:“县尊拳拳之心,在下深铭五内,必当仔细思量!” 王冈嘴上说的爽快,心中却是疑惑,这是李允今天第二次让他参与剿匪了,到底是有何意图? 不过抵扣磨勘却是让人心动,苏轼就怼过王安石:今之君子,增减半年磨勘,虽杀人亦为之。可见宋朝磨堪制度何等艰难! 送走几人后,王冈回到酒楼,刚进门王忠就冲过来,拉着他上下查看,直到没发现伤处,方才松口气,口中念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王冈淡然道:“虽是小贼,武艺也算不错了,竟能逼我使出第二剑!” 爱装的人,一般都讨厌别人在自己面前装,王忠也不例外,直接岔开话题:“这事是王贵干的,找的鱼龙帮的人!” “嗯?你怎么知道?” “王喜和王禄两人来赔罪,补平了亏空,还告发了王贵!” “这两人倒是会见风使舵!” 王冈嗤笑一声,王喜王禄两人分管着两家铺子,一直以王贵马首是瞻,这是看王贵要倒了。 “让公冶乾先把王贵抓起来,明日送去县衙,至于其他的按计划来吧!” 说完王冈便走,他每日都很忙,温书、练剑,一日不可或缺。 今天与刺客交锋,发现了剑法的不足,若不是内力比他强,怕就要饮恨当场了!这得加练! 翌日,王贵遍体鳞伤的出现在县衙,对一任罪状供认不讳,知县当堂宣判,抄没家产,流放沧州。 百姓听闻此事,也是议论纷纷,这人竟然侵吞主家产业不成,还买凶杀人,当真是狼心狗肺。 连着王贵的老婆和孩子也是受人指指点点,甚至当面辱骂,生活凄惨,最终只能带着孩子逃回娘家。 县衙大牢中,王冈跟着狱卒走到王贵牢前,扔过去一个钱袋,狱卒千恩万谢的走开。 “你是来看我下场的!”王贵披头散发,红着眼睛说道:“终究是我小看了你!” 王冈平静是看着他,“我给我你机会的!还不止一次!” “哈哈,勿谓言之不预嘛!”王贵冷笑道:“别说那么好听!不过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我认!” “你就没想过老婆孩子?” “我赚的钱,他们也花了,也享受过!现在跟着我倒霉,不是应该的吗!” 王贵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如果有可能还请放过孩子!给我留条血脉!” “你觉得我会吗?” “你放心,他跟我不一样,他随了他娘,性格懦弱,心志不坚,只要在他艰难之时给口吃的,他就会认定你是好人!” 王冈皱眉看着他,觉得好生陌生! 王贵咧嘴一笑,噗通跪下,叩首道:“请公子大发慈悲!” 王冈转身离去,出了大牢,王忠迎上来问道:“如何?” “愿赌服输!” 王忠长叹一声,抬步离去。 王贵的事告一段落之后,王忠又在几家铺子里,宣布对空缺掌柜、管事的选拔,能者上庸者下! 消息一宣布,逃过一劫的管事和伙计们都兴奋起来,一位掌柜的倒下,从管事到学徒一条链上的人都有了晋升机会。 现在他们哪里还会担心掌柜出事,只恨掌柜没早点倒台!纷纷卖力表现。 没过多久,又是一条消息公布,鼓励大家举报铺中的不法行为,一经查实,皆有奖励。 顿时几间铺子沸腾起来,那些一直受到打压的学徒伙计不管真假,纷纷举报,而那些管事、掌柜一时间人人自危,都来找王忠诉苦! 王忠也是头皮发麻,没想到搞出这么大动静,而这事的始作俑者,现在却不在城中。 王冈再次来到燕子坞,一把钱撒下,在众小厮欢呼簇拥下,向坞中走去。 走到听香水榭时,发现慕容博正在会客,来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僧人,身穿黄色僧袍,布衣芒鞋,脸上似有宝光流转,一派高僧模样。 那僧人也注意到他,微笑颔首。 慕容博转身看来,喝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玉昆,还不来见过明王!” 第27章 鸠摩智 “明王有礼。”王冈上前行礼,暗想此人怕就是鸠摩智,这一派高僧模样和电视里看的不同啊。 鸠摩智回礼后,慕容博介绍道:“这是家中妻弟,虽生的有几分伶俐,却因拙荆娇惯,性子顽劣,让明王见笑了!” 鸠摩智面露微笑,如佛祖拈花一笑,缓声道:“我看不然,路途之上曾遇少林玄痛高僧,谈及佛法时说到小施主的一些言论,小僧深以为然。” “世人痴迷红尘,便以红尘诱之,再行度化,彰显佛法广大。”鸠摩智赞道:“小施主慧根深重,与我佛有缘!” 王冈吓得一激灵,连忙道:“大师谬赞,在下沉迷红尘,六根不净,谈不上慧根。” 慕容博也吓了一跳,鸠摩智要真是把王冈忽悠去当了和尚,家里那位不得跟他拼命啊! 他刚想开口,却又听鸠摩智笑道:“待施主看破红尘那一刻,自然会知佛法无边。” 王冈连忙点头道:“若我觉得红尘无趣,定会研读佛经!” 鸠摩智笑着点点头,又看向慕容博,“施主,我所说之事你以为如何?” 慕容博摇头道:“斗转星移乃是慕容家不传之秘,断不可传于其他人!” “唉,天下武学自当互相交流,方能博采众长,发扬光大!” “不敢有违祖训!” “既如此,不如小僧领教一番斗转星移的玄妙!”说着鸠摩智双手合十,一掌拍出。 王冈只觉得一道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热浪中夹带着凌冽的刀意。当即便知道这是鸠摩智是绝学火焰刀。 慕容博神色不变,微一抬手,好似闲庭信步般一引一带,那刀气便反弹回去,速度比来时还快上三分。 鸠摩智慌忙再拍出一掌,“轰”的一声,热浪翻滚,王冈连连后退,周身炽热,深秋时节好似置于炎夏般。 慕容博岿然不动,衣摆猎猎,笑容依旧,而鸠摩智则连退三步方才止住身形,胜负立判。 一招落败的鸠摩智非但没有气馁,反而双目放光,喜道:“这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果真高明玄妙!” 慕容博笑道:“明王火焰刀也非同小可!威力强大且无色无相,依我看来能与之匹敌的也只有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了!” “哦,这六脉神剑有何精妙之处?” 慕容博摇头叹道:“我也未曾见过,只是听过能发出无形剑气,六脉齐发且能组成剑阵。” “慕容先生既知踪迹,何不取来一观?” 慕容博摇头道:“此乃段氏至宝,我若明求,段氏定然不许,若暗取,我慕容博岂是行那盗窃行径的小人” “此事易尔!”鸠摩智笑道:“小僧是吐蕃人,于大理段氏无亲无故,吐蕃大理两国,亦无邦交,慕容先生既不便亲取,由小僧代劳便是。” “如此甚好!”慕容博从怀中拿出三本册子,道:“此乃少林七十二项绝技的要旨、练法,以及在下思索出的破解之道。以此来换取明王的火焰刀如何?” 鸠摩智大为欣喜,少林七十二绝技名闻天下,他拿过册子翻开看去,只见其中有图有文,皆是手书。 三本册子看完鸠摩智奇道:“其中只有十余项武功,如何称的上七十二绝技?” 慕容博笑而不语,“其中剩余我尚未钻研透彻,待明王取来六脉神剑时,大抵可竟全功。” 鸠摩智明白,慕容博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过用火焰刀换取这些绝技也是值得,当下便拿出几张金箔当于桌面上。 “这便是火焰刀功法,以及小僧的一些心得!” 王冈凑近一看,金箔上的字迹竟是汉字,显然鸠摩智此次来大宋就是冲着交换武功而来,不过也真是奢侈,和尚真有钱! 交换完成,鸠摩智得偿所愿,急着研习少林绝技,说了几句话便匆匆告辞。 送别鸠摩智后,两人向参合庄走去,路上王冈讨要火焰刀秘籍,慕容博冷笑讥讽:“你连三流水准都没有,要这干吗?搓搓手都比你练这个热!” 王冈一拍佩剑,怒道:“匹夫,欺我剑不利乎!” “呵...”慕容博冷声嗤笑。 王冈大怒,拔剑便刺,剑招凌厉,迅如疾风。 慕容博不躲不避,待到剑尖近身,方才伸出双指一夹,长剑便不得寸进,跟着他屈指在剑身一点。 王冈只觉得一股浩瀚之力涌来,将他的内力冲击的丢盔弃甲,手上发麻,长剑瞬间易手。 “就这!” 慕容博瞥了他一眼,顺手将剑扔回去,“倒是有三流水准了!” “匹夫欺人太甚!” “欺你又如何?不服再来!” …… 两人一路唇枪舌剑来到参合庄。 刚一进门,王冈就喊道:“姐,我被人刺杀,差点就死了!” 慕容博浑身一僵,坏了,忘了这茬!这混蛋惯爱告状。 “什么!可伤到哪里?” 就听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慕容博心疼的闭上眼,这得摔坏多少好东西啊! “快,让我看看可伤到什么地方了!” 王夫人满面焦急的带着一脸担心的阿青快步出来,一见王冈就搂过来查看。 王冈对阿青眨了下眼,又对王夫人道:“姐,我没事,那刺客武功不如我,两剑便把他打跑了!” “真没事?”王夫人看着他的眼睛确认。 “真没事!”王冈蹦跳两下让王夫人安心,又叹道:“就是姐夫教的武功不行,那人竟跟我使的一样剑法,差点被他刺中!” 然后王冈便将那晚之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只听的两女惊心动魄。 “这王贵竟如此狼子野心,亏得我那时还照顾他!”王夫人捂着胸口咬牙切齿,转头又看向慕容博,怨道:“你既然都教功夫了,为什么不教他厉害些的!多惊险啊!” “这剑法是他自己要练的!”平白无故一口黑锅落砸下,慕容博也是无语,发现就连阿青看他的眼光,都带着埋怨,顿时憋屈的不行。 “他懂得什么武功,还不是你给他什么,他就练什么!” “啊,这...话不是这么说...” “那你说怎么说!你练了多少年,他才几天!” “好吧,夫人说得对,是我的错!” 开启了不讲理模式的王夫人,慕容博根本招架不住,只能投降。 “这事也不能怪姐夫!” 王冈开口解释,换来慕容博感激目光一枚。 “主要还是我见识不够,不会选。不过今天我长见识了!” 慕容博听到这心里一咯噔,这小子要整幺蛾子! 果然王夫人问道:“哦,长了什么见识?” “姐夫今天见那和尚,一掌下去屋里都发热,姐夫还把那功夫换了过来!” 说着王冈就直勾勾的瞅着慕容博衣袖,低声道:“我倒是想学那功夫,就不知姐夫舍不舍得...” “那有什么舍不得!” 王夫人一个眼神,慕容博只能恨恨掏出那几张金箔。 王冈一把抢过金箔,同时挑衅的冲慕容博挑眉,然后说道: “姐,等我学会后,你要是冷了就找我,我一掌下去,保准你热的发汗。” 第28章 重生之我的叔叔是宰相 王夫人嗔怪的瞪了王冈一眼道:“净胡说,武功哪有这般用的!” “姐姐最疼我,我自是有什么都先想着姐姐的!”王冈卖乖道:“这若怪我,也先怨姐姐!” “不怪你,不怪你!”王夫人掩嘴而笑。 慕容博看的牙痒,奸佞,这就是奸佞啊!日后大业若成,此子绝不能用! “就你哪三流水准,还想拍出热风…呵!” 慕容博冷嘲,王夫人却是惊道:“冈哥儿都有三流水准了?” “他练那剑法单以招式来论实属一流,内功心法却不入流,也不知他怎生练的,确有三流水准!” “我就说我家冈哥儿是奇才!这才几日!” 见王夫人欢喜,王冈却是奇怪,什么三流,这不是嘲讽吗? “姐姐何意?莫不是这武功还分个等级?” “哼,你们读书人中个进士,还分什么一二三甲出身,我们习武之人莫不能分高低!” “你好好说话!”王夫人嗔了慕容博一句,又笑着对王冈道:“习武分一二三流的,寻常人浪费十几年光阴也不过三流,不及你天赋好!就连复儿也不过才三流。” “复儿基础扎实,所学广博,若是临阵对敌,便是二流好手也难讨得好去!” “你又是几流?”王冈鄙夷的撇了他一眼,这般好,你怎不当他面说,整日里摆个严父的架子。 “呵...”慕容博昂首望天。 王夫人给了个白眼,道:“你姐夫,不在流品内,他是宗师,不过你天赋这般好,迟早超过他。” “切!”王冈见慕容博一副高手做派,心中不屑,暗道我有挂,我怕你! 见王冈准备将金箔揣入怀中,慕容博叫道:“先等等,你那功法给我,我抄录份再给你!” “也是,你先给你姐夫抄录。” 慕容家还施水阁收集天下武学,王夫人再疼爱弟弟,也不能损害慕容家的利益,何况两者也没有冲突。 “哎,那怎行!”王冈丝毫没有停顿,将金箔揣好后才道:“姐夫好容易换到的,我哪能再劳烦他抄写,回头我抄写一份送来。” 开玩笑,这金箔是用黄金做成的,以后还准备留着当传家宝呢! “嗯,你惯是懂事的!”王夫人点点头,看了慕容博一眼,意思是看我弟弟多心疼你! 慕容博干笑几声,心中大骂奸邪小人。 王冈心满意足的坐下,这次来燕子坞原本是准备随便找本功法开启面板的,能得到火焰刀这种档次的算是意外之喜,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办。 “姐夫有件事我要请教下?” “请教?你还有事请教我?”慕容博居高临下,眼神睥睨。 “太湖剿匪的事!你觉得我能参加吗?” “不能,当然不能,多危险啊!你可别犯傻!”没等慕容博开口,王夫人先不同意。 王冈笑了一下,说道:“原本我是不准备去的,但知县屡次三番跟让我去,我不清楚其中的原由,便想来问问你们。” “知县为何要让你参加剿匪,定是你四处炫耀那三脚猫功法了!” 王冈知道他们想差了,便将事情从头开始讲了一遍。 “你是说知县不知道你会武功就让你一起剿匪?” 王冈点头,但看慕容博的样子不像是知晓内情,琢磨着回头再找刘成打探一下,而在这时,王夫人开口道:“你是说知县要升迁了,章相公是谁?” 王冈闻言一愣,他还真没想这个。大宋这时的相公可不是乱称呼的,这专指宰执圈那几人,而姓章的能有谁? “应该是章惇吧!”王冈想了想道:“王安石上次罢相后,新法便是吕惠卿和章惇主持,后来这两人先后被逐出朝堂,现在湖州的知州章相公应该就是他!” 慕容博并不了解这些,也不关心官场的事。 王夫人却是一脸凝重,问道:“章相公和介甫相公什么关系?” 王冈知道介甫是王安石的字,想了想回答:“章惇是王安石一手提拔上来的!” 见王夫人沉默不语,王冈问道:“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王夫人点头道:“这知县怕是想通过你搭上章相公的线。” “啊?哈哈!”王冈哭笑不得,“你别逗我,我若有这能耐,我先把自己这条线搭上了。” 好家伙,自家姐姐还真敢说,别看人章惇现在被贬为知州了,不要几年就能再回中枢,后来绍圣时期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佬。 这就像后世的一个普通人,突然被人告知有人想通过你跟国家领导人见个面。 这不是做白日梦嘛!尽管这种梦自己也经常做…… “你自然是与这章相公没关系。”王夫人丝毫没有做白日梦的感觉,认真说道:“但咱们和介甫相公有关系!” “噗” 刚喝一口茶的王冈直接喷了出来。 “这话越说越没谱了!我们跟那王安石八竿子打不着,能有什么关系?都姓王?” 王冈开玩笑说道,却没想王夫人真的点点头,“嗯!” 王冈呆住了,看看慕容博,又看向王夫人,嘴唇哆嗦问道:“咋的!我们是他私生子啊?” “孽障!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王夫人闻言身形一晃,差点没被气死,恼道:“介甫公是咱们族叔!昔日祖父在世时,介甫公在江宁为官,还曾携子来咱家拜访过。” “啊!家叔王安石!”王冈头脑晕晕乎乎的,这泼天的富贵就这么砸到自己头上了? 王夫人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冷声道:“你别想太多!到咱们这代都是五服了,再加上这么多年没有走动,是亲都不算亲了!” “唉!这样啊!”王冈痛心疾首的拍了下桌子,“当年咋就没加个亲啥的!” “孽障还敢浑说!”王夫人怒叱。 王冈这才反应过来说错话了!瞟了眼一脸羞恼的姐姐,又看了眼面色不善,斜眼瞥他的慕容博,讪笑道:“我这是说我自己。” “你那时才多大,他家大姐儿可比姐姐还要大几岁!你也结亲?”王夫人冷笑。 “有姐姐漂亮吗?”王冈立刻打蛇顺杆爬,谄笑道:“若是有的,我自无不可!” “呸!”王夫人啐了一口,“他家子息不旺,那时他家大哥儿体弱的厉害,说是拜访也是为来苏州寻医问药。” 王夫人转开话题:“爹爹为寻医之事可没少下功夫,到底是留下了份香火情!这知县怕是想通过咱们这层关系搭上章相公和介甫公。” 王冈接话道:“李允今年离任,若背后没人支持,运气好的话至少再做满两任通判,最快六年后才有望升迁朝官,运气不好,一辈子都交代在地方上了!所以他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不过他怎么知道,咱家和介甫公的关系?”王冈好奇。 “这就不得而知了!”王夫人想了想也摇摇头,“按说这事除了咱家和介甫公家的几人外也就那位行踪不定薛神医知道了!” “薛神医?多大岁数?”王冈似乎想到什么。 王夫人道:“这我倒是不清楚,只是隐约听爹爹提起过,那神医年轻的厉害。” 王冈暗自琢磨一番,这薛神医有可能是薛慕华,无崖子出事,苏星河怕连累徒弟,将他们驱散,估计那时薛慕华便是躲到姑苏来了。 李允莫非是从薛慕华那里知道这件事的! 王冈想了想,转身看向慕容博道:“姐夫你能不能安排人保护我,我想一起剿匪!” “呵!”慕容博冷笑,你这想着卖姐求荣的奸佞小人,还想让我找人保护你!呸!贪生怕死之徒! “姐,我听说介甫相公家的大公子才华无双,着作等身,只是与妻子不睦……” “找!我给你找!”慕容博咬牙切齿。 第29章 内宅交锋 王冈没在燕子坞中过多盘桓,这次收获远超预期,原想随便搞本功法,结果弄到火焰刀,想了解县令的意图,结果不仅得到答案,还多出一个宰相族叔! 王夫人在知道王冈连家都没回,直接从苏州城来看她时,又是欢喜又是骂他不懂事,然后就弄了一船的礼物,让他带回去。 慕容博站在岸边,看着来进货似的王冈,满脸愤懑。 王冈只当没看见,直到小船出发之后,方才对慕容博喊了一句“你长得真像杀手!”,把慕容博给弄的一头雾水,疑惑是不是自己太凶了。 王冈再次回到王家,一众小厮飞快的搬运船上的货物,不一会整个宅子里都知道王冈回来了。 临水小筑。 李青萝神色憔悴的跟瑞儿在园子里闲逛,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自从上次和王冈闹翻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出过这里,平素最多也就是在这里转转。 这里有几簇茶花开的极好,她很喜欢,一如当年在大理时所见一般。 她与那人初见便是在茶花盛开之时,漫天的花海之中,那人一袭白衣,缓缓走来,一直进入她的心中。 可原本以为的才子佳人,相濡以沫的故事怎么会偏离成现在这样呢! 他娶了别人,而自己也嫁了人,原以为今后的日子和他相忘于江湖,将这份回忆深埋于心中。 和所嫁之人过着没有激情却平淡的日子,相夫教子,度过余生,或许有一天也会想起他,但也不过淡淡一笑,晃晃神。 她想的很好! 只是没想到她的夫君会知晓这事!而且反对的手段很激烈! 她尝试过妥协,但并没有得到好的结果,而且发现她的夫婿似乎在酝酿更激烈的报复阴谋。 他把她当成仇人了! 这些天王冈在苏州的事,传回了王家,也通过瑞儿的嘴传到她的耳里,她也更直观的了解到她这夫婿的性格手段。 只怕是就算爹爹来了也压不服他! 最终的结果会怎样? 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但她知道结果一定是自己承受不了的! 她现在无比后悔当初的决定! 如果没有和王冈成亲,如果没有来到苏州,甚至如果没有认识段正淳…… 那一切一定不会像今天这样! 可这一切怨谁呢? 王冈?他只是在维护他身为男人的尊严! “姐姐,姑爷回来了!”就在李青萝陷在沉思时,平儿一脸喜气的跑了过来。 “嗯。”李青萝用鼻音应了声,然后闭上双眼,做出了决定! 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更衣!去找他!”半晌李青萝睁开眼睛,语气肯定。 “好的!”两个小丫鬟兴高采烈的应道。她们早就希望姐姐能放下这骄傲的性子,跟姑爷好好谈谈了。 这两人成婚都大半个月了,才见过三两面,每次还都动刀动枪的,从没听说过有这样夫妻。 李青萝快步向前走,将两个丫鬟坠在身后。 瑞儿看到平儿眉眼弯弯,忍不住打趣道:“你这么开心干嘛!是不是想做通房啊!我去帮你跟姐姐求求情?” “呀!不许胡说!”平儿脸色羞红,快速追着李青萝跑去。 瑞儿笑着摇摇头,也追上去。 李青萝心情很沉重,她决定用最漂亮的一面来为这一切做个了解。 两个小丫鬟却不知,只当她是要去和姑爷和解,所以打扮起来很卖力。 所以等她们来到后宅时,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娘子,公子爷去庄子上了。”青鸟毕恭毕敬的答道:“娘子先进屋等等,我遣人去告知公子爷。” 李青萝有些气闷,却也不知如何松了口气,淡淡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许有半个时辰了吧!”青鸟答道。 “哎,公子爷也真是,回来了就走,也不说在府里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就为了给我们送点好吃的好玩的呢!” 李青萝刚准备回去的,忽然听见后宅里传来这句话,抬眼看去,便见到一个有些娇弱的小丫鬟,正目光挑衅的看着她。 不知怎的,李青萝胸中陡然升起一团火,冷冷的看着那小丫鬟,“你是谁?” “姐姐,她叫雪雁,平素就她最爱阴阳怪气!”瑞儿在一侧补充道。 “哎呀,我竟不知是娘子当面,雪雁无礼了,请娘子恕罪!”雪雁矮身行礼,但脸上带笑却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思。 “雪雁谁给你胆子这么说话的!”瑞儿火冒三丈,雪雁这话什么意思?这是在讥讽姐姐刚成亲就被赶出后宅了! 鹦哥听见这边动静,匆忙赶来求情道:“还请娘子宽宥雪雁,她确实没见过娘子,不知者不罪!” 李青萝怒火升腾,瑞儿能听出来的意思,她又怎能听不出来。 现场估计也就这平儿还傻乎乎的,没见其他人都噤若寒蝉了! 但此时她若是跟雪雁发火,甚至惩罚她,却又是无端的落了体面。 李青萝“唰”的抽出长剑,抬手将剑向雪雁掷了过去。 “啊!” “娘子不要!” ……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长剑穿过院门,直直的朝雪雁飞去。 “啊!救命!” 雪雁被吓傻了,她没想到自家娘子会一言不合就杀人,一时间竟忘了逃跑。 “唰”时一声,雪雁紧紧闭上眼,却没等到身上的疼痛感,悄悄的睁开眼一看,那剑竟贴着她的身体,扎在她双腿间的地面上,剑身还微微摇晃着。 “哇”的一声,雪雁瘫倒在地大哭起来,众人也才放下心,差点以为雪雁真的会被杀。 有人去扶雪雁,却发现她腿脚发软,怎么也站不起来。 “哼!这次就饶过你!再有下次仔细你的小命!”李青萝冷哼道。 “哼!仔细你们的小命!”瑞儿拔起地上的长剑,趾高气昂的冲众人呵斥。 待瑞儿回来后,李青萝扫了一眼众丫鬟,见一众人纷纷低下头,方才道:“我们走!” “去哪?回去吗?” “找王冈去!” 三人身影走远,众人方才松了口气,有几个不由想到那天王冈所说的话:“她只会一剑一个小丫头,把你们都杀了!” 敢情公子爷不是吓唬她们,是说真的啊! 第30章 再遇王财 赤霞庄,王家的一处庄子。 王冈看着连片的稻田,如同金黄色的地毯铺向远处,几棵柿子树如挂着红灯笼点缀其间。 稻田里都是刚收完稻子留下的稻茬,几个孩子正在点火烧田。偶尔还有人从旁边的水沟里摸出鱼,开心的哇哇大叫。 “公子爷,晚稻刚刚收完,庄户都在谷场打谷。”长随在一旁解释。 王冈点点头沿着路走去,四周景色不错,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的清香,耳中隐隐传来欢欣的笑声。 如果不看他们衣着的话,一定会以为这是世外桃源。 “站住!” 王冈看着不远处那个破衣烂衫的胖子喊道。 正要躲避的胖子浑身一僵,缓缓转身,露出一个苦笑:“公子爷...” 王冈招招手将他唤过来,问道:“王财在这里生活的怎么样?” 这胖子正是锦绣坊的前掌柜王财,还是那么胖,却黑了许多,破烂衣服露出来的皮肤上布满细密的口子,这是抢收稻子留下来的。 “自然是没以前好!”王财挤出个笑道:“不过也算踏实,每日能吃饱!” 王冈打量着他:“怎么穿这身衣服,不穿的整齐点。” “干农活嘛!穿好衣服就糟蹋了!划破身子没事,能长好!”王财笑道:“我这还算好的,这些佃户好多都光着身子干活,就怕把衣服弄坏了!” “你适应的倒挺快!”王冈边向前走边说道:“人是不能忘本的,有些时候被别人奉承多了,就会忘记自己本来是模样!” “公子爷,我...” 王冈抬手打断道:“不是说你的!带我在这里转转吧!” “好...” 王财带路,几人便在庄子里逛了起来,期间有人行礼,都被王冈挥手打断,让他们继续忙。 走了大半个庄子,王冈说道:“王财,你觉得我在这里建个酒坊做酒怎么样?” “不行的,公子爷!”王财连忙摇头,“咱大宋不让私人酿酒,少点自己喝倒没什么,建酒坊肯定会招来酒监...” “不是自己酿酒,我从正店和酒务那边买酒。” 王财不解,买了酒卖就是了,还建酒坊干吗? 王冈察觉到王财的疑惑,失笑道:“我没说清,是买变质酒,处理后再卖,酒坊就是用来处理的!” “啊!不会喝坏人吧?” “不会,就是会变成烈酒!” 醉仙楼的烈酒,便是用准备倒掉的变质酒,通过蒸馏法提炼出来的。这只是牛刀小试,毕竟醉仙楼变质的酒也就那么点。 他出城时已经让王义去联系酒务和正店,收购变质酒。这种大规模的蒸馏就不适合在城里去做了,太惹眼! 这次来庄子里便是想寻一处地来蒸馏酒,也能让这些庄户多点收入。 “烈酒的话,高门大户估计喝不惯,但可以卖给穷人,反正变质酒几乎没什么成本!” 王冈点点头,王财这人品行且不论,见识和能力还是不错的。 两人继续边走边聊,忽然一股臭味传来,王冈皱眉看去,是一个猪圈,四头百来斤的黑猪正在圈里撒欢。 “这里还养猪?”王冈奇道,这个时代稍微有点钱的都不会去吃猪肉,富贵人家更是视其为贱肉。 倒不是因为猪性愚蠢,肮脏,纯是由于这时候的人不劁猪,猪肉有很重的腥臊味,难以下咽。 “这是庄子里大伙凑钱养的,准备等过年时分分,也好有些荤腥!” “很好!就是...” “你们是谁,在干嘛!” 王冈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嘹亮的妇人声音打断,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快步跑来。 “放肆!这是主家的公子爷!”王财喝道:“还不行礼!” 那妇人脚下一顿,面露惊恐,就要跪下磕头。 王冈赶紧拦住,笑道:“你也是担心自家养的猪,不能怪你,快起来!” 妇人不敢,看向王财,见他点头方才起来,口中连声道歉。 王财笑着解释:“这是佃户王二家的,村妇愚蠢,冲撞了公子爷。” “刚跟你说人不要忘本,你就忘了!”王冈笑道:“往上倒几百年,说不定我们还是一家呢!” 妇人连连摆手,口称不敢。 王冈也不再说这话题,这年代上下尊卑很严重的,转而指着猪笑道:“大姐,你这猪养的不错!” “俺没本事...乡亲们让我养...我就尽心...”妇人面上一僵,这么个天上的人物,叫我大姐!惶恐之下说话结巴起来。 “能尽心就不错啊!”王冈感慨一句看向王财道:“我给你们庄子一条财路怎么样?” “公子爷说笑了!庄子都是您的,您吩咐就行!” “不能这样说,这跟种地无关,是要你们多出力的!” 王冈道:“你们去买小猪仔,多少钱我出,养大直接卖给醉仙楼,赚的钱我们五五分如何?” “啊!那成啊!”妇人闻言惊喜道:“无非就多费点力气,俺们庄稼最不怕的就是出力气!” 王财劝道:“公子爷,这猪肉难登大雅之堂,醉仙楼收了,也没法卖啊!” 王冈笑道:“这就是我要说的要求了,这些猪仔买回来后都要给骟了!” “为啥啊?”妇人见王冈好说话,大着胆子问道。 “你想啊,这猪被骟了,就没那些念头了,就能安心长膘,也不会闹腾了,更主要的是没那股味了!” 妇人听的连连点头,有些兴奋,刚想说话,便见王财狠狠瞪来,吓的她赶紧把到嘴的荤话给咽了回去。 王财太知道这帮老娘们的德行,平日里就爱拿那些荤话去逗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刚才一看她模样,就知道要开黄腔。 王冈只当没看见,扭头对长随道:“王安,你就跟庄子里对接这事,需要钱就去公中支取。” “诺。”王安应声。 “如果你们把猪养好,回头我们再合作鸡鸭之类的” “公子爷大慈大悲!俺拼了命这把它们养好!”妇人双手合十,把王冈当菩萨拜。 “可别拼命,不值当!”王冈笑着往前走,指着田地说: “这些轮耕、农闲的地也别荒着,种上豆子可以肥肥田,多少也是个收成。” “豆子可以肥田?” “王安回头找几本农书看看,再交给他们。”这些种田法子现在不是没有,只是不够普及。 “诺!” 王冈说完养猪的事,继续顺着田埂往前走去,王财连忙跟在身后。 而在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山包之上,李青萝主仆三人正在树荫中看着这边。 “他连一个村妇都能有说有笑,可偏偏跟我就横眉冷对。”李青萝心中涌出一股难言的酸涩感。 瑞儿看着远去的王冈,又看向李青萝,心中一叹,姑爷明明是这么好的人,怎偏偏和姐姐闹成这样,要是那晚……要是没有段王爷就好了! “姐姐,咱们还去找姑爷吗?”平儿怯生生的问道。 “回去吧!”李青萝转身离去。 第31章 声望值 临近傍晚,王冈回到家中,酒坊和养猪的事交给了王安去做,如果不想以后过得太累,就要多培养身边的人。 王安从小跟着他,性子谨慎,做事有条理,是个不错的人才,是时候让他接触下具体的事物,锻炼一下。 刚进大门,王冈就感觉家中的气氛不大对,回到后宅一众小丫鬟更是苦着脸。 “怎么了这是?不欢迎我?”王冈诧异的看向一众丫鬟。 众丫鬟呐呐不敢言,还是鹦哥出来说道:“公子爷,雪雁今天冒犯了娘子,差点被杀了...” 王冈听鹦哥絮絮叨叨的讲今天后院的事说完,笑道:“跟你们说过得,别去惹她,你们不听,反倒去挑衅!” 雪雁闻言顿感委屈,眼泪簌簌的直掉,哭道:“都怪我没认出娘子,是我犯了大错,我这就去投井!”说着便往外跑。 “哎!拦着她!”王冈伸手叫丫鬟们把雪雁搂住,严肃道:“这点事就要投井,你投了井我还怎么吃水!” 雪雁哇的一声,哭的更加厉害了。其他小丫鬟知道王冈在说笑,也是啼笑皆非。 “好了,以后仔细着别去招她!” 王冈说着挥挥手,让丫鬟们都出去,火焰刀还没来得及研究,众人都朝门外走去,唯独雪雁不动,泫然欲泣 王冈有些不耐烦敲敲桌子,道“怎么?莫不是要我替你报仇?” “雪雁不敢!”小丫鬟一脸的倔强,委屈。 “唉,雪雁你也在我身边好些年了,主仆一场,也是想你有个好结果的。” 王冈叹息一声,说道:“既然你在这委屈了,明日我便放你回去,如此你得开心,我也不为难,大家各生欢喜。” “啊!”雪雁如遭雷击,伏地哭道:“公子爷别赶我走,我再不敢了!” 王冈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与她虽不睦,但她终究是家中娘子,我若为你与她争吵,世人如何看我!更何况今日事端因何而起,你是心知肚明的!” 雪雁面色一僵,哭声戛然而止,心里顿时明白过来了,是她想差了! 她原想装装可怜,逼着王冈去跟李青萝闹一场,不管结果如何,必定谣言四起,这样一来可以彰显她的体面,二来说不得因为非议,王冈会将纳她为妾。 但却忘了王冈若为他去找李青萝出气,少不得会落个宠妾灭妻的坏名声,而读书人却又是最重名声的,更何况她连个妾都不是!却是想当然了! “出去吧!”王冈平静说道。 “公子爷,我...”雪雁还想解释,却见王冈连看都不看她,最终只能悻悻的走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则不逊远则怨!夫子诚不欺我!”王冈拿出金箔感慨了一声。 自家这才几个人,都勾心斗角了,那些宗族大户,动则成千上万人,也不知如何管理的!难怪说齐家排在治国平天下之前! 摇摇头,集中注意力,专研起火焰刀功法,这功法大致分两块,内功心法和运功招式。 一遍看下来,可谓是精微渊深,好在鸠摩智在翻译时,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学起来并不算难。 王冈拿过一张宣纸,画出经脉图,依照理解画出运功路线。 刚刚画完搁笔,眼前一花,面板出现。 【姓名:王冈 声望值: 神通:空间之力+ 武功:练气诀+,一字电剑,火焰刀(可学)】 “嗯?声望又涨六百点。” 王冈看向面板,先点向《练气诀》,习武这么久了,他越发感觉到内功的重要性,任你招式再精妙,我都能以力破之! 【是否花费4000声望值升级三阶炼气士?】 “是!” 王冈做出选择,丹田中的内力再次暴涨,自行运转起来,好在小还丹给他拓宽加固了经脉,这次虽然有些隐隐作痛,但终究顺利运转起来。 细细搬运了一个周天,见经脉并无异样,方才放下心,再次点向面板。 【是的花费800点声望值学习火焰刀?】 确认之后,脑海中涌现出一幅幅功法路线图,很多都超出他自己的理解。 王冈闭眼感悟了片刻,觉得吸收的差不多了,方才继续升级。 【是否花费800点声望值升级火焰刀?】 “是!” 王冈体内凭空出现了一道炽热的暖流,但并无招式的感悟。 他运转《练气诀》的内力一冲,暖流瞬间被同化成无色无相的内力。 再按着《火焰刀》的功法运转,内力又转化成暖流,只是与方才的有细微差别,但在威力上却更胜一筹。 王冈此时再向面板点去。 【是否花费6400点升级火焰刀?】 “否!” 这火焰刀是侧重内力的功法,招式不多,他有《练气诀》提升内力,同时可模拟其他武功功法,完全没必要浪费声望值去提升《火焰刀》等级。 为了测试这个想法,他特意将内力转化成《火焰刀》的内力,面板上需要花费声望值的数据也跟着产生大幅变化,显然是认为他超越当前级别。 以后这种侧重内功的功法就没必要一味的升级了,甚至都不需要通过面板去学习,这样就能节省声望值的消耗。 王冈感受着掌中内力的积蓄,越来越热,这火焰刀可以蓄力,积蓄的时间越长,内力越多,打出去的威力也就越强。 想到这王冈毫不犹豫的再次升级《练气诀》,感受到内力的增长,王冈快速的将多出来的那份内力截留在丹田。 他的经脉经受不起这庞大的内力,但有这些储备,他的火焰刀就等于多一份子弹。 王冈忽的一掌拍出,四周毫无动静。 失败了? “轰” 厅角的桌子陡然裂开,裂口中闪起点点火星。 鸠摩智藏拙了!他拍出那掌热浪滚滚,绝对是刻意的。 “难怪慕容博那匹夫说只有六脉神剑能与火焰刀相比!哈哈...” 王冈志得意满,仰天长笑,然后就看到只剩下点声望值,笑声戛然而止。 一开始可是有近十三万的声望值,现在是坐吃山空,得想办法提升声望值。 通过这几次声望值的增涨,王冈也有所猜测,就是要人前显圣,自己的名声越大,面板的声望值增长越多。 起初他到处撒钱,众人欢喜,他的声望值有所上涨,后来整顿店铺,让人知道他的手段,这次声望值的增幅就远超上次。 今天去庄子里又是搞酒坊又是养猪的,不是他闲得慌,也不缺那三瓜两枣的钱,还是想看看一个庄子都通过他变富裕,他声望值是否增长。 如果这条路通,那以后当官,管理一县百姓,一州百姓,乃至天下百姓呢! 王冈都不敢想象那时他会有多少声望值,他会有多强,这天下还会有对手吗? 正在王冈畅想之时,青鸟匆匆跑进来,慌张说道:“公子爷,不好了,忠叔出事了!” “什么!”王冈拍案而起。 第32章 调虎离山 王冈一路狂奔闯进了醉仙楼后院,然后就见王忠乐呵呵的在跟人吹牛。 “你不是受伤了吗?”王忠似乎除了脸色发白,并无异样。 “你叫他来的?”王忠看了眼王冈,又看向王义。 王义挠挠头道:“中午那会,我以为你快死了!” “那是昏了!”王忠咆哮:“摔得!” 王冈无语的看着两人,接过毛巾擦着满头汗水,听着王忠述说事件的原委。 原来几天前王冈整顿过铺子之后,拍拍屁股当起甩手掌柜,留下王忠处理收尾。 然后几间铺子里的乱七八糟的事全找他,不是伙计怀疑掌柜贪污,就是掌柜来诉苦。 这负面情绪一多,就想要发泄,所以就去了春风楼,然后跟人起冲突,脚下不稳,磕着脑袋晕了过去。 王冈看着他良久,直到王忠有些尴尬的时候,才问道:“你中午就去春风楼,那里的小姐们不休息的吗?” 没想到问题这么刁钻,王忠先是错愕,接着连连摇手道:“昨晚去的,太累,睡过头了!” “嗯,你是太累,脸都白了!” “不是,我这是伤,身体还是很好的...” 不理会王忠辩解挽尊,王冈问道:“打伤你的人是谁?有来看过你吗?” “没有。”王义在一旁说道:“我们去的时候,就没见到,许是逃了!” 王冈皱眉,尽管王忠伤的不重,但对方必须要拿出态度来,否则王家的人随便被欺负,那王家的脸面还要不要?是不是谁都能来欺负一下! 必须做出回应! “那人是个后生,书生打扮,面生的紧。”王忠说道:“但他肯定是个江湖中人,他用一根笔一样的兵器。” “判官笔!”王冈自从习武后,对江湖中的武功、兵器也有所了解。 使用这种奇型兵器的人并不多,但真正成名的却没有几个,而且与王忠描述也对不上。 “那笔是铁的,肯定不是用来写字的!但他没用兵器对付我,推搡了我几下,不知怎的就摔倒了!”王忠边回忆边说道。 王冈眼神陡然阴沉,这是在戏耍王忠,对方绝对是有意为之,不然谁会去青楼调戏一个小老头。 不能这样被动! 王冈想了下,决定还是去找杨县尉帮忙调查下,哪怕查不到,也好有个防备。 跟众人打了声招呼,王冈不顾挽留,走了出去。 深秋的姑苏已有寒意,王冈紧了紧袍子,向县衙方向走去,杨县尉住在附近。 刚走一会,王冈隐约听到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打斗呵斥的声响,声音是女子的,有些耳熟,王冈下意识的向巷子看去。 便见两个女子正和对面拿着铜棍的汉子对峙。 “让开,我有话要问淳哥!”其中一个女子喝道。 “师姐别跟他废话,我俩联手拿下他,再去找淳哥!” “二位姑娘,王爷真不在后面!”汉子一脸苦笑。 “废话少说!动手!” 二女提刀便砍,汉子似不敢伤她们,只用棍子招架。 王冈看的清楚,两女正是秦红棉和甘宝宝,只是听得不真切,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深更半夜,壮汉拦路两女,能有好事吗? 眼见动手了,王冈也不犹豫,直接上去帮忙,好歹上次她们也出手救过自己。 王冈起初缓步而行,不断的调整内息,接着步伐越来越快,临到阵前已是飞奔而来。 三人同时一惊,就见一道寒芒闪起,二女放下心,这寒芒,这身影他们太熟了。 铜棍汉子连忙挥棍来打,王冈错身避开,欺身两步来到近前,长剑化作一道银色弧线,直去咽喉。 汉子连连后退,目光惊惧,对方的剑实在太快了,当下哪里还敢轻敌,用起十二分力气,把一根铜棍舞的虎虎生风, 王冈微微一笑,长剑更快,只听“嗖嗖”风声,以及铜棍汉子不断发出的闷哼声。 二女有些呆滞,这王冈比上次还要强,这么短时间,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进步! “当!” 铜棍落地发出沉闷声响,惊醒两女,定睛一看,王冈的剑已抵在对方的脖子上,那汉子也是浑身血迹,不过都是一些浅浅的伤口。 “二位小娘子,这次是我帮你们哦!” 王冈的调笑换来秦红棉的一个白眼,以及甘宝宝的微笑。 “行了,这人交给你们了,我还有事要办!”说着王冈转身挥手离去。 白衣长袍,身姿修长,动作潇洒,甘宝宝不自觉的多看了一眼。 秦红棉却没注意到王冈的耍帅,提刀架在汉子的脖子上,冷声道:“说,淳哥在哪?” 刚走不远的王冈身形一顿。 秦红棉嘴里的淳哥只有段正淳! 看来段正淳还没有离开啊! 段正淳没走,那这用棍汉子就是他的护卫傅思归了, 伤了王忠那个人:书生打扮、用判官笔,就对上了!段正淳是另一个护卫,朱丹臣! 他们想干吗? 王冈眼睛微眯,手指轻轻抖动,像是在敲击着什么,忽然猛的回头看向太湖方向,面色阴沉,喃喃道:“给你机会,你不走!那就别走了!” 王家,临水小筑。 李青萝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人,平儿和瑞儿也是一脸紧张、慌乱。 “阿萝,你还好吗?”段正淳深情的望着眼前的人。 李青萝娇躯一抖,颤声道:“你怎么来了,怎么还没离开?” “我放心不下你,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段正淳语气轻柔。 “我...我很好!”李青萝看看窗外,焦急道:“你快走吧,让人看到不好。” “你放心,不会有人发现,王冈被我引到苏州城去了。” “啊?” 李青萝有些惊讶,傍晚时还听瑞儿幸灾乐祸的说雪雁被王冈罚了,要撵她出去,怎么这一会他就去了苏州城。 段正淳能这么说肯定不是假的,王家中人都不会武功,应该是发现不了。 李青萝松了一口气,转念却又暗自责骂自己这是在想什么! “阿萝,别骗我了,我知道你过得不好!不然你也不会住这里。”段正淳环视一圈房间,又看向李青萝,“阿萝跟我走吧!” 李青萝退后两步,摇头道:“我已经嫁人了!” “阿萝,我一直没离开,便是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如果你真的过得好,我也就不会来了!甚至可以一辈子都不见你!” 段正淳看着李青萝的眼睛,认真的说:“别骗自己了,你在这里就像被圈禁的鸟,根本就不快乐!跟我走吧!” “阿萝,我们去大理,在房前屋后种满茶花,我们去看洱海,去看苍山,若是闷了我们再来中原游山玩水...” 李青萝眼神迷离似乎沉浸在段正淳所构建的美好生活中。 “姐姐...”瑞儿焦急的叫了一声,“不能听他的,你和姑爷现在这样,都是他害得!” 段正淳自不会跟瑞儿争辩,只是看着李青萝,缓声道:“阿萝,离开这里,难道你想这样活一辈子吗?” 李青萝回过声,冷笑道:“离开?去哪里?镇南王府吗?” “阿萝,你相信我,我会说服她的,给我点时间!” “你走吧!”李青萝冷声道:“等你杀了她,再来找我!” “唉,阿萝...” 段正淳还想继续劝,却听窗外有人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哪能说走就走!” 一时间,房中寂静!众女脸色惨白! 第33章 我嫌脏 音落门开,一身白衣的王冈站在门前,面带微笑,只是眼神冷若冰霜。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李青萝声音颤抖,面色如纸。 “从你们畅想大理的美好生活时。”王冈笑容依旧。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李青萝语气激动的想要上前,却被王冈冷漠的眼神一盯,僵在当场。 段正淳挺身而出,将李青萝护在身后,抱拳道:“今日种种,皆由段某而起,王公子要打要杀还是冲着段某来,莫要为难阿萝!” “啪啪啪!” 王冈笑容更胜,拍起掌来,“段王爷舍身为红颜,真是感人至深!” “只是你那红颜若不是我的妻子就好了!”王冈笑容缓缓收敛,缓缓道:“看来我上次给段王爷留下的印象还不够深啊!” “废话少说!今日我定要带阿萝走!”段正淳抬起手指。 “原来是功力恢复了啊!”王冈并不惊讶,段正淳毕竟是一国王爷,段氏在武林中也是颇有名望,找到几颗恢复内力的灵丹妙药不足为奇。 “那李青萝你的决定呢?跟他走还是留下来?” “我...我...” 李青萝不知该怎么回答,今日被王冈撞破,让她本能的想要逃避,可跟段正淳走,却等于坐实了她不检点。 “看来她很纠结啊!”王冈看向段正淳,并不在乎对方的一阳指,抬脚往前一步,道:“那先来算算我们的账!” “我自问从未得罪过大理段氏,可你却屡次深夜勾搭我妻子,这是对我王冈的羞辱,也是对我王家的羞辱!” 王冈又向前一步,“这需要用血来洗刷!很合理吧?” “想要段某的命,就看你有没有本事!” “不要!”李青萝焦急的挡在王冈身前,段正淳自小修习的就是一流武功一阳指,而且他的资质好,少年时就能十指贯通。 尽管王冈武学天赋很好,几天就能使出一把快剑,但毕竟习武时日尚短,肯定不是段正淳的对手。 “阿萝,你让开!”段正淳冷冷说道:“我不会要他命,只让他吃点苦头,长长记性!” 李青萝直视他的眼睛,觉得他不像是在说假话,心里也觉得王冈该受些教训了,老是疑神疑鬼的,便轻轻挪开。 “你放心,我有分寸!” 段正淳嘴唇上扬,屈指一弹,指力破空而去,他此次破而后立,功力却是又长三分。 上次交锋他虽然落入下风,但也发现王冈并没有内力,自己只是大意之下,被他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给偷袭了。 一阳指临面,王冈却是不慌不忙,单手一张,空间打开,一收一放,指力直接反击回去。 段正淳意识到这点,侧身避过,却突然感觉肩膀一痛,火烧火燎。 却是王冈见他闪避之时,悄然拍出一记火焰刀,只是不准,击中他的肩膀。 一击命中,王冈乘势而起,身形一晃,犹如鬼魅,长剑出鞘,化为电光,直刺要害。 段正淳大惊,他只当对方只会那一招偷袭,没想到对方藏拙了,剑法这般犀利,当即抽剑还击。 却不想王冈剑法凌冽,速度奇快,几个回合下来,便有些招架不住,可肩膀受伤,一阳指也不好使,心中一急,便挨上了几剑。 王冈神情冷漠,剑招陡变,一招引开段正淳的剑,让他露出破绽,趁机出剑,直刺咽喉,这时段正淳已来不及格挡,只能闭上眼睛,暗叫:吾命休矣。 “主公速走!” 一声熟悉的呼喊,让段正淳心头狂喜,睁眼一看,只见王冈的剑身被一条细长软索卷住,软索尽头是根铁杆,持在一个身穿黄衣的少年手中。 “多谢褚兄弟!”段正淳死里逃生,毫不犹豫,转身便跑。 王冈嘴角一勾,握剑与那少年拔河,待段正淳与他错身而过后,回身一掌拍去。 “小心!” 却是李青萝发现,心急之下,脱口而出。 然而距离太近,段正淳根本来不及闪避,只觉后背一道巨力传来,顿时人就飞了出去,跟着就是剧烈的疼痛和灼烧感传来。 这一掌是王冈在跟段正淳打斗时就开始蓄力的,威力强大。 仔细看去,段正淳是衣衫都泛着焦黄,背后一道长长的伤口,却没有血流出,皮肉都被烧焦了。 “你找死!敢伤我主公!” 少年怒吼一声,手上用力,软索骤然绷紧,剑身弯曲,似要断裂。 王冈怡然不惧,段正淳这几个护卫,十几年后也不过二流的水准,更何况现在。 内力涌入,弯曲的剑身顿时复原,软索绷的更紧,那少年也是满头冒汗,青筋毕现。 王冈眼见差不多,手掌一拍,一记火焰刀砍向软索。 “嘣” 软索断裂,少年手中一空,顿时倒飞出去,王冈几乎同时冲向少年,不待他起身,剑尖已在他眼前。 “不要伤他,他只是...忠心护主,要杀...便杀我!”段正淳趴在地上,话语中明显中气不足。 “啊!” 少年一声惨呼,却是王冈长剑刺入他的肩膀。 王冈对这惨叫听而不闻,看向房内的几人,冷笑道:“不是要给我长长记性吗?苦头呢?是出门着急没带吗?” 又看向李青萝,挑挑眉道:“你这情郎也不行啊!” “行走天下全靠一张嘴吗?”王冈又是一剑刺下。 “千错万错皆在我,你莫要伤他!” 王冈目光锁定段正淳,认真的说:“我是读书人,讲究为尊者讳,所以犯错不能是段王爷,一定是这些护卫蛊惑的!我先把他们给杀了!” 说着又是一剑,少年一声惨叫,怒声道:“狗贼,要杀便杀,给个利落!” “贼?这是我家,是你们深夜闯入,我是在保护家人!”王冈一剑刺穿他的手掌,淡然道:“无论从宋刑统还是你大理的国法来说,我都不是贼吧!” 少年哑口无言!他还小,要脸! “王玉昆...你想怎么样?”段正淳说道。 “我想怎么样?”王冈笑道:“我说过我是读书人,最是遵纪守法,抓到贼子定然是送官啊!” “大理镇南王深夜潜入大宋百姓之家,欲行苟且之事被抓,我想我大宋官家定会感兴趣,本县父母也是升迁有望啊!哈哈...” “休要辱我,你杀了我吧!”段正淳激动吼道,此事若真按王冈说的那样办,他肯定不会死,毕竟大理一直和大宋交好,但脸面就丢光了,不仅他的还有大理皇族的,届时段氏在大理会更加举步维艰。 “你先羞辱于我!”王冈冲着他掉落在一旁的剑努努嘴,“想死啊?自己来!” 段正淳伸手摸到长剑,眼神坚决。 “不要,主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 不等少年喊完,王冈一剑抽在他嘴上,顿时鲜血四溢。 王冈轻描淡写的说道:“段王爷快点吧!等你死后,我把你们捆上石头,扔到太湖里,不要几天就会被鱼虾啃完!谁也不知道你在哪!” “王冈,你今天误会了!不要杀他,放他走吧!” 李青萝眼见段正淳真要被王冈逼死,慌忙上前想要拉住他解释。 却不想王冈身形一避,躲过她的手,看也不看她,冷声道:“别碰我!我嫌脏!” 李青萝顿时脸色惨白,双唇紧闭,脑海中只有那三个字:“我嫌脏!” 第34章 平儿 李青萝没想到王冈会这么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跟段正淳一起走,不是她喜欢上了王冈,只是她根本不可能接受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 她与李秋水性格极像,李秋水发现丈夫沉迷于雕像,便故意找其他男人来刺激他,最终导致无崖子负气离开。 连一个雕像的醋都能吃,更何况几个大活人! “姐姐,先别说了,现在姑爷在气头上!” 瑞儿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李青萝,轻声安抚:“回头等他气消了,再解释吧。” 瑞儿把李青萝带到墙角,从王冈一进来,她和平儿就躲到这里,吓得要死。看了眼平儿,这丫头正死死盯着王冈发呆,估计要是被他今天的表现吓到了。 “现在没有了闲杂人等,段王爷开始你的表演吧!”王冈低着头仔细的在少年的衣服衣服上擦去剑尖上的血迹。 “好,你仇恨的人是我段正淳,我便来做了结!”段正淳杵剑站起,长吸口气,拔剑横在脖颈之上,“王公子,段某死后,还望你放了我这护卫!” “主公...” “不要!”李青萝喊道,刚要动却被瑞儿抱住,低声道:“别再激怒姑爷了!” 李青萝身子一僵,扭头看去,正对上王冈那平静却压抑着怒火的双眸,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阿萝,下辈子,我一定不会错过你!”段正淳惨然一笑,抬手挥剑,李青萝痛苦的闭上眼睛。 “当” 没有鲜血四溅,也没有横尸当场,一根铁质判官笔挡在剑与脖子间。 “属下来迟,请主公责罚!”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脚步迅捷,一阵风似的来到段正淳身前。 “属下救驾来迟,请主公责罚!”又是一个手持两柄板斧,身材粗壮的年轻人出现门前。 “两位来的及时,谈何责罚!”段正淳发现剑,脸上轻松起来,看向李青萝露出一个笑。 王冈看着众人笑道:“四大护卫已来其三,真是蓬荜生辉!” 古笃诚举斧指着王冈道:“你少说漂亮话,今日伤了我家主公和褚大哥,自断一臂,磕头道歉,可饶你不死!” 王冈笑而不语,转头看向朱丹臣道:“春风楼里伤我家老人说是你吧?” 朱丹臣微微一笑道:“玩笑而已!” 王冈指了指段正淳和躺在地上,血迹斑斑的褚万里,笑道:“玩笑而已!” 古笃诚见他拿朱丹臣的话来回应,顿时大怒,举斧便砍,骂道:“你家老仆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家主公相比!” 王冈看古笃诚来到近前,脚下一用力,挑起褚万里迎向板斧,古笃诚大惊,急忙收斧。 却不料王冈如影随形般,跟在楮万里身后,一剑刺出,正中他肩膀,好在他皮糙肉厚,撕开一处衣服胡乱包裹,又像没事人一样,一把拉开楮万里,扑上又打。 王冈剑快,步伐灵活,一躲一闪间随手就是几剑,古笃诚根本拦截不了,只能连连后退。 “主公,我去助他!” 朱丹臣低声向段正淳请示,得到首肯,拿着判官笔便攻向王冈。 王冈不敢大意,他可以仗着身法好,戏弄古笃诚,但对付身法灵活的朱丹臣不行。 一剑逼退古笃诚,回身一剑刺向前来的朱丹臣,剑比笔长,朱丹臣只能闪避,而恰此时古笃诚又扑来,王冈再回剑已是不及,一掌拍去。 “小心!”段正淳叫道。 古笃诚不解,但还是以斧当盾,挡在身前。 “当” 一声轻响,斧面闪过几道火星,古笃诚连连倒退,心中也是暗惊。 王冈跟身进步,几道寒芒闪过,古笃诚身上又多出几道伤口,身侧突然劲风袭来,王冈就是抬手一掌,朱丹臣连忙躲避,却不想王冈这一掌不过虚晃一枪,根本就没用出火焰刀。 “不好!” 朱丹臣暗叫一声,此时他身在空中,来不及做出躲闪,火石电光间就见长剑刺来。 “当” 长剑一歪,划着他的身体斜了过去,却是段正淳情急之下不顾伤势用出了一阳指。 而此时古笃诚又冲了上来,王冈刚迎上去,判官笔又到,一时间三人缠斗在一处,难舍难分。 墙角处三女也看的有些惊心,平儿俏脸微红,她想到那日翠竹轩前,自己说王冈打不过她,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可他那天没有和自己动手,还说要淑女点,是不是他喜欢淑女的女孩子啊!嗯,一定是,书里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是君子,自然是喜欢淑女的。 “呀!” 就在平儿胡思乱想的时候,王冈受了伤,后背衣衫破了,鲜血染红白衣,格外刺眼。 “姐姐,快帮姑爷啊!” 平儿焦急的叫了一声,却换来李青萝纠结的目光。 “姐姐她为什么不帮姑爷?她们是夫妻啊!”平儿又看向瑞儿。 瑞儿想解释眼前这局势,让她不要乱说话,可张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无言以对。 “唉!” 平儿看看两人,都没有回应,眼见王冈落入下风,心中焦急,心一横,拿过李青萝挂在墙上的长剑,冲了上去。 “平儿!”两女惊呼。 古笃诚听到身后动静,转身就砍,发现是女孩子又连忙收斧,挡住长剑,急着:“你这小丫头做什么!没见我们在对付恶人吗!” “你们才是恶人!”平儿挥剑又刺,“是你们闯入我家行凶!” “我们不是恶人,我家主公是来找你家姑娘的!”古笃诚边挡边解释,他不忍心对小丫头动手,只想赶快把她劝走! 平儿见他只守不攻,剑招更加凌冽,叫道:“你们是来抢我家姑爷的娘子,姑爷不许,你们还打他!还说你们不是恶人!” “呃...” 古笃诚有些无语,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平儿快回来!”李青萝拉住平儿呵斥道:“你上前捣什么乱!” 平儿委屈的说道:“姐姐怎能不帮自家夫婿,却去帮外人呢!” “回去,再多嘴我打烂你的嘴!”李青萝恼羞成怒,这句话却也让她反应过来,这些人打起来都是因为她。 “住手...” 李青萝刚想叫众人停手,变故却突然发生。 王冈一剑格开朱丹臣,却不再进攻,转身将剑当做标枪向段正淳投去。 段正淳身受重伤肯定是避不开的,朱丹臣飞身追赶,使出十二分力,堪堪追上,挥笔挡下,而在这时火焰刀到了。 “轰!” 朱丹臣倒飞出去,连带撞飞段正淳。 王冈这一记火焰刀,蓄力良久,刚才落入下风受伤时,都忍着没有用,就为等这一时机。 他迈步上前,捡起长剑,回身一掌打中扑来的古笃诚,看向胸口焦黑,口吐鲜血的朱丹臣,冷声道: “玩笑好不好笑,取决于被开玩笑的人!你现在对于我来说,也是个玩笑,你会觉得好笑吗!” 朱丹臣张张嘴,只吐出一口血沫。 王冈转身又对平儿笑道:“你很好,谢谢你帮我!” 平儿霞飞双颊。 第35章 讹诈 “我没帮上忙的。”平儿小声说道。 王冈环视众人,朗声笑道:“满屋之人,皆想置我于死地,唯你有帮我的心意,足以我王冈感激了!” 李青萝心中一阵委屈,脱口道:“我没有!” 王冈却看也不看我,转身盯着古笃诚,抖动手中长剑,寒光四射。 瑞儿看了眼正自委屈的李青萝,心中暗道:“夫君与人冲突,踌躇不前便已是不忠,你还帮腔对头,惊呼提醒!姐姐这次真的是错了!也不知姑爷会怎样?” 又看向重伤在地的段正淳,心中暗恨:“若不是你,姐姐怎会这般难堪!你想带姐姐走,却是没想过我们该怎么办!留在王家受人白眼还是随你们漂泊受苦。” “唉,受苦的也只会是我!平儿现在是入了姑爷的眼!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去帮姑爷呢?”看了眼傻乎乎的平儿,“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而傻人有傻福的平儿却欢喜的看着王冈戏耍古笃诚。 没有朱丹臣的帮助,古笃诚根本不是王冈的对手,身法跟不上,动作也跟不上,一路路招式打完,王冈毫发无伤,而他却不知多了多少伤口。 古笃诚浑身鲜血,气力也随之流失,双手颤抖快握不住双斧了,只凭着一口气,拼命支持。 “好了,结束吧!” 王冈避开劈来的斧子,挺身进步,长剑一挺,寒光乍现,一刹那,连出四剑,刺中古笃诚四肢。 “哐!” 双斧落地,古笃诚腿上一软,轰然倒地。 “古兄弟!”褚万里大叫一声挣扎着想要爬起。 王冈冷眼旁观,来到满脸泪水的段正淳身边,讥笑道:“今日这局面,可如你心意?这苦头可好吃,这记性可能长?” “你这小人,要杀便杀我就是,何苦伤我这些兄弟!” “呵,到现在还想学刘备那套!”王冈不屑的说道:“你们几人且细想想,我王冈可曾主动招惹过你们一人!” “是你们!”王冈提高声量:“是你们深夜潜入我家,欲对我明媒正娶的娘子行那不轨之事!我可有错?” 王冈说着目光扫过三个护卫,褚万里目光躲闪,古笃诚怒目而视,朱丹臣眼神闪烁。 “褚万里,你来说说,我何错之有?凭什么要被你们称为恶人、小人!” 褚万里沉默不语,他不是善于口舌之人,对段正淳的风流,也是多有腹诽。 平日里勾搭那些小娘子也就算了,这会偏偏来招惹有夫之妇,还撞上了铁板,自己受伤了不说,连累几兄弟,心中已是不满,这会让他怎么回答? 难不成让人家,眼睁睁看着自家娘子,被他拐走才算好人! 他说不出这种话! “你这狗贼,恁多废话,要杀就杀,你古爷爷眨一下眼就不算好汉!”古笃诚怒声喝道。 “哗” 王冈拿过桌上茶盏,抬手就砸,一声脆响,古笃诚头上顿时流出血来。 “好汉?你也配!”王冈鄙夷的看着他,“谁家好汉是跟淫贼为虎作伥的!” “你...你...”古笃诚气结,张口欲辩,却被褚万里拦下。 王冈不再理会,转头看向两个小丫鬟,“你们两去帮我拿些绳索,将这几个绑了,明日送官!” “哎!” 平儿应声欲走,却被瑞儿一把拉住,看向李青萝。 “不行,不许去!” 李青萝果断阻止,这要是闹上官府,她的名节全都完了,有夫之妇夜会男子,不要一天能传遍整个姑苏。 “王冈,你是要科举的!这传出去对你名声有害!” “哦,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王冈玩味的看向李青萝。 “这...这...”李青萝有些不知所措,她想说让王冈放人,但知道是不可能的,一咬牙道:“你放了这几人,我用琅环玉洞里的所有秘籍作为交换!” “呵...”王冈冷笑着摇头拒绝:“不行,那琅嬛玉洞虽是你嫁妆,但我今日一纸休书给你,你一样带不走这些秘籍!” 李青萝一愣,没错,今天这事闹出去,王冈就有理由给她休书,能带走多少嫁妆,自然是王家说的算。 李青萝想了想,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筹码来交换,无助的看了眼段正淳。 “我给你银子,要多少给多少!只要你不把我们交给官府!”段正淳从王冈的言语中听出他愿意交换,鼓足一口气,做好大出血准备。 王冈又摇头道:“银子太多,引人觊觎,守不住!少了,我有!” 段正淳顿时语塞,只能急道:“那你想怎么办!” “送官!” 段正淳哑然,以他的身份,惊动大宋官府,就不是江湖恩怨了,而是动荡大理的政治事件。 纠结一会,又说道:“你是习武之人,定喜爱武学秘籍,我段氏传承百余年,由江湖入朝堂,收罗武学无数,除去我段氏家传一阳指,其他尽可给你!” “那倒不用!”王冈敲击着桌面,淡然道:“单《六脉神剑》一本便足矣!” “你...你怎知...”段正淳瞳孔骤缩,一脸惊恐。 《六脉神剑》藏于大理段氏乃是绝密,即便是他,也是无意中听到只言片语,推测出来的,这人怎么能如此笃定! 不仅如此,他还知道段延庆之事,他怎么会对大理段氏这么了解! “你到底是谁!” 王冈摆摆手,道:“没意义的话就不要说了!” “《六脉神剑》我没见过,给不了你!” 王冈点点头,弯腰捡起楮万里鱼竿上的绳索,忽的回身一记火焰刀。 “呃!” 段正淳一声闷哼,收回摸向佩剑的手。 “想自杀?刚才给过你机会,现在我改主意了!”王冈冷笑着拿着绳索走过去。 “住手!我用我的命来换主公的命!”朱丹臣捂着胸口坐起。 “朱兄弟!”段正淳一脸感动。 “嗤...”王冈不屑道:“朱丹臣你是个聪明人,就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的命本就在我手上!而且你配换吗?明知我看不上,还演起忠心来了!” 王冈的话说的朱丹臣脸色白了又黑,段正淳也是变颜变色。 王冈不再理会两人,来到段正淳背后,拿过双手就要捆绑! “等一下!”段正淳一咬牙道:“我用《一阳指》和你换!” “主公!一阳指是段氏不传之秘!”几个护卫叫道。 段正淳摇头苦笑道:“比起朝局动荡,这不算什么!” “主公...” 几人还要再劝,段正淳涩声道:“今日之事,皆因我而起,日后若有责难,我一人担之!” “主...” “等下!没完没了啦你们!我同意了吗?”王冈皱眉看向几人,不满的道:“区区一本《一阳指》就想替换我的《六脉神剑》!想多了你们!” “那再加上我们呢?”秦红棉和甘宝宝携手而来。 第36章 愤怒 王冈看向二女,先是错愕,忽而笑了起来,转头对李青萝道:“娘子,我来于你介绍,这二位小娘子乃是从大理而来,也是这位段王爷的红颜知己!” 李青萝下意识看过去,目光凝视二女,只见一个妖娆妩媚,风情万种,一个珠圆玉润,楚楚可怜。 二女也看将过来,两人目光撞个正着,秦红棉眼神冷冽,饱含杀意,甘宝宝微微一笑,目光却带着鄙夷不屑。 李青萝也察觉到对方不善,刚想瞪回去,余光却又扫到王冈,当即转移目光。 甘宝宝见状方才娇斥道:“休要胡说,我与淳...段公子乃是好友,哪里是什么红颜!” “哦,那却是在下失言了!”王冈笑着又看向秦红棉,“不知秦娘子与段王爷是何关系?” “王爷?什么王爷?”她与段正淳相识,只当他是富家公子,却不知他真实身份。秦红棉美目看去,见段正淳苦笑点头,心中一阵气恼,道:“寻常朋友!” “哈哈...”王冈大笑道:“段王爷交友竟如此厉害!” 指向二女道:“这二位娘子为了朋友甘愿舍身救人!” 又指向李青萝,道:“这位朋友愿散尽家财!” 王冈说着鼓起掌来,叹道:“想来,伯牙子期也不过如此了吧!” 一时间,房里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唯独王冈笑容依旧。 “秦姑娘,还记得我们在酒楼初见时我说过的话吗?” 见秦红棉不理,又对甘宝宝说道:“现在看来你淳哥是否还光明磊落,干不出调戏有夫之妇之事?” 甘宝宝进房时,便观察过,房中一应装饰布置皆为女子所用,再看李青萝和段正淳哪里还能不明白! “师姐,我们走!”甘宝宝拉住秦红棉便要走。 “等等,再看看!”秦红棉摇头留下。 “还看什么!”甘宝宝一声娇嗔。 两女正在拉扯间,忽然一根铜棍带着凌冽的破空声飞射而来,王冈急忙纵身躲闪。 “砰” 一声巨响,铜棍洞穿墙壁,棍身兀自颤抖。 “主公速走!” 一道黄色身影几乎跟着铜棍一同进来,搂着段正淳便飞身冲向窗户。 “哪里走!” 王刚也反应过来,提剑便追!却不防身侧一刀砍来,王冈挥剑格挡,抬眼看去,却是秦红棉! “哐!” 两道身影撞破窗户而去,王冈大急,连续几剑逼退秦红棉,刚要去追,甘宝宝又挡在身前。 “傅思归!” 王冈厉喝一声,气贯长剑,抬剑便刺,甘宝宝身形也快,起初几剑她或挡或闪,还能应付,可跟着王冈一剑快似一剑,她便难以招架,连连后退。 “宝宝闪开!” 秦红棉大叫一声,抬手两枚袖箭射去,王冈不若所动,右手继续刺向甘宝宝,左手伸出,空间一开一合,袖箭立刻反射回去。 “啊!” 秦红棉一声痛呼,连忙从身上去找解药,甘宝宝也是关心则乱,招式更加不成体系,王冈寻找一个空挡,抬起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转身向窗外看去,只见段正淳被傅思归背着,正快速向府外跑去。 他刚想跃起追赶,忽然脚下一沉,低头看去朱丹臣正抱着他腿脚。 “我是真的愿意为主公而死!”朱丹臣咧嘴笑了起来。 “为不义之人去死,并不能彰显你的忠心!”王冈双眼露出杀气,嘴角挂上一丝残忍是笑意:“我成全你!” 说罢,一脚狠狠踢在朱丹臣胸前。 “噗!”朱丹臣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朱丹臣!”褚万里和古笃诚大叫,“你这狗贼有种来杀了我!” 王冈不加理会,看着气若游丝的朱丹臣,想要抬脚挣脱,却不想对方无力的又紧了紧手臂,咧开嘴露出一口染满鲜血的牙齿,轻笑道:“我...还...行。” 王冈闭上眼,抬起另一只脚踩在他胸口上,一用力,“咔嚓”一声,胸骨碎裂! “啊!” 朱丹臣哀叫一声,看来看两个兄弟,泪流满面,“我...尽力了...” 话尽气绝。 另两人互相扶着,挣扎起身,想要冲过来。 王冈一脚踢开朱丹臣,刚转身,又是一剑刺来,他似早有防备,头都不回,也是一剑刺去,正抵在李青萝咽喉上。 “你放过他吧!”李青萝不顾颈上冰寒的长剑,颤声哀求。 “我会在你眼见,一刀刀将他剐了!” 王冈冷冷说完,收剑要走,忽听脑后破风声响起,心头恼怒,一掌拍去,火焰刀瞬息而至! “啊!” “平儿!” 王冈扭头看去,正在平儿躺在李青萝怀里,却是她替李青萝挡下了一记火焰刀。 “连你也要背叛我!” 王冈看着肩膀中刀的平儿,压低声音怒道。他不是傻子,平儿对他的态度,又怎会看不出呢! 他扫了一眼房中众人,心头更是火起!凭什么都来针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谁再敢来!我必杀之!” 李青萝看向他泛红的眼睛,不由想到那一夜,王冈的狠厉绝情,心知段正淳遇他必死,“你放过他,我发誓再也不见他!” “这话你已经说过了!” “啊!狗贼去死!” 王冈刚到窗前,古笃诚急切之下,不顾身上伤势,挥斧飞扑了过来! 王冈侧身一脚,将他倒踢回去,接着跟身一剑,刺穿他喉咙。 “呃...呃...” 古笃诚捂着喉咙想要开口说话,却只能吐出一口口血沫。 “老古!啊!”褚万里痛声悲呼,四大护卫一会竟死了两人,他们一同共事,情谊非比寻常! 房中其他人也都呆滞住了!她们不是没见过杀人,只是没见过王冈杀人! 尤其秦红棉和甘宝宝,上次在酒楼之中,自己这边先对他喊打喊杀,还伤了他身边的管家,可王冈最终也没对她们下杀手! 后来想要行刺王冈那刺客,听说也只是被送去了衙门。 她们只当王冈是富家子弟,虽然有一身不错的武功,但毕竟没见过血,不敢杀人!可今天怎么就杀了! “王冈!你连我一块杀了吧!”褚万里挣扎着拿起鱼竿。 王冈看向他,冷声道:“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王冈一脚将褚万里踹开,飞身跃下窗去。 第37章 错误 “快追!不能让他杀了淳哥!”秦红棉急切叫道。 甘宝宝连忙起身向窗口冲去,却见李青萝也赶了过来,不由讥讽道:“你是去追你家官人还是情人!” “闭嘴!贱人!”李青萝清喝一声,纵身跃了出去。 “快去!”秦红棉又催了一声。 甘宝宝瞪了李青萝一眼,也追了上去。 王冈赶到岸边的时候,傅思归和段正淳已撑船离开两丈多远。 王冈想要乘船去追,却发现其他的几艘小船都被砸坏了,正汩汩的冒水,不由大怒叫道:“段正淳,你若走了,你那三个护卫,我必杀之!” 段正淳闻言一惊,忙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事与他们无关!” “休要说这些好听的!若不是他们,你能逃的了?你回来,我只杀你一人,若走,他们三人便因你而死!” 段正淳一阵慌乱,挣扎片刻之后,对傅思归说道:“回去!” 撑船说傅思归不加理会,继续向前撑去。 “我让你回去!”段正淳吼道。 “主公,回去必死!恕属下实难从命!”傅思归争辩道。 “此事因我而起,我焉能让兄弟替我枉死!只要能换的兄弟们一条性命,我死又如何!” 段正淳见傅思归不为所动,又道:“更何况,我也未必会死!他没杀过人,不敢的,最多是把我送官,你们几人那时再把我劫出来就好!” 傅思归有些意动,如主公所言,他可能会受点罪,但能换回来三位兄弟的性命,这肯定是划算的! 刚想同意,将船撑回去,便见岸边跑来一女人,高声喊道:“快走,不要回来!你那三个护卫已经死了!” 王冈急怒攻心,一巴掌抽在李青萝脸上,“贱人!你想死!” “你杀吧!”说着李青萝一抬头,露出颈脖。 “王冈,你真的杀了他们!”段正淳泪如雨下,惊惧叫嚷。 “他们确实被杀了!赶紧走!”甘宝宝赶来! 得到答案,段正淳只觉得五内俱焚,胸口堵的厉害,一仰头“噗”的喷出一口鲜血。 “主公,主公!”傅思归惊慌,试试还有鼻息,方才放下心,可一想那几位兄弟,又是悲痛难忍,叫道:“王冈,你敢杀我兄弟,我定要叫你家破人亡,鸡犬不留!” “回来!” 王冈见船远走,急忙淌水去追,可哪能追上,大怒之下,连拍数掌,击起阵阵水浪。 而这时秦红棉也赶了过来,扶着甘宝宝边喘气边了解情况,知道段正淳走了,方才松了一口气。 王冈浑身湿漉漉的走了回来,脸色阴沉。 “我们上次救了你,这次...” 甘宝宝见王冈向她们走过来,有些慌乱,她们是外人,不比李青萝,如果出事还有官府追究,连忙开口,想要让王冈放过她们。 可话还没说完,忽见王冈突然出手,同时在秦红棉和她的小腹上拍来一下,低头看去,却是一片膏药模样的牛皮纸。 这是干什么? 她刚升起疑惑,忽觉得气海之中涌入一道异种内力,将她的气海搅的乱七八糟! “啊!” 她一声惊呼,内力随之消散! 散功了? 感受着空空如也的气海,甘宝宝绝望的看向秦红棉,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的神情。 “我要谢谢你们帮我放走段正淳!”王冈冷冷说道。 秦红棉惊愕道:“你是故意放他走的!” 王冈冷笑道:“他若不走,这仇怎么能引到段氏!我会让他看着他的一个个亲朋好友都因他而死!” “你...” “这世间最痛苦之事,不是死亡!而是生不如死!” 王冈不再理她们,转身要走,李青萝忽然开口道:“等一下!” 王冈停下脚。 李青萝捂着被打的脸颊,仰头道:“事已至此,和离吧!” “和离?放你去跟段正淳双宿双飞?”王冈冷笑。 甘宝宝哭声戛然而止,目光发亮,有大瓜! “我不会找他!”李青萝声音诚恳。 “我不信!”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王冈抬头,遥望夜空,轻声道:“牛郎织女,天地相隔,每年只得一见,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你要知道这是幸事!”王冈回身看着她,恨声说道:“我便是让你生生世世与他不得相见,比之天地相隔更远,日日受那相思之苦!” “你...何至于此!”李青萝倒退两步。 “何至于此?你羞辱我的时候可曾想过何至于此!我可以告诉你,这只是开始!” 王冈目光凌冽的说道:“当初你心有所属,自当言明,我王冈又岂会纠缠于你” “可你偏偏选择嫁给我,心中想着别人!新婚之夜还与他私会!你当我是什么!要受你这般羞辱!” 王冈往前几步,逼的李青萝连连后退,冷笑道:“怎么!现在发现我不是可以随你拿捏的,就想一走了之?做梦!” “好!就算是我错了!难看放过我,也是当过你自己!行吗?“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无论是谁犯错,都要承受犯错的代价!”王冈冷笑道:“总不能你犯了错,认个错就没事了!” “好,我还,我会把我欠你的都还了!”李青萝双手下垂,脸色煞白,目光平静,泪雨连连。 “走吧!二位!”王冈扫了两女一眼,向临水小筑走去。 今夜闹这般大的动静,王家里的小厮都被惊醒了,探头探脑的看向王冈。 “都滚回去睡觉!不睡的去把岸边的船给修好!”王冈喝道。 小厮们顿时缩回头,不一会响起呼噜声。 回到临水小筑,褚万里正一脸呆滞的坐在两具尸体前,王冈走过去,冷冷道:“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褚万里茫然的抬起头。 “想死,我成全你,把你们埋在一起!想活便要让我看到你的价值!” “我...我不会背叛...” “行了!我知道了!” 王冈将他扶起,又是一道膏药拍在他气海之处,不一会,褚万里就面色惊恐的叫了起来,“我的武功...” “你武功那么高,留在庄子上,我不放心!” 褚万里颓然坐倒,看向气海处的膏药,“这是那兽医的药!” “胡三帖,胡神医的妙药!” 王冈看了看房里的人,对着甘宝宝吩咐道:“去院里挖个坑,将他们埋了!” “我!”甘宝宝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惊诧。 “就是你,带你师姐一起!”王冈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又指着瑞儿道:“你也去帮忙!” 瑞儿放下平儿起身,她就知道姑爷肯定不会放过她,以后有的是苦头吃了! “姑…官人,我刚才是怕姐姐伤了你,才…”平儿捂着肩膀站起来,一脸委屈。 王冈看向李青萝,冷笑:“我听说血肉滋养出来的茶花更加艳丽,你好好欣赏!” 第38章 甘宝宝 处理完尸体,王冈将褚万里丢到前院,带着两女来到后院,自有青鸟安排她们住下 王冈径直走入后宅,来到花井边“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杀人了!终究还是杀人了! 今天他在极度愤怒下杀了人!他并不后悔,甚至有些肆无忌惮的快感! 但这种掠夺同类生命的感觉,但却让他生理上本能的排斥! 想来,以后会习惯的! “啊!公子爷,你怎么受伤了!” 王冈擦擦嘴走进屋,随后而来的鹦哥看到他背后的伤就是一声惊呼,引得一群丫鬟慌忙赶来。 “没事,没事!”王冈连连摇手,“一点小伤,上点药就行!” 话落就见雪雁拿着药箱,安静的候在一旁,王冈看了她一眼,见她今天没有走,也就没再提赶她走的事,强自打起精神调笑道:“都让开些,没见雪雁神医等着给本公子疗伤啊!” 众丫鬟见状,笑嘻嘻的打趣雪雁,闹的她小脸发红,同时心里也是松快的,这说明公子爷不生气了,不赶她走了! 王冈的伤口并不大,只是被朱丹臣的判官笔撩了一下,雪雁不一会便给他包扎好,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轻声在王冈耳边说:“公子爷,你不赶我走了吧!” 王冈笑道:“我现在要说赶,你是不是要给我换成毒药啊?” 众女又笑,雪雁不理,只是低头收拾药箱,弄好了之后方才喃喃道:“才不会呢。” 与此同时,一处跨院中,甘宝宝边打量着房间边跟说道:“师姐,咱们就在这里住下了?我方才看这里的人好像都不会武功,要不,咱们跑吧!” 秦红棉在想着其他事,闻言随口说道:“我们不也是没有功力了,能跑的了吗!” “总得试试啊!万一呢!”甘宝宝嘟囔一句,然后笑道:“你不会是看上王冈了吧!舍不得走!” “呸,再胡说把你嘴给撕了!”秦红棉啐了一口,冷笑道:“你怕不是看上王冈了吧!” “我才没有!”甘宝宝连连摇头,心有余悸道:“你没见他今日怎么对待李青萝的!设身处地想想我都害怕!” “哼!还不是那贱人不知检点!都嫁人了还跟淳...段正淳勾勾搭搭!我要是王冈早就一刀把她杀了!”秦红棉一脸冷意。 “唉,其实想想王冈也挺可怜的。”甘宝宝指着屋子里的装饰说道:“你看他家世不错,人也长的好,武功还高,怎么就遇到这种人!” “他那般好,你去将李青萝给杀了,然后嫁给他呗!” “我才不要,你自己想杀她,偏来支使我,她又没抢我男人!”甘宝宝不顾秦红棉不善的眼神,继续说道:“哎,你说王冈说的刀白凤是不是真的?” “闭嘴,睡觉!” “咯咯咯...” 翌日,日上三竿,两女方才起床,洗漱后,来到后院遇到青鸟便问道:“王冈呢?还没起?” 青鸟微笑着回答:“公子爷每日一早便起,练功,读书,现在去庄子上了!” “啊!”二女对视一眼,她们原以为富家公子哥都是夜夜笙歌,膏梁纨袴那种,怎么还有这么努力的。 “他去庄子干吗?” “不清楚,只说看庄户过的太苦,帮他们找点生计!” “啊!”两女再次面面相觑,怎么还有这种公子哥。 “姑娘早上还没用饭吧,已经备好了!” 青鸟将二人请到饭厅,见到一桌子饭菜,皆是精致巧思之物,她二人自小便随师父在山中学艺,哪里见过这些,不由感到惊奇。 青鸟适时的说道:“这都是我们公子嘱咐的,想来两位娘子天仙般的人物,也只有这些方能入口。” 秦红棉淡然道:“我们对吃喝不讲究的,以后...” 话没说完,甘宝宝已经拿起一个兔子模样的包子吃了起来,“呀,这个不仅好看,还好吃哩!” 青鸟笑道说:“我家公子还琢磨出炒菜,过几日让城里的厨子来一趟,小娘子也可换换口味。” “那不麻烦吧?”甘宝宝将兔子吃完,又拿过一个熊猫形状的看起来。 “不麻烦的,娘子喜欢就好!” “嗯嗯...”甘宝宝连连点头。 “宝宝!”秦红棉呵斥一声,眼神严厉。 “哦!”甘宝宝又恢复成怯生生的模样。 “二位慢用!”青鸟说了一句,便走了出去。 没有了外人,甘宝宝又放开了,边吃边赞叹,秦红棉虽不说话,但也觉得合口味,不自觉的多吃了些。 “呀,我们竟然把这些都吃完了!”甘宝宝惊讶道:“这不会惹人笑话吧!” 秦红棉也有些不好意思,想想说道:“这不是说明他们家的厨子好吗!” “嗯,对!” 其实饭菜看似摆了一桌,不过每盘的分量都不多,加上二女都是习武之人,饭量比起常人要大,自然能吃的完。 随后二人又到处转了起来,这里看看水,那里看看山,她们也不避讳男人,满院子都去逛逛,惹的一众小厮面红耳赤,知道这是公子的女人,不能直接看,便用余光去瞄。 到了中午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后,两女又继续逛园子,没办法,这里的丫鬟对他们很客气,但也很疏离,二人没有其他活动,只能自己玩。 直到傍晚时分,王冈方才回来,甘宝宝立刻迎上去,问道:“你去哪了?” 王冈一怔,这有点像妻子在责问刚回家的丈夫,甘宝宝似乎也意识到这点,俏脸发红的解释道:“我是说你家里太无聊,你去庄子里干什么?好不好玩?” “你们是我的俘虏!别想着玩!”王冈随手将脱下来的披风递到她手里,边走边说道:“我在庄子里建了个酒坊,有些东西他们不懂,我去说下。” “酒坊,酿酒吗?好喝吗?”甘宝宝抱着披风,一脸兴奋。 “还不错,回头要卖到城里去的。” “青鸟说你要给庄户找生计,便是这个吗?” 王冈点点头,进屋坐下,解释道:“这酒赚了钱要分给庄户五成。” “咦,你人还怪好的哩!” 甘宝宝说完笑了几声,转头看去,发现大家都在看着她,低头一看自己还抱着王冈的披风,顿时脸红耳热,一把将披风扔过去,仿佛抱的是一炉碳一般。 雪雁捡起披风,仔细叠好,瞥了甘宝宝一眼,心里默默将她划为大敌。 “公子爷,晚上吃什么?”鹦哥问。 王冈想想道:“别太麻烦,烤肉吧!” “唉,好勒!”鹦哥欢呼一声,转身跑去通知厨房。 不一会几个碳炉便上了桌,鱼肉虾蟹,应有尽有。 王冈尝了一口,见秦红棉和甘宝宝不动,奇道:“怎么不吃?都不喜欢吗?” 秦红棉脸脸色阴沉,目露寒光,道:“这里下了药!” 第39章 丐帮访少林 “药?”王冈心中一惊,他毕竟没闯荡过江湖,对这些鬼蜮伎俩不是太懂,“什么药?” “你不知道!”秦红棉冷笑连连,指着烤鱼上的一堆粉末,“下的这么明显,怕是把我们当成傻子了吧!” 王冈顺着白皙的手指看去,突然笑了起来,指着粉末道:“哈哈...你说这个,这个2确实是药,却是我拿来当调味料用的!” 秦红棉依旧冷笑,显然不信。 王冈夹一筷子鱼肉吃了下去,笑道:“如何?” 甘宝宝早就被烤肉香味诱的直咽口水,问道:“师姐,可以吃了吧?” “许是他提前服下解药!”秦红棉依旧警惕。 王冈笑着摇头道:“我若有不轨之心,何需下药?” “就是,他武功那么高,没必要下药!”甘宝宝被香味馋的不行,帮腔道:“他若是想强...强行杀人,直接动手就好!” 秦红棉见自己师妹这般不争气,也是气恼,斥道:“你要吃便吃!跟我嚼什么舌!” “那我帮师姐试试毒哈!”说着甘宝宝便吃了一口,只觉得焦酥香脆,味蕾仿佛炸开,眼睛一亮,叫道:“好吃!” 王冈边吃边说道:“这些香料还是太少,都被当药材使用,以后我若是有钱,就造船出海,去抢下几处产香料的岛,让整个大宋的人都吃得起!” “你还不够有钱啊!”甘宝宝惊讶,今日在王家转了一天,所闻所见都是她从未见过之物,只觉得王冈就是顶有钱的人。 “差的远呢!不说别处,光姑苏比我有钱的就不知道有多少!” “那他们为什么不出海找香料?” “他们找了!”王冈指指盘子,道:“这不就是吗?” “不是有很多吗?为什么不多弄点回来?”甘宝宝疑惑。 “多了,就便宜了,他们赚的就少了!” “那你弄许多香料,不就会得罪很多人吗?” 王冈点头道:“肯定会啊!所以我要变得更加强大!” “你现在已经过得很好,为什么还要去得罪人?”甘宝宝停下筷子,看着他。 “你觉得我们这些人是钱都是从哪里来的?”王冈答非所问。 “赚的,或者是祖辈留下来的!” 王冈点头又摇头,道:“是也不是!准确说我们的钱都是压迫和剥削其他人所得来的!” “啊!”甘宝宝一脸震惊。 “我们这些人不事生产,所得钱财都是靠庄子里的庄丁,还有店铺里的伙计劳动赚来的,这不就是剥削吗!” “你说这个啊,不都这样吗?”甘宝宝松了口气,她还以为王冈是那种强取豪夺的恶棍。 “是都这样啊!可都这样不代表就是对的!”王冈神情萧索的看着房外的黑夜,低声道:“如果我没在那个时代生活过,没见识过那个人的思想的话,我也会以为世间本应该是这样的!” 二女都没听清王冈在嘀咕什么,不过见他神色落寞,也没有追问,吃完饭后便回去休息。 直到第二日一早,王冈刚出门便见二女等在一旁。 一问才知道,甘宝宝觉得无聊,拉着秦红棉要和他一起去玩。 王冈也担心这两人在府中闹出事来,干脆决定将这二人放在庄子上劳动改造!总不能养着她们吃闲饭,人一闲就会生事! 三人到达赤霞庄时,王安远远的迎了过来,见到二女也没有太大的惊讶,行完礼后说道:“酒坊里的器具已经装好,王安一早带人便煮上酒了!” “那便去看看,有问题及时调整!” 王冈点点头,径直往庄子里走去,路过几间新垒好的猪圈,只见几人捉住小猪,一人拿刀上前,甘宝宝奇道:“这般小的猪,杀它做甚?” “不是杀它是劁猪!”王冈随口回应。 “什么叫劁猪?”二女互相看看都不明白。 王冈眼睛一转,低声解释一番,听得二女俏脸发红。 “无耻!”秦红棉出言呵斥。 “呸!怎么不把你也劁掉!”甘宝宝嗔道:“好端端的祸害这些小猪!” “这猪劁后长的快,没怪味,便能多卖钱,这些庄户也能过得好些!” “那也不能...”甘宝宝刚想反驳,又看到那些庄户,深秋时节依旧一身单衣,便悻悻的闭上嘴,只能看着王冈的背影暗骂:为富不仁! 一行人又走一会,便闻道淡淡的酒香,越往前走香味越是浓郁。 “好香啊!师姐一会我们也尝尝这酒如何!”甘宝宝挽着秦红棉胳膊兴高采烈的嚷着。 “那师姐怕是要沾你光了。”秦红棉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这话好没意思...”甘宝宝刚要说什么,忽然一间屋子房门大开,一个脸上蒙着白布的胖子跳出来大笑:“成了,成了!” 那胖子看到王冈,更是兴奋,叫嚷道:“公子爷,我们成了,一点异味都没有!” “干得好,王财!”王冈拍拍胖子肩膀道:“我们进去看看!” 甘宝宝也顾不得跟秦红棉争辩,跟着钻进屋,顿觉进了酒缸一般,满屋充满酒气,吸上一口都有些熏熏然。 然后就看到一个很大的炉灶,上面架着大锅,连着几根竹竿,一股股酒液正顺着竹筒往外流。 “我来尝尝!”王冈上前舀了一勺酒,喝了一口咂咂嘴,口感很好,感觉只有二三十度的样子,不过依这个时代的条件,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我也要尝!”甘宝宝跳过来,接过木勺也尝了一口,顿时吐舌叫道:“好辣!” “呵呵,以后习惯就好!”王冈接过她手中木勺,转而对王安说道:“这些酒弄好后,直接送去醉仙楼,除去一应成本,分五成给庄子里。” “给庄子里的谁啊?” “让庄户自行选出几个信得过的人,分管钱财,年底再按劳分配。” “诺!” ———— 嵩山,少林寺。 慧净一大早便在打扫院外落叶,边扫边骂道:“也不知哪个鸟人要来,害得老子一大早就来扫地。” 慧轮在一旁道:“师弟别骂了,赶紧扫吧!听说今日来的是贵客,要是耽误了,少不得要挨责罚!” “责罚责罚!等老子学会绝世神功我看哪个敢罚我!”慧净又挥了几下扫帚,对着大树骂道:“你这贼鸟树,没事落这些叶子做甚,不能学老子,一根毛都不留吗!迟早砍了你!” 慧轮无奈摇摇头,只能多扫一份,好容易扫完,见慧净还在骂,刚想劝劝他,忽然听到“咯吱吱”一阵响声,大门中开,玄慈施施然来到门前,竟是要亲自迎接。 二人同时噤声,没一会慧净又忍不住问道:“今日谁来啊?方丈亲自迎接!” “别说话,客人来了!” 慧净闻言抬头看去,果然远处影影绰绰出现几道身影。 又过一会,人影近了,慧净仔细看去,气愤道:“哪来的叫花子,连累老子扫地!” “别乱说!是丐帮!” 第40章 心魔 几人武功不弱,身法迅捷,转眼间便来到近前,为首之人身材矮胖,却极有威严,身后几人形态各异。 “剑髯兄!”玄慈降阶相迎,握住汪剑通手说道:“一别经年,风采依旧啊!” “哪有什么风采!”汪剑通摇头苦笑道:“这次差点栽在辽国了!多亏了奚兄弟李代桃僵,方才逃得一命!” “哦,奚兄高义!”玄慈双手合十行礼。 一个与汪剑通有几分相似的矮胖子,还礼道:“帮主身系丐帮重任,奚某一命能换帮主,那也是赚了!哈哈...” 众人见他豪爽洒脱,也都跟着大笑。 “诸位远道而来,还请寺内说话!”玄慈伸手相迎。 众人随着玄慈进入寺内,分宾主落座后,小沙弥奉上香茗。 闲聊一阵后,汪剑通放下茶盏,问道:“玄慈兄,此次相邀不知有何要事?” “倒也无甚大事,有两件小事还望剑髯兄帮忙?” “哦,何事?” “一则是我这山下有一乔姓夫妇育有一子,昔日玄苦师弟心血来潮,教了他几招把式,却不想此子天资卓越,练的是有模有样,可再想多教却碍于寺规,又不忍见他荒废,便想请剑髯兄收他为徒!” 汪剑通双眼微眯,起身道:“玄慈兄,还请借一步说话!” 玄慈点点头,将他带入一间净室。 “你可想清楚了!那孩子可是辽狗的种!”一进屋汪剑通就压低声音说道:“若是有一日,他知道了身份...” “剑髯兄,这事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玄慈打断他的话,说道:“我们误杀了他的父母,将他培养成豪杰之人,也算弥补愧疚之心。” 汪剑通盯着他,脸色变换,最终长叹道:“唉...我也不知此事是对是错!现在想想当初智光大师的话,也有道理!” “若那孩子资质平庸,如智光所说让他务农,一生平安过去也就罢了!可他偏偏天资出众!”玄慈认真的说道:“剑髯兄,我们视若无睹的话,岂不是良心难安!” “唉!”汪剑通思虑良久方才道:“罢了,罢了,就当偿还罪孽了!但求此子日后不要为祸大宋!” “以剑髯兄的品行,加以细心教导,自然又是一个大英雄!” “但愿吧!不过他如今才十四吧!在等两年,我来接他!” “但凭兄长安排!”玄慈双手合十。 “那第二件事呢?”汪剑通问道。 “此事关乎当年报信之人?” “慕容博?”汪剑通双目一凝,说道:“这些年此人恍如失踪一般,屡屡找他都是不见!有他行踪了?” 玄慈摇摇头,道:“玄痛师弟这次去姑苏依旧没见到本人,但却遇到他妻弟...”跟着玄慈便将玄痛所闻所见全说了出来。 “这是说慕容博受贱奸人所害,传了假信息,这些年一直在寻找那奸人?”汪剑通思索了下道:“你怎么看?” 玄慈淡然道:“一家之言,不足为信!” “此为正理!慕容博之事还需查探!”汪剑通说道:“不如查查那太湖水匪真假,若是假的,慕容家怕是所图不小?” “这便是要让兄长帮忙的第二件事!”玄慈道:“出家之人打探消息终为不便,而丐帮遍布大宋,无孔不入,消息更为灵通!” “此事易尔!”汪剑通爽快答应,“我在遣一长老前去,主持此事!” “善!” 二人达成一致,携手回到会客大厅,落座后,汪剑通正琢磨让谁去姑苏,便见一沙弥急匆匆是进来,欲附耳说话。 玄慈抬手阻止道:“此处皆是侠义之人,无需避讳!” 沙弥行礼称是,道:“玄痛师叔祖又发癔症了,现在到处搜寻七宝,要做袈裟!” “咳咳...”丐帮众人闻言一惊,好家伙,七宝袈裟,这东西可是连玄慈都没有,玄痛和尚这是要篡位啊! 没想到来趟少林,还能吃到这么大瓜! “孽障!玄痛师弟此次去姑苏受了王家子蛊惑,已然滋生心魔,想要做那得道高僧,普度众生!”玄慈念了一声佛号,给众人解释因果。 听完之后,丐帮中一人拍案而起,喝道:“这王家小子,怎能用这般鬼蜮伎俩!我这就去姑苏将这小子擒来,让他治好大师的心魔!” “阿弥陀佛!吴施主好意心领了!”玄慈双手合十道:“只是此事也是玄痛心志不坚,勘不破贪嗔痴!却不能全怪王家子!” 汪剑通却是灵光一现道:“吴长风,我这边倒是有件事需要你去姑苏一趟,恰好也可寻了王家子问问,可有解除心魔之法?” “哦,何事?” “据说太湖之上出现水匪,劫掠无数,百姓不得安宁!需你去打探一番!” “属下领命!” 这边事了,玄慈又匆匆往后殿赶去,正见一个老僧苦口婆心的劝玄痛:“师弟,你这是魔障了!要成那高僧,当多读经书,做这袈裟有什么用!” “你说的倒是好听!”玄痛只是不听,就要往库房里闯,“那么多善男信女找你解经,还不是因为你穿的光鲜!” “这...与此何干!”老僧拦在门前,有些气结,“贫僧接待信众,总不能衣衫褴褛吧!” “呵...你休要骗我!”玄痛冷笑道:“我前日遇到一对香客,想给他们讲经,他们却执意寻你!须知我也是自小读经长大的!” “那跟你做这袈裟有何干系?” “我若穿上这等袈裟,谁人见我不知我佛法精深!届时来寻我讲经之人自然就多!我也可解他们红尘之苦!” “哪来的歪理邪说,我看你贪嗔痴俱全!”老僧气急。 “歪理邪说?”玄痛不屑道:“这可是连吐蕃大轮明王都认同的道理,怎到你嘴里就是歪理了!莫不是你比明王更有大智慧,佛法更深?” “你...你...你,速速离开!这库房定是不会让你进的!” “师兄还是让开的好!不然小心我这韦陀杵!” 玄慈实在看不下去,不知自己那率直果敢的师弟怎会变成这般! “呔!醒来!”默念一声佛号,玄慈陡然开口,这一声用上了佛门狮吼功,如舌绽春雷。 玄痛浑身一激灵,如被当头棒喝,顿时清醒过来,施礼道:“师兄,我...” 玄慈摆摆手,道:“你已被心魔迷障!去诵三百心经,再来回话!” “谨遵师兄法旨!”玄痛对玄慈行了一礼,又对老僧行礼,然后躬身向藏经阁走去。 “唉...”玄慈长叹一声,望向南边天空,喃喃道:“何等少年,能一语让人入魔!” 第41章 见李允 姑苏,县衙。 今日是王贵发配流放之日,王冈站在人群中,看着王贵与妻小抱头痛哭,那日监牢中的桀骜不驯,全然不见。 王冈心中五味杂陈,王贵小的时候豪爽仗义,对待王冈也是极好,几乎有求必应,上树捉鸟,驱蜂取蜜都是干过的。 为此王贵也没少挨打,可每次被打完后,王贵都是龇牙咧嘴,抽着冷气,对王冈说:“这些小厮没有气力,一点也不疼!” 后来王贵去城里当来伙计,见面就少了,但每次回来都会带上许多好吃好玩的,二人关系一如既往的好。 人,好像是突然有一天就变了! 王冈不知道王贵是哪天变的,但后来他越来越忙,见面次数也越来越少。 偶尔纵然见了,也不复小时的亲热,反而显得客气和疏离! 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可他终究没有想到王贵会刺杀他,没想到两人会走到这一步。 万般情绪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王忠走上前去,递过去一个包袱,叹道:“你终究是我看着长大,这算全了这些年情分!” “忠叔...我...”王贵声音还带着哽咽。 王忠抬手打断道:“从你刺杀公子开始,便不再是王家人!” 说罢,又给两个押送差役塞了银子道:“一路上还望二位上差多多照护,周全性命!” “老丈放心,定将他安全送达!”两个衙役,喜笑颜开的收下银子。 王忠拱手致谢,转身欲走,却又道:“你家妻小若是在娘家过得不好,可去寻我,好歹有碗饭吃!” “忠叔,多谢!”王贵披枷带锁,不方便行礼,只能点头。 王忠没再说话,转身离去。 王贵目送他走入人群,看到王冈,他嘴角一咧,露出一个笑。 “好了,该上路了!散开散开!”衙役边叫嚷,边连推带搡的将王贵妻小隔开,又是一番大哭。 王冈摇摇头,也准备离开,刚走两步,却听王贵喊道:“冈哥儿!”王冈愣了一下,转过头! “冈哥儿,人要做大事,心肠得硬!你太善良了!”王贵咧嘴笑道:“你得硬起来!” “你他娘才不硬呢!”王冈回了一句,向县衙走去。 他今日来此,并非全为了给王贵送行,主要还是找县令李允了解剿匪之事。 进入二堂,李允正在骂杨县尉,“这都多久了!竟然连鱼龙帮一个贼首都没抓到,我等如何对的起朝廷,如何对得起治下百姓!” “下官知罪,只是这鱼龙帮过于狡诈,还请县尊宽限时日,下官定不负所望!” “好,那便再给你三日!再无进展,休怪本官无情!” “诺!”杨县尉躬身离去,正撞上王冈,忙抱拳道:“玉昆兄!” “杨兄怎滴脸色这般难看?”王冈明知故问。 “唉,还不是那鱼龙帮闹的...” 杨县尉刚想诉苦,就听后面传来李允的声音:“可是玉昆来了,速速进来。” 杨县尉苦笑拱手:“玉昆还是先去见过县尊吧!这事我们随后再说!” 王冈点点头,走入内堂,见李允一脸不忿,笑道:“县尊为何怏怏不乐!不过一个江湖帮派而已!” “这江湖帮派可不简单!”李允边说边拿过茶来泡,递给王冈道:“尝尝,这茶极香,有个名字叫吓煞人香!” 王冈看着杯子里圆珠状的茶叶,心道:这不就是碧螺春嘛!闻了一下,果然奇香扑鼻,轻抿一口,赞道:“好茶,口齿留香!” “狮峰下所得,玉昆若是喜欢,回头带些回去!” “如此,多谢县尊!”王冈笑着回应,心里却暗自警惕,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李允笑着点头,说道:“说起这鱼龙帮,原先也是一群劳苦之人,后来为了不受别人欺负,就组织在一起,搞出来这个鱼龙帮,互帮互助,庇护帮众。” “后来加入的人越来越多,这鱼龙帮也就成了姑苏的第一大帮派,只是这人一多,心思就杂,也就开始有人用鱼龙帮的名头,干一些作奸犯科之事!” “然后他们就违背了初心?”王冈猜到后来的结局,后世的青帮、洪帮大抵都是如此。 “初心不改,终究又有几人能做到呢!”李允点点头,叹道:“他们的首领起初也是严惩这些人,只是后来利益越来越多,支持这些人的帮众也越来越多,最终这些为求自保的人,变成了他们当初最痛恨的人!” “又是一个屠龙勇士变成恶龙的故事!”王冈也是黯然心叹,缓了半晌又笑道:“县尊即将升迁,又何必劳心费神?” “是啊,我可以不管的!”李允笑道:“玉昆进门时,可见县衙门前戒石?” “自是见了!” “上书何言?” 王冈坐直身子,神色郑重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这是宋太宗从《颁令箴》中截取的两句,刻在各地州县衙门前,以为警示。 李允抚须而笑:“本官既然吃了民脂民膏,自当为治下之民做点事!” “县尊高义,爱民如子!”王冈起身行礼。 李允摇手道:“不过本分而已!” “县尊如此体恤百姓,他日必能造福天下!”王冈一边奉承,同时心中也是疑惑,这李允为官如此,莫不是和姐姐的猜测错了! “休要奉承于我!”李允笑道:“玉昆今日来,想必是有关剿匪之事吧?” “是,在下虽是一介书生,却也愿为江南百姓扫除一害!” 李允道:“那玉昆想必也猜到我再三请你剿匪的原由了吧!” “呃...”王冈一怔,竟然打直球!当即也不再遮掩,说道:“家姐与我讲述往年之事,有一二猜测!” “唉!我也不想如此!只是这磨勘之路太苦!”李允叹道:“当年我二甲得中,心高气傲,最看不起的便是这走门路之人,可这选人之路,三年六考,委实艰难!我花费了十几年方才得一县令,如今实在不堪蹉跎!” “此事我理当帮忙,只是我与那章相公也不相识,人微言轻...” 李允摇手道:“不用如此刻意,你且去做便好,其他我已有安排!” 王冈看向李允,见他没有说的意思,心中不爽,暗骂道:想要我办事,还不告诉我计划!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害我! 似乎看出王冈的心思,李允道:“姑苏各县已征发一千弓手,皆是精壮,战时你于后方指挥便好,日后也定会有你一份功劳!” 王冈点头,这就是让自己浑水摸鱼混功劳,自是这怎么能帮李允呢! 难道章惇因他水划得好,看重他! 第42章 八仙楼 王冈拿着一包茶叶走出县衙,王忠迎上来打趣道:“临近正午,也没留饭?” “留了,这不要去八仙楼嘛!”王冈将茶叶递过去笑道:“知县的饭哪有正店的好吃!” “宴无好宴!只怕是盯上咱们的炒菜了!”王忠有些担心,“真不要我陪着!” “就是鸿门宴才好吃!你又不是樊哙能帮我吃生猪肉,去了干吗?”王冈笑着向前走去。 “我就不能是张良!”王忠大怒。 “连王贵都知道我要干大事,先拿他们练练手!”王冈头也不回,挥挥手远去。 八仙楼,姑苏三家正店之一,楼高三层,屋宇广厦,楼顶花旗彩杆,楼内锦绣穿堂,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王冈刚到门前,便有伙计来迎,一边引路一边笑道:“王公子来迟了!几位员外可是久等了!” 王冈脚下一顿,斜眼瞥他,淡淡道:“我有早到的习惯吗?” “呃...”伙计闻言一噎,伸手在脸上拍了一下,赔笑道:“是我说错话了!公子什么时候来,时候都是正好!” 王冈满意点头,随手抛去一个钱袋,道:“会说话,赏!” “谢公子!”伙计接过钱袋,笑容更加殷勤,“一会我就在门外候着,公子有事只管使唤!” 三楼雅间中,此时正坐着四人,三位锦绣华服的中年人,一位五大三粗的大汉。 “沈掌柜,这王家醉仙楼的炒菜秘法你真能弄来?顾掌柜可是花了好大价钱都没能挖出来人!”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说道。 “老陆,你也别笑话我!你在醉仙楼花的力气可不比我小!”身材消瘦的顾掌柜反唇相讥。 “好了,二位!”沈掌柜眨着眼精明的小眼,说道:“咱们之间如何斗法且放一边,只是这炒菜之法,若是你们二位得去了,我也不说什么了,但咱三家正店没有,却让一个脚店独占,却是不行的,惹人笑话!” “正是此理!要说那炒菜有多好,也不见得,不过是吃个新鲜,只是让那脚店独有,却是在打我们脸!” “理是这个理!但那王家却也不是好惹的!二位有何见教!” “哼!”顾掌柜冷哼一声道:“有什么不好惹的!论起实力,我们哪家不强过他,论起产业,我们是正店,论起庄子,王家不过四个,我们谁家不是阡陌纵横!” “就是这样才不好明着来!为了那点东西,花费大量关系,平白丢了面皮,让人笑话咱们吃相难看!” 顾掌柜沉默,若论在姑苏的势力,他们哪家都可以击败王家,不过付出的代价比较大罢了,但是图什么呢?图他几个庄子,几个店铺?又没有深仇大恨! 真要这么干了,不仅让人耻笑,怕是日后也是难堪,名声坏了,谁还和你玩! “明面上自然不能动手!”沈掌柜笑道:“我来给二位介绍位好汉!” 说着指着那粗壮汉子道:“这位乃是鱼龙帮二帮主金龙!当年也是战场上杀过西夏贼人的!” “二位掌柜好!”金龙起身抱拳行礼。 顾陆两位掌柜互相看看,心中都有些不满,原以为沈掌柜带来的人是他的亲信,没想到整出个鱼龙帮的人! 鱼龙帮算什么!也配跟他们坐在一起! 顾掌柜也不理金龙,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沈掌柜,我听说你家大老爷曾跟王玉昆提过亲,后来被拒了!” 陆掌柜恍然,暗自警惕,别做了沈家的刀。 “这话从何说起!当初州试出榜,姑苏有适龄女子的大户,有几家没去提过亲?” 沈掌柜也是人精,一见两人模样,哪里不知他们在想什么,连忙说道:“两位掌柜莫要多想!此次只为炒菜一事!” 金龙见没人搭理他,自觉的丢了面子,却又不敢得罪这几人,哼了一声,手掌扶在桌角处,一用力竟将桌角掰断。 “沈掌柜,这桌子要换,忒不结实了!” 顾陆两掌柜从金龙手中接过断裂的桌角,掰了掰,又看向断口处,面色惊讶,竟真的是用手掰断的,再看向正以手抚须,笑而不语的沈掌柜,当即赞道:“果真好汉!” 两人端起茶盏相敬,笑道:“有金帮主相助,此事断无不成之理!” 金龙矜持的笑道:“日后鱼龙帮还要仰仗几位!” “好说好说,互相扶持罢了!”三人互饮一杯。 就在此时,王冈推门而入,几位掌柜先是一愣,继而起身见礼。 “今日接沈掌柜邀请,却不想顾陆两位掌柜也在!”王冈还礼道:“不知二位家中大人可好!” “甚好,甚好!老太太昨日还在念叨,只说许久未见玉昆,挂念的很!”顾掌柜乐呵呵的说道,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姑苏不大,诸多大家族之间都有往来,虽然暗处有些算计谋划,但明面上还都是客客气气。 “老太太这是在挑我理啊!”王冈笑道:“过上几日,我便去请安!” “好,我回去告知老太太,她定然欢喜!”顾掌柜笑呵呵的将王冈迎到桌前,“玉昆请坐!” 王冈环视一圈,似笑非笑是说道:“只怕这桌上没我的座位!” 几人互相看看,目光都定在沈掌柜所坐的主位上。 不管怎么说,王冈是王家主人,平素也是与他们家主子往来,他们不过是家中的管事,王冈理应坐在主位。 “哎呀!却是我糊涂了!”沈掌柜连忙将王冈迎上主位。 “这不好吧!诸位年纪都比我大!”王冈一边客气,一边毫不犹豫的坐下。 “呵呵,应该的,应该的!”几人依次坐下,心中暗骂王冈虚伪。 闲聊几句,不多时,便有伙计进来传菜,看着一桌子珍馐美食,王冈笑道:“今日这桌酒菜花费不小啊!沈掌柜还是说说找我何事,不然我可不敢动筷!” “哪里哪里!不过是感谢王公子替我们处理那些变质酒!” “呵呵,那点酒水我花的银钱,怕还比不上这一桌子饭钱!沈掌柜可不实诚啊!” “唉!公子既然问了,我也就不遮掩了!”沈掌柜一脸难色的说道:“公子家的醉仙楼弄出的那个炒菜可是让我们做腊了!” “倒不是我们眼红,只是来往客人一提,我们总是没有,少不得挨两句奚落,面上无光!” 沈掌柜看了一眼王冈的脸色,继续道:“不知公子可否割爱,赏我们那炒菜之法!” “这不仅被食客奚落,也被同行笑话!” “就连主家都有所腹诽,可我们比不得公子聪慧,还望公子可怜我们!” 几人纷纷卖惨,想博得王冈同情。 王冈微微一笑,道:“南城有家王嫂饼店,所卖汤饼中都有一块大肉,很受人喜欢,诸位怎么不卖!” “那等贱食怎能...”陆掌柜脱口而出,然后顿住。 “诸位开这正店,生意足够兴旺了,总不能一口饭都不留给别人吧!”王冈敲敲桌子道:“须知伐冰之家,不畜牛羊!” “王公子这事没得谈吗?”沈掌柜收敛笑容,正色问道。 “谈自然是能谈,也要看看什么价钱!”王冈靠在椅子上,扫视几人。 几位掌柜互相看了眼,沈掌柜沉吟道:“以后醉仙楼来拉酒水不用付钱!” “哦,所有酒水都不用付钱?” “变质的!” “行,日后八仙楼需要炒菜只管去定,让你半成价!” “公子,这不就是在说笑吗?” “不是你先跟我说笑的吗!” 第43章 战金龙 王冈靠在椅背上,打量着三人,讥笑道:“我那炒菜之法日进斗金,你那几坛变质酒水,值几个钱?” “老沈,你这确实不厚道了!那些变质酒寻常我们都是倒掉的,哪能用这些东西换炒菜法子呢!”顾掌柜出来打圆场,“这样,王公子开个价,我们看看!” “好!这才是谈生意的态度!”王冈笑着伸出一根手指,“一万两!” 陆掌柜故作为难的说道:“这可真不便宜!就算咱们三家凑,每家也得三千多...” 王冈摆手打断道:“是每家一万两!” “砰!” 沈掌柜拍桌怒道:“简直狮子大开口!” 王冈扬手一个巴掌抽在他脸上,冷冷道:“跟谁拍桌子!怎么叫你一声掌柜,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你...你...”沈掌柜气急,多少年了,多少年没人敢打他了! “不服气的话,回去向你主子告状,看他愿不愿意为你跟我翻脸!”王冈不屑的瞟着他,“什么东西,也敢把巧取豪夺那一套用到我身上!” “沈掌柜,沈掌柜,先别激动!”陆掌柜拉住他,说道:“你这着实冒失了,生意在于谈,觉得价高我们再谈就是,这拍桌子瞪眼确实不像话!” “就是,有道是买卖不成仁义在!”顾掌柜幸灾乐祸的拱火,“不过玉昆你也有些莽撞了,这要得罪了沈掌柜,怕是以后想拿酒水都难了!听说醉仙楼现在新出了一款豪杰酒,怕不是用这变质酒炼出来的吧!” 王冈对这种半玩笑半威胁的话,并不在乎,说道:“姑苏的买不到便去扬州,扬州不行再去江宁,最不济顺水直去东京,总有能买到的地方!” “呵呵,那是那是。”顾掌柜干笑几声,转而对沈掌柜问道:“老沈,你觉得怎么样,可能谈?” 沈掌柜面色阴沉的看看几人,又对金龙使个眼色,“好,那就谈!” “依我看,还是不要谈了吧!我要了!”金龙长身而起,气势压人。 “哦,不知这位怎么称呼!”王冈丝毫不在意他的气势,玩味道:“独家的话,价格可不便宜!” “在下鱼龙帮金龙!”金龙上前一步,笑道:“钱,我自然是没有的!不过我可以拿一条人命跟你换!” “人命?谁的命这么值钱?” “你的!” 金龙话音刚落,一掌带着呼啸的劲风向王冈拍去。 王冈没有惊慌,不闪不避,也抬手一掌迎上去! “嗯!” 王冈纹丝不动,金龙却一声闷哼连连倒退,往手上一看,掌心处被多了一道见骨的刀疤,刀疤之中一片焦黑。 “什么邪门武功!”金龙暗暗心惊,没想到这个瘦弱的读书人还有这般了得的武功。 王冈也是震惊,这一记火焰刀他从金龙起身时就开始蓄力,原以为这一下能削掉他半个手掌,没想到只留下一处疤痕。 “好硬的筋骨!”王冈郑重起来,练武至今,第一次对上这种高手。 “哼!你当我像你们这些练内家功的一样软!”金龙冷哼一声,运转气血,顿时全身的肌肉鼓胀起来,一块块泛着古铜色的光泽。 “小白脸,来试试外门功夫的厉害!”金龙勾勾手指挑衅起来。 王冈微笑起身,长剑出鞘,正色道:“在下擅长剑法,江湖人称玉面小郎君!” 金龙见状一愣,也拱手道:“在下横练十三太保,江湖...卑鄙!” 却是王冈没等他说完,一剑刺向他咽喉,金龙怒吼一声,不退反进,迎着剑尖撞上。 “当!” 长剑刺中咽喉竟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喝!”金龙狞笑一声,再进一步,铁剑弯曲,跟着他双手拍向剑身,竟想将长剑击断。 王冈撤步收剑,脸色凝重,这种外门高手,只是听慕容博提过一句,并不知道对付他们的方法。 不过王冈可以肯定对方肯定是有弱点的,不然凭着他这一身刀枪不入的武功,还不是天下无敌了! “金帮主,稍等!”陆掌柜出声拦下金龙,笑道:“玉昆,生意还是在于谈的,金帮主所说用命换什么的,我觉得不过是笑言!” “是啊,玉昆,实在没必要动刀动剑的,这玩意不长眼,伤到可就不好了!不如坐下再谈谈,和气生财嘛!沈掌柜,你说呢?” “哼!要谈可以,不过我还是那个条件!用变质酒水来换,还有他得把炼变质酒的法子也交出来!” “谈可以!不过得等我们打完再说!”王冈不理会沈掌柜的要求,目光死死盯着金龙。 虽然刚才落了下风,但也没有理由去接受不平等条约,他速度也比金龙快,最不济也可以杀了屋里的人再跑。 可笑这帮人是命都握在他手中,还妄想威逼他! 更何况,王冈从不认为有什么是砍不断的!有的话,要不是工具不够好,要不是力气不够大! 王冈右手一翻,抖出一个剑花,内力蜂拥而入,剑身寒芒乍现,嗡嗡作响,左手虚握,暗中蓄力。 金龙看到长剑的变化,目光闪过一丝不安,不过面上还是一片坦然,拍拍手示意王冈来攻。 王冈脚下一动,身影好似化作一阵风,冲向金龙。 “当当当...” 一连串的交击声响过后,二人分开,金龙连退几步,面色难看,嘴角带血,王冈一抖长剑,一滴血珠落地。 他发现对方的弱点了,此人看似刀枪不入,其实不过外练筋骨皮,只是练的比较厉害,寻常刀剑难伤。 但一旦王冈加强内力,他便难以抵挡,外表难伤,但内脏却实实在在的受到冲击,一口气泄了,功力也就弱了三分,被王冈连续几剑破了防御。 “金帮主!”沈掌柜面色惊恐的失声叫道。另两位掌柜意味深长的互看一眼,暗中做好打算。 金龙抬手一摆,示意他不要慌乱,看向王冈的眼神凝重起来,再也没有轻视之意。 “呵!”金龙大喝一声,再次运气,浑身肌肉虬结,衣衫发出阵阵不堪重负的声音。 王冈嘴角一勾,露出一个笑容,再次上前,他并不与金龙正面对决,只凭借身法游击,长剑挥舞,如灵蛇出动。 金龙势大力沉,身体坚韧,步步紧逼。 一时间,剑光闪烁,拳风呼啸,酒楼中的桌椅受到波及,纷纷碎裂。 三位掌柜也目瞪口呆的躲到墙角处。他们没想到王冈会武功,而且这么高强,心中也泛起悔意,今日惹怒了王冈,他如果事后报复又待如何! 不待他们多想,场面形势又发生变化,王冈被逼至墙角之处,避无可避。 “受死吧!小白脸!”金龙满脸狰狞,一拳狠狠砸去。 第44章 谈生意 王冈嘴角擒笑,左手动了,一掌拍出,火焰刀瞬息而至。 “啊!” 金龙一声惨呼,却是火焰刀在他身上劈出一道口子,王冈跟身进步,一剑沿着伤口刺入。 “哐!” 金龙神色萎顿,轰然倒地。 王冈抽出长剑,在金龙衣衫上擦去血迹,冷笑道:“我还当你真的刀枪不入呢!” 金龙挣扎着爬起,捂住伤口,看了眼三位掌柜,不甘的说道:“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在下这就退下!” “想走!”王冈一脚将他踢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待如何?划下道来,金某接了!”金龙眼含怒意,低声说道。 王冈径直打开房门,拍拍手,带他上楼的伙计,战战兢兢跑来,颤声道:“公...公子,有何吩咐?”这伙计在门外早听到里面动静,只是不知缘由。 王冈扔过去一个钱袋,吩咐道:“去县衙,把杨县尉叫来!” “是,是!”伙计慌忙将钱袋揣起来,刚想顺着门缝往里看看,却被王冈一道冰冷的目光吓的转身就跑。 王冈回到雅间之中,伸手结下金龙腰带,将他捆好,道:“你皮厚肉糙,这点小伤能抗得住吧!” 不理会金龙愤恨的目光,王冈走到沈掌柜身前,拍拍他的脸,笑道:“你刚才说怎么谈?再说一遍!” “我...我...”沈掌柜呐呐不敢言。他起初让金龙来就是想吓吓这小子,读书人最怕这种混不吝。 可没想到王冈真敢和他打,他是知道金龙的武功的,这些年没少帮他处理这种事,可没想到竟然败给了王冈,那王冈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自己好像给沈家招惹了一个大麻烦,如果是单纯的武夫他不怕,狄青够厉害吧?结果怎么样!要是寻常书生也没什么,以后哪怕取得功名,也得在规矩里打转。 最怕的就是这种,有读书人的身份,又有一身武力的,把对方惹急了,一旦不守规矩,谁能挡得住他。 其他两位掌柜脸色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显然也想到这点了。 “啪!” 王冈一巴掌扇在沈掌柜脸上,讥笑道:“怎么?平素欺负平头百姓习惯了!也想在我身上试试!” 沈掌柜脸色一阵变化,最后心一横,直接跪下了,道:“是小老儿心思不纯,冒犯了公子,求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呃...你咋这么怂!” 这一下把王冈整不会了,原想继续奚落讽刺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不然就显得咄咄逼人了!心中有些憋闷。 架都打完了,现在正是他收获胜利果实的时候,对方直接跪了!就有种饭吃了,房开了,对方告诉你要回家了的感觉! 你咋就不敢干一架呢! “玉昆,老沈这事办的确实不地道!”顾掌柜讪笑道:“不过我们今天是来谈生意上!您看...还谈吗?” “对对,我们是来谈生意的!怎么闹成这样!”陆掌柜赶紧附和。 沈掌柜闻言,瞥了他们一眼,心中暗骂两人无耻!一句话就想把自己撇的干净。 王冈似笑非笑的说道:“谈啊!怎么不谈!你们仨可是商量好,把我叫过来的!要是不谈,不是在耍我吗!”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白王冈不好糊弄,一句话又把三人绑在一起! “呵呵,那就谈!”顾掌柜干笑两声,道:“不过玉昆如果不愿割爱的话,我们也不强求的!” “愿意,怎么会不愿意!价格合适就行!” “那玉昆你看什么价格...” “我方才不是说了吗!每家一万两!” “这...这委实有些...” “啊!” 不带对方话说完,王冈一剑向沈掌柜斩去,吓的对方一声惊呼,却不想长剑只割下一截衣摆,王冈随手拿起,擦拭起剑身,“嗯?你刚才说什么?” “啊!没有,没有!”顾掌柜强挤笑容说道:“价钱虽然高些,却也值得!” “那就好!”王冈点点头,又看向其他两人,道:“你们怎么说?” “没问题,没问题!”两人连连点头。 “好,生意谈成!”王冈收剑入鞘,仿佛刚见到几人的狼狈模样,惊叫道:“三位怎么能坐在地上,快快请起!” 说着伸手虚扶,待几人坐下后,又道:“明日将银子送往醉仙楼,随后你们便可以派人去学艺!放心,包教包会!” “劳烦玉昆!”三人一脸肉痛的苦笑拱手。 王冈回头看向金龙,见他不知怎么弄的,伤口竟然不再流血,不禁咂舌,这外门功夫还真了得! 赞叹的摇摇头,向三人问道:“这人跟你们有关系吗?” 三人立刻神会,忙摇头道:“没有,没有!素不相识!” “那就好!这人是县衙正在抓捕的鱼龙帮头目!极为凶残,你们要小心,莫被他攀咬上!” “那是自然!”顾陆二人一脸坦然,沈掌柜也点头应声,只是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 没多时,门外响起一阵急匆脚步声,跟着房门打开,杨县尉探身进来,看向房中乱七八糟的景象,先是一愣,刚要开口,就听王冈说道: “县尉,你可来了!这是鱼龙帮头目,今日想要强取我炒菜秘方,被我侥幸拿下!” 县尉是何等人,一眼看去,便把事情原委推测是七七八八,无非是买凶杀人被反杀,不过他也懒得处理这些大家族之间的破事,惹谁都是一身骚! 深深看了王冈一眼,笑道:“看来玉昆武艺又有精进啊!” 上次他和王冈一起对付过刺客,那人武功不过刚入三流的水准,王冈应对的都很勉强,而这金龙他是知道的,实打实的二流好手,竟也被王冈拿下了! “哪里哪里,不过是靠着一腔浩然正气!”王冈面色庄重。 县尉眼角微抽,拱手道:“我这就将贼人拿去审问,争取一举捣毁鱼龙帮!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县尉公务繁忙,不敢多留!”王冈道:“不过抓捕这厮,招摇大街之上,怕是会引起鱼龙帮注意,不若套上麻袋掩其面目!” 县尉点头,忙吩咐跟随的弓手去办,不一会便将金龙套个严实,几个弓手扛着他离开。 送走县尉后,王冈冲三掌柜笑笑,也转身离去,三人颓然坐倒!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顾陆二人觉得就是无妄之灾!好端端的花出去一万两,肉痛的厉害。 银子在宋朝并不是流通货币,普通人拿银子根本花不出去,要先把它换成铜钱才能使用,而朝廷缺铜,多用铁、铅充入其中,也导致铜钱贬值,一两银子能换一贯多。 寻常百姓一年花费也不过二十贯左右,这一万两花多怎能不心疼。 两掌柜招呼也不打的离开,只剩下面目阴沉的沈掌柜,忽然他微微一笑! “有意思!”沈掌柜轻轻一掌拍下,实木打造的木桌轰然倒塌! 第45章 无处可去 醉仙楼后院,王冈将与三家正店谈好的事说了出来。 王义当时就急了,叫道:“公子爷,这炒菜法子怎么能就这样卖给他们了!我们自己留着不好吗!” 王忠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喝道:“三万两够买十个醉仙楼了!你卖多久才能赚到三万两!” 王义揉揉屁股嘟囔道:“细水长流的买卖,迟早会赚到的。” “赚不到的!”王冈解释道:“现在炒菜卖的好,是因为大家没见过!等这股新鲜劲一过,生意就会平淡下来,与其等到不值钱,不如趁高价给卖了!” 王义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大宋并不缺少美食,炒菜能够吸引人,一个是口味独特,另一个也是靠樊楼的宣传,等大家都吃习惯了,也就成了寻常菜式。 王冈见王义想通,又道:“再一个,正店的食客与咱们没多大冲突,就算交给他们,对咱的生意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还是公子爷考虑的周到,等他们人来了,我就安排!不过有几个秘方咱们是不能传的!”王义点头。 王冈笑道:“你别太小家子气!传他们也行,让他们用拿手菜来换!” 见王义有些懵,王冈又道:“你觉得这三家正店会随便派个厨子来吗?” 王义摇头,“那自然是不能的!肯定会让信得过的大师傅了!” “对啊!那些大师傅谁没有两手绝活!” 王义眼睛一亮,“对对对,我用那秘方吊着他们,让他们主动来换!” “嗯,就是这样!”王冈压低声音道:“等他们学会,你再去其他地方找人来学!咱们就能再赚一笔!到时候满天下都知道从醉仙楼学艺,谁还知道他们啊!” 王义连连点头,敬仰道:“公子爷,还是你够阴...聪明!” 王忠又给他一脚,骂道:“法子都给你了!还不滚蛋!再做不好,就滚到庄子上去!” “你放心!我肯定办好!”王义也不生气,乐颠颠的跑了! 王冈笑了笑,又说道:“忠叔,明日银子到了,还劳烦你带人押送回去入账!” 王忠点头应下,有些诧异的问道:“那你呢?不回去?” 王冈默然,他不想回去,想到李青萝住在那里就想要远离,可是要休了她,放她离开,却又不甘心!就这样互相折磨着! 王冈感叹一声,不知如何处理!忽的他发现自己好像没地方去了! 这家不想回,酒楼也不是长久之计,正如王贵所说,他心太软,有时见王义训斥伙计,他都想劝,每每都是忍下来,他知道自己一插手就会损害王义的权威,不利于酒楼的管理。 去燕子坞?也不好!姐姐太唠叨,姐夫粗鄙!以他贤良方正是性子,哪里能看的了慕容博耀武扬威!可碍于他读书人的体面,又不好真的动手,只能容他猖狂! 庄子上,甘宝宝和秦红棉在那里玩的不亦乐乎,每日带着一群孩子捉鱼摸虾,爬高上低,而且他总感觉甘宝宝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又是段正淳的女子,他不想招惹! 去哪呢?王冈陷入茫然! “公子州试之后,好像还没回过书院。”似乎看出了王冈的为难,王忠开口说道:“不妨回去看看先生和同窗,散散心!” 王冈眼睛一亮,对,还有书院可以去。 无锡,医馆。 大夫亲手给一个重伤病人换了药,仔细用纱布包扎好,看着那个木乃伊一样的人,摇头叹息:“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学人家打打杀杀,又没那本事!” “你这老...”一同的那个精壮汉子开口要骂,却被木乃伊给拦下,“多谢大夫,舍弟年少无知,大夫不要见怪!” 老大夫点点头转身离去,他妙手仁心多少年了,怎会跟这些小年轻置气,只待下次换药,定让他知道好歹! “主公,你拦我作甚?”汉子不忿。 “思归,我们行走江湖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这些大夫!”木乃伊说道:“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求到他们!” “多给些钱财便是了!”汉子嘟囔一句,又问道:“主公,这次被王冈那小子伤的这么重,就这么走了?还有那几位兄弟,也不知是不是真是...” “哎!这次是我连累各位兄弟了!没想到王玉昆的武功这么高!现在我们只能暂避锋芒。”那人说着扯下脸上纱布,赫然正是段正淳。 这两人逃走之后,没敢在姑苏停留,直到无锡方才来寻医问药。 “怕他作甚!等主公的伤养好了,我们再伺机出手,他能躲过,他家人总躲不过吧!”傅思归出言道。 段正淳闻言,立刻说道:“断不可如此!与我们有仇是是王冈,自然是找他报仇,如若迁怒于旁人,岂不惹人耻笑!” “更何况...”犹豫了一下,段正淳继续说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傅思归沉默,如果真去王家大杀一通,王冈肯定会去大理报仇,那时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放过他!”傅思归思索了半晌,忽然灵光一现,说道:“那王冈不是要科举吗?我们不如就去散播他的谣言,看他还有什么面目去做官!” “不可!”段正淳叫道:“万不能坏了阿萝的名声!” 段正淳解释道:“她此次还不知会被怎样刁难!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于她而言都是无妄之灾!若我为了对付王冈而诋毁她的名声,还有何脸面活于世上!” “呃...这...”傅思归一连几次被反驳,有些讪讪。 段正淳又道:“其实散播谣言,也没用的,我们离开了他家,所说的就没用了!” 傅思归郁闷道:“那怎么办?难不成真的回去练功,那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去了!要不我们请些高手来对付他!” “这个法子倒是可行!”段正淳思量片刻,说道:“天龙寺虽然高手众多,却是不能请的!不过拈花寺有一僧人,武功极高,怕是有一流水准,若是请他出山,定能报仇!” “可是黄眉僧!”傅思归问道。 “正是!” “好!我知道他,年少时曾于宋国行侠仗义,武功极高!王冈断不是他对手!” “不过此僧一向不大理会俗事,也不知能否请来!”段正淳有些犹疑。 “主公去请,他定然不会推拒!”傅思归自信满满。 第46章 异论相搅 翌日,王冈购置了一应礼物,准备出发之时,遇到了县尉。 后者一脸憔悴,见到他二话不说,拉着就进了一家早点铺子,要了两碗大煮干丝,埋头就干了起来。 一碗吃完,方才长出来一口气,人也精神了许多,看着王冈道:“玉昆怎么不吃?” “早上吃过了!”王冈答道。 县尉点点头,又拿过那碗吃了起来,又吃完一碗之后,拍拍肚子笑道:“总算活过来了!” 王冈试探的问道:“看县尉这模样,金龙的审讯不顺利?” “哼,我起初也以为他是条汉子,还特意从州里大牢把阎罗王请来,结果没两下就招了!”县尉一脸不屑。 “阎罗王?” “州狱里的一个牢头,祖传的刑讯手段,厉害的紧!”县尉解释道。 王冈笑道:“这还有祖传?” “你可别小看这些胥吏!他们祖祖辈辈都是干这个的,谁没有几手绝技傍身!” 县尉来了兴致,说道:“就说这阎罗王,原名叫啥没人知道,只知道他姓王,祖传的十八地狱手法,真的是一招比一招狠!据说从他爷爷辈起,就没有施展完过!” “那金龙扛了几招?” “呵,一招都没抗下!阎罗王把刑具一摆出来,还没介绍完,他就喊着要招供!” “那你还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唉...我带人按着金龙的口供去抓人,结果连根毛都没有!” “不会是假口供吧?” 县尉摇摇头道:“我起初也这么想,回来就用刑!那小子受刑不过,哭爹喊娘,屎尿齐流,不像是假的!” “那就麻烦了!说不得是有人通风报信!” “这他娘的县衙,就跟漏风的筛子一样!什么事都藏不住!”县尉郁闷。 王冈笑道:“这算什么!官家的皇宫不也漏风吗?我听说东京有家小报专门报道宫闱之事!” 县尉苦笑道:“这下难了!县尊怪罪下来,我又要吃瓜落了!” 王冈眼珠一转,小声道:“我有个法子或许能对付鱼龙帮。” “哦,玉昆快说!” 王冈看看周围,压低声音道:“这种帮派从底层起来的,靠县衙这点人手想一网打尽很难办到!不如去扶持另一个帮派,让他们互斗!” 县尉摇头道:“这不成的!鱼龙帮高手众多,寻常帮派哪里会是对手!再说,就说打掉了鱼龙帮,新起来的帮派未必不会成为另一个鱼龙帮!” “谁让你把鱼龙帮打掉了!”王冈意味深长的笑道:“想想咱们官家最擅长的是什么?” 县尉一脸茫然道:“过河拆桥?与民争利?” 王冈气的差点一巴掌抽过去,咬牙道:“异论相搅啊!你让两个帮派互斗,谁弱你帮谁!那时谁敢不听话!” 县尉眼前一亮,惊喜道:“这个法子好,还是你们读书人够阴...够聪明!” 王冈翻了个白眼,道:“你自己慢慢琢磨,我有事要先走!”说罢王冈起身要走。 却被县尉一把拉住,“玉昆,还是那个问题,寻常人不是鱼龙帮对手啊!我就算再帮他们,打不过也没法啊!” “这些帮派里的事,我哪里知道!帮你出出主意还行,问我这个就是问道于盲了!” “别啊!你肯定有法子,帮帮哥哥!” 王冈被缠的受不了,想了想道:“我给你提供个人选,成不成就看你的了!” “好,你说你说!” “你去找公冶乾试试!” 县尉为难道:“他好像是慕容家的人,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这种武学世家的人能愿意做这帮派之事?” “所以让你去试试嘛!”王冈道:“那公冶乾一手掌法可了不得,少说也有二流水准,他还有几个兄弟,本领也不比他弱!若是你能说动他,鱼龙帮的高手也就不算什么了!” 县尉一想还真是,人家背后还有一个深不可测是慕容博呢!而且这些武学世家也不会太害民,毕竟要脸!重重点头道:“行!我就去试试!最多让奚落两句!” “那成,我真有事要走!你自己琢磨!”说罢,王冈转身离开。 县尉看着王冈离去的身影,眼睛微眯,嘀咕道:“慕容家和你是姻亲,你让他们做这帮派是想要干什么?算了,这些读书人心都脏!反正不会是为了谋划我!” 王冈坐在马车上,一路出城向书院驶去。 这时的远途出行,无非是轿子,骑马和马车。 作为未来的士大夫,王冈自然不会选择轿子这种以人为畜的出行方式。 至于骑马,姑苏的深秋虽不像北方那般苦寒,但这里是寒意带着几分湿冷之意,仿佛能浸入骨髓般。 这种没苦硬吃的方式,王冈肯定不会选,最终从车行选了一架马车。 驾车的是个老马夫,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每道褶子都透露着经验。 走出车行时,众人纷纷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老马夫果然不负所望,刚一出城,马车就跟飞起来似的,一路狂奔!只是颠的王冈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尝试喊了几声,可颤抖的声音刚一出口,便被狂乱的噪音淹没。 “狗日的!我要弄死你!” 王冈挣扎喊道,颤颤巍巍的想要站起,却又被颠的摔倒。 直到王冈忍不住要吐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下,老马夫掀开帘子,看向一脸生无可恋的王冈,一脸局促道:“公子爷,看你赶时间,我就拼命赶车,没耽误你事吧?” “没!没有!”王冈没好气的钻出马车,伸了伸腰,感觉浑身酸痛。 “那就好!就怕公子爷嫌我老了,赶的慢!”老马夫咧嘴一笑,满脸的皱纹灿如菊花。 “不慢,小伙子都没你快!”王冈随手抓了一把钱,塞过去,挥手道:“赶紧走,别耽误你赚钱!” “哎,谢公子爷!”老马夫跃身上了马车,扬鞭发出一声脆响,掉头远去。 转过身的马夫,咧嘴笑了起来,这些读书人最是好哄,哪有时间跟你耽误,张寡妇还等着他劈柴呢! 王冈望着眼前的山,遍布枫树,书院就隐藏在枫林之中。这山毗邻江边,原是不知名的荒山,后来书院建在这里,便被称作学宫山。 王冈拾阶而上,观赏着沿途是红叶,这些树都是一代代学子所手植,这其中也有他所栽种的。 “可是玉昆?” 王冈正沉浸在回忆之中,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扭头看去,慌忙行礼:“弟子,见过文师!” 第47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文正,字安世,书院先生,也是王冈的授业老师。 “先生可是从姑苏而来!”文正是姑苏大族文家的族人。 “没错,我方才在路上远远见一架马车疾驰而去,还当谁呢!没想到是你!” “呵呵!”王冈在心中再次骂了一声老马夫,干笑道:“那车行马夫或有急事,快了些!” 文正点点头,边走边问道:“明年二月就是春闱,玉昆不在家温书,来书院可是有疑难之处?” 王冈落后半步道:“外界喧嚣不得读书,特来书院静心备考!” 文正赞道:“听说你不久前刚成婚,少年慕艾,能戒之在色,玉昆心性当真了得!此次必能高中!” “呵呵...”王冈继续干笑,自家事自家晓,不足为外人道。 师生二人边走边聊,不知觉间,便来到山上书院。 零零散散几个学子,先是给文正行礼,俄而见到文正身后的王冈,惊叫道:“王玉昆,你怎么回来了!” “快给我说说州试的难度如何!” “帮我看看这题如何解答?” …… 几个学子迅速将王冈围了起来,纷纷开口询问,这可是州试第三,难得一见! 书院分甲乙丙三院,每次科举只让甲院的学子参加,这几人都是乙院的学子,拼命苦读,想要博一个进入甲院,三年后参加解试的名额。 王冈苦笑着看着文正远去,一一回答问题,又对一个拿着词赋的学子道:“安石相公变法后,科举不考诗赋,没必要太下苦工,毕竟这种制式诗连苏轼都没做出彩来!” “呵,不精诗赋便直说,找这种借口,今科不考难道下科就不考?苏子瞻做的不好,难道我们也都要做的不好?” 一个刺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王冈转身看去却是曾经是同窗,刘默,这次州试据说是突发疾病,落榜了。 王冈斜眼看他,道:“刘黑狗,你若是觉得会考,那便去准备,你觉得你才超苏轼,那便展现出来。” “我只是怕你误人子弟!”刘默轻飘飘的说道。 “呵,即便是考诗赋,填写一番也就是了!科举最终看的还是经义文章!”王冈冷笑着扫他一眼,道:“休要舍本逐末,最终落得个榜上无名!” “你,王玉昆!”刘默脸色涨红,王冈这是嘲讽他此次落榜,顿时怒道:“此次州试,我只是突然生病!不然又岂会让你得意!” “对对对!我也突发疾病,不然还不是州试第一啊!下次省试我若不是会元,那定是我突发疾病!”王冈讥笑起来,众人也是捂嘴偷笑。 “你...你...你欺人太甚!”刘默勃然大怒,挥拳打去。 王冈侧身避过,一脚把他踹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淡淡吐出两个字:“就这!” 众人见状纷纷过来拉架,将两人分开后,刘默羞怒道:“你...有辱斯文!” “呵!”王冈傲然道:“我不动手,你又岂会知晓我文武双全!” “你怎生文武双全了!”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众人连忙躬身行礼,口称山长,王冈也跟着行礼。 “王玉昆,你且随我来!” 山长说罢,转身就走,王冈急忙跟上,回头看去,刘默正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进了山长房间,山长打量他一番说道:“我见你腰间佩剑,想来也是习练武艺了!怎么,你习武便是为了恃强凌弱!” 王冈心道,我这叫不忘初心!面上还是恭敬行礼:“弟子不敢!”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不过言语交锋,你便大打出手,还说不敢!”山长径直坐下,拿过茶壶,发现没水。 王冈连忙上前接过茶壶,放入散茶,添上水,给山长倒上一杯,方才嬉笑道:“弟子读书是为了跟人讲道理,习武是为了别人也能跟我讲道理!” “哪来的歪理邪说!”山长呵斥一句,又指向一旁的椅子说道:“坐吧!” 王冈依言坐下,山长看着他说道:“前些时日我与伊川先生通过信,信中他是屡次提到你,你为何看待明道和伊川先生的学说?” “呃...”这是问自己怎么看二程是学说啊!自己何德何能能臧否这种人物。 “就谈谈你对去年和伊川先生的谈话的感想吧!”似乎察觉到王冈的局促,山长把问题具体了些。 王冈一头冷汗,看似他去年见得程颐,可实际上已经几十年了,他哪里还能记得。 思量半晌方才道:“伊川先生所说理乃万物本源,形而上为理,形而下为器,以理为“体”,以物为“用”,确实令我茅塞顿开,又言天地皆有对,事物有阴阳,我也是极其赞同的!” 山长笑道:“听你所言,莫不是还有些是你所不认同的!” 王冈慌忙道:“弟子学识浅薄,不敢非议大家!” “哦!”山长抚须道:“那如果让你拜伊川先生为师,你可愿意?” “啊!”王冈大惊,摇手道:“山长莫要说笑!” “谁与你说笑!”山长道:“我观他信中多次夸奖于你,想来是动了爱才之心!你如何想?若是愿意,我修书一封,与你说道一二!” 王冈犹豫了片刻,还是摇头道:“弟子不愿意!” “咦!为何?你可知那二程少年之时便名动天下,学术有成于洛阳讲学更是门生无数,多少人想入其门下而不得,你为何不愿意?” 王冈想了想,坦言道:“弟子也有自己的理!固然有许多想法与二位先生相似,但本质确实不同!” “哦,说说!”山长来了兴趣。 “我也认为世间万物皆有理,然而这理是什么?这理的规律是什么?却是我想研究的!” “格物致知?” 王冈点头,拿过书桌上的一本书,往空中一扔,书本落地。 “你这是做什么!”山长不悦,他是读书人,最见不得不爱惜书籍之人。 王冈捡起书道:“山长你看,我明明是往上扔的书,可它为什么会落地?” 山长皱眉看着他。 王冈解释道:“我觉得是因为这大地对万物皆有吸引力,因此书本不是向上飞去,而是落地!” “你便是你格物出的道理?” 王冈点头道:“万物皆有道理,若能全然格出,必定于民有利,于国有利!” “事功之学!” 王冈笑道:“总好过袖手空谈!” “可这世间之物何其多,你怎能格完!” “重点不是我,而是这种思想!如果都能学会,哪怕巫医乐工之辈也能格出道理!” 山长摇头道:“何其艰难!” 王冈起身拱手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山长一愣,怔忡片刻,方才挥手道:“去吧!” 待王冈走后,山长突然笑了起来,喃喃道:“还真是雏凤清于老凤声!” 第48章 一道德 书院的生活很规律,一连几天下来,王冈烦杂的内心也平静下来,每日读书习武,从不懈怠。 练武之时,总有许多学子围观,王冈也是存心卖弄,怎么夺人眼球,怎么刺激感官怎么来,每每引起大片的惊呼和赞叹。 当然也不是全是这么和谐的,刘默就看不惯!对这种哗众取宠的行径颇为鄙夷!每当这时,他便将众人护在身前,说一些诸如“匹夫之勇”,“东华门唱名方为好男儿”之类的话。 王冈也不与他争辩,挥拳便打,但刘默是何等人,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威武不能屈! 即便是被打之后,听到有人谈论王冈武艺高强之时,他也总是不屑:“他算什么武艺高强!追了我二里地,不还是让我跑掉了嘛!”引得众人哄堂大笑,书院里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书院生活规律却不平静,甚至有些喧嚣,常有学子为一段经义争执的面红耳赤的情况,大打出手也是常事。 这几日,学子们因为朝廷新出的《三经新义》情绪激动起来。 如果单单是一本注解《礼》、《诗》、《尚书》的注书的话,大家还是很欢喜的,会认真翻阅,毕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可这次为何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无他,这本书是官方指定教材!科举一应释义必须按这来! 这一下就捅了马蜂窝! 这是什么行为?这是禁锢我们思想啊! 大宋学子是什么尿性!逼急了,连皇帝都敢骂!更别说区区王安石! 是的,这书就是王安石主导的,《周官新义》是他动笔撰写的,《毛诗义》、《尚书义》是他儿子和吕惠卿主编的。 学子们怒斥喝骂之声不绝于耳,连“奸相”这种词都出来了! 他们才不怕什么宰相,群情激愤之下都开始扬言要把他拉下台!这种事他们也不是没有干过!还成功了! 王冈坐在房中也在翻阅《三经新义》,叫嚷的再厉害也没用,这是王安石为新法铺路的“一道德”,旨在统一思想,只要新法还在,这事就改不了! 不过他更感兴趣的是这些学术大家们玩的花活! 自唐末战乱以来至大宋时,很多藏书遗失,这些学术大家们便开始重注六经,可注着注着,就由“我注六经”变成了“六经注我”。 周敦颐上承韩愈整出个道学,教了几个徒弟,二程搞出个洛学,张载成了关学。 同一本书,同一个老师教的,学术却有不同,乃至传到朱熹时,回头一看《三经新义》顿时有了启发,作了本《四书集注》,直接流传千古,到一千多年后还在用他的注解。 “还真是个百家争鸣的时代!”王冈想道,“要不要也掺和一手呢?我有一篇共产...算了,会被打死的!嗯,我可以借助程颐的万物有阴阳来宣传《矛盾论》...” “玉昆兄,你也来说说对这《三经新义》的看法!” 正在王冈颅内自嗨的时候,有学子推门进来,拉着王冈要一起声讨奸相。 王冈很无奈,这怎么办?我与家叔那是至亲啊!虽暂未谋面! 王冈被拉到学子中时,众人依旧在争辩不休,有人说应该敷衍应付,好歹过了科举再说,更多人却认为功名事小,失节事大,坚决抵制新学,朝廷一日不罢黜奸相,他们一日不科举! “大家都静下,王大才子来了,我们来听听他的高见!” 这话怎么阴阳怪气的呢? 王冈向声音来源看去,是刘默,那没事了! 众人闻言也都静了下来,纷纷看来。 “我与大家一样,都是刚拿到书,哪有什么看法!”王冈连连摆手。 “你可是州榜有名之人,怎会没有高见,莫不是看不上我等!” 刘默在人群后,做好拔腿便跑的准备,言语上却在不断刺激王冈,王冈要是不说,就坐实了他的说法,要是说些什么,他就可以趁机挑错,讥笑他看法不过如此。 王冈笑着看他一眼,走了几步出了人群,转身看向众人道:“我确实没什么看法,不过对于你刘黑狗,我所说的都是高见!” “好,玉昆快说说!”众人对于他和刘默之间的亲密互动,早就习以为常,眼见王冈肯开口,都是兴致盎然。 王冈抬手往下压了压,待众人声音落下后,方才说道:“诸位今日对此物议如沸,却不知几人看过这《三经新义》?” 众人一怔,他们今日得到这消息都是气愤不已,哪有功夫去看。 “这等奸邪之书,我等怎能去看!”有人不满的开口。 王冈笑道:“你若认为他是奸邪之书,更应该去看,不然又如何知道他奸邪在何处!” 顿了顿又说道:“我方才便是在看此书!单以此书内容来说,确实可以称之见解独到,立意深远,并未见奸邪之言!” “啊...这...” 学子中窃窃私语起来,又有人说道:“我们并非不认可安石相公的学识,只是让我们科举只能用他的注书来,未免太过霸道!” “就是!” “正是此理!” “莫不是历代往圣皆不如他王介甫不成!” …… 学子中叫嚷起来,这位学子所言,自是说中了他们不满之处。 “这便是另一个问题了!”王冈待众人平静下来,说道:“伊川先生曾说过万物有阴阳,我深以为然,这件事之中何尝没有阴阳!” 王冈笑道:“你们觉得此事过于霸道,却没想到往年科举为迎合主考多花费了多少精力!” 众人默然,科举考试录取自然是以主考喜好来定夺,每次主考官的身份一确定,大把的人纷纷去收集主考官的信息,推研主考的治学喜好!甚至因得到一篇考官手稿而欣喜若狂。 若是京城中的高官子弟,还则罢了,他们家中父辈与主考官同殿为官,多少了解对方的治学情况。 而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就难了,只能道听途说,拼命多读些书,期待能碰碰运气。 这么看来,科举有了标准答案确实是件好事! 刘默见众人不再反对,不由大急,出声嘲讽道:“呵!说得倒好听,什么时候急功近利之事也可以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我当然可以说的冠冕堂皇!”王冈睥睨着对方,说着:“科举原是为国选拔人才之重事,此举可将天下学子拉入同一赛道之中,断绝那些依靠家世之人的便利!” “于国,可以选拔出真正贤才,于我们,可以公平角逐!此等于国于民都有益的事,我为什么不能说得冠冕堂皇!” 王冈斜视着刘默,意味深长的问道:“莫非你刘默刘子安,家中有关系,想要浑水摸鱼!” 众人闻言纷纷转头看来,刘默大急:“我不是,我没有,他毁谤我啊!” 不远处,山长和文正看着这一幕。 山长道:“你怎么看?” 文正笑着答道:“玉昆聪慧,有才智!” “聪慧才智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观点!”山长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道:“三日后,州书院来访,你做好准备!” “诺!” 第49章 州学来访 经历过《三经新义》的事后,书院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王冈的生活也规律起来,每日习武,读书,打刘默。 偶尔闲暇之时,也练练字。 他原本的书法在同辈中也算的不错的,笔力虽不老辣,却已有规模气度,后世信息便捷,他又研习过不少名家的书法,融会贯通,自成一派。 心有所悟写两笔,观景有感再写一篇,如此度日,倒也快活。 转眼已是三日,这日山上来了一群士子,为首的是州学教谕,文正亲自接待。 待文正与教谕走后,书院学子与这些官学士子也攀谈起来,都是一个地方的读书人,原本就不陌生,或家世相交,或朋友介绍,很快便熟络起来。 有学子端来茶水,众人便露天而坐,赏景饮茶,或谈论时政,或探讨经义,好不快哉! “玉昆,你明年可参加春闱?”有相熟士子走到近前。 “不器兄,我听说你参加了太学的遴选,不知结果如何?”王冈也客套着。 “侥幸得中!”士子矜持笑道。 “恭喜恭喜!”王冈拱手恭贺,宋朝的官学士子并非只有科举一条路,如太学也是一条途径,学个几年后,参加毕业考试,上等直接做官,中等可以免礼部试,下等可免解试。 当然难度也是相当大的,尤其王安石改革三舍法之后,竞争更加激烈! 接着又是一些相熟之人过来打招呼,有几人也是通过解试的士子,互相寒暄,约好年后一同前往东京,互相有个照应。 刘默看着王冈与人相谈甚欢,眼珠一转,拍了拍身边之人,“沈子言,你家不是与王家交好吗?你怎么不去和王玉昆说话!” “我为何要去与他说话!”沈昱偏过头去,瞥了王冈一眼,又收回视线。 他家与王家原本是通家之好,他们几人也是一起长大,感情甚好,只是没想到这王玉昆中了解试,便翻脸不认人,父亲去替妹妹说亲,竟被一口回绝,害得妹子哭了好久。 他若是为了攀高枝也就罢了!读书人选择高官做岳家,这可以理解,可他选的什么人?小门小户的女子! 自家妹子知书达理,花容月貌,却被这种女子比下去!这是简直是羞辱!他也因此断了与王冈的往来! 只是没有当面争吵,毕竟君子相绝,不出恶言! 刘默小眼眨眨,看看两人,笑道:“我听说州学里有一士子善作诗,不知今日可曾来?” 沈昱疑惑的看向刘默,目光随着他视线看去,瞬间恍然,这是要针对王冈啊!他与王冈交好多年,自然是知他不善诗词,不过他却不想参与这件事,转身喊道:“丹山兄!” 一个身材修长的士子,面带微笑的走来,拱手道:“子言兄何事?” 沈昱笑道:“我无事,是这位刘默刘子安久闻丹山兄大才,想要认识。” 刘默拱手行礼:“久闻丹山兄大名。” “不敢不敢!”林稹还礼道:“子安兄久仰!” 见两人认识后,沈昱打了个招呼便去往别处。 刘默与林稹聊了会后,忽然高声道:“如此美景当前,高朋满座,岂能没有诗词相贺!不如我等作诗以和今日之景如何!” 林稹诧异的看了眼刘默,没别的意思,就觉得话题转的挺生硬的! 有人朝他们这边看来,摆手笑道:“丹山兄在此,今日诗才不在家!” “哈哈哈!”众人觉他说的促狭,纷纷大笑起来。 又有人道:“丹山兄诗才无双,我也不敢班门弄斧!” “过誉了,过誉了!”林稹连忙行礼,笑容却颇为自得。他本就是姑苏有名的才子,尤擅诗词,本次又取得解额,少年得意,不过如此,如今做派已算的上是克制了。 “不如这样!我们双方各选出一人作诗为何?然后大家共同赏析,岂不美哉!”刘默见没人愿出头作诗,又提议个新方法。 这一下便引得众人纷纷叫好,州学方面自然无人反对,书院这边,或是觉得不会选到自己,或是有不知林稹者,跃跃欲试,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比下怎知高低。 王冈却是知道刘默想法的,深深看他一眼,暗道:还是打轻了! 刘默凌然不惧,昂首挺胸道:“州学这边想来就是丹山兄了,我们这边选玉昆如何?” “好!”州学众人自无意见,书院众人也是高呼,其中有兴奋者,想看王冈压对方一头,有失落者,暗叹没有机会一展诗才。 王冈歉意笑道:“抱歉诸位,在下不善诗词,还请另选贤良!” “哎!玉昆不要谦虚嘛!”刘默说道:“以你的才情,胡乱填写一番,也是大作!” 这是拿王冈说制式诗的话,来反击他,这时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刘默故意用王冈短板来让他出丑啊! 州学士子来来精神,这是书院内讧啊! 书院众人见被别人看笑话,有些不满,平时打打闹闹就算了,在这种场合还搞这套,不是丢整个书院的脸吗! 当即就有人走出来,道:“既然玉昆愿意让贤,不如我来试试如何?” “你不行!”不等众人开口,刘默率先说道:“今年解试你榜上有名吗?没看我都退避三舍!” “你!”那人只是乙院学子,连解试都没有参加,又怎会上榜,有心反驳,却又担心被人看了笑话,只好退下。 “好了,玉昆,你看书院只有你最合适!”刘默走到近前,背着众人幸灾乐祸的说道。 王冈摇头笑笑,刚要说话,突然见到王忠出现在人群之外,一脸焦急。 王冈面色一怔,抬步就要走过去,刘默却突然拦住他,低声道:“你不是想跑吧!” “闪开!我有事!”王冈不耐烦的说道。 “急什么,写首诗而已!”眼见王冈眉头皱起,刘默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又反应过来,凑近道:“这么多人,你不是想打我吧!” 王冈用眼神跟王忠示意了下,让他稍等,扭头对刘默道:“不是要我写诗吗!好!去拿笔墨!” 书院之中自然是不缺笔墨的,不多时便在石桌上摆放整齐。 王冈看了眼景色,提笔便写。 “好字!”王冈刚写几笔,围观人群中便有人叫好。 “词更好!这一字竟统领七句!” “文法不过小道,词中的恢宏的气魄格局才是重点!” …… 在众人的赞叹声中,王冈放下笔。看着一脸呆滞的刘默道:“我不写诗词,并非不会!而是诗词不能匡扶天下!”说罢,王冈飘然而去。 “何事?”王冈来到王忠身前。 “公冶乾身受重伤!” 第50章 一首词 王冈得到消息,心中大惊,以公冶乾的武功,姑苏城里谁能伤的了他! 不过现在想这些没用,公冶乾是他跟县尉推荐的,如今出了事,他不能置之不理。 来不及过问,跟着王忠匆匆离去,回头看了眼书院,临行没能跟山长先生告别,只能下次再来致歉了。 来到山下,早有马车等在一旁,马夫见客人到来,咧嘴一笑,满脸皱纹灿如菊花,正是王冈来时那马夫。 王冈脚下一顿,扭头惊疑的看向王忠。 王忠以为他嫌马夫年纪大,解释道:“老李年纪虽然大了些,但他车快!小伙子们都赶不上!” 王冈心道:我能不知道吗!这老货一辆破马车都能漂移! “二位爷赶紧上车吧,咱们赶时间。”马夫扬扬手里的鞭子,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王冈有心不上,可眼下事态紧急,又没有其他车,只能瞪了马夫一眼,警告他小心些,心里骂骂咧咧的上车。 “啪!” 二人刚坐好,就听马鞭凌空炸响,接着强烈的推背感袭来。 山顶书院。 刘默呆滞的看着手中的词,脑袋嗡嗡作响,心中愤懑,又让这孙子装了一把! “刘子安,且让我们也鉴赏一番!” 书院学子见刘默神色不对,心中惊奇他竟没有出言嘲讽,便挤了过来,从他手中拿走纸张,摊开在桌上围观起来。 “好字啊!结构严谨,气脉贯通!” “沁园春?这个词牌名用的倒是不多!” “当是汉明帝时,窦宪强抢沁水公主园林的典故,后人悼之而成。” “这句“中流击水”当是典出东晋祖逖的“中流击楫”!” “诸位且看这首词的文法,上阙一个“看”,下阙一个“恰”,各自统领半阙!当真了得!” “是极是极!没想到玉昆于诗词一道竟有如此造诣!” …… 书院众人纷纷夸赞,毫不吝惜赞赏之词。 刘默越听脸色越白,只觉得今天这脸丢大了!暗恨王冈奸滑,从别处抄来的这首词! 沈昱却是听笑了,他怎能不知王冈的诗词水平,倒不是说王冈不会作诗,只是那诗词生搬硬造,匠气十足,毫无灵性,眼见书院众人如此吹捧,只道他们是为自家学长强行挽尊,不由轻哂。 州学士子却是不知情的,见众人夸赞连连,好奇之下,围拢上来,书院学子也让出位置让他们一观。 “兄台,此词如何!”书院学子问向身边州学士子,言语自豪,与有荣焉。 “这首词文理不俗,但要我来说,与词句中的胸襟气魄相比,遣词造句不过是小道!” “正是此理!你看这句“粪土当年万户侯”是何等气魄,真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啊!” “依我看还是这句“中流击水”方显英雄本色!” …… 众人一番谈论,听的沈昱惊疑不定,书院中人吹捧他可以理解,但州学里的人就没理由也捧他臭脚,凑过去一看,见那满篇激扬文字,也是怔住。 这能是王冈写出来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什么水平我还不知道吗! 回头看到同样震惊的刘默,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林稹。 刘默重振精神叫道:“都让让,且让丹山兄看看,他还尚未作诗,莫要高兴太早。” 有书院学子不满道:“即便是林丹山诗做的更好,可也不能否认玉昆这篇佳作!刘子安你挑动两边学子敌对,是何居心!” “是极是极!我等原本便是以文会友,不当有争胜之心。” 刘默被人说的脸色发白,觉得书院众人都是针对他,只能看向林稹,希望他能做出一篇大作,来打击王冈。 “丹山兄且看你了!” “林丹山,在座之人怕只有你的诗才能做出与这词不相上下的大作了!” …… 州学众人见林稹过来,纷纷鼓噪起来。 林稹向纸上看去,起初脸上还带着矜持的笑容,接着笑容淡了下来,随后变得凝重,最终却是一脸赞叹。 “此词,我不如矣!”林稹环视众人,摇头叹道:“若单论文法,我或可与其相较一二,但其中的宏伟格局规模却是我远远不能及的!” “林丹山,真君子矣!”书院中人,见他能坦然承认不足,并夸赞对手,不由心生敬意。 “在下不过据实而言!”林稹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词,笑道:“今日有此词在前,在下便也诗才不在家!就不献丑了!” “哈哈,没想到林丹山也有眼前有景道不得的时候啊!” 有相熟之人开起了玩笑,众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咦,尔等这是因何事发笑?” 文正与教谕两人走来,众人赶紧行礼。 教谕走上前,拿过桌上的词,笑道:“尔等赏景作诗,却缘何只有一篇?” “此词一出,余者皆无诗才也!”州学中那位促狭之人答道。 “哦!林丹山也无?”教谕闻言,目光看向林稹,见林稹苦笑摇头,顿时便来了兴趣,展开手中纸张看去,良久之后方才叹道:“不事雕琢却自成高雅,竟有韩忠献公之风采!” 文正听他将这词的作者比作韩琦,也忍不住来看,一篇读完后,只觉得胸怀激荡,脱口赞道:“这是何人所作!胸中竟有如此气象!” 有人答道:“王玉昆所作!” “哦,安世兄,不妨将这位小友请来一见!”教谕听闻不是州学士子所作,也想见见能做出这等诗词的人,是何等模样。 文正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没见到王冈,不禁问道:“玉昆人呢?” 众人也是四处去看,他们方才只顾着赞赏这词,没注意到王冈的行踪。 最终还是沈昱走出来回答:“方才他家中老仆来寻,见其神色匆匆,想来是有要事离去了!” 王沈两家多年相好,自是认识王忠的。 文正点点头,笑道:“看来今日是见不到了!” “无妨,观其文字,可见其人!”教谕豁达笑道:“想来此子,必是胸怀坦荡,心怀天下之人!” 刘默眼睛一亮,这明显不是啊!他王冈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这词肯定是他抄的。 刚想开口,突然感到脚上一痛,扭头看去,却见一书院学子正目光不善的瞪着他,当即闭嘴,心中暗道:“我这不是怂!这是俊杰之所为!” 这边的王冈也来到了公冶乾养伤的地方。 进门便发现不仅四大家将都在,连慕容博也来了! 第51章 他打他的,我打我的 王冈进门前还是很着急的,但一见慕容博正在训人,顿时放下心来。 以这匹夫的涵养,公冶乾真有性命之危,他绝对没这闲心,王冈索性靠在墙上,抱着胳膊看起热闹来。 “平日你让你们勤加练功,一个个推三阻四的,如今遇到真正高手就只能落荒而逃了!再过些时日,怕是连复儿你们都不是对手!” 邓百川舔着笑脸道:“公子爷天资聪颖,我们自是不能比的!” “还有脸说话!你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少吃点不行吗?”慕容博伸手拍了拍邓百川的肚子,发出“咣咣”的声响。 “非也非...”包不同刚想说话,被慕容博一瞪,立刻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风波恶说道:“老爷,这事不能怪我们,那人突然出现偷袭重伤二哥!我若不是担心二哥伤势,着急带他退走,胜负还未可知!” “就你能打!武功没长进,整天惹是生非!你自己说你停在二流境界多少年了!我看再过几天,王冈那厮都能追上你!” 王冈一愣,你训人就训人,怎么还扯上我了!双手下意识向腰间长剑摸去。 “怎么?你还不服!”见风波恶昂着头,一脸桀骜的表情,慕容博怒道:“那你试试能不能接下我这一指!” 话音刚落,慕容博连点是数指,风波恶身形乱晃,一声不吭的倒下。 邓百川和包不同丝毫不惊讶,视若无睹,显然已司空见惯了! 王冈收回扶剑双手,倒不是怕了,只是觉得自己一个读书人,整日打打杀杀,属实不雅。 “咦,舅爷来了!”邓百川可能觉得气氛有些沉闷,扭头四看,恰好看到王冈。 “哼!”慕容博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径直进屋,显然他早已发现王冈的到来。 “果然是个匹夫,不知礼数!且不与他计较!” 王冈腹诽几句,向邓百川二人走去,问道:“公冶乾伤势如何?” 邓百川笑道:“没什么大碍!我一颗小还丹下去,伤便好了大半!躺个三五个月便好!” “邓氏小还丹果然名不虚传!”王冈比个大拇指,凑近道:“小还丹还有没有,给我来个百八十颗啊!” 邓百川笑容一僵,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苦着脸说:“这小还丹用药昂贵,流程繁复,哪有那么多!” “这好办!我有银子!”王冈乐了,王忠前几日刚送回去三万两银子! “舅爷生财有道!那醉仙楼炒菜之名响彻姑苏!”邓百川说着咽了口口水。 王冈拍拍他肩膀,笑道:“想吃就去啊!难道招待不周?” “倒是去过一次!但那王义死活不肯收我饭钱,后来便不好意思再去了!” “无妨!以后你炼这小还丹卖于我!这钱我直接给你存在醉仙楼,你或拿或吃酒销账都行!” “非也...” “好,就这么说定了!”邓百川挥手打断正要开口的包不同,拉着王冈就往屋内走,“走走,去看看公冶乾!” 王冈被拉的一个趔趄,指着躺在地上的风波恶,说道:“这人就不管了?屋外多凉啊!” 包不同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拽住风波恶的一条腿,将他拖进房内。 王冈进房后,也不去理会独自喝茶的慕容博,直接向昏睡的公冶乾走去。 恰巧公冶乾也在这时醒来,见到王冈便中气不足的喊道:“舅爷,救我!” 王冈在他床前坐下,拍拍他手道:“放心,一切有我!” “呵!”慕容博发出一声嗤笑。 王冈头都不回,对公冶乾道:“你有什么需求只管说,我想法子给你办!” “给我换个大夫!”公冶乾眼带哀求,神色恐慌的说:“这是个庸医!” 王冈见他神态不似作伪,心里一激灵,神色凝重下来,沉声道:“怎么了?哪家发现什么了?” 公冶乾语气悲愤的说道:“这庸医竟说我重伤不能饮酒!” 王冈一时无语,环视众人,心中哀叹,慕容博指着这几人还想复国! 一个吃货,一个酒鬼,一个杠精,还有一个躺在地上的地痞! 这鲜卑人到底是不行啊!当年被苻坚一计害的兄弟阋于墙,国破家亡,现在再看慕容博用人的眼光,用计的思路…… 杀乔峰他爹就想挑起两国战乱?我大宋这些年,花那么多钱,养那么多人,随便杀两个人能挑起大战,那每年的岁币不是白交了吗! 这些混江湖的就是格局太小,眼皮子太浅! 算了,等这货死遁后,好好教教慕容复吧!就算改变不了他复国的念头,也不能让他活成他爹这样的笑话! “好了,说说正事!”慕容博似乎也觉得有些没面子,敲敲桌子说道:“究竟是谁伤的公冶乾?” “那天...我...鱼龙帮...”公冶乾断断续续的说几句喘一下,让人听的十分难受。 “换个人说!”慕容博有些不耐,看向其他三人。 “这事是老二和老四去的!要不...”邓百川说着用眼睛瞥了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风波恶。 慕容博一指点去,风波恶嗖的一下穿起来,“老爷武功盖世,待我再练几年,估计就能挡下一招半式!” “说正事!”慕容博敲敲桌子。 “二哥受县尉所托,对付鱼龙帮,前天二哥查到鱼龙帮信息,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一听有架打,自然是同意了!” “我们去了之后才发现,那鱼龙帮好生了得,三流好手好几个,帮主和三帮主更是有二流实力,但别看他们人多却也不是我们的对手!”风波恶说的有些兴奋。 王冈暗暗点头,即便是同一档次的水平,实战中也是有高下之分的,就像乔峰,多少人与他实力相当,甚至内力比他还强,最终都败在他手下。 风波恶继续说道:“二哥很快打伤鱼龙帮的三帮主,我也击退了好几个三流好手,眼见就要大胜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个灰衣人,一拳将二哥打伤,慌乱之下,我只能带着二哥跑了!” “灰衣人?”王冈一怔看向慕容博。 “你看我作甚!”慕容博怒道:“现在要设法找到这灰衣人,公冶乾这仇要报,发动人手去找到他,我慕容家的人不能随便让人打了!” “不对!”王冈突然反驳,几人纷纷看向他。 王冈整理下思路说道:“这灰衣人来的突兀,我们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为什么突然袭击公冶乾,要不是与鱼龙帮有旧,要不就是与鱼龙帮有利益往来!” “废话!”慕容博冷喝。 王冈不做理会,继续道:“不管哪一种,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打鱼龙帮,他若来便将他一起留下,他若不来,届时再拷问鱼龙帮帮主便是!” “这就叫他打他的,我打我的!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破坏我们的计划部署!” 第52章 鱼龙帮 “非也非也,这鱼龙帮与我们并没有仇怨,我们何苦为了官府去打他们?找到那灰衣人报了二哥的仇便是!” 包不同出言反对,他对于公冶乾为官府做事,打击鱼龙帮本就有些不满。 大丈夫做事自当堂堂正正,怎能去做那官府的走狗! 现在人都身受重伤,还执意要去对付鱼龙帮,无仇无怨的,他想不通。 慕容博满意的点点头,自己想问的话都被包不同给问了,又转头看向王冈,说道:“是你唆使官府的人来找公冶乾的?” “没错!”王冈点头道:“这鱼龙帮有大用!” “非也非也,这鱼龙帮纵然有些不错的好手,但品行不端,多做那些买卖人命的勾当,能有甚用处!” 王冈摇头道:“我要用的不是这些杀手、赌档之类的人!我要的是那些普通帮众!” “非也非也,此言更是大缪!普通帮众不会武艺,平素也都是做些低贱之事,岂堪大用!” “姑苏城若是少了一批你包不同这般的武林高手,并不会有太大影响!”王冈正色道:“至少不会比少了一批掏大粪的要严重!” “非...” “咦,还真是这个理!”风波恶打断包不同的话,笑道:“至少包三哥不会掏粪!” “非也非也,人各有不同,我不会掏大粪,但掏大粪的也做不了我能做的事!” “你能做的事,对姑苏城不会有太大影响!而这些低贱的行当却能!”王冈说道:“鱼龙帮就控制着很多底层行当的人!” “你是说通过这些底层的人,能控制姑苏城!”慕容博反应过来。 王冈点头道:“权利的本质就是影响力,你能影响的人越多,权利也就越大!” “上到皇帝,下到百姓皆是一般!”王冈补充道:“皇帝能影响力强,对国家的掌控力就强,如汉武唐宗,皇帝的影响力弱,便会如那晋惠帝般,一句何不食肉糜贻笑千年!” “是极,这要是个强势帝王,即便说了这种话,臣子们也会为尊者讳,不敢去明说!”邓百川在一侧接话道。 “正是此理!”王冈点头继续说道:“这世上权利是官家与士大夫们共同构建的,由朝廷到地方官府,哪怕皇权不下乡,也会有相应的士绅作为补充,根本的目的便是统治这些百姓。” “所以这权利最根本的起源地,便在于这些普通百姓,如果控制了鱼龙帮,也就间接影响到了姑苏百姓! 我甚至怀疑,那灰衣人便是想在背后操纵鱼龙帮!” 慕容博看向包不同,见他低头思索,不由不满的瞪了一眼,这嘴替关键时候派不上用处,只能自己开口问:“若这鱼龙帮真如你说的这么了解,又怎会落入今日这般田地!” “因为他们蠢啊!只知道盯着几个铜板去看!”王冈不屑道:“这种底层的行业能赚到几个钱,一众人再分一分那就更少了!于是他们铤而走险去干一些为非作歹的勾当,自然落到这步田地!” “你是说这鱼龙帮的营生赚不到多少钱?”慕容博问道,慕容家不缺钱,但是他要干的事很缺钱。 “有了影响力还怕没有钱!”王冈鄙夷的看着慕容博,“影响力足够的情况下,直接问官府要政策,他敢不支持,我就敢罢工,届时整个姑苏都要反对他!他还要不要官声了,要不要考核了!” “舅爷这法子好!待到那时,我要开家正店,官府要是敢反对,都会有一群人找他麻烦!”邓百川笑道。 王冈拍拍邓百川,意有所指的说道:“咱们为人做事,要有格局,要放长眼量,不能鼠目寸光的只盯着眼前的三瓜两枣。” 邓百川讪笑,王冈敢讽刺慕容博,他不敢。 慕容博眼角直跳,想打人,但一想到这小子惯爱告状,便强按下心中火气,思量着这小子还有用,且忍他一忍,昔日唐太宗都能容忍魏征,我也未必不如他李二。 “那便各自准备,剿灭鱼龙帮!”慕容博一拍桌子站起道:“调查鱼龙帮首领行踪可有难度?” “他们...产业多...好查...”公冶乾开口,他起初只是因王冈的面子才帮县尉,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大的谋划,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参与,很是心急。 “那便去做吧!届时我会亲自出手!”慕容博背负双手,语气傲然。 “等一下!”邓百川三人刚要走,又被王冈叫住:“还要多叫些信得过的人!” “舅爷多虑了!此次有老爷出手,鱼龙帮不过土鸡瓦狗!”风波恶笑道:“人要是多了,我怕都分不到几个人打了!” 王冈郑重的说道:“势力不会出现真空,一旦鱼龙帮倒了,必然会有其他势力介入抢夺,多叫人是为了能够快速接手鱼龙帮的产业,免得多生事端。” “好,那就听舅爷的!”邓百川道。 “还有,如果鱼龙帮帮主躲起来了,就不要花费大力气去找!” 见几人疑惑,王冈解释道:“直接去抢占他的产业!他人能躲,但产业躲不了!我们只要达成预期目的就行!” “那他如果要一直躲着不出来呢?” “要是真的找不到,便让县衙发布海捕文书!那时他也就成了过街老鼠,威胁不到我们了!” “那二哥的仇?” “他不会就这么甘心放弃的!就算放弃,一个人的关系不可能处理的那么干净,总会有蛛丝马迹的!” 三人闻言点点头,应诺离去。 慕容博看着他,问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做事了?” “呵!”王冈轻笑一声,道:“要多读书!” “我见过不少读书人,却都没有你这么有条理!” “那是他们没有读出道理来!” “你读出什么道理了?” 王冈道:“一切事物皆有矛盾,找到主要矛盾去处理,其他次要矛盾自然迎刃而解。” “什么书?” “易经!” “哪个读书人不读这书,为何单你读出这个道理?” 王冈双手背负,昂首望向天边,语气唏嘘道:“这大抵就是天赋吧!” 慕容博:“来来来,我试试你武学天赋!” “不,我是读书人讲道理的!” “我不是读书人,只会动手!” “哎呦!匹夫欺我剑不利乎!” “参合指!” …… 第53章 吴长风来了 王冈浑身酸疼的走出门,不用猜都知道身上肯定青一块紫一块的,不过好在讹了他一套轻功,谁让他下手没轻重的。 慕容博也吓的够呛,他哪里想到王冈竟真有二流的水准,上次见面才三流,这才几天! 他原想随便给王冈一个教训,轻敌大意之下,差点翻船,好在及时反应过来,保住了一世英名!否则那小子不天天吹嘘他打败过慕容博! 不过这种应激之下的反应终归是难以控制的,力道不免重了些,看他伤的那副模样,这要是去燕子坞告个状,家里还不翻了天。 好在这小子眼皮子浅,只要了一套轻功就走了,这让慕容博心有余悸的同时,也很诧异,他是怎么练功的,进度这么快?莫不是有什么奇遇? 可什么奇遇,能这么快增长内力呢? 他倒不是对王冈的奇遇有觊觎之心,在他看来,他慕容博本身就是这世上最大的奇遇。 他担心的是王冈那快速增长功力的法子会不会对身体有影响! 王冈不知道慕容博的担心,他边走边思索慕容博传授点轻功口诀,同时在脑海中模拟运功路线。 其实他可以直接练这门轻功,但众所周知的原因,练功有风险,练错的后果很严重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先模拟下,看看面板的反应再说,忽然眼前一花,他知道自己练对了,面板出现在眼前。 【姓名:王冈 声望值: 神通:空间之力+ 武功:练气诀+,一字电剑,火焰刀+,踏雪无痕(可学习)】 王冈看着面板上的声望值,他记得之前练完火焰刀的时候还剩三万多,现在又涨了两千多,看来这段时间都刷声望没有白费,而且就这一会的功夫声望值又涨了两点。 点向武功项,弹窗跳出来: 【是否花费100点学习踏雪无痕?】 否! 王冈撇撇嘴,慕容博越来越抠了,这种档次的武功也好意思拿出来。 关闭面板,王冈按着自己的理解运转功力,脚下一点,跨出去老远,再一点又是一大步,跟傻狍子似的! 王冈赶紧停下,四处瞅瞅,见没人才放下心,心中决定这轻功,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用! 而且这速度还没《一字电剑》中的身法迅捷,不过那身法只能在短距离用,长途就不适合了。 等以后有时间还是去趟无量山,《北冥神功》什么的不重要,重点要把凌波微步搞到手。 边走边想,不知觉间便到了醉仙楼,跟王义打了声招呼,让他给邓百川在柜上存入一千两银子,这是邓百川塞给他两颗小还丹的价钱。 吩咐后王冈直奔后院,吞服一颗小还丹,静静打坐搬运周天,任药力流淌四肢八骸,扩展周身经脉。 两颗小还丹用完,经脉再次扩展加固,以他现在功力全力运功,毫无阻滞。 王冈估量了一下,现在的声望值还能再提升一次《练气诀》,至于空间之力的提升,就遥遥无期了! 而在王冈练功之时,醉仙楼外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吴长风在领了汪剑通命令后,一路疾行赶往姑苏,原想去找当地的丐帮,可路过一家酒楼时,却被酒楼的一个幌子把他拦下来了。 那幌子上写道:豪杰酒,非豪杰不能饮! 吴长风当是就被气乐了,我都豪杰多少年了,走南闯北从未见过这么大口气的酒家! 摇摇头,只当是店家夸大引客的手笔,刚要走时,恰好一位酒客碰撒了一碗酒,顿时酒香四溢。 吴长风喉结一阵上下翻动,腹中酒虫作祟,只觉得嗓子中有只小手上下抓挠,再也难以忍受,迈步便向楼里走去。 可他原本便是乞丐,破衣烂衫的,再加上一路风尘,形容更是难言,伙计哪里肯让他进去,二人便在门口僵持起来。 “你这店家好不晓事,怎么还拦客人!” “客人我们自然是不拦的,不过却是不能让你这花子惊扰了客人!” 吴长风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他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便道:“花子便花子,我讨口酒喝总可以吧?” “从来只听说过花子讨饭,哪有讨酒的!” 伙计气乐了,道:“你这花子若真是腹中饥饿,且去后门,我予你碗饭,也算彰显主家仁义!若要喝酒,那便要掏银子来!” 吴长风怒道:“你这店家端的是狗眼看人低,莫道我没银子!” 说着便在身上摸索,然后神色尴尬起来,他所带的那点银子早在路上花完了!讪讪道:“银子不在身上,我随后给你取来,你先给我碗酒如何?我就在这门前喝。” “呵呵...”伙计双手抱胸冷笑。 “好你个店家,你且等着!” 吴长风怒气上涌,边骂边从身上摸出块金牌,道:“我用这抵押如何?” “恕我眼拙,认不得真金,你还是去别家看看!”伙计上下打量他一眼,又瞅瞅金牌,却不去接,只当是这花子从别处偷来的赃物,说话时的语气都冰冷了起来。 “你等着!”吴长风被这软硬不吃的伙计气的跳脚,他虽武艺高强,却不愿用来持强临弱,环目四顾,发现一家金铺,迈步走去。 过不多时,吴长风又匆匆回来,直接闯进酒楼,在柜台上拍下一把铜钱,叫道:“这下该给我酒喝了吧!” 伙计摇摇头,拿了一小坛子酒过来,又送上一碟小菜,道:“这酒极烈,慢些喝!” 吴长风瞥他一眼,讥讽的说道:“你这厮,倒是见钱眼开!方才那般对我,现在给钱了,倒是会好声好气说话!” 伙计懒得理他,转身去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吴长风倒上一碗酒深嗅一口,大赞一声香,跟着仰头一口饮下。 “哎,慢些慢些...”柜台中的二掌柜慌忙伸手去拦,却哪里拦得住。 “怎么了?”吴长风放下空酒碗,不解的看着他。 “哎呀,不是告诉你这酒烈的吗!让你慢些喝!” “哈哈!吴某行走江湖多年,见惯了烈酒,也没见过能一碗把我放倒的!” 说着吴长风身形一个踉跄,只觉得一股热气上涌,张口打个酒嗝,惊道:“好烈的酒!” “哪来的叫花子!你们醉仙楼的买卖还要不要做!” 一个公子哥带着两个粗壮的护卫走进来。 吴长风扭头看去,只见那公子哥以袖掩面,似乎看他一眼,都嫌脏。 “哎,这位公子息怒,我这就让他走...啊!” 伙计说着靠近那公子哥,想要劝慰两句,却不防一个护卫一脚将他踹开,顿时一声惨叫! 吴长风大怒,他最见不得这样嚣张跋扈的人,刚要出手,就听那公子哥喝道:“让王冈滚出来!我知道他在!” 吴长风刚抬起的手僵住了,是个女子声音! 第54章 沈蕊 王义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见到倒地呻吟的伙计,脸色顿时就阴沉起来了! 这事往小说是在醉仙楼闹事,往大说是不给王家面子。 正要开口呵斥的时候,就见那公子哥掏出一个钱袋子丢到伙计身前,说道:“我要见王冈!”声音清脆婉转,竟是女子。 王义愣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这显然是自家公子爷是风流债,他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只能道:“这位姑...公子,不知尊姓大名,我去通报一声。” “你告诉他,沈蕊找他,他自会知晓!” “好勒!”王义瞪了眼正往怀里揣钱袋子的伙计一眼,转身向后院跑去。 他前脚刚走,沈蕊对两个护卫一挥手,跟了上去,有伙计想拦,被两壮汉一瞪,也都不敢上前。 吴长风呆愣的看着这些,不是纨绔嚣张跋扈的戏码么?怎么变成痴男怨女爱恨纠缠了! “哎,给你!”伙计碰了碰吴长风。 吴长风回神看去,见伙计将那姑娘给的钱袋子递在他面前。 “干吗?”吴长风这辈子收到过的施舍不少,但这样的还是第一次,一个酒楼里的跑堂伙计舍得给他这么多钱。 “我看你年纪不小了,身体也强壮,好好找个正经营生吧!” 吴长风哑然失笑,这是被小伙计同情了!笑着说道:“拿回去,我是丐帮长老!” “丐帮长老是什么?不是乞丐吗?” “还是...” “那不就得了!拿着!”伙计不由分说是把钱袋塞到他手里,道:“我们东家说过,做人要自食其力,不要指望着别人施舍!” 说完小伙计就跑去招呼客人了,吴长风捧着手里的钱袋子,觉得甚是烫手,木然转头看向二掌柜,问道:“他对人都这样?” 二掌柜唏嘘的摇头道:“他小时候是被花子收养的,后来才来到咱家!想来是你长的像那花子吧!” “嘿!这是个好孩子!”吴长风笑道:“这也是咱丐帮中人行善举,我这是得善报了!” 二掌柜似笑非笑的说道:“他其实是被那花子拐走,卖到咱家的!我们是怕他难过,都瞒着他!” “啊!”吴长风一阵错愕,继而咬牙切齿道:“要是让我抓到这人,非以帮规处置不可!” “这还算有良心的,你们丐帮干采生折割的畜生还少啊!” 二掌柜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吴长风老脸通红! 这种采生折割手段极其残忍,他们将幼儿拐走,或是打断四肢,或是割耳挖眼,弄成残疾,在街头卖惨,博人同情和钱财。 而干这种事的主要人群就是丐帮! “我们丐帮早就禁止做这种勾当了!只是帮派太大,难免有些败类...”吴长风越说底气越不足。 “这种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吴长风恶狠狠的说了一句,端起酒碗,又是一饮而尽,突然他想到些什么,问道:“你们东家可是王冈王玉昆?” “正是!你也知道我们东家的名声?” “那可太听过了!高僧都被他聊出心魔了!整天憋着篡位呢!” 吴长风没想到喝顿酒还有意外之喜,他这次来姑苏的两个任务都跟王冈有关系。 “说笑了!我们公子爷品行高洁,有口皆碑!” “我得找他去!”吴长风抱起酒坛子又喝了一大口,然后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酒坛子,歪歪扭扭的往后院而去。 “哎!拦住他!”二掌柜只当这厮喝醉了,耍酒疯,慌忙喊人来拦。 却不想几个伙计刚一近身,被吴长风一拉一带,顿时脚下不稳,稀里哗啦摔得跟滚地葫芦似的! 二掌柜哪里还不明白,这花子是个高手,连忙让伙计让开路。 后院。 王冈看着出现在王义身后的沈蕊,不禁头疼,这丫头便是姑苏沈家的小女儿,平素最受宠爱。 小时王沈两家来往比较多,他们也在一起玩耍,但他从来只当是兄妹之情,直到沈家来提亲,王冈才知道:我拿她当妹妹,她却馋我身子! “王...” “沈蕊,你这像什么样子!” 沈蕊一见王冈,便匆匆跑来,可一声名字还没喊完,便被王冈一阵呵斥给吓停了脚步。 “堂堂大家闺秀穿行闹市,还带着两个男护卫!还有没有点礼教大防了!” 沈蕊低下头,手扣衣摆,不时用眼去瞄王冈。 王冈见她这副模样,暗松口气,还好自己先声夺人,掌控局势。 其实北宋的男女相处并不像明清那么变态,没有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之类的!这时的男女相处还是比较自然的。 对女性的要求也不像明清那么严苛,这时的女性可以抛头露面,可以做生意,甚至东京还有女子相扑手。 当然这些都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而对于大户人家来说,已经有把女子往后宅关的趋势了。 所以王冈现在摆出来的形象就是那种老气横秋,古板严苛的老夫子做派。 “人家是来找你的。”沈蕊娇滴滴的说道。 “你把舌头捋直了说话!”王冈浑身一个冷颤,严肃道:“你找我作甚?” 沈蕊看了一眼周围几人,王义和两个护卫立刻识趣的离开,见人都走远了,她方才说道:“我跟你说,你可以把那李家娘子休了再来娶我,我不在乎的!”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这是女孩子家该说的话吗!”王冈强自镇定。 沈蕊急道:“我知道的!你与那李家娘子关系不睦,至今都没圆房!” 王冈心中一慌,出口呵斥道:“哪里听来说疯言疯语!就到我这里胡说!” “我没胡说,翠纹前些时日见到鹦哥,听她亲口说的!”沈蕊焦急辩解。 王冈心中暗恨,鹦哥这张八卦嘴,什么都爱打听,什么都敢说!回去非给她撕了! “唉!小蕊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其实一直拿你当妹妹!”有鹦哥这个内奸在,王冈只能打兄妹牌。 “我也一直拿你当哥哥!”沈蕊连连点头,叫道:“冈哥哥~” 一句话三个字,转了四次音,结尾还拖了个长腔,王冈顿时只觉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咦,哪来的鸡叫?”吴长风撞撞跌跌的闯进后院。 王冈见有人进来,顿感解围,也不管不认识,抱拳道:“这位兄台可是走错了地方?” “你可是王冈王玉昆?”吴长风醉醺醺的问道。 “正是在下!” “你可是和少林寺玄痛和尚说过佛法?” “不敢,有幸向大师请教过!” “好,那就是你了!” 说着吴长风伸手就要来拿王冈。 第55章 行侠仗义与虚伪 吴长风速度极快,出手如电,话音刚刚落下,手已经抓过来。 王冈微微皱眉,侧身闪过,没有出剑,他从对方身上并未感受到杀气。 吴长风轻咦一声,没想到眼前这个书生竟能躲过,手上变招,横扫而去。 王冈抬臂格挡,却不想对方的手像蛇一样缠上来,抓住他手腕往怀里拉去。 王冈不做抵抗,反而脚下用力,直直向对方撞去,挥起一拳狠狠砸向吴长风小腹。 吴长风本就醉酒,反应不如平时,又当王冈只是寻常书生,大意之下挨了一拳,顿觉如同被铁锤砸中一般,连连后退,然后“呕”的一声,吐了起来。 沈蕊被这莫名其妙的花子吓了一跳,见他进来就打王冈,更是气愤,当下急切喊道:“人都死了去了!” 两个护卫匆匆赶来,看见院中多了一个醉酒的乞丐,知道是他坏了自家小娘子的好事,气冲冲的过去拿他。 沈蕊放下心来,偷偷瞟了王冈一眼,又低下头,恢复成娇滴滴的模样。 王冈心中冷笑,自小就认识的,你什么脾气秉性我会不知道?还想骗我上当! 两护卫来到吴长风身前,伸手就抓住他,刚要往外拖。 “小心!”王冈开口提醒,两护卫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吴长风,这边一拳,那边一脚,两人便被打倒在地。 吴长风挨了一拳,吐了一场,酒也醒了大半,望向王冈笑道:“原以为是个文弱书生,只会嘴皮子功夫,没想到倒是个练家子!” 王冈谦虚道:“武功不怎么样,但可以陪你玩玩!” “哈哈哈...那便玩玩!”吴长风仰头大笑,拿出一把鬼头大刀,舞了一个刀花,向王冈杀去! 王冈站立不动,待他冲到近处,突然拔剑直刺。 “当当当” 几声脆响,这一回合二人用全力,都在互相试探。 吴长风心惊王冈的快剑,王冈也是目光凝重,对方刀法厚重,时快时慢,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暗含生克之道。 是个高手! 正好可以试试自己全力施展的威力! “好刀法!不过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接下来你要小心了!” 王冈淡淡的说道,周身气质陡然而变,长剑寒芒凌冽,隐隐有剑芒吞吐,左手微握,火焰刀蓄势待发。 吴长风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旋即醒悟过来,又大步向前,摆出横刀格挡的架势。 心中暗嘲自己,当年独守鹰愁峡,力抗西夏‘一品堂’的高手,也不曾退过一步,如今反倒被一个年轻人给吓到了。 不待他过多回忆,只见寒芒一闪,王冈动了,长剑如闪电般刺来,速度太快,他无法看清,只能凭感觉去挡。 “当!” 挡住了!吴长风心中暗喜,鬼头刀跟着反击,接连几刀逼退对方,忽然见王冈左手一扬,没有任何征兆,不过多年厮杀养出来是警觉,还是让他本能的察觉到危险,挥刀一挡。 “轰!” 一股炽热的巨力袭来,吴长风一手握住刀柄,一手压住刀身,用上脚下生根之法,却也是抵挡不住,身体倒滑出去,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沟。 而这种时机王冈自然不会放过,跟身进步,在吴长风摔倒之时,一剑抵在他咽喉处。 “我败了!”吴长风颓然瘫倒在地,一只手上已被烫的满是水泡。 王冈收剑回鞘,道:“你们这些江湖中人真是有意思!素不相识就敢对我大打出手,习惯恃强凌弱了吧!” “我从未仗着武功欺负过普通人!”吴长风摇头道:“我受少林所托,是来请你救治玄痛大师的!” “你若是请我,自当言明情况,诚心相请,而不是直接上手来抓!你看我到现在连你名字都不知道!” 吴长风强辩道:“在下吴长风,一介莽夫,不通礼数,向来如此鲁莽!” 王冈打量了他一番,思索片刻问道:“丐帮吴长风?” “正是!” “呵!”王冈讥讽道:“你也是这般请汪剑通和玄慈的!” “啊...这...”吴长风哑口无言。 “所以你不是不通礼数,你只是前倨后恭罢了,你之所以对我那般无礼,不过是觉得我不会武功,不能反抗!” 王冈瞥了他一眼,继续道:“你说你没有欺负过普通人,这本身就是傲慢的表现! 就像我说扫地恐伤蝼蚁命一样,事实上我有把蝼蚁当做同等生命来对待吗?没有!本质上我只是想彰显我的善良。 这是一种虚伪!” “而你就更加虚伪了!你连同类都性命都不尊重!” “胡说!我吴长风素来行事坦荡!有一说一,哪里虚伪!”吴长风大怒。 “你别激动!”王冈轻描淡写的摆摆手,“很多东西是藏在心底的,连自己都不晓得,我来帮你剖析一下内心!” “比如说你在路上遇到恶霸欺负乡民你会怎么做?”王冈循循善诱。 “自然是打抱不平!”吴长风理所当然的说道。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帮乡民打了那恶霸,你走后他不得加倍报复回去?” “呃...那我就杀了他!” “然后呢?”王冈继续问道:“你不会觉得那恶霸家里人不会报仇吧!” “那我便将他全家都杀了!” “你怎么知道他家全是恶人啊!若是有好人怎么办?” “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 “你看,你又急了!”王冈轻声道:“我们不是在讨论怎么做,而是在剖析你的内心!” “你按我说的想想,你这些年说行侠仗义究竟是在帮人还是害人?或许你不插手,那乡民还有活着的机会!” 吴长风脸色发白,他本能的觉得王冈说的不对,可却无法反驳,怎么行侠仗义反而错了呢?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做好事?你是不是疑惑明明做的是好事,怎么就变成坏事了?” 吴长风下意识的点了下头。 “那你想想你惩治恶霸后,心里什么感觉,痛快还是忧伤?” 吴长风不说话。 “惩恶扬善肯定很痛快吧!” 王冈直接说道:“你应该明白了,你行侠仗义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乡民,而是为了自己?” “你是为了行侠仗义而行侠仗义的!”王冈挺直身躯,义正言辞道:“承认吧!你就是个虚伪之人!” “我不是!”吴长风翻身而起,落荒而逃。 看着吴长风失魂落魄的身影,王冈轻笑:“就这,还想帮别人治心魔!” “冈哥哥,你怎么做到的,怎么三言两语就把那恶人吓跑了?”沈蕊贴过来。 王冈连忙后退一步,伸开双手阻挡道:“小蕊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了?以前不都这样吗?”沈蕊挺起胸脯直接往他手掌去撞。 “那时小...” 王冈话未说完,就听一个声音怒喝道:“你在干什么!” 第56章 修罗场? 甘宝宝自从那日随王冈一同去过赤霞庄之后,就迷上了这里。 她自幼随师父于山中学艺,这还是第一次深入其中体验江南的生活,随着庄户们晒晚稻,捕鱼摸虾,饲养牲口,一切都有新奇感。 不过她好奇心强,却没有长性,时间一久,也就感到乏味了。 这时她发现庄子里的人好像都没有把她当做俘虏来对待,她试探性的往庄子周边去走,也没有人拦她。 索性大着胆子去找王安,告诉他庄子里待腻了,想去城里尝尝炒菜。 王安立马同意了,还给她找了辆车,他哪里知道甘宝宝的真实身份,只当是王冈的红颜知己。 甘宝宝很讲义气的带上秦红棉一起,二人一路上仔细观察路线,只等武功恢复了就逃走! 姑苏到大理太远了,两个女子若是没有武功傍身,那就是羊入虎口,若是野外的凶兽还好,不过一死,要是落入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手中,那才是生不如死。 王冈这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还算守礼,这么多天也没来骚扰过她们,可以让她们安心恢复武功。 来到了醉仙楼,一说找王冈,二掌柜都被气笑了! 我这是酒楼,不是青楼,一个个来了不喝酒吃菜,全是找人! 又知道自家公子爷正在应付另一小娘子,哪里肯让她们进去。 二掌柜不认识这两人,可王忠认识啊! 老管家眼珠一转,觉得近来生活太枯燥,想找点乐子,就主动领着人去了后院! 甘宝宝刚到院门前,便见王冈正跟一个身材纤细的清丽女子纠缠,双手还往对方胸前去抓。 登徒子! 她当时就炸了!没想到此人竟如此人面兽心,当即出声喝止。 沈蕊闻声看去,心中暗骂:哪来的闲人敢坏老娘好事!就见两个相貌妖艳的女子匆匆走来,心中警惕,眼中顿时就带上敌意。 “你们怎么来了?”王冈见二女到来,长舒口气,笑着打招呼。 “呵,可是扰了你的好事!”甘宝宝见他丝毫没有心虚之意,更是恼怒,斥道:“无耻之尤!” “唉...你...” “你怎么骂人!” 王冈话还没说完,沈蕊先跳出来叫道!知道王冈与李青萝不合时,她简直喜从天降,眼见希望就在眼前,没想到又冒出来两个狐狸精,她哪里还会又有好态度! “哎!我是帮你说话!”甘宝宝气闷,这人是不分好歹吗! “我用你帮!”沈蕊瞪着她,冷笑连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居心!”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甘宝宝也气恼起来,“你说我有什么居心!” “你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是不知廉耻,勾搭有妇之夫!” “我与他青梅竹马!” …… 二女针锋相对的吵了起来! 王冈看看一脸冷漠的秦红棉,显然没有劝架的意思,琢磨着自己要不要挥舞双手,喊:你们不要吵了! 算了!反正又没打起来! 王冈刚自我麻痹的安慰下自己,就见两人上手了。 大抵就是沈蕊说两人关系多么多么好,如何亲近,家世怎么般配之类的话,然后甘宝宝一句,他当初怎么没娶你? 直接给沈蕊干破防了!抬手就往她脸上去挠。 甘宝宝虽然被王冈散了功,但多年习武身体的底子还在,哪里是沈蕊能对付的,三两下就把她摔倒在地。 王冈赶忙去把沈蕊扶起来,还没说话,沈蕊已经委屈的流下泪来,张口叫道:“冈哥哥...” 王冈连忙安慰道:“你别哭,我帮你教训她,你先去洗洗,哭花脸就不好看了!” 沈蕊点点头,抹了抹泪,瞪了甘宝宝一眼,又看了王冈一眼,转身向屋里走去,一副难过却又强忍的模样。 王冈转头看向两女,甘宝宝有些心虚,她意识到好像是那女的上赶着,误会王冈了,低下头,抬眼去瞄对方,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王冈无语,扶额问道:“你们来这干吗?” “听说这里炒菜好吃,我们来尝尝。”甘宝宝低声解释。 “哎!要尝就去尝啊!来这倒什么捣乱!” “哎!”甘宝宝应了一声,拉起秦红棉转身就跑。 “这都什么事!”王冈无语望天。 不一会,沈蕊重新梳洗好出来,环视一周问道:“那胖子呢!” “胖...子?”王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甘宝宝,人家是丰腴,哪里胖了! 王冈温声道:“被我训斥了一通,羞愧而走!” 沈蕊满意的点点头,又道:“日后你娶我之后,定要将她纳妾!” “为何?”王冈脱口而出,接着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说要娶你了! “哼!那时我要让她好好的站站规矩!知道什么叫上下尊卑!”沈蕊咬牙说道。 “什么跟什么啊!你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王冈有些无语,他发现自己有些跟不上沈蕊的思路! “我娘啊!我娘就这样整治家里那些姨娘!”沈蕊理所当然的说道:“她们一个个的可听话了!” “家学渊源!”王冈双手比出大拇哥,想来沈家的内宅一定很有趣。 “我娘还教我好多,管家,用人...” 沈蕊喋喋不休的说起来,王冈看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还没吃饭呢!”沈蕊有些不舍,“我听说你这里炒菜很好吃!” “我让人多做几份,给你带回去!”王冈安抚道:“你出来这么久,让你哥知道了,要来找我麻烦了!” “没事!他今天跟州学教谕游学去了!”沈蕊不以为意的说道:“再说他不会武功,打不过你的!” 王冈:“...” 沈昱:“这是亲妹妹?” 沈蕊到底还是没有留太长时间,用两个食盒装上几个菜带走了! 毕竟要是成了一家人,哥哥和王冈闹起来也不好!她还是很识大体的! 天色将暗时,王冈也找车送走了甘宝宝两人,特地去车行找的老李,他也要让两人体验一把速度与激情。 可他哪里知道,老李一路上与二女谈天说地,恨不得将这几十年的见闻都说一遍,自然是把车赶的又稳又慢,直到到了赤霞庄还有些意犹未尽。 送走了人后,王冈回到酒楼,发现缩下角落里喝酒的吴长风。 王冈微微一笑,走了过去,“这酒怎么样?” 吴长风抬起头,醉眼惺忪的看着来人,过了半晌方才认出王冈,苦笑一声,低头继续喝酒。 “你觉得这酒运到北方怎么样?” 吴长风不答。 “我可以给你钱!” 吴长风豁然抬头,眼带讥讽。 第57章 与丐帮合作 王冈不以为意的坐下,说道:“我知道你不在乎钱财,可是很多事都需要用钱财才能办的成!” “你想让我帮你赚钱?”吴长风不屑的说道:“那你看错人了!我吴长风即便称不上侠义,却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你先别急,我们聊聊!”王冈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看着他笑道:“我听说你们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派?” “那是自然!我丐帮帮众无数,遍布天南海北!”吴长风神色骄傲的说道,“整个大宋无处没有我丐帮之人,便是那大辽、西夏也是一般...” 王冈神色暗淡下来,一脸勉强的笑容,看的吴长风颇为不满,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见我丐帮强大,心生不满!” “唉...” 王冈叹息一声,缓缓道:“这些帮众为什么要加入丐帮啊!是兴趣使然还是志向所在?” “这...”吴长风被他一句话堵的难受,张张嘴说不出话,谁家好人对当乞丐有兴趣啊!还志向,饭都吃不饱还能有什么志向! “又或者是为生计所迫?”王冈又轻飘飘的加了一句。 吴长风不满道:“你不是知道吗?何故明知故问!” “那为什么我给你生计,让你赚钱,你不高兴?” “我吴长风行的端做得正,岂能做你们这些大户的走狗!” 王冈轻笑一下,指了指自己,道:“你觉得我有钱吗?” “哼,你再有钱,与我何干!”吴长风冷哼道:“我是断不会做你走狗的!” 王冈不理他,自顾自道:“我家中有田有地,城中有铺子有酒楼,应该算是有钱人! 可我每年四季常服不过八套,换干洗湿,每餐菜不过五味,饱腹即可,你说我一个读书人何苦去操心这商贾之事,惹人耻笑!” 吴长风闻言一怔,也有些不解王冈为何如此,时人对读书人都是清贵刻苦的印象。 “唉!”王冈叹道:“可我若不去做,铺子和酒楼里的伙计怎么办?庄子上的庄户怎么办?他们一个个人背后的家庭怎么办?” 王冈看了吴长风一眼,继续道:“有时候过于在乎自己的名声,就会损害很多人都利益! 比如你刚才果断的拒绝我,这确实彰显了你是钱财如粪土的德行,可其他的乞丐呢? 他们原本可以和你一起赚到钱的,甚至以后还能娶妻生子,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可你这一拒绝,他们再没机会过上那种生活,只能抛下尊严去祈求别人施舍一碗冷饭馊饭!” “我...” 吴长风哪里经历过道德绑架的洗礼,被王冈这一番话说的心生愧疚,只当自己真的阻碍了别人过上好日子。 再想起在后院时被剖析的内心,心中难免嘀咕:难不成我真是那伪善之人! “人呐,有时候不能太自私!不能只想着自己个,也要替别人考虑考虑!”王冈继续挥舞道德大棒。 “给你运酒才能用上几个人,我丐帮帮众无数,你能帮上几个!”吴长风换了个思路,强行挣扎! “我帮不了的!”王冈摇头道:“能帮他们的只有你们自己!” “运一趟酒自然用不了几个人,也赚不了多少钱,可是当你们在北方将酒卖开了呢? 怕是每天都有酒要运,卖酒也得有伙计、掌柜之类的人手,那又是多少人?届时你们有钱了,可以再开其他产业,那又是多少人!” “你是说把酒给我们去卖?”吴长风抓住了重点。 “对啊!”王冈点点头,“我是个读书人,以后是要科举的,总不能让我去北方各州各县跑生意吧!” 吴长风眼睛一亮,这样一来,这酒水就成了丐帮的生意,那自己这算是给帮中效力,非但不会有人说闲话,还会被人夸赞。 接着吴长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可是我没钱,不过你放心,我回去就筹钱!” “不用那么麻烦!”王冈道:“我先给你一批,你先运回去,下次过来运酒时,再把这笔款项结清即可!” “啊!这...”吴长风大喜,继而又冷静下来,“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王冈笑道:“我若说我是怜悯你们丐帮中人,你怕是不信的!” 吴长风点头! “其实我就是这么想的!”王冈长身而起,语气铿锵的道:“我觉得人来到这世间,不是为了吃苦的!每个人都应该活的有个人样!” 吴长风面色正常,没当回事,读书人嘛,都张口闭口拯救苍生的! “当然这只是其一!”王冈继续道:“另一原因便是与你们丐帮交好!” “与丐帮交好?”吴长风诧异道:“我们一帮叫花子能帮得到你什么?” 王冈道:“如你所说你们丐帮遍布天下,很多信息情报都是逃不出你们眼睛的!眼下我便有事需要你们帮忙!” “哦,何事?” “姑苏城内有一帮派,名唤鱼龙帮,原是劳苦大众组成自保的帮派,现在变味了!他们不仅欺压帮众,还开设赌档、私娼,甚至是杀手组织,残害百姓,为祸一方!” “岂有此理!”吴长风拍桌怒道。 “现在我应县衙所求,已经组织了一帮江湖义士,无奈那帮中头目却躲了起来,不见行踪!” “此事交于我了!”吴长风义愤填膺的说道:“此等贼人人人得而诛之,我这便去知会当地丐帮!” “有劳了!”王冈拱手致谢,待他走到门前时,又拿了两坛酒塞过去,笑道:“俗物怕是入不了你眼,便用这酒当做见面礼吧!” “如此甚好!”吴长风豪迈一笑,抱着酒坛子走远。 王冈也笑了起来,庄子里库存的酒水终于有销路了! 江南这边人根本喝不惯这酒,即便是降价卖,销量也寻常,他早就想开拓北方市场,可哪有那么容易! 各地正店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款新酒进入当地市场而无动于衷,而自己在北方又毫无实力,去了肯定就是被打击的对象。 但丐帮不同,他们的总舵就在北方,只要他们肯卖,自然会有办法应对的! 吴长风来到丐帮在姑苏的驻地之后,没有直接吩咐帮众打听消息,反而询问起王冈和鱼龙帮的情况。 他行走江湖多年,自然知道人心诡诈,哪里会听信王冈一面之词。 直到了解的信息与王冈所言差不多,才让人行事。 而另一边,沈蕊也提着食盒回到了家。 第58章 沈家 沈蕊来到后宅的时候,沈家正在用晚饭,上首坐着她的祖母沈老太太,周边围着一群孙子孙女,她的母亲吴氏站在座位前来回服侍。 吴氏是沈家的当家主母,掌握着府里中馈,一应用度皆要她点头,便是她的夫君对她都要礼敬三分,可在这种场合吃饭却极其不自在。 饭桌之上她压根就吃不了几口菜,全忙着服侍其他人去了,伺候沈老太太那是孝,照顾子女那是慈,这两点是妇人的立身根本,容不得马虎,让人说嘴。 吴氏刚笑着给沈老太太添了碗汤,一回头就见到来到门前是的蕊,当即呵斥道:“这半天你疯哪里去了!我看你是皮子痒了!” 沈蕊不说话,拿眼睛直瞟自家祖母。 沈老太太笑道:“你骂她作甚,我的小花蕊儿,快过来。” “老祖宗,我好想你呀!”沈蕊乐颠颠的跑过去,背过身时还对吴氏做了个鬼脸,气的吴氏银牙暗咬,一众孩子捂嘴偷笑。 “小花蕊啊,你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如以前那样到处疯玩,要听你母亲的话。”老太太拉着沈蕊的小手,边拍边谆谆教导。 “我才没有四处疯玩!”沈蕊示意提着食盒的小丫鬟过来,撒娇道:“我是听说城里新出了一种炒菜,跟以往的菜式全不一样,特地买来给老祖宗尝尝鲜!” 说话间,几道菜已经摆上了桌,老太太看着新颖的菜式,笑道:“却是我错怪了小花蕊,还是我这孙女最有孝心!” 一侧的大丫鬟凑趣道:“这都是老太太教的好。” “哦,这么说功劳还在我身上。”老太太笑着指着桌上的众孙女,道:“那这些也都是我教的。” 大丫鬟打趣道:“那自然都是好的!以后老太太可有享不尽的福。” 众人跟着都笑起来。 只有吴氏看着炒菜面如寒霜,对沈蕊喝道:“你去醉仙楼了?还知不知道羞!” “这是怎么了?”老太太不解,看看吴氏又看看沈蕊。 “老太太你不知晓,这炒菜是王家醉仙楼独一份的买卖,前些日子我们家八仙楼想学这炒菜,还被讹了一万两银子。”吴氏气愤的解释。 老太太问道:“王家,哪个王家?” “还能有哪个王家!”吴氏说着看了一眼沈蕊。 沈老太太立刻懂了,不满道:“哼!王谦之这个孙子还真是了不得!当初可是连我们家都看不上!一心迷上那小户人家的好颜色!” “哪有什么好颜色!”大丫鬟跟在老太太身边日久,说话也没有太多顾忌,不忿的道:“那李家娘子我也是见过的,冷冰冰一张脸,哪有我们家娘子娇俏可人,况且自小便没母亲教导,怎么跟我家娘子比!” “那又如何,架不住人家喜欢!”老太太将沈蕊拉入怀中,安慰道:“以我家小花蕊是条件,整个江南的好人家都可以挑,回头让你母亲给你选选。” “不是的,老祖宗!”沈蕊焦急不已,看看众人,又趴在老太太耳边,将王冈与李青萝的现状悄悄说了出来。 老太太听完,一脸冷笑的说道:“怎么样?老话说的好,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这都是有道理的! 你们当你母亲往常教你的那些妇德女戒是在害你们啊! 那是教你们安身立命的道理,不然娇纵无知最终只会落到李家女这般田地,空有好相貌又有何用!” 老太太又对桌上的几个孙子说道:“这话你们也都听好了! 以后娶妻若如那王家子一般,见到好颜色就不管不顾往家里娶,我直接叫你们老子打断你们的腿!省的丢人现眼!” 几个孙子诺诺点头答应。 吴氏动情的说:“今日能得老太太这话,儿媳这些年的辛苦可不算白费!” 老太太摇手道:“你惯来是个好的!很多事我不说,可不是看不到。” 吴氏擦擦眼泪对众女道:“过几日知州夫人约了各家娘子去太平山赏枫,你们到时都随我一起去。” 众女眼睛一亮,羞怯的应下。 吴氏满意的点头,又看向沈蕊,喝道:“你也去!” “我不!”沈蕊反驳一声,又转头求道:“老祖宗...” “去吧,去吧!”老太太低声说道:“那王家小子要真对你有意,定然会阻止你的,若是无意,咱们也得让他知道,不是非他不可。” “可是...” “好了!就这么说了!若敢不去,仔细你的皮!” 沈蕊还想争辩,却被吴氏直接镇压。 这些大户人家的妇人们,每年都会举办很多赏花赏景之类的宴会,不过这些宴会都是名头,真实的目的就是相亲。 各家妇人都会带上自家适龄的女儿,好让别人知道家中有女已长成,若有看中的,便互相了解一下,回去再打听一番人品,便可以上门提亲了。 这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由恋爱这会叫私相授受,为人耻笑。 老太太见吴氏自家嫡女还没出嫁,就愿意带这些庶女一起赴宴,也是开心,打发丫鬟去私库取了一件头面首饰赏给她,笑道: “眼下也快年底了,你又要应付外面的庄子铺子的掌柜,又要操心家里的儿女,也是辛苦。” 吴氏将首饰递给身后是丫鬟,说道:“外面的繁琐事有老爷处理,庄子上除了去岁受了灾差着些,也不算麻烦,只有那正店要受些累!” “哦,可是掌柜不得力?”老太太问道。 吴氏摇头道:“沈平还是不错的,只是迎来送往的买卖,杂事太多!就像这次突然出了个炒菜,多花了一万两,你不花这钱还不行,另外两家都去学了!” 沈老太太道:“依我看还是这王家小子阴损,他故意这般弄的,让每家都不放心其他家,最后只能都去花银子!” 沈蕊捂嘴笑道:“那是他聪明。” “聪明?”吴氏冷笑道:“沈平当年来到咱家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厮,一路不知挤掉了多少人才当上这八仙楼的掌柜,单一个聪明还不足以让他吃亏!” “无妨,万把两银子还不算什么!”老太太转而问道:“那沈平今年也有五十多了吧?” 吴氏点头道:“名册上他是庆历三年来到咱家的,一直做事得力,老爷在熙宁二年让他当的八仙楼掌柜。” “哦,三十多年了,还真快!”老太太喃喃自语。 而此时的西域,星宿海,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拿过一封鼓鼓囊囊的信封。 须臾看完信后,勃然大怒,拍案道:“小子好胆!来人!” 一个弟子畏畏缩缩的进来,伏地跪倒道:“拜见老仙。” “去备车!” “诺,去哪?” “姑苏!” 第59章 鱼龙帮背后有人 醉仙楼,后院。 王冈盘膝而坐,一个周天搬运完毕,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体内增长的微乎其微的内力,摇了摇头。 “难怪说这个世界是末法时代,这内力增长的也太慢了!” 这几日王冈都躲在后院中,每日不是读书,便是练功,可这练功增长的内力,却哪能让他这种经历过面板翻倍快乐的人感到满意。 提起长剑,王冈来到院中,院正中的一棵大树上挂着一个靶子,一剑刺出,正中靶心。 “邦邦邦” 一连串的金木交击声中,王冈很快刺完一千剑。 再换左手,这次便没有之前的顺畅了,声响也是断断续续,没有节奏感,但他还是坚持刺完了一千剑。 活动下有些发酸的左臂,王冈擦了擦汗水,倒不是他突发奇想要练左手剑,只是这左右臂上肌肉不对称,容易让人往歪处想。 洗漱一番后,王冈又拿起《三经新义》看起来,这书中有些内容以后世眼光来看,还是有失偏颇的。 不过这并不重要,这是这个时代的人对自然科学认知的不充分,但这并不影响作者对道的诠释。 这些经义并不是简单的文学,更像是哲学。 王冈看书也不是简单的照本宣科,死记硬背,而是用后世的哲学思想去与它碰撞,吸收、融合。 “舅爷,舅爷!” 就在王冈自得其乐的时候,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抬头去看,便见邓百川呼哧带喘的跑进来。 王冈放下书,笑道:“怎么让你来了?风老四呢?” 这几日慕容家的人,每有进展都会来跟他通报消息,显然是把他当成智囊了。 “我怕老四说的不清楚便自己来了!”邓百川拍拍肚子笑道。 “嗯?”王冈似笑非笑的看过去。 邓百川讪笑道:“馋了!” “那就赶紧说事吧!”王冈笑着摇头道:“一会安排后厨给你上菜。” “已经安排过了!”邓百川有些不好意思。 王冈哑然失笑,道:“那赶紧说说现在的情况,别耽误你吃饭。” 邓百川点头说道:“鱼龙帮帮主还是没有音讯,我们按着舅爷之前所说开始收拢他们的产业,有关民生的全由自己人接手,那些赌档私娼之类的,都打砸一通,烧去了账册。 目前吴县这边都处理完了,眼下正在调集人手,准备去长洲那边再来一番。” 王冈点点头,道:“就没有什么反应?” “有!”邓百川喜上眉梢的说道:“好多百姓见赌档被砸,账簿被杀,都欢呼雀跃,夸咱们是大好人!” 王冈摇摇头,道:“这些人多是赌狗,欠赌档的钱,你烧了账簿他们自然开心,不过用不了多久,他们又会在其他赌档欠下钱。其他帮派有没有什么异常反应?” 邓百川摇头道:“没有,他们都挺开心的!鱼龙帮的底层产业他们看不上,那些害人的产业我们又不做,他们少了竞争对手,自然高兴。” “表面对你们客气,怕是心里笑你们傻呢!” “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邓百川不屑的说了句,又道:“不过这鱼龙帮核心几人不除了,我始终有些不安心。” 王冈踱步道:“现在我们在暗他们在明,等收拢完他们的产业之后,就会变成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攻守之势易形!” 邓百川焦急道:“就是这个理!这些产业太多,他们中又有高手,我们根本守不过来!眼下这群人又龟缩不出!” “不要急!”王冈摆摆手道:“有时候没有动作本身也是一种动作!” “舅爷你的意思?”邓百川眼珠一阵乱转。 “按理说上次他们打伤公冶乾,逼退风波恶,此次应该跟你们正面对抗才对,可他们为什么避而不战? 要知道这些江湖帮派素来以声势欺人,这种退缩最损名声。” “那自然是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呗!”邓百川脱口而出,跟着面色微变,“舅爷的意思是他们知道我们的身份?” “大有可能!”王冈点头。 “可是慕容家在姑苏刻意不显声名,除了真正的武林中人,这些下九流的帮派怎么会知道!” “嗤!”王冈没忍住笑出声,摇头道:“你们就是太自以为是了!就那杨县尉就知道慕容家,而他是听下面都头说的!” “啊!这...我还当瞒的挺好呢。”邓百川胖脸一红,转而叫道:“那这些人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会不会逃跑?” “不会!”王冈果断的回答,从书桌上拿出一本册子丢过去道:“你看看这个!” 邓百川翻了翻,狐疑道:“这是鱼龙帮的记文?” 王冈点头道:“县尉那里对治下的每个帮派都有造册存档,这里便是鱼龙帮历年来的资料。” “可这跟他们要不逃跑有什么关系?”邓百川飞快的翻动纸张。 “你看这册子起初对鱼龙帮的记载一直很简单,寥寥数笔别带过去了!”王冈手指在桌面上敲击起来,“直到熙宁二年,记录陡然变多,鱼龙帮也开始去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 “哦!”邓百川翻开册子看看,果然如此,还是疑惑道:“这又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王冈说道:“一件事物在不受外力影响的情况下,只会按着原来的轨道运行下去!这说明鱼龙帮在熙宁二年收受到了外力的影响!” 邓百川瞳孔一缩,叫道:“那个灰衣人!” “有可能!但总之鱼龙帮变了!”王冈想了想道:“我怀疑鱼龙帮已经不再受他们帮主控制! 所以鱼龙帮逃不逃,不就是他们自己说的算,要看他们背后人的意思!” “也就是说,我们除了对付鱼龙帮还要应付他背后的神秘势力?”邓百川眉头紧锁。 “你担心什么!”王冈笑道:“有慕容博那个匹夫在,这天下有几人是他对手!” “那倒是,那倒是!”邓百川豁然开朗,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他怕什么!念头一通达,肚子就发出一阵轰鸣声。 “这...来的匆忙,早上没吃饭”邓百川有些不好意思。 王冈摆摆手笑道:“行了,事情我知道了!不耽误你吃饭了!” 邓百川乐呵呵的跑去了前面。 王冈又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很多事不要内耗自己,尽人事听天命就好! 直到下午,吴长风来了,拱手道:“王公子,鱼龙帮的人有消息了!” 第60章 玩什么命 长洲县,一处民宅中。 林渔一身短打,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的椅子上,虎目圆瞪看着厅中几人。 “帮主,我们在吴县的营生全被那群人砸了!您快拿主意吧!” “帮主确实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是打是谈,都得有个态度!” “就是,咱们这样一直躲着,只会让人看耻笑!” ...... 几个鱼龙帮里的元老七嘴八舌的叫嚷起来。 “砰!” 林渔一掌拍在身旁的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手掌拿开,实木桌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掌印,几人瞬间安静。 “哼!”林渔一声冷哼,长身而起,雄壮的身躯带来强大上压迫感,厅中几人纷纷倒退两步,“你们这是干嘛!想造反?” “属下不敢!只是担忧眼下形势,心急了些!请帮主恕罪!” “请帮主恕罪!” 几人连忙躬身请罪。 “呵!担忧?你们担忧什么!”林渔走下座位,直视众人道:“自从我当这个帮主以来,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需要你们来担忧!老糊涂了吧你们!” “轰!” 说着林渔突然抬腿一脚踹中为首元老的小腹,那人“啊”的一声,倒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口吐鲜血。 其他几人见状,顿时面如土色,低头不敢多言。 “哼!别以为你当初支持我上位,我就会给你面子!”林渔转身往回走,“你们自己想想,从我当帮主以来,你们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自然是比以前好了无数倍。”有人答道。 “知道就好!这种时候就不要给我搞东搞西!否则,他就是下场!”林渔一指那倒在墙边已然没有气息的元老,冷声道:“拖下去,不知好歹的东西!” 几个元老慌忙抬起那具尸体,往外走去,出门之后,互看一眼,皆是兔死狐悲。 “帮主要不要我去动手?”一个相貌普通,腰佩宽剑的人,从阴影中走出。 “不用,你不是对手!”林渔随口回应,又看了来人一眼,皱眉道:“你一手快剑,用这把宽剑做什么?不伦不类的!” “这剑结实,踏实!” “毛病!”林渔摇摇头拿过茶盏,刚要喝,突然听到敲门声。 王冈打开后门,见邓百川、风波恶二人带着一群人,身穿黑衣,手持朴刀,整装待发。 王冈点点头,这就很专业,朴刀这玩意是大宋合法的刀具,平常是百姓生活必须工具,但套上一根木棍就能当大刀使,即便是扛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管,端的是居家出行必备的好东西。 “慕容博呢?”王冈随着众人一起出发,看看四周没发现慕容博,感觉有些没有安全感。 他下午得到丐帮的消息,便告知了邓百川,并嘱咐他一定要叫上慕容博,以防遇到鱼龙帮背后势力的人。 邓百川道:“老爷怕他出现吓跑了那背后之人,在暗处守着。” 知道慕容博在暗处,王冈放下心,嘴上讥讽道:“偏他会作怪,还藏头露尾的,说不定别人都不认识他!” 邓百川讪笑不语,风波恶仰头望天,只当没有听到。 走过两个路口,杨县尉带着两个都头和一众弓手加入进来。 这很好理解,为民除害这种事一定要在官府的指导下进行,否则就是黑恶势力间的斗殴! 几人边走边交流情报,制定剿灭鱼龙帮行动的部署,没多时便进入了长洲县内。 “干什么的!都不许动!” 突然一声暴喝从远处传来,众人脚下一停,戒备起来。 王冈目力比其他人的要好,远远便看到跑来的一群人身穿皂吏公服,摆手示意众人不要紧张。 果然没一会,一群官差来到近前,为首一位身穿青衣的官员,扫视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杨县尉身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杨县尉,不知这深夜来我长洲县是有何公干?” 杨县尉拱手道:“张县尉有礼,有我县一众歹人潜入贵县,特来捉拿归案,还望张县尉行个方便!” 张县尉冷声道:“可有行文?” “时态紧急,尚未来得及...” “胡闹!” 不等杨县尉话说完,张县尉便呵斥出声,他是进士出身,向来看不上隔壁县的这位杂流官,此时占着理了,自然不会客气。 “你也是公门老手了,怎么连这规矩都不懂!须知名不正则言不顺...” 王冈见这张县尉絮叨个没完,担心时态变化,对邓百川使个眼色,带着人便要往前走。 “做什么!”长洲县的都头拦在王冈身前,呵斥一声,抬手拔刀,他早看出这人是个书生,准备把他吓退,自己也好出出风头。 王冈哪会被他吓到,不但没退,还上前一步,说道:“歹人中有人曾刺杀于我,我要抓他投案!” “退后!没有县尉的命令,谁也不许再进一步!”都头大声喝道,准备好好表表忠心。 “呱噪!” 王冈陡然拔剑,挺剑一刺,那都头只觉得眼前一花,剑尖已抵住他的咽喉。 “你...你要做什么?”都头有些战栗,鼓足勇气喊道。 “让不让?” 王冈剑尖向前顶了顶,压出一个圆窝,都头紧张的连口水都不敢咽,生怕剑尖挑破他的喉咙。 “不让,你能如何!”一侧的张县尉见到这边的景象,语气冰冷的出声。 听到上官的话,都头似乎也有勇气了,刚想表明下态度,就听王冈不屑道:“一个月几个铜板,玩什么命!” 都头刚鼓起的勇气,一下就泄了! 是啊,就那点饷钱卖什么命啊! 县尉面前表现的再好,他又不能给自己升职加薪! 命是自己的,家里还有老娘、媳妇要养,实在犯不着。 更何况这人不是善茬,今日要落了他面子,日后少不得要报复自己,指望谁去?县尉?开什么玩笑,这些读书人根本就看不起自己! 人很多时候就需要一个借口,就能给自己的妥协找出理由! “我让!”都头果断的做出决定。 “混账!”张县尉大怒,上前一脚将都头踢翻,拦在众人前,“我看你们谁敢过!” “去你大爷的!”王冈挥手就是一拳,将县尉砸翻在地,跟着又是两脚,“最烦你们这些叽叽哇哇的读书人!” 众人大步向前,跨过张县尉。 “舅爷,你刚才可是连自己都骂了!”风波恶说道:“你也是读书人。” “是吗?”王冈手扶长剑,“你可要我给你说说孔夫子的道理!” 第61章 战灰衣人 林渔挥退剑客之后,打开一处暗门,对站在门前的灰衣人行礼道:“标下见过指挥使!” “嗯。”灰衣人微微颔首,径直在主位上落座,淡淡道:“你要离开姑苏!” “啊!为什么?”林渔惊道:“之前不是计划好的,待他们拿走各处产业后,我们再各个击破吗?” “情况有变!之前低估了慕容家的实力!” 灰衣人道:“这慕容家在姑苏名声不显,即便高门大户也只知道他们以武传家,素来敬而远之!” 微微沉吟一下又道:“原以为他们不过二流或者一流好手,可我今日却得到消息,那慕容博怕已是宗师境的高人!你可知宗师的能为?” “知道!可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林渔神色惊慌,不明白这种人物为何要对付他。 似乎看出林渔的疑惑,灰衣人道:“你可知他为何要对付你们?” 林渔连连摇头,“标下不知!” “哼!前些时日你们可是去刺杀过王冈!” “王冈?”林渔一脸茫然,想不起这号人。 “醉仙楼的东家!”灰衣人提醒。 林渔恍然,道:“确有此事!是他家铺子里的掌柜下的单,当时派出了两人,一人装醉汉行事,若不成则由丁三强杀!不过最后都失败了!后来那掌柜被流放,此事也就作罢了!” “那你可知那王冈是慕容博的妻弟!”灰衣人厉声道。 “什么?标下不知!”林渔急道:“当时还使人调查过王冈,不过是姑苏衰落的世家子弟!哪里想到会招惹这等人物!” 灰衣人冷笑道:“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那王冈也是二流好手,金龙便是折在他手里!” “金龙武功也仅比我低上半筹,如此说来,我确实该走,若被这些人缠上,怕也只能困顿此地不得作为!”事情越发出乎意料,林渔反而冷静下来。 “你去汴梁,将军那边需要人手。” “诺!”林渔躬身应道,想了想又道:“金龙那边还要妥善处理,他知道的事不少!” “嗯,假痴不癫的戏码能骗得了一时,却瞒不过有心人!”灰衣人点头说道:“你走之前弄点动静出来!我去趟县衙大牢!” 林渔刚应下,宅院中忽然一阵喧哗,嘶喊,吼叫,夹杂着刀剑交击之声。 “不好!他们寻来了!指挥使速走,我来阻拦!”林渔神色一变,急切说道。 灰衣人点点头,起身向暗门处走去,半途又回头道:“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林渔豪迈道:“放心,我不会落入他们手中,不过一死而已!三十年前这条命就该死了!” 灰衣人一阵沉默,深深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哐!” 大门四开,风波恶提着两把钢刀冲了进来,看到林渔,眼神发亮,叫道:“好贼子,上次没分出胜负,再来打过!”说罢提刀便砍。 王冈随后进来,环视一圈,眼角扫到暗门处一闪而过的灰色衣角,抽剑追赶上去。 林渔以拳脚对战风波恶钢刀,却丝毫不落下风,一拳一掌,劲力十足,虎虎生风,眼见王冈追赶过来,挥拳砸退风波恶,转身一脚踢向王冈。 王冈着急抓那灰衣人,哪里肯与他缠斗,脚下一动,用出狍子蹦...踏雪无痕,身形高高跃起,直奔暗门。 “与我打斗还敢分心,真是不知死活!” 林渔一击不中,正要追赶,风波恶怪叫一声,挥刀杀来,他只好专心应战,心中暗自嘀咕:指挥使已是一流高手,对付这人应该不难,只要别被他缠住就好。 这边王冈已踹开暗门,眼见是一处地道,他纵身跃下,借着零星的火把光亮,便见远处一个身影正在快速移动。 他猛追几步,遥遥一掌劈了过去,积蓄良久的火焰刀,转瞬便至。 灰衣人心生警觉,回身也是一掌。 “轰!” 两掌相击,发出剧烈的轰鸣声,气浪翻滚。 灰衣人也没想到对方这一掌威力威力这般强大,被气浪推着倒退两步,王冈趁机追赶上去。 “小子,找死!”灰衣人见王冈身法迅捷,心知被他缠上难以逃脱,若是等到慕容博到来,那一切都完了,眼下只能先杀这小子。 心思已定,挥掌便劈了过来,强烈的内力波动夹带这凌冽的掌法,呼啸而来。 王冈侧身避过,脸庞被掌风扫过隐隐发痛,心中一怒,抬手也是一掌。 以小无相功催动火焰刀的好处便是无色无相,不着痕迹,让人难以防范,王冈不信他能次次察觉。 果然灰衣人对这一掌,没做防范,直接扑了过来。 “轰!” 两人交手,对轰一掌,王冈连连后退,体内气血翻腾,好在功法玄奇,一番运转下来,又平息了混乱的内力。 而灰衣人中了王冈一剑,胸前被刺了一个口子,小腹挨了一记火焰刀,伤口焦黑,虽是两处伤口,却都伤的不深。 “倒是比之前强了许多!”灰衣人看看两处伤口,狞笑道:“不过还是不够!” 王冈心惊对方的体魄,闻言目光一凝,打量着一身灰衣,蒙着面的灰衣人,“这人我定是认识的!” “你是谁?”王冈横剑胸前,心中暗骂慕容博这不靠谱的,怎么还不来! “等你死后去问阎王吧!”灰衣人话音未落,再次冲了过来,拳脚之间,劲风四溢。 王冈连退几步闪避,长剑被对手砸的铛铛作响。 “哈哈,你那火刀掌法只管用来,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伤!” 灰衣人打的兴起,大笑起来。 王冈左支右绌,眼见退至墙角之处,再无退路,心中一横,暗道:看来只能用我压箱底的绝学了! “跟你拼了!” 王冈暴喝一声,剑法加快,寒芒闪现,同时打开了空间。 “剑芒!”灰衣人心中暗惊,闪身避过长剑,抬手一掌就要劈向王冈,却忽觉胸前一阵大力袭来。 “砰!” 灰衣人倒飞出去,胸口一道巨大刀伤,深可见骨,伤口处一片焦黑,空中散发着炽热的气息。 “你...你怎么会...”灰衣人挣扎着扶墙站起,看向伤处,面色惊恐,难以置信。 “看来你对我的武功很了解啊!”王冈一手负后,一手拖着铁剑缓缓上前,剑尖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弥漫在幽暗的空间里,“你到底是谁?” “想知道?下辈子吧!”灰衣人忽的一掌劈来。 距离太近,王冈闪避不及,只能放出空间,吸收这股掌力。 而那灰衣人,一掌劈出却不恋战,转身就跑。 第62章 你还是个啥 王冈拔腿便追,地道空间狭小,不能全力施展踏雪无痕,一蹦一跳,速度不快不说,还有卖萌之嫌,索性就撒开腿脚狂奔。 “喂!你不是要送我去见阎罗吗?你这么跑,是把我累死送去吗?” “你蒙着面,是长得丑还是做的事见不得人?” “你谋划好久的鱼龙帮,被我一下就毁了,你说这气不气人?” …… 王冈追在灰衣人身后,不断的用言语挑衅,间或劈出一道火焰刀骚扰,弄的灰衣人烦不胜烦。 “闭嘴!”灰衣人暴怒,回身一掌。 王冈笑容不变,空间一放,之前吸收的那道掌力呼啸而去,跟着又收下这道掌力,换个角度,再放出去。 “轰轰!” 两声巨响,灰衣人身形暴退,嘴角溢血,惊骇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想不到慕容博竟如此看重这个妻弟,连名满江湖的绝学都教给他了! 既然如此,想来慕容博也不会让他独自冒险,他必然就在近处。 一念及此,灰衣人不再犹豫,一爪插入墙壁,带出大捧泥土向王冈扔去,跟着他又跑起来。 “打不过就扬沙子,你是不是玩不起!”王冈灰头土脸的从漫天泥土中窜出来,迎面又是一把泥土,气的王冈跳脚大骂,只得用空间挡在头顶,紧追不舍。 追着追着,地道中的空间突然变的宽广起来,灰衣人忽然回手一掌将墙壁上的火把熄灭,跟着纵身一跃消失在地道之中。 王冈五感异于常人,他在火光熄灭的刹那,看到灰衣人跳跃的方向,耳朵也听到对应的声响,同时也感知到那方向有气体流动。 当下脚步不停,直接冲了过去。 王冈同样的纵身一跃,发现穿过了一道皮帘子,空间亮了一丝,接着就发现一堵墙撞了过来。 “我去!” 一声惊呼,王冈空中扭转身体,以背部撞墙,同时抬手一剑刺入对面的墙壁。 强忍着后背剧烈的疼痛,王冈龇牙咧嘴的打量周围的环境,环顾四周之后,他发现自己竟在一口井中。 四周环形砖墙,头顶井口,可见星光,脚下水声荡漾,而他就悬在半空之中。 “竟然把地道口修在井中,真是人才!” 王冈抱怨一句,用双脚撑住井壁就想要往上爬,忽然头顶一暗,只见灰衣人抱着一块巨石出现在井口! “老子这就送你去见阎王!”说罢灰衣人就将巨石砸了下来。 王冈亡魂大冒,脚下用力一蹬,拧身钻回地道。 “哐!” 巨石堪堪擦着他的身体砸入井中,顿时水花四溅。 抹了把脸上的水渍,王冈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还好自己离地道口不远,这要是爬到一半时来一下,想想都害怕! 借着微弱的星光,王冈探头望向空荡荡的井口,也不知灰衣人走了没有。 “喂,没砸着!再来一下!” 没动静。 “唉,这井里怎么有大姑娘洗澡啊!” 还是没反应。 “这肯定是走了!”王冈果断的做出判断,这么猎奇又香艳的场景,只要是人就没理由会不好奇。 王冈掀开帘子看向对面的井壁,深吸了一口气,纵身一跃,脚尖在井壁一踩,身形腾空而起,跟着又在另一边的井壁借力,再次上升,三两下之后,一伸手攀住井口,一用力跃了出来。 打量四周,只是一处普通的住宅,不见人迹,只有门口的大门敞开着。 王冈略一思量,快跑两步,纵身跃上房顶,扫视四周,耳朵同时听着房屋中的动静。 屋中静悄悄的只有老鼠活动的声音,而眼前所见更让人失望,这是一片住宅区,街巷纵横,只要人往里一钻,再想找出来可就难了! “都怪慕容博这匹夫!这要是一起来还不直接拿下,偏他要装!难怪一辈子啥事都干不成!” 王冈站在屋顶上骂骂咧咧。 而此时慕容博以来到林渔所在的房中,见风波恶还在苦斗,却不见王冈身影,不由着急,问道:“王冈呢?” 风波恶战的兴起,边舞双刀边回道:“好像追个人,往那里去了!”说着还空出一只刀指了下方向。 林渔感觉自己好像不被尊重,顿时大笑一声,吸引两人注意,道:“他追那人可是一流高手,只怕那小子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 慕容博闻言大急,抬脚就往地道方向去,林渔又是一声大喝,挥拳打退风波恶,抬腿向慕容博踢去。 慕容博如同没有看见,径直往前走,直到林渔的腿来到近前,方才同样一腿踢了回去。 “啊!” 林渔倒地抱腿惨叫,同样的招式,同样的力道反弹回来,难道这就是指挥使说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原以为自己跟宗师有差距,却没想到有这么大差距!竟然连一招都没挡下,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容博进入地道。 “哎!那个,你还能打吗?”风波恶用刀点点他。 林渔抬头望去,就见风波恶一脸欲求不满的说道:“跟你打的挺痛快的!要是能打,咱们再过两招!” “打!老子今天打死你!”林渔翻身站起,瘸着一条腿。 “我不占你便宜,让你两条腿,只站着不动和你打!”风波恶见对方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 “好,你说的啊!谁要说话不算,谁是王八蛋!” “你放心,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 风波恶刚说完,林渔转身就往门口跑,风波恶刚要去追,忽然想起刚说的话,生生停下脚步,暗道:老子绝不能是王八蛋。 “傻子!” 林渔见风波恶真站着不动,不由产生一种智商上碾压对方的快感。一瘸一拐的来到门前,打开门就要往外跳,突然见一个憨厚的胖子挡在门前。 “死胖子让开!不然老子一掌拍死你!”林渔看着院中的形势,三三两两的还在厮斗,不过没有什么高手,即便是他瘸了一条腿,也能从中杀出。 然后就见挡门的胖子露出一个憨笑,“一掌是这样吗?” 胖子伸手推出了一掌,浩瀚的内力外放,林渔只感觉如同被一匹奔驰的骏马撞击了一般,顿时倒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口吐鲜血。 “该死的慕容家都是一群什么怪物!”林渔暗骂一声,发现浑身剧痛,连手都抬不起来。 想起与指挥使所说的话,绝对不能落到他们手中去,心一横,舌头挑动牙中所藏的毒药,只要咬碎便可立刻死亡。 “啪啪!”两指点来,林渔发现自己顿时不能动了,连舌头都发麻。 邓百川笑道:“我听说有些人临死之前,会骂好多难听的!我这人不喜欢挨骂,回头让舅爷来审他!” “大哥好见识!”风波恶挑起大拇指,还站在原地。 另一边慕容博出了井口来到王冈身前。 王冈开口就骂:“你能干个啥!连这点事都干不好!你说说你还是个啥!” 第63章 大牢 慕容博走进地道后,见到那些战斗痕迹,一阵心惊肉跳,尤其见到地上的那一口血,更是头皮发麻,不知回家该如何交待。 不过在看到地上的泥土和墙壁上的爪痕时,却心生疑惑,这等指力断不是王冈可以有的,他甚至都没练过相关的武功。 可是什么情况下对方会从墙上挖土呢?难道是把王冈给埋了?费那事干嘛! 至于说对方是被王冈逼得无奈之下才用这招,慕容博想都不敢想,这可是一流高手啊!就王冈那三两下子! 出了地道,发现井水,慕容博心都凉了,点燃一支火折子细细观察井壁上的磨痕,他基本上已经能断定,王冈被填了井底了! 看这剑痕,显然他当时在这里苦苦支撑过,再看这里的破损,明显是石头砸的!他已经在脑海中模拟出王冈死法,以及临死前的凄惨。 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心中大悲:这让我回去如何交待! 虽然这小子生性顽劣,爱告状,不讲道理,是个奸佞小人,吃拿卡要,调戏丫鬟,毒舌…… 慕容博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受…… “放心,我一定把你捞出来!” 慕容博对着井底深深说了一句,纵身一跃从井口飞了出来,然后他就看到房顶上的王冈。 “竟然没死!”慕容博老怀大慰,这次回去我看谁敢问我要交代! 他万分欣喜的来到王冈身边,正要看看对方有没有受伤的时候,就迎面挨了一顿喷。 慕容博气的七窍生烟,一巴掌拍在王冈头上,喝道:“那贼人呢?” “逃了!”王冈揉揉头,手扶长剑,暗暗提醒自己不要跟这莽夫生气。 “那么大的人都能在眼皮底下逃了,你真行!”慕容博一脸讽刺。 王冈不忿道:“怎么,你觉得我能对付了一流高手!” “怎么不能!”慕容博淡淡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能对付一流高手!” 王冈反唇相讥,“我要是练你这么些年武功,宗师我也能打趴下!” “大言不惭!”慕容博讥笑一声,心中也惊奇王冈的武功进步之快,“说说你是怎么从那厮手中逃的小命的!” 王冈差点被气笑了!听听,人言否! “就不能是我打败了他,他逃跑了!” “呵!”慕容博瞟了他一眼,淡淡道:“那人有一流的实力,而且我看了地道中的打斗痕迹,那厮还兼修了外门功夫,你打败他,靠什么打败!嘴吗?” 王冈沉默,他还真不是灰衣人对手,如果不是提前在空间中打入了一道蓄力许久的火焰刀,抓准时机偷袭,没准现在身子都凉了! 不过赢了就是赢了!兵法还说,兵者鬼道也呢!无论我用什么手段,只要赢了,死的人就不是我!管他内门还是外门…… 等等,外门功法! 王冈想起了什么,豁然抬头道:“你说那灰衣人练过外门功夫?” “不错!”慕容博点点头,诧异的看向王冈,“怎么了?” “别吵!”王冈抬手阻止慕容博的询问。 外门功法在江湖中并不常见,王冈至今也只见过两人,一个是金龙,另一个便是这灰衣人。 起初他见这灰衣人使用内力,就没往这方面想,经慕容博一说,他顿时将这一切联系起来。 两人同样会少见外门功法,又都与鱼龙帮有联系!要说两人没有关系,鬼都不信! 只是他能想到,别人也同样能想到! 王冈瞳孔一缩,对慕容博喝道:“快去县衙大牢!吴县大牢!他要杀人灭口!” 慕容博一怔,不知道他是怎么推断出来的,但凭着对妻弟智商的信任,还是行动了。 只见他脚下一点,身子便如鸿毛般飘然而起,行径途中或是树枝,或是屋顶,他微一借力,又向前窜出一大截,形态优雅,飘飘然如冯虚御风。 看的王冈差点咬碎了牙!有这等轻功不教,就传自己一个狍子蹦! 慕容博匹夫,你等着! 王冈冷哼一声,然后一蹦一跳的追着慕容博的方向而去。 吴县大牢。 慕容博赶到的及时,只伤了一个狱卒,灰衣人见机不对便跑了。 怕灰衣人调虎离山,再杀个回马枪,直到王冈到达时,慕容博一直都守在这里。 “这么大的人都能从眼皮底下逃了?你真行!” 王冈因为慕容博藏私,心中憋着气,将他嘲讽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奉还。 慕容博刚要反驳,就听王冈又道:“不会要找借口吧!你可是堂堂宗师境高手啊!全天下都没几人的!” 慕容博负手而立,不做反驳,毕竟人家都说自己是堂堂宗师了,要有范! “可惜啊!宗师境竟然拿不下一个被我重伤的人!啧啧!” 边说王冈便鄙夷的瞥他,气的慕容博抬手要打。 正在这时候,杨县尉喜气洋洋的带着一众鱼龙帮核心人员回来了,邓百川和风波恶二人也在其中。 几人打过一声招呼后,杨县尉便将一众人犯移交给牢头,然后匆匆忙忙别要往外跑。 “你做什么?”王冈喊道:“人犯还没有审呢!” “让牢里的人审就行!我急着去县衙吵架!狗日的长洲县从县丞到典史全来了,想从咱们手里分功劳!”杨县尉压低声音说完,便匆忙跑了出去。 王冈哑然失笑,这也合理,毕竟从人家地头上抓的人,功劳要是被吴县一家独占了,那长洲县就成笑柄了! 估计李允不可能吃独食,这样对他官声不好,也得罪人,关键就看分多少出去了! “哼!蝇营狗苟!”慕容博冷哼一声,心中暗道:待我大业成功,定然要正正这种风气。 “呵,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官场也有官场的规矩,你不守规矩,别人就不带你玩,哪怕皇帝也是一般!”王冈边说边向大牢深处走去。 刑讯室中,摆放着一件件凝结黑色血迹的刑具,让人望而生畏,室内的空气也不好,弥漫着股怪味,让人很是不适。 “几位爷,已经遣人去请阎罗王了,要不咱们先审着?”牢头一脸谄笑。 其他几人见他这副做派都是微微皱眉,很是不屑,王冈却笑着丢过去一个钱袋,“劳烦了!” 牢头慌忙双手接住,手上一掂一抹,那钱袋就神奇的消失了,换成了他脸上更灿烂的笑容。 牢头是个讲究人,拿钱真卖力,拉过鱼龙帮的罪犯,先是一顿打,然后再问事,还翻过来覆过去的问,只要有一点不对,再是一顿鞭子。 一连几人,所说的都是鱼龙帮的破事,王冈几人听的有些烦了! 牢头也发现了,提议道:“要不先审审他们帮主,说不定有些新鲜事!”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林渔很快被带了进来,牢头过去就是几鞭子,发现对方竟然哼都不哼一声,不由暗赞一声硬汉子! 邓百川一拍脑袋笑道:“我点了他的穴,忘了解!” 众人一时无语。 就在邓百川走过去准备解穴之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等等,这穴还是先别解的好!” 第64章 林渔受刑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戴着瓜皮小帽,身材矮小的老头,带着一脸笑容走进来。 “哎呀!我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咱们州狱最厉害的打钱...刑讯好手,诨号阎罗王,手段之高明,漫说咱们姑苏,便是整个江南乃至天下,那都是一等一的。”牢头赶忙迎上去,给众人介绍起来。 慕容博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他对这些下九流的人看不上,若不是鱼龙帮之事,这种人这辈子跟他都不会有接触。 邓百川、风波恶二人也不喜这种人,他们倒不是因为身份,只是觉得这种人手段酷烈,大好男儿,有仇一刀杀之便是,何苦折磨。 反倒是王冈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早就听县尉说过这人的手段,原以为是个高大酷烈的汉子,没想到竟如此其貌不扬。 阎罗王显然见惯这种场面,对众人的态度不变,依旧笑容满面的跟众人行礼,然后走到林渔身边,伸手向他嘴里挖去,笑着跟邓百川解释道: “这种知道重要秘密的贼寇,多怕自己受刑不过,会在嘴里藏毒,必要时咬破毒囊,逃的解脱,所以新进的重要犯人,我们都要检查的!” 说着阎罗王从林渔嘴中抠出一块腊封的小丸药。 众人一惊,还真藏毒了!幸好让邓百川点了穴,不然还真就白忙活了一场。 风波恶更是激动的叫道:“邓老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才点的穴!” 邓百川起先也是心惊,庆幸自己没有冒然解穴,此时闻言,立刻面色一正,看向风波恶,淡淡道:“你日后行走江湖久了,自然也会知道这些诡异伎俩!” 风波恶一脸崇拜的,连连点头。 其他几人也都是微微一笑没有拆穿,王冈暗道:原来你也喜欢装逼啊!如此,我们也是同一境界之人! 阎罗王随手在身上擦了擦口水,不顾林渔愤怒的目光,又检查了一番,直到确认无误,方才示意邓百川解穴。 “狗贼!”穴道刚一解开,林渔开口便骂:“你们若是条汉子就给我个痛快!” “你想的挺美!”阎罗王拿过随身携带的木箱,边摆弄边笑道:“哪个落到我手里的犯人,最后不是哭着求着我杀了他!” “但是不行啊!家传的手艺,不能堕了祖宗的名声!”说着,阎罗王拿了一把竹签走过去,抓过林渔手指顺着指甲缝挨个插进去。 “啊!啊啊!”十指连心,剧痛之下,林渔大声嘶吼起来。 众人看的一阵皱眉。 阎罗王连忙拿了颗麻球塞入林渔嘴中,然后回身道歉,“倒是忘了几位爷宅心仁厚,听不得这动静!” 王冈问道:“这便是你的十八地狱?” 阎罗王躬身道:“没想到公子爷也听说过咱这贱名,不过这只是开胃菜,还没开始动真章。” 风波恶闻言起身便走,“我出去透口气!” 他虽然性子急躁,但素来快意恩仇,自是见不得这种折磨人的酷刑。 邓百川看了眼风波恶的身影,也有些不忍道:“要不问问吧!没准他肯说呢!” 阎罗王笑道:“以小老儿的经验,这刑还没用够,此时即便说了,多半也是假话!” “好!继续用刑!”慕容博挥手道,他对真正有能耐的人都很看重。 继续行刑,林渔即便是口塞麻球,嘶吼声还是让人心惊肉跳,仅仅一刻钟的时间,原本雄壮的汉子,就变成了一条破抹布般。 邓百川早已看不下去,和风波恶一起透气去了!慕容博暗暗摇头,这两个手下心太软,以后怎能辅助他成就大业。 岂不闻,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不过王冈倒是让他刮目相看,虽然眉头紧锁,目带不忍,却一直在看这血淋淋的场面。 又过了一会,林渔彻底萎靡了下来,阎罗王拿出他口中的麻球,示意两人问询。 王冈起身问道:“那灰衣人是谁?” 林渔活动一下舌头,吐出一口血沫,有气无力的说道:“你靠近点,我告诉你!” 王冈哑然失笑,这还是不老实啊!在后世的电视里,这种桥段他看多了,眼神一冷,转身回去坐下。 “狗贼!杀了我!”见对方不上当,林渔竭力嘶吼。 王冈摇摇头,感觉自己真像个大反派!可是那灰衣人不除,他不能安心啊!而且对方明显还很了解他! “继续用刑吧!” 阎罗王回道:“公子爷,今日用刑已过量,再继续怕他会死掉!不如先养上几日再用刑!” 王冈点点头,有些不放心的问道:“能让他开口说实话吗?” 阎罗王自信道:“公子爷放心!小老儿自小便做这行,从没见过真正的硬骨头!” 看了林渔一眼笑道:“这些所谓的硬骨头,好汉子在我看来,都是用刑不够!” “好,那便这样!” 慕容博说罢起身,王冈也随之往外走,见到牢头对他说道:“让金龙看到林渔,但不要让他们说话,关的远些!” 牢头明白其中道理,点头应下。 走到大牢前厅,见邓百川二人正在和几个牢子喝酒吃肉,慕容博冷哼一声道:“你二人这两日就守着这里!防止有人来灭口!” 说罢,也不理二人反应,转身便走,王冈冲两人笑笑,也出了大牢。 一路回到醉仙楼,王冈拿起酒坛子便狂灌了一口。 王忠见他状态不对,担忧的问道:“公子爷,这是怎么了?” 王冈笑着摆摆手,又喝了一口酒,半晌有些醉醺醺的问道:“忠叔,你说我是好人吗?” “那自然是!”王忠果断的说道:“我家公子便是这世间顶好的人物!” 王冈笑了一下,又灌了一口酒,“王贵那天说我心肠得硬起来!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王忠摇头劝道:“那话对他那种人来说没错!可你没必要!哥儿你想想若你变成那铁石心肠的人,那你还是你吗?” 王冈沉默。 王忠又道:“哥儿,那些腌臜事交给我们去办就行!你就读书做官,按你心思做事便好!” 王冈摇头笑道:“滚滚红尘,能独善其身便是好的,谁又真正能凭着自己心意做事!” “谢谢你,忠叔!不过总有一些事,是别人不能替代我去做的!”王冈拍拍王忠的肩膀,飒然一笑,提着酒坛子向后院走去。 王忠看着他的身影,沉默半晌,终究只能长叹一声。 第65章 重审金龙 王冈喝醉了,但头脑却很清醒,思维甚至比平常更加活跃。 他回想起林渔受刑时的目光,执着、坚定、仇恨,唯独没有胆怯。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是一个帮派分子能有的精神力量? 不可能!他的内心深处一定还有力量在支持着她! 他有种预感,阎罗王会铩羽而归!他说得很对,在他的刑具下,世间没有真正的硬骨头! 但有种东西叫做信仰!它可以让人不顾生死,舍生取义! 在后世,他听过太多这样的例子! 只是一个坏事做尽,视人命如草芥的帮派头目,会有信仰? 他信仰的是什么? 王冈百思不得其解! 但可以确定的是鱼龙帮或者说林渔身上一定藏着很大的秘密! 不行,不能用林渔来当做突破口,他有可能是在为那灰衣人争取时间! 看来要从金龙身上找找答案... 王冈思绪翻滚,不知过了多久,方才睡去。 翌日,王冈一大早便往大牢去,准备提审金龙,刚走没多远,正遇到县丞刘成。 “你昨日打了长洲的张县尉?”刘成刚见面便笑嘻嘻的调侃。 “这事你都知道了!”王冈见他神色轻松,也就没当回事。 “这可是他自己说的!”刘成笑道:“因为你那一拳,县尊可是大出血!分了三成功劳给他们!” “你们可别拿我做幌子!就算我不打他,县尊就能吃独食?”王冈顺手从路边买了几个肉饼,分了两给刘成。 “你小子就是精明!”刘成不顾形象别的啃了一口说道:“你说的没错,这只是个由头,不过张县尉那边你准备怎么处理?” “处理什么?”王冈不解。 “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就因为这点破事,就要和他结仇啊!”刘成撒下几个铜板,从路边摊子上,拿了两个竹筒装的饮子,递过来一个。 王冈接过饮子喝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你就别跟我打哑谜了!我们可是至爱亲朋!” 刘成受用的挑眉道:“那刘县尉与我是同科,当年一起授官到姑苏 还是有几分交情的!不如我在春风楼摆一桌,与你说和如何!” “你是兄长,你说的话肯定有道理,我听你的!” “滑头!” “对了,醉仙楼下月结算,分红我是送你家去还是县衙?” “你送官家那里去!” “好勒!” “滚蛋!” …… 两人一路说笑,在县衙门口告了别,王冈直奔牢房而去。 王冈刚进去,就见邓百川、风波恶连带着一群牢子,都是眉眼发青,哈欠连天,一副通宵模样。 王冈调侃道:“怎么?这是昨晚做贼去了!” 邓百川打着哈欠摆摆手,风波恶解释道:“昨晚有人夜探大牢,被我们给拦下了!后面一夜没敢睡!” “辛苦了,去买点吃的回来!” 王冈掏出钱袋扔给一个牢子,那人接过钱,喜笑颜开的跑了出去,其余几个牢子一脸羡慕。 王冈和邓、风二人边向狱中走去,边问道:“那人什么模样?” 风波恶道:“一身夜行衣,从眉眼看,五十岁左右,武功高强,不过好像受了伤,和邓大哥交了一掌之后就跑了!” “没错,那人真实武功定在我之上!”邓百川补充道:“我在他身上闻到了药味。” 王冈点点头,这人很大可能就是那灰衣人!这么着急吗? 连伤都顾不得养? 他在担心什么? 看来有人让他很不放心啊! “提审金龙!”王冈轻喝一声,转身向刑房走去。 王冈来到刑房没多久,戴着镣铐的金龙也被带到。 一见面,金龙先是脸色微变,接着眼珠一转,跪倒在地,呼道:“小民无知,之前冲撞了老爷,还请恕罪!” 王冈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鱼龙帮已经落网,说说你知道的吧!” “哎!我都说!”金龙重重点头,然后把鱼龙帮如何压迫贩夫走卒,如何逼良为娼,如何做局骗人赌钱,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不要跟我避重就轻!说说教你武功那人!”王冈打断金龙的话,这些东西,随便找个鱼龙帮的核心人员都可以问出来。 “教我武功?”金龙一脸惊诧,“哪有人教啊!我这都是庄稼把式!要不我还是跟你说说我的罪行吧!” 王冈冷笑道:“你昨晚应该是见到林渔落网了!你觉得他能扛住几道刑?” 金龙俯首道:“老爷官威隆重,林渔那贼人定然会供认不讳!” “滚刀肉!是不是!”王冈直视他的双眼,道:“昨夜有人想闯进大牢,你猜那人想干吗?” 金龙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笑着答道:“许是想劫狱。” “你觉得他想劫谁?” “小的不知!”金龙受不了他灼灼的目光,低下头去。 “猜猜也无妨!” “许是林渔吧。” 王冈意味深长的说道:“可我见他杀气腾腾,不像是来救人,倒是像来杀人的,你觉得他想杀谁?” 金龙脸色一阵变换,咬牙答道:“那便是想杀人灭口!” “杀谁?” “许是林渔吧!” 王冈突然暴喝道:“林渔身负大仇!你觉得他会开口?” “你怎么知道!”金龙脱口而出,跟着面如死灰,结结巴巴道:“我是说你怎么会这样想!” “哈哈哈!”王冈走下来,拍拍金龙的肩膀,“我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接下来是你该考虑的了!是想要荣华富贵过一生,还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说罢,招招手,两个牢子上来拖着金龙就走。 “啊!我什么都没说!你不要乱猜!我都交代!” 金龙大叫,牢子看向王冈,见他没有反应,便毫不停留的将金龙拖走,只留下一声声呼喊回荡在大牢之中。 “这是想喊给林渔听啊!”王冈冷笑着看着身影消失的地方。 “那怕是不能了!”邓百川笑道:“林渔关押在地下,怕是听不到。” 王冈眼珠一转,低声说道:“你今晚安排人扮成灰衣人,去吓吓他!” “这个法子好!”邓百川连连点头。 “舅爷,你怎么知道林渔身负大仇?”风波恶一脸疑惑的插嘴。 “猜的!这种出身底层却有坚韧意志的人,一般都有深仇大恨!按佛家的话说,这叫执念!” 王冈一副智珠在握的高人做派,正准备跟二人装波大的,就听有人喊道:“舅舅,舅舅,我来了!” 王冈回头看去,慕容复来了! 第66章 套话 “你怎么把他带来了!”王冈揉揉慕容复的头,不满的看向慕容博,在他看来,这种充满阴暗的地方,还是不适合孩子来的。 “妇人之仁!”慕容博昨天见到两个家将的做派,心知难以担当大任,便把主意打到慕容复身上,想要磨炼他的心性。 他连夜赶回燕子坞,一大早就将人带来,没想到王冈来的还要早,便问道:“你今天准备干什么?” 王冈道:“刚问完金龙,准备再跟林渔谈一下!” 慕容博皱眉道:“那个牢子不是说要让他歇两天,你别一下给整死了!” “莽夫就是莽夫!谁告诉你审问一定要动手的!”王冈撇撇嘴道:“让你见识下言语的力量!” “行!我要是见不到,就一掌拍死你!” “你没见识过吗?那我们去燕子坞,我让你好好见识下!”王冈不屑冷笑。 慕容博如临大敌,轻咳一声道:“正事要紧,哪来那么多废话!” “呵呵...怂货!” “哼!小人!” …… 邓、风二人仰头观察着屋顶,对这两人说的话,恍若未闻,慕容复见舅舅能对喷老爹,也是满眼崇拜,暗含鼓励之意。 不一时,林渔被两个牢子搀扶了过来,虽然浑身血痕伤口,精神萎靡,但一双眼还是充满不屈。 “坐!”王冈指了指桌对面的椅子,又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 “呵,新花样!”林渔双手抱住茶盏,似乎想从中吸取温暖一般,低头喝了一口,长舒了一口气,冷笑道:“别白费功夫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知道!”王冈不以为意的坐下,微笑道:“昨晚见你受刑,我便知你不会轻易开口的!所以我也不问关于你背后之人的事!” “那你想问什么?”林渔又喝了一口热水,神情近乎贪婪。 “聊聊你吧!”王冈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敲了起来,“说说你的故事!” “我有什么好聊!低贱出身比不得你们这些世家公子!”林渔警惕的回道。 “呵,现在哪有什么世家!往上数几辈,都是泥腿子!”王冈笑着给林渔的茶盏添了水,“我很好奇你的故事,想听听你的委屈和仇恨!” “你怎么知道!”林渔浑身一紧,继而又松弛下来,苦笑道:“金龙招的?” 王冈摇摇头,道:“他没说,是我猜出来的!” 林渔道:“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说这些!” “人嘛,都是有倾诉欲的!当然你可以把关于灰衣人的那些隐去,我绝对不问!”王冈拍去慕容复按剑的手,轻声道:“作为交换,我会给你手下们一个公平!” 林渔沉默,王冈也不催促,安静的坐在对面,其他人都放缓了呼吸,生怕打破这片宁静。 “我是泾原路人...”林渔沉吟良久终于开口:“家中上有父母兄长,生活虽然清苦,却也安宁...” 林渔眼神失去焦距,陷入回忆之中,面色平静的述说道:“直到宝元二年,父兄被征召从军,我因年纪小,在家侍奉老母,原想等得几年父兄回来团聚,却不想大战爆发!” “好水川?”王冈轻声接了一句。 “没错!就是那一战,死伤一万多人,我父兄皆在其中!” 林渔咬牙切齿的说道:“大战之后,我母亲得到消息,当即就哭晕了过去,后来在韩琦回京途中拦下他,牵着他马缰绳问她夫君、儿子呢?” “哈哈...”林渔双眼含泪笑道:“那韩琦羞愧难已,掩面而去!” “该!这种败军之将就得好好羞臊于他!”风波恶插道。 林渔疾声道:“可那又如何!我老娘日日悲伤,后来哭瞎了眼,哭没了命!可那韩琦不还是高官得坐,骏马得骑!” “然后呢?”王冈闻声问道。 “然后!然后我便想让那韩琦也尝尝失去至亲之痛!”林渔面容狰狞,语气却十分平静的说:“我埋了老娘,卖了房地,拿了钱便去了相州!我要杀了他全家!” 邓百川皱眉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即便是打了败仗自有朝廷处置,哪能如你这般因父兄阵亡,便杀领军将领妻小的道理!” “你懂什么!”林渔怒目而视,咆哮道:“我父兄原本不用死的!甚至那一万多人也不用死的! 都是那韩琦不听劝阻,贪功冒进,中了夏贼的奸计,大军进了埋伏才死那么多人!” “不要激动,稍安勿躁!”王冈将林渔扶下来,继续问道:“可是我没听说过韩琦家中有人遇难,是你没得手还是被打退了!” “都不是!我是被人给拦了下来,让我...”林渔忽然停住话头,定定的看向王冈。 王冈连连摆手,道:“我说过,但凡涉及你背后势力的人和事,我都不问!” 见林渔放松下来,王冈接着说道:“所以你是被那灰衣人劝阻了,甚至他还给你说了很多道理!” 林渔犹豫了一下,见王冈神色坦然,方才点头,“没错!” “然后你们便一起南下,来了姑苏?” 林渔想了想,道:“是的!” “然后你便去了鱼龙帮?” “对!” “他去了高门大户家,后来还当上了正店的掌柜?” “是...” 话未说完,林渔身体一僵,豁然抬头,惊恐叫道:“你套我话!” “算不上吧!”王冈站起身来,神色不复刚才的和蔼可亲,冷淡道:“我早就有怀疑,不过是从你这确认一下!” 看着林渔愤怒的目光,王冈缓声道: “我这人素来有君子之风,温润如玉,不喜与人争斗,所以见过我武功的人并不多! 而那灰衣人却对我武功招式很了解,这容不得我不怀疑! 你不过是确认我想法的一道程序罢了!” 王冈挥挥手,在远处守着的牢子便匆匆上前将林渔拖走。 “你骗我!你这贼厮鸟!”林渔大吼,若不是这鸟人故意扯东扯西,放松他的警惕,他怎么会上这个当。 “啪!” 早上拿了王冈钱的牢子,一棍抽在林渔嘴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王冈环视四周,众人一脸震惊,这就破案了! “舅舅,你好厉害!”慕容复一脸崇拜。 风波恶跟着捧场:“舅爷你怎么做到的!” 邓百川盯着王冈的姿态,若有所思。 慕容博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王冈拍拍慕容复,又瞥了眼慕容博,说道:“人要学会用脑!不然一辈子都是莽夫!” 众人仰头望天...花板,不敢应声。 “好了,下一步去查三家正店的掌柜!” “诺!” 第67章 顾家 能在大宋开正店的,光有钱是不行的,还得有权有势,姑苏这沈顾陆三家,便是在豪门大族之中也是佼佼者。 让县衙去查,人家都不搭理,公冶乾之前可以帮王冈轻易调查到铺子里人的来历,但对这三家却也是无能为力。 所以这必须王冈亲自去。 王冈先是给沈陆两家投了拜帖,然后带着慕容复去了顾家。 这时代正式拜访人家是要先投拜帖的,等主人家看过之后,安排好时间回了帖,才能按约上门,否则便是不请自来的恶客。 至于顾家,那是因为两家沾着亲,王冈母亲是顾家老太太的侄女,他是以拜访老太太为名的。 两人到了顾家,自有下人去通传,不一会他的表兄顾彦便笑着迎了出来。 “玉昆,你这次可出了大名了!你那首沁园春,便是我这不读书的人都为之击节赞叹!” 顾彦也曾科举过,考了几次均榜上无名,也就熄了这心思,在家中做些迎来送往之事。 王冈笑道:“恰逢其会罢了!当不得真!” “你还是那么谦虚!”顾彦说着看向慕容复道:“这是?” 王冈说道:“我家外甥,今天带他来见见老太太!” 顾彦眼睛一亮,叫道:“可是大姐的孩子!眉眼还真像!” “正是,名唤慕容复。”王冈介绍着,又拍拍慕容复道:“叫表舅。” “叫什么表舅!”顾彦嗔怪道:“叫舅舅!” “大舅舅好。”慕容复依言叫道。 “好!一表人才啊!” 顾彦笑着拍拍慕容复,又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要给他带上,王冈连忙去拦,道:“贵重了!” 顾彦拍开他的手道:“自家外甥第一次见面,岂可随意,这玉让他拿去玩!” 王冈闻言也不再阻拦,看向面色局促的慕容复笑道:“没事,你大舅舅比我有钱!” “净胡说!”顾彦瞪了王冈一眼,拉着慕容复,引着两人从侧门进入,往后院走去。 这一路上可把慕容复看傻了眼,燕子坞和王家都不算小,景色也很好,但显然没有顾家这么气派精致,真是十步一景,景景怡人,不知觉的慕容复心中生起了一丝自卑之意。 王冈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再美的景色看久了都成寻常!只有远方才有诗和美景!” 慕容复暗暗点头,虽然没有听懂,但并不妨碍他崇拜舅舅! “你倒是通透!”顾彦笑道:“一会你去哄哄老太太吧!前几日顾全回来说跟你做了买卖,老太太先骂他占你便宜,又骂你没良心,久不来看她!” 王冈皱眉:“偌大的顾家就没人替我说话?” “大家都想看你挨骂,找找乐子!”顾彦幸灾乐祸道:“你自求多福吧!” “呵!”王冈傲然道:“你当我带复儿上门是做甚的!” 顾彦一怔,笑骂道:“滑头!” 三人一路说笑来到后院,早有丫鬟进去通报,来到近前,又有丫鬟打起帘子迎人。 王冈进入便见大厅上首坐着位银发老太太,背后站着两个丫鬟,也同样打量着他。 往下两旁坐着两位贵妇人,这是他两位表舅母,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再往下几个孩子,都是他的表弟表妹。 王冈刚准备见礼,便听老太太发话了:“呦,这谁啊?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一开口就是老阴阳师了,众人都掩嘴偷笑,想看王冈如何应对。 王冈一拍脑袋,懊恼的说:“哎呀!走错了!我是要去见我那和蔼可亲的姑姥姥的!”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回来!你这混球还编排起我来了!”老太太佯怒。 王冈在才笑嘻嘻的转身给众人见礼,两位舅母笑着点头,夸奖几句,一众表弟、妹站着还礼。 老太太又拉过王冈,对众人道:“这混球打小嘴就甜,可哄了我不少好东西去,这眼见长大了,看不上老婆子的东西了,也就不来了!” “可不是,打小老太太就疼他,我们这些亲孙子倒像是捡来的!”顾彦在一旁拱火。 王冈瞪他一眼,转而笑道:“我听人说远香近臭,也是怕来的太勤了,老太太嫌我臭,就不疼我了!其实早就想来了,一直忍着!” 老太太拉着他手,对众人笑道:“你们看看,这张嘴多会说啊!明知道是哄我,我还偏就开心!” 众人也都笑起来,大舅母凑趣道:“这还是老太太疼他,换个人这般说早撵出去了!” 二舅母也跟着笑道:“我还当他要说些读书学业耽误之类的话,没想到找了这么个由头!” “我也不怕你们咬嘴,我还真就喜欢这孩子,跟他娘一样,长了张巧嘴!” 老太太拍着王冈的手,说着说着,提起了他亡故的母亲,然后落下泪来,抱着王冈哭了起来。 王冈这一下不会了,他虽是这时代的人,但毕竟在后世生活了几十年,习惯了人情淡薄,这来个抱头痛哭是真应付不了,只能拼命对顾彦使眼色。 顾彦见状也只好站出来劝慰老太太,又把慕容复拉过来介绍。 老太太这才擦擦眼泪,拉过慕容复看了看,道:“你娘也是个没良心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也不说带过来让我看看!” 说着又让丫鬟去她私库里挑选礼物,又对慕容复嘘寒问暖,弄得小孩手足无措。 他自小被慕容博和王夫人严厉管教,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会的功夫,身子都僵硬了,向王冈求救了好几次! 王冈不理他,觉得应该让他多感受一下亲情,免得再落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慕容复的局促没持续多久,老太太看出他不自在,便让他去和一众孩子一起玩。 有人看到他腰间的短剑,好奇的问他会不会武功。 慕容复如实告知,一众人便央求他展现一番。 然后慕容复便在众人的惊呼和叫好声迷失了自己。 王冈被老太太拉着说了半天的话,直到天色将黑方才离开。 顾彦送他出门,道:“玉昆今日来,怕不单单为了探望老太太吧?” 王冈如实道:“有件事涉及三家正店掌柜,想了解下。” “顾全?”顾彦皱眉道:“他素来安分有什么问题?” 王冈摇头道:“只是想知道他什么时候来顾家的?” “他是家生子,父母均在顾家做事!” “哦,那此事与他无关!”王冈想想又问道:“对于另两家的掌柜,兄长可了解?” 顾彦摇头道:“正店之事,我参与的不多,却是不大知晓!” 两人边说边走,刚一出门,便有一个衙役迎了上来,低声道:“金龙死了!” 第68章 天平山 金龙是中毒死的!吃过饭后便暴毙而亡,显然是狱中的人下毒。 王冈回到县衙大牢的时候,县尉、典史这些相关的官员都到了。 “舅爷,林渔的饭菜中也被下了毒,不过他今天没有吃饭。”邓百川迎上来说道。 王冈点点头,脸色阴沉。 “玉昆,你看这事闹得...”杨县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不影响查案吧...” “你说呢!”王冈目光冷峻的盯着他,冷声道:“人是我抓的,功劳是你们领的!现在幕后之人还没落网,你们就开始勾结外人,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我看也没必要继续合作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典史不满道:“从头到尾我们一直在配合你,跟你一起抓人,让你进在牢中审讯犯人,哪一点不配合了!现在出了事,你就往我们身上推!这是何道理!” 王冈转头看向典史,沉声道:“抓人、审讯本就是你们的职责!不是你在帮我,是我在帮你!你拿着朝廷俸禄,我没拿,这个道理够不够!” “你...” 典史刚要说话,却被县尉拦了下来,“好了,好了!都是为了姑苏百姓办事,别贼人没抓到,咱们自己先乱了阵脚!” 县尉又转头对王冈笑道:“玉昆,你也不用生气,这事确实是县狱里的问题,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把那吃里扒外的人揪出来!” “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王冈扫了眼不远处正在挨训的牢子,心知就是这些人动的手脚,不过查出来又怎样? 这人无非是被灰衣人用钱收买,提供不了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揪出这人有什么用?他又不是这里的官员!再说就这些牢子的德行,有一个算一个,就不可能有干净的! “后面的案子,你们自己办吧!”王冈平淡的说了句,又对邓、风二人道:“我们走!”说罢,转身就走。 “哎,玉昆...” 县尉连喊几声,王冈却连头都没回,只能苦笑道:“这下麻烦了!看来真闹了他!” “哼!不过一书生,没他我们还真不办事了!”典史不忿的说道。 县尉叹息道:“唉,你不懂!这些人武功高强,要没有王玉昆和慕容家的人,我们还真就抓不了人!” 典史张了张嘴,也不说话了。 这边几人出了县狱,王冈问道:“陆、沈两掌柜今天有什么异常?” 这两家确实有势力,一般人查不了,但却不代表不能盯着他们的行踪。 邓百川道:“没什么异常,都在酒楼里忙活。” 王冈一怔,难道对方还有同伙?收买牢子的事不是他亲自出面的? “不过有些时候,这掌柜回房处理些事情,盯梢的就不能跟着了!”邓百川补充道。 王冈摇头苦笑:“这梢盯的,跟不盯没啥两样!” 邓百川也是一脸无奈,“只要他一回房,我们便跟不进去,谁知道这会他还在不在房里。” 王冈拍拍他的肩膀道:“没关系,等那两家回帖到了,我去问问事情也就清楚了!” 慕容复在一旁看着,忽然问道:“舅舅,你不生气了吗?” “生气?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可是你刚才在...” “哈哈...”王冈摸摸他的头,说道:“在大人的世界里,生气未必是真生气,开心也未必是真开心,很多时候我们不过是借着情绪来表达自己的态度!这些事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慕容复没听懂,但觉得舅舅越发厉害了! 回到醉仙楼,王忠递过来一张帖子,幸灾乐祸道:“沈昱回的,邀你明天过去。” 王冈皱眉,“我拜访他老子,他回什么帖!” 王忠提议道:“明日要不我陪你一块去,怕你应付不来!” “你把你脸上的笑收收再说这话!”王冈拿过帖子,没好气的怼了一句,回了后院。 王忠现在太清闲了,什么瓜都想吃,得给他找点事做,不然就成乐子人了! 翌日,王冈收拾妥当后,再次拒绝王忠的请缨,带上准备好的礼物,出发去了沈家。 刚到大门正迎上府中女眷出门,几辆马车,小厮、丫鬟成群,王冈正要回避,却听有人喊道:“冈哥哥~” 熟悉的娇声,熟悉的转音,熟悉的鸡皮疙瘩,是沈蕊。 王冈闻声看去,见一马车掀起帘子,露出沈蕊那娇俏的小脸。 “你是来找我的吗?”沈蕊眉眼弯弯,声音中充满喜悦,起身就往往车外钻。 “给我坐好!”同一辆马车的吴氏,一把将她按下。 “娘,我今天能不去吧!”沈蕊可怜巴巴的看向吴氏,企图唤醒母爱! 吴氏冷哼一声,道:“把你腿打断,自然就不用去了!” 沈蕊急切道:“娘,可是冈哥哥来找我唉!” “走,出发!”吴氏不理她,使唤车夫。 “啪!” 一声鞭响,马车缓缓开动。 “冈哥哥,你等我啊!我很快就回来!”沈蕊见祈求无果,心中急切,趴在窗子上喊了起来,一时引的所有人都向王冈看去。 “还知不知道羞!”吴氏一把将她拉下来,心中气急,不知道自己精明一世,怎么生了个恋爱脑! 王冈尴尬站在门前,迎着众女好奇的目光,微笑颔首。 直到一行人远去,前去通传的门子才赶来,请王冈去前厅。 “家父今日不在家中,不知玉昆有何贵干?” 进了前厅落座奉茶后,沈昱率先开口,语气客气却很疏离。 王冈见他这副做派,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这次冒然来访,是想了解八仙楼掌柜的生平。” “哦,所为何事?”沈昱淡淡说道:“你应该知道你这要求很失礼!” “确实冒昧了!不过事涉一件公案,我只想知道沈掌柜是什么时候进入沈家的!并不影响其他!”王冈拱手道:“还请子言兄行个方便。” “呵...恕难从命!” “我所追查的贼人所图甚大,若真是沈掌柜怕会危害沈家。” “呵!”沈昱不理,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 王冈张张嘴,只能拱手道一句“告辞!” “等等!”王冈走到厅门的时候,沈昱突然又喊住了他,“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或许可以告诉你!” “什么条件?”王冈转身看向对方。 沈昱放下茶盏,道:“以后离沈蕊远些,不准在和她有接触!” “好!”王冈果断答应下来。 沈昱复杂的望向他,半晌道:“庆历三年!” 王冈眼神一亮,拱手告辞,匆匆出了沈家,一边让人联系慕容博,一边直奔八仙楼。 到了八仙楼却不见沈平,王冈拔剑架在二掌柜脖子上,方才惊恐的说:“今日天平山有宴请,掌柜去伺候了!” 王冈顾不得等慕容博,匆匆往天平山而去。 第69章 败沈平 天平山号称吴中第一山,以枫叶、奇石而着称。 王冈赶到山脚时,被几个小厮给拦住,告知山上有官家女眷在白云观上香,请改日再来。 王冈道:“我不上山,找八仙楼的沈掌柜,有要事!” 几个小厮笑而不语,只是客气的请他离开。 人家言语客气,待人有礼,王冈也不好硬闯,只能拔剑架在一个小厮的脖子上,微一用力,划下一道血线。 小厮原本淡定从容的眼神立刻变得慌乱起来,“你...你好大胆子!你可知我家主人是谁?” “命是自己的!你家主人再厉害,也救不了你的命!”王冈不耐烦的道:“我有急事,是你带我去找人,还是我杀了你自己去找?” “我带...我带...”小厮也拿不准王冈的来历,只好点头答应,转身之时,跟另几人悄悄使了个眼色。 王冈收剑还鞘,跟在几个小厮身后向山上走去。 走到山腰时,几个护卫拿着哨棒守在路口,一个小厮见状,连忙奔跑过去,口中大呼:“救命,有人强行上山,图谋不轨!” 护卫闻言大惊,匆匆围了上来,挥舞手中哨棒,虎虎生风。几个小厮趁机躲在护卫身后。 王冈皱眉道:“我说过我是来找沈平沈掌柜的!无意冲撞女眷!” “他胡说,他就是用剑威逼我们带路!你看我颈子上还受了伤!”小厮在一旁比着脖子叫嚷。 为首的护卫看了一眼,厉声道:“我见你这装扮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这般不知礼!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我只是来找人!” “好你个狂徒,还敢狡辩!” “我说的话你们一句都不听啊!”王冈气笑了,“看来今天一定要把这罪名安在我身上了!” 王冈也看出这些人的心思了!护送出行的功劳,哪有捉到贼人的功劳大! 这是变相的杀良冒功啊! 当下冷笑道:“想给我强加罪名,就看你们有没有那本事了!” “胡言乱语!拿下你后,看你还敢嘴硬!”护卫首领说着,直接伸手来拿人。 王冈不躲不闪,一拳直接砸向护卫的手掌。 “咔嚓!”一声,拇指骨折,护卫一愣接着抱手痛呼。 王冈虽然没练过什么拳法,但毕竟有内力作为支撑,一拳之下的力道也是不容小觑的,自然不是一个护卫能抵挡的。 其他护卫大惊之下,都举起哨棒对向王冈,看走眼了,没想到这个书生还是个练家子。 “小子你找死!”那护卫首领也是有狠劲的人,眼见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一咬牙,握住骨折的拇指,“咔”的一声,竟将其复位,跟着抓起哨棒就打了过来。 王冈不退反进,长剑出鞘,后发先至,那护卫哨棒还未落下,剑尖已经顶住他咽喉了。 王冈冷冷说道:“我只是来找人的!再放肆,便怪我手下无情!” 众护卫僵住了,他们看出来这少年不是善茬,今天好像踢到铁板了! 不过也有人心存侥幸,王冈身后的一个护卫,觉得富贵向来险中求,今日就是他表现的时候,趁少年说话之际,一棍打向他的脑袋。 这一棍用了十足的力气,棍风呼啸,直砸过去,若要打实了,不死也会变成傻子! 王冈听到脑后的破空声,脚下一动,身形快速回旋,一剑刺向那人手腕! “啊!” 偷袭的护卫一声惨叫,手腕被刺了个对穿,哨棒落地。 众人皆是错愕!快,实在是太快了!他们只见那护卫偷袭,却没看清王冈的动作,只觉眼前一花,那少年竟刺穿了护卫的手腕。 高手!这是高手! 要真动起手来,自己这几人怕是不够人家打的啊!众人都看向首领。 护卫统领也是个人物,素来以好汉自居,当下拱手道:“少侠好本领!我去给你找人!”说罢,转身就跑! 好汉不吃眼前亏嘛!硬怼那叫莽夫! 王冈扶剑跟上,心中暗道:果然大多时候还是拳头更能讲道理! 两人沿着山路而上,此时深秋,却也是天平山风景最美之时,赤橙红绿遍布山野,王冈即便心中有事,无意赏景,可行在景中也是心旷神怡。 来到距离山顶不远的一处亭子中,沈平正在安排一众人准备吃食。 “沈掌柜!”护卫首领高声喊道:“这位公子寻你!” 沈平走了过来,见到王冈微微皱眉,略一拱手道:“王公子寻我何事,我这还有事要忙!” 王冈见他没有逃走,也放下心,笑道:“两件事,一则是想告诉沈掌柜,金龙死了,但林渔没死!” 沈平面上泛起一丝不耐,道:“什么金的,龙的,鱼的!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王冈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的表情,竟未见到丝毫异常,不禁感慨这老家伙心理素质真好! “还有第二件事...”王冈语带讥讽的说道:“便是想看看沈掌柜伤势如何!” “伤?老夫的身体向来健壮,夜御...咳...无病无灾!” “呵,事到临头还敢嘴硬!”王冈见他一直插科打诨,也没耐心跟他周旋,冷笑一声拔出长剑,挺身便刺。 “哎,你这是干什么!哎呦,杀人了!”沈平连连后退,一不小心被石头绊倒,更是连滚带爬,口中大呼救命。 王冈见他虽是身形狼狈,但却次次恰巧躲过他的长剑,冷哼一声,剑招加快,唰唰之声,不绝于耳。 沈平连避几次,发现实在躲不开,心知王冈武功又有精进,也不再藏拙,抬避挡向剑锋。 “哆!” 一声闷响,沈平挡住了长剑,接着手臂一展,一条长鞭从他手臂处窜出,如同灵蛇吐信。 王冈连忙回剑抵挡,“唰”的一下,长鞭缠绕住剑身,跟着一股巨力传来,要夺走长剑。 王冈运功对抗,气涌剑身,顿时一道青色的剑芒出现在剑身。 “剑芒!” 沈平惊叫一声,就要收回鞭子,王冈又怎会给他机会,斜里一剑劈下。 “嘣!” 绷紧的长鞭断裂,沈平连退几步,看着手中只剩半截的鞭子,心疼不已。 “你到底要作甚?上次八仙楼是我吃亏了!你怎么还咄咄逼人!”沈平抚摸鞭上断裂的口子,一脸肉疼。 王冈也有些犹疑,不是因为沈平的言语,而是武功不同,那灰衣人武功刚猛强横,而这沈平功力却是偏向柔和。 言语会骗人,但武功不会...吗?他的炼气诀就能! 他抬手挡住部分视线,只看沈平眉眼,确实跟那灰衣人有所不同,不过也不能断定,这世间还有易容术的。 “脱下你的衣服!”王冈挥剑指向对方。 “不!”沈平断然拒绝,双臂环胸,抓紧衣襟,“老夫一生清名,万不能毁于你手!” “聒噪!”王冈一掌拍出,积蓄良久的火焰刀,喷涌而出。 沈平是见过他这无声无息掌法厉害的!毫不犹豫的翻身一跃。 “咔!” 一颗碗口粗细的红枫断裂。 见王冈又要抬掌来打,沈平忙叫道:“停!我脱!” 说罢,沈平双眼空洞,一脸死灰的解开衣扣。 “你这是做什么!把胸膛露出来就行!” “呵!要求还挺多!”沈平一脸屈辱的握住衣领,一仰头,双手拉开,露出光滑的胸膛。 “真不是你!”王冈惊疑不定! 第70章 追踪 “你跟金龙是怎么认识的!”王冈脸色一阵变化,他记得第一次见金龙便是在八仙楼上,正是沈平带过去的。 “金龙?”沈平思索了一下,“鱼龙帮二帮主?前些年陆槐生介绍给我的!帮我办了几件事!” “陆槐生!庆丰楼的掌柜!”王冈怔了一下,那人素来低调,他下意识的把他放在三个怀疑对象最后。 “告辞!”王冈拱手便走。 “竖子,今日之辱来日必报!”沈平冲着王冈的背影喊了一句,见他要回头,赶忙躲到树后。 “班直,人走了!”一个厨师模样的胖子走过来小声说道。 沈平挺直腰杆,整整衣服,瞥了胖子一眼,说道:“你刚才都看到了?” “没看到多少!”胖子笑眯眯的说道:“就是班直皮肤真白!” 沈平飞起一脚踢在胖子屁股上,骂道:“连恁爷爷都敢取笑!” 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看着王冈消失的身影说道:“我还当这小子发现,我在调查他家酒水之事呢!没想到是无妄之灾!” “嗯嗯,班直行事素来缜密!”胖子揉着屁股道:“就是这次牺牲了色相!” “这事保密!以后我再听到这事就把你送到西军,打探西夏军情去!” 胖子连忙闭紧嘴,西夏太后那位太后可不是易与之辈。 先是攀附上西夏权臣没藏家,后来又勾搭上西夏第二代皇帝李谅祚,现在更是以皇太后的身份摄政。 眼见明年西夏小皇帝就要亲政了,估计又是一场大乱。 这当口,要是被调去西夏,以自己的头脑,能活三个月,那都是祖宗保佑。 胖子偷瞄了沈平一眼,怕他真动了这个心思,连忙转移话题,“班直,这小子如此无礼,咱们怎么对付他!” “哼!老夫报仇从来不隔夜!”沈平冷哼道:“原本见他用变质酒制酒,还说要帮他请功,到底是节省了粮食,现在看来嘛...” “把他取缔掉!断了他财路?”胖子插嘴道。 “蠢货!都说节约粮食了,你取缔他干嘛!要被人捅到官家那去,少不得要吃瓜落!” 沈平瞪他一眼,怒其不争的说道:“你去知会监当那边,让他们去收税!一分都不许少!” “妙!咱官家要是见钱多了,少不得又要夸班直一番!” “呵!”沈平脸上淡笑,琢磨着王冈到底要找什么人。 庆丰楼。 伙计匆匆跑入最里间的一间房中,咽了口唾沫,说道:“掌柜的,王冈上了天平山,没多久就打了起来!” 陆槐生打量了一眼喘着粗气的伙子,淡然道:“嗯,你去歇着吧!” “哎!”伙计退下。 陆槐生环视着房中奢华的装饰,可惜的摇摇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查到了!可惜这三十多年累积的家财了!” 叹息一声,他脱下衣服,解开胸前的绷带,露出一带可怖的伤口,用小刀缓缓的刮清上面的糊状物,直到有血水流下,他才放下刀,在伤口重新抹上一层药膏。 整个过程很细致,他的手也很稳,但是从他口中不时传出的吸气声,显然这个过程并非想象中的愉快! 重新缠上绷带,穿上衣服,陆槐生拿过一沓官交子塞入怀中,又拿过一本泛黄的册子,翻了翻,也塞入怀中,叹息道:“穷文富武,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练成!” 再次看了一眼房间,陆槐生长吐了口气,脸上挂起微笑,从容的走出房间。 一路上遇到熟客还停下来寒暄两句,碰到不仔细的伙计再提点几句,与往日做派一般无二,淡定的出了大门,拉过一匹马,向城门走去。 一炷香后,王冈和慕容博一同来到庆丰楼。 “带我去找陆掌柜!”来到门前,王冈便扔了一个钱袋给迎客的伙计。 伙计一脸喜气的捧着钱袋,躬身道:“回客官,我家掌柜出门了,您要不进来等他,也喝口酒暖暖身子。” “出门?出哪里!”慕容博问道。 伙计赔笑道:“这我哪能知道,不过许得等上一会,我见掌柜骑马离去的。” 两人对视一眼,心道不妙,急忙问道:“往哪个方向去了?” 伙计伸手指了下,继续道:“客官还是进来等吧!不知去处,怎能去寻!” 二人不理伙计,转身就走。 “往这方向,应该是想通过运河远遁!”慕容博说道:“我们赶快些,好在码头离这不远。” 王冈点头跟了几步,突然停下,“不对!若是乘船而走没必要骑马,去往码头的道路一向拥挤,骑马未必有步行来的方便。” “许是他想携马一同出行...”慕容博说着也觉得不靠谱。 “此地离东门最近!走!”王冈转身向东边走去。 慕容博向码头方向看了一眼,犹豫道:“你若是猜错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罚酒三杯好不好!”王冈边走边没好气的说道:“我们只要确定他离开,以后不会有人捣乱就行!未必非得杀他!” “呃...”慕容博一噎,鱼龙帮的产业已经到手,核心人员也都抓了,针对这幕后之人也只是担心他的报复,如果他离开姑苏,短时间内,确实不会有什么影响。 “还是扫除后患的好!”慕容博强自坚持道。 来到城门,王冈抓住一个十将,塞了块银子给他,问道:“见过庆丰楼的陆掌柜吗?” 十将笑着将银子揣了起来,伸手一指道:“刚走没多久。” 二人大喜过望,匆匆追出城门。 城外道上人少,二人便施展出轻功,慕容博身姿潇洒,王冈一蹦一跳。 一路行了两三里,慕容博见王冈丝毫没有力疲之态,不由来了兴趣,想探探他的底,便慢慢加快了速度。 又行了里许路,扭头一看王冈依然跟在身旁,状态自若,又再次加速。 这次王冈也发现异常了!开口喝道:“匹夫,你这么消耗内力,一会遇上陆槐生还打不打了!” 慕容博讪讪降下速度,却嘴硬道:“区区一流境界,弹指可灭!” “呵呵...” 王冈冷笑两声,继续赶路,又追了三五里路,还是没见人影。 慕容博皱眉道:“这人看来是真走了!我们这样用腿追,终究比不过牲口,还是回去吧!” 王冈点点头,也是这么想的,他早就不耐烦了。 又跑了几步,停下脚准备回头的时候,王冈突然说道:“确实不用追了,他在等我们!” 慕容博闻言望去,只见一人牵着马站在路旁林前,遥遥相望。 第71章 慕容博要入邪教 “倒是好胆色!” 二人走上前,慕容博奇怪问道:“为何不再逃了,你不怕死?” “自是怕的!” 陆槐生行了一个古怪的礼节,说道:“不过还是想和二位谈谈。” 王冈打量着他身后的树林,警惕的说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 “此言差矣!其实你我之间并无仇怨,如何不能谈!” “我强你弱!凭什么要跟你谈!”慕容博傲然道。 陆槐生笑而不语,挥了挥手,树林中鸟兽惊鸣,几十个青布包头的精壮汉子抬着几根巨木出现。 每根巨木均有千余斤之重,木上装有铁钩,各人挽住一只铁钩,脚下步子极是整齐,声势骇人。 “这就是你敢留下来的依仗?”慕容博嗤笑一声,指着众人笑道:“你觉得凭这点人就能对付我!” 陆槐生恭敬说道:“慕容先生武功盖世,这些人自然是对付不了的!” 顿了顿又道:“不过先生若是杀光他们也是要花费些许功夫的,那时我已走远。” 王冈倒是来了兴趣,“说说你想谈什么?竟然舍得用几十条人命作为代价!” 陆槐生笑道:“其实一直以来,无论是我还是鱼龙帮都无意招惹王公子的,便是那次刺杀也不过是受贵府掌柜所托。” 王冈微笑不语,这不过是谈判的常见技巧,先声夺人,让自己处在道德的高点,占据有利位置。 慕容博显然也知道这点,冷声道:“废话不用说了!看在你有胆子等我的份上,再给你说三句话的机会,三句之后,我动手杀人!看是你跑的快还是我杀得快!” 陆槐生一怔,没想到两人不按套路出牌,缓了缓说道:“鱼龙帮便送给二位了,希望能化干戈与玉帛!” “鱼龙帮已经我到手了,不用你送!”慕容博断然道:“还有两句!” “二位不好奇我背后的势力吗?”陆槐生说道:“我们教众无数,高手良多!” “威胁我?那便来试试!”慕容博神色淡然“最后一句!” “非是威胁!”陆槐生见慕容博已抬起来手,慌忙叫道:“我是摩尼教的旗主,想邀请二位加入我教!” “什么邪教!也配要我加入!受死吧!” “等一下!” 慕容博屈指欲弹,却被王冈拦下,一众准备投掷巨木的壮汉也停了下来。 “你做什么?还真想加入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邪教!”慕容博不满的看向王冈。 王冈却不理他,对陆槐生问道:“可是二宗三际那个摩尼教?” 陆槐生先是见慕容博要动手,心中暗恨自己行事莽撞,已有拼死一搏的决心,再见王冈拦下慕容博,如绝处逢生,此时又听对方说出教派要旨,更是喜出望外,连忙点头。 “哦,那确实是邪教!杀吧!”王冈退到慕容博身后。 “等一下!”陆槐生伸手叫道:“我摩尼教向来惩恶扬善、度化世人,并不是什么邪教!” 慕容博看向王冈,道:“什么叫二宗三际?” 王冈道:“就是他们认为世界是由光明和黑暗组成的,于人便是善与恶之分,这是二宗,三际是指过去、现在、未来...” 陆槐生插嘴道:“正是如此,摩尼是光明之神,我们受光明感召,惩恶扬善,驱逐黑暗!” 慕容博又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王冈点头。 “那你为什么说他是邪教?这很名门正派啊!” 王冈摆手道:“不一样的,他们爱造反啊!从唐朝就开始干了!” 慕容博眼神一亮,喜道:“啊!这好...好的造什么反啊!” 陆槐生赶忙道:“非是我们一定要造反,只是我们觉得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想构建一个人人能吃饱穿暖的大同世界。” 慕容博身影一闪,来到陆槐生身前,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们的教义很有意思,来,跟我细细说道。” “慕容博!”王冈自是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干什么!你们读书人不也说大同世界吗!” 慕容博瞪了王冈一眼,又对陆槐生道:“带我去见见你们教主,我要好好跟他谈谈你们的教义!” 王冈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你那是想谈教义吗! 陆槐生也有些错愕,没想到自家教派的教义这么厉害,刚说两句就度化了一个绝顶高手。 不过听到慕容博想见教主,他反倒扭捏了起来,吞吞吐吐的说道:“不敢瞒慕容先生,我教教主之位已空悬许多年了! 至真宗之后,便是由教中左右二使代行教主之责,却一直没有推选出合适的教主之人!” “噢?这左右二使是什么实力啊?”慕容博转了转眼珠问道。 “左使刚踏入宗师之境,右使还差临门一脚!” “嗯,那还不错!其他还有什么人?” 陆槐生不知慕容博心思,见他这般热情,便老实答道:“二使之下还有四大护法,再下有五散人,另有五行旗...” “那你属于哪种?” “我是五行旗中的巨木掌旗使...” 慕容博暗暗心惊,这摩尼教不简单啊!一个五行旗主便有一流实力,而这样的人还有四个,再往上那些人,想来至少也都是一流高手。 更厉害的是他们的教义... 凭借与玄慈多年交好的眼光来看,这教义很能蛊惑......不,是度化世人啊! 如果能掌握这股势力,大业指日可待啊! 想到这,慕容博更加热情起来,拍拍陆槐生的手道:“陆兄弟,咱们摩尼教还缺教主不缺?” “啊!”陆槐生一脸懵逼。 “你不是邀请我加入你们吗?现在我答应了!但以我的实力,好像除了教主之位也没有合适的吧!” “啊...这...”陆槐生原本听到慕容博愿意加入,还挺高兴,可是一想确实如他所说,除了教主的位置,其他的还真不合适。 总不能让这样的大高手,在一帮武功不如自己的人手下做事吧!那就不是邀请,是结仇去了! 没想到自己一个掌旗使,还能干预教主的人选! 犹豫了半晌,陆槐生说道:“我确实可以推举教主人选,但能不能当上还要看其他人的意思!” “那是自然!你这就回去通传此事吧!” 慕容博说着,伸手从他怀中掏出一沓交子和一本册子,随手将册子丢给王冈,笑道:“路途遥远,我先帮你保管!” 陆槐生张张嘴却没说出话,这显然是提醒自己要回来! 慕容博转头看向林中的那些旗众,笑道:“用巨木当武器倒是少见,不妨让我见识下!” 陆槐生心知慕容博想要示威,但他也有心见识下慕容博的武功,都说宗师如何了解,却是没有见过,便点点头。 第72章 气血洪炉功 旗众得了指示,突然间一声吆喝,几根巨木同时抛掷出手,有的高,有的低,有的在左,有的在右,但每根巨木飞出,迎面必有一根巨木对准了撞到。 “轰轰...” 每根巨木都是重逾千斤,相互撞击之下,声势更是惊人。 若是寻常高手在此,无论上下左右,怎么跳跃躲避,总免不了会被撞到。 而在巨木投掷出去的同时,这些壮汉也在紧盯着巨木上的铁钩,只待落地之后,再快速抢回,再来一轮。 但今天他们遇到的是慕容博,只见他抬手提足间,没有丝毫劲力外泄,迎着巨木正面,不闪不避,一牵一引,力道立时反弹。 “轰轰...” 前面巨木势头反转,接连几声炸响,撞停后面巨木,纷纷落地,只剩最后一组直直撞来。 慕容博鼓荡内力,一掌拍去,当前巨木劲力反弹,飞快撞击后一根巨木,又是一声炸响,前一根停滞落地,后一根夹带着呼啸风声,反撞回去! “小心!” “快跑!” 众旗众见状亡魂大冒,大呼大叫向一旁扑倒。 “轰隆!” 如同一颗炮弹落地,又像春雷炸响,就连地面都微微颤抖。 待一切平息,众人向林中看去,皆是惊骇不已,一大片树木东倒西歪,断裂无数,竟在林中清出一片空地,而空地其中斜插着一根巨木。 旗众面面相觑,心惊肉跳,刚才要不是躲得急,自己怕是被撞成一堆肉泥了吧! 这比他们十人一组投掷出的力道还要更强!他一人之力是怎么做到的! 再看向慕容博的时候,眼神中都是骇然。 陆槐生也是口干舌燥,宗师伟力竟恐怖如斯! 心中惊惧同时也有一丝兴奋,这等高人要是加入教中,那摩尼教必然再上一个台阶! 当下行礼道:“先生神功盖世!此番回去总坛,我必将据理力争!” 慕容博背负双手,神色淡淡,仿佛刚才只不过做了一件小事,随手施为罢了! “你尽力便是,如若不成,我再去你们总坛亲自说道。” 陆槐生哑口无言,对方这是盯上自家教派了! 不对这是被自己感化!入教之心虔诚无比! 一定是这样!不是也得是! 总不能是自己无端给教派招惹大敌吧! 陆槐生心思一定,暗暗决定要赶紧联络交好之人,一定要把慕容博推举入教!否则... “慕容先生,如此我便告辞了!” 慕容博挥挥手,众人如蒙大赦,四散而去。 望着陆槐生远去的背影,慕容博思索片刻,转身向姑苏城走去,心情愉悦,脚步轻快。 王冈翻了翻泛黄的册子,发现是一门外门功法,便小心放入怀中。 “对了,刚才那册子……” “哎,姐夫……” 走了一会,慕容博想起从陆槐生身上拿到的册子,便想拿来看看,可刚一开口,王冈也说话了。 一听他张口就是“姐夫”,慕容博顿时如临大敌!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您刚才用的武功...嘿嘿...真厉害!”王冈一脸谄媚。 “你想都别想!这是慕容家不传之秘!”慕容博断然拒绝,想想又补充道:“就是找你姐,也没得商量!” “哎,我不要,就是聊聊...” “不聊!”慕容博飞身而起,身形连闪几下,消失远方。 王冈笑眯眯的摸摸怀里的册子,得意道:“那这就是我的了!不虚此行!” 回到醉仙楼的时候,发现刘成正在等他,王冈心情好,看看天色,调笑道:“县丞此时不在县衙公干,奈天下苍生何!” 刘成连连摆手笑道:“你可别对我说这话!当年朝中相公们便是用这话请王介甫出山,接着就翻脸,打的你死我活的!” 王冈笑道:“你这都拿朝堂宰执们自比了!还谦虚什么!” “你呀你!”刘成用手指点点他,无奈道:“今天找你是有关张县尉之事,我约好他了,今晚春风楼,你去不去?” 王冈再才想起来,之前去长洲县抓鱼龙帮的时候,还打了那边的县尉,刘成这是组局帮他说和。 虽然他不在乎区区一个县尉,但毕竟是对方一番好意,自己不能不领情,当下点头道:“我少不更事,自然是听兄长安排!” “成,那便说定了!”刘成见他姿态摆的低,心中大为受用,确定之后,起身便走。 王冈将他送至门口后,便转身回了后院。 摸出那本册子看了起来。 这本功法名叫《气血洪炉功》,开篇便点明要旨,以气血构建烘炉,纳天地滋养肉身。 好家伙!就冲这开篇言论,就知道这是妥妥的魔功啊! 王冈决定用批判性的眼光去看看! 功法中言语很偏激,将内门功法贬的一文不值! 并将内力修行时,凭借内力搬运周天,吸引灵气的行为比作通...女干,先细心勾搭,再引诱苟合,最后收取好处。 而将这门功法,纳天地于自身的行径,比作强女干,不管你愿不愿意,我直接强行掠夺! 通篇污言秽语,不堪入目,直到最后几页方才阐述功法,如何运转气血,构建烘炉,如何纳天地之物,补充不足。 “邪功!魔功!” 王冈边骂边看,直到看到尾页,讲述功法大成后,拥有何等神通伟力之时,他又回过头将功法牢牢记住。 功法无对错,善恶存乎一心! 不过这外门功法不同于内门功法的轻松惬意,这是要吃大苦头的。 先练皮肉,次之筋骨,再次内脏,最后浑圆一体,刀剑难伤,力大无穷。 练功之时,除了用气血滋养之外,还要受外力捶打,破而后立,锻出无上金身。 这玩意看着就很疼! 王冈顿时觉得这功法与他气质不符,就算练也练不出什么结果,果断放弃。 这就像同一种功法,不同人练,结果也是不同的! 比如丐帮的汪剑通,降龙十八掌练了那么多年,也就那么回事,但在乔峰手中,那就是天下无敌! 再比如太祖长拳,习武之人几乎人人都会,可乔峰用出来就能与绝顶武功媲美! 这主要还是气质相符,契合度高! 而自己这般温文尔雅的人,自然也是练不成这般莽夫的武功! 一番自我安慰,终于说服了自己,顿觉念头通达! 这就叫善于与自己和解,不内耗! 王冈抬头看看天色,方才惊醒,不知觉间,大半个下午过去了,天色擦黑,是时候去春风楼了! 第73章 清荷 王冈出了门,就有些后悔。 姑苏城已悄然进入冬季,湿冷的寒风迎面吹来,只往袍子里钻,让人从骨子里发颤。 独自走在空荡荡的街面上,更有一种孤独寂寥之感。 他此刻更想躲在后院里,支上一个红泥小火炉,煮上一锅翻滚的红烧羊肉,再温上一壶黄酒,想想都让人感到温暖。 又走了一会,远远便听到鼎沸的人声,隐约可见灯火璀璨,那里正是春风楼。 王冈走到近前,不禁有些感慨,这边的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与一路相隔的寒冷孤寂,恍若两个世界。 不过这么冷的天,还有这么多人,这大宋的百姓还真是喜欢……娱乐啊! 难怪种老相公能用一句唱大戏,忽悠一大群百姓帮他扛木头! “呦,我的王公子,您可许久没来了!” 就在王冈琢磨着要不要整点娱乐活动的时候,柳妈妈拖着夸张的长音,扭动着细腰,喜气洋洋的迎了过来。 王冈看着她那夸张的腰臀比,随腰晃动的大腚,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果然老a8也是a8啊! 昔日的花魁,如今更像熟透的蜜桃,肥美多汁! 王冈走过去,一把拍在她那硕大的磨盘上,顺势捏了一把,笑道:“这不是来了嘛!” 柳妈妈白了他一眼,扭动身子离的远了些,嗔怪道:“你上次来了之后,就匆匆而去,我那几个女儿可是埋怨了许久!你倒是个狠心的,今日来了,不去找她们,反倒来撩拨我!” “呵呵,这不是我本钱太好,一般的小娘子根本承受不住,还得你这样的风月老手方能进入佳境!” “呸!放着那么多花容月貌的小娘子不理,偏来打趣我这人老珠黄的老妪,你也不是个好的!” 柳妈妈啐了一声,作为曾经的花中魁首,她太了解这些读书人是什么货色了!一个个都说自己大,其实……呵呵,有些更是身虚体弱,气力连女子都比不上。 “谁说你人老珠黄了!你这就像一坛美酒,经岁月沉淀,更是醇香!” “你再说,我可就当真了!” “那我可得天天来!”王冈又调笑一句,方才说道:“好了,刘县丞在哪?” “嘴上说的好听,原来是赴约的!” 柳妈妈嗔了一句,唤过一个伙子,领着王冈往三楼雅间走去。 雅间之中,刘成和张县尉已经到了,正在听曲赏舞。 王冈进来之时,张县尉听到动静,转头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面色冷峻。 刘成起身相迎,笑道:“玉昆,你可是来迟了!” 说着又让守在门前的伙计去传菜,拉着王冈过来。 落座之后,刘成端起茶杯说道:“饿听闻二位之前闹了些小摩擦,不过冤家宜解不宜结,刘某今日便舔脸做个和事佬,化解这段矛盾如何?”说罢,给王冈使了个眼色。 王冈笑着端起茶杯,道:“我们之间并无私仇,之前确实在下行事孟浪了!还望县尉宽宥!” 张县尉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并不接他话茬,端过茶自顾自喝起来。 这是不给面子! 刘成暗暗皱眉,他知道张县尉这是拿乔,也想落落王冈的面子,毕竟他当初可是当着他属下的面,揍了张县尉。 不过以王冈的性子,他能受这个气吗?当初自己想压服他,这小子可是连夜派人去他家割掉他小妾的头发来威胁。 “咔嚓!” 一声脆响,刘成暗道不好,抬眼看去,只见王冈手中的茶杯,竟生生被他捏碎了! “不喝就别喝了吧!” 王冈扔下手中的碎瓷片,拿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 他原本对张县尉就不是太在意,今天来付这个约,不过是看在刘成的面子上,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方才来的! 就这货还敢给他甩脸子!不知好歹! 张县尉也是吓愣住了,他只是觉得,别人一说和,他就同意,有损体面,准备等刘成再劝说一番,再勉强答应。 如此自己面子有了,事也办了! 只是没想到这王冈竟这般狂妄,直接翻脸! 他欲拂袖而去,却恐对方武力!一时间不知所措! “玉昆这是作甚?”刘成慌忙打圆场,“县尉也是观赏舞蹈失了神。” “我听说玉昆这几日为衙门办案,可是把沈顾陆三家都走了一遍,很是辛苦。依我看,日后想在这姑苏城中办差,还得依靠玉昆这种忠于王事之人。” 刘成意有所指的说道,又看向张县尉道:“县尉觉得如何?” “啊...这...”张县尉哪能听不出刘成话中的意思,有王冈这种人帮助你能办好差事,若是得罪他,那自然是寸步难行。 张县尉快速在心中权衡,王冈此人不仅与姑苏豪族交好,自身更是武功高强,为了面皮和他交恶,简直是对自己性命和前途的不尊重。 当下拱手道:“方才一时走神,失礼了!” “哈哈哈...合该如此!”刘成大笑起来,东拉西扯和二人说笑,缓和气氛。 没多时,酒菜上桌,刘成端杯道:“如今两位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等满饮此杯!” 两人举杯痛饮,又有妓子陪酒,一时欢声笑语。 酒席散后,三人各有安排,刚一出门,便见一容貌秀丽的女子站在门前。 “哈哈,清荷娘子怕是来找玉昆的吧?”刘成笑着调侃,他自是认得春风楼的花魁。 张县尉艳羡的道:“玉昆真是艳福不浅啊!” 清荷依次对几人行礼。 “好了,好了,我等也不打扰二位相会了!”刘成对王冈眨眨眼,扶着醉醺醺的张县尉往后面走去。 王冈头皮有些发麻,他想起曾经答应清荷一起做买卖的,后来一忙就给忘了,不过他心理素质好,还是笑道:“许久没见,清荷娘子越发漂亮了,不知可否讨杯茶喝?” 清荷笑而不语,微微颔首,转身领着王冈向她房里走去。 来到女子闺房,王冈也不好四处打量,只觉得房内布置雅致,幽香萦绕。 清荷端坐桌前点茶,动作优美,赏心悦目。 一盏茶后,清荷方才开口,“不知上次所说的生意,公子可想好做什么了?” 王冈微笑点头,放下茶盏道:“我准备做女子的生意。” “哦,莫非你也要开青楼?” “咳咳...”王冈连连摆手,“我准备做香水,喷洒身上,香气缭绕。” “跟香囊有何区别?” “比香囊更香,也更有层次,而且香味持久!” “哦,可有样品?” 王冈连忙摇头,这是他刚想出来的,哪里又什么样品,“还在研发之中,待做成之后,等一个给你试用!” “那你要快些。”清荷点点头,转而说道:“你要是早些便好了,后日楼里花船泛舟太湖,来人不少,想来是可以将这香水,广而告之的。” 王冈诧异道:“啊!这么冷的天,还游湖啊!” 清荷点头道:“妈妈说近日生意不好,要做些活动。” “那倒是可惜了!” 王冈说了一句,抬起头,发现清荷也在看他,明眸中闪着亮光。 他感觉有些酒意上涌,脑袋昏沉沉的,突然站起身来。 清荷身子后仰,“你想干嘛?” “嗯!” 第74章 与吴长风讲道理 翌日,王冈临近午时回到醉仙楼。 刚进正门,就见吴长风边喝酒边拉着个伙计说着些什么。 刚一走近,便听伙计不耐烦的说道:“我说了,我不做你徒弟!好端端的,谁去当乞丐啊!” “不让你做乞丐,我只教你武功!”吴长风劝道:“你学了武功,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伙计摇头道:“现在也没人欺负我啊!” “上次不就有人踢你吗!” “可她后来也赔我钱了啊!” “那以后要是遇到坏人,不赔你钱呢?” 伙计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吴长风又道:“等你学了武功,就不一样了!今天他敢欺负你,明天你就可以欺负他!” “坏人因为我打不过他欺负我,我变强了再欺负回去,可那我不就和坏人一样了吗?” “那...那怎么能一样呢?”吴长风一时语塞,感觉这个酒楼里的人都好奇怪。 一个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成伪君子了,一个能把报仇雪恨说成变成坏人。 没等吴长风多想,伙计说道:“你也不小了,别整天打打杀杀的瞎混了,不如我跟掌柜的说说,给你一份差事,你也能攒点钱,娶个媳妇。” “我...我不是瞎混!我是丐帮长老!你知道丐帮吗?天下第一大帮!” “我还有活要干,你慢慢喝酒吧!”伙计有些怜悯的看着他,仿佛在说都沦落成乞丐了,还当出荣耀感了! “哎!不是...”吴长风气急,扭头看到王冈,忙道:“你快跟他说说,丐帮真是天下第一大帮派!” 王冈笑道:“其实我觉得他说的不错,你确实该考虑娶媳妇了!” 吴长风看着跑远的小伙计,拿过酒碗喝了一口,颓然道:“哪有好人家的娘子会嫁给乞丐啊!” 见他的神色,王冈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冒失了,刚想说点什么,吴长风突然眼睛一亮,笑道:“还真有!” “我们丐帮有个分舵的舵主,前些时日救了一个寻短见的小娘子,结果那姑娘对他一见倾心,现在死活要嫁给他!你说可是奇哉!” 王冈也是分外好奇,还真有人上赶着嫁给乞丐啊! “那娘子容貌如何?” 吴长风摇头道:“我是没见过,不过我听说长得花容月貌,好多见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王冈突然想到些什么,问道:“你们那舵主,可是姓马?” 吴长风连连点头,“你也认识马大元?”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大名!”王冈神色有些古怪,马大元这媳妇娶的……丐帮好几个人用。 “日后我帮你引荐一下。” “好!一定!”王冈重重点头,这人日后未必不能合作! “那个...我今日过来,是有事要说。”吴长风神色有些扭捏,“我们这几日凑了些钱,应该是够到洛阳的路费了,所以想问问...酒水的事...” 王冈恍然,爽快道:“酒水给你备了两车,你今日就可随我去庄子上拉!” “啊!不是说一车的吗?”吴长风一脸错愕。 王冈笑道:“一车是我之前许诺的,另一车是贵帮上次帮忙查鱼龙帮的谢礼!” “啊!这...万万不可!”吴长风老脸通红,连连摆手道:“都是江湖同道,锄强扶弱本是应有之意,哪能收什么谢礼!” “正是如此,我方才没有送钱,免得损了同道情谊!这酒水也是为了感谢贵帮侠义之举的谢礼,不可推辞!” 吴长风只是摇头,口说不能收。 王冈又道:“你听我跟你说个道理!你便知你今日拒绝是错的!” “啊!又说道理?”吴长风神色紧张,如临大敌。 王冈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觉得这世间是侠义之举多,还是小人行径多?” “大抵侠义...少些?”吴长风盯着王冈的神色,犹豫的说道。 “嗯,不错!所以我们要弘扬侠义,贬低小人对不对?” “对...吧!”吴长风也不知他究竟要说什么,生怕掉入陷阱里,只能试探着回答。 “没错!可是要怎样弘扬呢?”王冈自问自答道:“奖励!足够多的奖励!如此一来,便是那小人为了奖励也会去做侠义之举,你说对不对?” 吴长风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是那小人不是出于真心,但也做了好事,这个没有问题,便点了点头! “唉!”王冈突然叹了口气,“可是你今日不收这谢礼,却把这一切毁了!” “啊!”吴长风瞠目结舌,自己怎么又有这么大的罪过了! “你看你不收这谢礼,别人是不是会说你豪爽大气!”王冈解释道:“那下一个做了好事的人又怎么好意思收?时日一久,这侠义之事便成了只付出没回报的事!便是善人也不愿意去做了!” “如此你说你是不是罪莫大焉...” “我收,我收!”吴长风不等他说完,连忙接道:“我这就去找人拉酒!” 他转身就走,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王冈笑着摇摇头,准备回后院收拾些东西,这次要在庄子上待上几日。 刚转身就遇到王义,后者一脸笑容的问道:“公子爷昨晚去哪了,怎未见你回来?” 王冈顿觉腰间隐隐作痛,勃然大怒道:“与你何干!自己的事做好了吗!” 王义一缩脖子,臊眉耷眼的走了,不明白自家公子这是怎么了! 来到后院,正见王忠背着手在溜达,王冈连忙迎上去,“忠叔,您经验丰富,我有事想问问您。” “问问?”王忠背手昂头。 “请教!”王冈连忙纠正自己的措辞,见王忠满意的点头,方才犹豫的说道:“就是说啊,有这么个事...” “你到底说不说!”王忠不满的道:“不说我就走了!” “说说说...”王冈略做思量道:“就是说...嗯...花魁有没有可能是...清倌人?” 说罢,王冈就目光灼灼的看着老管家。 “你说我经验丰富就是指这个?” “嗯!我想不到第二个如你这般的花丛高手!” “那是!”王忠得意的道:“我当初号称玉面飞龙!有名的人在花中过,片叶不沾身!” “是是...”王冈连忙点头捧场,“您倒是回答我的问题啊!” “呵!从你的问题里,我就能看透你龌龊的心思!”王忠一脸鄙夷道:“对于你这个想法,我只能说:狭隘!” “花魁是青楼中最受追捧的妓子!清倌人是指没有入幕之宾的!这而这有冲突吗?” “没冲突吗?”王冈虚心请教。 “自然没有!越是得不到的才越值钱!事实上大多数都花魁都是没有接过客的!” 王忠耐心讲解,忽然狐疑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啊!就随便问问!”说着王冈就跑回房中。 王忠看着他的身影,疑惑道:“这不是让谁得手了吧!” 王冈拿出《气血洪炉功》,扶了扶后腰,咬牙道:“疼就疼吧!得练!” 第75章 惩治监官 赤霞庄。 两辆水车装满了酒水,吴长风欣喜的趴在酒车上深嗅一口,笑道:“真香!” 跟着一起过来的十几个乞丐也都咽了咽口水。 王冈调侃道:“这一程路途漫长,别到洛阳时只剩空荡荡的水车了!” “那不能!”吴长风转头看向众乞丐道:“这是帮中的财物,我等断不能偷喝!” “诺!”众乞丐答道。 “如此我再送你们些,让你们路上解渴!”王冈挥挥手,有庄户挑着一担酒过来。 “这...如何使得!”吴长风连忙推脱,“已然拿了这么多,哪能再贪得无厌!” 王冈摆手道:“此言差矣,你听说给你说...” “我收!”吴长风连忙作揖,果断应下,可不敢让王冈再说道理了。 话音落下,便有乞丐上前接过挑子,众乞丐满脸喜气的道谢。 “谢大官人赏!” “从未见过如此慷慨的大官人,愿官人公侯万代!” “大官人日后必定为官做宰!” …… 这帮人平日乞讨惯了,一见到好东西,奉承话就一箩筐的往外倒。 王冈笑着点头,吴长风被臊的有些不好意思,瞪了乞丐们一眼,拱手抱拳便欲出发。 有乞丐便来到酒车前,拉起酒车,其他乞丐则在后面推动。 王冈见状道:“路途遥远,不如改走水路吧!再说路上也不太平!” “水路费用太多,我等气力不花钱,还是旱路好!”吴长风不在意的说道:“至于路上的那些强人,敢抢我们这些穷叫花子的,那也是穷凶极恶之徒!我丐帮自然不会放过他们的!” 王冈哑然,还真是,一帮人多势众,还穷的一无所有的乞丐,真没有什么人敢招惹! “停下!都给我停下!” 众丐刚拉车出发,一群穿着公服的官吏便突然出现,呼呼呵呵的走来。 几个差役拿着哨棒、鞭子,冲过来对着众乞丐就一阵乱打,“叫你们停下,你们没听到啊!” “哎呀,别打别打!” “官爷要命!” “哎呦,我的胳膊!” …… 一众乞丐顿时呼天抢地,乱成一锅粥,吴长风气的面色通红,几步冲上去,一把推开还要打人的差役,喝道:“你们怎么无故打人!” 那差役没想到这帮叫花子还敢反抗,一个不妨摔成了滚地葫芦,翻身而起,看了眼正看他笑话的同僚,顿时怒道:“胆敢殴打官差,你们要造反不成!” 说着就拿哨棒来打,吴长风毫不退让,伸手一探,紧紧握着棒子,一用力便夺了过来。 “你...你要作甚!” 差役连退两步,色厉内荏的叫道,其他一众差役见状也都停下了手,知道今天是碰到了硬茬子。 平日让他们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真要对上这些高手,他们比谁都怂! 没办法,养家糊口混碗饭吃,几个钱啊!犯不上玩命!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个胖子官员,迈着四方步走过来,环视一圈,看向吴长风,威严道:“胆子倒是不小!面对官差非但不束手就擒,还胆敢反抗,你意欲何为!” 吴长风气急,反问道:“我所犯何罪!为何要殴打我等?” “你所犯罪行,自当由官府定夺!岂容你狡辩!”胖子指向那差役道:“现在又多了一项殴打官差的罪名!没罪也有罪了!” 吴长风怒气上涌,指着胖子骂道:“你这狗官,竟敢罗织罪名害人!” “混账!怎敢这般跟本官说话!”胖子呵斥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怎么,想拿我家人威胁我!”吴长风怒极反笑,“不妨告诉你,我上无父母,下无子女,更没有三亲六故,今日惹恼了我,便一刀砍杀了你!浪迹天涯去!” “你...放肆!”胖子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大抵这些官员最不怕的便是那些想用律法申冤之人,他们更怕你不用律法,反而提起刀来说话! 上天最公平之处,便是只给了每人一条命! 胖子官员见吴长风蛮横,有些羞刀难入,转眼看到王冈,又叫道:“你没有亲朋故友,莫非他的没有!” 王冈面沉似水,看着这丑态百出的大宋官吏。对于这种人,王冈自是难得出面交涉。 王财见状走过去,拱手道:“这位官爷,这里是王家的庄子!” 胖子见有人出面,一把推开王财,走到王冈身前喝道:“看你衣着,你是这里管事的吧!你可知罪...” “啪!” 王冈反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胖子顿时愣住了,张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王冈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区区一个监当官,谁给你的权利,让你随意殴打百姓!” “你敢打我!你好大的胆子!”胖子勃然大怒,“跟我去衙门!” “来人!”王冈理都不理他,直接喊来庄丁,“拿下,送去转运司衙门!” 几个庄丁一拥而上,胖子却是怡然不惧,冷笑道:“你知道转运司大门朝哪开吗?” 王财轻咳一声,缓缓道:“我家老爷曾做过一任转运使,门生故吏还是有些的!” 胖子面色大变,他只是酒务的监当官,本身也只是选人,总管一路财税的转运司,哪里是他能得罪起的! 这事真要闹到上面去,自己的磨勘考核还要不要! 他这次过来,是有人许诺了他一张举状,集齐五张举状就可以召唤……制科考试! 这是超脱磨勘的一种方法!当年苏轼便是如此转成京官的! 尽管这条路也很难,但也好过一直在地方蹉跎! 他也有颗上进之心,渴望多承担重任,为天下苍生效力! 但是如果得罪了转运司衙门里的人,他的五张举状,根本就不可能凑齐,反而会影响他的磨勘考核! 不能去!胖子很快下了决定。 他眼珠一转,叫道:“本官是来查你这酒水的!你私酿酒水,难道不该抓吗?” 王冈瞥了一眼,根本不加理会。 王财说道:“我家酒水皆是从酒务和正店所来,并未酿酒!” “不可能!那酒我喝过!根本不是酒务所处!” 王财淡然道:“独家秘方。” 胖子眼珠乱转,扫了周遭一圈,又道:“你们卖酒没有交税!” 吴长风冷笑道:“你看我像是能买得起这些酒的人!” “证物在此,你还狡辩!” “在下之前帮过王公子一个小忙,这是谢礼!” “胡说八道!他怎么会谢你…” “好了!”王冈不耐烦的挥手,“押走吧!” “诺!”庄丁押着胖子就走。 “哎,等等!”胖子急切大叫:“我认错,我求饶!” 王冈不为所动,“今日若不惩治你一番!日后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门来闹!你毁的只是前程,我涨的可是脸面!” 胖子嘶吼着被带走,一众差役也傻了眼,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吴长风在此拜别,领着众丐拉着酒水离开。 王冈回到庄子中,路过湖边时,看到一人在岸边垂钓,心思一动,走了过去。 第76章 给你一个目标 王家的几个庄子,都建在太湖边上,临湖钓鱼很是方便。 不过这种天气,寒风夹杂着水汽,能让每一个向往江南烟雨的人,感受到深深的恶意。 至少庄子里的庄户在这种天气,不会有闲情雅致来钓鱼……他们用网! 王冈来到钓鱼佬身边的时候,正巧有鱼咬钩,他拿过一块土疙瘩顺手一丢。 “扑通!” 水花四溅,快要上钩的鱼,受惊而跑,褚万里愤怒回首,见是王冈,又不忿的转过头去。 “呦,空军啊!” 王冈对他的表情熟视无睹,踢了踢鱼桶道:“这段时日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褚万里不理,只看向水面,忽的鱼漂一动,又有鱼上钩。 “扑通!” 又是一块石头落水! “你到底想干什么!”褚万里怒目而视。 “聊聊!” “哼!不用白费心思了!我是不会背叛王爷的!”褚万里冷哼扭过头去。 “呵,你倒是挺忠诚的!”王冈轻笑一声道:“你知道历代帝王,为什么都不喜欢孟子?” 不等褚万里说话,王冈自问自答道:“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哈哈…古往今来,所有的上位者都告诉百姓,忠诚是一种美德,唯独孟子告诉世人,忠诚是一种选择!” 王冈停顿一下,看向他问道:“那么你选择的对吗?” 褚万里鱼竿微微一颤,击打在水面,泛起一阵涟漪。 “想来你已经有了答案!”王冈望着平静的湖面,缓缓说道:“你会武功,那便不是平民出身,一般人家可养不起习武之人。” 褚万里犹豫一下说道:“我们四人皆是一般,自幼被皇室收养。” 王冈点点头,这四人暗合“渔樵耕读”,若不是刻意培养,哪能这么好收罗。 “可是不对啊!”王冈忽的说道:“从你的岁数来看,你们被收养那时的皇帝是段思廉,而段正明兄弟是杨义贞弑君之后上位,你要效忠的人不应该是段思廉的后人吗?” 褚万里看向王冈,目光复杂。 “你别多想!我并非是挑拨你与段正淳的关系!凭我的武功要杀他,还不需要你做什么!”王冈见他的神态,笑着解释:“纯属好奇!” 褚万里略一思索,觉得有道理,那夜他以一敌五,依然打的几人死的死伤的伤,若不是三女的阻拦,段正淳根本走不了! “上德帝不肖先祖!”褚万里说道。 “呵!”王冈没忍住笑了出来,引得褚万里怒目相向。 王冈连连摆手笑道:“所谓的上德帝段廉义在位才几年,杨义贞这权臣又岂是他养出来的!” “可...” 褚万里刚要辩解,就被王冈抢白,“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也不要见所有人都这么说,就认定真相就是这样!要学会独立思考!” 王冈说完见褚万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等了半晌说道:“现在回到原来的问题,你为何要效忠段正淳?” 褚万里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若论养育之恩,段正明是小宗入大宗,当初高氏平叛后立皇帝时,首选都不是他,段寿辉不愿当傀儡,才轮到他的。 若论品行,段正淳四处拈花惹草,不顾刀白凤感受,却不想段氏如今能在朝堂上维持平衡,全靠摆夷族的支持,难称人主之相! 论武功,他少年天才,初练一阳指,便能十指贯通,可到如今也不过是六品实力,这水平对一般人来说,还是不错的!可绝对配不上天才之名。 论情谊,从小到大的两位兄弟也是因他而死,虽然是王冈动的手,但若不是段正淳欺人太甚,又怎会如此,毕竟王冈第一次可是放了他! …… 褚万里思索良久得不到一个答案,只能看向王冈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给你一个目标,让你像人一样的活着,而不是为了某个人效忠!” 王冈面色严肃的说道:“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王冈低沉而缓慢的语调,却听得褚万里心惊胆战,愣了半天,才嗓音干涩的问道:“什么叫解放全人类?” 王冈指向庄子,看向那欢快忙碌的庄户,说道:“你觉得他们尊重我吗?” 褚万里点头,这点他没法否认,王冈确实是他所见过的地主中,对佃户很好的那类。 不仅地租收的低,还想法给庄户增加生计,养猪、养鸡,还有酿酒,最近更是拿出了一大笔银子,让庄户把房子都建成砖瓦房,好过冬。 王冈嘴角浮现一丝讥讽,“我吃的喝的都是通过他们劳动所得!他们却反而对我感恩戴德!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褚万里不以为意的说道:“田地庄子都是你的!他们耕地给地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王冈摇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他们还有一个办法,就可以不用交地租了!” 褚万里不解,转过头,目光疑惑。 “干掉我!”王冈突然咧嘴笑道:“然后这些田地就都成他们的了!” “呵,他们今天敢干,明天官府就能把他们剿了!”褚万里没想到王冈的想法这么幼稚! “可如果全天下的佃户都这么干呢!”王冈目光灼灼的说道:“你说这天下是佃户贫民多,还是那些官府的兵多!” “你疯了!这是造反!” “不!这叫革命!” 王冈看着脸色剧变的褚万里,心中冷笑,等你接受这些思想,便将你送回大理。 想一想,由段正淳的亲卫亲手放出这一只幽灵,大理将会乱成什么样!段正淳又会步入什么样的境地! 当然褚万里也未必会接受这种思想,但这不重要,原本就是一步闲棋,不能为我所用,杀了便是! “懒得跟你说这样的疯话!”褚万里抱着鱼竿,连桶都不要了,落荒而逃。 王冈看向他的身影,喃喃道:“事不过三,你还有两次机会!” 褚万里走远后,王财方才从远处走过来,躬身行礼,“公子爷,上次您吩咐的密封管,我们做好了,就是蒸出来的酒,劲太大了!” “哦,去看看,你们怎么做的?”王冈来了兴致,往酒坊走去。 王财落后半步,边走边说:“我们熬了些牛筋,把漏气的地方堵了一遍!” “很好,谁想出来的?” 王财挠挠头,“说不好,大家一起东一嘴西一嘴的说出来的!” “这就是群众的智慧!”王冈笑道:“全部有赏!” “谢公子爷!” …… 两人说着走到了酒坊。 第77章 寻花 酒坊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一个个蒙着口鼻的庄户脸色通红,脚下踉跄。 “换人,换人!王老二,醉了就赶紧出去换人,一会摔着碰着!” “我...我没有...醉,还能...喝...” “赶紧出去,让你干活,你来过酒瘾了!” 一个汉子拖着另一个醉醺醺的汉子走出酒坊,迎面碰到王冈二人。 “公子爷!小的见过公子爷!”汉子连忙行礼,却是顾不得那王二,一松手将他摔的四脚朝天。 “哎呀,别摔坏了!快过年了!”王冈伸手将王二扶起,笑着对那汉子说道:“你慌什么,我又不吃人!” “我...我...”汉子嘴笨,不知如何作答,大冷天都急出了汗。 王冈见状也不为难他,将王二交给他,道:“仔细些,安全送回家!” “哎!”汉子应道。 王冈向前走去,落在后面的王财,一脚踹在汉子的屁股上,低声骂道:“完蛋玩意,烂泥扶不上墙!” 汉子揉揉屁股,咧嘴一笑,拖着王二就走。 进了酒坊,王冈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这酒味离远了还挺好闻,可这靠近了,真冲鼻子。 “快!把上次炼出来的烈酒给公子爷拿出来!” 随后进来的王财对着管事的人喊道。 管事的见到王冈慌忙行礼,又去翻出一个竹筒。 王冈接过竹筒,想了想还是出了门。 来到门外长出来口气,打开竹筒闻了闻,又尝了一口,最后拿出火折子凑了上去! “哎,着了,着了!这酒着来!”王财在一旁大呼小叫,惊叹连连。 “还不够!”王冈估计这酒也就五十来度,还达不到他的要求,将竹筒递过去,道:“把这样的酒,再蒸馏几次!” 王财有些咂舌的接过竹筒,这还不够烈啊!都能点着了! 王冈随后边听王安汇报庄子里的事物,边走了走,忽然想到,有了酒精,而这个时节却没有鲜花,庄里没有耐寒的花种,梅花还没开放。 “或许应该回去看看!”王冈望向太湖方向,思索半晌道:“备船吧!” “诺!” 王安没有多话,直接去办了,直到王冈临登船时,方才说道:“二位姑娘今日去白云庄了!” 王冈一愣,“什么姑娘!” “甘姑娘和秦姑娘啊!”王安也有些错愕,公子刚才在庄子里四处乱窜,没见到人,又失望而去,难道不是在找她们。 王冈恍然,不过这两人在庄子里过得很滋润啊!四处去逛,他想起上次两人还去了城里,甘宝宝还跟沈蕊干了一架! “以后不要让她们乱跑!这里不是让她们玩耍的地方!每日多安排些活计给她们!”王冈不满的说道,两个俘虏把这里当成旅游景点了! 王安一愣,难道是自己想岔了,公子和那两位娘子,不是那种关系? 跟着他又明白过来,肯定是公子这次来,没见到两位娘子生气了,没见他要把娘子们给禁锢在庄子里吗! 而且还要她们干活来惩罚,自家这公子,还真有点小心眼!那么漂亮的娘子,也舍得! “诺!”王安还是应下,心中却是想好,随便分派些轻松活计给她们,别真的累坏了人,自己吃瓜落。 船夫撑杆而去,王冈站在船头,独临寒风。 回到后宅,一众小丫鬟欢天喜地的迎上来,跟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吵的不停。 王冈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喝道:“来人,给我把鹦哥拿下!” 鹦哥一脸茫然,几个小丫鬟笑嘻嘻的,或搂腰,或拉胳膊,还有抱着大腿的。 “公子,我犯何错了?”鹦哥一脸无辜。 “哼!何错?”王冈冷笑道:“我且问你,你与沈家的丫鬟说了什么!” 鹦哥恍如晴天霹雳,她小时是王冈的贴身丫鬟,跟沈家多有往来,一来二去,也与沈家的丫鬟玩的熟了。 前些日偶遇童年玩伴,不免多聊了几句,一不小心就把家里的事给说了出去。 可明明都说好,不对别人说的啊!公子怎么会知道! 人怎么可以这样!嘴上没个把门的! 鹦哥感觉到了背叛,心如死灰的说道:“鹦哥知错,请公子爷责罚!” 众丫鬟也都不敢闹了,没想到鹦哥真有事! “公子爷,还请您饶了鹦哥姐姐!”雪雁出头求饶,其他小丫鬟也跟着纷纷求情。 “不行!谁求情都没用,这次定要她长长记性!”王冈冷笑一声,“就罚你去把府里的各种花都给我采一朵回来!” “啊!就这!”小丫鬟反应过来,这是公子在故意吓唬她们,都纷纷改口叫道:“不行,不行,这个太轻了!” 鹦哥一改萎靡姿态,跳起来反击起来,一时间,仿佛进了鸭子窝。 王冈笑着摇摇头,回到房子,拿出《气血烘炉功》看了起来。 按着功法尝试一下,血气涌动,他仿佛能感知每一根血管的所在。 血气按着功法的运行,运转到身体的每一处。 王冈恍然,这外门功法和内门有很大的相似之处,这气血就相当于他体内的内力,血管如同经脉。 不同的是,内力本身就具有攻击性,只要有对应功法,就可以激发造成杀伤。 而气血却不具备这种功能,他是运送营养物质来强化体魄,增加气力,提高防御。 就像在锻造一柄法宝,而这法宝的本身就是人! 这要练成了!我就不会再腰痛了吧! 王冈感受到这门武功的魅力! “啊!好饿!” 一轮气血运罢,一股强烈的饥饿感汹涌而来。王冈抓过一旁的糕点就往嘴里塞。 不行,还是饿! 他看向一旁的肉脯,囫囵吃下,肠胃也像是开足了马力,疯狂运转起来。 他能感觉到食物被快速消化,跟着转化成能量,被气血吸收。 “呼...” 王冈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肉食提供的能量要高些! 果然掠夺天地万物补自身!没想到是用这种方式! 他有种预感,自己以后可能会变成一个吃货。 “公子,我们回来了!快看!” 鹦哥和一众丫鬟,拿着各种花朵跑了进来。 王冈看了看,大多都是菊花,香味差异不大! “还有吗?”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鹦哥道:“娘子那里有些茶花还在开,就是我们不敢去!” 王冈略一沉吟,也许应该去看看! 第78章 李青萝的谈判 临水小筑。 李青萝带着瑞儿游逛在园中,看着那几朵在寒风中依旧开放的茶花,不禁有些顾影自怜。 她现在的处境,与其何其相似! 原本一番好颜色,怎奈风寒料峭!可这些又能与何人去说! 王冈对她爱搭不理,这府中的下人也是一群势利眼,现在对她越发的不尊重! 虽不至于当面顶撞她,可暗地里的手脚却是不少,瑞儿就被生生气哭好几次! 她现在无比后悔,悔恨当初嫁入王家,没想到王冈一副书呆子模样,背地里却是这般的人物! 按说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他应该果断休妻才是,可是他却没有! 难道就想这么磋磨她? 李青萝摇摇头,从之前的他的手段来看,不至于这么小家子气! 他一定还有更大的图谋! 就在李青萝陷入沉思之时,王冈走了进来。 瑞儿一见,眼神一亮,慌忙行礼,“见过姑爷。” 这一声也惊醒了李青萝,她惊愕的看着缓步走来的王冈,心中慌乱,以往每次见他,都有些不好的事发生,这次又会发生什么? 王冈冲瑞儿点点头,来到近前,李青萝后退一步,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王冈淡淡道:“听说这里还有花开,过来看看!” 一旁的瑞儿闻言,心中暗喜,这莫不是姑爷释放和好的信号,当即行礼告退,不想打扰两人说话。 李青萝却不会像瑞儿这么想,谨慎的与王冈保持距离,见瑞儿跑远,方才说道:“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 王冈不答,只看向一朵花开五彩,层次分明的茶花,问道:“这叫什么名?” “这是十八学士,乃是茶花中名品...啊!你干什么!” 李青萝说到一半,见王冈忽然拔剑,一剑挥斩,将那名贵的品种,拦腰斩断,不禁大叫起来。 王冈捡起花朵,淡然道:“花就应该有花的样子,或红、或黄、或粉、或紫皆可,唯独这种各种颜色杂糅之物,显得轻佻,反不如那些普通花朵,胜在纯粹!” “你...”李青萝气急,她知道王冈在讽刺她与段正淳的关系。 “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冈微微一笑,再次挥剑,斩断一颗名为“抓破美人脸”的茶花。 李青萝没有再次发怒,反而目光阴冷的看着王冈捡起花朵把玩,半晌道:“我们谈谈吧!” “好!”王冈斜眼看她,颇带玩味的应了一声,手腕一翻,空间之力瞬间涌出,将两朵茶花吞噬。 他这番动作并没有避讳旁人,李青萝目光一凝,她不知王冈是怎么做到的,只道对方武功又有精进,心中暗暗嘀咕:不知道爹爹能不能做到! 二人来到一处暖阁之中,王冈拿过桌上的茶水倒了一杯。 “凉的...” 李青萝刚开口,便见王冈手中的茶盏,冒出丝丝热气,她下意识的摸摸茶壶,冰凉! 王冈竟是用内力,加热茶水! 李青萝震惊不已! 似乎每次见到王冈,他的武功都有飞跃般的进步! 这样的人,如若能真的对她千依百顺,自己也不是不能回心转意的! “想跟我谈什么?” 王冈喝了一口茶水,出声打断李青萝的遐想! 见对方一脸冷峻神色,李青萝心中微微发苦,理了理思绪道:“你究竟想怎么对付我们?” “你们?指的是你和谁?”王冈放下茶盏,语气冷然。 “自然是...”李青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低声道:“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我夫妻一体,除了我,不知还有谁能让你用上“我们”这个词!” “是段正淳!”李青萝羞恼不已,叫道:“我可以发誓,这一生都不再见他,你别再针对他,行不行?” “呵!用情至深啊!”王冈讥笑,扶着桌角的手,指节发白,“咔嚓”一声,石桌的一角,被他掰断! 李青萝目光震颤,不敢犹豫,连忙摇头解释道:“不是的,你武功虽高,可大理毕竟是一个国家,段氏又是发迹于武林之中,其中高手无数,你怕不是对手!” “这么说你是在关心我!”王冈笑容嘲讽。 放过段正淳怎么可能!前世的杀身之仇还没报,不杀他,并非是他宅心仁厚,不过是一刀杀了,太便宜他了! 先诛心,再杀人! 让他从精神到肉体全部消亡! 如此方能一解心中块垒!念头通达! 李青萝小心观察他的神态,知道此事难以善了,神色便冷了下来。 思忖片刻,她咬牙道:“只要你答应我这个条件,无论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都会配合!” 王冈诧异的望向她。 “你也别跟我装傻充愣!这么久,我也看出你的为人了!” 李青萝提了口气说道:“你表面装着一副读书人的温良模样,其实你就是个只看重利益的小人!” 王冈闻言,来了兴趣,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上次你放走段正淳,说是要拉段氏下水!其实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你还担心他在这里出事会影响你的名声吧!” 王冈闻言,嘴角噙笑,眼神却越发的冰冷,“何出此言?” 李青萝道:“他是大理皇帝的弟弟,无论是被送官还是被杀,都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那时只要有人问一句,他为何会出现在王家,你便说不清了!” “嗯,不错!就算我当时能糊弄过去,也架不住事后别人的编排!”王冈果断承认。 李青萝接话道:“所以为了你的名声前途,你连这样的屈辱都能忍的下!” “忍吗?”王冈心中冷笑,“我只是觉得杀了他,不能解恨!” 不过见李青萝想差,他却没有纠正,让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回想了之前的事!”李青萝冷冷说道:“大婚之夜,你不休我,也不杀我,我原本也以为是你为了名声!” “可是在之后,你明明有很多办法对付我,无论是下毒还是亲自动手,以你的武功,都可以轻易做到! 这种事在大户人家,并不罕见,事后报个疾病暴毙便是!可是你却没有这么做! 一定是我对你还有用处,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 “呵!无稽之谈!”王冈双眼微眯,闪过一道危险的厉芒,冷喝一声,起身而去。 “王冈,王玉昆,你若不答应我,休想我会配合你!”李青萝追在身后大喊。 王冈不加理会,走的越发迅速,转过一处拐角,正撞上瑞儿。 瑞儿慌忙行礼道:“姑爷,平儿想与你道歉,只是她伤势未好,不知姑爷可否移步?” 王冈略一思索,点点头,“那便去看看她吧!” 第79章 意乱情迷 早在王冈与李青萝谈话的时候,瑞儿就跑去找平儿了! 那时平儿正在给肩上的剑伤换药,衣衫半解,两座雪白的山峰耸立,被胳膊挤压,更显的沟壑深邃。 “平儿,姑爷来啦!” 瑞儿突然破门而去,惊的平儿猛的站了起来,顿时波浪起伏,雪白一片晃人眼晕。 “你这是作甚!”瑞儿生气的在她高峰上拍了一下,又是一阵涟漪泛起。 “呀!”平儿惊呼后退,委屈道:“你打我作甚?” “我不是姑爷,你少在我面前卖弄你那二两肉!” “我没有...” 平儿刚想解释,却被想起来意的瑞儿打断,“我告诉你,姑爷今天可是来了,你要抓住机会!” “啊!我怎么抓啊?”平儿惊讶道:“姑爷定是来找姐姐的!” “你傻啊!”瑞儿怒其不争的道:“姑爷那次跟姐姐能好好说话,这次肯定也是不欢而散!到时我把他找来,你趁机勾引他,以后你就算有着落了!” “呀!”平儿惊呼一声,俏脸通红,犹豫半天,嗫喏道:“我不会...” “就知道你是个没用的!我给你都准备好了!”说着瑞儿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 “这是?” “意乱情迷,功效嘛...”瑞儿四处看看,趴在平儿耳边说些什么,听的小丫鬟,脸红的像是被水烫了一般。 “这...这不好吧!要是姑爷清醒之后...” “怕什么!这药只是放大他的欲望,让他主动,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他昏昏沉沉的,醒来记不记得还两说呢!” 看着瑞儿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平儿有些将信将疑的问道:“你哪来的药?” “要你管!”瑞儿突然像炸了刺的猫,一把夺过瓷瓶,叫道:“不要还我!” 平儿一把抓住瓷瓶,咬牙道:“我要!” 瑞儿脸上绽开笑容,道:“这就对了嘛!我不会害你的!你先准备着,我这就去请姑爷!” 看着瑞儿飞快离开的身影,平儿心中忐忑不已,握着瓶子在房中走来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跟着房门“咯吱”一声打开,瑞儿引着王冈走了进来。 “姑...官人...您来了...”平儿慌乱行礼,结结巴巴的招呼。 王冈不以为意,只道这丫头还因那晚的事害怕。 点点头,径直坐下,笑道:“许久没喝你点的茶,倒是有些想念!” 平儿一怔,这么简单就能下药了? “还不快去,在这发什么呆!”瑞儿呵斥一声,同时使了个眼色,平儿恍然,赶忙去准备茶水。 瑞儿又笑着对王冈道:“想来是今日见到姑爷,欢喜傻了。” 王冈皱皱眉,这瑞儿今天是怎么回事,跟青楼的老鸨似的! 没多久,平儿端着茶盘回来,瑞儿对她甩了个询问的眼神,平儿悄悄的点点头。 王冈本能的觉得房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刚想说话,瑞儿又施礼告退,只说还有差事要办。 待瑞儿出门之后,平儿的茶也点好了,双手微颤的把茶奉到王冈面前。 王冈微笑着接过茶,刚要喝,又放了下来,奇怪道:“你今日怎么回事,老盯着我干吗?莫不是在这茶里下药了!哈哈哈...” 平儿大惊失色,只道是被发现端倪了,连连摆手,张口刚欲辩解,王冈却笑了起来,“逗你的,瞧把你吓的!” 说着王冈端起茶喝了一口,赞道:“你这茶点的,越来越好了!” 平儿见他喝下茶水,暗暗松了口气,只是瑞儿说还要勾引,可怎么勾引,她却是不会。 王冈见她神色不轻松,暗道还是要把话说开,便主动说道:“你那伤怎么样了?” 平儿眼神一亮,福至心临,直接揭开衣扣,露出半截香肩,道:“你看看,快好了呢?” 王冈眼神一接触到那对高耸的山丘,就再也挪不开视线,心里咯噔一下,顿感口干舌燥。 他强振心神,暗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上次在春风楼也是这般,莫不是功法出了岔子? “呀,官人你怎么了!” 平儿一声娇呼,猛的站了起来,顿时王冈只觉得眼前一阵颤抖,眼花缭乱,刚勉强收回的心神,如决堤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王冈脑袋昏沉,眼里只余下那一抹白皙。 “呀,官人...呜呜...” 平儿突遭袭击,立时娇喘连连,见王冈一副失去理智的模样,她心中也是滋味难明,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呀,不要...” 平儿身体一阵失重,被抱了起来,眼见小床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本能的抗拒起来。 “砰” 她被摔在床上,跟着一个身影扑了上来,平儿咬着下唇,难道今天就要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了吗? 她不禁问自己,愿意吗?应该是愿意的,只是在这种场景下完成这些,让她难免有些不甘心! 不过,这也算是撒开这层窗户纸了吧!官人,以后会对她好的!嗯,一定会的! “你们在做什么!” 就在平儿闭目准备接受这一切都时候,一声厉喝从门前传来。 “啊!姐姐!” 来人正是李青萝,平儿如同偷窃的小贼被抓一般,羞愧无比。 “啪!” 一声耳光的脆响。 “王玉昆,你在干什么!” “啊!住手!”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 一阵混乱之后,房中又恢复了安静。 王冈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平儿的小床上,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慌忙看向自己,发现衣衫完整,方才松了一口气,要是真的在冲动之下,干了那种事,如何对的起平儿。 可是刚才难道只是自己的臆想? 虽然具体的情节他记不清了,但是隐约间的感觉却很真实! 只是自己怎么会突然发狂? 难道真是功法的问题? 王冈有些不确定,上次是喝了酒,这次难道是因为喝了……茶? 正思索时,平儿走了进来,喜道:“咦,官人你醒了!刚才您可是突然昏睡了过去,想来是平常太累了吧!” 王冈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突然目光一凝,指着床单上的几点血迹,叫道:“这...这是?” “呀,这是我刚才扶官人时,撕裂了伤口流的血,官人快起来,别弄脏了!”平儿说着就过来扶人。 王冈见她脸色发白,像是失血的模样,也不多疑,摆摆手,自己起了床。 “那个,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了!” 面对平儿,王冈有些尴尬,刚才在睡着人姑娘的床上,隐约间还做了春梦,便找了个由头,匆匆离开。 王冈一走,平儿就站立垂首,不敢乱动,李青萝从里间出来,捂着被撕破的衣服,冷声道:“今天的事,你要敢说出去,就把你活活打死!” “平儿不敢!” 第80章 香水 赤霞庄。 王冈一大早就赶到庄子里,先看了看王财他们昨天蒸馏出的酒精。 “公子爷,这酒昨天又蒸了几次,更烈了,只怕是没人能喝的下去。”王冈一边拿出层层包裹的竹筒,一边解说。 “这不是喝的,有其他用处!”王冈拿过酒精,闻了闻,又倒出一些点燃,观察火焰的颜色,估计浓度差不多能用。 手掌一伸,打开空间,凭空拿出两朵茶花,仔细将花瓣洗净擦干,再剪碎捣烂。 王财在一旁看的眼角直跳,他也是有见识的人,自然能看出这花不是凡品,没想到公子就这般把它毁掉了! 公子这行径有些牛嚼牡丹啊! 他有些心疼,但他不敢说,就见王冈将花捣的稀烂后,又加入昨天蒸出来的烈酒,继续搅拌。 过了片刻,又用纱布滤去花瓣残渣,一股浓烈的香气,便从那粉色的液体中散发了出来。 “好香啊!”王财忍不住惊呼出声。 王冈用瓷瓶将香水装好,满意的说道:“遣人将这送给春风楼的清荷姑娘,让她试试!” 王财面色古怪的接过香水,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公子爷,这等宝贝,单单送人太可惜了,我们可以自己卖!只要掌握了蒸煮这烈酒的方法,这就是独一门的买卖!” 掌柜出身的王财,第一时间就发现这香水中蕴含的商机,见王冈要把它送给清荷,只当他是用这好东西来讨花魁娘子的欢心,思忖良久,还是忍不住出言规劝。 王冈一愣,跟着也就猜出王财的心思,笑道:“这是我与清荷一同做的买卖,我出房子,她拿钱。” 见王财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王冈又道:“这香水想卖好,单单靠我们还是不行的,需要她来出力宣传。” 王财这才转身出门,安排人办事,不过心中还有狐疑,宣传这种事花银子找人就是,也没必要给份子啊! 不过终究是主家的主意,他也不好过多反对,想必是有其他考量吧! “等等!”王冈在王财临出门时,又叫住他,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吧!再从城里聘一位制香的师傅。” 王冈解释道:“这香水的味道还是太单一了,我毕竟对这个不专业,让制香师傅来调和香味,会更加有层次感,更加有格调!” 王财点头出门,他在姑苏城厮混大半辈子,人脉颇广,这点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事。 人离开了之后,房里清静了下来,王冈靠在椅子上,思绪纷杂。 他想不通昨天自己为何会昏睡过去,还做了春梦,他仔细检查过功法,没发现有什么错漏。 难道是《气血洪炉功》所致?嗯,他确实运转过一次,还饿的受不了! 难不成这功法会放大人是欲望? 王冈思索片刻,觉得一定是这样!毕竟那功法册子里的言语就很粗俗,显然习练者被影响了! 不然还能怎样?总不会是平儿给他下药吧!那傻乎乎的丫头能有那心机! 与此同时的春风楼里,清荷正在对镜梳妆,这镜子是一位富商送的,据说是从波斯所得,小小的一块,就价值万金。 清荷看着镜子里的秀丽容颜,比起以往似乎更添几分艳丽,心中却是苦涩难言。 那一晚,不知怎的就让他得手了!原本还想跟他做买卖,好给以后找份生计的。 后来想着这人也还不错,不会对自己不管不问的,可一连两天,那人却像失踪了一样,再没露过面。 楼里的姐妹们说得果然不错,越是轻易得到的东西,就越不会珍惜! 只是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清荷听着喧哗声,这是楼里在准备游湖活动,其实还有一事,她没有对王冈说,便是这次游湖,也是她出阁的日子。 楼里要她在那一天,正式开始接客,凭着多年积累下的才名,这次一定会卖个好价钱! 清荷面容僵硬,在这种地方长大,她对这种事看的开,大家都一样,不过是货物罢了! 读书人不也说,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嘛! 只是青楼之中,更加直接一些罢了! 只是自己并非完璧之身了,还是要想个法子遮掩一下! 不然非得闹出大乱子不可!说不得自己还会丢了性命! 清荷想起昨日柳妈妈看她的眼神,应该是有些怀疑了! 久等不到王冈的回应,清荷也要想法自救。 就在她思索之际,敲门声响起,“小娘子,王冈王公子遣人来寻你,说是有要事商谈。” 清荷眼光大亮,死去的希望,再次复燃,急忙道:“让他在会客厅等我,我这便过去!” 清荷急急忙忙来到厅前,又停下脚步,喘匀了呼吸,方才施施然的走进来,“不知王公子,找我何事?” 王财初见这花魁娘子,着实是被惊艳了一下,不过想到这是公子的合作伙伴,又赶紧收敛心神,拿出瓷瓶,将王冈的交待一股脑说出来。 清荷接过瓷瓶,却没有去看,见王财不再说话,便道:“只有这些吗?” “啊?”王财不解,思索一下,发现没有错漏的地方,又点点头。 清荷眼神黯淡下去,心中暗骂:果然,男人都不可信! 王财心里有事,还要去寻调香师傅,也没时间多待,起身告辞道:“不知小娘子可有话要带?” 清荷摇摇头,能说什么呢?别人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心中暗自好笑,出身在这欢乐场,早就应该看透这些男女之情,竟然还在期盼着这种事。 “如此,在下这边告辞了!”王财说罢向外走去。 “等一等!”清荷突然叫住王财,鬼使神差的说道:“你跟他说,明日游湖,也是我出阁的日子,问他来不来?” “好的!”王财笑着应下,匆匆出门。 这种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清倌人出阁,无非是圈银子罢了! 自家公子是什么身份,娇妻美妾一应不少,是那种没见识的人吗! 这小娘子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只是没眼力,白费了心思! 接着王财又在城中奔波了起来,一连拜访许多家制香师傅,等回到庄上的时候,已然是半夜了。 寻人一问,王冈早就回去了,这就作罢了! 第81章 王忠事发 十月二十八,宜出行。 姑苏城里热闹了起来,今日春风楼花船将泛舟太湖之上,一时间,宽阔的西城门为之拥堵。 一位位衣着光鲜的公子、富商纷纷涌向城西的太湖。 清荷出了马车,登船之时,尚不死心,环顾四周,依然没有见到那人,凄然一笑,跟着众姐妹向前走去。 花船后舱,柳妈妈看着一群莺莺燕燕,轻咳一声开始训话:“这次游船东家可是费了心思的,请了许多达官显贵、风流才子,你们都要仔细些!若是失了礼数,冲撞了贵客,受罚挨训都是轻的,小心丢了性命!” 众女都不敢做声,没人会以为柳妈妈只是在吓唬她们,能开青楼的,就没有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弄死几个妓子,还不跟玩一样。 柳妈妈满意的看着众女噤若寒蝉的模样,又道:“不过这次也是你们的机会,若是得了哪位才子的看重,为你做上一首诗,只要诗句尚可,楼里都会为你们运作一二,届时也就杨了名!” 见有几女不以为然,柳妈妈说道:“莫要眼皮子浅,看不上那些穷酸书生,想想昔日那柳永为何得前辈们青睐?是因为他长得好,还是官做的大?都不是,还不是看重他的才名!” 有女子见她说的有趣,忍不住笑了出声。 柳妈妈美眸一扫,立刻静了声,冷声道:“莫以为我在说笑,自那些妓子给他送行之后,谁不赞她们一声:有情有义!有了名声,还怕没生意?” “那妈妈,我们若是找个穷书生,他日后若是成不了名怎么办?” “蠢货!跟你说名气,没名气没功名的读书人,你搭理他作甚?” 柳妈妈环视众人一眼,道:“你们在楼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别被那些读书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听其言,观其行!你道楼里要你们那赎身银子作甚?还不是担心你们被骗了!连这银子都不愿给,只嘴上说会对你好,你也敢信!” 众女纷纷表示,只有她们哄人,不让人哄了她们去。 柳妈妈满意的拍拍手,“好了,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你们自己多用些心,说不得被哪位贵人看上,下半生也就有了着落!” “我们可舍不得妈妈!”有女子笑着接话。 柳妈妈冷笑一声:“莫拿这话来哄我!留着好话多哄哄客人去!” 众女齐齐笑了起来,纷纷告退。 “清荷留一下!”柳妈妈突然开口。 清荷心里咯噔一下,停下来脚步。 “你怎么回事?”柳妈妈起身,围着她转了一圈,“你破了身子!” “妈妈,我...”清荷抖如筛糠。 “谁干的?” 清荷低头不言。 “你还护着他!”柳妈妈柳眉倒竖,呵斥道:“你在楼里这么久,难道没见过哪些轻信薄情寡义之人的下场!” 见清荷面色惨白,柳妈妈放缓了语气,“我们这种女子,哪能遇到真心之人,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就像那王家是公子,前些日在书院写下一首词,好大的名声,看着像正人君子,实则每次来,连我都要调戏一番,你敢对这种人动心吗?” 清荷面如土色。 “你可知道楼里这些年培养你,花了多少银子,费了多少精力?” “我...我...知道...” “知道,你还敢!”柳妈妈怒道:“你难道不知楼里对你的安排!现在坏了身子,若是让东家知晓,你难逃一死!” “妈妈救我!”清荷扑通跪倒。 “哼!现在知道怕了!”柳妈妈冷哼一声,缓缓坐下,沉吟半晌,叹气道:“我柳如烟终究不是个狠心的人!你且过来,我与你说道一二。” 清荷依言凑了过去,“多谢妈妈!” “现在谢早了!还不知能不能成!” 柳如烟贴近她耳边低声道:“你照常按着楼里的安排来做,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一瓶鸡血...” “啊!这能行吗?”清荷犹疑不定。 “看命吧!” 清荷望向远方,眼神绝望。 赤霞庄。 王财正在招待刚刚赶来的制香师。 “林大师,辛苦了!快喝杯茶暖暖。” 林大师将近五十的年纪,保养的很好,他很有涵养的接过茶,笑道:“我昨日见你那香水,便心急不已,早早的就赶了过来!” 顿了一下,喝了口茶水,林大师又道:“可没想到春风楼今日花船游湖,看热闹的人太多,生生把城门堵住了,一直耽误到现在。” 王财下意识的看了眼天色,笑道:“那确实很热闹!” 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事跟这相关,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索性便不想了,带着大师参观起香水制作。 王家。 “哇,这好香啊!” “公子,快用我的花,帮我做一瓶!” “姐姐,你快借我一些花瓣,来年开春,我就还你。” “想的美!” …… 后宅之中,小丫鬟们的惊喜欢呼之声,不绝于耳。 王冈正咋就用小丫头们存下来的花瓣,帮她们制作香水。 尽管这花瓣香气散去很多,制出来的香水,也不比鲜花浓烈,可依然让她们很是欢喜。 听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王冈也很开心,他贾宝玉会做胭脂,我还会做香水呢!谁还没有点才艺啊! 一连又做出几瓶,小丫鬟们都人手一瓶,王冈又拿出一瓶道:“把这个送给娘子那边的平儿。” 想了想,觉得只送她一人也不好,又拿出一瓶道:“给那边的瑞儿也带一瓶。” 有小丫鬟应了一声,拿着两瓶香水走了出去。 雪雁站在王冈背后,眼神微缩,她记得平儿,胸脯鼓鼓的那个丫鬟,难道公子喜欢那种? 不过那平儿傻傻的,不难对付,很快她又恢复了笑声。 众人正在说笑时,鹦哥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公子爷,不好了,忠婶子闹起来了!” “啊!怎么了?”王冈惊诧,忠婶便是王忠的媳妇,性子宽厚,平时少见她与人红脸,这次定是有人把她惹急了! “婶子见这天越发寒了,一大早便去城里给忠叔送冬衣...” “说重点!” 见鹦哥有从开天辟地说起的架势,王冈赶忙打断她。 “哎!”鹦哥应了一声,简洁道:“婶子没见到忠叔,回来后,有小厮说漏嘴,说忠叔去了春风楼的花船!婶子现在让小厮备船,要去撕了忠叔!” “啊!忠叔翻船了!”王冈大惊,担忧道:“这...这该如何是好...哈哈...我很担心忠叔...哈哈...” 雪雁捂嘴嗔道:“公子,你都笑出声了!” “是吗?可我真很担心啊!”王冈担心的嘴角咧的大开,“不行,我得亲眼见到忠叔安全,才能放心!” 说着便要往外走,忽然感到衣角挂到什么,回头看去,只见鹦哥一脸可怜巴巴的祈求道:“公子,带我一起!” “胡闹!那种地方怎是女孩去的地方!”王冈果断拒绝。 鹦哥想想也对,又渴求道:“那公子回来,可一定要说给我听听!” 王冈连连点点,才算摆脱这爱吃瓜的小丫头,急匆匆赶向前院。 第82章 清荷投湖 王冈实在太忧心王忠了,带着忠婶上了一艘快船,就不断催促船夫加快速度。 “我十六岁就嫁给他,这三十多年给他生儿育女,操持他衣食住行,现在好了,嫌我人老珠黄,去找那些狐媚子去了!” 忠婶泪雨连连,语气悲切的控诉着王忠的罪行。 “是啊!怎么能这样呢!”王冈义愤填膺的拱火,“婶子你有多好,我们都是看着滴!忠叔这事办的确实糊涂!” “可怜我还怕他冷,巴巴的去给他送冬衣...呜呜...没想到他却是在城里过得逍遥!” “哎呀!忠叔这事办滴...唉!也是怪我,就不该让他留在城里!” 王冈痛心疾首,又对船夫催促,“老李头,你快些啊!” 老李满头汗水,气喘吁吁的道:“爷,快了快了,都能看到花船了!” 王冈举目望去,果然见远处影影绰绰的出现许多船影。 回头看向还在呜咽哭泣的忠婶,王冈劝道:“婶子你别哭了,我们就快到了,你养好精神,我帮你一起撕了那负心汉!” 忠婶擦擦眼泪,哽咽道:“你别打的太狠,他毕竟年纪也大了。” “哎呀!婶子你都这样了,还关心他呢!”王冈气愤道:“这么好的媳妇,忠叔实在太不应该了!” 忠婶闻言,又掉下泪来。 老李不待王冈催促,自行加快了速度,他自小便做这船夫,早就练就了一双粗壮的臂膀,纵横在太湖之上,从没有人说过他慢! 今天是他为职业生涯而战! 铆足气力,头上青筋暴起,双桨挥舞的都快冒出火星,快船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花船越来越近,隐约之间已可以听到船上传来的嘈杂之音。 “咦!好像是有人闹事啊!” 王冈目力好,看见船上似乎起了纷争。 “不会是王忠那杀才惹出事了吧!”忠婶闻言也凑了上来,虽然还没消气,但毕竟是少年夫妻,说不担心是假的。 船又靠近了许多,已经可以看见船上的景象了。 “好像是一女子要投湖!”忠婶极目远眺,不忿的说道:“我就说这种地方腌臜不堪,定是逼良为娼,那女子不从!” “是啊!不知忠叔怎么就爱去这种地方!我就从来不去!” 王冈比她看的还要清楚,那女子跨坐在船舷上,手中拿着一把剪刀横在脖子上,正在嘶吼着什么。 “好烈性的女子!”王冈不由称赞一句。 “都不要过来!” 小船飞快靠近,已可以听清那女子的声音了。 “我为人所负,不怪他人,只怪我瞎了眼,今日便死在这里!” 王冈兴致大起,不是逼良为娼!这又是一个杜十娘啊!没想到春风楼还有这般痴情女子! 只可惜没带鹦哥来,这一连两个大瓜,小丫头估计能乐死! “又是被男人给骗了!要我说这天下男人就没有好东西!”忠婶在一旁愤愤不平,说完反应过来,连忙道:“公子,我不是说您!” 王冈摆摆手,毫不在意的吃瓜:“八成那负心汉还是个书生,负心多是读书人啊!” 忠婶不敢接话,自家公子也是读书人。 说话间,那女子转过身,面向湖水,悲愤嘶吼一声:“王玉昆你负了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王冈一怔,看向女子脸庞,失声叫道:“清荷!” 忠婶目瞪口呆,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家公子身上,喃喃道:“公子,其实我也不是那么难过!” 船舷上的清荷,被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解声包围,哪能听到王冈的声音,双目一闭流下两行泪水。 柳妈妈的法子并不保险,能来春风楼点清倌人的哪个不是各种老手,这种低劣的糊弄手段,又怎么瞒的过去。 与其事发后,声名狼藉的被活活打死,倒不如投湖来的痛快! 柳如烟站在远处冷冷的看着这一幕,无动于衷,她在青楼里厮混这么些年,什么事没见过。 “你还不去把她劝下来!你可知这些年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银子!”春风楼东家在一旁厉声说道。 柳如烟摇摇头:“她被人破了身子,这般死了也是好事!至少会给我们留下一个好名声!” 东家先是皱眉,又点点头,“死便死了吧!事后这名声你可要好好运作一番。” 柳如烟点头应下,看着清荷的背影,叹息一声,转而换了一副焦急的面孔,大叫着,“我的女儿,你怎这般想不开!快些下来,妈妈自会成全你的!” “是啊!大好年华,何苦如此!” “清荷娘子,你快下来,我带你回家!” “老夫尚缺一义女,你可跟我走!” …… 清荷眼神黯然,楼里会怎么成全?她不是没见过!至于其他人的话,听听也就罢了!如今她是不想死都不行了! “都不用劝我,怪只怪我有眼无珠!”清荷悲凄一声,纵身欲跳。 “等等,老夫乃是王家的管家,我可以做主,让我家公子收了你,切莫坏了性命!” 一直看热闹的王忠,没想到这事竟是自家公子惹出来的,便不能再旁观了,出声表态。 心中暗道:公子啊公子,这活也太糙了!只得老夫出面为你解难! 清荷眼中泛起希冀的光彩,回头望去,却正与柳如烟那冰寒的目光相撞,心中苦涩,事情闹大了,已无挽回的余地了! “不用了!我清荷又岂是那种以死逼人娶我的人!他若无心,我便死了好了!” 说罢,清荷银牙一咬,跳了下去! “哎呀!好烈的女子!” “没想到春风楼中还有如此痴情之人!” “那王玉昆可真该死!” …… 众人冲向船舷,纷纷惋惜。 而另一边,王冈见清荷投湖,大喊一声不要!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运足内力,踏步而起。 昔日的狍子蹦在他情急之下施展,竟出现了踏雪无痕的景象。 身形飘逸,一力用竭,脚下连点水面借力,再次腾空而起,向花船飞去,速度奇快,堪堪在清荷落水将要沉没之际赶到。 伸手一捞,环住清荷腋下,左手在船上借力,纵身飞起,落入花船甲板上! 第83章 抢人 众人见花魁娘子真的投湖,都慌忙涌向船边,要说真有多关心也不见得,更多的是觉得这一趟没有白来,算是值回票价了! 就在众人或惊呼,或惋惜之时,就见湖面之上,有一白衣少年,踏波而来,速度极快,须臾之间,便已至近前,抱住那花魁娘子冲天而起,落在船上。 一时间,众人都怔住了!哪见过这般神通,又见他相貌俊秀,一身装扮潇洒脱俗,不知是鬼是仙。 “小兄弟,好俊的轻功!”人群中有懂武功的人开口称赞。 众人方才恍然,纷纷跟着夸奖他侠义之举。 王冈微微颔首回应。 又有人道:“兄台高义,不知尊姓大名?” “在下王冈王玉昆!” 话音落下,甲板之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花魁娘子痛斥的负心汉就叫这个名字! 饶是王冈脸皮颇厚,却有些尴尬。 众人转移目光,看向柳如烟,意思是,你们是不是合伙在演我们! 柳如烟暗恨王冈来的不是时候,早一些大家做个节,让他拔的头筹也就遮掩过去,晚一些,让清荷死了,也能留下好名声。 至于王冈会被世人如何痛骂,那不在她的考虑范畴之中。 眼下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她也不好辩解,只能抱着清荷痛哭。 清荷被救上来之后,就一副傻愣愣的模样,说不清是悲是喜,只扭头直勾勾的看着王冈,感觉一切都不真实,宛如梦境一般。 而她这副模样落入其他人眼中,自然是情根深种,纷纷出言劝王冈,纳了清荷。 王冈也很懵逼啊!他是来看热闹的!怎么忽然成了热闹本身! 听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半天,总算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同时心里也有些不快! 两人之间确实发生过关系,可你想怎么样,大可先商量一二,最不济让人报个信也好啊! 突然来这一出,搞的他很被动! 王忠见到王冈的神态,怕他惹出乱子,慌忙走出人群,开口道:“没想到清荷姑娘竟如此钟情于我家公子!不惜以死殉情,实在是感人肺腑!” “不如这样,老夫仗着脸皮厚,替我家公子提亲,也算成全一段佳话如何?” “好,正该如此!” “有情人终成眷属!” “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 众人纷纷夸赞,王冈暗自思忖,知道眼下的局势,这是最好的结果,便笑着点点头。 众人一阵欢呼,又看向柳如烟,有人笑道:“如今郎有情妾有意!就看柳妈妈舍不舍得了!” 柳如烟故做苦瓜脸,抱怨道:“这话说的,好歹也是我养到大的女儿,如何能舍得!不过她能有好归属,我自然是乐见其成!” “柳妈妈女中豪杰!快说说赎身银子吧!可莫要开出天价,吓跑了新郎官!” 众人跟着大笑起来。 “我嫁女儿,哪能要钱呢...”柳如烟见气氛很好,刚想开口说不要钱,好给春风楼圈一波名声,忽见东家站在不远处对她使眼色。 连忙话风一转道:“不过若要不收取银子,又怎知他是真心对我家女儿好!诸位也莫要笑我势利,今日我便将话摊开了说,没有这些钱,我可不放心将女儿交给他,不如留下来,自己养着!” 说着柳如烟笑着竖起一根手指。 有人凑趣道:“这是多少啊?一文还是一万两!” 柳如烟笑道:“太少看不出诚意,太多有些为难人,一千两吧!” 众人闻言点点头,一千两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是个天文数字,甚至大多数人,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不过对于在场的这些人来说,却算不了什么! 一千两赎个妓子,确实多了些,不过对方是花魁,也不算亏! 王冈微微沉吟,他想起清荷想跟他合伙做生意的事,觉得应该征询下她的意见。 清荷见他没有直接答应,以为他不愿出这些银子,急忙道:“我那里还有些银子,应该是够了!” 听她这般说,王冈也就明白她的心意,爽朗笑道:“银子我不缺!明日让送去春风楼可好!” 柳如烟道:“王公子的话,自然是信得过的,那般大的产业,哪会缺我这点!” 眼见好事将成,众人也是欢喜,没想到逛个妓院,看了场热闹不说,还做了件好事! 就在即将大团圆结局的时候,忽然有人叫道:“等等!” 众人闻声看去,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相貌清秀中带着阴柔之气。 有人见他来者不善,刚想出言呵斥,却被同行之人拉住,低声道:“这位是知州家的二公子!” 刚想打抱不平的人,瞬间噤声。 阴柔少年扫视众人一眼,见没人敢出言反对,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转而又看向王冈道:“我出两千两!” 王冈仔细打量这少年,确信自己不认识,不知哪里得罪过他! 不过现在已经确定清荷是他的人了,对方还通过出价来抢人,这就是故意挑衅了!这是物化清荷,也是贬低他王冈! 王冈双眼微眯,瞥他一眼,不做理会,搂着清荷便往后仓走去。 “站住!谁让你走了!”阴柔少年沉声喝道:“你尚未付钱,这妓子便不是你的人!我出钱多,他便是我的!” 柳如烟也侧身拦在王冈身前,苦笑道:“这位公子说得有理!”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纷纷指责起来。 柳如烟心里苦啊!他自然不愿意干这种事,可是东家有命令!她也没有办法! 眼见王冈坐蜡,阴柔少年笑的越发开心,不过就是这么个货色,也敢和他抢女人! 前几日,他的母亲特地办了一次赏枫会,看中了沈家的嫡女,想给他说亲,却被断然拒绝,只说早已心有所属,而那人正是这王冈! 他哪能忍下这口气! 他是谁,堂堂知州家的公子,他刘家也是北地大户,当年仁庙时太后想入他刘家族谱都被拒绝! 却不想来这江南之地,还被看轻了! 不知好歹的东西,就要让你们知道厉害! “这事好办!”王冈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侧身一步跃出,飞起一脚! “啊!” 阴柔少年一声惨叫,倒飞了出去! “现在没人再给我抢了吧!”王冈神色淡然。 第84章 斗护卫 阴柔少年撞到船舷,倒在甲板上,弓身缩成大虾状,惨呼不已。 王冈眼神睥睨,他无比庆幸习武,权势财富终究只是外物,自身的强大才是根本。 这一刻,习武以来所受的苦,慕容博那匹夫嘲讽的郁闷,都得到了化解。 他能看出来这少年来历不凡,但他并不畏惧,原本便是他占据道理,对方若是讲理,那便好好说道说道,若是不讲理,逼急了,深夜潜入他家,来个鸡犬不留! 主打一个以理服人!物理也是理! 一念及此,他恍然惊醒,自己怎么变的动辄就想从物理层面消灭敌人! 果然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能直接用武力解决问题,谁还愿意动脑子! “啊!公子!”两个护卫模样的汉子,钻出人群,口中大呼大叫着扶起少年。 王冈出手极快,从他出手到少年倒地,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打完收工了。 一个护卫紧急检查少年的伤势,另一护卫对王冈怒目而视,厉声喝道:“你这贼鸟厮好大的狗胆,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谁!” 王冈嗤笑,“他是谁的公子,得问他娘去,却是问不着我!” 护卫没反应过来王冈话里的意思,刚想再呵斥,却见众人窃笑,感觉不对,回头一看,自家公子更是脸面涨红,低吼道:“给...给我...杀了他!” 主子下令,护卫自然不敢迟疑,拔刀冲上前去,招式凌厉,心中却暗暗叫苦,他见过王冈踏浪而行的风采,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现在他只希望对方只精通轻功,不善于杀伐武功,否则凭着能催动那边精妙身法的内功,自己这三流的水准怕不是一合之敌。 护卫见王冈一副渊渟岳峙的气度,越发的心虚,不过今日若退却了,日后也是没有好下场,一咬牙,挥刀劈了过去。 他刀法出自名家,颇有章法,一刀劈过跟着又有变化,刀法大开大合,连绵不绝。 几招过后,见王冈只是躲闪,挥掌应对,腰间佩剑始终未动。 护卫大喜,原来这只是个样子货啊!掌法绵软无力,也就轻功还可堪一观。 又是几招过去,护卫见对方又是一掌拍向刀身,暗用内力灌入其中,反挥大刀撞了上去。 王冈感到手掌发麻,顿时肿胀了起来,不过气血之力涌入之后,很快又恢复如初。 他今日对敌,可是没用内力,反而是运起了《气血洪炉功》,他现在功力大涨,这种水平的对手,怕是连他一记火焰刀都挡不住。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正好借他来淬炼一番外门武功。 没有内功的加持,他也就是血肉之躯,比起普通人也强不了多少。 每次交击之时,他都能感觉到手掌中肌肉纤维的断裂,然后在气血之力的作用下重新修复,变的更加粗壮。 “难怪说这功法大成之后,刀剑难伤!” 王冈一边感受着手掌的变化,一边暗自感慨,至于那护卫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一个陪练的工具人罢了! 另一边,阴柔少年在护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愤恨的看着左支右绌的王冈,“怎么还拿不下他!” 护卫解释道:“这人武功平平,不过身法确实精妙,一时拿不下也是正常!从目前看只要他一出现失误,便再无招架之力!” “废物!”少年呵斥一声,“你也去帮忙!快些拿下他!” 护卫躬身领命,拿过一根哨棒走了上去。 人群中,有会武功的人,不禁惋惜,他们看的清楚,一个护卫王冈能勉强应付,可两人同时出手,哪怕只做干扰,也会让他局势更加艰难! “不要!”清荷见又过来一个护卫,大叫一声就要冲上去,她虽不会武功,却也知道王冈现在应付一个已是千难万难了,再来一人,必死无疑。 可她身子刚动,却被柳如烟一把抱住,动弹不得,眼见那护卫越来越近,清荷急切叫道:“妈妈放开我!” 柳如烟摇头道:“你去能做什么?这是他们男人间的事,我们还是少掺和的好!” “妈妈,你今日为何出尔反尔?”清荷眼见挣脱不了,不由埋怨起了柳如烟,若不是她突然改口,说不定还打不起来。 “你当我愿意干这没起子的事!唉...”柳如烟说着瞟了一眼远处,清荷顺着视线看去,正与春风楼东家目光撞到一处,东家微微一笑,清荷赶忙低下头去。 王冈余光发现那护卫挥棒打来,侧身避过一刀,抬臂迎向哨棒! “砰!” 一声闷响,众人头皮发麻,这声音听着就很疼。 王冈也很疼,暗骂创出这门功法的人就是受虐狂。 忽见那哨棒又直直向他太阳穴捣来,连忙闪开,侧身一步来到那护卫近前,反手一巴掌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把那护卫给抽懵了! 打架就打架,怎么能奔着要害来呢! 王冈打完之后,又主动与用刀的护卫纠缠起来,仿佛这就是随手而为。 这一巴掌用力不大,却着实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哨棒护卫大怒,挥棒打将上去,一根哨棒使的虎虎生风,王冈后背一瞬间就连挨好几棒。 “这就对了嘛!” 王冈一边忍着疼痛一边调运气血修复,有时还要刻意引导他们打向漏下的部位,忙的不亦乐乎。 而这看在其他人眼里就不一样了!有人兴奋,有人不忍,更多的则是摇头叹息。 清荷见王冈挨打,捂着嘴泪雨连连,模糊的视线里,那白色身影,更加高大挺拔! 王忠大怒,自家公子从小娇生惯养,哪里被人这么打过,当即呵斥道:“住手!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若要打坏了我家公子,便是闹到路里、京城里,也要讨一个说法!” 少年闻言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对护卫叫道:“蠢货,只打他一人作甚,去拿那妓子和那老货!” 两护卫闻言无奈对视一眼,不是他们想不到这法子,只是这种事着实难看! 两个打一人,还要拿他家人为难,属实有失脸面,不过现在主子下令,他们也不敢违背,一招打去,两人同时调转方向,扑向王忠和清荷。 而这时王冈感觉到饿了! 第85章 给你机会也不中用啊 这《气血洪炉功》极其消耗能量,今日这番运动,已然超量。 饿,不仅是生理反应,也是示警,提醒王冈他已经被掏空,再继续下去,会把他吸成人干。 王冈平复气血,看向一脸惊慌失措的清荷和正往人群中躲的王忠,微微一笑,运转起内力。 身形一闪,长剑出鞘,杀向其中一个护卫,同时遥遥一掌劈向另一个护卫。 柳如烟见护卫提刀杀了,连忙叫喊春风楼里的护卫,可是众护卫却动也不动,瞬间,她便想明白了,这又是东家的意思。 清荷则是被吓懵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会向她拔刀相向,直到那护卫来到近前,挥刀砍下,她方才反应过来。 “啊...”清荷双手抱头蹲下,口中发出惊恐的叫声,然后就一直叫了下去。 嗯?没有想象中的利刃加身,她悄悄睁开眼看去,只见那护卫还保持着挥刀的姿态,只是拿刀那只手断裂开来,只剩一层皮肉吊着断手。 “啊...”景象太过血腥,清荷忍不住又叫了起来。 那护卫此时才反应过来,一寸寸的扭头看向断手,伤口焦黑,没有血液流出,手腕上的皮肉更像是烧焦了一般! 这是谁干的! 难道是王冈? 不,不可能!他武功平平... 转头看向众人惊骇的目光,护卫心死了,对方是一直在耍他们玩! “啊!”护卫忍不住大喊一声,昏死过去。 另一护卫很着急,这老货明明年纪那么大了,动作却很滑溜,又有人群阻挡,根本就抓不到人。 他也不敢冲撞人群,谁知道这里的人都是什么身份,无故给主家招来仇恨,说不得主家就会借他人头一用,来平息众怒。 就在他往人群中挤的时候,忽然眼角余光发现王冈的身影,不由冷哼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真当靠着一身轻功就能肆无忌惮了。 当即运足内力,带王冈来到近前之时,猛的回身一棒打了过去。 这一棒劲力十足,他有信心打碎对方的脑袋,至于说闪避,他不认为王冈能躲的开,刚才就打了他好多次,在他看来,王冈的身法也就一般。 虽说刚才是二打一,但现在他是有心算无心,胜率更高。 “砰!” 一棒砸出,护卫心中便是一颤,打空了! 这一棒直直的砸在甲板上,强大的反震力道,让他差点握不住哨棒,手臂不由跟着哨棒上抬,忽然他发现抬不动了。 定睛一看,一柄雪亮的长剑洞穿了他的手腕,“哆”的一声,长剑连带着他的手臂钉在甲板上! “啊...”护卫一声惨呼,剧烈的疼痛下,让他本能的想把手臂拿回来,可刺穿的长剑却让他不敢乱动,只能看着鲜血兀自流淌。 王冈不再管这护卫,施施然的向那阴柔少年走去。 “你...你要干吗!”少年脸上再也不复之前的从容,惊慌失色,连连后退,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小刀挡在身前。 见王冈越走越近,少年更是拿刀胡乱挥舞,大叫道:“你不要过来啊!” 王冈走到近前,对挥舞的刀子视若无睹,伸手一个耳光抽了过去! “啊!你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啪!” 话未说完,又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啊!我杀了你!”少年惊惧而怒,挥刀直刺。 王冈不闪不避,挥手又是一巴掌,打的少年口角流血,半边脸肿胀起来。 这一巴掌也将少年打的清醒过来,看向王冈的目光中只剩下深深的畏惧。 “想杀我!简单!”王冈抬起他拿刀的手,对准自己的心脏,“来,刺下去!” 这并非王冈托大,而是杀人这件事本身就要克服心理障碍,对于普通人来说,除非那些心理扭曲之人,否则就算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上位者,不在情绪失控之下,也不愿亲手杀人。 这也是后世军警击毙嫌疑人后,要接受心理治疗的原因。 他敢笃定这少年没有那般勇气! 果然少年神色挣扎,手腕抖动不停。 王冈嗤笑一声,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就你这种货色,也配跟我作对!你也就只能欺负欺负那些老弱妇孺!”王冈不屑的看向他,冷笑道:“除了家世,你还有什么依仗?武功你不行,读书你又有何功名?” 见少年面色惨白,王冈鄙夷道:“呵,文不成武不就...” 话音未落,少年忽然双眼赤红,气喘如牛,猛的扑向王冈,嘶吼着:“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还算有点血性!”王冈飞起一脚,将少年踹飞了出去,实力上的差距,从来不以情绪而转移。 “够了!王玉昆得饶人处且饶人!” 王冈闻声看去,只见一个文士装扮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柳如烟和清荷瞬间噤声,大气不敢出,这人正是春风楼的东家:柯先生! 王冈见他径直扶起少年,皱眉问道:“你是何人?” 柯先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细心为少年检查伤势,又掏出一个药喂他服下,这才扭头看向王冈,不悦道:“阁下出手也未免太重了吧!” “原来又是一条看家护院的狗!” 王冈不去看他,扭头看向别处,正见被他钉在甲板上的护卫弓着腰忙碌,他手腕贴着甲板,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剑拔出来。 可一连央求几人,都是气力不够,拔不出王冈的剑,反而震荡剑身让他痛的要死,他有心自己去拔,可这种姿势根本使不上力。 只能将手腕顺着剑锋上移,好能站起身,可王冈的剑上上宽下窄,这样一来又造成二次伤害,就算一会拔出剑,还要再吃一遍苦头。 王冈见他已经将手腕移到剑柄处,血液也流了一滩,便走过去一把抽出长剑。 “啊!不要!”护卫吃痛大叫。 “哦,那算了!”王冈又“哆”的一声将剑钉了回去。 场中一时安静,护卫也傻了眼,最终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护卫哪里还不知道王冈在耍他,当即不顾手腕上的伤,“扑通”跪下,哭丧着脸说道:“爷,我错了,您大人大量放过我吧!” 王冈这才满意点头,手扶剑柄,“唰”的拔出长剑,动作迅捷,众人尚未看清,剑已归鞘。 他这边玩的开心,柯先生却不满意,喝道:“竖子无礼!” 第86章 柯百岁 “柯某素闻江南文采风流,近日更是听闻王玉昆的才名,一句粪土当年万户侯,让人击节赞叹!” 柯先生先是夸赞一番,跟着话锋一转道:“却不想见面不如闻名,原也是个不知礼数的狂傲之徒!不知江南人物是否都如此恃才傲物!” 众人闻言纷纷皱眉,明明是你与王冈的矛盾,怎么开起地图炮了! 有人不忿柯先生所为,也有人觉得王冈给江南招黑,一时议论纷纷。 柯先生见状微微一笑,他行走江湖多年,所见之人形形色色,自然知道怎么样毁掉一个人。 先给人打上一个负面标签,再去强化这个印象,时日一久,这人便真是道德君子,也会被人骂成伪善! 王冈哂笑一声,环视众人道:“直到现在我尚不知阁下大名。” 众人恍然,原是王冈先与这人打招呼,他不加理会,现在反怨王冈不回应他的训斥,还上升到品行上。 “以德报德,自当以直报怨,玉昆所言有理!”人群中有人喊道。 王冈闻声看去,只见是一个二十出头的书生,容貌陌生,想来不是姑苏学子。 当下拱手道:“多谢兄台仗义执言!” 那人还礼道:“我初来姑苏,也曾听闻玉昆那阙词,只觉振奋人心,今日一见,更是闻名不如见面!” “哈哈...”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书生的话明显是针对柯先生。 王冈闻言哑然失笑,觉得此人促狭有趣。 柯先生见事态没有往他预想中发展,反而对他有些不利,不由暗暗皱眉,他此次来姑苏是为了打开这边的局面,万不能恶了眼下的这些人,但同样也要护住这少年,他同样需要知州的支持。 两权相交,得罪王冈,是性价比最高的事!如果能坏了他的名声,同时抬高自己,那就更好了! 略一沉吟,柯先生朗声道:“在下柯百岁,南阳人氏,也是这春风楼的东家!” 众人哗然,他们虽然爱去这春风楼,却未必看的起做春风楼营生的人。 “我说这张大炮怎么年许未见,原来是将这买卖给转了!” “呵,干这种买卖最损阴德,估计张大炮也是挺不住了!” “不然,怕是他靠山倒了!” “哦,那这新接手的是什么背景?” “这还用问,没见他护着知州家的老二!” …… 王冈一边听着众人的议论,一边思索,柯百岁这个名字,他有印象,南阳伏牛派的掌门,后来被慕容博看上家财,招揽不成,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给杀了。 他还有个师弟叫崔百泉,前些年灭人满门时,好像也是撞到慕容博,被他随手重伤,吓的躲到大理去了,现在还在给段正淳当账房。 哎呀!这一门派跟自己还真有渊源啊! 不过慕容博这厮虽然粗鄙,却也是有几分见识的,能让他心动的家财,定然可观!, 柯百岁都能从河南跑到姑苏来开妓院,王冈不怀疑他能赚到无数家产,但他能保住吗? 就凭伏牛派几个歪瓜裂枣,能守住这些财产? 王冈表示不信! 慕容博之前也未必没有人打过他们的主意,可为什么没有人能成功? 伏牛派拥有一定的武力,可以杜绝江湖宵小,可如何躲过那些高层人物的巧取豪夺呢? 王冈目光扫向站在柯百岁身侧的少年,没想到这是知州家的二公子,早就听说过他的纨绔之名,今天却是第一次见。 他倒是与知州家的长公子相熟,一个温文尔雅,城府颇深的人,前段时日通过锁厅试拿到解额,两人还曾约好来年一同进京赶考。 没想到赶考尚未成行,先把他弟弟揍了!搞不好还会反目成仇! 王冈摇摇头,又看向柯百岁,对于他今日所为,不难理解,不过是为了讨好知州,不过单凭这点,并不足以让他聚集这么多财产。 大宋的官员也不都是视钱财如粪土的人,相反他们还很看重这个。 王安石为什么变法,不还是国家没钱了嘛! 皇帝为何支持他?穷呗! 旧党为何反对他?因为国家把他们的钱抢了! 所谓的新旧党争,归根究底,都是钱闹的! 柯百岁那么有钱,主动跑到这些官员面前,无异于稚子持金穿行闹市。 可为什么没人抢他?除非他身后跟着魁梧大汉。 换句话说柯百岁应该是那位大人物的白手套,在为人积攒财富。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没有人去打他的主意!只是没想到会碰到慕容博这夯货…… “诸位,且容在下再说一句!”柯百岁高声叫道:“柯某腆为此次游湖东道,感谢诸位赏脸,也因此要护卫大家周全,见客人受伤,情急之下失了礼数,也望诸位高朋海涵!” “不然吧!当才王玉昆被打了数十棍,也未见你阻拦啊!”人群中那书生开口道:“莫非你的客人是按家世身份排的!位高者就可肆意欺凌别人!” “不错,还请柯先生说明!” “若真是如此,下次春风楼再行邀请,还是先给一份名单为好,我只与那些身份不如我的同行,免得被人欺负了!” “哈哈...你这快两百斤的身子,谁会欺负你!” “你敢嘲笑于我,莫非你的身份高于我不成...” 众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打趣玩笑起来。 柯百岁并不为别人笑闹而羞恼,反而一脸自信的道:“不才也会一些武艺,自然是能看出王玉昆乃是故意藏拙,没有阻止也是觉得他于那二人,不过是嬉闹而已!” 众人听到这,也都是一滞,好像确实如此,王冈明明一招就可重伤两人,可他开始时,却一味的挨打,明显是扮虎吃猪。 就连那一直帮王冈说话的书生也说不出什么! 柯百岁看到众人的反应,满意的点点头,声音忽然一冷,道:“只是我没想到,他王玉昆名声在外,却如此咄咄逼人!” “哈哈...我王冈不喜杀人,却唯独好斗!” 不待众人被柯百岁的话影响,王冈率先大笑一声,踱步向前,一步一句的说道:“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第87章 重伤柯百岁 “柯先生说我藏拙,可又怎知我不是在给他们机会!” 王冈看向两个护卫,叹道:“方才他们若能及时收手又何至于此!” 柯百岁喝道:“读书人自当宅心仁厚,又岂能如你这般心狠手辣!” “非也非也,看来柯先生不怎么读书啊!”王冈学着包不同的模样,摇头道:“我辈读书人,自当以德行感化天下,然对于畏威而不怀德之辈,亦有雷霆手段!” 王冈环视众人,说道:“我此番出手,并非为泄私愤,而是为了公义!” 众人愕然,均是不解,怎么你扮猪吃虎,然后啪啪打脸,还能扯到公义上去。 好!我就看看你怎么圆! 王冈正色道:“诸位可知彼辈因何敢欺凌他人?” “自然是品德不修!” “倚仗权势罢了!” “有身强体壮的护卫!” …… 众人纷纷开口,答案五花八门。 王冈颔首道:“诸位所说都对!然而我认为最重要的却是他们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正是因为这欺凌无后果,才让他们越发的肆无忌惮!而我今天就是让他们知道,匹夫一怒亦可血溅五步!” 王冈朗声说道:“当然我的初衷是为了挽救他们,让他们知道大家只有一条命,要懂得敬畏!今日出手的目的,也是为了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好,说得好!” 书生带头叫好,众人也跟着喝彩。 王冈不屑的瞟了面色僵硬的柯百岁一眼,就这种水平,也敢跟经历过后世道德绑架洗礼的自己作对,我道德大棒挥不死你! “而柯先生你呢?不知是出何目的,不去声讨施暴者,反而来指责受害者!” 王冈待众人声音平息后,矛头直指柯百岁。 “你仗着武功肆意而为,又何尝不是施暴者!” 柯百岁面色阴沉,不想今日竟遇到能言善辩的小子!情急之下,反驳之话,脱口而出,跟着就暗叫不好! 王冈嗤笑道:“不想柯百岁你连行侠仗义和施暴都分不清楚!如此又谈何护卫大家周全!” 众人乐于看热闹,又都喜欢看以弱胜强的戏码,纷纷声援王冈。 此时阴柔少年在柯百岁和一众护卫的保护下,缓过了神,见王冈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暗恨,又见柯百岁被对方驳倒,不禁暗骂一声废物。 “杀了他!让你的人一起上,我就不信,他还能不死!” 柯百岁犹豫,他是来江南做生意的,不是为了结仇的!他帮助这少年,也是为了结下一份善缘,希望能换的知州的支持。 “快点!否则我在你船上出了事,你也脱不了干系!”少年再次催促。 柯百岁眉头紧锁,有些后悔出头了,这知州家的公子,怎么是这种货色。自己救了他,非但不感激,反而威胁起来! 不过现在势同骑虎,进退两难,若是不帮他,说不定他回去会说些什么,届时得罪了父母官,这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就算背后有靠山,但对方明面支持,背地用小手段,也能让自己欲生欲死。 可若是帮了他,不要两天,自己也就成姑苏富贵圈子里的笑柄了! 一边是利益,一边是面子!柯百岁举棋不定。 “废物!我自己来!”少年说着作势上前。 柯百岁一把拉住他,做下决定,人怎么能为了面子,不要利益呢! 对着身后几个护卫一使眼色,几人缓缓围了过去,这几人都是伏牛派的弟子,不同于寻常护卫,进退之间颇有法度,显然是练过合击之术。 少年见状,不屑一笑,混江湖的就是混江湖的,一辈子只能给他们做狗! “呵,急了,他急了!这是恼羞成怒,不装了!”王冈对于围上来的几人,非但没有畏惧,反而调侃起来。 众人也不紧张,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柯百岁为了巴结知州,故意针对王冈,反正与他们无关,大家乐得看乐子! “哼!巧言佞色!待拿下你后,再好好说道!” 柯百岁厉喝一声,环目扫过众人,只要能得到知州的支持,这些人也会把嘴巴闭紧的,到时再找几个读书人给他洗刷一番名声,又是一条好汉! “呵呵,说不定是我拿下你!”王冈话音未落,身形先动,一步跃出,来到一名护卫身前,挺剑便刺。 那护卫挥鞭格挡,同时又有几条长鞭从不同方位打来。 王冈脚下一点,身形冲天而起,一掌劈出。 “啊!” 一个护卫仰天倒地,身受重伤,长鞭也断成两截。 王冈落地之后,不做停顿,身法再次加速,快如鬼魅,一字电剑催动到极致,只见寒芒闪动,一个个护卫便跟着倒下。 缺少了一人,他们的合击之术也就有了漏洞,如何还能限制王冈。 其他伏牛派弟子,见状想要上来补充,可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人都让王冈放倒了。 一时间,地上倒了一大片人,惨呼不断。 “好武艺!”人群中那书生大声欢呼起来。 柯百岁面色阴沉,这合击之术乃是他们开派祖师所创,以这几人能力施为,足可以对抗二流高手。 即便是他,熟悉这合击之术,若是不用全力,也挣脱不开,只是没想到王冈竟然先偷袭重伤一人,破了阵法,再对付其他人! “卑鄙!”柯百岁大喝一声,挥鞭上前,“便让我来会会你!” “砰!” 柯百岁虽然使鞭,但鞭法不见灵动,反而走的势大力沉的路子,这一鞭生生将地上的木板砸碎。 一击不中,手腕一抖,长鞭横扫而去,劲风呼啸,可见威势。 王冈纵身而起,避过长鞭,身在空中,一记火焰刀打去。 柯百岁见过他这无声无息掌法的威力,不敢大意,连忙挥舞长鞭挡在身前。 “轰!” 火焰刀与长鞭相撞,爆发一声轰鸣,柯百岁后退两步稳住身形,扫了一眼长鞭,并无损伤,不禁笑道:“不过如此...” 话未说完,隐约感到一股热气迎面而来,柯百岁脸色大变,暗道不好,未等他做出反应,胸前剧痛,一股热力涌入体内,顿时气血翻涌,喉咙发甜。 “噗...” 一口发黑的血液喷出,神色顿时萎靡下来,低头看去,胸口一道巨大的刀伤,像是烧红的大刀劈砍所致。 王冈负手而立,神情冷淡,“伏牛派柯百岁,不过如此!” “你...你...噗...”柯百岁张口欲言,却又是一口黑血喷出。 第88章 崔百泉 “掌门...掌门..” 伏牛派弟子冲上前来,扶起柯百岁检查伤势,扭头愤恨的看向王冈,“你这贼鸟厮敢伤我家掌门!” “好笑!莫非只许他伤人,不许人伤他!你们伏牛派还真是霸道!” 王冈拱手向围观众人道:“这伏牛派乃是南阳一个二流门派,仗着人数众多,武艺高强为祸乡里!” “胡说,我伏牛派堂堂正正,掌门更是英雄气概,江湖之上,谁人不知,岂容得你肆意抹黑!”柯百岁的大弟子过彦之,大声怒斥反驳。 王冈淡然道:“哦,那南阳蔡姓一家三十余口人命的案子是谁做下的!” “你是说蔡庆图那贼子!”过彦之大惊,又摇头道:“此事断不是我师父所为!” “我没说是你师父干的!他在南阳有家有产,又素来经营名声,怎会亲自下手!他不过是终日在你师叔面前长吁短叹,引的崔百泉动手罢了!” 王冈语气平静却听的过彦之心惊胆战,蔡庆图被灭满门,乃是今日之事,这王冈远在姑苏又怎会知道,而且他还言辞凿凿的说是师叔所为! 一定是胡说...吧!以崔百泉的为人确实能干下这种事,难道真是师父授意…… 过彦之下意识低头看去,果然见柯百岁满眼惊骇! “师父...”过彦之刚想向柯百岁询问,忽听身后舱门出传来一声巨响,扭头看去,正见一相貌猥琐的汉子,拎着一把金算盘踹开舱门走来出来。 过彦之也是惊诧,他竟不知崔百泉什么时候上的船! “他奶奶的,直娘贼!便是老子做的又如何!” 崔百泉大步流星的走过来,边走边骂道:“那姓蔡的平素便为富不仁,欺压良善,这回更是勾结官府,陷害我师哥朋友,师哥宅心仁厚,畏惧王法,我却是不然,偷鸡摸狗,嫖舍赌钱,杀人放火,什么事都干。 这一晚我恼将起来,便摸到蔡庆图家中,将他一家三十余口全宰了个干净,我从大门口杀起,直杀到后花园,连花匠婢女都一个不留。” 崔百泉说的兴起,最后更是哈哈大笑起来,船上众人吓的纷纷后退。 这些人能来这花船上的人,除了纨绔子弟,便是姑苏的富商,他们谁没干过一两件见不得人的事。 若要按崔百泉的话来说,他们也都该被灭满门了!就连看向柯百岁的目光都充满敌意。 这种人谁敢跟他做生意,一个不好,从自己连带家人都性命都得丢。 柯百岁见到崔百泉的时候,就心知不妙,他太清楚自己这师弟的德行!现在见到众人的神色,脸色更是发苦,这一趟姑苏的生意是别想做了! 崔百泉没注意到众人的反应,仍自得意道:“怎么,你小子跟蔡庆图那狗贼有旧,想替他报仇?” 王冈也是惊讶崔百泉还没去大理,算算时间,估计这家伙应该就是趁这次机会,方才躲到镇南王府去的。 听到崔百泉的话,王冈淡然答道:“素未谋面!” “拿好,既然与你无亲无故,便是与你不相干!” 崔百泉晃动手中算盘,发出一阵声响,咧嘴道:“下面我们来算算你打伤我师哥的仇!” “嗖嗖!” 说话间,崔百泉暗中扣动算盘上的机括,两颗算珠被暗藏的弹簧催动弹出,夹带这破空声,向王冈袭来。 王冈早就知道他算盘中暗藏机关,在他晃动算盘时便留了心,再加上他目力超人,将算珠的轨迹看的清清楚楚,微一偏头,便躲了过去。 “有两下子,再来!” 崔百泉见他云淡风轻的躲过暗器,也不惊讶,毕竟能打伤柯百岁的人,岂是易与之辈,他大喝一声,双手握住算盘,机括全开,顿时剩下的七十五颗算珠从不同方位向王冈射去。 上下左右的空间皆被封锁,他避无可避,王冈眼睛微眯,一缩身,空间瞬间打开,上下一扫,将正面袭来的二十来颗算珠收走。 接着向前猛冲几步,一挥袖,空间大开,二十几颗算珠倒射回去。 “哆哆哆...” 崔百泉慌忙就地一滚,狼狈躲过,扭头一看一连串的算珠钉在甲板之上。 “这...”崔百泉先是惊诧,跟着惶恐,最后惊惧的叫出声:“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哪家是慕容家的人!” “你才是慕容家的人!你全家都是慕容家的人!” 王冈大怒,有事说事,怎么能把我跟慕容博那匹夫混为一谈。 他知道崔百泉是被吓破胆了,那夜他免了蔡家满门之后,遇到疑是慕容博夫妇的神秘人,不仅能叫出他的名号,还一招就把他定住了,最后留下一句:下次见面再取他性命! 这货回去和柯百岁一番讨论,认定那人是慕容博,怕被他找到,吓的要躲到大理去。 哎,不对啊! 王冈一怔,自家姐姐是大家闺秀,哪里会什么武功,那人要是慕容博的话,那跟他讨论武功的女人是谁? 呵!好你个狗贼!竟敢背这我姐找别的女人! 我定要告他一状! 转念一想,王冈又发现不对之处,那两人是在探讨凌波微步,慕容博显然是不会的! 而且慕容博近日都在姑苏,没有外出啊! 那……那一定是他时间管理做的好! 好你个狗贼! 我一定要告你一状! 没心情管慕容博是否冤枉,王冈径直走到崔百泉身前,虽然不是慕容家的人,但并不影响他装逼。 “你身上的三颗算珠,可取下来了?” 王冈神情冷漠,语气平淡,可听在崔百泉耳中却不次于晴天霹雳。 “你...你是他...什么人?”崔百泉眼神惊恐,嘴唇颤抖。 “哼,还记得跟你说过什么吗?” 崔百泉面如死灰,自顾自的颤声道:“是了,按你的岁数,定是他儿子吧!” “我是你爹!”王冈气急。 “好,没想到我不是他的对手,也不如他儿子!技不如人,你动手吧!” 崔百泉苦笑一声,一仰头露出粗壮的脖子。 “他娘的,跟你说我不是!”王冈一脚将他踹翻,骂了一句,突然想起自己高冷的人设,又恢复淡然做派,“我这人好斗,却不嗜杀!你的罪行,自当由有司审判!” “来人,给我拿下他!”王冈喊了一声,发现没有动静,这么没排面吗?这王忠怎么这么不识趣? 扭头看去,只见王忠正撅着屁股,趴在甲板上扣钉在上面的算珠。 “忠叔,你在干嘛?” 王忠抬头咧嘴笑道:“公子,金的!” 第89章 王忠的智慧 王忠的反应还是很快的,见自家公子面色不愉,很快就从金子的诱惑中醒过神来,从地上捡起一根断裂的长鞭,把崔百泉捆了起来。 “你小子可以啊!用金子打造兵器,就算没打着人,也能引的人去捡,你好趁机脱身是吧!”王忠边打结边小声嘀咕。 崔百泉豁然一惊,没想到慕容家的一个老仆也有这般见识,竟一眼看穿,他打造这把兵器的初衷!只可惜王冈这厮不知金子的好处。 似乎看出他的心思,王忠冷笑道:“你这点金子算什么?我家公子一句话,就有人给他花了三万两银子!” 崔百泉悚然,高人果然是高人,他儿子一句话就能讹诈三万两,要是他自己出马…… 想到这,他立马反应过来,低声道:“老丈,我想活命的话,需要多少银子?” 王忠琢磨下道:“你这有些麻烦,我方才听了,你杀了一家三十多口人,估计提刑衙门会掺和就来,搞不好刑部和大理寺也会插上一脚,你算算要打点多少人?也没人敢收啊!” 崔百泉连连摇头,将话说明:“我是说你家公子放了我要多少银子!” 王忠眼前一亮,却故作为难道:“你不知道,我家公子是出了名的品行高洁!视钱财如粪土的!” “你帮我说说好话!”崔百泉将没有珠子的金算盘向王忠身边挪了挪。 王忠将算盘收进怀里,道:“这是你的兵器,我先没收了!” 崔百泉闻言气急,但见这老货,不见兔子不撒鹰,又用眼向怀里瞟。 王忠伸手摸出厚厚一沓银票,笑道:“这是收缴的贼赃!” “你...”崔百泉大怒,但眼下有求于人,又只好低声下气说道:“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王忠点点头,向王冈走去。 王冈此时正笑呵呵的接受众人的恭维,大家都情感都很朴素,坚决打击崔百泉这种不守规矩的行为!有事可以谈,谈不拢可以打官司,怎么能动不动就杀人呢! 众位富商和纨绔纷纷对此表达不满,并高度赞扬王冈这种不惧黑恶势力,见义勇为的侠义精神。 “公子...”王忠凑到身前。 王冈扭头看去,眼角余光恰好看到过彦之正向崔百泉走去。 “轰!” 一道爆裂声在过彦之脚下响起,他惊骇看去,只见身前的甲板上多了一道焦黑的刀痕,而王冈正收回杨起的手臂。 过彦之神色呆滞,他原以为自己武功仅比师父低上一线,在年轻一辈中,已是有数的好手,却没想到不过是坐井观天。 他有心退却,却又不想在众师弟面前丢了颜面,可若上前,不过是落个师父和师叔的下场,一时间,进退两难。 “回来吧...咳咳...你不是对手...”柯百岁看出他的为难,出言解围。 “师父,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师叔被送官!”过彦之急切道,以崔百泉犯下的罪行,除了一死,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柯百岁等弟子给他换好药后,喘了口气道:“与他谈谈再说?” “这还能谈!”过彦之大惊,自己这边伤的伤,绑的绑,就这还谈什么! 柯百岁挤出一个笑道:“这世间没有什么不能谈的,便是生死仇敌,只要找到机会,也是能合作的!” 过彦之表示不信,但也没有反驳。 这边王冈也听完王忠的传话,指着崔百泉道:“把他带到后舱关押起来,下船送官!” 王忠领命而去,推搡着崔百泉就走,崔百泉刚想反抗,便听王忠小声道:“不想死就老实点!” 果断的老实下来,踉踉跄跄的向后面走去。 王冈扭头看到知州家的公子,正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里,他微微一笑,吓的少年慌忙低头。 他又对众人拱手道:“今日多谢诸位高朋仗义执言!” 众人也纷纷抱拳谦让,一时间氛围热切。 那书生越众而出道:“王玉昆,你可认得我?” 王冈一脸茫然,行礼道:“恕我眼拙,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哈哈,今日先不告诉你,下次见面,你自会知晓!”书生一副神秘做派。 王冈也不纠缠,洒脱道:“好,那便期待下次见面!” 说话间,船工将忠婶和老李头给拉上船,此间一波三折,发生事件虽多,时间却所用不长,老李刚将船划到近前。 王冈一见忠婶上船,急忙过去搀扶,“走,我带你去找那负心汉!” 忠婶扫了眼四周,见众人都向她看来,慌忙低下头,她终究是家中妇女,从未被这么多的视线注视过,心里紧张发虚。 而且还有好多人负伤躺在地上,一看就不像好人。 王冈带着忠婶来到后舱,刚准备进门恰巧遇到王忠出来,撞个正着。 “你怎么来了?”王忠见到妻子出现在这里,不由皱眉。 “哼,你说来这作甚!”王冈帮忙开了句头,就退到一边,准备看热闹,只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忽然一把瓜子递到他手上,王冈眼前一亮,就是少这样,扭头看去,正见清荷那些带着浅笑的秀脸。 原来你也爱看热闹啊!如此我们就很有共同语言了!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忠婶未语泪先流,王冈暗道一声好,先把自己摆在弱势地位,对对方进行道德审判。 却不想王忠根本不讲道德,直接呵斥道:“问你话不答,哭什么!你男人还没死!” 忠婶擦了把眼泪,回应道:“你来这做什么,我便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了?”王忠反问一句,继而一副恍然模样,眼神复杂,充斥着三分震惊,三分伤心,三分失望,一分黯然。 王冈不禁暗叹,演技真好! “你怀疑我!”王忠满脸苦涩,一把拉住忠婶的手,“来来来,我让你看看我在做什么!” “你拽我做甚!我不看你那腌臜事!”忠婶挣扎,却不防王忠一脚踹开舱门,只见里面蜷缩着一个相貌猥琐的男人。 “啊...这...”忠婶错愕当场。 “不是说我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吗!去吧!”王忠一副哀大莫过心死的模样。 “啊!你真的在办事?” “不然呢!找女人吗?” 忠婶语塞,她想回答是,可见王忠的做派,又生生咽了回去。 王忠失望的摇头道:“你我夫妻几十年,我原以为你是最信任我的人,没想到...哎...罢了罢了!” “不是我...” 忠婶刚要解释,却被王忠挥手打断,冷笑道:“不要说了,昔日你对我千依百顺,如今得手了,腻了,便越发不拿我当回事!呵,女人!” “不是的,不是的!”忠婶慌忙否认。 “呵,你若信任我,又怎会来这里!” “啊...”忠婶下意识的瞟了王冈一眼。 王忠不屑的瞥了眼王冈,转而柔声对忠婶说道:“你我相知相守多年,你是清楚我为人的!休要受这些年轻人挑拨,让人看了笑话!” “嗯,我自是信你的!” “哎...哎...”王冈傻眼了,眼睁睁看着王忠把忠婶送走。 “呵,学着点!”送完人的王忠志得意满冷哼一声。 王冈连忙追我去,“忠叔,你怎么做到的?” “记住了,找媳妇美丑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找太聪明的!” “这哪学来的?” “跟你爹啊!” “嗯?”王冈越琢磨越觉得这话信息有些大,连忙追上去,“等等,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第90章 所有人都有一个价 花船会客厅。 王冈和王忠主仆居左而坐,柯百岁和过彦之师徒在右侧落座。 王冈喝了口茶,听着过彦之讲述他们的想法,半晌放下茶盏,开口打断道:“这么说你们是想赎买崔百泉?” 过彦之刚要点头,柯百岁却抬手制止,笑道:“崔百泉犯下如此滔天罪行,怎能赎买...” 过彦之大急,却又听师父说道:“不过是想请玉昆喝一场酒。” 王冈玩味道:“这一场酒后,怕是这崔百泉就逃了吧?” 柯百岁笑道:“此贼生性狡诈,趁机逃亡,或许是有的!不过那与玉昆何干,不还是监管不力。” “呵!”王冈轻笑一声,道:“不知柯掌门要摆什么样的席面请我?” 柯百岁见事情有门,开怀道:“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自然不可轻慢了玉昆。” 说着柯百岁竖起了一根手指。 王冈笑而不语,只端茶来喝,王忠嗤笑道:“我家公子一句话便有三万两进账,这区区一万两还不值得公子赴约!” 王冈适时的露出矜持的笑容。 柯百岁豪气道:“无妨,柯某诚意十足,玉昆有何不满,尽开直言。” “师父...”过彦之脸色一僵,一万两还不满意啊!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跟随柯百岁走南闯北,自是知道赚钱的不易,此时也是心疼,可一想到师叔的性命,又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王冈淡淡道:“你诚实吗?” 柯百岁道:“柯某经商多年,靠的就是诚信。” 王冈点点头,“那便乘上十吧!十万两!” “什么!”过彦之失声叫道,柯百岁也是面色僵硬。 王忠也惊讶的扭头,谐音梗,还能这么玩!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漫说我们没有这么多钱,便是有也不会给!”过彦之惊讶之后,就是大怒。 柯百岁面沉似水,挥手道:“你先出去!” “师父,你...” “无妨,王公子若要伤我,你挡不住他的!”柯百岁平静的说道:“我与王公子好好谈谈。” “那我在门外守着。”过彦之看看师父,又看看王冈二人,不放心的走出大厅。 柯百岁闭目沉思,听到关门声,方才睁眼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十万两我有,但崔百泉不值!” “哦!”王冈来了兴趣,“你们可是亲师兄弟!他可是为你杀人的!” 柯百岁摇头道:“在我看来,所有人都有一个价值,包括亲情、友情,甚至名声,只要价值够多都是可以交易的!” “哈哈...”王冈拍掌大笑:“柯掌门还真是个冷血之人。” 柯百岁正色道:“一万两已经很多了!多少人为几十几百两银子闹得的兄弟反目!” “有道理!我喜欢你这样的真小人!”王冈起身大笑道:“好,那便一万两!我可以让他活命!不过,从今以后崔百泉的命就是我的,他要当我的狗!” 柯百岁皱眉道:“王公子要让他做什么?” “哦,你还担心他?”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师兄弟,情谊是做不得假的!” “一万两银子的情谊,确实不少!”王冈调侃一句,又道:“放心,不会打乱你们的计划,依然让他去大理,不过要让他想办法进入镇南王府,日后有任何信息都要传递给我!” “你...你怎么知道!” 柯百岁大惊,崔百泉被神秘人威胁,也被吓破了胆,去大理这件事,是两人暗中计划的,连过彦之都不知道,可这王冈是如何知晓的? 难道...有内鬼! 可为什么要在自己身边放内鬼,难道他知晓了自己的秘密! 王冈不知他所想,只知道装逼,淡然道:“这世间之事,没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柯百岁更是心惊,再看王冈也显得越发高深莫测了! 是了,他这不就让崔百泉去收集大理的情报嘛! 不知他还有多少这样的探子,他一介读书人,收集这些情报做甚? 柯百岁不敢往下想了,他隐约觉得自己牵扯进一个惊天的阴谋之中。 当下不再犹豫,直接同意了王冈的要求,便匆匆离去。 王冈不解,这人怎么神神叨叨的! 夜幕降临。 花船之上张灯结彩,热闹了起来。 众人狎妓作乐,王冈没有,他身边伴着清荷。 柳如烟已经把清荷的身契交给了王冈,非但没要钱,改日还要送一万两去醉仙楼。 这也把这位昔日的花魁,震惊的不行,看向王冈的目光也变得不同寻常,离开时那腰胯扭的更加夸张。 “你莫不是看上这柳如烟了!”清荷已是清白之身,自是不会再用昔日时称呼来唤她。 “怎么会!”王冈连忙转移目光,正见王忠左拥右抱,笑容猥琐。 清荷顺着他视线看去,冷笑道:“你们男人惯是这般!当才还义正言辞的训斥妻子,转眼就跟别的女人勾搭上了!” “你要骂忠叔便骂他,怎能一棍子打翻一船人呢!” 清荷道:“都是一个样!不知你家娘子有没有那婶子那般好哄!” 王冈脑海中浮现出李青萝的身影,心中烦躁,转移话题道:“你以后什么打算?是跟我回家还是继续跟我合伙做买卖?” “看来你家那位没那么好哄骗啊!”清荷自是不会被他这生硬的转折吸引,幽怨道:“你看着办吧!若是不能和你回去,那我便做个外室,反正别人也都知道我是你的人。” 王冈跟过来打招呼的人寒暄了几句,又对清荷道:“你若要进我家门很简单,我带你回去便是,只是我想尊重你的意愿!” “说的倒是好听!”清荷翻了一个白眼道:“我也知道我这种出身,便是给你做妾,也不过是个贱妾,若是没有些东西傍身,还不得被当家娘子给欺负死啊!” “你们这些男人又惯是喜新厌旧的,届时怕是连替我喊冤的都没有!我还是先做那买卖吧!等我比你有钱了,也就没人敢拿捏我了!” “这般编排我!一会要好好教训你一番!”王冈笑的暧昧。 “烦人!”清荷美目流转。 正说话间,忽然船身一阵晃动,就听有人喊道:“不好了,贼寇来了!” 第91章 水匪来了 太湖上的水匪不知从何处而来,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但王冈知道,这事跟慕容博肯定脱不了干系,自从他用水匪的说辞忽悠玄痛之后,这水匪便来了。 之前还劫掠了湖州那边的几条商船,引的知州章惇大怒,发函责令沿湖州县发兵剿匪。 姑苏吴县便是其中一个,知县李允早已开始征召乡勇,严加训练,只等章惇下一步的命令。 章惇虽然差遣官变成了知州,但他馆职还是学士,只要一回中枢,立刻就是宰执圈的一员,因此也没人真把他当做普通的知州来看。 现在没等到他剿匪,水匪倒是先行出动了。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船只在姑苏附近游行,怎么会招来水匪!” “他娘的!春风楼这次可把老子害惨了!” “这帮水匪极为凶残,湖州那边被劫的人都被撕票了!” “赶紧跑啊!把船划快些!” …… 船舱内众人惊慌之下,乱作一团。 “诸位静一静!” 王冈扬声喊了一声,可混在嘈杂的声音里,哪能听得见,他一把掀飞了一张桌子。 “哐”的一声巨响,众人方才扭头看来。 “诸位眼下之际,切勿慌乱!” 王冈一语说出,众人都想起他白日所为,纷纷像是找到了救星般。 “对对对,都别吵,听玉昆说。” “没错,玉昆武功高强,定能护的我们周全!” “玉昆,你有什么法子快说。” …… 众人凑过来,七嘴八舌的叫嚷起来。 王冈抬手虚压,待众人安静下来,拱手道:“承蒙诸位信任,那大家便听我安排吧!首先各位把护卫调我使用。” 众人顿时都不说话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人叫道:“护卫都给了你,我们的安全怎么办?” 王冈冷声道:“水匪若上船,你那几个护卫根本挡不住,眼下只有集中所有力量,方有可能打退水匪!” 众人再次沉默,道理他们都懂,可问题是,没有护卫他们心虚啊! “留一个行不行!” “现在不是跟你讨价还价,你们若都不愿意,那就算了,以我的武功,大可一走了之!”王冈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哎,这话怎么说,大家不都是在商量吗!” “就是都是姑苏同乡,你怎能见死不救!” “玉昆你这话说的太让人心寒了!” …… 众人想起他白日里踏水而行,一时都急了起来,他们一面不愿意舍弃护卫,一面又不愿王冈走,开始道德绑架起来。 其实王冈怎么能走,即便是他能用轻功飞到岸边去,也没法带王忠和清荷一起走。 不过这些人以己度人,如此大难临头,谁还会想着别人,生怕王冈真的自行走了。 “我信的过玉昆,你们两人去助他御敌!”那书生率先开口,吩咐两名护卫。 “诺!”两人躬身应诺,走到王冈身后。 王冈眼神一凝,这两人行走之间,动作统一,显然是经过军事训练的,不禁有些好奇,这书生究竟是何身份。 有书生带头,其他人也都跟着都让护卫听王冈调遣,反正上阵的也不是他们,而且也如王冈所说,与其让水匪上船各个击破,倒不如拼一把。 这些人带护卫上船,本意不是为了保护安全,而是准备在跟人争风吃醋时打架用的,所以各个都是身强体壮。 王冈满意的点点头又道:“第二,所有老弱妇孺退至后舱,其他人组成第二道防线拒敌!” “什么!我们也要对敌!” 众人不乐意了,护卫死便死了,可他们怎么能上阵,刀剑无眼的。 王冈安抚道:“放心,大批敌人都会被我们挡下,能进来的不过游兵散勇,你们一拥而上,他们不是对手。” “你说的好听,我不干!凭什么听你的!” 王冈面色阴沉起来,挥剑出鞘,“咔嚓”一声,一张桌子碎裂。 “凭我的剑利!” “你...”那人哑口无言,这才发现,这时候他们平素依仗的财富和权势全然无用。 “好了,好了,听玉昆安排便是,他一个富家公子都能身先士卒,挡在最危险的地方,我们莫非还不能在后方抵挡一二。” 一个胖子富商劝道,然后转身向后舱走去。 “王胖子,你干嘛!合着你说的好听,自己先跑啊!” 胖子茫然回首道:“怎么?不是老弱妇孺去后舱吗?” “你这鸟人,上月还在春风楼跟我抢女人,你算哪门子老弱妇孺!” 胖子大怒:“老夫今年三十有五,怎么不算老!” 王冈眼角直跳,喝道:“五十以下青壮男子留下!” 还有人张嘴想要抱怨,王冈一剑劈下,砍碎一把椅子,厉声道:“再有扰乱军心者,斩!” 众人齐齐闭嘴。 王忠混在一群女子中向后走去,不时回头望来,眼神充满担忧。 清荷看向王冈的眼神则是充满痴迷,这般英勇果敢的男子,正是她所心仪的! 王冈带着人出了大厅,早有伏牛派的弟子在抵抗厮杀。 有几个水匪已经跳帮上船,和伏牛派弟子杀在一处,还有更多的水匪正在往船上爬。 王冈一掌打飞了一个贼人,那伏牛派弟子跟着一鞭子抽在贼人的喉咙上,咔嚓,喉骨碎裂,顿时气绝。 “你二人应是当过兵吧!”王冈回头看向书生的护卫。 护卫目光一凝,继而说道:“曾在西军厮混过!” “那便是杀过西贼的好男儿!你二人各领一帮人去协助守船如何?”王冈大喜,西军不同于大宋那些乱七八糟的禁军、厢军,这是正儿八经上过战场的。 “诺!”见王冈这读书人如此称赞他们,两人也是高兴,自从韩琦那一句东华门唱名方为好男儿,他们这些贼配军,就更加没有地位了。 二人各自挑选好人,带着他们便分别向船两侧冲去。 王冈一掌拍下,一个已攀附上船舷的贼人,顿时惨叫一声摔了下去,顺带砸下两名水匪。 身边的伏牛派弟子压力大减,看向王冈目光复杂,白日对头,晚上又同一战线对敌,委实让人难以应对,只能感慨世事无常。 王冈也没有搭理他们,转身向船后走去,沿途中发现有漏网之鱼便是一剑,有偷偷攀附者便是一掌。 直到撞上两位西军带领的护卫队,正在跟十几个聚拢在一起的水匪厮杀。 王冈这才发现,这两位西军挑选人员时,看似随意,其实颇有章法,所选之人中,有使棍棒者,也有用刀剑之人。 在他们的调教下,离远了用棍棒去打,靠近用刀剑去砍,俨然是一套阵法,现在又收拢了几个伏牛派弟子,加上了长鞭袭扰,更显得有威力。 “一群废物闪开!”突然一个虬髯大汉跃上船来,一拳迎向砸来的哨棒。 “咔嚓!” 哨棒断裂。 第92章 谁是大恶人 那汉子打断哨棒后,又有长鞭袭来,汉子抬臂阻挡,任由长鞭缠绕手臂,猛的一拉,几个使鞭的伏牛派弟子立刻站立不稳,向前撞来。 “哈哈...这鞭子用的一般,你们也试试我的!” 那汉子大笑一声,拿出一根布满锯齿的长鞭向人打去。 “挡!”军汉大叫一声,几根哨棒向锯齿鞭挡去。这些护卫没有经过系统性训练,两军汉令兵时也只制定了简单的命令口号。 一路行来,靠着这简单的命令,打退无数水匪,这些护卫也信心大增,听到军汉的口号,本能的行动起来。 “哗啦!” 汉子武功强横,虽用软鞭,却有刚猛之势,一缠一拉,软鞭真如锯子般,将哨棒锯断。 众护卫大惊失色,下意识的便想回头,可看向两名军汉,依旧镇定自若,不觉定下心来。 “杀!”军汉长刀一挥,用刀的护卫越众而出,或劈或砍,向汉子攻去。 军中刀法没有江湖中的那些花里胡哨,简单直接,以造杀伤为目的。 那大汉不退反进,从背后抽出一柄剪刀状的奇兵,横里一扫,一阵金属交击乱响,将众人打退,跟着打开剪刀就向一个护卫的脑袋剪去。 王冈看到他的兵器,已经猜到这人是谁了,启动身法冲上前,同时大喝一声:“岳老三!” 汉子大怒,“我是你岳爷爷,岳祖宗!” 当即也不管那护卫,挥剪便向王冈攻去。 王冈知道他这剪刀不是凡品,连云中鹤精钢打造都爪子都能剪断,自然不会与他硬碰,左手暗含火焰刀,右手长剑,剑芒吞出。 “剑芒!”有见识的护卫都震惊不已。 “很厉害吗?”有人不解,看着斗在一处的两人,感觉很平常。 “当然厉害,非剑术高手练不成的!剑法、天赋缺一不可!”有人解释道:“剑芒锋利异常,擦着即伤,碰着就死,那大汉能挡,估计他那剪刀材质特殊!” “那我们要不要上去帮忙?” “这等高手对决,我们帮不上忙的,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两人相斗,剑、鞭、剪纵横交错,王冈时不时拍出一记火焰刀偷袭,大汉有时弃鞭换爪,他外功极强,一爪下去,能洞穿甲板。 王冈自不敢硬挡,只能游斗,汉子也不敢松懈,对方武功神出鬼没,一不小心就要重伤,一时间两人斗的旗鼓相当。 “好了!诸位听令!”军汉大喝道:“王公子替我们挡下了匪首,眼下正是剪除这些喽啰的时候!杀!” “诺!”众人大声应道,摆出阵型,向水匪杀去。 没有大汉支撑,这群喽啰武功稀松平常,哪里挡的住这军队中的厮杀阵法。 往往还没应对了棍棒,又有大刀砍来,顿时被杀的人仰马翻,屁滚尿流。 “哈哈,岳老三,你的手下快被杀光了!”王冈急攻几剑,都被对方挡下,出言企图扰乱他心绪。 “死便死吧!他们算我哪门子手下!不对,你怎么叫我岳老三,在南海谁不叫我一声岳爷爷!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姓岳的!” 汉子杀的兴起,边打边和王冈聊起天来。 王冈一掌拍出,逼的对方后退几步,跟着又是几剑快攻,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南海鳄神岳苍龙,凶名远扬!” “没想到我的大名,连姑苏这边都知道了!你这小白脸不坏,倒有几分见识,竟能认出我来!” 南海鳄神大喜,挥舞满是利齿的鳄嘴剪,又杀了上来,“看在你知道我恶名的份上,一会我直接扭断你脖子,放心,不疼的!” 王冈使出一字电剑,闪身躲过鳄嘴剪,反攻几剑,笑道:“你怎知不痛?” “废话,我扭断过好多人都脖子,从来没有人喊过疼!” 王冈:“???” “有道理!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岳老三吗?因为你不够恶,我给你排在第三!” 王冈久攻不下,有些心浮气躁,决定智取。 南海鳄神勃然大怒,鞭剪齐攻,边打边怒道:“放屁!我杀人无数,怎么不够恶!你说说还有谁能排在我前面!” 王冈脚下轻点,飞身后退,一掌劈出,火焰刀打停对方,大笑道:“极恶之人,当然是我了!你所杀的都是什么人?普通百姓罢了!武功高吗?地位高吗?” “恃强凌弱,你那只是坏,算个屁的恶!” “放屁放屁,臭不可闻!”南海鳄神疯了一般冲上来。 王冈边挡边道:“你这一辈子才杀了几人?比起那些贪官污吏,动则害的一地民不聊生来说,谁恶?” 南海鳄神沉默不语,只一味进攻,他发现王冈说的好像是对的!论心肠,论手段,论杀人的数量好像都不是那些贪官们的对手。 王冈感觉到对方手中力道减弱,笑道:“待我杀了这些贪官污吏,那我就比他们更加恶了!” 南海鳄神眼前一亮,继而又感觉有些不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闷声道:“你休要骗我!” “以你的智慧,我骗的了你吗?” “那倒也是!”南海鳄神手上攻势不减,反而加大了几分力道。 “你莫不是从我这学到成为恶人的秘法,想杀我灭口,然后独占大恶人的名头!” 王冈边打边啧啧道:“没想到堂堂南海鳄神也这般下三滥!” 南海鳄神被一语道破心思,老脸涨红,讪讪停手,羞恼道:“你休要胡说!我岂会怕你!” “呵...”王冈嗤笑挑衅:“你可敢比比!” “你敢,我就敢!” 王冈不屑道:“我都敢把这法子说给你听,便是不怕挑战!” “好,今日便不打了!你这小白脸倒也算是一条好汉!只怕你日后不要后悔!”南海恶神说着来到船边,纵身跃上水匪的小船。 王冈趴在船舷上喊道:“岳老三,我等你喊我一声老大!” “放屁放屁!”南海鳄神怒道:“下次再见,定要你喊我岳老大!” 水匪喽啰见自家首领跑了,也纷纷跳船回去,一场匪灾,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王冈趴在船边看着远去的水匪,暗暗感慨南海鳄神的武功,外功强横,内功深厚,还有着不错的轻功,以及奇门兵器。 太全面了,只要功力不比他高出一大截,想拿下他,都要费上一番苦功。 众护卫打扫完战场回来,见他脸色凝重,以为他是因为没打过匪首而不开心,便来开解道:“这贼厮内外兼修,确实难以对付,不过公子终究比他小了几岁,假以时日定能超过他!” “是啊!真的很难对付!”王冈感慨道:“没想到我习武两月有余,竟比不过对方二十多年的苦功!” 众人:“……” 第93章 胡神医训孙 水匪退去,船上众人欢欣鼓舞,远远迎接王冈一众人。 这次退敌幸运的是没有人死亡,受伤的人倒是不少,尤其伏牛派的弟子更是惨重,若不是王冈他们来的及时,只怕死伤就更多了。 这一众纨绔和富商都不差钱,死里逃生之下更是慷慨,不仅众赏了自己的护卫,还凑了银钱赏给伏牛派的人。 侥幸逃生,众人纷纷表示需要压压惊,于是添酒回灯重开宴,大厅中再次热闹了起来。 王冈不禁感慨大宋人心真大,这时候还有心情玩乐,摇摇头搂着清荷回了房。 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花船早已停靠在岸边,清荷早已在梳妆打扮了。 王冈揉了揉后腰,在船上睡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晃晃悠悠的,不知觉间就睡的沉了些,就是有点费腰。 “你醒了!”清荷扭头看来,俏脸更显艳丽,娇嫩欲滴。 “什么时辰了?” “不知道,不过昨夜船就靠岸了!” “哦,他们都走了吗?” “不知道,我看看...有人走了。”说着清荷趴在窗上,往外看去,翘臀圆滚滚如同满月。 王冈悄无声息的贴了过去,“谁走了,我看看。” “好像是王员外...咦,你干嘛!”清荷察觉到身后的异样。 “嗯!” “不要,大白天的!” “正好看得清楚!” …… 日上三竿,王冈一行人下了船,王冈暗暗扶了扶后腰,暗道要加紧习练《气血洪炉功》。 清荷见他的模样,咬唇嗔了一眼,走动时扭的如风摆荷叶,看得王冈咬牙不已。 王忠正色道:“少年戒之在色!” 王冈气急,你还有脸说我!你昨晚什么德行我又不是不知道! 像是看出他所想,王忠淡淡道:“你休要与我比,我这个年纪戒不戒色无所谓,再过些年,我更是从心所欲而不逾矩!” 王冈冷笑:“你论语学的真好!” 王忠摆手谦虚道:“都是老爷教的好!” “我下次去燕子坞问问我姐,我爹当年是怎么教你的!” “哈哈...小娘子都嫁人多年了,相夫教子才是正理,哪能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打扰她!” 王忠拉住王冈,他可不愿招惹那位泼辣的娘子,打个哈哈转移话题道:“说正经的,这次又白得了一万两,准备怎么花?不会又要投到庄子上吧!” 王冈摇摇头,庄子上花钱不多,投入太多没什么用,想想自己练《气血烘炉功》需要大补,而且他发现越是凶猛的野兽,提供的能量也就越多。 便道:“要不开个肉铺吧!” 王忠闻言眉头紧锁,王冈暗道想差了,这种屠夫的活计,自己这样的家怎么可能去做,有道是伐冰之家,不畜牛羊,干这种买卖,显得吃相难看。 刚要收回这话,就听王忠道:“这买卖不好干!城里低端的有百花楼,中档的有万花楼,高档的有春风楼,我们横插一脚进去,不好定位啊!” 王冈错愕,我说肉铺,你说青楼妓院干吗?嗯...确实都是卖肉,但此卖肉不是彼卖肉啊! 好一番解释,王忠半信半疑道:“真的是吃的那种肉?” 王冈点头,引的王忠一脸鄙夷,“你练功要用,咱们买就是了,还开什么肉铺!” “不过你要老虎肉真的是为了练功?”王忠一脸担忧的道:“我听说虎鞭...” “我没问题!真的只是练功,不信你问她!”王冈指指清荷,发现这话旁人没法问,他也是急了。 清荷扭头白了他一眼,走的更快了! 王忠忧心道:“我记得胡三贴当年得了一只老虎,虎鞭好像就没处理...” 王冈大怒:“我没问题,不要虎鞭!” “好好好,你没问题,他那还炮制了些虎骨酒,你要不要?” “这个可以有,上次从胡神医那弄来的几贴膏药不错,我正好再弄点!” 王冈点点头,一行人又往胡三帖那里去,好在他住在城西,离太湖不远,几人走了没多久就到了胡家庄。 刚进庄子,便见一老者正在打一少年,老者情绪激动,手拿棍子,边打边骂道:“你这畜生,怎能干出如此有违人伦之事!” 几人一听,顿时停下脚步,有瓜! 三人互视一眼,躲到了一旁大树下,探头去看。 王忠介绍道:“这老家伙就是胡三帖,那挨打的是他孙子,这孩子从小就是胡三贴养大的,平日的惯的很,不知怎滴,今天发这么大火!” 王冈和清荷眼睛一亮,这是有大瓜,转头向那边看去。 少年挨了棍子,不见悔意,还振振有词道:“我没错!我也是为了救人!” 胡三帖更怒,双手握棍狠狠打了几下,“你救你奶奶个腿!人都死了几天,你刨人的坟,还把尸首开了膛! 要不是我腆着老脸去求人,银钱送了无数,你现在都被送官了!你可知刨坟毁尸是什么罪过!” “我说了你不懂!”少年急道:“我这是为了研究医术!” “你研究屁的医术,老子行了一辈子医,就没见过有这般刨坟毁尸的医术!” “你那招摇撞骗才不叫医术!都说气血经络,我不打开看看,怎么知道是怎么运行的!” “我招摇撞骗?”胡三帖怒极反笑,“我靠这医术,养了你老子,又养了你!你现在说我招摇撞骗!” 胡三帖越说越气,挥舞棍子又打了起来。 大树后的三人,一脸索然无味,这种有违人伦啊!跟想象的不一样! 王忠快步走出,边跑边急切叫道:“老胡住手,你这是做什么?别打坏孩子!” 胡三帖抬头看来,又见从树后走出的王冈二人,心知方才的话被他们听去,当下也不掩饰,丢掉棍子,捂脸痛哭起来:“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唉!”王忠扶住胡三帖,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是操心太多了!” “可怜我一辈子与人为善,如今却因这孽障抬不起头来!” 王忠又是一番好言安慰。 王冈走过来,看着那一脸倔强的少年,露出一个微笑。 少年不搭理他,反而惊艳的看着清荷,口中喃喃低语。 清荷不以为意,这种目光她见得多了,王冈嘴角抽搐,他离的近,听到少年说的话:“这般漂亮的女子,若是解开一定与旁人不同!” 好家伙,见到美女第一面,竟想着将她解剖,还真是看红粉如枯骨! “都一样的!都是二百零六块骨头!”王冈低声说道。 少年豁然回头,“你怎么知道?” 王冈不答,继续道:“我还知道人体有多少血液,肝脏少了一半,肾脏少了一个,人都能活!” 少年眼冒星光。 第94章 知州府中 王冈从胡家庄带走了两坛虎骨酒,十张药贴,以及王忠偷藏在袖中的虎鞭,胡三贴没有收他们的钱,前提是带走他的孙子。 这小子干了挖坟的事,胡家庄是算是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能给大户人家做小厮,也算一条出路。 离开胡家庄,胡三贴是一送再送,别看他打这小子时下了狠劲,可终究是自己养大的,到底是舍不得。 “行了,回吧!等我成为天下第一名医,再回来看你!” 胡铁牛也有些不舍,但更多的还是对外面世界的向往,摆摆手告别。 胡三贴抹了一把老泪,叮嘱道:“外面不比家里,以后可不能干那些混账事了!” 又向王冈作揖,“铁牛就劳烦公子了,以后若是犯了大错,还望留他一条性命,打发人送回来就成。” 王冈点点头,不禁有些动容,这让他想起了絮絮叨叨的姐姐。 告别胡三贴,王冈看着一脸期待的胡铁牛,有些头疼,不知该怎么安排这小子。 带回家里,以这小子的脾性,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放倒酒楼,他怕醉仙楼会变成黑店,庄子里更不合适了,那里坟多…… “你以后想干什么?”王冈最终还是决定问问这小子自己的想法。 胡铁牛一脸兴奋的道:“当然是拜你为师了!你一定杀过很多人吧!” 王冈摇摇头,“我没怎么杀过人!” 胡铁牛不信,“那你怎么知道少一半肝,一个肾人还能活的?怎么知道人有多少血的,怎么知道有多少块骨头的?” 越说胡铁牛越兴奋:“你这都是从活人身上得出来的,比我厉害多了!” 王冈瞬间下了决断,这小子必须带在身边,放哪里都不放心! “你想要做名医,不能老想着杀人,而是要想着救人!” “是啊!我刨坟就是为了研究尸首,能更好的救人!” 王冈揉了揉额头,“不要好高骛远,你就算研究透了内脏又能怎样?” “就像你说的那样,他要是肝受损,我便将他受损的地方割掉,要是肾受损,我便拿掉他受损的那颗!不就能救人一命了吗?” “那你为何解决感染发热,若是你切开的伤口化脓了怎么办?你是救人还是害人!” “啊...这...”胡铁牛哑口无言,别说开膛那么大伤口,就是有人不小心受了伤,如果伤口化脓发热,那也得看命。 王冈边走边道:“所以你也先解决这个问题,才能更近一步去研究人体!” “那你能解决吗?”胡铁牛一脸希冀。 “不会!这是你要解决的问题!”王冈见少年一脸失落,又笑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思路!” 胡铁牛重新焕发希望,急切道:“快给我说说!” “我听说曾经有伤口发热之人,情急无奈下,用发霉的炊饼涂抹伤口,而后痊愈的...” “这怎么可能,从未听过这种治法!” 不待王冈说完,少年摇头否认。 王冈道:“没听过不代表不存在,你难道不是要开医术上的先河吗?” 少年沉默,又让王冈继续说。 “我觉得这是因为导致伤口发热化脓的,是由一些我们看不见的毒物导致的,而这炊饼上的霉菌能克制这些毒物。” “看不见的毒物?”胡铁牛一脸难以置信。 王冈笑道:“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看不见也不代表不存在。” 胡铁牛若有所思。 “不过有些人用同样的法子,却不能治伤,我想着其中必然是有原由的,你不妨去钻研一番!” 少年闻言有些不情愿,这跟他所想差距太远了。 王冈继续道:“待你功成之日,这世间便不会再有人因伤口发热而死,你也将名垂千古,与扁鹊、华佗之辈齐名!” 胡铁牛眼神发亮,连连点头,“好,我就研究这个!” 几人又往城里去,清荷还有些体己需要带走。 王冈这边说说笑笑,而知州府中却乱成了一团。 知州刘璋有二子,长子刘蔷为人端方敦厚,有才名,自小便被寄予厚望,二子刘蓉聪明乖巧,最得夫人杨氏宠爱。 今日杨氏在后宅之中大发雷霆,小儿子出去玩了一天,竟被人打成了猪头,好大的胆子。 刘蓉一边让婢女上药,一边抽着冷气,哭诉道:“我只是去花船上玩,没想到那王冈蛮横霸道,不仅伤了护卫,还敢打我!” “你好端端的去那等腌臜地方作甚!”杨氏看着小儿子,心疼不已,“你就没说出你的身份!” “我原也不想去的,只是他们说那地有趣,我便想长长见识,没想到会遇到王冈,他定是知道你为我向沈家提亲,迁怒于我!” 刘蓉越说越委屈,眼泪又掉了下来,“我以后定然躲着那王冈!” “砰!” 杨氏拍桌大怒,咬着银牙道:“好个贼子,竟然欺负到我家头上来了!此事定不能善罢甘休!” “母亲,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这伤养养就好,犯不着惹母亲生气...” 刘蓉这话一说,杨氏更是怒火翻涌,扭头想呵斥儿子,见他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又是心软,强压怒火安慰道: “我知道你是好的,可这事不是他打了你那么简单,若不惩治一二,我们刘家还有什么颜面。” 刘蓉又是流泪,“都怪我,给家里惹事了!” 他低头痛哭,嘴角却是微微上扬,他太清楚自己母亲的脾气了! 王冈,我看你这次怎么办!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一个相貌端正,温润如玉的少年出现在门前。 “大哥!”刘蓉慌忙起身行礼,来人正是刘蔷。 “蔷哥儿怎么来了?”杨氏也出声招呼,这大儿子不同于小儿子,他是刘家下一辈的希望。 “听说小弟受了伤,我来看看!”刘蔷看了看几个婢女,温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婢女躬身退下,路过刘蔷时都下意识多看一眼,自家大公子才是真个好的,待人有礼,性子温良,从未跟他们发过怒! 哪像二公子,那副乖巧模样也就骗骗夫人。 见众人退下,刘蓉脸色剧变,连连后退,叫道:“娘,娘,救救我!” 杨氏面露不忍,“蔷哥儿,你这是做什么!” 刘蔷一脸阴狠,再不复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第95章 知州的决断 “啪啪啪!” 一阵抽打声回响在房屋中。 刘蓉跪伏在地上,口中死死咬住椅腿,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脸上冷汗直流。 几鞭子下去,他的背上已是皮开肉绽,杨氏看的心疼不已,慌忙上前拦住刘蔷,低声叫道:“蔷哥儿,你这是作甚?他在外面受了欺负,你怎又打他!” 刘蔷丢下鞭子,喘了几口粗气道:“别人欺负他?你道他做了什么!” “花船之上,无故挑衅王玉昆,后来又唆使柯百岁与他相斗,导致重伤!你可知那柯百岁是什么人,就敢欠下这般大的人情!” 杨氏当即明白是被小儿子糊弄了,狠狠瞪他一眼,又道:“蓉哥儿在他船上受了伤,也是他维护不力,我没找他麻烦便是他烧了高香,莫非他还敢挟恩图报!” 刘蔷摇头道:“那姓柯的虽是一介商贾,却是背景通天,之前便数次找过爹爹,都被搪塞过去,眼下怕是不好办了!” “什么背景,我刘家...” 杨氏刚要说话,便被打断,刘蔷郑重道:“这事太大,刘家不敢掺和!” “你是说...”杨氏竖起食指向天上指指。 刘蔷重重点头。 “你这孽障,好端端的招惹这般祸事!”杨氏对着刘蓉劈头盖脸的一顿打。 “娘!我也不知道还有这等事!”刘蓉恨恨道:“我只是看不惯那王冈!” “哼!你还看不上别人!我今日方才知道,那王玉昆不仅书读的好,武艺也这般超群!” 刘蔷冷哼道:“再看看你,读书吃不了苦,练武受不了累!文不成武不就,除了家世你还算什么!废物!” 刘蓉低头不言,牙齿紧咬,双拳紧握,连指甲刺进手掌中,都不知晓。 “哎,这也怪我!见沈家那丫头长得好,便起了心思,谁知刚一开口就被拒了,也不知是谁嚼舌,让这孽障听到,方才惹下这般大祸!” 杨氏见到刘蓉的模样,不想让这兄弟二人日后生隙,开口解围。 她倒不是担心刘蓉会对刘蔷不利,而是担心刘蔷一个反击,把刘蓉给弄死了! 两个儿子的秉性,她又怎能不了解。 “老爷!”正在这时,院中响起下人的行礼声,母子三人连忙站好。 须臾,房门打开,见礼后,刘璋对夫人和大儿子微微颔首,径直在上首落座,期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遍体鳞伤的刘蓉。 “事情都知道了吧!”刘璋扫了一眼几人,淡淡开口。 刘蔷答道:“知道了。” “怎么看?” 刘蔷沉吟片刻道:“若所求不多,可行个方便,若贪得无厌,断无可能!” 刘璋笑道摇头,“还是太年轻!这种事只要一有开头,便再无回旋的余地!记住,大是大非上,从来容不得首鼠两端!” “可是其他人...” “所以他们不是百年之家!” “那父亲你...” “无妨,最多不过被贬!”刘璋笑的洒脱坦然。 “什么?被贬!”杨氏大急,“何至于此!” 刘璋淡然道:“昔日章献明肃欲要入我家族谱,抬高出身,明知是一场大富贵,先祖不惜被贬,也给拒绝了,可知何故?” 刘蔷道:“怕背上皇亲国戚之名?” 其他两人也深以为然,皇亲国戚对普通人来说是荣华富贵,而对他们这些文官来说却是枷锁,很多重要职位不能担任不说,还会受到文官集团的打压排挤。 “是,也不是!”刘璋教导道:“把目光放长远些,这世间有千年世家,可有千年之国柞?大凡国朝不过三百年,我们又何必跟皇室牵扯太深!” 刘蔷受教,躬身行礼。 刘璋扶须笑道:“司马家三代协力,教导出一个司马君实,我这也算是为后世子孙计,区区一知州何足道哉!” “你这孽障!”杨氏闻言,心中悲痛,扬手又要打刘蓉。 刘璋阻止道:“事情已经发生,便是打死他也无济于事!更何况,麻烦找上门来,便是没有他,也会有其他由头。” 杨氏闻言,放下手又哭了起来,好好一个知州夫人做不成了,以后还不知会被发配到哪个穷乡僻壤! 刘蓉呆立当场,半晌抬头道:“爹,就这么放过王冈了!” “难看这是着了心魔了!”刘璋玩味的看着他,“罢了,我便替你除了这魔障!” 刘蓉大喜,“谢谢爹!” “你不用谢我!你虽不成器,但到底是我刘家血脉,打了你也就是打了刘家的脸面!自然是要报复回去!” 刘璋语气淡然,手掌开合,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而他们要对付的王冈,此时正在燕子坞做客。 上午在姑苏城中买了一处院子,安顿下清荷之后,他就去了燕子坞,估计这段时间收集的声望值有些多,迫不及待的想看看。 其实他也可以通过面板来学习《气血烘炉功》,但这功法太霸道了,他担心一不小心,变成人干! 原本他还有个小跟班,但到了酒楼之后,那小子拿着一块发霉的炊饼便不肯走了,说是要研究这霉菌,城里方便购买东西。 王冈到了燕子坞后,径直往参合庄走去,路过演武场,正见慕容博在教导慕容复练武,当即大喝一声:“慕容老贼,你的事发了!” 慕容博早就发现他了,本不想搭理,却被他突然大喝,吓了一跳,扭头怒斥:“你又来作甚!” 王冈冷笑:“怎么见到我心虚了!我且问你,你前两月出门,可是去了南阳?” “胡说八道,我何曾去过南阳!” “哈哈...你还敢狡辩!你在南阳蔡庆图家中,和一女子推研武功,被金算盘崔百泉给撞破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慕容博大怒。 “你还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法子,将三颗算珠打入崔百泉体内,还不承认!你且说说和你一起的那女子是谁!” “胡说八道!” 两人大吵,乖巧懂事的慕容复,发现这话题不是他能参与的,悄悄的走了,暗中还给了老爹一个担忧的眼神。 “你别与我浪费口舌!和我一起去姐姐面前说个清楚!”王冈一把拉住慕容博,拖着他就走。 “哎,住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慕容博挣扎,叫道:“你再不松手,我可不客气了!” 王冈顿时大喊:“姐!救命啊!慕容博要杀人灭口!” 慕容博:“???” 第96章 燕子坞学点穴 王夫人扶额看着两人,无奈道:“你们又干什么?” “姐,我跟你说...” “休要听他胡说!” 王冈刚一开口就被慕容博打断,“这小子失心疯了!今日一来,便说我前些时日去南阳了,还和一女子厮混,夫人,你是知道我的!” 王夫人狐疑的打量慕容博,暗暗盘算一番,觉得不大可能,对王冈道:“休要胡说,你姐夫近日没有长时间出门,便是你大婚那日出门,也不过三四日光景,哪里去的了南阳。” “就是,整日挑拨我夫妻情分,不当人子!”慕容博得意瞥了王冈一眼。 王冈叹气道:“也是我太过担心姐姐,听人一说,便乱了阵脚!” 慕容博不忿道:“事不目见耳闻,道听途说,便来问罪,岂有此理!” 王冈振振有词:“虽无确凿证据,但其事莫须有!” 慕容博浑身一震,好奸佞!仅凭“莫须有”就敢污人清白,日后必是奸臣! “好了,好了,哪有你们这样,一见面就吵的!”王夫人感到一阵头疼,一个是是夫君,一个是亲弟弟,帮谁不帮谁都不好,只能岔开话题,“冈哥儿,这次来有什么事?” “倒是有一事要告诉姐姐。”王冈神情扭捏起来,“我...我纳了个妾...” “呵!”慕容博一声冷笑,这才成婚多久,就急不可耐的纳妾。 “你笑什么!”王夫人剜了慕容博一眼,又温声对王冈道:“纳便纳吧!我们王家子息单薄,多纳几个妾也好开枝散叶!” 想了想又道:“你那娘子要是不同意,就告诉她,当家主母要为夫家香火考虑,不能一味的拈酸吃醋!就说是我说的!” 慕容博暗暗撇嘴,说得好听! 却不想被王夫人看个正着,“你那什么表情,我没给你慕容家留下香火吗?你若有意纳妾,我不反对,休了我便是!” “没有,没有...”慕容博连连摆手。 王冈一步挡在王夫人身前,拔剑喝道:“你这狗贼,露出真面目了吧!想欺负我姐,先问问我的剑!” 王夫人抬手在王冈脑袋上拍了一下,嗔道:“别胡闹!给他胆也不敢!” 慕容博连连点头,“我与夫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日后还要白头偕老,这种情谊,岂是这些他们这些年轻人能懂!” 王夫人白了他一眼,又问王冈,“你那妾室,是谁家姑娘?” “嗯...春风楼的。” “春风楼?是何所在?”王夫人不解,又看向慕容博。 慕容博慌忙道:“我不知道!我从未去过!” 王夫人皱眉,“说实话!” “是...青楼...但是夫人,我真的从未去过那等烟花之所!” 王夫人却不理他,扭头看向王冈,不悦道:“你竟纳一妓子为妾!” “事发突然,昨日春风楼花船突遭水匪袭击,我挺身而去,救了大家,清荷痴迷于我的风采,非我不嫁,又加众人起哄,我便应了下来。” 王冈将昨日之事,颠三倒四的重新编排一番,每件事都是真的,可组合在一起,意思全都变了。 “哦,她叫清荷?这人怎么样?” 慕容博插嘴道:“这姑娘很有名,是春风楼的花魁,据说还没接过客...” 说着说着慕容博的声音小了下去,我终于明白什么叫言多语失。 王夫人面色阴沉,语气平淡道:“不是没去过吗?知道的倒不少!” “这...这都是听邓百川他们闲聊...哈哈...道听途说...” 王夫人扭头不去看他,忽然想起什么,惊叫道:“你方才说,遇到了水匪,可曾受伤!” 王冈摇头道:“除了那头目,其他人都不是我对手,可惜我武功还是太差,最后只能靠智慧退敌!” “平日不好好练功,遇到真正高手就抓瞎了吧!”慕容博冷笑。 王冈点头受教,“或许是我资质不够好吧!练功至今也就二流的水准!唉!” “什么!你达到二流了!”王夫人惊呼。 王冈神情淡淡,一掌拍向椅子,“咔嚓”,椅子碎裂。 “你习武才两个月!就成了二流高手,当真天资卓越!”王夫人大为欣喜,赞道:“我弟有宗师之资!” 王冈摇手道:“不行的,遇到真正高手就抓瞎了!” 慕容博暗骂这小子心胸狭窄,一点亏都不肯吃。 王夫人拍了他一下,笑骂道:“少与我卖乖!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冈谄笑道:“想再借几本秘籍看看。” 王夫人扭头看向慕容博。 慕容博道:“武功之道,根本还在于内力上,你学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只会分散精力!” 王夫人点头道:“你开了年还要春闱,不能把精力都放在这上面,不如做了官之后,再细细去学。” 王冈暗道,我学武功,哪里浪费精力了,只要声望值充足,分分钟就能练到绝顶层次! 不过这事不适合说出来,便道:“那我只学一门点穴功夫吧!日后遇敌也多一防身手段!” “行吧!”王夫人应下,又嘱咐道:“你虽有习武天赋,可要知读书才是根本!” 王冈点头应下,跟着慕容博去了还施水阁。 “点穴原本便是一门粗浅的功法,只要能熟记穴位,又有指力便可。”慕容博边说边抱出一大叠书籍。 王冈有些震惊,拿过一本看了下,见其中都是穴位相关的知识。 “你是不是唬我!谁家点穴需要学这么多东西!” “点穴不都这样吗?自然要从基础学起,你不会以为背段口诀,就会了吧!” “那大理段氏的一阳指,也是这样学的?” “那是段氏的不传之秘,你不会觉得我会吧!” “狗屁的不传之秘,那么多段氏子弟都练,你随便抓个三五个,分开拷问,打到他们说法一致,那就是《一阳指》的秘籍!” 慕容博眼睛一亮,啧啧称奇道:“还是你们读书人心脏!” 不搭理慕容博,王冈在燕子坞住下了,每日研读穴位典籍,好在他之前习武时,从慕容复那里套了不少穴位经脉的知识,现在学起来也不算难。 一连几天,王冈终于把这些典籍看完了,也大致了解每处穴位的功效,又磨着慕容博,混了一套指法,据说是莆田少林的金刚指。 王冈正得意的想拿慕容复练练手,突然有小厮跑进来,焦急道:“公子不好了,醉仙楼被封了!” 第97章 王冈决定硬刚 小厮只是来传信的,对内情知道不多,王冈坐在船上,看着碧波荡漾,阵阵涟漪随船泛起。 能查封醉仙楼,肯定是官面上出手了! 王冈没有冒然去猜测是哪位大人物出手?因为不重要! 回来两个多月,他早已不是当初的书生,手无缚鸡之力。 他不仅有了不错的武艺,同时也做了很多布局,官方出手,最坏不过鱼死网破的结果。 死你的鱼,坏你的网! 不能解决问题,直接解决造出问题的人! 上天最公平之处,便是只给了每个人一条命! 当我拔出剑,即便是皇帝都要和我讲道理! 这才是习武的真正意义! 王冈收敛心神,开始研究金刚指法,这是一门内外兼修的武功,借助内力,淬炼指力。 心法并不困难,很快便理清运功路线,眼前一花,面板出现。 【姓名:王冈 声望值: 神通:空间之力+ 武功:练气诀+,一字电剑,火焰刀+,踏雪无痕+,金刚指(可学习)】 王冈看着面板,欣喜不已,这几天声望值竟涨了一万多点。 看来那首词传播是很广啊! 不对,我还救了一船的人,估计这也是一个重要增长点。 王冈意念一动,看向武功项。 【是否花费100声望值学习金刚指?】 否! 有《小无相功》催动,他不需要浪费声望值去学习这些低端武功。 慕容博有点说的很对,内功才是根本! 【是否花费声望值升级五级练气士?】 王冈略一沉吟,点开《练气诀》选项,这段时间他又服下了小还丹,经脉比之前更加坚固,想来是可以承受一次升级的。 是! 很快做出了选择,一股浩瀚的内力出现在气海之中,与原先的内力汇聚一起。 涨! 气海中的内力,忽然变的不安分起来,似乎到达了一个临界点,互相冲撞、压缩。 王冈的脸色也变得时青时红,无比痛苦,浑身汗出如浆。 “公子爷,你没事吧!”小厮发现他的异常,惊慌的大呼小叫。 体内的内力失去了控制,四处流传,王冈忍痛导气,根本没办法开口说话,这把小厮吓的差点哭了出来,只能一个劲的催促船夫快点。 船夫也不敢耽误,拼了命的划桨,这位爷要是在船上出了事,他也落不到好下场,但是要救治及时,那功劳…… 富贵险中求!拼了! 王冈耐着性子导引,一股股内力,归入气海,他强行镇压,希望内力能安分下来。 然而事与愿违,每多一道内力,气海中就越发纷乱。 就在内力互相碰撞之时,一点亮光出现,而后继续碰撞,亮光越来越多,汇聚成了一条线,游走气海之中,不断的撞击吞噬内力。 “这是...”王冈内视看去,浩瀚的内力消失了,只余下这一团亮光。 他尝试调转,亮光化成一团气,随之在经脉中搬运行走。 “这是真气!”王冈突然福至心临。 对比内力,真气的量少了许多,但王冈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能量,远超那些内力。 “哈哈,道爷我成了!” 王冈大喜过望,能量阶层不一样了!看了眼,还剩两万七千多的声望值,已经不够再次升级了,不过也快了! 小厮和船夫吓的要死,颤声道:“爷,您没事了!” “我这是顿悟了!”王冈看着平静的湖水,感慨道:“太湖之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我成真人了!” 船夫低头腹诽:“这太湖哪来的潮信,还是疯了!” 王冈意气风发的来到醉仙楼,只见门上交叉贴着两条封条,门前还围着一群人指指点点。 “这酒楼黑了心了!专弄一些坏了的东西给人吃!” “嗯嗯,我还听说他们的油都是从泔水里弄出来的!” “咦...不是吧!泔水里怎么弄出油?” “那上面不是漂着油花吗?他们就捞那个!” “别说了!太恶心了!” …… 王冈听着众人的谈论,皱紧了眉头,这是要从名声上毁了自己啊! 下一步估计就要爆出自己是醉仙楼的东家。 真刀真枪他不怕,但是毁他名声,可就是断他前程了,不仅是仕途上的,还有武功上的。 没有了名声,还从哪里来声望值! 看来,只从物理层面消灭敌人还不行! “玉昆!”正在他思索应对之策时,有人打了声招呼,王冈转身看去,来人正是花船上那个胖胖的王员外。 “你这是得罪人了!”王员外向州衙那边指了指,道:“赶紧找找关系吧!” “多谢提点。”王冈笑着拱手道:“不知员外可知这酒楼管事之人哪去了?” 王员外小声道:“都被抓起来了!说是有人在这里吃坏了肚子,要严惩他们! 不过这种事明显是故意找茬,那么多食客都安然无恙,偏那一人吃坏了,跟着就有流言出来,显然是针对你们的!赶紧找人吧!” 说罢,王员外便匆匆告辞! 王冈想了想,直接往县衙去找刘成。 “怎么回事?”刚一见面,没有寒暄,王冈便开口问道:“人关哪里去了?” 刘成苦笑道:“这事就没经过我们的手,府衙那边直接动的手,人也是关在州狱中。” “李县令那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去州衙吵了一架,连知州的面都没见到,也是不了了之!” “行!”王冈起身便走。 “玉昆冷静!不可冲动行事!”刘成拉住他的袖子劝道,他可知道这主的性子,当初想拿捏他一下,结果人家二话不说,连夜去家里,把他小妾头发割了! “你放心,我有分寸!” 王冈拍拍刘成,转身离去。 州衙中,王冈率先去拜访的通判,当初州试便是通判主持的,两人也算是有交情。 “玉昆来了!”通判一脸笑意的招呼,“你的来意我知道,只是这事不好办!” “能带我见一次刘知州吗?” “可以!不过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想好了,他放人,恢复醉仙楼名誉,再赔偿损失,这事便作罢!如若不然我便送通判一件大功劳!” 通判一怔,他当王冈来求饶的,虽然不怎么看好,却也愿意不痛不痒的帮上一把。 只是没想到王冈会这么硬,还送自己功劳,能送什么…… 通判震惊的看着王冈,莫非这小子有知州都把柄! 大宋的通判不仅是主官的佐贰官,同时也承担着监督主官的职责! 如若真能把主官拉下马,以这功劳,得减多少年磨勘啊! “走走走!”通判领着王冈便向后走去。 第98章 谈不拢 通判领着王冈来到后堂,见到正在伏案的知州。 刘璋听见动静,抬头道:“陈通判,有何要事?” 不喊字,只称职务,可见生疏! “不是公务。”通判笑道:“王冈王玉昆,想要求见知州,托到我这里来了!” 王冈行礼:“见过知州!” 刘璋却没看王冈,淡笑道:“没想到陈通判也有为人做说客的时候!” 通判笑笑道:“只做引荐!” “那便坐吧!”刘璋抬手虚引。 待两人坐下后,刘璋并不理会王冈,反而与通判谈起公务。 王冈也不着急,安之若素,默默研习金刚指,手指不时在小几上轻点两下。 刘璋瞟了一眼,暗道倒是有几分心性,跟着话题一转道:“我辈身受皇恩,自当为天子牧守一方,为治下百姓做主,这姑苏城繁华兴盛,商贾云集,看似鲜花似锦,却也藏污纳垢!” 顿了一下,又道:“便如那醉仙楼,前些时日弄出个炒菜,好大的名声,我原本是乐见其成,还想着为其提供方便,好名扬江南,如此也算本官为江南百姓做些事! 却不想彼辈狼心狗肺,竟做出那等黑心肝的营生,祸害百姓!这也有本官不察之责啊!” 通判笑而不语,只低头喝茶。 王冈开口道:“不知知州所言,可有人证物证?” 刘璋瞥他一眼,“很快便有!” “屈打成招?”王冈目光一冷。 “放肆!”刘璋拍案道:“案件总要调查的!” 王冈道:“既然案件未调查清楚,不知可否将醉仙楼人员先放出来!” “自然不可!彼辈狡诈!” “从未听过先拿人,再找证据的的案子!” “王玉昆,莫要以为你有些许才名,便在本官面前行那恃才傲物的行径!” “倒是见识了知州官威如狱!” “哼!”刘璋不愿与王冈多做口舌之争,无端失了体面,冷哼一声,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这是端茶送客! 通判起身道:“如此,告辞了!” 刘璋点点头,两人离开。 走到门前,王冈转身回看,与刘璋视线相撞,一瞬间都明白对方的意思,毫无转圜余地! 刘璋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如果可能,他也不想为难王冈。 倒不是王冈有什么特殊,只是大家族的发展,都会去笼络那些有前途的年轻人,哪怕不能收拢麾下,与人为善总是好的。 只是可惜,他打了刘蓉,也是打了刘家的脸面!必须要做出回应! 对于大家族来说,对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态度,是反击! 如同司马懿死后的司马家,多少人想要咬上一口,虽然畏惧司马家的实力,但大家表示可以试试嘛! 然后司马师用行动表明,试试就逝世! 杀一个人头滚滚,杀的再没人敢觊觎! 刘璋端着茶盏,边想边在房中踱步,忽然脚步一停,茶盏落地。 方才王冈所坐位置旁的小几上,有着一个个小坑,从形状看,分明是用手指戳出来的! “这是威胁!”刘璋望向门外,目光冷峻! “你准备怎么办?” 将王冈送到州衙前,通判问道:“刘知州的话风很紧啊!一丝松动都没有!” 王冈道:“凡事都是能谈的,不过是我人微言轻,他不屑与我谈而已!” 通判笑道:“你倒是看的通透!要不从路里找找关系,你父亲在转运司为官多年,想来故交还是有不少的!” 王冈摇头道:“没有意义,找人说和,最终还是我这边让步,既丢面子,还费人情!这事根本之处还在于身份不对等!” “哦,那就这么认栽了!”通判一脸玩味,至于王冈之前说对付知州的话,不过是少年意气,当不得真。 王冈正色道:“人间正道是沧桑!” 通判哑然失笑,拍拍王冈肩膀,转身离去。 王冈去了州狱,在银子开路之下,自然畅行无阻。 一个牢子边带路,边赔笑道:“爷,你得快些,这些人可是上头交代过不许探视的!” 王冈点点头,丢去一个钱袋。 牢子掂量一下,笑嘻嘻的打开一道门,“都在里面,公子进去说话,我给你守着!” 王冈进去,先看到的是胡铁牛,这小子一脸呆滞的坐在地上,手里还握着半拉发霉的炊饼。 看到王冈,慌忙起身低声道:“公子,是不是我的事发了!” 王冈一阵错愕,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说他挖坟毁尸的事。 “不是你的事,是有人要对付我,害你受了牵连!”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当我连累了酒楼里的人呢!”胡铁牛松了口气,继续观察炊饼去了。 王冈有些无语,缓声道:“你别担心,过几日我接你们回去。” “嗯,要快些,这些霉菌快长成了!”胡铁牛不以为意的点点头。 王冈见他注意力都放在炊饼上,也不多说,继续向前走去,一众伙计看到他,都觉得有了希望,纷纷叫了起来。 王冈一一回应,安慰他们过几天就接他们出去,酒楼继续开。 直到最后面一间牢房,见到王忠和王义。 “公子爷!”王忠率先看到王冈,起身叫道:“你没事吧!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我没事,他们还没针对到我,不过也快了!” 王义不忿道:“这些当官的怎么回事,那人明明是故意找茬,吃了饭就说肚子疼,手段这般拙劣,官府也敢抓人!” 王冈道:“不是手段拙劣,而是肆无忌惮!” “公子,你是说...”王忠若有所思。 “知州刘璋干的!”王冈道:“我之前打过他儿子!” “这狗官公报私仇!我要去告他!”王义大怒。 王忠道:“可找人托关系了?” 王冈摇头道:“没用的!他要的是刘家的脸面!我要的是王家的脸面,谈不拢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王忠一脸担心。 王冈淡淡道:“硬干!看看是他这强龙威风,还是我这地头蛇厉害!” “刘家来姑苏后,与各家都交好,我们王家现在又不比从前,怕是...” “没关系的!他们若是中立便罢了!不然我连他们一起收拾!” “行!我明白了!我会嘱咐其他人,不许攀咬上你,给你争取时间!” 王冈点头,转身离开。 第99章 王冈开始行动 公冶乾的院子中,除了慕容家的四大家臣外,还有一个满身口袋的乞丐,这是丐帮的八袋弟子,也是丐帮在江南分舵的副舵主。 王冈拱手道:“蒋兄弟,此事就拜托了!” 那乞丐笑着抱拳还礼:“王公子多礼了,吴长老临走时,特地叮嘱我们,公子是丐帮贵客,但凡有事,只管吩咐!” 王冈掏出一袋银子,乞丐连连后退摆手,口称不可。 王冈把银子塞入他手中,诚恳道:“我们虽然有交情,却也不可让其他兄弟白忙活。” 乞丐摊手捧着银子,面色窘迫道:“这...这叫什么事!如此岂不是显得我蒋某没有义气。” “非也非也!”包不同笑道:“既是朋友,便没有白占朋友便宜的道理,此乃长久相处之道!” “此乃正理!”王冈应和。 乞丐还要推辞,风波恶不耐道:“你这汉子好生婆妈!你不要钱,莫非你丐帮的兄弟也不要!” 邓百川也道:“些许钱财对我家舅爷不算什么,万不能让丐帮兄弟吃亏!收下啊!” “哎!我也是人穷志短!愧受了!”乞丐重重一点头,收下银子,拱手道:“我这便去安排兄弟们做事!我代兄弟们谢过王公子!” 说罢转身便走,众人拱手相送。 直到身影消失后,邓百川方才回头道:“舅爷,这事要做了,可就把知州得罪狠了!” “怕他作甚!”风波恶插口道:“他先动手的,还不许我们反击啊!依我说就别费这事,直接杀上门去,做了这狗官!” “非也非也!”包不同摇头晃脑道:“那官虽坏却也是朝廷脸面,可以累死病死,唯独不能被杀死!不然朝廷断不会善罢甘休!” 邓百川道:“不错,若是官员随便被杀,谁还敢当官!别说皇帝,便是其他当官的都会疯狂报复,免得自己落到同样的下场!更何况舅爷以后还要做官,哪能背负这样一个名声!” “好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大家都做好准备吧!”王冈拍拍手打断几人的争论,筹措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今日便让他们见识一下,何为匹夫之怒!” 同福客栈,天字一号房。 宽大的套房,布置奢华,一身青衫的年轻人放下手中的书卷,苦笑道:“终究是不如他啊!” 他来到窗前,看向远方,看着那一群为当天生计忙碌的贩夫走卒,不禁想到:“我若是生在这样的人家,或许也是一件幸事!至少没这些烦恼!” 房门轻声打开,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见过公子!” 临窗远眺的年轻人收回目光,轻声道:“那王玉昆如何了?” “知州衙门封了他家的醉仙楼,将一众管事伙计全抓了! 王玉昆去找过知州,看模样是没有谈好,然后他又花钱去了州狱大牢,最后去了一处宅子,有人进出,却不知谈的什么!” “哦,难道他就这样认了?”年轻人转过身,一副书生装扮,赫然是花船上一直声援王冈的书生。 而回禀情报的人,正是跟王冈一起杀水匪的军汉。 那军汉犹豫了一下道:“我估计王玉昆不会妥协!” “哦?”年轻人来了兴趣,来到桌前坐下,笑道:“说说你的看法!” 军汉思索一下道:“街面上有一些关于那酒楼的谣言,这事一旦要落到王玉昆的身上,他的前程怕就是毁了!” “嗯,断人前程犹如杀人父母!这刘璋手段还真狠!”年轻人自顾自说了几句,又问道:“你觉得王玉昆会如何应对!” “不知道!不过肯定会反击!”军汉想了想道:“王家在姑苏经营多年,人脉不少,王玉昆若要妥协,肯定会找人说和!可他除了找通判引荐外,没有找过其他人!” “或许是他黔驴技穷,任人宰割呢!” 军汉摇头道:“水匪他都敢拼上一把!现在又怎么会轻易认命!” “你是说他会铤而走险!把刘璋给...”年轻人目光一凝,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一下。 军汉忙道:“属下不知!不过不排除这种可能!” 年轻人笑了笑,摇头道:“如若这样做,还真让人失望呢!单凭意气之争,便毁了前程...不对!” 年轻人突然想起什么,笑道:“差点被你带偏了!那王玉昆肯定不会直接杀上门去!” 军汉好奇道:“为何?” “他就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年轻人道:“我问你,水匪袭击之后,船上可有什么损失?” 军汉摇头道:“除了伤了不少人,其他没什么损伤!” “不然!”年轻人神秘笑道:“那灭人满门的崔百泉不是趁乱逃了吗!” “啊!公子是说,这人是王玉昆故意放的!” “当然,不然他怎么能悄无声息的消失!这定然是王玉昆与柯百岁合谋的!” 年轻人敲了敲桌子道:“他跟打生打死的仇人都能合作,哪里会凭着一腔意气行事!等着看吧,一定有好戏看!” “公子!” 正说话间,另一名军汉回来了,兴奋道:“这姑苏城挺热闹的!一天之间谣言满天飞!” “哦,说说!” 军汉笑道:“早上的时候,都在说醉仙楼如何用有毒食材,祸害百姓!这下午的时候,口风全转了,有说知州家二公子如何纨绔的,有说他如何仗势欺人的,还有人把他在花船上被打的事说了出来!” 年轻人和军汉互看一眼,反击来了!就看刘璋如何应对了。 刘璋正在府中召见一个大汉,这汉子五大三粗,腰间挂着一柄大刀。 刘璋看着这大汉,满意的点点头道:“郝武,我这些年待你如何!” 郝武行礼闷声闷气道:“世伯待俺恩重如山!给俺好吃好喝,比亲娘老子都要好!” 汉子言语粗鄙,刘璋却不以为意,反而欣慰,道:“那如若有贼人要杀我,你待如何?” “啊!哪来的贼厮?我去砍了他!”郝武大叫,刘璋要是被杀,他还从哪找这么好的饭票! “你先别急,我知道你忠心!”刘璋将一旁的小几推过去,“你看看这人武功如何?” 郝武低头看去,面色陡然变的凝重,喃喃道:“好厉害的指法!” 刘璋心头一沉,冷声道:“怎么?你对付不了他?” “自然不是!”郝武挺胸道:“从指法上能看出这人内力深厚,想来是个几十岁的老头了吧!年纪一大,自然气血枯败,如何能是我的对手!” 刘璋沉默一下,涩声道:“这人大约十八九岁!” “啊!” 郝武:“???” 第100章 请人助拳 郝武人都麻了! 十八九岁能有这般功力? 从那指洞上看,少说也有二流的内力! 而他三年前刚到三流,现在也只是堪堪摸到二流的门槛,这怎么打! 而且这么年轻能有这内力,要不天纵奇才,要不家学渊源! “怎么?你不是对手?” 正在郝武惊疑不定时,刘璋开口了,“若是为难,你大可一走了之!” 郝武抬眼看去,见他脸色阴沉,心中一顿,当即笑道:“是不是对手,还要打过才知道!” “我方才也是被世伯的话惊到了!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功力!”郝武自傲道:“不过他指力虽强,俺的郝家刀法却也不弱!” 见刘璋面色有所缓和,郝武又道:“如若世伯信不过俺,俺来姑苏多年也是交了不少朋友,其中一位史大郎,一手回风拂柳刀,比俺还要强上三分!可以请来助拳!” 刘璋很满意郝武的态度,笑道:“并非不信你的武功,只是兹事体大,关乎阖府性命,能多一人相助,也多一分安全。” 郝武起身道:“那俺这就去请人!” “且慢!”刘璋掏出一叠银票,递了过去。 郝武不接,面色有些不忿,“这是何意?” 刘璋笑道:“若只是你,我使唤便使唤了,可这是你朋友,我总不能让你丢了体面!事后让人说嘴!” “啊!这我没考虑到!”郝武一脸憨笑的挠挠头。 “不能只一味练武!人情世故也得学学!”刘璋很满意郝武的表现,将银票塞入他手中,道:“去吧!” “哎!”郝武应了一声,转身大步走开。 刘璋看着他魁梧的身影,喃喃道:“真是废物!养你这么久,还对付不了一个书生!好在还知道请人,倒算诚实!” 可他却不知郝武也在盘算着,内力强不代表厮杀本领就一定强,请了史大郎后,我便往后躲躲,若是能斗得旗鼓相当,便上前帮忙,若不是对手,我便跑! 想来刘家那么多人,任凭他杀,也得花费不少功夫,足够自己逃跑了! ,临到傍晚时,郝武带回来两个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一个身材高大,相貌俊朗,眉宇间却有倨傲之色,另一人相貌普通,沉默寡言,腰间配着一把宽刃重剑。 “世伯,俺与你介绍!”郝武领着两人进了会客厅,拉着相貌俊朗的年轻人介绍道:“这位便是史家的大郎,一手刀法出神入化!” “见过刘太守!”史大郎行礼,礼数周到,却不热情。 刘璋暗暗点头,这是大家族子弟的做派。 郝武又拉过佩剑之人,“这位丁兄弟,善使快剑。” 刘璋微笑颔首,郝武没介绍他的家世,想来是闯荡江湖的任侠之辈! 又瞧了瞧他的剑,有些疑惑,快剑不应该轻巧灵便吗?怎么这人用一柄重剑。 不过江湖中人,多有怪癖,当下也没深究。 几人闲聊几句,以刘璋的城府,拉拢这两个年轻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三言两语就拉近了关系,聊的热火朝天。 又过了一会,史大郎主动道:“太守,不知此次找我们来有何差遣?” 刘璋疑惑看向郝武。 “俺只说遇到些麻烦,话未说完,大郎就拉着丁兄弟跟俺一起回来了!”郝武苦笑。 史大郎笑道:“都是相交好友,你遇上大麻烦,我还能置之不理?总归要走一遭的,什么时候问不一样!” 刘璋抚掌大笑:“大郎有古之豪杰气魄!” 史大郎矜持笑笑。 刘璋环视几人,神色郑重道:“近日我察觉城中有酒楼行不法之事,便将一应相关之人全抓了起来!却不想这酒楼乃是姑苏一大户产业,今日便找到州衙,要我放人!” “我自是不肯,却不想那人便以武力威胁与我!诸位请看!” 刘璋将那张小几拿了出来,叹道:“我自小学的是忠君报国,又深受皇恩,自是懂得威武不能屈的道理!死便死尔,只当报效君恩!只是,我那家小...唉!” “竟有这种人!”史大郎拍案怒道:“简直无法无天!还请太守告知,此乃何人,我今日便去杀了他,为民除害!” “大郎且慢!”郝武阻止道:“这人指力不俗啊!” 刘璋也点头,言辞恳切道:“是啊!还是要多多权衡,若不是对手,就赶紧散去,万不能坏了你们的性命!至于我那家小,也只能怨他们命不好了!” 史大郎瞟了一眼小几上的坑洞,伸手拿过郝武的长刀,抬脚将小几踢飞,长刀出鞘,劈砍过去。 一刀将小几劈断,长刀回扫,再砍过去,来来回回,一柄长刀在他手中,如同弱柳扶风,飘逸洒脱。 须臾,收刀还鞘,地上只余下一堆木屑。 “好刀法!”郝武赞道:“几日不见,没想到大郎刀法又有精进,这怕是达到二流境界了吧!” “不错!”沉默剑客也是目光凝重,称赞一句。 史大郎矜持颔首,扭头对刘璋道:“太守觉得我这刀法如何?” “大郎这是问道于盲了!我哪懂什么武功!只是不知与那人比起如何?” “他指力能戳穿木头,我一刀能劈碎木头,太守以为,他手指碰到我钢刀,孰胜孰负?” “自然是大郎胜!”刘璋脱口而出,却又觉得不对,我拿刀也能破碎木头啊!可我用手就戳不穿! 似乎看出刘璋的想法,史大郎又道:“我们这些使兵器的,最是看不惯那些练拳脚的!明明一刀一剑就能解决的问题,他偏偏要用手脚去做,还自鸣得意,自以为功力深厚!” “不错!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肉身怎敌的过刀剑!” 刘璋恍然,大笑道: “今日能得大郎与丁小友相助,我无忧也!哈哈...” 众人可跟着一起大笑。 而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老仆慌慌张张的进来,看到这些人,赶紧闭上嘴,一个劲冲刘璋使眼色! 刘璋脸色一板,喝道:“鬼鬼祟祟像什么样子!此间没有外人,有话但说无妨!” 老仆咽了口唾沫道:“老爷,不好了,世面上多了好多有关二公子的谣言!还有...还有...” “有话直说!” “还有说老爷公报私仇,贪图王家财产的!” “好贼子!”刘璋拍案而起,嘴唇颤抖,对几人说道:“你们看看,这贼子开始污蔑老夫官声了!” 第101章 谣言 姑苏城中,一家脚店中,一桌食客正在谈论醉仙楼的事,越说越恶心,“啪”的一下放下筷子,喝来小二,要他带着去后厨看看。 小二弯腰赔笑,引着人就走,动作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事了! 不一会,那食客回来,笑着说这酒楼干净,然后边吃边骂醉仙楼。 临桌一位青袍客人,边听边撇嘴,目光不屑,不时瞥向他们,惹得几人不耐,拍桌喝道:“你这厮不好好吃饭,老冲我们怪笑作甚!” 青袍客人停箸不食,道:“我笑尔等不智,只会人云亦云!” “你这厮莫非讨打不成!”一人起身挽袖,作势欲打。 青袍摆摆手道:“你们说醉仙楼不干净,可曾亲眼见过!” “呵!原来是替那黑心商贾张目的!却也是个瞎了心的!” “你别东拉西扯,只管说可曾亲眼见过!” “呵!好让你死了这条心,我那日正在醉仙楼吃酒!”一人冷笑道:“亲眼见那食客倒地不起,直喊肚疼,没多久官差便将一众人捉拿!这还不能说明!” “说明什么?说明个屁!”青袍鄙夷的看向那人,道:“那醉仙楼开了几十年,接待了多少食客!一个客人喊肚痛,就能说明食材不干净?还没多久官差便来了!” 青袍指着他说,“你信不信,你现在在这里倒下喊痛,让你朋友去报官,到明天都不会有衙门里的人过来!” 几人一怔,是哦!那天官差来的确实太快了! “你是说这里有事?”又有人凑过来,世间之人,最喜阴谋论! “当然有事了!还是关于春风楼花魁的事!” 青袍客人一言说出,顿时一阵骚动,与花边相比,阴谋论的市场也小。 “快与我们说说!”众人目光灼热,满脸期待。 青袍却吊起胃口,拿过酒壶摇摇,“没酒了!” “小二上酒!” “拿我桌上的先喝!” “我陪一杯!” …… 青袍一语道出,众人纷纷响应。 喝了一口酒,青袍当才说道:“要说这件事,还好先说说那醉仙楼的东家!” “说他作甚!说花魁!” “你别打岔,让先生说!” …… “非是我吊你们胃口,这事因这东家而起!不说他,这事你们听不明白!” “好好好,你快说!”众人催促。 青袍又喝了一口酒道:“这东家可不得了,年不过十八,却是解试榜上有名人!” “原来还是个书生啊!” “不错,这书生可不简单,不仅文章做的好,而且允文允武,春风楼花船在太湖上遭到水匪袭击,便是他带着一众护卫打退的贼人!” “嚯!那岂不是范相公那样的人物!” “我倒觉得像韩相公!” “韩相公不行!打仗一般!” “都别吵,让先生说!” 青袍继续道:“这人不仅文武双全,而且还有经商头脑!醉仙楼的炒菜知道吧!就是他从古书中找出来啊!后来还卖给了三家正店,你们猜猜卖了多少钱?” “多少?” 青袍没有卖关子,竖起三根手指道:“三万两!” “哗!” 酒楼之中炸了锅,充满吸气之声! “这些钱该怎么花啊!” “乖乖,这要是我找出来的法子,就好了!” “你连字都不识,给你书也看不懂!” “难怪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 青袍客抬手虚压,待众人安静下来,笑道:“你们现在还觉得醉仙楼会用那有毒食材吗?犯得着吗!食材才几个钱!” “就是,就是!醉仙楼有了那炒菜,本来就日进斗金,哪能砸自己招牌!” “不是,怎么还没说到花魁!” “这有什么好说的,就这般人物,别说花魁,换成我也得动心啊!” 场面陡然一静,众人纷纷离他远了些。 青袍客笑道:“那花魁娘子对他一见倾心,矢志不渝!原本春风楼是要她在花船开始接客的,可这娘子,临可跳湖也不从!” “竟有这般烈性女子!” “正应了濂溪先生的那句,出淤泥而不染!”不知何时,人群中混进来一个读书人。 “巧了,那花魁娘子就叫做清荷!” “好名字!人如其名啊!” “都别扯了!花魁娘子跳湖了没有?” “跳了!”青袍客一语落下,酒楼中顿时一阵惋惜之声。 “不过被救了上来!”青袍客继续说道:“那一日,那东家一身白衣,踏水而行,就在花魁娘子即将淹死之时,将她救了上来!” “哇!在一起了吗?” 青袍客点点头,道:“两人互诉衷肠,船上之人也愿成人之美,就在二人好事将成之时,却有人出来捣乱!” “谁?这么没眼力见!” “此人本身平平,不过一个纨绔,但他有个好爹啊!他平日里便常仗着权势,干些强抢民女的事,这种色中饿鬼,见了花魁哪里还能走的动路,自然也不在乎别人的物议!” “那他得手了没有?” “自然没有!那东家少年意气,哪能受着欺辱!”青袍客说到这里,却突然叹了一声:“他这番虽是自保,却也惹恼了那纨绔,回去便向他爹告了状!” “不是吧!若没有那东家,他说不定就死在水匪手里了!” “你不懂,这世上有种人,最是记不住别人的好!” “唉,早知道不救他好了!” “所以醉仙楼是被这纨绔报复了?” “不是他好能有谁啊!快说说这纨绔是哪家的衙内!” 青袍客喝了一口酒,轻声道:“知州家的二公子!” 酒楼中瞬间安静下来。 “都怕什么!”读书人叫道:“他公器私用,还不许人说了!” 青袍客笑道:“我听说知州素来不喜这二公子,直言其不肖父!倒是知州夫人多有宠爱!只是这次不知怎的闹出这般动静!” 众人闻言,眼神大亮,莫非这二公子,不是…… 比起花边,这种人伦之事,更能吸睛! 这家脚店中的事,不过是姑苏城中的冰山一角。 这一日,整个姑苏城中谣言满天飞,而且有着越传越离谱的趋势。 这一切自然也传到了刘璋的耳中! 第102章 捉拿王冈 刘府的书房中,刘璋听完老仆的汇报,勃然大怒,他怎么敢的! 我收拾你,你竟敢还击! “老爷要赶紧想法子啊!这事都被编成了故事,在各处酒楼茶馆都有人谈论。都说老爷你...公报私仇...” 老仆神色焦急,现在这些谣言越来越离谱了,甚至还牵扯到自家的夫人,不过这话,他没敢说! “想什么法子?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刘璋神色晦暗不明,“现在只能将这事定成铁案!” “等案子完结后,我出来澄清谣言,届时再爆出一家富商的隐私!这些百姓自然会把这事给忘了!” 刘璋越说越自信,冷笑道:“王家这小子有点手段,不过也就这样了!自以为读了两本书,就能煽动百姓对抗官府!哼!却是想当然了!” “老爷英明!”老仆张张嘴,想要把夫人被造谣的事说出来,却又闭上嘴,想来罪魁祸首被解决了,谣言自然也就没有了!现在说了,也只会影响老爷的心情。 “呜呜...老爷...” 一声凄惨哀婉的哭声从门外传来。 “是夫人!” 刘璋豁然起身,自己这夫人是大家闺秀,平素也是举止端庄,今日怎会…… 就在刘璋惊疑之时,房门大开,杨氏进屋便哭道:“老爷,我没法活了!” 今日杨氏接待了一位平日要好的命妇,二人相谈甚欢,直到临别时,那妇人突然隐晦提到外面的谣言。 杨氏见她神色古怪,便追问,那妇人却语焉不详,难以启齿,只让她自己探听,然后便匆匆离去。 杨氏疑惑不解,便支使下人去打听,这一打听,顿时天就塌了! 有关她的黄谣满街都是,而且版本层出不穷! 大宋百姓喜爱热闹,别说一个州官是家宅之事,便是皇帝的宫闱秘事,他们也敢到处乱说。 东京城中甚至还有家小报,专门撰写皇宫之事来赚钱,有时候消息比皇帝本人都要灵通! 杨氏去打听的时候,版本已经更新到,刘知州无才无能,如何能做得姑苏知州,便是靠他这夫人。 不是他这夫人家世了得,而是刘知州有个有曹丞相喜好的上官! 那日曹...呸!上官拜访刘家,趁知州出恭之时,对夫人说了一句:“夫人,你也不想夫君终日蹉跎吧!”,便半推半就的成了好事! 期间,刘知州回来,发现这事却不敢进门,反而守在门外,直到事罢! 然后刘知州便一路高升,坐到这姑苏知州的位置上。 而刘家夫人,在那事不久之后,有了身孕,十月产子,便是这二公子。 这也解释了,为何刘知州不喜二公子,反而是刘夫人多为宠爱!这其中又引申出了一段爱恨纠葛! 刘璋越听脸色越黑,脑袋越绿! “无耻之尤!” 一掌拍在桌上,刘璋暴喝一声,只觉得脑中气血上涌!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做! 刘璋为官多年,从地方到京官,再到朝官,他很清楚越是三俗的话题,越容易得到传播! 完了!自己的名声完了! 他将以这种名声流传千古,说不得后世还会衍生出很多词语、典故! “来人!给我把王冈抓起来!”刘璋血灌瞳仁,头脑发麻,恨声道:“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破家县令,灭门府尹!” “老爷,醉仙楼众人的证词还没拿到。”老仆见刘璋上头,还想劝劝。 “三木之下,什么证词拿不到!”刘璋气急攻心,哪还顾得了许多。 老仆不敢多言,匆匆离去。 公冶乾的小院中,一众人又聚在一起。 蒋舵主绘声绘色的说着世面上的传言,以及各个版本的演化,越说越兴奋。 “王公子,你这故事编的,真是厉害!我听说都有说书人,开始拿这事说书了!” 王冈淡笑道:“等这版故事发酵两天,再去说那刘知州的另一版本!” “哦,还有什么版本?”众人也是好奇,这些故事很俗,却很受欢迎。 “一个香艳版本!便说这刘知州,为做官时,一日游玩,路过一排小楼,突然被撑窗竹竿砸中脑袋,他杨头欲骂,却发现是一美貌妇人...” 几人越听越是兴奋,各种语气词层出不穷。 “哈,这刘璋可真是艳福不浅!” “这故事不错,我去卖给说书人去!” “不行,我得去趟春风楼!” …… 王冈抬手虚压,示意众人安静,微笑道:“蒋舵主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接下来就看你们了!” “舅爷,真要这么做?”邓百川有些不放心。 “非也非也,事已至此,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然退却不得了!” 王冈道:“没错,现在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我们一退,他必然会置我于死地!为今之计,便是看看谁的手段更高明!” “就是,跟他干!”风波恶叫嚣道:“我的大刀已饥渴难耐!” “干,干!”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公冶乾,也跟着叫了几声,然后看到众人桌前,温着的酒壶,咽了一口口水,“干...让我干一壶,不,一口就行!” 众人对他不加理会,倒出酒来,王冈端杯道:“我们满饮此杯,大战一场!” 众人齐齐举杯,仰头喝下,公冶乾也跟着抬手虚握,喉头滚动。 正在这时,一阵嘈杂之声从院外传来。 王冈勾唇一笑,“来了!” 邓百川打开院门,果见一队官差站在门前,作势砸门。 “作甚!”邓百川喝道。 为首的都头赔笑道:“我等是来请...” “王冈何在,他事发了!我等特来拿他归案!” 没等都头讲话说完,一个倨傲的声音抢先说道。 邓百川抬头望去,见一队弓手之外,还有三人,两人配刀,一人配剑,说话的正是居中的高大青年。 “是谁要拿我!”王冈迈步出门,看向都头道:“王某所犯何罪!可有牙牌!” “啊...这...”都头呐呐不言,这是知州吩咐的,没有走程序。 “废什么话!”史大郎看不上这都头的嘴脸,上前直接夺过镣铐,喝道:“官府拿你,还敢多嘴!没听你事发了吗!” 王冈斜眼看他,“你又是何人?” “你这人犯,也配问我!”史大郎伸手便欲拿人,却没注意到,与他一起来的剑客,已悄悄后退。 “啪!” 一个巴掌抽在史大郎脸上,顿时红肿起来。 王冈负手而立,却是邓百川动的手。 史大郎大怒,抽刀怒道:“贼子,找死!” 邓百川看着他那刀,冷笑道:“回风拂柳刀,你是史家的人!” “知道还不束手就擒!” “便是你老子见我,也得客客气气!” “大言不惭!” 史大郎怒喝一声,挥刀便砍,他天资出众,自小便是被人捧着的,哪受过这般羞辱! “有架打,好啊!” 风波恶冲出门来,抬刀架住对方长刀,跟着一阵快攻反击。 “砰!” 史大郎被一刀劈的连连后退,脸色也变的极为难看,他自诩刀法已成,却不想几招便败,惊怒道:“你是何人?” 风波恶不答,反而回头向邓百川问道:“回风拂柳刀?是不是前两年,老爷带我们从史家夺走的刀法!” 邓百川点点头。 史大郎面容惊骇,他想起一些往事! 第103章 王冈被抓 “你...你们是那恶人!”史大郎连连后退,声音惊恐。 “非也非也!我们下帖去你史家做客,顺带切磋一下武功,你爹主动赠予功法,如何能说我们是恶人!” 看着又出来一位高手,史大郎喉头滚动,那是切磋吗?整个史家的人都被打伤,他爹敢不把刀法交出来,怕就要灭门了! 王冈负手上前,面色淡然,环视众人,忽然抬手一掌,打中正要溜走的丁三。 “啊!” 丁三只觉一股大力袭来,仰头便倒,半晌没觉得身上痛,低头看去,发现那掌打在他佩剑上,人没受伤,拔剑一看,剑又断了。 “内劲外放!” 史大郎惊呼出口,连带其他练武之人,也是震惊莫名。 邓百川等人更是一脸惊讶,舅爷这武功精进太快了,一掌能打断铁剑! 王冈没理会众人的惊讶,淡淡道:“小小年纪能练成这般刀法,算的上天才!” 史大郎默然,他比王冈还要大上几岁,现在被人这样点评,心里不是滋味。 “你也莫要气馁,武功不如我,并不丢人!”王冈负手望天,声音飘忽道:“毕竟天才只是见我的门槛!” “呃...” 众人顿时无语,想要反驳,可武功确实不如他。 史大郎暗自咬牙,日后定要加倍练功,一雪今日之耻。 郝武心头狂跳,知道对方是高手,却不知道这么高!看来饭票要丢!世伯非我不仗义,无奈对头势大,一起死不如我日后替你报仇! 看了眼倒在地上,看着断剑发呆的丁三,突然觉得,什么仇不仇的,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也不想我活在仇恨里吧! 邓百川看着身姿挺拔,超然物外的王冈,暗道:学到了,学到了! 包不同捂脸不看,他这人容易替别人尴尬! 风波恶则是两眼发亮,想着抽空跟舅爷过上两招。 众人神态各异,心情不同,却没有人去说话,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咳...那个...王公子...呵呵...”都头轻咳一声,赔着笑脸道:“您看,我这也是奉命行事,想请你走一趟,不知...当然,若是不便,我这就回去答复,绝不勉强!” 王冈笑道:“王某乃是清白人家,又有功名在身,原本是不该理会你们的!不过你们行的是朝廷王法,自当配合。” “公子大量!”都头躬身作揖,他们这些人最怕得罪这些高门大户,那些当官的得罪了人,过几年就走了,可他们不行啊!还得在这地面讨生活呢! 除非能一下把人打死,否则还是客气点,嘴甜点,这也是他们这些胥吏的生存之道。 “要不要带这个?”王冈指着一个弓手手中的镣铐! “不不不!”都头连忙摇头,正色道:“公子是我们请去的,哪能这般对待!” 王冈笑笑,率先走去,一众官差连忙跟上,不像是抓人,倒像是护送。 这一行人走在大街上,很快引来百姓围观。 有认识王冈的,突然喊了一声:“醉仙楼东家被抓了!” 人群“嗡”的一声砸了! “这就是那少年东家啊!果然长得俊俏!” “那花魁呢!怎么不见那花魁跟着啊!” “这你就不懂了!那狗官通过酒楼害这东家,哪能直接牵扯到花魁娘子!不过也快了!” “那狗官卖妻求容,现在还祸害乡里,怎么江南没有包青天啊!” “这些官差也是为虎作伥!不是个好东西!” “那是张家的二虎吧!二虎子,那官给你多少银子,让你害人!” …… 众人议论纷纷,好有认识这些弓手的,直接指名道姓的骂!弄得一众官差心中气闷,却不敢发作,只能低头装作看不见! 王冈暗暗点头,觉得这些天的舆论宣传做的不错了! 除了抹黑刘璋之外,还着重宣传了一下,他与人为善,乐善好施的优良品行! 群众的感情都是朴素的!这都替他不平,声援他了。 想到着他的表情更加肃穆,有种奔赴刑场的决绝感,眼含悲悯,仿佛控诉着这世道的不公! 都头头疼,暗道:你别演了!我们都快被骂死了!再演下去,估计就有人砸鸡蛋了! “哈哈...王玉昆你也有今天啊!”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王冈扭头看去,只见刘默站在人群中开怀大笑,“这真是苍天有眼,报应不爽啊!” 王冈也笑了,有着见到同窗的欣喜,伸手一指刘默,喝道:“快抓住他,他是我的同伙!” 都头还没反应过来,他这事,要什么同伙,几个压抑了一路的弓手,已经一拥而上,将刘默按下了,还顺带给他带上镣铐! “哎...哎!冤枉啊!”刘默大叫,“你们这些狗官,怎么胡乱抓人!” 王冈来到他身后,抬脚在他屁股上踢了两脚,喝道:“还敢辱骂官差!” 刘默捂着屁股大骂:“王玉昆,你这卑鄙小人!我几时成了你同伙了!” “啥同伙不同伙的!我见你孤单,带你去做个伴!” “我不孤单!快让他们放了我!” “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王冈霸气侧漏。 刘默又向官差喊道:“我没犯事!你们抓错人了!” 王冈悠悠道:“说得就跟我犯事了一样!” “不对,凭什么你不戴镣铐!” “大概是觉得你比较危险!” …… 一众官差也不理会两人斗嘴,带着两人闷头赶路。 “公子,这王玉昆可是被抓了!”书生和两名军汉也混在人群中。 书生皱着眉头,“这刘璋可下了一步臭棋!” “许是他被这谣言气昏了头脑!” “许是吧!”书生想到这几日市井见,越发离奇的谣言,不禁笑了起来。 “那怎么办?咱们要不要救王玉昆?” “不急!他肯定还有后手!”书生笑道:“以他的武功,这些人根本拿不住他!” “那咱们下面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看热闹就好!” 王冈被抓这消息,很快便传开了,不仅百姓议论纷纷,在姑苏各方势力中也引起轩然大波! 第104章 州狱做客 都头将王冈二人送到州狱后,便匆匆离去复命。 刘默战战兢兢的看着这州院大牢,腿肚子直发抖,只觉得大牢处处阴森,狱吏各个狰狞。 王冈泰然自若,挥手招过一个牢子,丢去一个钱袋,吩咐道:“去八仙楼要一桌席面!” “哎!谢爷赏!”牢子喜笑颜开的揣着钱跑了出去。 其他一些牢子也是欣喜非常,八仙楼那是正店啊!哪里是他们去的地方! 可惜不能亲身去一趟,体验正店小娘子的温声软语,不过能吃到席面,也值得吹嘘一番。 “爷,您坐,这一路走来,可是辛苦,歇歇脚!” “小顺子赶紧去擂上一碗茶来!” “公子,这州院阴寒,您身子金贵,饿去给你支盆火来!” …… 王冈靠坐在椅子上,一一打赏,顿时激发出一众牢子的服务热情,越发的殷勤起来。 刘默戴着镣铐,看着王冈被伺候的跟大爷似的,气的嘴唇发抖。 这是什么世道! 作奸犯科之人,成了座上宾,他这种遵纪守法的,反倒成了阶下囚! 刘默怒意上涌,出声呵斥道:“尔等这般行径与妓院龟奴何异!可还有律法体面!” 顿时一众牢子停了下来,看看王冈,见他没什么反应,又目光不善的看向刘默。 话一出口,刘默便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书院,可以指点江山,抒发意气,这是大牢,残忍暴虐之所。 当即胸中的愤慨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想要讨饶,但见王冈一脸玩味的看着他,又不愿在他面前失了脸面,强鼓勇气,喝道: “你们想要作甚!难道我说的不对,这是理法之所,庄严之地,岂容得这般儿戏!” 一众牢子,相视而笑,纷纷围了上去,正要动手时,突然听到一阵鼓掌声响起,“说得好!” 一人缓步走来,“你们现在确实越发的不像话了!” “节级!”众牢子行礼。 来人点点头,看看刘默,又望向正在吃茶的王冈,皱眉道:“谁让你坐的!起来!” “这擂茶不错!”王冈放下茶碗,瞥了一眼一身皂衣的节级,道:“你是录事?” 录事指的是录事参军,八九品的官员,由选人担任,主管州狱案件。 来人一滞,道:“我是押牢节级!这里归我管!” “哦,那你管不了我,我是被请过来问话的,不是这牢中犯人!待录事问完话,便告辞!” “嗤!这恐怕由不得你了!”节级冷笑一声,觉得这书生怕是读书读傻了! 刚想让人拿下王冈,有一牢子凑过来道:“节级,这公子很是慷慨啊!” “呵!与你们说过多少遍,我们行的是打钱的营生!一通杀威棒下,多少银钱来不了!似你这般伏低做小,平白失了体面!” 牢子又道:“我见他衣着不俗,怕有什么背景!要不等等?若三五日没动静,再上那手段?” “不用!这人我知道,醉仙楼的东家!”节级大手一挥,“得罪了知州,还能有得好!” 又一个牢子过来道:“节级所言不错,这人之前还来探视过醉仙楼的一众人犯!” “那这人怎么办?”牢子指着刘默问道。 “老规矩,打一顿,让他家里拿钱,再说其他!” 几人说话时,丝毫没有避讳。 “你...你们...”刘默闻言大急,他原还以为这节级是个刚直之人,没想到都是蛇鼠一窝。 不待他说完,两个牢子上前将他拿下。 “你们这些贼厮,枉顾法纪,我定要告你!” 刘默破口大骂,牢子一拳砸在他腹部,顿时安静了下去,只丝丝的吸着凉气。 众牢子转身围住王冈,一人拱手笑道:“公子方才还拿了你钱,这弄的怪不好意思的,要不你再多拿些银钱,我给节级求个情!” 王冈叹息道:“身在公门中,必定好修行!尔等当多行善举,莫要自误!” 众牢子闻言大笑起来,方才见他主动拿出钱财,还当他是个通透人物,没想到却也是个读书读傻了的。 节级见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冷声笑道:“你信不信我一会叫你哭爹喊娘!” 王冈摇头,“我不信!” 节级面色一冷,挥手道:“上!” 众牢子一拥而上,刘默心生不忍,闭目不看,倒不是他在乎与王冈的同窗情谊,只是单纯看不了那残忍的场面。 只听的稀里哗啦一阵乱响,跟着就是沉闷的重物落地声,刘默眉头一皱,听声音就知道有多疼了! 然后又是一片哭爹喊娘的呻吟声,嗯...一片人哭? 刘默觉得不对,悄悄睁开眼,只见一众牢子七零八落的摔在地上,王冈正在东一脚西一拳的殴打他们。 有人狼狈爬行,想要躲远些,却被王冈一脚扫在手臂上,身子一空,重重摔倒!听着就疼! 刘默傻了眼了,他知道王冈会武功,不过一直觉得只是花拳绣腿,只能欺负他这种斯文的读书人,却不想,他打起别人也是一样犀利啊! 王冈收拾完众人,拍拍手,转头向节级走去,“我说,我不信!如何?” 节级也吓呆住了,吞了口唾沫,后退道:“你...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啊!” 王冈抬手一个耳光扇在他脸上,骂道:“一个无品无衔的狱吏,还把自己当回事了!刘璋我都不怕,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掺和进来!” “你别动手,有话好说!” 节级捂着脸连连后退,他哪里能掺和了这事,不过是见王冈被整治,想讹他点钱财,现在谁不知道,他炒菜方子卖了三万两! 只是没想到这人武力这么高!一众牢子都拿他不住! 王冈冷声道:“我这人最守规矩,州衙传唤,自当过来,原想等录事问完,再与司理聊聊,没想到你们想跟我来屈打成招!哼,我这就出去,找人杀你全家!” “爷,我错了!”节级直接跪下,解释道:“非是屈打成招!只是我猪油蒙了心,想吓唬你,弄点钱财!没那么严重!” “果真?”王冈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喃喃道:“我还说将你们一众官吏全部灭门呢!” “不至于,不至于!”节级连连摇头,他不知王冈所说是真是假,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爷,席面来了...呃...这是...” 去八仙楼定酒席的牢子回来,见躺着一地的同僚,还有跪在地上的节级,呆愣住了。 “傻在哪里作甚!”节级起身呵斥道:“王公子来这做客,大家高兴行个礼,不很正常嘛!” “是是...”众牢子强忍身上疼痛,纷纷起身。 “那这酒席?” “送去给醉仙楼一众人分分!就说我来慰问他们!” 第105章 各方反应 王冈携同窗好友做客州院之中,怡然自得。 而他被抓的消息,却被传的沸沸扬扬。 刘成在县衙之中枯坐半晌,决定还是去知县那里探探口风。 醉仙楼虽有他的份子,但比起得罪知州,却是不值一提! 玉昆啊!非是老哥不仗义,只是我素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不能一直在县丞位置上磋磨啊! 刘成边想边来到后衙,刚要敲门,便见一个押司拿着两封公文匆匆而去。 “刘县丞来了,坐!”知县李允见到他,招呼一声。 “这是?”刘成望着押司的身影。 李允倒了一杯茶,道:“我给转运司和提刑司去了公文,上告刘汝成滥用职权,越过县衙,为祸一方!” “啊!这...”刘成大惊,这是越级上告直属上司啊!李允这是豁出去了! 他端过茶盏喝了一口,平复下心绪,转而觉得不对,王冈有什么值得李允这么做的! 别说两人只是熟悉,便是他亲儿子,也做不到这一步! 除非王冈背后还有大人物支持,李允此举是为了向那位表忠心,否则说不通啊! “你是不是很吃惊,老夫的所为?”李允呡口茶看过来,“没错!本官就是这样刚正不阿的人!” 刘成嘴角抽抽,这种鬼话打死他都不信!不过还是赞了一句:“县尊风骨,令在下敬仰!” 李允摆摆手道:“好了,你来所为何事?本官一会还要去州衙!” “啊!”这刚告了知州,又去州衙作甚?莫不是状告的不过瘾,要当面骂他! “本官是要去找通判!”李允解释道:“去问问他这监督知州的通判,是否和知州沆瀣一气了!” 刘成又是一惊,王玉昆背后绝对有人!当即下来决断,朗声道:“我来找县尊同是为了王玉昆之事!义愤不平!” “看来刘县丞与我一般,不通为官之道!”李允颇有深意的看着他。 刘成正色道:“原也想和光同尘!无奈胸中一腔热血不许!” 二人相视一笑,起身向州衙而去。 燕子坞。 慕容博被骂的狗血喷头,气的双手发抖,今日有下人去城中采买,见到王冈被抓,回来就跟王夫人说了。 王夫人当时就急了,跟着就骂那狗官害人,然后不知怎的,又怪到慕容博身上。 慕容博委屈啊!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平素不是说你武功高强吗?整个天下都没几个对手,怎么现在就眼睁睁看着冈哥儿被抓!你那武功莫不是只在我们面前耍威风用的!” 慕容博心道:“我几时在你面前有过威风!” 又暗恨王冈能惹事,连累他在家都不得安生。 “说啊!你说现在怎么办?”王夫人心急如焚,却见慕容博只顾发呆,又是大怒。 “这事简单,我去牢里把他劫出来便是!” “胡说!”王夫人喝道:“冈哥儿还要科举,哪能背着这罪名!” “那你说怎么办?”慕容博无奈。 王夫人更无赖,“我一妇道人家,哪里知道!反正要让他出来,还不能有罪名在身!” “这...你这就是不讲理了!” “讲理?我嫁给你,是为了讲理的?你就说能不能办到!” “办不到!”慕容博鼓足勇气回绝。 “好!我看清你这人了!”王夫人泪流满面,冲外面喊道:“阿青,拿笔墨来!” “你这又要作甚?” “不用你管!你不愿帮忙,总有人愿意的!” “你要写信?给谁?” “昔日介甫相公欠王家一个人情,正好还在冈哥儿身上!谁让他姐夫冷漠无情!” “你别胡闹!相公日理万机,哪有功夫搭理你这小事!” 正巧阿青进来,王夫人一把拿过信纸,“那我便给王元泽写!” “不行!”慕容博一把按住信纸,“你别急,我先去城里打听下情况!” 说着把信纸夺过来,团成一团,转身便走。 看着他背影,王夫人勾唇一笑,对阿青道:“学到了吗?对男人就要拿捏他们!” 阿青重重点头,若有所思。 公冶乾小院中,慕容博正在发怒。 “你们平日不是吹嘘武功高强吗?怎么就眼睁睁看着王冈被抓!你们那武功莫不是只在我面前耍威风用的!” 几人缩着头,不敢多言,觉得慕容博今日发怒,有些夫人的风范,可见是气急了。 直到慕容博发完火,邓百川方才弱弱的开口,“那个,老爷,舅爷被抓,是他主动去的!” “还敢胡言!”慕容博冷声道:“莫以为这样就能推脱责任!” “非也非也...” 包不同刚开口,被慕容博一瞪,又闭上嘴,不让他说那两句,他说不好话! 风波恶道:“是真的!这都是舅爷的计划!” “不错!若不是舅爷愿意,以他的武功,那几个官差怎能把他带走!” “什么计划?”慕容博见几人言辞凿凿,也就信了。 几人压低声音,将计划一说,慕容博惊道:“玩这么大,能行吗?” “不知道!”几人摇头,“从目前来看,都在舅爷的计划中。” “那便不急,看看结果再说,实在危险,我再去救他!”慕容博若有所思,“去收拾一间房,我这几日便住在这里!” 众人点头,心知他是被夫人收拾了,这是在躲清净。 顾家。 老太太看着匆匆进来的顾彦,笑骂道:“又有冈哥儿的消息了,我可告诉你,这里都是你的妹妹,可不要说那些腌臜事,污了她们的耳朵。” 众姐妹也是嘻嘻直笑,前几日,顾彦便是口无遮拦的说了好多王冈制造说谣言,听得都羞死人了!顾彦也被狠狠责罚了一通。 “不是!”顾彦急道:“玉昆被知州派人抓走了!” “什么!”房中顿时嘈杂起来,她们还记得那个丰神俊朗的表兄。 “哆哆!” 老太太敲了两下拐杖,待众人安静下来,叹道:“看来这刘知州是气昏了头!” 又对顾彦道:“你去跟你老子说一声,这事其他家可以不管,我们却是不行的,毕竟是亲戚,免得让人说我们不讲情分。” “诺!”顾彦躬身行礼,向前院跑去。 沈家。 沈南星无奈的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闺女,想责骂她自作多情,却又不忍心。 “好了,我去给他说情!”沈南星叹息道:“去洗洗脸吧!都哭花了!” “谢谢爹!”沈蕊起身欢喜道:“爹爹最好了!” 沈南星赶紧摆手,沈蕊雀跃而去。 “哼,磨好你爹了!”站在门外的吴氏,见到她冷哼一声。 沈蕊做个鬼脸,转身便跑。 入夜时分,身在州狱的王冈终于见到了刘璋! 第106章 见刘璋 州院押房中,刘璋见到了王冈,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神态自若,仿佛不是在牢中,而是拜访做客。 他不禁在心中暗赞一声:好气度! 如若不是两人龃龉已深,他定然会好生结交一番,为日后留下一段善缘。 只是可惜…… 他挥手屏退身边的护卫,只留下郝武,这是他所信任的人中,武力最高之人。 山西郝家是武林世家,一手家传刀法,在当地所向无敌,刘璋曾遭遇山贼,便是郝武的父亲解的围,二人也因此交好。 后来郝家引来强人抢夺刀谱,一家惨遭灭门,刘璋赶到时,郝武的父亲已奄奄一息,临终将躲在地窖中的郝武托付给他。 他养了郝武十几年,看着他一点点长大,他也素来喜爱郝武那憨傻率直的性子。 虽不是他生的,却也是他养的,与亲子无所异,若是连他都不能信任,这天下也没几人可信了! 王冈虽然有些武力,想来也不过跟郝武伯仲之间,即便高也高不到哪里去,若这小子发狂,有郝武挡着,最不济也能让自己逃走! 郝武看着王冈的身影,喉咙暗自滚动,想起白日里的那一掌,头皮有些发麻,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刘璋见他后退,只当他担心自己的安危,靠的近些,心中一暖,暗中感动:便是亲子,也不过如此吧!伸手拍拍郝武,示意他不用这么紧张。 郝武回头憨憨一笑,心中暗道:你最好仔细去谈,要真起了冲突,休怪我弃暗投明! 最不济有你挡着,我也能逃走! 王冈来到案几对面坐下,敲敲桌子,押送他过来的牢子,便慌忙送上茶水糕点。 王冈抬手道:“知州请便,不用客气!” 刘璋双目微眯,扫视王冈及一众牢子,牢子慌忙低下头去,不敢直视,王冈却是安之若素,不以为意。 “常人来这大牢之中,皆是惶恐不安!玉昆却这般自如,果非凡人!”刘璋语带讥讽的说道。 王冈微微一笑,朗声道:“心安之处即吾乡!我心中坦然,自然不会惶恐!这州狱虽然污秽,却也是王法所在,王冈何惧!” “看来玉昆是有所依仗啊!” “自然,大宋王法便是王冈依仗!” 刘璋眼角微跳,心道:若不是知晓你小子武力不俗,这话我还真信了! “玉昆,今日见你,让老夫不禁想到了当年,也是一般的意气风发!” 刘璋语气转缓道:“正如你那词中所言,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可惜啊!久在樊笼之中,再也不复当年的书生意气!”刘璋感慨的摇摇头,道:“原本老夫是很欣赏你的!不止一次与刘蔷说想见见你!却不想今日在这种场景下见面!” 王冈笑而不语,知道对方要聊干货了! “此事原本不大,不过顽童嬉戏罢了!老夫也不过略施惩戒!却不想你反应这般激烈!当真是少年意气!” “我曾请托通判见过知州!”王冈淡淡开口。 现在你被谣言所累,知道是顽童嬉戏了!当初我求见你时,可不是这般嘴脸!还想把责任推在我身上! 刘璋一噎道:“我原以为你会请人说和,全了刘家的体面,老夫又岂会与你这稚子为难!”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之安寝?” 王冈直接点破,暗中冷笑,请人说和,不用花费人情的吗?你不在王家身上咬上一口,会轻易放过? 如此,你同意别人说和,得了人情,里子、面子也都有了,而我王家花费了人情,里子、面子也都丢了!我图什么! 而王冈一旦示弱,其他人还不趁虚而入,联合起来,能把王家吃的骨头都不剩! “先祖筚路蓝缕,兢兢业业方有今日之王家!王冈不敢退,也不能退!” 刘璋脸色冷下来,“如此没有商谈的余地?” “不急,总是能谈好的!”郝武插嘴,他是真不想失去这张饭票啊! “自然有!”王冈道:“解封醉仙楼,放人,州衙出面澄清,并赔偿损失!” “呵!原本我是起了爱才之心,想给你一个机会!却不想,你如此不知好歹!”刘璋豁然起身,冷声道:“你且看着王家倒塌吧!” 郝武赶紧将刘璋护在身前,生怕王冈发怒。 “拭目以待!”王冈针锋相对。 “不知死活!”刘璋拂袖而去,郝武连忙跟上,暗喜又过了一关。 在其走到门前时,王冈突然开口:“我这人最守规矩,同样也希望别人也守规矩,如若不然,便都不按规矩办事!” “你敢威胁我!”刘璋转身怒视。 “是!”王冈丝毫不惧,起身对视。 “不至于,不至于!”郝武赶忙拉扯刘璋,将他拖了出去。 “你这是做甚?”出了州狱后,刘璋拽过胳膊,脸色不满。 郝武大义凛然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世伯何苦与他正面交锋!” “当然俺是不怕他的,但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世伯,便是杀了那厮,俺又有何脸面去见夫人公子!” 刘璋想了想,心头感动,拍拍他肩膀道:“我知你是一片忠心!这事办的不错!回头去账上支五十两银子!” 郝武连连摇头,不忿道:“这是本分,要甚银子,世伯看轻了俺!” 刘璋抬手给他一巴掌,笑骂道:“都说穷文富武,你练功不需要银子啊!你是我教出来的,我不知你品行?还看轻了你!” “哎!嘿嘿...”郝武傻笑着揉揉头,心中暗道:确实得多搞些银钱了,若这王冈发怒,灭了刘家,我以后的生活也能有着落。 刘璋回到府上,刚一进门,便有人通报,顾、沈两位家主求见,正在花厅等候。 刘璋略一思量,便猜出这二人的来意,他有心不见,但这两人都是姑苏有名的士绅,却又不能不见。 进了花厅之后,顾沈两人来意相同,便一起交谈,见两人果然都是来求情的,刘璋便长吁短叹的将事情说了一通,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出了刘府,相视一眼,皆是苦笑。 刘璋的要求,几乎是把王家置于死地,并要革了王冈功名,而这又有关刘家的颜面,对方态度坚决,他们也不好说的太多。 看来刘璋是有些忌惮王冈,不想让他成长起来! 得不到便毁掉,既然已经结仇,那便斩草除根,断了他上进之路! 州狱之中,王冈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一阵阵声响,低喃道:“快要开始了吧!” 第107章 莫须有 第二日,姑苏城中传起一道消息,知州上面的大人物,因为儿子被打,要惩治王冈,革除他的功名! 这一下又热闹了起来,有笑知州窝囊的,有骂这些官员无法无天的。 沈家父子在八仙楼中,也听到这些流言。 “你怎么看?”沈南星考教儿子。 “下三滥的手段!”沈昱一脸不屑。 沈南星摇头道:“你说的不错,手段确实上不得桌面!不过你不能只看到这些!” “莫非还有别点说法?”沈昱不解。 沈南星道:“王冈已被抓进州院之中,这些流言从哪来的?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你是说王冈身后还有人?” “不只是有人,还有很多人!这些人极其广泛,可以轻易将消息,散播于市井之中!” “王冈这是示威?” “一方面吧!他还利用这谣言将醉仙楼和他的名声给洗白了!现在他又出手了,我猜的不错的话,他是想裹挟百姓一起逼迫刘璋!” “什么!”沈昱惊呼,“他好大的胆子!裹挟民意,他想造反!” “不至于,最多是同仇敌忾!待他从牢中出来后,就成了战胜贪官污吏的英雄!届时他的名声会更大!” “怎么可能?这些百姓,怎么敢跟州衙作对!” 沈南星笑道:“这就是那些谣言的另一个作用!那些流言看似不堪,却极大的削弱了刘璋的威望!谁会怕一个献妻求荣的小人!” “啊!这...”沈昱眼神惊恐,难道王冈的谋算,这么深远! 沈南星来到窗前,看着一群义愤填膺的士子,群情激愤的向州衙走去,叹道:“这下事情闹大了!” 姑苏士子对于王冈的事,原也是有些关心的,不过多数还是看热闹为主,毕竟事不关己,不过将这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今天这消息,却让他们坐不住了,因为得罪了州官,在尚未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要将他革除功名! 士子们顿时不干了!十年寒窗苦读,方得进京考试的机会,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被剥夺了!都有兔死狐悲之感。 更有士子喊出了:“今日我等不替玉昆发声,来日谁替我等喊冤!” 这帮人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有人组织,立刻群起响应,纷纷攘攘的去找负责学政的通判要个说法! “昱儿,你不去吗?”沈南星扭头看向沈昱。 替王冈发声,沈昱当然不愿意,他刚拒绝,又看到父亲那颇有深意的眼睛,点点头道:“我这就去!” “嗯,这些人是你的同年同窗,日后都是助力!便是与那王冈结下一份善缘,也好过敌对!” 沈南星看着沈昱离开,摇摇头,历练的太少,终究心性不足。 “沈子言,速来,同去同去!” 沈昱刚出门,便被熟悉的士子叫住,随着人群出发。 通判陈昭看着州衙前乌泱泱的士子,感到头皮发麻,他自然知道这些人为何而来,不过还是装着不解道:“诸位学子,不在家中温书,来此作甚?” 众士子立刻七嘴八舌的叫嚷起来,陈昭赶紧压压手,说道:“如此嘈杂,如何说话,不如选出一人说话,其他作为补充!” 众士子景然叫好,不一会推举一人出来,这士子相貌堂堂,虎目阔嘴,身姿挺拔,一身正气。 “学生文寅见过通判!”士子出身行礼道:“今日与诸位同学前来,只为王玉昆之事,不知他所犯何罪,要革除他的功名!我等寒窗苦读不易...” “等等!”陈昭“大惊失色”道:“谁要革除王玉昆的功名?” 这下众士子傻眼了!一拳打在棉花上了。 文寅道:“通判不知?” 陈昭摇头道:“本官负责一州学政,从未见过这等公文!” 众人哗然,有人道:“莫不是是官官相护,糊弄我等!” “就是,不然王玉昆怎么被抓了!” …… 眼见群情激愤,又要闹起来,一群衙役立刻冲了过来,挥舞杀威棒,挡在陈昭身前。 众士子更是气愤,昔日前辈们冲到皇宫前都没被打过,这帮狗官竟想打他们!简直反了天了! 一众人心中愤懑,就想冲进去砸了这州衙。 正在此时,陈昭从衙役中挤了出来,转身对衙役呵斥道:“你们这是作甚!本官统管学政,士子心中有惑,找我问询,自当解答,若是本官为政不妥,他们便是骂我几句,也是应当,又何须你们保护!都退下!” 一众衙役垂头丧气的退了下去,心中暗暗叫屈,这不都是你安排的吗! 陈昭又转身道:“我也是从你们中出来的,自然是明白你们的所思所想,还是那话,不要急,慢慢说,问题总会解决。” 众士子听了这话,对他却是好感大增,文寅又重新行礼道:“不知王玉昆身陷囹圄,所犯何罪?” “这事我还真不清楚!”陈昭说完见众人有些异动,抬手虚压道:“不过你们今日来了,我便一次给你们弄清楚,免得你们听信了谣言!” 说罢,对身边之人低语几句,那人匆匆而去,不多时,又带来三人。 陈昭介绍道:“这三位便是录事、司理、司法三位参军,今日便在这里,给诸位说清事件!” 诸士子从未见过陈昭这般作为的官员,不由齐声叫好。 陈昭也暗自欣喜,没想到王冈的法子这般好用。 “几位给大家解说下王玉昆之事吧!”陈昭将几人引到士子前。 司法参军不以为意,他只负责给判过的案子找律法依据,此事与他无关。 司理参军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大宋的律法是“疑罪从无”,讲究的是宁纵不枉,在实行中也是“事”、“理”回避审理,王冈目前还没到他那里。 录事参军聚焦在众人的目光下,有些紧张,悄悄看了陈昭一眼,见他微微点头,清清喉咙道:“王冈目前没有定罪,只是请他回来问询!” “问询?”文寅不满他的回答,追问道:“既是问询,缘何昨日去了州院,至今未归?” “嗯...这...许是案情还没问清楚...”录事参军吞吞吐吐的回答。 陈昭皱眉道:“有证据便定罪,无证便放人,这样老关着算什么?” 录事结巴道:“虽...无实证...但其罪...莫须有...” “轰!” 众人哗然。 司理、司法二人惊愕看向录事! 第108章 刘璋的应对 州衙。 录事参军苦着脸道:“通判这下我的名声全完了!” “放心,这帽子扣不到你头上!你还不够格!”陈昭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凄苦,又道:“你四十二岁中的进士,又磨勘十几年了,难道你想一生都这么庸碌?这是你的机会!”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陈昭大手一挥道:“这次考核你为优!” 见他还是沉默不语,陈昭面色冷了下来,“为人做事,最忌首鼠两端!如今事已做下,你还想反悔?” 录事一咬牙道:“卑职不敢,一切唯通判马首是瞻!” “哈哈...”陈昭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不要多想,便是苏子瞻那等人物,昔日也曾说:今之君子,争减半年磨勘,虽杀人亦为之!更何况你不过是据实而言,算得了什么!去吧!” “废物,难怪一直蹉跎!” 录事躬身告退,陈昭看着他背影,冷冷一笑:“真想看看刘知州如何应对!” 刘璋在得到消息后,猛的站起,气血上涌,脑袋一阵晕眩。 市井谣言虽多,他其实并不在意,说到底不过是一群刁民罢了! 即便是闹到皇帝那去,一句亲亲相隐,不过罚酒三杯!爱子心切,说到哪都能被理解。 官员在意的名声是士林清议,而这些士子就是士林的基础!王安石当年推行青苗法,闹得怨声载道,官家也只顾着数小钱钱。 但士子们一闹,立刻就罢相了,其中就有一部分原因,是畏惧名声! 莫须有! 这一个词,足以让他的名声臭不可闻! 这话虽是录事参军所说,但没有人会关注一个五十多岁的小官,他们只会把这罪名,安在他身上! 毕竟他与王冈的矛盾,现在是人尽皆知!在旁人看来,录事也是受他指使的! 如果录事参军在出去大哭一场,述说自己被逼迫…… “陈昭!”刘璋低吼一声,他自然能猜出幕后之人。 原本他见士子找陈昭闹事,还有些幸灾乐祸,却没想到对方来了这么一招,不仅让他刷了一波好名声,还给自己扣了一口黑锅! “东翁,稍安勿躁!”幕僚见他摇摇欲坠,慌忙上前扶住。 刘璋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道:“先生何以教我?” 幕僚略一沉吟道:“为今之计,只能掀桌子了!” “哦!”刘璋大喜,“细细说来。” 幕僚道:“对方的手段,虽说有些上不得台面,但不得不说,确实有效!眼下若要破局,便只能把他们都拉下水,把水搅浑!” “何解?” “将东翁以“莫须有”迫害士子之事,转化为主副官员之间的勾心斗角!”幕僚捻须笑道:“而东翁身为一州主官,自然占据大义!” “好!”刘璋抚掌大笑,转而又道:“具体如何操作?” “解铃还需系铃人,此事既然是由那录事所起,也自当由他所终!” 幕僚沉吟道:“让他反水,去攀咬陈昭,便说受他指使,刻意污蔑上官!” “此事易尔!那录事我也知道,胆小怕事,想要他改口并不难!只是...”刘璋有些纠结道:“只是这话说出去,会有人信吗?我现在名声被污...” 幕僚摆手道:“别人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把陈昭牵扯进来,如此斗争局面就变了!” 刘璋点点头,觉得很有可行性! 而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的录事参军,正带着一个小吏来见王冈。 王冈看了那小吏一眼,笑道:“如何,受人称赞的滋味不错吧!” 小吏摘下头上的帽子,抬起头,赫然正是陈昭,他在王冈对面坐下,点指道:“你小子天生就是混官场的料!这一拉一扯,刘璋怕是要坐蜡了!” 王冈摇头道:“别高兴的太早!说不定他还能翻盘!” “这种局面,还怎么翻!”陈昭不以为意。 王冈一指站在旁边的录事参军道:“可以让他改口啊!只要他说是你威胁他这么说的,便成了你刻意陷害主官!” 陈昭笑容一凝,喝道:“荒谬!有何证据!难道只凭他一人之言!” “世人议论,要什么证据!”王冈淡然道:“大家相信的东西,都是他们愿意相信的!比起平淡的故事,他们更加喜欢有爆点的阴谋论!” 陈昭面色僵硬,他是亲眼见到王冈如何操纵舆论,一步步把刘璋的名声搞臭的,对于他的话,他自然是不敢怀疑的! “那要怎么应对?” “两个法子!其一,杀了他!”王冈伸手一指录事参军道:“如此不仅可以防止他改口,还可以嫁祸到刘璋身上,更能彰显他的穷凶极恶!” “我...我不会改口的!”录事听到二人当着他面,讨论要杀他,吓的连连摆手。 陈昭呵斥道:“蠢货!若真要杀你,又岂会告知你!” 录事心里发苦,他好歹也是进士出身,怎么就沦落到这般田地!看来自己真不适合做官!这么多年也是庸庸碌碌,前途渺茫,还搅合进这等凶险之中! 王冈继续道:“其二,便是以快打慢!只要录事能多坚持几日,我便能让他自顾不暇!” 陈昭转头看去,冷声道:“不要你正面顶撞,推诿搪塞会吧!” 录事木然的点点头,他已心生退意,只盼着这事快快了结,好辞官归家。 将诸事商量妥当后,两人离开,王冈看着走在前面的录事参军,拽了一下陈昭,低声道:“真不考虑?这般做了,便是刘璋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陈昭一愣,反应过来,王冈说的是杀录事的事,摇摇头道:“玉昆说笑了,都是同僚,即便是斗,也是斗而不破!哪能真的杀人!” 王冈笑笑,不再多说。 转过身的陈昭,面色阴沉,不是他没动过这个心思,只是若真杀人,那便留了把柄在王冈手中,日后怕是要处处受他节制! 杀下属诬上官!便是没有实证,一旦这风声流传出去,谁还敢跟他共事! 王冈回到狱中,低声跟一牢子说了几句,那牢子便匆匆跑去了公冶乾的小院。 第109章 罢工 “哈哈...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刘璋将一应计划准备好,唤了小吏道:“去将录事参军请来,我有话要问他!” 小吏应声而去,不一会又匆匆回来,禀报:“录事生了急病,在家休养!” 刘璋面色一沉,挥退小吏,转身对幕僚道:“这等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做这推诿搪塞之举!” 幕僚摇头道:“属实不智,有道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这等行径不过自欺欺人,于事无补!” “哼!他不来见我,我便去见他!”刘璋冷笑道:“属下生病,本官前去探望,倒不信他敢不见!” 刘璋说完,便欲向外走,却不防被幕僚一下拉住。 “不可!东翁不可去!” “为何?”刘璋不解的看着脸色突变的幕僚。 “我方才想起,这其中恐怕有诈!”幕僚咽咽口水道:“若是东翁去后,那录事突然暴毙,又将如何自处!人言可畏啊!” 刘璋脚下一顿,面露惊恐,“彼辈如此丧心病狂?” “防人之心不可无!” 刘璋沉默,半晌道:“如此便是我指派人去,怕也是不合适!莫不是只能等着他病愈?” 幕僚思索道:“此事蹊跷!他们这般拖延时间,必定还有其他的谋划!” “还有谋划,莫非陈昭要上书参本官!” “通判有监督之责,不过仅凭些许言论,尚不足以让朝堂降罪东翁!” “那他们还准备做甚?” …… 正在两人毫无头绪之时,有小吏匆匆回报,言吴县、长洲,两位知县求见。 “让他们进来!”刘璋回到案后坐下,幕僚转到帘后。 不多时,两人进来,依次见礼,刘璋见二人面露急色,便直接问道:“你二人所为何事?这般行色匆匆!” “回禀知州,出大乱子了!”李允率先说道:“县里的车、船、脚夫,全停了!现在码头上货物堆积成山,怨声载道!” “什么!怎么会这样!”刘璋大惊,就连帘后都传出来一声闷响。 “我那边也是一般!”长洲知县接着说道:“便是连平日挑水、担粪的人都不干了!” “可曾调查?为何如此?” 二人相视一眼,犹豫的点点头,最终还是李允说道:“他们说…嗯...他们说...” 刘璋怒气上涌,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当即呵斥道:“说什么?只管讲来!” 李允咬牙道:“他们说知州倒行逆施!罢工以示抗议!” “放肆!”刘璋勃然大怒,浑身气的发抖,“这一定是有预谋的!这是有人在针对本官!其心可诛!” “知州,还请速速做出决断!事关姑苏百姓,耽误不得!” 刘璋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中的愤怒,他强自镇定道:“这是居心叵测之人,对朝廷的示威和挑衅!” 刘璋先把事定下调子,继续说道:“我们断不能妥协退让!你们是亲民官,且说说你们的看法!” 长洲知县觉得李允挺勇的,敢当面说他倒行逆施,便悄悄后退半步,让他更加突出些。 “好,李知县你说吧!”刘璋抬头一看,李允已经上前站好,便主动点他,为官者都喜勇于任事的下属。 李允一脸懵逼,扭头看去,暗骂隔壁知县真狗!不过眼下被点名了,也只好边思量边说道:“回知州,这些贩夫走卒皆是一些生计艰难之人,为了生存,他们多依靠于地下帮派,免于欺凌!” “哦,你是说,这次闹事,是这些帮派组织的?” “即便不是,他们也必然参与其中!” 刘璋赞许道:“对治下了如指掌,可见你是用了心的!那便去警告这些帮派,让他们立刻将人员恢复!” 两知县又是沉默。 刘璋皱眉道:“既知根源,为何不去办?” 李允道:“我们已经约谈了!但是这些帮派皆言,这等买卖他们不做了!被人接手了!” “谁?” “鱼龙帮。” “那便找鱼龙帮好了!” 长洲知县出言道:“鱼龙帮已被我们两县联合剿灭了!一应匪首全部落网!之前还曾移书州衙!” “什么!”刘璋惊怒道:“你们是说一个被剿灭的帮派,暗中控制着姑苏的民生?简直荒唐!” “下官无能!”两人同时请罪。 刘璋正要继续训斥,突听背后传来两声轻咳声,他收敛下怒意,道:“你们二人继续查探幕后之人,我也会派人去支援!必须尽快找到他!” “诺!”二人退下,出了州衙,两人相视一笑,事态及时上报,责任便不全在他们身上。 押房中,幕僚从帘后转出来,脸色凝重道:“东翁可能小看了王冈!” “什么意思?”刘璋惊疑道:“莫非这事是王冈策划的!” “或有可能!我曾看过那封关于剿灭鱼龙帮的公文,其中提及的义士中便有他!” “这么说是王冈将那些贩夫走卒给收拢了!他想干什么!造反不成!” 幕僚摇头道:“或许是示威!” “示威!呵,用这些刁民来向我示威?”刘璋不屑道:“这帮刁民,给他饭不吃,那就别怪我砸了他们饭碗!着令姑苏各县,征发徭役,充抵这些行业。” “哈哈,东翁此计甚妙,想来不用多久,王玉昆便要支撑不住,毕竟没了这些营生,便是他有万贯家财,也养不起这些刁民!” 公冶乾小院中。 慕容博看着几人的安排,暗自咂舌,没想到就这些低贱之人,竟可以让整个姑苏近乎停摆!现在他有些相信王冈当初吹的牛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对几人道:“你们让这些人罢工,就不怕别人将这些营生抢了?” “谁罢工了?”邓百川道:“舅爷家的四个庄子都要建房屋,时间紧,工钱开的高了些,他们都是去干活了!” “那如果他们回来,发现营生没了?” “哈哈...那就热闹了!姑苏城都得乱起来!” 邓百川又道:“这些营生虽说低贱,却也不是那么好干的!你当他们为什么都要加入帮派!” 慕容博收起轻视之心,暗道:看来每个行当都不简单啊!若是一拍脑袋,就做决定,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110章 姑苏居,大不易 “王玉昆,王冈,你这狗贼,构陷于我进这大牢,自己却在外面逍遥快活!天理何在!” 刘默趴在牢门上,看着在牢房外大摇大摆的王冈,心中愤慨,嘶声痛骂。 他不服啊!遭受无妄之灾,含冤坐牢,也就罢了,但他始终坚信,会有沉冤得雪的一天。 可一晃过了几天,无论录事还是司理参军,连面都未见过,每日就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浑噩度日,吃的不好,睡得也不好。 可反观王冈,住的是向阳的房间,床褥家具一应不少,吃的喝的,都是从正店买来的。 每日在州狱中招摇过市,与那醉仙楼一应贼人谈笑风生,这哪是坐牢,这是来度假来了! 王冈听到骂声,回身看去,见是刘默,顿时笑了,这几日忙倒是把他给忘了。 来到牢门前,王冈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刘默差点被气笑了,骂道:“都是你这狗贼肆意构陷!你反倒来问我!” 王冈有些不好意思,对身边的节级道:“都是当初开的玩笑,能不能把他放了?” 节级正色道:“不能!当初说他是你的同伙,你案子尚未查清,断不能放人!” 刘默怒气上涌,瞧你那狗腿子的样子,还装出一副公正严明的做派给谁看! 他张口欲骂,可想到这人不是王冈,真会弄死他,又愤愤忍下,只在心中暗恨, 待我他日高官得做,再来惩治你! “这就没办法了!”王冈摊摊手,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再有个十来日,估计也就能出去了!” 刘默怒道:“你少来诓我!” “我诓你做甚?你要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王冈一挥手,铿锵道:“邪不压正!” 刘默:…… “你冤我入狱!你就是邪!” 王冈揉揉耳朵,“这人火气好大!” 节级点头,“回头给他吃的清淡些!” 刘默傻眼了,他每日就吃些糙米稀粥,再清淡,干脆不吃好了! 这时有牢子过来,背着一个大包袱,喜笑颜开道:“爷,今日有过路的海商卖海货,我买了些,今日可以尝尝鲜!” “不错,有眼力!”王冈丢过去一锭银子。 牢子兴高采烈的捧着银子道谢,这几日相处,他早就摸透着位爷的性子,最喜这些新奇的物事,只要用心,不愁打赏。 节级奇道:“这个海商往年都是把这些海货运往北地,谋取高价,今年倒是反常了!” 牢子笑道:“节级有所不知,不知怎的,运河上船工跑了大半,河道全被堵了,这些路过海商根本过不去,又担心时日一久,货物坏了,便来到城里贩卖!” “哦,这倒是稀奇!”王冈看似不在意的随口问道:“那县里、州里,就没设法解决!” “爷不愧是读书人,一下就猜中了!”牢子谄媚道:“县里又征发徭役了,让他们充当河工!” 刘默大叫:“这是苛政!” 几人不理他,牢子又道:“这次可不简单,听说姑苏各县都在征发呢!” “苛政猛于虎!刘璋罪在千古!”刘默又大喊起来。 节级不满道:“那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自当...自当...”刘默张口却说不出有效的建议。 “哼!” 节级冷哼一声,转头不再理他,刘默大惭,低声嘟囔道:“总之征发徭役不好,就不能让那些商家伙计去搬运吗?” 王冈笑而不语。 商家伙计已经开始去码头搬运了,张先便是其中一个商家,经营着南北货的铺子,生意不算太大,除去开销,每年还是有些结余的,日子还算不错。 这几日他却急的跳墙,码头船工少了大半,货物迟迟卸不下来,总不能让货物一直堆在船上,每日开销还是很大的。 最后只能动员店铺伙计,去码头搬运。 这些伙计哪里干过这种体力活,慢就不说了,一个个还叫苦连天。 张先也是有苦难言,只能好言相劝,又发些赏钱。 可货搬下来,运货也是一个事,城里那些拉货的牛马车,也不知哪里去了,少了许多,只能借来板车拉货。 一顿忙活下来,累的半死不说,一算花费的银钱,比往常愣是高了三倍,他没办法,只能自认倒霉。 可回到家中,也是不得安宁,连吃水都成了问题。 姑苏是鱼米之乡,自然不缺水,他家门前便有条小河,可这河水平日里洗洗刷刷还行,真让他们吃,却是不行的,谁知道上游的人在水里洗刷过什么! 他也不像那些大户人家,家中打得就有井水,往日吃水都靠那些挑水工送,可这几日不知怎的,这些挑水工突然也少了许多。 这帮水工便挑拣起来,只送那些近处的,远的一应往后拖,张先也是没办法,眼见家中水缸见底,也只能拿起扁担,自己去挑。 他已多年没干过这活,这一通路走的,七扭八歪,肩膀也压的生疼,到家一看,桶里的水,也洒了大半。 “唉!”张先叹息一声,往常他与人闲聊,还调侃姑苏的水工不成,比不上东京那边,人家早上连洗脸水都卖。 他婆姨看了眼水桶里为数不多的水,也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最终叹了口气道:“我先做饭吧!” 吃完饭,麻烦又来了,茅坑里早已堆满,恶臭难闻,好在这是冬天,要是夏天,蚊蝇乱飞是场景,想想都麻头皮。 “怎么不找人掏...”张先话未说完,看着妻子的表情,便懂了,这一定又是掏粪的那些人也不见了! 水没有,他可以去挑,可这粪他真没办法处理! “这他娘的什么世道!”张先狠狠的一脚踢在石头上,跟着又抱着脚,“哎呦,哎呦”的惨叫。 婆娘将他扶坐下,脱下鞋子查看,发现脚趾青紫,又给他上药,边涂抹边道:“听说这些挑水担粪的,都是不满知州才罢工的。” “扯淡!”张先是读过书的,走南闯北这些年,也是有几分见识的,冷笑道:“都说仓鼎足而知礼仪,这帮人连饭都吃不饱,懂个屁的大义!定是有人使了钱,让他们这么干的!” “今日有人来咱家,说要一起求见知州,赶紧解决这些事,想来你也不会去了吧?” “去!为什么不去!”张先说道:“管他们怎么斗法,只要不影响咱们过日子就行!现在这日子实在没法过了!” 婆姨有些担心,“不会有危险吧!” “法不责众,能有什么危险!除非他不想当官了,否则肯定会好好说话!” “嗯,我听说这知州的风评可不好!” 张先一把拉住她的手,笑道:“你放心,我可舍不得让你去陪别人!” “要死啦!说甚浑话!” 第111章 舍生取义 州狱之中,刘默看着一群牢子拿着棍棒殴打王冈,大为快意。 “用点力!你们没吃饭啊!” 王冈赤裸着上身,任由棍棒加身,今天吃的海货中,有几块鲨鱼肉,能量很高,他吸收之后,只觉得气血升腾,不自觉的运起了《气血烘炉功》。 气血充盈全身,王冈觉得不能浪费,便让这些牢子来打他。 牢子们平素自然没少打人,但还是第一次听到人主动提出这个要求的。 大家都觉得这货是钓鱼执法,估计是闲的无聊,想找茬揍他们! 众人纷纷推辞,最后在王冈银弹的攻势下,做了让步,装模作样的打了起来。 花钱挨打,稀奇少见! 王冈表示,我不仅花钱挨打,打的不重还不行! 见几个牢子打的轻飘飘的,根本起不到效果,指着他们就骂个狗血喷头。 众人不敢反驳,却也暗中加大了力度,王冈见有作用,又羞辱起他们,充分展示了读书人的刻薄。 众牢子被骂的火起,卖力真打起来,甚至还排起队换班打。 一时之间啪啪声,不绝于耳。 随着气血的消耗,王冈能明显感受到身体的变化,越发的强壮起来。 州狱门前,文正与陈昭并肩而行,身后还跟着几个书院的士子。 陈昭笑道:“安世兄真是师之典范,不仅传道授业解惑,这刚回城,便来探望弟子,怕是连家都未回吧!” 文正忧心道:“听闻玉昆获罪于知州,心中担忧,便是山长也甚是关心,哪敢耽搁!倒是劳烦通判了!” “无妨!”陈昭摆手道:“玉昆虽身陷囹圄,却并未受苦,这些狱吏也都是些忠义之人,对他多有照顾。” 二人说话间,便进了牢中,正欲唤人带路,却不见人影,只听一处颇为嘈杂,便向那边走去。 “打!小虎你没吃饭啊!滚开,换我来!” “都散开些,我这棍要抡圆了打他!” “快,来个人换我,没气力了!” …… 几人越走声音越是清晰,其中还夹杂着捶打皮肉的沉闷声响。 陈昭已经隐约猜到什么事了,便出声道:“要不还是别看了吧!免得这些腌臜事,污了眼睛!” 文正也猜到了,无非是殴打犯人的戏码,君子仁心,自然不适合看这些,便点头同意。 正要转头离开,就见一个士子探头向那边看去,突然失声叫道:“王玉昆!” 文正问言一怔,迈步走去,就见到了惨不忍睹的一幕,一群强壮的狱吏,将王冈上衣扒去,正在殴打于他! “住手!”文正怒吼一声。 众人一脸茫然的停下,王冈也是一愣,扭头看来,连忙躬身行礼:“文师!” 文正素来是温良君子,今日却是气的浑身发抖,指了指一众牢子,又怒视陈昭,颤声道:“这便是你说的忠义之士,这便是你说的多有照顾!” 陈昭也是一脸懵逼,他上次来,还见王冈一副大爷模样,怎么这就被打上了! 文正上前将王冈扶起,仔细查看他身上的伤势,手指轻颤的抚摸王冈身上的红肿青紫,压着怒意道:“你且放心,此事我回去便会禀告山长,他自会替你做主!” 这话一说,陈昭急了,山长是什么人,桃李天下,来往故友也是有名的大儒,这要牵连下来,自己也要吃瓜落,连忙喝道:“你们为何无故打人!” 众牢子面面相觑,为什么打人?王冈叫打的啊!不打还不行的那种!可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 有一牢子不信邪,直言道:“王公子要练功,花钱让我们打的!”说着还拿出一锭银子。 “这般颠倒黑白,倒让我长见识了!”文正怒极反笑,他自不会与这些狱吏争执,只怒视陈昭。 陈昭也是尴尬,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很明显是这些牢子抢了王冈的银子,还殴打于他,现在又来说这些颠倒黑白的话! “安世兄暂且息怒,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陈昭瞪了那牢子一眼,又看向王冈道:“玉昆,究竟为何?” 王冈却不回答,只一脸倔强!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说话呀!”众牢子大急,感觉上当了! 文正几人却已自行脑补完毕,现在是对方想要屈打成招,王冈宁死不从。 “玉昆好风骨!”两个同来的士子赞道。 王冈慨然道:“先生素来教我威武不能屈,这些磨难不过些许风霜罢了!” “大善!”文正赞许点头。 众牢子喧哗起来,这就把我们卖了!合着我们累了半天,逼让你一个人装了! 王冈回首看着他们,道:“不用担心,你们不过是听命行事!我不怪你们!” 众牢子一怔,我们是听命行事,可那是听你的命令啊!还不怪我们?你凭什么怪我们! “玉昆受辱却不迁怒他人,此等仁心,有古君子之风!”陈昭见王冈与牢子间的反应,再结合上次的见闻,已发现其中的蹊跷,不过却不揭穿,反而跟着赞扬起来。 文正却不领情,道:“此等君子,险些为你们所害!玉昆且与我一道出去!” “这...” “无妨,你本就无甚罪名,过来配合问话,彼辈却敢刑讯加身!我只当带你出去,讨要说法。” 王冈摇头道:“谢文师,我不能这般出去!世人皆知我被捕入狱,若无明确说法,我断不会出去!” 文正大急,“你怎生如此古板,莫不怕丧命于此!” 王冈露出一丝惨笑道:“孟子曰: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两士子也开口劝道:“玉昆,莫要迂腐!” “我等读书人,自幼学习典籍,其中微言大义早已烂熟于心,然却又几人做到?长此以往,别说世人不信,便是我等读书人也不会信!” 王冈再次向文正深施一礼道:“践行圣人之言,今日便由王冈始!” 文正听得双目泛红,泪如雨下,嘴唇轻颤,还礼道:“玉昆...大义!” 两位士子大受震撼,心怀激荡之下,躬身行礼。 王冈坦然受之,看向墙角除湿的石灰喃喃道:“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文正瞳孔一缩,扭头环视众人,怒喝道:“王玉昆若命陨此处,尔等要受千古唾弃!” 众牢子浑身一抖,看向王冈,好好好,你这么玩是吧!以后谁再听你的,谁是狗! 第112章 为王冈扬名 文正三人不顾陈昭好言挽留,拂袖而去。 陈昭无奈的看着王冈,以手点指道:“被你害死了!” 王冈笑而不语。 牢子们也是一脸幽怨的看着他,王冈又赏了一遍钱,众人方才恢复如初,只是再让他们打他,却是如何都不肯了。 “嘿!王玉昆你果然是伪君子!”刘默趴在牢门前,一脸鄙夷。 “那你刚才怎么不拆穿我?” “我...我方才...忘了!”刘默眼神躲闪,支支吾吾。 “你不是羞于见到文师吧!” “我本就是被你冤枉的,如何羞于见他!” “哦,那下次他来,我便告诉他,你也在这里!” “不,不可!”刘默慌忙叫道,他就不明白王冈脸皮怎么就这么厚,都坐牢了,还有脸跟老师谈笑风生,就不感到羞愧吗? 想想他们回去跟别人一说,以后那些人看到自己,指指点点,背后议论的场景,刘默就感到头皮发麻。 “放心,以后你会以和我一起坐过牢而自豪的!”王冈哈哈一笑,转身离去。 “自豪?”刘默看着他的身影,不屑的呸了一声。 王冈照例来到醉仙楼一众人这里,先是看看胡铁牛,这货用炊饼提取青霉失败,换成了两个橘子,上面霉菌长的旺盛。 经过上次的失败,他正在思索怎么提纯,见王冈过来,他赶紧摆摆手,不让他打断自己的思路。 王冈又去了其他牢房,一众人纷纷行礼,这牢坐的不错,刚进来的时候,吓的要死,吃的也不好,可自从东家来后就变了。 不仅那些牢子对他们客气了,吃喝也好了,之前还有人要对他们用刑,差点没被东家打死。 听说还有个十几天就能出去了,这搞得还有点舍不得! “老胡,你今天那鱼肉做的不行!有股怪味!”王冈指着一个胖子说道。 “啊!”作为醉仙楼的厨子,看家手艺被指责,胡胖子顿时惶恐不安。 好在身边有同为厨子的狱友安慰。 “东家,你说对了!胡胖子的手艺就是潮!做菜还得看我!” 胡胖子勃然大怒,刚要反唇相讥,就听王冈道:“好了,好了,没有怪你们,这鲨鱼与其他的鱼不同,这畜生是用皮肉便溺的,下次再做,用醋先泡泡看!” 众人闻言都是新奇不已,还有这种便溺的方式。 几个厨子却是若有所思,身在内陆,还真没处理过海货。 王冈又来到王忠这边。 王义率先跳出来问道:“公子爷,事情怎么样了?” 王冈看着两人,笑道:“上有士子们打抱不平,底层行当已然罢工,整个姑苏怨声载道,想来刘璋快要坐不住了。” “好!太好了!”王义喜道:“这狗官就该这样被整治一番!” 王忠却有些忧心道:“公子,那些贩夫走卒怎么安置的?若一味养着,怕是也支撑不了太久!” 王冈笑道:“我要重建四个庄子,让他们去建了一个砖瓦作坊,眼下是多花了些银钱,日后也是一门进项。” 王忠盘算了一下,又道:“这也用不了这许多人啊!” “自然是用不了!不过丐帮那边酒水卖的不错,送来了不少银钱,让再次运酒!邓百川他们将车夫、船夫连带着一些精壮,组成了商队,往洛阳去了。” 王忠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便好,这便好!” 王义瞥了他一眼,道:“你就是瞎操心!咱公子爷是什么人?能干那亏本买卖!” “怎么就不能?”王忠不满,他整日忙前忙后,还挨抱怨,“难道都像你一样,整日傻乐呵才好!” “有什么不好!公子爷让干啥就干啥,什么都不操心!” “那要是没把握住,吃了大亏呢!” “不可能,咱公子算无遗策!” 王冈听两人吵的挺开心,抬抬手,谦虚道:“我也没那么好!” 王忠摆手打断他,认真看向王义道:“你说说公子怎么就算无遗策了!” “好,远的咱就不说了!咱们就说说眼前的!” 王冈竖起耳朵,听别人夸奖自己,总会感到愉悦。 王义不屑的说道:“你说说你去春风楼花了多少银子!” “说事就说事,你扯这干吗?”王忠不满。 王义一指王冈道:“你看咱公子,把人家花魁拐走了,不仅不花钱,还倒赚一万两!你行吗!” “哎!”王冈跳了起来,我那么多事迹,你怎么就说这个! 王忠一愣,半晌道:“我年轻时也未尝不可!” “呵!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就说你倒拿过她们钱没有!” 面对王义咄咄相逼,王忠恼羞成怒,叫道:“我那是嫌她们钱脏!” 王义勃然大怒,“哪里脏了!那都是我的血汗钱!” 王忠:“……” 王冈:“……” 书院中。 两位士子义愤填膺的将今日见闻一说,众人顿时鼓噪起来,纷纷为王冈的遭遇感到不平,又敬佩他的品行。 甚至有感性敏感之人,听完王冈的言论之后,潸然泪下。 “义之所向,虽身死而不悔,王玉昆真乃大贤也!” “那狗官也是读书人出身,竟敢如此迫害我等,定不能与其干休!” “我等当去州衙请愿,州衙不理,再去转运司,若他们官官相护,便去东京,我不信这大宋没有说理的地方!” “正该如此!同去同去!” 一众士子群情激愤,议论不休,而此时山长房中,文正也将这事汇报完了。 山长听罢,久久不语,似乎回想起昔日光景,半晌方才回过神来,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文正回道:“玉昆品行贤良,乃端方君子,当为其扬名!” “善!”山长点头道:“此非为他扬名,乃为我名教扬名!我书院也会因其流芳百世!” “山长所言甚是!”文正犹豫道:“只是玉昆尚且身陷囹圄,还望山长出手,不可让人坏了他性命!” “此事我会处理!”山长正色道:“我修书几封,你且去安抚学子,莫让他们闹出大乱子!” “诺!”文正躬身行礼。 山长提笔蘸墨,望着文正离去的身影,低喃道:“粉身碎骨浑不怕!大宋多久没出现过这等刚烈之人!断不可让他丧于小人之手!” 第113章 妥协与赔偿 刘璋看着州衙前乌泱泱的人群,心力交瘁,他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几天之前就闹过一次,他好言劝慰,并拍胸脯保证,方才把人劝走。 各县征发徭役也不顺利,自改革募役法后,很多人家都是交钱请人做服徭役,而今年助役钱已经交过,现在又来一遭,谁愿意? 高门大户州县自然不敢去招惹,只能去压迫那些平头百姓。 此时已是寒冬,地里没有农活,百姓不愿交钱,便只能自己服役,离家之时,生死依别,让人悲切。 百姓虽畏惧官府,不得不来,却也闹腾的厉害。 第一批人到之时,直接被安排去了码头,民生问题可以慢慢解决,运河事关南北交通,懈怠不得。 这个百姓干惯了体力活,装卸货物也是可以,只是积压日久,货物太多,百姓不得休息,吃的又一般,都是叫苦连天,纷纷痛骂狗官害人! 就在货物减少,眼见运河即将通行之时,邓百川唉声叹气的去了王家的庄子上,羞愧的对众人说:“原想让你们赚些钱,却不想让你们丢了生计!” 那些在码头干活的人,一听就炸了!这码头的活计是怎么来的? 那是他们拿刀拿枪,用命拼出来的!就这样被人夺了! 这些人当然不干,拿起枪棒就杀回城去! 这些人都是长年跟着帮派厮杀的人,打架斗殴,那是家常便饭,此时又是为了生计,更是悍勇。 百姓们哪是这些人的对手,他们只是来服徭役,眼见这些人来势汹汹,直接就跑了! 那些衙役也不敢拦阻,只能好言劝慰。 又有相关官员来让他们复工,这些人早就得到邓百川的授意,直接狮子大开口,要求提高工钱。 事涉银钱,自然没那么容易,各方都是推诿扯皮,码头又停了下来,运河依旧堵塞。 刘璋焦头烂额,又将李允找来痛骂一通,“你治下出了这等乱子,却不想着解决,每日都在做什么!” 李允无奈道:“尚在斡旋码头各方。” “斡旋,斡旋!你不知道事态紧急吗?”刘璋大怒道:“无非是些许钱财,你先从县衙拨去,让他们尽快开工!” 李允直接拒绝,“县衙银钱并不宽裕,不如知州上报常平仓吧!” “你…”刘璋一噎,这种事他如何上报,告诉上官,他因私废公,导致姑苏大乱? 李允板着脸起身道:“知州还请慢慢思量,下官尚有要事去办!” 说罢,李允转身就走。 “放肆!”刘璋咆哮:“这是你治下之事,本官是替你解决!” 李允回身道:“是非对错,朝野自有公论!下官已向转运司及提刑司言明此事!” “你...你好大的胆子!”刘璋瞳孔骤缩,身子发抖道:“你莫非以为这般,你便能脱得了干系!” “无非丢官去职罢了!”李允慨然应道,转身而去。 出了州衙,刘成应了上来,“县尊如何?” 李允冷笑道:“想把责任推给吴县,让县衙出钱!” 刘成急道:“县尊如何应对?” “自然不许!”李允鄙夷道:“诸般事由,皆因他私怨而起,想让我拿公钱平息,却是做梦!” “县尊刚正!下官佩服!”刘成躬身行礼。 州府之中,刘璋呆滞的坐在案后,李允的态度意味着他威严扫地。 看向桌上厚厚一沓的书信,刘璋更是心累,这都是当世大儒名臣的来信。 其中有人好言相劝,有人疾言厉色,但意思只有一个:放王冈! 他揉了揉额头,心中泛起一个念头:失道者寡助! 怎么就到了今天这步田地!到底是轻敌了! 幕僚走过来,轻声唤道:“东翁。” 刘璋抬头看去,苦笑道:“如今真有几分众叛亲离的感觉!” 幕僚沉吟道:“为今之计,只有两个法子了。” 刘璋抬目看他,幕僚苦涩道:“只怕东翁都不愿意去用!” “说说吧!” “其一,解铃还须系铃人,让王玉昆收手!” “此时退让,不仅是我,便是刘家都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刘璋摇摇头,“说说第二个吧!” 幕僚点头道:“这几日,那柯百岁来过几次!” 刘璋痛苦的摇摇头,“那位野心太大,上了他的船,一旦事败,整个刘家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长叹一声,刘璋颓然道:“罢了!老夫便豁出去这张面皮,再去见见那王冈!” “两害相权取其轻!”幕僚眨眨眼道:“不过东翁不妨让大公子前去!” 刘璋想了想,点头应下。 入夜时分,州狱。 刘蔷跟着一名狱吏走进大牢。 这是他第一次进这地方,四周打量一番,又皱眉收回目光。 他没想到王冈身处这等地方,还能运筹帷幄,将父亲整的难堪不已。 在他印象里,王冈是个温润如玉,有些天真,善良的人,不想手段竟如此厉害!而且还不声不响的在姑苏城中经营出这般势力! 看来善于隐藏的不止我一个人啊! 思索间,小吏带他来到一处房间,敲门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进!” 房门打开,刘蔷看着正在灯下夜读的王冈,顿时双目泛红,哽咽叫道:“玉昆兄!” 王冈扭头一看,也是惊喜道:“韧之兄!” 刘蔷大步上前,一把握住王冈的手,道:“玉昆,你受苦了!” 看着衣衫整洁,面色红润的王冈,刘蔷都觉得这话说的违心! “唉!”王冈长叹一声,拍拍刘蔷的手,一切都在不言中。 不就飙演技嘛!谁不会啊! “我近日出门游学,不在姑苏,不曾想刚一回来,便听闻如此噩耗,这便匆匆来见玉昆!” “韧之有心了!” 刘蔷见他不接话茬,又道:“我知玉昆品行,这便去求父亲放了玉昆!” 哦!这是认怂了!不过想抓就抓,想放就放,哪有那般容易! 王冈摆摆手道:“事关国法,岂能儿戏!” “玉昆,有所不知,此事已然查清,是我府上管家之子所为,他素来与舍弟交好,又因好友被你打了,心生记恨,勾结了录事参军,诬告所致!” 王冈微微一笑,找两个人顶罪,就想把事了啦? “我看此事还是要上报提刑司严查!我倒是没什么大碍!无非名声受损,遭了些牢狱之灾!只我那些家人却是担惊受怕,受了一番大罪!” 刘蔷嘴角抽动,你名声现在大的要死!谁不知道你舍生取义王玉昆啊! 他知道这是对方提条件了,压下心绪,想了想道:“那诬陷之人颇有家财,愿意赔偿玉昆损失!玉昆以为五千两银子如何?” “此乃国法,焉能以银钱害公!” “外加山西的百亩良田!” “我非贪财之人,韧之小觑于我!” “东京城一处宅院!” 王冈正要回绝,刘蔷抢先道:“这已是那人全部家产!” “罢了!我全看韧之面上了!” 第114章 王冈出狱 事情谈妥,两人又聊了些经史典籍,以及自己的见解。 刘蔷是世家出身,藏书甚多,历代积累下来的真知灼见,往往一语令人茅塞顿开。 王冈有后世见闻,旁征博引,却又能另辟蹊径。 二人越聊越是投机,都觉得获益良多,直到更鼓声响,刘蔷方才依依不舍的作别。 王冈起身想送,来到门前,又道:“韧之可是山西人士?” 刘蔷点头应是。 王冈笑道:“那便劳烦韧之将那百亩良田换成银钱吧!” 刘蔷点点头道:“玉昆身处江南确实不便打理,如此便由我买下好了,明日将一应银钱送到醉仙楼!” 王冈微微颔首,看来明天就能出去了! 回到房中,王冈躺下,正半睡半醒间,忽然听到一阵刀剑交击声,隐约掺杂着惨叫。 “莫不是有人劫狱!” 他陡然惊醒,提剑出门,没想到坐个牢,还要守护牢狱安全,真是心累! 王冈快步前行,越走声音越是清晰,突然一个身影倒飞过来,他急冲两步,伸手一托,将那牢子救下。 牢子大喜,对王冈道:“爷,赶快帮忙,来了两个母大虫,打伤了好几人!” 还没等他了解情况,就听一女子叫道:“咦!王冈你怎么出来了,我们是来救你的!” 王冈举目看去,见说话之人竟是甘宝宝,另一个正与牢子缠斗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秦红棉。 抬手敲了牢子一下,王冈笑骂道:“这便是你说的母大虫?分明是个俏药叉嘛!” 甘宝宝俏脸一红,嗔道:“哪来的怪话,快跟我走,师姐快撑不住了!” 王冈忍不住腹诽:“我明天出狱,今天跟你越狱?”,当即拒绝道:“我不走!” 甘宝宝急道:“你别犯傻了!我都听那些建房子的人说了,那狗官摆明了害你!民不与官斗,你不是对手的!” “我相信天理昭彰!”王冈肃然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若我身死能警醒世人,也算死得其所!” 众牢子一见这边聊起来了,不由暗骂:又来这套! 牢头当即叫道:“不打了,不打了!你们早说要救他啊!来来来,小娘子你只管把他带走!” 秦红棉气喘吁吁的走过来,冷脸道:“你真不走?” 王冈摇头,语气坚定道:“不走!” “你这人!”甘宝宝大急。 “我们走!”秦红棉一把拉住甘宝宝就走。 “师姐,他...”甘宝宝挣扎回头。 秦红棉呵斥道:“你还没看出来吗?他就是为了名声,连命都不要了!” “王冈你可别死啊!”甘宝宝大叫:“你想想你还有很多钱没花完,庄子上的人都等着你回去!对了,你还有娘子...” 秦红棉赶紧拉她一把,“你别说这个,说这个他更想死了!” 王冈:“……” 翌日,州衙前,司理参军对醉仙楼一案,做出判决。 罪犯刘安因与醉仙楼掌柜王义酒后冲突,怀恨在心,故勾结录事参军构陷醉仙楼,今案情明了,释放醉仙楼一众人等,判刘安发配山西,录事参军发铜赎罪。 陈昭在一旁听着,暗中只撇嘴,事情闹得这么大,你就想罚酒三杯解决! 刘安本就是山西人,这下等于是回老家了,录事参军早有退隐之意,这是让他背口黑锅,安然落地! 可这事能这么轻易解决吗? 不管陈昭怎么腹诽,但群众都是高兴的!这是斗赢了知州!正义战胜了邪恶! 一众人飞快涌向州院。 王冈刚出州狱大门,便见锣鼓喧天,红旗招展,人山人海,鞭炮齐鸣…… “王玉昆出来了,王玉昆出来了!” 有眼尖的大声叫嚷,一众士子飞快涌上前去,纷纷打起招呼。 “玉昆,我听过你的舍生取义后,大为震撼,没想到世间还真有这般人!” 王冈正色道:“义之所在,虽九死其犹未悔!” “玉昆,你在牢里这么久,怎么气色还这么好?” 王冈:“自是一腔浩然正气滋养!” …… 围着王冈的人实在太多,很多人挤不进去,四顾之下,发现了鬼鬼祟祟的刘默,当即冲了过去。 “刘子安,你怎么跟王玉昆一起出来的?你也被牵连了?” 刘默有些羞惭,但眼下被堵住了,又见王冈如众星捧月般,干脆也不躲了,坦然道:“王玉昆被抓那天,我仗义直言,受了牵连!” 说完之后,刘默暗暗想道:我在大街上正面骂他,算的上仗义直言吧!他污蔑我是同党,肯定是受了牵连。 一众人听后,大为敬佩,纷纷出言夸赞,刘默也听得喜笑颜开,飘飘欲仙,原来这就是王玉昆的快乐啊! “不对吧!刘子安你不是跟王玉昆势同水火吗?他被抓,你没幸灾乐祸,还仗义直言?”有认识他们的人,提出疑问。 刘默深深的看了眼那人,心中惊讶对方猜的真准! 不过面上还是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暗中回想王冈平日的状态,严肃道:“不错,我与王玉昆确实不和,但那不过是私怨,与公义相比,又何足挂齿!” “好!刘子安大义!真君子也!” 有人出口称赞,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啊!这就君子上了!”刘默暗自欣喜,却做出谦虚模样,连称不敢。 他们这边聊的正热闹,忽听王冈那爆出一阵喧哗,扭头看去,却是文正牵来一匹白马,让王冈上马。 文正这是要给他牵马,王冈自然不肯,连连推辞,哪有师长给学生牵马的道理! “学无长幼,达者为先!更何况这是山长之命!”文正笑呵呵的说着,然后对众人一挥手道:“拿下!” 众人也纷纷起哄,不顾王冈央求告饶,一拥而上,将他扶上马! 王冈坐在马上,无奈的冲众人拱手,众人更是起劲,叫嚷着问王冈的感受,让他说两句。 王冈环视一圈,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不由生出豪气,只觉得大丈夫当如是! “今日之荣耀,非王冈一人之功!也是诸君声援奔走之果!” 众人大声叫好! 王冈抬手虚压,人群跟着降低声响,一个个人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我在狱中挨过打,受过威胁,却始终没有妥协!有人问我怕不怕?我说不怕!为何不怕?” 王冈扫视众人,迎着他们的目光,猛的一捶胸口,振臂大呼:“因为我相信,浩然正气长存,大宋江山长存!” 众人顿觉体内热血沸腾,跟着振臂大呼:“浩然正气长存,大宋江山长存!” 第115章 跨马游街 文正牵马,众士子随行,百姓围观欢呼,众官员远远看着,李允远远看着这幕,一时间恍了神,仿佛又回到东华门唱名那天。 那天的头名状元,也如今日的王冈,跨马游街,一路生花。 那天的自己,虽然远远坠在身后,可也是意气风发,认为自己有天会傲然众人。 可如今,蹉跎岁月,可怜华发生! 他低叹一声,望着欢呼的人群,转身离去,码头和民生的问题还需要他去解决。 慕容博和几个家将混在人群中,看着王冈跨坐白马,志得意满的嘴脸,恨声道:“这小子惯是假仁假义,这姑苏百姓也都是愚夫愚妇,竟然看不穿!” 邓百川暗里撇嘴,你当初听他被抓,不也急得发火吗!还躲在我们这,连家都不敢回! 慕容博五感灵敏,一下捕捉到邓百川的异样,质问道:“你撇嘴什么意思?” “哦,就想问问老爷,要不要把这消息告诉夫人!” 慕容博心中一慌,但见到王冈如今的模样,自觉有了底气,摆手道:“急什么!这外面的事,她一妇道人家懂的什么!” 三个家将同时撇嘴! “嗯?”慕容博目光一扫,几人纷纷扭头,装作没听到。 风波恶:“舅爷今日可真是雄姿勃发!” 邓百川:“大丈夫当日是!” 慕容博:“他日必将取而代之!” “非也非也!”包不同摇头晃脑道:“舅爷非是始皇帝,你们也不是刘邦、项羽,这话不合适!” “嗯?” 两人转目怒视,包不同赶紧闭嘴。 沈昱带着乔装的沈蕊站在一处酒楼的窗口,看着欢呼的人群,他心中有些五味杂陈,果真如父亲所说,王冈是在与刘璋博弈,而且他还赢了! 看着这位跨坐马上,迎接众人恭贺的少年好友,他一时有些失神。 他是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有手段的!难道他城府真有那么深!若真如此还真不是妹妹的良配! 他思索着瞥了一眼沈蕊,却见妹妹正一脸愤恨的咬着牙,口中还低声说着诸如:“狐媚子”、“不要脸”之类的词。 顺着她目光看去,正见几个小娘子一脸娇羞的送了一大捧瓜果给王冈。 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沈昱摇摇头,看着王冈笑呵呵的俯身接过瓜果,又气的沈蕊连连跺脚,口中又是抱怨不停。 沈昱想劝劝她,不要再想着王冈,他不合适!可张张嘴,却又闭上,还是再等等吧! 也许再过几年,她遇到更合适的人,也许王冈来年高中,远离姑苏,时间久了,一切都会淡忘。 人群渐渐远去,喧闹之声也小了许多,沈昱看了一眼,还在翘首以望的妹妹,轻声道:“小蕊。” “嗯?”沈蕊依旧望着远方。 “回吧!” “哦!”沈蕊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顾家。 顾彦兴冲冲的跑进后院,刚一进门,就被老太太打趣:“呦,这是吃了蜜蜂屎了!这么高兴,怎么你媳妇给你选好妾室了!那倒是喜事!” 屋里众人闻言都是捂嘴轻笑,顾彦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他媳妇前些日参加宴会,被人嘲讽几句善妒,回来就跟发了疯似的,嚷嚷着要给顾彦纳妾。 可这妇人又惯是小心眼,嘴上叫的厉害,可真动真章时,又说这个不好,那个不行,推推拖拖,就是不见下文。 府内众人见她雷声大雨点小,哪能不知她心思!都跟着打趣她,连带着顾彦也受奚落。 “那个...不是我的喜事,是老太太您的喜事!” “呦!我这把年纪还有什么喜事啊?”老太太笑呵呵道:“怎么?你要考状元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 顾彦道:“不是我,是你那外孙,王冈王玉昆,正在城里跨马游街呢!好家伙,文家的文正给他牵马坠蹬,身后跟着一大群士子,跟状元及第似的,威风的紧!” “哦,他出来了!” “可不是!刚一出大牢就被人堵上了!架上人就去游街!” “呸!好好的事,被你说的跟游街示众一样!” 顾彦挠挠头道:“老太太,咱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老太太环视一群,见一众孙女都有些蠢蠢欲动,笑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有大街上去看的道理,想看热闹便去临街小楼上去看,若觉得看不真切,便将你们表兄请来,看个仔细!” 小丫头们大喜,纷纷起身,跟着顾彦去看热闹。 待人走后,老太太又看了眼两个儿媳,道:“这亲戚啊!日后还要多走动走动!” 两儿媳连忙应是,一介白身能让知州认输,这心性手段,是何等了得!哪能放着这种亲戚不交好! 王冈来到醉仙楼时,门上封条早已揭去,大门洞开,伙计都在忙碌,王义更是在门前贴了告示:明日重新开业,酒菜一律半价! 这又引来众人一阵欢呼! 喧闹的人群外,三人背着行囊,背向而去。 “公子,这热闹就算看完了?”一个军汉问道:“感觉有些虎头蛇尾!” 居中的书生笑道:“外人能看到的,已经差不多了!下面就是暗流涌动了!” “哦,王玉昆不是放出来了吗?怎么还有后续?” “王玉昆本就无罪,他是配合问话的!他出来算的了什么!”书生笑了笑,道:“码头上的事解决了吗?民生问题解决了吗?都没有啊!” “那刘璋就这么放人了!” “不放不行啊!再关下去,估计还能给他闹出其他事了!就算这放人怕也是不简单!” “还能有猫腻不成?能出来,就该庆幸了!难不成他还敢讹银子不成!” “刘璋不是放人啊!他这是俯首认输!哈哈...这一回,刘璋可是亏大了,民间声望,士林声望全毁了,地方治理也是一团糟,这也让朝廷看低了他的能力!” 书生望向州衙方向,摇头道:“朝廷的公文估计已经在路上了!刘璋这位子坐不了几天了!” “这么严重!” “江南乃是赋税重地,哪能出得了乱子!咱们这官家,只要涉及到银钱,反应比谁都快!” 两军汉低头不敢言语。 第116章 劳动产生财富 刘府。 刘蓉冲进书房,叫道:“爹,怎么就把王冈给放了!” 刘璋正在写字,闻言不做理会,手下很稳,半晌搁笔,长舒了口气,看着这幅字,满意的点点头。 “父亲!”刘蔷进门,行了一礼,端正站立。 刘璋抬头问道:“银子、房契都收了?” 刘蔷回道:“王玉昆都收下了,此事作罢!” “什么!我们放了他,还给他送银子!”刘蓉不可置信的大叫起来。 “闭嘴!想讨打不成!”刘蔷怒道:“都是你这孽障,无端招惹于他,现在大祸临头,还不知道安分!” “好了!”刘璋摆摆手道:“此事虽因他而起,却是为父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得认!” 刘蓉大惊,“输了?爹你是知州,怎么可能输给一个贱民!” “贱民?你便是这样看王玉昆的?他文能结交大儒名臣,你看父亲案上的书信,哪个不是天下有名之人,皆是为王玉昆求情的!” 刘蔷目光直逼刘蓉,“你有这贱民的本事!” “他还有武功在身,州院中的牢子,群起攻之,反被他打的落花流水!” 刘蔷又逼近几步,“你有这贱民的本领!” 刘蓉连连后退,张张嘴不知说什么,只能把目光投向刘璋求救。 刘蔷却不管不顾的继续说道:“你口中的贱民,不仅文武双全,还控制着姑苏的底层势力,他一声令下,整个姑苏近乎停摆!你能做到!” “我...我是刘家的人!” “除了家世,你还算什么!”刘蔷怒喝道:“别是你依仗的权势,又算的了什么!我们现在是向他求饶!你知不知道!” “就是因为你的任性胡为,父亲的名声被污,官职也将不保!我看你日后还有何依仗!” “什么!”刘蓉大惊失色,转身急切问道:“爹,大哥是骗我的对不对?” 刘璋淡笑道:“说得都是真的!” 刘蓉扑通跪倒,膝行到刘璋身前,抱腿嚎啕:“爹,都怪我...” 刘璋拍拍他的肩膀,叹道:“你享受了这么多年,也该收收心了!” 又拿过刚写的字,递给刘蔷,道:“这一次我们是败了,却也未必是坏事!来日方长!” 刘蔷接过字看去,只见上写着:“福之祸之所依,祸之福之所依!” 公冶乾小院。 一群人围坐在满桌佳肴之前,王冈举杯道:“这次多谢诸位鼎力相助!王冈这里谢过了!” “非也非也,这次却是让我们长了见识,没想到这些不起眼的行当,还有这等作用!” “舅爷此举,振奋人心,当浮一大白!”公冶乾躺靠在桌边,大呼一声,伸手就要去端酒杯。 邓百川起身,将公冶乾酒杯拿过来,举杯道:“舅爷如今名扬姑苏,可喜可贺!” 公冶乾摸了个空,只能干咽口水。 风波恶站起大叫:“我不会说那些词,喝酒喝酒!” “好!” 众人举杯同饮,公冶乾也做端酒模样,仰头咽下口水,还咂咂嘴 慕容博放下杯子,斜眼看去,道:“你如今名利双收,那些贩夫走卒怎么办?可要他们回来?” “不急!时机未到!” “哼,装神弄鬼!” 邓百川听到这里,赶紧吞下一口羊肉,好奇的问道:“舅爷怎么安排,说说!” “对,说说!”其他几人也是满脸期待,这些人可都是他们的,多学两招,以后用得着,就连慕容博也是竖起耳朵来听。 王冈放下筷子,说道:“没什么安排,就是等!等到姑苏百姓忍受不了,等到刘璋下台,转运司来跟你们谈!” “刘璋会下台!?”几人都有些惊讶。 “他不下台,我忙活那么久干什么!陈昭来回奔走又图什么!”王冈理所当然的道:“为了大家好,他只能下台!估计他要不去偏远地方继续当官,要不就辞官回家!” 众人互相看看,这么大一个官,说下台就下台了! “说的跟真的似的!”慕容博冷声道:“便是如你所说,那你说说与转运司又如何谈?” “啊!谈什么还要问!”王冈神色夸张的看向众人,“我以为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 “你!莫非找打不成!”慕容博抬手怒道。 王冈后跳一步,拔出剑来,冷笑道:“匹夫,我早已今非昔比!怕你不成!” 三人赶忙挡在两人之间,劝道:“何至于此!不至于,不至于!” 慕容博冷哼一声,回身坐下。 王冈收剑还鞘,恍若获胜,傲然回到座位。 邓百川见两人视线交汇,似乎都能泛起火花,感到一阵无奈,自家老爷武功高强,但舅爷后台硬啊!两人都是他惹不起的。 风波恶却没在意到这些,兴致勃勃的问道:“舅爷,你还没说怎么谈呢?我脑子笨!” 包不同暗自点头,心道:“非也非也,你脑子可不笨,这话说的正是时候!” “大的不出头,让小的来!” 王冈一声冷笑,嘲讽意味十足,不等慕容博发作,他转而道:“还能谈什么!谈钱啊!” 见几人脸色茫然,王冈解释道:“之所以要等,就是要让百姓知道,没有我们,他们生活有多苦难,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知道,没有我们,整个姑苏城都会瘫痪!” “这能行吗?”几人还是有些心虚,虽然见过这段时间罢工的效果,但用这个跟朝廷谈判,总有些心虚。 王冈微微一笑道:“你们可知这世间钱财从何处而来?” “自是铜山开凿,币厂铸成!”风波恶抢先答道。 “非也,非也!舅爷问的不是这个,这天下银钱皆是从地里所得!” 邓百川点点头道:“不错,无论是庄稼作物,还是木材矿石,皆是从地里所得!” 王冈点点头,“说的没错,但不完全对!地就在那里,若不开垦播种,也不会凭空长出庄稼!准确来说财富是靠劳动创造!” “而这些底层的劳动者,现在付出的劳动和回报是不对等的!我们要帮他们争取!” “哼!幼稚!”慕容博不屑道:“如果这些底层活计能得到高收入,这些活计还能够轮到他们吗!” “这就是你们的事了!”王冈嘲讽道:“要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也就别妄想其他了!” 眼见慕容博脸色阴沉下去,邓百川赶紧打圆场,笑道:“按舅爷这么说,我仗着武功,抢了别人的钱财,也算是创造财富!” 王冈摇摇头,“当然不算!这是掠夺,是极其无耻的行径!” “那舅爷你呢?你这段时日可弄了不少钱!” “我是帮那些智慧与财富不匹配的人,重新分配财富!” 众人:“???” 第117章 洗脑慕容复 翌日,王冈又去了趟燕子坞,给姐姐报了平安。 被王夫人好一顿絮叨,还不轻不重的拍打几下。 感受肩膀上的力道,王冈知道姐姐这是气急了,就故意装作吃痛,大喊大叫,吓的王夫人又仔细检查,好言安慰。 期间慕容博冷眼旁观,暗自冷笑,如此被妇人宠溺,能成什么大器! 王冈不理会慕容博,又耍乖卖巧逗的王夫人开心,方才离开。 慕容博见人走了,方才有意无意的说道:“你对冈哥儿也比对复儿还要好啊!” 王夫人斜了他一眼,“自是不同的!爹娘去时,冈哥儿还小,我虽是姐姐,却也如娘亲一般照看他,原就想着让他富贵安乐!复儿却是不同的...” “因为你那志向,他只能受苦!你道我不心疼?”王夫人眼圈有些发红,“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唉!”慕容博长叹一声,继而又坚定道:“此乃祖宗大业!也是我们慕容子孙的命!” 王冈路过演武场,见慕容复在练功,便招招手将他唤过来。 “怎么每次见你都在练功啊?你每天练多久?” 慕容复擦了擦汗水,喘匀了气说:“是舅舅赶巧了,我每日只练六个时辰的!” 六个时辰就是十二个小时,再出去睡觉、吃饭,几乎没有空闲时间了! 王冈暗暗咂舌,原以为自己够努力了,没想到还有个卷王,这么小就开始卷! 不过他自然不愿意让外甥看轻自己,便淡定的点点头道:“那剩下的时间干什么?” 慕容复原以为自己这般勤奋,会得到夸奖,不想舅舅却是一副云淡风轻,习以为常模样,顿时暗生惭愧,却又不愿让人看低,强行找补。 “空闲之时就看武功典籍,有所感悟,就再练一会!” 说完,他就悄悄观察王冈脸色,希望能看到震惊、欣慰之类的表情。 王冈哪里知道他的心思,惊讶道:“你不读书吗?” 慕容复眼神黯然,我都这么努力了,你竟然还觉得不够,还让我去读书! 是了!舅舅是读书人,以前就听说过刻苦读书的故事,起五更爬半夜,对他们来说都是寻常事! 我这般每日只花费不到十个时辰用功的人,在他们面前想展现勤奋,确实可笑! 王冈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要抽空多读读书啊!读书可明智,知兴衰!万不能学你父亲,做一介莽夫!” “呃...”慕容复不敢接话,他即便不读书,也知道子不言父过的道理。 王冈摇头道:“你若是读书,便知道在儿子面前说父亲坏话,是件无礼的事,可以痛斥我!” “呃...”慕容复一脸无奈,好像外甥痛斥舅舅也很无礼吧! “你若不喜佶屈聱牙的经书,便多看看史书,哪怕是当成故事看,也能增长见识!” 慕容复纠结半晌,开口道:“舅舅,你有鲜卑的书吗?我想学这个!” 王冈一怔,看来慕容博给他灌输了不少民粹思想啊!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笑问到:“你为何想学这个?” 慕容复犹豫道:“我姓慕容...是鲜卑人...流着鲜卑的血。” “谁告诉你的!”王冈摇头道:“慕容燕国灭亡已逾六百年,哪还有真正的鲜卑慕容氏!” “啊!”慕容复大为震惊。 王冈道:“就拿你来说,你祖母、母亲皆是汉人,你说你体内的血是汉人的多还是鲜卑的多?” “更何况六百年,传承二三十代,你的鲜卑血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王冈看着一脸呆滞的慕容复,拍拍他,肯定的道:“无论从血统,还是生长环境,你都是大宋人,是汉人!” “不,不是!”慕容复连连摇头,多年受的教育,与王冈的话互相冲击,让他难以接受,最后大叫一声,转身跑了。 “这孩子,高兴傻了!”王冈看着他慌乱的身影,摇头道:“我也该走了!不然慕容博那匹夫又要无理取闹!” 乘船回到王家,府里的人也都知道他被抓去州狱的事,这一见到他回来,都是欣喜异常,殷勤无比。 王冈也很开心,对这些小厮一一打赏,顿时服务热情又加三分。 回了后宅,一众丫鬟已经在院门处迎接,有鹦哥在,她们能这么快得到消息,也是应该。 一众丫鬟迎上来,有的嘘寒问暖,有的担心他有没有受伤,有的问他被抓的事由……后者就鹦哥一人问。 进屋刚一落座,就发现桌上已摆上瓜子、核桃和茶水,抬头一看,鹦哥正眼含期待的看着他。 王冈轻咳一声,便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重点渲染了州狱的阴森恐怖,狱卒的心狠手辣,以及自己临危不惧,慷慨伟岸的形象! 直到说完他跨马游街的高光时刻,众丫鬟才放过他,转而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谈论起来。 “不对啊!公子武功还么高!那些书生怎么把他架上马去的?”鹦哥发现一处不合理,转头疑惑的看向王冈。 王冈连理都不理她,转身去了里屋,这些丫鬟里,就她爱打破砂锅问到底,最是不喜她!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雪雁悄然一笑,揭过话题,继续探讨起公子的英勇风采! 第二日,王冈又去了几个庄子看看,庄户们见到他,都兴奋的不得了,当即就跪下去磕头。 从古至今,只见过佃户给主家盖房子的,如今却反过来了!看着一车车红砖运来,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砖瓦房! 王冈连忙将他们扶起,又豪言壮语的激励了一番,表示今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庄户一激动,又要磕头,王冈连忙再劝阻。 随后又在其他地方看看,酒坊又建了几处,自从丐帮把市场打开,酒水有供不应求的趋势,王财还去临近的几座城市,采购变质酒水。 香水也调制出了第一版,王冈试了下,香味有层次,比他之前粗制滥造的,不知要好上多少,回头交给清荷操作。 看到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王冈很开心,这用钱交换声望值的计划,通! 一处村庄中,一队保丁正在巡逻,忽听有鼓锣、人声喧哗。 深更半夜,莫非谁家出殡? 几人对视一眼,向声音来源寻去,不一会声音清晰起来,“星宿老仙,法力无边!” “邪教!” 几人大惊,拿出朴刀、棍棒悄声摸了过去。 然后便见一行人缓缓行来,前面八人开道,后面跟着数人欢呼鼓噪,中间四人抬着一挺滑竿,上靠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 几个保丁见这行人诡异莫名,心生惧意,便想退意,刚一动,就听一个声音说道:“见了老仙,如何不大礼参拜!” 几人抬头,就见一个俊秀的年轻人不知何时来到身前。 “这就拜!”几人只当遇到鬼怪,哪敢不从。 “晚了!”年轻人衣袖一挥,几点碧幽火点向几人飘去。 这火沾衣就着,须臾响起一阵惨嚎,几人化作火人,挣扎嚎哭,最终化为焦炭。 年轻人回到队伍中,俯身跪拜,“有不敬老仙之人,已杀之!” “嗯,到哪了?”滑竿上老者,闭着眼问道。 “已到庐州,约莫再有三四日便到姑苏!” “赶路吧!” 江面一艘船上,段正淳独立船头,紧握双拳,“几位兄弟,这次我定要给你们报仇!” 第118章 推销香水 洛阳城外,一处荒僻的院落中。 一行丐帮弟子,正在接收姑苏到来的酒水。“哗啦啦”的酒水声,宛如银钱洒落般悦耳。 其实吴长老刚带回这酒水时,也不好卖,没人愿意尝试新酒。 好在帮里有个叫全冠清的孩子,机灵的很,当众摔碎了一坛酒,顿时酒香四溢,引的酒客驻足。 这孩子指着酒水,叫道:“这是豪杰酒,非豪杰喝不了!” 众酒客都被他气笑了,这么粗鄙的激将法也想让我们上当? 上当是断不可能的!不过可以尝尝你的酒! 然后,一车酒就卖空了! 为什么是一车,因为另一车被丐帮众首领给分了。 跟着又加急让姑苏这边送酒,那时王冈正与刘璋斗法,便出高价,把一应车夫都征发了。 酒水一到,全冠清又领着人开拓了好几个县的酒水市场,丐帮也赚了个盆满钵满。 两个人影站在屋顶上,看着院中忙碌的景象。 “这便是那姑苏王冈,新制的酒水?”身形高大的人问道。 “是的,将军!此人颇有经商头脑。”另一人回道:“他本是个读书人,武功却是不弱,我曾大意之下,伤在他手中。” 高大身影摆摆手道:“此番出行,乃是为圣教之事,不要叫我将军!” “是,左使!”那人行礼后,抬起头来,赫然是陆槐生。 左使回过身,玩味道道:“读书人,武功高强,还与丐帮交好,走吧,让我们去会会这王玉昆!看看是何等奇才!” 说罢,大袖一挥,身形飘然而起,陆槐生赶紧大步追上。 丐帮众人对此却毫无察觉。 姑苏城中,一处小院中,王冈扶着腰打开房门,抱怨道:“你不能每日呆在家中,要找些事做做。” 坐在梳妆台前的清荷,白了他一眼,“我原说去春风楼的,是谁非缠着不让我走的!” 王冈捶捶后腰,讪讪道:“太早了,怕她们还没起。” “等她们起床怕是要到午后了,你要不要在躺会?” 王冈连连摆手,只觉得腰更疼了。 “呵,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 “你说什么!”王冈大怒,走过去一把抱住,“今天让你死在这床上!” 大战一触即发,一点寒芒先至,而后枪出如龙,来回征伐,杀的清荷丢盔弃甲。 清荷却也不弱,虽然丢失先机,只耐心等待,待王冈露出破绽,翻身而起,将他压与身下,纵马奔腾,尽显英姿飒爽。 最终大战在王冈一声大吼中,落下帷幕。 时间到了午后,王冈脸色灰败的跟着容光焕发的清荷出了门。 到了春风楼,自然不说是来推销产品,清荷是来看望众姐妹的,一人送了一瓶香水,随后悄悄告知柳妈妈香水的价格,这事便成了。 清荷与众姐妹说话时,柳妈妈招待的王冈,见他眼光一直偷瞄这自己的身材,柳如烟更是殷勤,一会去端茶,一会拿糕点,行走间腰胯摆动,大磨盘晃的人眼晕。 回到座位之后,不是挺胸给王冈递茶,就是弯腰俯身去捡东西,凹凸曲线完美展露。 王冈喝了口茶平息心火,也就是来前被清荷榨干了,不然今天肯定不得善了! 就在柳如烟准备进一步动作时,清荷下来了。 柳如烟转身,磨盘在王冈腿上轻轻一蹭,喜笑颜开的迎向清荷,拉着她手一脸的情真意切。 “你如今有了好的归属,我真替你高兴!难得你有心回来看看,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不过这种地方,以后还是别来了!” “妈妈...” 清荷眼圈有些泛红,刚要说话,却被柳如烟阻止,“别叫我妈妈了!离开了,就忘了这里!” “我...妈妈...”清荷眼泪刷刷落下。 柳如烟也是眼圈泛红,哽咽道:“你的来意我知道,那香水也是好东西,以后你派个人过来就好,可别自己来了!” “嗯,我知道了!”清荷点头。 柳如烟又拉着清荷,对王冈说:“我这女儿就托付给你了,以后对她好些!” 王冈也起身应是,却不防对方在清荷没注意时,用大灯撞了他一下。 王冈面色自若,暗道:好软,好弹! 二人出了春风楼,上了马车后,清荷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冷声道:“那贱人刚才是不是在勾引你!” 王冈一脸错愕,这两人刚才还一副母女情深的模样,怎么现在就变脸。 “没,没有吧...” “真的没有?”清荷面色严肃的盯着他。 “你这是干什么?刚才不还是好好的!”王冈连忙岔开话题。 “什么好好的,要不是为了卖香水,谁乐意跟她演戏!”清荷咬牙道:“她逼死了多少人,就连我也差点...” 王冈连忙拍拍她的背后,轻声安慰,暗道:这些女人,真是天生的演技派! “就算她勾引你,我也不怕!”清荷情绪稳定了,又说道:“来之前,我特地把你清空了!” 王冈大惊,这女人好深的心机!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服,“呵,这许久时间,我早就恢复了!” 清荷不屑道:“切,你能几次,我还能不知道!” 王冈大怒:“今天定要叫你讨饶!” 一时马车中又是鸡飞狗跳。 王冈一连在清荷这里住了三日,没能降服妖精,却差点被吸干,双腿酸软的王家走去,随行的小厮,很有眼色的拿出一盒丸药。 “什么东西?” “六味地黄丸。” “我要这东西作甚!” “不是给公子的,这是忠叔常年吃的,托您带给他!” 王冈点点头,收下药,忽略了王忠就在城里这件事,觉得这小伙子很有前途。 登上船后,王冈吃下几颗药,暗中运转《气血洪炉功》,药力瞬间被吸收,顺着气血,滋养身体。 感觉身体状况大为好转,王冈陡然想起,我若用这武功不断的弥补亏空,小小清荷,何愁拿她不下! 难道这才是这门武功真正的用法? 自觉掌握了武功的精髓,王冈很高兴,迎着残阳远眺。 水天一色,孤帆远影…… “嗯,这船是谁的?怎么停在我家门前!” 王冈发现他所见的孤帆,好像是停在自家门口,他双眼微眯,想看看是谁来拜访! 忽然他的脸色变得阴沉下去,他看到家里的小厮,哀嚎着被人踩在脚下,那人挥刀劈在他背上。 “该死!”王冈脚下一蹬,凌空而起。 第119章 段正淳报仇 王冈一步踏出,踩着湖水,飞速而去,小船同时调转方向,向燕子坞窜行。 王家门前,一众小厮被杀的四处逃窜,哭爹喊娘,两个黄衣军汉,大笑追杀,如同狩猎猎物。 傅思归从门里出来,皱眉道:“我们来寻那恶人报仇,不要伤及无辜!” 一个军汉抬脚踹翻一个小厮,挥刀砍在他背上,听着小厮发出的惨号声,快意大笑:“一只袜子是臭的,莫非另一只能是香的!恶人的家人还能是好人不成!傅思归,就是你这般妇人之仁,才让王爷受那羞辱!” 另一军汉也接口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们既然来报仇,便要将他满门屠尽,莫要留下隐患!” “你们...”傅思归被二人顶的难受,恨恨道:“你们休要擅作主张!我这就去禀报王爷!” 见傅思归转身就走,军汉看向同伴,问道:“怎么办?” 另一军汉看着傅思归的背影,不屑的呸了一声,“理这蠢货做甚!王爷素来仁义,哪能下令做这等事!自然是我等主动去做,就算事后被罚,在王爷心中也是忠心之人!” “还是哥哥聪慧!要让王爷解恨,又不能让他背负骂名,那便我们来背!如此比起傅思归等人,却是我们更加忠心!” 军汉恍然,提刀便要往小厮的脖上砍去,却忽然发现同伴一脸呆滞,眼露惊恐! “怎么?哥哥!”军汉大惊,扭头看去,只见湖面上一人踏波而行,身形一展,飞扑过来。 “来者何人...”军汉挥刀大喝,来人挥掌回应,军汉只觉得喉咙一热,后面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另一军汉见同伴一击毙命,哪还敢争斗,转身就跑,刚跑两步,忽觉心口一亮,全身气力顿时贼去楼空,低头看去,只见胸前露出一截雪白剑尖。 “公子爷!府里来了好多恶人!” “他们见人就打,见人就杀,好多人被打死打伤!” “那些人还往娘子住的小筑去了!” …… 众小厮见王冈一气连杀两人,心中有了底气,纷纷聚过来哭诉。 王冈面如湖水,眼露厉色,抬手虚压,众人噤声。 “你们先去救人,离的远些,那些恶人我来处理!” “啊!公子,你一人怎是那些恶人的对手!我陪你一起去!”有小厮捡起军汉的长刀,颤颤抖抖的比划着。 “不用,带着他家救治伤员!”王冈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向府里走去。 一进前院,就见几个小厮躺在墙角哀嚎。 “公子,不要去!贼人势大!”断了一臂的小厮,挣扎的呼喊。 王冈不做理会,大步走去,只是神色更加阴沉,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 穿过前院,便见一人提着铜棍匆匆而来,正是傅思归。 “王冈,你这贼子,还敢回来!”傅思归也发现王冈,当即挥棍大喝。 王冈身形一闪,疾驰而来,傅思归只觉得一道电光闪动,还来不及格挡,胸前便是一痛。 他呆滞的看着缓缓从他胸口拔出长剑的王冈,不明白他这次动手怎么这么果决。 很简单的道理,当实力不够时,需要占据大义,乱对方心神,增加胜算! 当拥有碾压实力时,说再大的道理,都是浪费时间! 王冈抓住他的头发,将剑架在他的脖颈处,狠狠一拉,段正淳的护卫再去其一。 临水小筑。 瑞儿看着再次出现的段正淳,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人只要出现,就没好事。 “你怎么又来了!”李青萝惊讶的望着来人,声音颤抖。 瑞儿知道,姐姐的想法估计跟她一样,她下意识的想外面看去,估计姑爷过会就会来了。 然而没看到姑爷,只见到他来的一众人,正守在门外。 “你这是?”李青萝也发现了门外众人。 段正淳目光坚定的看着李青萝,“阿萝,我这次来,只办两件事,一就是给死在他手中的兄弟报仇,另一件就是要带你走!” 李青萝后退一步,惊慌道:“你要杀王冈?” 瑞儿抢先一步,挡在李青萝身前,“你上次也这般说,结果若不是姐姐拦着,你连命都逃不了!倒是害得姐姐好生难做!现在又来这出!” 段正淳直勾勾的看着李青萝,声音温柔道:“你放心,这次不一样,我请来了拈花寺的高僧,那是一流高手,好有我大理的三位重臣,武功高强,还各有技业,另有一众军中好手,此次定然能带你远走高飞!” 见李青萝面色没有喜悦,反而更添忧愁,段正淳急道:“我知道王冈武功高强,但是又这些高手在,他一定难逃!” “我知道。” “那你为何还忧心忡忡?” 李青萝闭嘴不答。 平儿插嘴道:“许是因为你要杀她夫君!” 一时房子寂静。 平儿走到李青萝身前,行了个大礼,道:“姐姐若是随段王爷而去,平儿便不陪着了。” 瑞儿大惊,急切叫道:“平儿你...” 平儿转头,平静的笑了笑,缓声道:“段王爷有备而来,想来姑爷这次难以幸免,他若身死,总得有个人给他收敛尸身,年年烧纸吧!” 段正淳转头看去,见她一脸淡然,不由笑道:“想不到你也是个痴情之人,为了他,连自家姐姐都不要了!值吗?” “我家姑爷不论才情相貌还是武功手段,都不输于段王爷,有人倾心王爷,自然也会有人钟情于他!” 平儿平静看了眼李青萝,淡淡道:“姐姐不屑一顾之人,许是别人求而不得的至宝!” 瑞儿傻眼了,这还是平日那个傻乎乎的平儿吗?她怎么这么勇! “望姐姐成全!”平儿又深施一礼。 李青萝目光复杂的看向平儿,半晌道:“我不会离开这里!” 说着,她看向段正淳,认真道:“便是今日你杀了他,我也不会离开这里!” “为何?”段正淳大急。 李青萝冷声道:“我说过除非你杀了刀白凤,否则我断不会跟你走的!难道你要我放着这王家大妇不做,去给你做外室!” 段正淳一噎,刀白凤他是断然不会杀的,且不说她背后的实力,单说杀妻这个名声,他也是不可能背负的! “那便罢了!日后我常来看你便是!” 李青萝闻言目光冷冷的看着他,正要讥讽两句,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厮杀声。 几人赶紧跑去观瞧,只见王冈一身是血的走进院子,一身白衣全然染红。 “啊!”瑞儿尖叫一声。 王冈抬头,正与楼上李青萝目光撞个正着。 第120章 斗黄眉,杀巴天石 王冈一身血衣,目光却非常平静,平静到李青萝心中一紧,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刚一张嘴,却被瑞儿狠狠拽了一把。 她不解的扭过头去,见瑞儿正着急的向她使眼色,左右看了一眼,李青萝顿时恍然,脸色惨白。 她此刻与段正淳一众人站在楼上,俯视王冈,在旁人看来,岂不是她与段正淳一伙,对付王冈。 她回想起王冈那毫无波澜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一个同样可以随手杀了的人! 想到这,她的心脏狠狠一抽,不禁想起初见时,那个木讷腼腆的少年! 王冈来到楼下,伸手一抛,一个圆滚滚的物件就飞上楼去,巴天石身影一闪,伸手接住,定睛一看却是个人头。 “王爷...”巴天石神色悲切,将人头送到段正淳眼前。 “傅兄弟!”段正淳一声凄厉惨叫,愤恨的看向王冈,咬牙道:“王玉昆,你又害我一兄弟性命!” 王冈淡淡道:“你来之时,没做好被杀的准备?” 段正淳一顿,转身对一旁的僧人施了一礼:“大师,有劳了!” “王爷多礼!”黄眉僧还礼道:“此子满身血污,煞气冲天,想来是造了不少杀孽,贫僧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大师慈悲!” 黄梅僧微微一笑,飞身而下,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业火缠身,不如放下屠刀,随我修行!我可做主饶你性命!” “出家人六根不净,为红尘名利所困,教我修那门行!”王冈瞥了他一看,一抖剑上血水,冷声道:“动手吧!莫让你主子失望!” “施主徒逞口舌之快,小心下那拔舌地狱!贫僧便来度一度你!”黄梅僧说罢,拿着木鱼槌便向王冈敲去。 王冈不去管它,提剑去刺他咽喉。 剑比他那棒槌长的多,等他能敲到自己,身上早就多几个口子了! 黄梅僧见长剑刺来,木鱼槌斜里一敲,撞在剑身上,面上一副智珠在握的神色。 在他看来,王冈能一路杀进来,定然剑术不俗,但他这般年轻,功力肯定不会太深。 这一击用上了金刚指力,对方肯定是接不下的,长剑只要一脱手,武功也就去了七七八八,还不任他拿捏。 至于说仗着内力欺负年轻人,黄眉僧表示,这便是江湖险恶! “梆!” 一声脆响,两股内力相撞,长剑微微一歪,木鱼槌竟弹飞了出去。 王冈手腕一旋,变转方向,刺他下腹,黄梅僧神色大变,屈指弹向剑尖。 “砰!” 王冈长剑一抖,没了劲力,黄梅僧连退两步。 “施主,好强的内力!难怪敢肆意胡为!”黄梅僧暗暗心惊,第一击是他轻敌了,没用全力,第二击却是全力施为,却也拿他不下! 王冈一抖长剑,道:“老和尚有点东西,果然有资格助纣为虐!” “不过我刚才未用全力!再来!”王冈身形一闪,再次冲杀上去。 黄梅僧抬指应对,指剑相击,叮当作响。 “施主,这不公平,你用剑,我用手,胜之不武啊!” “施主,切磋武功,点到为止!” “施主,你少年英雄,怎这般不讲道义!” …… 黄梅僧边打边絮叨,王冈却是暗暗发笑,都是我玩剩下的手段,也敢丢人现眼,当即也不说话,一味快攻。 王冈年少勇猛,英气勃发,黄眉僧老奸巨猾,手段层出不穷,一时间二人斗的旗鼓相当。 楼上,平儿见状暗松了一口气,这老和尚应该是这些坏人中最厉害的了吧!官人能对付得了他,其他人应该也害不了他。 段正淳却是面色凝重,见黄眉僧或懒驴打滚,或口吐唾沫,应对王冈的凌厉攻势,不由暗暗心惊,王冈武功精进太快了!似乎每次见他武功都有飞跃。 如若没得罪他就好了!我段氏也得一助力,只是眼下这般局势,他武功越高,日后段氏就越危险! 此子断不可留! 他刚做下决定,便听范骅奏请道:“王爷,老三说他看的手痒,想下去过过招!” 巴天石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说的! 段正淳犹豫道:“以多胜少,岂不是让江湖人耻笑!” 范骅看黄梅僧丑态百出,心道:“这不是更让人耻笑!” 不过却回道:“我等乃是大理官员,讲的是齐心协力,却不说甚江湖道义!” 华赫艮和巴天石也一起劝道:“对付如此恶贼,讲甚江湖道义,自然是大家并肩子一起上!” 段正淳又犹豫片刻,最终缓缓点头应下,巴天石一喜,飞身扑去。 有了巴天石的助力,场中形势大变,几人都仔细观看起来,却没注意范骅又在华赫艮耳旁说了些什么,华赫艮点点头,悄悄离开。 巴天石内功不错,轻功更是一绝,有他相助,黄眉僧压力顿时大减,挥指便向王冈刺来。 “施主,方才说点到为止,你不同意,现在贫僧可不留情了!” 王冈身形急闪避过,回首又是一剑刺向巴天石,刚过两招,又连连后退去躲黄眉僧,一时左支右绌,应顾不暇。 范骅站在楼上笑道:“如此不出十招,王冈必败!” 段正淳点点头,却觉得有些不对,似乎忽略了什么! 平儿神色焦急,暗自抓紧衣角,她想去救王冈,可无奈武功不够,只能看着王冈落入下风。 李青萝神色惨然,王冈若死在她眼前,又将她置于何地! 转头看向段正淳,刚想开口,便听范骅道:“这贼子心狠手辣,我几位兄弟被他坏了性命!今日必须手刃他,告祭众兄弟在天之灵!” 段正淳还陷在深思之中,闻言点点头。 李青萝胸口一滞,只觉一团气郁结其中,不上不下,堵的难受。 瑞儿拍拍她,摇了摇头,李青萝不知怎的,忽然落下泪来。 “好了,快结束了!”范骅突然说道。 几人一惊,向院中看去,只见黄眉僧与巴天石,一前一后,围困住王冈,不断快攻。 王冈难以招架,身上多处受伤,嘴角还有鲜血溢出。 “施主,你内力虽然霸道!却并不深厚,现在消耗的差不多了吧!” 黄梅僧哈哈大笑,一指点去。 王冈不顾巴天石的袭扰,回剑应对。 巴天石见王冈背后空门大开,大喜过望,全力一掌打出,他相信以他的掌力,这小子不死也重伤。 就在他来到王冈身后,正要出掌之时,却见王冈也竖起了手掌! 段正淳终于想起不对的地方,大喊道:“小心!” 然而来不及了,一道炽热的刀气,正中巴天石胸口。 强大的劲力直接将他冲击的倒飞出去,噗的一口鲜血吐出。 王冈一剑格开黄眉僧,扭身将长剑向标枪一般,投掷了出去。 长剑划过长空,带着凌厉的风声,刺穿巴天石的身体,将他死死钉在院墙之上。 变故陡然而生,众人都呆滞住了! 王冈整了整衣衫,道:“单以剑法,确实难以取胜,是我轻敌了!” 第121章 败黄眉 “三弟!” “巴兄弟!” 范骅和段正淳两人先是呆滞,没从突发的状况中回过神,继而便是声嘶力竭的大吼。 巴天石被钉在墙上,气息奄奄,听到声音,无力的扭头去看,想说些什么,张张嘴却只吐出一口血沫,跟着脑袋一歪,气绝身亡! “啊!啊!”范骅抱头大吼,他与华赫艮、巴天石二人素来交好,胜似亲兄弟,亲眼见他被杀,那还能忍的了! “我要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 范骅嘶声大吼,纵身便要与王冈拼命,却被段正淳一把抱住。 “范兄弟,冷静!你这种状态断不是他的对手!” 平儿后退几步,离发疯的范骅远些,心中暗松口气,姑爷除了一个大敌,想来状况会好上些。 李青萝面色平静,心中却波涛汹涌,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王冈真的赢了,她又如何自处? 似乎无论哪个结果,都让她难堪不已!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阿弥陀佛!”黄眉僧双手合十,对巴天石念了句佛号,又对王冈冷声道:“施主好深的心机!” 王冈微微一笑,巴天石确实是他用计诱杀的! 黄眉僧有点说的不错,他的内力不深厚,自从内力转化成真气后,威力提升了很多,但同时量也减少。 以他现在真气的威力,完全可以对付一流高手,但不能打持久战。 段正淳这次带来的人都是高手,若慢慢去打,他肯定会被消耗到力竭,所以要速战速决,让对方快速减员。 也正是因此,他故意只用剑法对敌,刻意让人忽略他的火焰刀,最后故意露出破绽,引诱对手,再给与致命一击。 黄眉僧摇摇头道:“你这般行凶,看似快意,却也断绝了最后一丝生机!” “大和尚还是担心自己吧!方才两人拿我不下,现在只你一人还是小心些!” 黄眉僧竖起手指,隐隐泛起金色光泽,淡笑道:“施主内力确实不俗!不过现在也所剩不多了吧!加上丢失了兵器,贫僧胜算又增几分!” 王冈冷笑:“还是和尚够阴险啊!方才竟是藏拙,消耗我内力!” 黄眉僧见他身处劣势,却丝毫不慌,心中惊讶,略略一想,也就明白过来,笑道:“差点着了你的道,想拖延时间,恢复内力,却是妄想!” 身形一动,黄眉僧抬指向王冈攻去,一指点出,只用七分力,防备王冈那无声无息的掌法,好随机应变。 却不想王冈根本没有出掌,比出剑指,迅疾刺来。 黄眉僧心中暗喜,他浸淫指法数十年,指上功力只不是少年……至少不是这个少年能比的!心中一动便向剑指撞了上去。 “嘣!” 两道指力相撞,发出一声巨响,好似铁器交击。 黄眉僧身形急退,脸色大变,惊叫道:“金刚指!你如何…” “不过是菩提下院的金刚指!真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功夫!” 王冈紧追不舍,他以金刚指为剑,施展《一字电剑》,步步紧逼。 正如慕容博所说,这剑法,剑招一流,身法二流,内功不入流。 王冈舍弃其内力,改用金刚指施展剑招,他以真气催动的金刚指,本就威力强大,再用上剑术,更加迅捷,一时间杀的黄眉僧招架不及。 “噗” 一指点破黄眉僧的僧袍,老和尚就地一滚躲了过去,抬头便喊:“快来个帮忙!” 范骅纵身跃下,段正淳略一犹豫,也跟着追了上来。 王冈暗骂这老家伙没下限,自己这端方君子,没他无耻,没他不要脸! 不过一想,就连段延庆都被他的无耻阴过,就平衡许多,这也算增长了江湖经验! 见段正淳两人飞驰而来,王冈非但不忧,反而暗生欢喜,左掌微握蓄力,他的真气还够给段正淳来下狠的。 “莫要靠近!”黄眉僧一边应对王冈,一边喊道:“你们替我压阵便好!这小子内力不多了,我们慢慢消耗他。” “大师高见!”范骅应了一声,转而与段正淳分不同方向游斗。 他们不正面应对,只在王冈与黄眉僧缠斗时进攻,王冈去追,他们便跑,黄眉僧又在缠上来。 一时间王冈疲于应付,身上的伤处也渐渐增多。 “哈哈,你这贼子,一会我要活剐了你!为我兄弟报仇!” 范骅见王冈惨状,恨声扑了上来。 王冈化指为掌,悄然一拍,范骅大惊,一直防备对方的左手,却忽略了他右手,可此刻身在空中,想要闪避,却来不及。 段正淳突然出现在他身侧,抓住他腰带一抛,斜刺里将他扔了出去,躲过一劫。 却不想王冈这一掌根本就是虚张声势,吓退范骅之后,余光瞧见黄眉僧,转身一掌拍了过去。 “大师小心!”段正淳大吼一声,脸色焦急。 黄眉僧极速冲来,却是不好闪躲,也知道这是王冈最后的杀手锏,挡下这一击,对方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说时迟那时快,黄眉僧脚下一跺,扬起大片尘土,那无声无息的火焰刀,顿时在灰尘中露出痕迹。 老和尚面上一喜,连连出指,点向那刀劲,一连十数指,火焰刀烟消云散,和尚也冲至近前。 “大师高明!”范骅见状,大喜过望。 黄眉僧微微一笑,抬指向王冈点去,“施主现在怕是油尽灯枯了吧!” 王冈咬牙应对,指法劲力全消,连打连退。 “施主何不束手就擒,我许能为你求情,留一具全尸!” 黄眉僧边打边阻止段正淳两人上前,“此子阴险,小心还有搏命手段!” 二人依言点头,只在远处戒备,眼下黄眉僧大占上风,拿下他不过时间问题。 楼上三女,面色惨白,李青萝和瑞儿一脸纠结,平儿眼露绝望。 尽管从知道段正淳带来一众高手时,就知道是这个结局,可让她们亲眼看着王冈去死,还是难以接受。 “啊!” 瑞儿惊叫一声,却是黄眉僧一指点向王冈心脏,被他一侧身避开要害,指尖深深插入王冈胸肋处。 黄眉僧刚想收回手指,却被王冈一把抓住手臂,见他脸上浮现出的狰狞笑容,黄眉僧暗叫不好。 王冈空间大开,一道积蓄全力的火焰刀,飞驰而出。 “轰!” 一声巨响,黄眉僧躲避不开,被这一击打中,整个人像破麻袋一般,倒飞出去。 第122章 老仙来了 “大师!” 段、范二人大惊失色,连忙飞奔到黄眉僧近前,查看他的伤势。 只见一道巨大的刀痕横贯在他气海之处,刀痕之深,差点将人劈成两截。 可如此恐怖的伤势,却偏偏没什么血流下,刀痕周边的皮肉都被烧成焦炭了。 “呃...” 黄眉僧喉咙中发出一道气声,眼神充满疑惑,明明都将他内力消耗完了,他是怎么打出这一击的! 他哪里知道,王冈自从打败陆槐生后,就习惯了在空间中储存一记火焰刀。 这一记是他内力转化成真气后存储的,又是长久蓄力,威力自然不同一般。 见他惨状,段正淳慌忙掏出一堆药来喂他。 楼上三女,震惊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 “姑爷,姑爷把老和尚打败了?”瑞儿一脸不可置信。 平儿脸色也好转了许多,问道:“姐姐,你说姑爷能赢吗?” 李青萝神色复杂道:“他底牌尽出,内力也所剩无几,恐怕现在连你都打不过了!” “啊!”平儿又忧心起来。 黄眉僧再被段正淳喂下一把药后,恢复了些许生机,强打精神,断断续续的说道:“杀...杀了他...没...后手了...不能...留...后患...” 二人都明白,王冈这么强,还这么年轻,日后必成段氏心腹大患。 范骅附在段正淳耳边,悄悄说了两句,段正淳神色一变,连连摇头。 “王爷,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范骅低声道:“何况他已没什么威胁,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这...”段正淳犹豫不决。 “好吧,我说实话!”范骅轻笑道:“我要把他剐了,为三弟报仇,场面不堪,怕污了王爷的眼!” “唉!你也莫要造那般罪孽,一刀杀了便好!” 段正淳松了口气,觉得王冈也确实没有什么威胁了,便想扶起黄眉僧一起走。 “王爷,你先走吧!大师一会跟我走就好!” 范骅拦住段正淳,推推搡搡将他劝走。 黄眉僧深深的看了眼范骅,没有言语。 “哪里走!” 见段正淳要走,王冈哪里肯放过他,大喝一声,追了上去。 范骅身形一动,挡在他身前,冷声道:“你的对手是我!你还有什么后手只管拿出来!” “好!” 王冈冷冷一笑,将《气血烘炉功》最后一段,填补完全,整套功法,瞬间完整,一道亮光在眼前闪过,面板出现。 【姓名:王冈 声望值: 神通:空间之力+ 武功:练气诀+,一字电剑,火焰刀+,踏雪无痕+,金刚指+,气血烘炉功(可学习)】 王冈看向声望值,这次对付刘璋,前后给他涨了四万多声望,差一点就可以升级空间了。 【是否花费1000点,学习《气血烘炉功》?】 没想到这功法也是和《小无相功》对等的武功! 不过眼下不是学习的时候! 否! 王冈再次选向练气诀。 【是否花费升级六级炼气士?】 是! 浩瀚的真气出现在他体内,如浪潮般汹涌。 关闭面板,王冈拿出几颗大补的丹药塞入口中,《气血洪炉功》随之运转。 完整版的功法,运转起来,浩荡有声,丹药中的能量快速被吸收,运转身体各处,修补受伤体魄。 一处处伤口迅速止血凝结,新生的肉芽,肉眼可见的快速生长,修复伤处。 范骅呆滞住了,他能感觉到王冈气势的攀升,似乎变的……更强了! 这是什么邪门武功! 他忍不住后退一步,扭头看向远去的段正淳,舒了口气。 不能再等了! 范骅一咬牙,向王冈扑去,按着他的恢复速度,只怕会越来越强。 他身形一闪,来到王冈身后,一掌拍出。 王冈不闪不避,比出剑指,以剑法招式,回身刺去。 “剑芒!” 范骅大惊,他看到王冈的剑指前,竟有剑芒吞吐。 “噗!” 指掌相交,指尖如切入豆腐般,刺穿手掌。 “啊!” 范骅手掌被刺穿,剧痛之下忍不住大吼一声,可不等他做出下一步反应,王冈又左掌迎胸拍来。 “轰!” 范骅被狂奔的烈马撞击了一般,倒飞了出去,张口呕出一滩鲜血。 “啊!姑爷赢了!”平儿大喜,眼神异彩连连,扭头看向另两女,却见李青萝和瑞儿,先是震惊,后又面色颓然。 她瞬间恍然,以姐姐和姑爷的关系,这次怕又要迁怒姐姐了! “不自量力!” 王冈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期间对倒在地上的黄眉僧,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他现在只想杀了段正淳! 至于什么大理段氏的威胁,官府的追查,全然抛在脑后了! “等一下!我还没死!” 身后一道声音传来,王冈扭头看去,只见范骅挣扎着爬了起来,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咧嘴一笑,从破烂的衣服中抽出一块铁板。 “当啷!” 铁板落地,范骅笑道:“还好,我防了你一手!”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铁板,不由暗暗心惊,只见铁板已然变形,上面还有着一道深深的刀痕。 这一下要真打在他身上,怕是生死难料! 王冈瞥了他一眼,不做理会,知道他是想给段正淳拖延时间,便径直向段正淳离去的方向追去。 “休走!且与我再战一场!”范骅见王冈不上当,连忙追上去,在王冈身周或打或踢,想要拖住他。 “砰砰砰...” 连续几次交手,王冈剑指与火焰刀齐用,丝毫不留余力,几招下来,范骅已遍体鳞伤,站立不稳。 如若二人真的公平一战,范骅纵然不是王冈对手,却也不会这么快就被打成重伤。 只是他为了牵制王冈,很多时候被迫要与他硬碰硬,因此丧失了灵活性,只能鼓足内力与王冈对招。 可他不过二流水准,又哪里是真气升级后王冈的对手。 “咔!” 王冈身形一窜,掐住范骅的脖子,“结束了!陪你的兄弟去吧!” 手上一用力,范骅只觉得呼吸困难,翻起了白眼。 “住手!” 就在王冈要扭断他的脖子时,院门处传来一声厉喝。 王冈扭头看去,目光一凝,只见华赫艮掐着雪雁的脖子,出现在院门处。 “放开他,不然我杀了你这小妾!” “公子,别管我!”雪雁泪雨连连。 “好!”王冈微微松开手,范骅连喘粗气,向华赫艮投去疑问的眼神。 华赫艮自然知道他是担心段正淳,便点点头,让他放心。 王冈不理会他们私下的沟通,淡淡道:“一起放人!” 华赫艮刚要点头,范骅叫道:“不行,我们不是你的对手,没有人质只能任你宰杀!让我们离开后,我们再放人!” “不行,我信不过你们!”王冈冷冷道,他们要逃脱险境,第一时间就会虐杀雪雁泄愤! 双方互不信任,一时间陷入僵局。 就在这时,一阵喧哗声远远传来:“星宿老仙,法力无边……” 第123章 慕容博也来了 “丁春秋!” 王冈听到喧哗声,下意识的向李青萝看了一眼,见她一脸喜色,暗暗冷笑,以为凭丁春秋就可以压住他! 十几年后的丁春秋不过和慕容复打的旗鼓相当,现在的他,最多也就一流的实力。 瞥了眼躺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的黄眉僧,王冈信心大涨,一流高手也不过如此! 不过也不能大意,丁春秋并不以内功见长,而是以一身阴狠诡异的毒功着称。 “小心他的毒功!”王冈暗暗提醒自己,左掌微曲,开始蓄力。 李青萝听到动静,喜色难以言表,爹爹来了,谁还敢欺负自己,瞪了眼王冈,转身就往楼下跑去,瑞儿和平儿也紧跟身后。 华赫艮并不知道丁春秋的名声,他原本是个盗墓贼,一次盗墓时,偶然得到武功秘籍,练成了一身不错的武功。 随后便进入大理的官场,凭着武功,屡立功勋,方才成就今日高位。 此刻他见这一行人,喧哗鼓噪,却又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不觉好笑,扬声喝道:“那来的小丑,速速离去,这不是唱戏的地方!” “放肆!”为首的一个俊朗少年,出声呵斥,扬手撒下一点萤火,向华赫艮飘去。 华赫艮也是老地下工作者了,只是认得这鬼火,知道这东西也就吓吓人,实则没什么危险。 刚想去接,忽的又觉得不对,此人敢以此为武器,必有依仗。 他转而用手在院门上划了几道,扯下一块门板,挥手扔了过去。 “轰!” 门板与火点刚一接触,便呲呲作声,跟着被一团蓝火吞没。 “好歹毒的手段!” 华赫艮大喝一声,心中暗自庆幸没有用手去接。 “老仙的神通,也是你可置喙的!”少年冷哼一声,身如鬼魅般,飘然而至,抬掌打去。 华赫艮一手抓着雪雁,一手应敌,原以为这少年不过是仗着歹毒的手段逞凶,却不想对方武功也是不弱,再加上层出不穷的暗器,华赫艮渐渐落入下风。 丁春秋坐在滑竿上,对身旁小童道:“摘星子,可见到你大师兄的武功了!” 小童答道:“大师兄武功高强,这世间怕也只弱于老仙了!” “哈哈...”丁春秋开怀大笑,拍拍小童道:“你资质不错,日后说不得会超过他!” “大师兄对我照顾有加,不敢冒犯!”小童恭敬回答,心中却想着,有一天定要弄死他,让我也坐坐这大师兄的位置。 丁春秋满意的点点头,向缠斗的二人看去。 华赫艮单手不敌对方,却又不敢放了雪雁,自己兄弟的性命还在王冈手里。 又过几招,更加险象环生,知道再抓着这丫头,别说兄弟的性命,自己的性命都要交代了! “不许跑!”华赫艮对雪雁喝了一声,一把将她推开,转而双手对敌。 雪雁一见没了束缚,哪还管华赫艮的威胁,拔腿便向王冈跑去。 华赫艮想回身抓她,却又被少年缠住,心中大急,却也只能眼睁睁看她逃开。 “哼!”丁春秋看到雪雁逃跑身影,不满的哼了一声,身旁的一名女弟子,二话不说,抬手便是一记毒镖打去。 王冈早在华赫艮放手之时,便一把捏碎范骅的喉骨,纵身飞奔过去。 赶到时,那毒镖已到近前,他一把搂过雪雁,空间开合间,毒镖倒卷而去。 “叮” 丁春秋大袖一扫,毒镖落地。 “冈哥儿,还认得我吗?”丁春秋笑呵呵的望去。 王冈行礼,“见过丁伯父!” “嗯!几年不见,不想你也习武了!”丁春秋高坐滑竿之上,笑容依旧,语气转冷道:“所以是觉得武功高了,便敢欺负青萝了!” 王冈将雪雁挡在身后,冷声道:“我只是不想落得无崖子那般下场!” 丁春秋瞳孔一震,阴冷的看向王冈,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冈嘴角勾出一丝笑意,眼神满是不屑。 “不要多想!我说的意思,就是你想的那种!” “放肆!” 丁春秋大怒,无崖子是他的师父,但这老东西惯是偏心,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苏星河那废物,对自己却藏着掖着。 后来他一怒之下,联合李秋水将无崖子打落山崖,而后两人便带着李青萝来了姑苏。 但这件事他一直没对人说过,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他看了看王冈那戏谑的眼神,确定他知道内情,心中顿生杀意。 “哼!” 丁春秋大袖一挥,两根毒针悄无声息的射了出去。 王冈本就目力过人,他又一直小心提防着丁春秋,眼见对方挥袖,他双目便是一眯,抬手见空间出现,一收一放,毒针倒飞回去。 “啊!” 丁春秋察觉异常,挥手拉过一个弟子挡在身前,顿时就是一声惨嚎响起,随之身体腐烂,化作一具腐尸。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丁春秋大为惊愕,王冈连续两次的回击,让他终于想起武林中的一门绝学。 王冈见那弟子惨状,也是心惊,这毒也太霸道了!若是丁春秋全力施展毒功,自己也难免会沾染上毒物。 相比起黄眉僧这种一流高手,丁春秋要危险十倍不止。 不过眼下不能胆怯,他微微一笑,正准备装个逼,就听头顶上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非也,这不是我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过这小子胡乱琢磨的武功罢了!” 众人闻言纷纷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灰衣中年人站在屋檐之上,笑看这边。 丁春秋心中大惊,此人好深厚的武功,他竟然没发现他什么时候来的。 王冈却是笑容满面,叫道:“姐夫!” 慕容博瞥他一眼,飞身而下,脸上笑容淡淡,心中暗骂:有事喊姐夫,没事喊匹夫!不愧是你,奸佞小人! 丁春秋从滑竿上起来,行礼道:“可是慕容先生当面?” “在下慕容博,丁先生有礼!”慕容博还礼。 “啊!” 两人寒暄之间,又一名星宿派弟子,惨叫一声,倒地而亡。 却是丁春秋借行礼时机,暗地用了一次毒,慕容博还礼时用上斗转星移,又将这毒反弹了回去,倒霉的只是这名弟子。 一次寒暄,也是一次试探,丁春秋再也不敢拿大,笑道:“我此次回姑苏乃是为了这两孩子之事!慕容先生可知其中原由?” “倒是知晓一二!”慕容博也是一脸笑意。 王冈道:“匹...姐夫,这里交给你了,我还有其他事!” 不等慕容博回应,王冈纵身跃向还在打斗的华赫艮二人。 一掌拍开那少年,连续两指点在华赫艮身上。 “段正淳呢?” 华赫艮穴道被点,扭头看向范骅的尸体,颤声道:“你杀了他!” 他现在无比后悔来趟这浑水,原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想刷刷好感,却不想竟是这般下场。 好在段正淳走了,应该能照顾好,他们的家小。 见他神思不属,王冈也懒得跟他废话,陡然暴喝道:“段正淳被我抓了!” 华赫艮下意识的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又连道不可能。 王冈微微一笑,一掌拍在他胸口,转身向那个方向追去。 第124章 重伤段正淳 段正淳刚登上船,几个护卫便下令让船夫快快划船。 “哎,你们这是作甚!还有人没上船呢!”段正淳见船离岸,慌忙叫道。 “回王爷,此乃华上官之命!”护卫首领躬身解释道:“他们不与我们同船!” 段正淳脑海中浮现出离开时的场景。钉在墙上的巴天石,奄奄一息的黄眉僧,独自面对王冈的范骅。 一丝不安的情绪涌现心头! 他赶紧打消这个念头,低声喃喃道:“不会的!王冈已是强弩之末,肯定不是范兄弟的对手!” 他望向岸边,期待看到范骅的身影,来证实自己的猜测! 船越走越远,却始终未见到熟悉的身影出现,段正淳越发急躁起来,心中那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 就在快要看不清岸边的景象时,忽然一道身影窜了出来,段正淳大喜,张口就要呼喊,却忽然一怔,那人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衣服,他们没人穿这种颜色的衣服。 “啊!呜呜...范兄弟...” 段正淳忽然大哭起来,他想明白了,那人哪里是暗红色的衣服,那是一身白衣染血,时间久了血液发黑! 那人是王冈! 王冈能活着追出来,说明什么?范骅必然遭他毒手了! 段正淳神色悲恸,不顾护卫的劝慰,嚎啕大哭,只是含泪的双目中,不时闪过一丝担忧。 他此次来袭杀王冈,打着的旗号是为三位护卫复仇,实则目的是为除了王冈这个心腹大患。 既然已经得罪死了,自然是要在他大势未成时剪除!至于李青萝反倒是顺手的事! 只是没想到王冈的成长这么快!这才多久,他竟然已经能正面打败一流高手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难道要请天龙寺的高僧出手? 段正淳摇摇头,且不论他能不能请的动,这般行径也会引起高氏的警觉。 自从段正明登基以来,为了让高氏放心,兄长一直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而他则是扮演着流连花丛的浪荡子,为此甚至不惜惹怒刀白凤,气的她刚生下孩子,便去做了道姑。 只是这次好像玩脱了!招惹了一个大敌! 黄眉僧不过是个想依托他们在大理立足的和尚,武功虽高,却也算不得什么! 但华、范、巴三人却是不一样,那是未来要重用的人,哪怕能从高氏手中争夺一丝权利,也对段氏大有裨益! 可惜就这么交待在这里了! 王玉昆,你为什么不死! 段正淳心中愤恨交加,抬眼向岸边看去,目光透过泪水,显得模糊不清,隐约只见一人在湖面飞奔。 段正淳赶紧擦擦眼睛,然后就呆滞当场,竟真的是王冈,他竟能踏水追来! 一旁护卫走上前来,将段正淳护在身后,喝道:“保护王爷,放箭!” 一众护卫纷纷打开甲板,拿出暗藏的弓箭,张弓搭箭向王冈射去。 “嗖嗖嗖...” 一阵箭矢破空声响起,王冈暗骂沿途的守卫不负责,竟让他们将弓箭带入大宋境内。 当即一边躲闪,一边打开空间收取箭枝,瞅准一个空挡,随手一挥,收取的箭枝又反射回去。 不过他原本离船就有些距离,箭矢射到他时,力道便已不多,此时反射更是强弩之末,很多飞到一半,便落入水中,个别能射到船上的,也是没什么劲力,伤不了人。 护卫首领挥刀砍断一根箭,冷冽的扫了王冈一眼,下令道:“加速行船,继续射箭!我倒要看看他有多深的内力!” 漫天的箭矢再次飞来,王冈以空间为盾,挡在身前,却不再反射,没有意义的事,没必要去做。 又追赶一会,王冈发现与大船的距离非但没有接近,反而远了一些,他知道躲避箭枝浪费了他的时间,而且大船加速了! 难道就这样放过段正淳? 王冈不甘心! 挥手放出几根箭枝,他一步踏在箭上,借力腾空而起,跟着再放再借力,一步步飞速前行,真如仙人般冯虚御风。 一时间,船上的众护卫吓傻了,那统领却厉喝一声,“放箭!” 密麻如蜂群般的箭矢再次袭来,衣袖一挥,打开空间,方才收拢的箭枝对撞而去。 噼啪一阵乱响,箭矢纷纷落下,只剩寥寥几根,王冈闪身抓住一根,真气与气血之力,同时运转。 一脚又踏落一根箭矢,身影再起,力灌全身,手臂后仰,身躯舒展,如拉弓满月。 “嗖!” 王冈狠狠将手中箭矢投掷过去,长箭带着凌冽的劲风,如流星坠地般呼啸而去。 “快散开!”统领大喝一声,一把将身边护卫扔到段正淳身前。 人到箭到! “啊!啊!” 两声惨叫响起,却是那箭洞穿了护卫,刺进段正淳的小腹,一箭将两人串了起来。 二人吃痛之下,身形不稳,每次晃动都会牵引箭枝,造成二次伤害,一时惨嚎闷哼不断。 “王爷!”众护卫大惊,刚要上前查看,却被统领阻止。 “大敌未去,不得擅离职守!” 统领皱眉看向两人,这种伤比单人中箭要凶险的多!两人只要有一人动,便会造成再次伤害,可剧痛之下,怎可能不动! 要赶紧分开! “忍着点!”统领伸手握住连接两人的箭杆,一刀劈下,箭杆两断,两人一声闷哼,晕死了过去。 统领看着段正淳血肉模糊的小腹下体,这箭他不敢拔,要找能处理外伤的大夫才成。 而这边,王冈身在空中,没了支撑,也轰然落入水中,不过在空中,他将这一箭之功,看得清楚,不禁开怀大笑。 那箭矢有倒钩,刺进去容易,拔出来却难! 段正淳这次就算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王冈在湖中沉浮片刻,一艘小船摇曳而来。 “公子爷,快上船!” 王冈抬头看去,正是那个给他……呸,托他带药给王忠的小厮。 翻身上船,小厮又说船舱准备了干净的衣物,让他去换。 王冈换好衣服出来,见小厮正在划船,料想慕容博也是他叫来的,是个伶俐的。 “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忙回道:“我叫王桂。” “嗯?” 知道他误解了,小厮连忙比划道:“是桂树的桂!” 王冈点点头,道:“读过书?识字?” 王桂不好意思的道:“小时在私塾外听先生讲过课。” “嗯,那以后就跟着我,做个长随吧!” 王桂连忙作揖,“谢公子爷抬举,我一定尽心!” 王冈摆摆手道:“家里人伤亡怎么样?” “没听说有人死,倒是伤了不少,最严重的断了一只胳膊。” 王冈脸色有些阴沉,段正淳必须死,大理段氏定要灭族,否则不得安心啊! 第125章 和离 王冈回到家中之后,又安抚了一番众小厮,发钱赏了一番众人,并将那断臂的小厮安排到赤霞庄去做管事。 众人皆是大喜,更是羡慕那断臂小厮,这几个庄子,如今可是今非昔比,尤其赤霞庄,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整日车来车往,运出去的是货,运进来的是钱,家家都富得流油。 王冈去了会客厅,一排星宿派的弟子守在门前,其中一个少年,不满的看着他。 回想了一番,王冈恍然,这正是那个与华赫艮交手的少年,被他一掌给拍开了。 王冈看向他,径直走了过去,少年一阵心虚,这是能跟丁春秋交手的高手,不自禁的退了半步,看了看周围的师弟师妹,不是抬头数太阳,就是低头看蚂蚁。 少年心中不由暗骂,迟早要给你们好看。 “你叫什么名字?”王冈来到近前开口。 少年咽了口口水,赔笑道:“长春子。” “嗯?不用避讳你师父的名字吗?” 众弟子偷眼观瞧,好生硬的找茬手法! 少年低下头,心中咆哮,他定是在讥讽我不知礼节,面上还是笑着回道:“化外之人,不讲究这些的!” “还是改个名字吧!你师父出自孔孟之乡,说不得会忌讳!” “是!”少年低下头,暗道:“他是在羞辱我!让我改名字,你自己怎么不改!” 王冈点点头,向厅内走去,错身而过时,道:“以后在星宿派过得不开心,可以来找我!” “啊?”少年一惊,不解其意。 “我欣赏你的才华!”王冈说罢,径直走去。 “才华?我才华你大爷!你是想在师弟师妹面前,离间于我!”长春子见王冈进屋,暗自呸了一口。 会客厅中,慕容博与丁春秋分主客落座,李青萝坐在丁春秋下首,两个侍女站她身后。 王冈进来时,见慕容博与丁春秋谈笑正欢,不由想到,不愧是书中的反派,果然有共同语言! 平儿见到他,一双眼直勾勾的看去,瑞儿赶紧捅捅姐姐,李青萝扭头见他,神色一僵,转头看向丁春秋。 丁春秋看向王冈,笑呵呵说道:“方才我也了解了你们之前的事,都是误会!就此揭过如何?” 说着他还转头看向慕容博,征求意见。 慕容博笑而不语,他能做得王冈的主吗!今天要是不合他心意,他能把燕子坞闹得鸡飞狗跳! “不如何!”王冈来到慕容博下首坐下,目光冷冷的盯着李青萝,“今日家中被打伤二十三人,其中五人重伤!” 李青萝被他目光一盯,下意识的害怕,不过接着一想,爹爹来了,我还怕你!冷声道:“与我何干,又不是我打的人!” 王冈心头火起,言语也刻薄起来:“段正淳莫非不是你勾搭来的!” 李青萝腾的站起身来,“我上次可是劝过你!是你非要杀他护卫的!怨得了谁!” “砰!” 王冈拍案而起,怒道:“你奸夫都勾搭到家里来了!莫非我还管不得!” “你混蛋!当我不知你与那青楼妓子厮混!” “贱人!便是那妓子都比你干净!” “我杀了你!” …… “好了好了!”丁春秋见两人两句话就吵了起来,赶忙劝道:“不过打伤几个下人,不值得大动肝火!” 慕容博也道:“之前的事就不要说了,谈谈今后吧!” “我要和离!”李青萝率先开口。 “青萝不要任性!”丁春秋劝了一句,按他原本所想,直接杀了王冈,占了王家产业才好。 不过见识了王冈和慕容博的武功后,又改变了想法,有这门亲戚,日后寻那老不死的,也是个助力。 王冈冷笑道:“原来留着你,一则是因为面子,二则也是我有些私心,可今日之事,我才发现当断不断的危害!我成全你!” “玉昆,可想好?”慕容博琢磨了一下,自家夫人与这弟媳关系也是不睦,应当不会反对。 王冈点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丁春秋看看两人的神色,心知不可强劝,只能叹息同意。 王冈拿过笔墨,刷刷点点,挥毫而就,互相看看,没有异议之后,按下手印。 “回头我便送去县衙,照会之后,你我再无瓜葛!”王冈收起和离书,大宋不同于其他朝代,为了防止女子被拐卖,嫁娶和离,都要在官府备案。 “但愿如此!”李青萝冷哼一声,转而又看向平儿,道:“平儿,你...” 平儿连忙接口道:“姑爷既然没事,我自然继续侍奉姐姐!” 李青萝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事情敲定,便各有安排,王冈走到李青萝身侧道:“段正淳与我结下死仇!我必杀他!好好为你情郎祈祷吧!” “你...” 王冈说完便走,气的李青萝只能狠狠跺脚。 后宅中,雪雁正在发呆,摸了摸腰间,暖暖的,就像公子手掌的温度一样! 今天被公子搂了嗳! “雪雁,雪雁!今天被吓坏了吧!”鹦哥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嗯,那些贼人可吓人了!不过还是咱们公子爷厉害,一下就把我救了!” “就是,不过你说咱们公子,什么时候练的武功呀!” 雪雁摇摇头,“公子做事,总不会先知会咱们的!” 鹦哥眼珠转了转道:“雪雁,公子爷这次赏你多少钱啊?” 雪雁不解,“什么钱?” “你没有么?前院的小厮都赏了啊!难道把你忘了?” 雪雁摇摇头,心中暗想,不赏也好,总归是和别人不同的!咦,该不会是公子觉得我不是外人才没赏我吧? 那不是外人,就是…… “雪雁,你脸怎么红了?” “没什么!”雪雁连连摆手,岔开话题道:“你说这些贼人怎么就找上咱们家了!” “听说这事跟娘子有关,没见这些人一来,就去了临水小筑嘛!” “哦。”提起李青萝,雪雁就没了精神,想到那日差点被她给杀了,胸口就一阵气闷。 鹦哥没发现她的异样,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这次可把公子爷气狠了!发了好大的脾气!” 雪雁嘟囔道:“那又如何?他又不会惩罚娘子!” “啊!你不知道?”鹦哥惊讶的看着雪雁。 “知道什么?” “公子爷与娘子和离了!” “这事可不敢胡说!” “谁胡说了,娘子那边都在搬东西了!” “啊!”雪雁大惊,心中暗想,公子该不是为了我吧!那别人岂不是要骂我狐狸精? 第126章 慕容复崩溃了 和离之事办的很顺利,有慕容博在,丁春秋和蔼的跟邻居二大爷似的,主打一个通情达理。 王冈来到县衙,直接找到刘成,将来意一说,刘成满脸震惊,连道何至于此! 王冈以秉性不合,多有争吵来搪塞。 见他不愿多说,刘成摇摇头,亲自给他办理,心中却是暗叹,这妇人好不晓事,王冈这般人物,日后必然前途无量,你却弃如敝履! 转而又笑道:“玉昆,我有一族妹,年芳二八,容貌...” 王冈连连摆手,只道伤心,暂不做他想。 “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做我舅子,小舅子是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吗?”某资深小舅子如是想。 刘成暗叹可惜,招来押司,将写好的档案,交他存档。 至此,和离之事便已结束。 王冈又与刘成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去,未出县衙,又被李允召唤。 “鱼龙帮那些人到底什么条件,你交个底!”李允开门见山。 王冈大惊,“鱼龙帮不是被剿灭了吗?” 李允气道:“你别跟我装糊涂!众匪首是落网了,但产业不都落入你手了吗?” “县尊慎言!”王冈正色道:“王某家世清白,断不会做谋人产业之事!” “好,不说这些!”李允一挥手道:“那你帮我分析下,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复工,现在姑苏都乱了套了!” 见王冈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李允压低声音道:“转运司的人要来了!” 王冈拿过炉上的热水,倒了一杯,又投了几颗“吓煞人香”,嗅着茶香笑道:“来便来呗!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李允摇头道:“刘璋要走了,现在已经在收拾行囊了!这事不解决,板子怕要落在我身上。” 王冈想了想,李允这人挺不错的,又处在关键时机,要坏了他好事,也是不厚道,便道:“这些劳苦大众,所求不过钱财二字!” “我能不知道吗!我多方斡旋,可是一直谈不拢!” “你干嘛要去斡旋!”王冈笑道:“把他们唤到一处,让他们自己谈就是!你只限期便好!” 李允皱眉,“这能行吗?” “如何不行,现在急得是码头方面,那些工人可都有活计在做!值此关键时机,彼辈若再不识大体,县尊当用雷霆手段!” 李允摇手道:“都是一些大族!我这小小的知县能有什么雷霆手段!” “那便上报上级衙门,让他们来处理!总不能强迫这些工人来做这些不赚钱的营生吧!” “唉!这只好如此!”李允神色复杂的看向王冈,心知对方就是幕后之人,但话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而又道:“剿匪的事,你可以准备了!” “剿匪?什么匪?”王冈一阵错愕,恍然想起水匪之事,笑道:“这事搁置许久,差点忘了!” “不是搁置,是章相公在等枢密院回复!” “哦,相公是要调动兵马?”大宋在各地均有兵马,但调动必须枢密院首肯。 李允点点头道:“从确定剿匪之时,相公便行文枢密院,不过那边一直拖拖拉拉,后来相公一怒之下,弹劾枢密院,眼下调兵公文已经下来了!” 王冈咂舌,不愧是章惇啊!连枢密院都敢怼!难怪苏轼当年说他胆大,以后能杀人! 不过这李允也是了得,各种消息了如指掌,这老小子不简单! 王冈深深看他一眼,拱手道:“但凭县尊调遣!” “去吧!那些工人的事,你也上上心,你看我这头发,这几日又愁白了许多!”李允指指头顶上灰白的头发。 王冈笑笑,起身告辞,法子已经给你了,还想让我牺牲自己利益帮你,怎么可能! 慕容博回到了燕子坞,准备去向夫人汇报王冈和离之事。 路过演武场时,隐隐察觉不对,又走几步,忽然停住,看向空荡荡的演武场,复儿呢? 好像今天出门时,就没看到他!难道病了?可就算病了,也不能懈怠啊! 他叫住了一个下人,询问一番,知道慕容复没有生病,只是躲在房中,心里的火,腾的就窜上来了! 偷懒! 慕容博面如寒霜,大步走向慕容复房间,一把推开房门,喝道:“你可知这世间之事,最怕懒惰与畏惧!” 慕容复神色萎靡,眼圈泛红,见到慕容博慌忙叫手往身后去藏,起身叫道:“爹爹...” 慕容博见他状态不对,走过去劈手夺过他背后藏的东西,是一本书,仔细一看,是一本史书,记录的是五胡乱华期间历史。 慕容博翻了翻,问道:“不去练功,怎有闲心看这个?” 慕容复张张嘴,最终还是问道:“爹,祖母是鲜卑人,还是汉人?” “汉人,怎的?”慕容博不解儿子为何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了。 “那曾祖母,太祖母呢?” “也是汉人!”慕容博皱眉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慕容复惨然道:“既然她们都是汉人,母亲也是汉人,那我身体里是汉人的血多,还是鲜卑的血多?” 慕容博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又听慕容复道:“我如果光复大燕,是不是背叛了汉人?” 慕容博皱眉,这突然一问,干到他知识盲区了! “谁教你这些的?” 慕容复机械的说道:“舅舅让我多读书,我不愿读汉人的书,他便问我这个问题!原来我是汉人多过鲜卑人!” 慕容复感觉世界都塌了,身子下滑,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慕容博见儿子这样,也是心疼,想伸手去拍拍他,安慰一下,又想起严父的做派,收回手。 “别人三言两句,便能动摇你的心智,可见你心志不坚!” “这是你的识障,是磨难却也是机遇,你要坚定心志,打破这魔障!” 慕容博教训了两句,见慕容复低头不言,只能转身离去,心中大骂王冈不当人子,祸害玄痛和尚便算了,现在连自己亲外甥都祸害! 看了眼手中的史书,不由也想到,我究竟算是汉人还是鲜卑人…… 第127章 谁才是仇人 赤霞庄。 王冈到时只见一辆辆车马络绎不绝,有拉酒的,有送砖瓦的。 一个管事站在高台之上,吆喝着指挥交通,言辞粗鄙,不乏叫骂之声,车夫也不是好相与的,开口就对骂起来。 那管事骂了几句,见到王冈便要下来行礼,王冈连连摆手,示意他继续骂,别输了阵仗。 走到庄子里,田地空旷,庄户都在搬砖卸瓦盖新房。 王冈刚想过去看看进度,就见湖边坐着一人,正在垂钓,转而便走过去。 “怎么样?这太湖里边的鱼肥吗?”王冈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褚万里目不斜视,直直看着水面,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王冈也不在意,自言自语道:“想来是肥的!我今天又投喂了不少!” 褚万里依旧不做声响。 “就是不知这江南的鱼,能不能吃的惯你们大理的人!” 褚万里先是眨眨眼,只当王冈说反了,跟着他豁然转头,目光惊疑。 王冈笑了,掰着手指说道:“有你的好兄弟傅思归,还有黄眉和尚,范、华、巴三人,以及十来个护卫。” 褚万里越听越是惊惧,张张嘴,干涩的道:“你杀了他们?” “没全杀!”王冈笑道:“有些扔下去的时候,还是活的!” “你...”褚万里想想这那个场面,不忍的闭上眼。 “杀人者人恒杀之!怎么他们千里迢迢的来杀我,就没想到会被我反杀?哎!上钩了!快提竿!” 褚万里心思不在此处,被他一诈唬,本能的提竿,钓上一条大鱼。 王冈拍掌大笑:“这鱼真肥,你猜它吃了几口人肉!” 褚万里默不作声,解下鱼钩,将鱼又扔回湖中,收拾渔具,准备离开。 王冈看着湖面泛起的涟漪,可惜的摇摇头,“我上次跟你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 褚万里手上一顿,沉声道:“我是不会帮你做事的!” “帮我做事?”王冈一副诧异的模样,“你能帮我什么?功名,银钱还是武功?” 褚万里默然。 王冈转身看他道:“你上次说过,你是被段氏收养的!能说说你为何被收养吗?” “爹娘死了,我流落街头,然后被选中。”褚万里神色淡淡。 “怎么死的?” “天灾,饿死的。” “没有人祸?” 褚万里一愣,“你什么意思?” 王冈招招手,让褚万里也坐下来,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是天灾为什么饿死的一定是你们这样的百姓,而不是那些王公贵族!” 褚万里张口就想反驳,又想到王冈上次所说的话,冷笑道:“又要说那些疯话!” “是不是疯话不要紧!重点要看有没有道理!” 王冈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其实每次大灾,对于像我这样的人家都是欢喜的!” 见褚万里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王冈笑道:“百姓没饭吃,就会卖房卖地,甚至卖人,而我们就可以低价买他们的地,买他们的人!不然你以为我们这样的大户是怎么来的!” “你...” “不要急,你们大理也是一样!”王冈摆摆手,让褚万里稍安勿躁,“你爹娘会饿死,说明你家连地都没有了,对不对?好好想想你家的地哪里去了!” “既然是天灾,朝廷肯定会赈灾的!但是你是不是发现粮食不够吃啊?” 褚万里瞳孔紧缩,年少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他。 “朝廷给的粮食肯定是不够的!那些粮食是计算过的,刚好让你们饿不死,却也吃不饱!这样你们就没力气生事,也不会饿死!” 王冈玩味笑道:“但是他们漏算了一点,经手的官员也要吃饱啊!他们吃不饱谁来赈灾!于是就会有人饿死!” 王冈看着一脸震惊的褚万里,惊讶道:“你不会认为你这种贱民的命,会比官老爷们赚钱重要吧!” 褚万里翻身而起,愤怒的看向王冈。 “我可没有吃过你们大理的赈灾粮啊!”王冈毫不在乎的问道:“现在你还效忠大理吗?” 褚万里咬牙道:“你休想挑拨离间!不管怎么说,皇室都养育了我!” 王冈摇摇头,望向湖面,平静道:“我家铺子里有个掌柜,自小与我关系就好!可是后来他为了贪墨钱财,不惜找人杀我!” “当然他没有成功,我把他送官了!我还去牢里看过他,他求我给他儿子一条生路!你知道他怎么跟我说的吗?” 王冈扭头看去,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说他儿子愚蠢,只要在他饿急了的时候,给他一碗饭吃,就会认定我是好人!让他当狗都行!” “你...你胡说!”褚万里大怒,眼神惊惧。 “只是聊天,不要对号入座!”王冈摇摇手,转换话题,“你说你是被段氏选中的,还没说那些没被选中的人都怎么样了?” 褚万里如被施了定身术,呆立当场,那些人能怎么样?要不苟延残喘,要不横尸街头。 过了半晌,王冈又问道:“你伤养的差不多了吧!想回大理吗?我放你走!” 褚万里:“……” 一番天聊完,王冈心情畅快的去跟庄户们说话,迎接这种吹捧。 褚万里失魂落魄,如行尸走肉般回去,大理那些官员、皇室的人,原来是他的仇人! 自己曾经引以为豪的忠诚,竟是这般可笑! 王冈被庄户们吹捧的很开心,大手一挥,就要请庄户们吃饭,众人更是齐声欢呼。 不一会便有人赶了一群羊和一头牛过来。 “啊!这牛也能吃?”这时候牛是重要劳动力,官府是不允许随意宰杀的。 王财凑过来,肯定道:“这牛病了!” “什么病?”王冈有些担心,要是什么传染病,这肉断不能吃。 “公子说什么病就是什么病!” 王冈转身踢了他一脚,笑骂道:“你这夯货,回头选些好的肉送家去!” 王财笑着应下。 众人欢天喜地的开始烹羊宰牛,这时一个慕容家的小厮快步跑来,喘着粗气道:“舅...舅爷...夫人有请...” 王冈笑道:“来的正好,吃完饭一起去。” 小厮连连摇头,看着杀羊宰牛的场景,咽了口唾沫,道:“夫人急的狠!发了脾气!” 王冈脸色大变,定是慕容博那匹夫欺负姐姐!要我去撑腰! “走!”王冈转身大步离去,小厮连忙跟上。 王财追上来打听一番,知道是慕容家的事,也就放下心,调笑道:“今日这般多的好东西,可是便宜我们了!” 王冈拍拍他肩膀,笑道:“没事,回头你把牛羊的钱结了就好!” “啊?”王财脸色大苦。 第128章 把格局打开 事态似乎很紧急,王冈能感觉的到,因为小船划的飞快,没多久就看到燕子坞了。 片刻之后,船到了听香水榭外,王冈远远的便看到姐姐站在水榭前,焦急等待,慕容博那厮双臂环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王冈仿佛都看到他脸上的冷笑了! 匹夫,受死吧! 船一靠岸,王夫人就冲了过来。 王冈关心姐姐,一跃而起,叫道:“姐,怎么了,可是慕容博这...哎呦哎呦...” 话没说完,耳朵已经被王夫人扭了几圈,疼得王冈直叫。 “你这是干嘛!我好心好意来...” “你好心好意!”王夫人咬牙道:“你跟复儿说了些什么?都两天没吃饭了!” “什么!”王冈猛的想起,那天似乎是和慕容复说了些什么,忙道:“我去看看!” “快去!”王夫人抬腿踹他一脚。 “怎么还踢人,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不知端庄!” “端庄!我给你端庄!”王夫人伸手去扯树枝,没扯断,慕容博赶紧弹指把树枝打断,王夫人挥舞树枝便打。 “疼疼疼,别打了,姐!”王冈不敢还手,只能鸡飞狗跳的躲闪,扭头一看慕容博正幸灾乐祸的看热闹,当即喊到:“慕容匹夫,你也不管管你媳妇!” “呵!”慕容博只想仰天大笑,现在知道要我管媳妇了!你平常那挑事的劲呢! 当下朗声道:“我媳妇做什么,我都觉得好!为何要管!” 王冈嘲讽道:“怕媳妇,还这么多词!” 慕容博面色不变,冷笑道:“那至少我有媳妇!你有吗?” “哎...慕容匹夫欺我太甚!”王冈后跳一步,躲开王夫人的树枝,叫道:“姐,你闪开些,我要跟这老贼决一生死!” 王夫人挥棍又打,“我让你决一生死!还不去看复儿!” 王冈落荒而逃,边跑边嚷道:“吾未壮,壮即有变!” 王夫人气的又撵两步,气喘吁吁的被慕容博拦了下来,“夫人当真好身手!” 王夫人嗔他一眼,“滚开!” “哎,好勒!” 王冈来到慕容复房中,见到外甥神色萎靡的坐在地上,再没有意气风发,丰神俊朗的派头,整个人像是没了精气神,不由暗暗自责。 “舅舅...”常年收到的严苛教育,让慕容复本能的起身行礼。 “怎么了?有什么想不通的!”王冈来到慕容复身边坐下。 “我...”慕容复张张嘴,不知该如何开口。 “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你这般扭扭捏捏,大类女儿家!” 少年自尊最强,哪受得了这样的激,当下便将心中纠结给说了出来。 王冈顿时明白了,这是两道指令互相矛盾,给他干宕机了!这事简单,重新给他一个最高级别的指令就好! “你这是读书太少,整日又困顿于方寸之地,眼界不开阔所致!” 慕容复不解,王冈又道:“鲜卑不止慕容氏,拓拔、宇文亦有大成就,最终不还是坦然做了汉人。” 慕容复不屑道:“那是他们胸无大志!” 王冈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道:“今天不讨论这个话题!且说鲜卑各氏族至隋唐开始融入汉人,可有皇帝因他们是是异族,而下令诛杀!” 慕容复微微愣神,他读书少,不知道那段历史。 “定然是没有的!从各个姓氏还能流传至今,便可知道!” 王冈微笑道:“你觉得是隋炀帝不敢杀人,还是唐太宗不够英明?” 慕容复不知舅舅想说什么,有些不知所措! 王冈缓缓起身,朗声道:“大凡英明雄主,自当心怀天下,囊括四海,如此方有万邦来朝!又岂能困顿于一家一姓!” 慕容复浑身一震,犹如当头棒喝! “韩非子曾言:海不辞水故能成其大,山不辞土石故能成其高!” 王冈转身留给慕容复一个伟岸的背影,“不要鼠目寸光,要把格局打开!” 慕容复灵光一闪,念头顿时通达,高叫道:“舅舅,我明白了!我要做大事,就不能只想着慕容氏,那才几个人,我应该利用我的优势,招募汉人!” “慎言!不要轻易下论断!你要多读书,多行走,体会这世间百态,人情世故,而后心中自有结论!” “嗯!舅舅高见...”慕容复连连点头,赞了一句,又慌忙捂住嘴,想起舅舅刚说的不要轻易下论断! “舅舅高见,这事是对的,可以说!”王冈笑着揉揉他的头,“少听你爹的话,他没怎么读过书!” 窗外偷听的慕容博暗暗咬牙,刚才还觉得他说的挺好,有见地,连自己都有所感悟,没想到后面就开始离间父子,真是奸佞小人! 王夫人瞅见夫君的神态,暗自偷笑,又回头看向弟弟,心中不免有些骄傲!我带大的弟弟,就是聪慧! 思量间,房门打开,慕容复一出来,就喊饿,要吃饭。 王夫人见他精神焕发,斗志昂扬,不由欣喜,招呼下人带他去吃东西。 转头看向王冈,笑道:“我家冈哥儿真厉害!三言两语就劝好了,难怪有偌大的名声!” 王冈一脸冷笑:“慕容夫人这番前倨后恭的做派,才真的厉害!” 王夫人脸色一僵,慕容博已经把树枝递过来了! 见姐姐作势欲打,王冈拔腿就跑,边跑边喊:“姐,你身边有小人啊!” 就在王冈姐弟情深的时候,湖州知州官邸中迎来了风尘仆仆的三人。 书生简单梳洗一番,便打发两名军汉去休息,他则大步向书房走去。 “子厚兄,我回来了!” 章惇,新法干将,虽年不过四十,却已身居高位,平素不苟言笑,仪态威严。 而听到书生的声音,他却放下笔,抬头微笑道:“这次姑苏之行,玩的可开心?” 书生拿过椅子坐下,笑道:“精彩纷呈!见到不少有意思的事,还有一个有趣的人!” “哦?怎么个有趣法?” “一介书生,却武功超群,做事手段也是刁钻!整个姑苏城被他整得停摆,知州也是狼狈不堪,估计要去职了!” 章惇思索道:“姑苏知州是刘璋吧!我知道这人,城府心机很深,这事怕没有那么简单!” “不会吧?”书生有些惊讶,便将姑苏之事全说了一遍。 章惇听完,摇头笑道:“这事从开头就有蹊跷,刘汝成喜好名声,断不会为了儿子去做这种事!” 书生眨眨眼道:“你是说他是有意自污?” “也不尽然!许是想沾点泥点子,却没想被人一把推进泥塘里!” 章惇笑了几声,又道:“不过那王玉昆确实有手段!日后若是为官,远胜那些庸碌之辈。” 第129章 转运司来人 翌日,在慕容博肉痛的目光下,小厮将一件件货物装船。 王冈得意洋洋的瞥这慕容博,哄姐姐这事他手到擒来,只是喊了两句疼,漏出几处伤处,便让王夫人心疼不已,反去埋怨慕容氏去的晚了。 王冈还极其绿茶的说了几句,诸如:“姐夫能去就很好了!”,“昨日去了喝了几杯茶!”,“不敢让他动手!”之类的话,害得慕容博又被一顿骂。 最后还拿出许多有助于伤势恢复,补充元气的药物,让王冈带回去。 正在暗暗挑衅慕容博,忽然一截青色的衣角,在墙角处闪过。 王冈微微一笑,追了过去,他也不做声,只站墙一侧,须臾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 “呀!你站这里作甚?” “我还想问阿青躲在这里作甚呢?” “谁躲了!”阿青嗔他一眼,“这又不是你家的地,还能管的到我不成!” “我怎敢管阿青,只是近日来了几次,都未见到你,想念的紧!” 阿青一昂头,“休拿这话来哄我!有那好听的跟你小妾说去。” 王冈古怪的看着她,笑道:“阿青莫不是吃醋了?” “呸!”阿青羞恼啐道:“哪来的浑话,也敢跟我这清白人家胡言!” “哎呀,是我胡说了!”王冈在脸上轻拍一下,赔笑道:“那阿青来这里可是为了寻我?” “哼!谁稀得寻你!”阿青翻个白眼,嗔道:“不过是上次许你的钱袋子忘了给你,你还要不要?” 王冈见阿青拿出一个青色袋子,急忙接过来,喜道:“自然是要的!我每次赏人都是连钱袋一起给,正愁不够用呢!” 阿青脸色一变,冷声道:“我只与你这一个,管你是赏人、丢了,只是再想找我要,可不能了!” 王冈见她生气,忙道:“那不能,阿青送的,总与别人不同,我自然要贴身放着,只自己用!” 见他将袋子贴身放好,阿青心中窃喜,面上却昂首斜眼看他,“哼,如此说来,倒显得我斤斤计较了!” “那不能!”王冈凑近笑道:“阿青那是针针计较!” “啊,你...你敢编排我!”阿青大羞,伸手就来挠他,王冈侧身闪过,二人就你追我躲的闹起来。 这一闹便惊动了慕容博,皱眉喝道:“打打闹闹成何体统!船装好了,赶紧走吧!” 阿青闻声不敢再闹,乖巧站好,只悄悄瞪王冈一眼。 王冈暗骂慕容博扫兴,又对阿青低声道:“你且再等两年,我跟姐姐把你讨来!” “呸!谁要跟你!”阿青大窘,满脸通红。 “就这么说定了!”王冈笑着转身跑去。 “谁与你说定了!”阿青见他跑远,只能恨恨跺脚,心中却偷偷欢喜。 王冈登船离岸,在慕容博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满载而归。 回到了王家,只待了一天,第二日一早,他就跑去了庄子里。 雪雁那丫头有病似的,整日盯着他看,目光灼灼,像是要把他吃了一般。 来到庄子上没多久,就看到秦、甘二女。 这两人在他入狱后,还跑去劫狱,虽说没什么用,但王冈觉得还是应该道个谢,鼓励下这种行为,说不定哪天就能用的上。 可还没等他过去,又来一人请他入城,说是转运司的人到了。 王冈只能对二女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身离去。 姑苏城中,刘璋将转运司众人送出府门,叹息一声,回到后宅。 “老爷,怎么说?”夫人和两个儿子迎上来。 刘璋摆摆手道:“无妨,让我回京述职!” 刘蔷皱眉道:“怕不是什么好事!” “最多不过丢官去职!”刘璋神色坦然,“帮我收拾下行装,我带郝武一同去京城!” 几人神色担忧,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好忧心忡忡的离开。 刘璋回到书房,暗暗思量,转运司这次来,传达朝廷旨意倒在其次,主要还是为了处理运河堵塞之事。 转运司又称漕司,负责一路财赋调转,如今水路问题,才是他们主要的职责。 回想他们的神色,并无惋惜或严苛之态,说明事态不是太严重,纵有些许不满,也是因为水路的问题。 刘璋暗暗放下心,朝廷没有直接处置,说明官家还没有放弃他,等着他一个解释! “这或许是个机会!”刘璋暗自盘算一番,心中稍定。 转运司这次是由一位判官主事,他没有在诸多衙门中周旋,直接来到码头上,当地主官李允自然是一路陪行。 来到码头,看到那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边的货船,转运司一众人就皱紧了眉头,说话的语气也都有些火气。 “这里有多少货船堵塞?” “有多少船工卸货?” “为什么不增加人手?” ...... 转运司的官员一连串的发问,将州里和县里的官员弄的尴尬不已,都不敢回话。 转运判官又点了几人回话,皆是吞吞吐吐,不知所云,最后只能道:“当地主官许是知道的!” “今日所来,皆是与此相关之人,尔等是朝廷俸禄,亦当忠心王事!”转运判官失望的扫了一眼众人,又问道:“本地知县可在?” 李允连忙出声道:“下官在此。” “你且说说,你所知晓的吧!” 李允清清嗓子道:“截止今日上午,堵塞船只共三百二十四,皆因船工减少,搬运不及所致,本县已征发民夫,可依旧力有不逮...” 李允来之前是做足了功课的,汇报时数字精准,言简意赅。 那转运判官闻言,也是大为满意,暗道还是有人办实事的,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李允也是不假思索的回答,仿佛一切都如掌中观纹。 有官员奇道:“你对此这么了解,为何还让这运河堵塞这么久?” 李允苦笑道:“那些船工要加工钱,可这码头上却不同意,下官也是不断调和,可无奈人微言轻...唉...” 转运判官仔细打量他一番,见他神色疲惫,官服带有褶皱,显然所言不虚,心中不由好感大增。 “你将两方主事之人叫了,我亲自与他们谈!” 李允大喜,“我这就去!” 转运司众人都是微微摇头,可惜了,这么能做事的人,却是附郭知县。 第130章 准备剿匪 码头的事很复杂,他的所有权是姑苏大户的,但是在码头干活的人却不归他们管,这些都是底层帮派,真刀真枪,用人命抢来的。 现在这些船工不干了,但是其他人也进不来,进来就是抢地盘,那就要开打。 以至于官府征发的徭役,只能去干那些担水挑粪的活,码头的事只能搁置。 王冈来到姑苏城的时候,邓百川已经去见转运司的人了。 这种事他不方便出面,便领着几人去醉仙楼要了一桌酒席,边吃边等。 公冶乾的伤势恢复的不错,已经能行走了,只是大夫还是不让他饮酒,惹的他痛骂庸医害人。 王冈几人也不理他,只是喝酒时,将酒嘬的滋滋作响。 几杯酒下肚,几人就天南海北的扯了起来,后来王冈又带头吐槽起慕容博,然后越说越兴奋,直到天色将黑,这顿饭才吃完。 可邓百川还没有回了,王冈派人去找刘成打探,回了后只说还在谈。 王冈懒得再等,跑去练功,《气血烘炉功》运转起来,丝丝能量被飞快抽取,融入血液之中,送到身体各处。 他之前所受的一些轻伤,已然恢复如初,便是一些大的伤口,也已经结痂。 几圈运转下来后,王冈发现自己又饿了! 煎了一副补药喝下,王冈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不禁摇头。 这功法真是烧钱,他刚才喝的补药,就要近百两银子,足够寻常人家生活三四年的了。 财侣法地,财字当头,是有道理的! 这世间,穷苦人家想出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把这《气血烘炉功》扔给穷困子弟,他越努力,死在就越快。 都说穷文富武,可是纸笔要钱,经书也要钱,就连学校也要束修,脱产学习,不是富裕之家,根本做不到。 大宋的阶级已经固化了,最好的阶级跃迁就是投胎。 王冈接着药力,又运转了一圈功法,再次收功时,听到前面传来喧哗之声。 他走出一看,却是邓百川回来了,见他满脸笑意,显然结果不错,便笑道:“怎么样?” “如舅爷所言。”邓百川喜滋滋道:“转运司把我们叫去,我只一味叫苦,说有人给高工钱,船工们不回来...” 风波恶插嘴道:“然后他们就给船工们长工钱了?” “当然不是!那官又去问码头大户,人家自然不肯涨钱!原以为还有一番扯皮的,没想那官直接跟那大户说,干不了就换别人干!” “这就把那大户吓到了?” “非也非也,姑苏大户关系错杂,怎会怕一个官!” “没错,大户自然不同意,结果那官警告他,码头上的事,已经影响了整个江南,很多人去转运司告状,转运司使也很生气!继续僵持下去,只会得罪更多的人!” 王冈笑道:“江南士绅不怕官员,因为官想做事,要依靠他们,可是他们怕犯众怒,挡了别人的财路,闹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正是如此!”邓百川笑道:“大户一听就怂了,足足提高了五成工钱。” “好!”王冈抚掌大笑,“我那边活计也快结束了,可以让船工陆续回来了!” 邓百川连连点头,而后又道:“还有知县让你明日去一趟,说是湖州行文到了!” 王冈点头,心说这老小子让邓百川带话,摆明了告诉我,他知道我们是一伙的,这是在点我啊! 不过,你知道又能怎样! “县里要剿匪,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哪里的匪?”风波恶眼神大亮。 “太湖水匪!” 风波恶眼中闪过慌乱,“呃...舅爷,我想起来了,我那天有事,去不了。” 王冈笑笑,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交代几句,便去了清荷的小院。 风波恶见他身影远去,拍拍胸脯道:“还好我机智,推辞过去,不然非得露馅!” “已经露馅了!”邓百川斜他一眼,“舅爷还没说时间,你就说有事,以他的才智,不难猜出!” 风波恶大惊,“不会吧!” 公冶乾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以后少说话!” “不是,其实我大多时候还是很聪明的!” …… 翌日,王冈扶着腰来到县衙。 县尉一见他,大惊道:“玉昆气色怎这般不好?” 王冈摆摆手,昨晚一场大战,他用上了《气血洪炉功》,打的对方丢盔弃甲,哭喊求饶。 不过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五! 这身体还是太弱了,得练! “剿匪的事,想来县尊已经跟你交代了!我带你去看看训练的弓手!” 县尉边说边引路,来到现在附近的一处营房中,弓手已经集合完毕。 王冈看着面相憨厚,站的东倒西歪的弓手们,叹了口气,对县尉道:“听说章相公那边会调军队人马,届时咱们就摇旗呐喊便好!” “啊!为何?我这可训练好久的。”县尉不解,他还准备在剿匪中出出风头,说不准会被那个大人物看中。 王冈有些无语,只能拍拍他道:“这些人都是有家有口的,你无端送他们去死,难道良心不痛吗?” 县尉振声道:“剿灭水匪,为民除害...” 王冈赶紧摆手,直接道:“水匪何等凶恶,你是知道的,就这些人上去,那就是送死!还有,别说什么为民除害,哪个民不知道避着水匪!” “可是,这是命令...” “咱们呐喊助威,鼓舞士气,怎就不算遵守命令!” “可这会不会有点不好?” “能有什么不好!剿匪就应该让专业的军队去做,咱们把这些人带出来,再完完整整的送回去,人家一家老小都会谢咱们!” “理是这个理,可是...”县尉还是有些不甘心。 王冈沉声道:“这些弓手要是全军覆没,你会是什么下场?” “啊!不会吧?” “当官求的是稳!无端去冒那风险作甚!” “这...这...”县尉犹豫片刻,看看王冈,又看看那些弓手,一咬牙道:“好,就依你说的做!咱们什么都不干!” “怎么能什么都不干呢!”王冈纠正道:“多少可以远远的放上几箭!” 第131章 战未起,乱先生 茫茫太湖中的一座小岛,为水匪所占,而后匪众又依岛而建十二座连环坞,互相连通。 此刻天色已暗,连环坞上却热闹喧哗,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快活。 这江南果然是富庶之地,随便赶上几票,抵得上以往好几年的辛苦,这算来对地方了! “咦,老大呢?”一个头目环视一周,突然问道:“方才还见他喝酒,怎不见人了!” 南海鳄神一口嚼下一根鸡腿,含糊道:“管禹藏那厮作甚!说不得酒喝多了,去岛上找小娘子快活去了!” 众人闻言,嘿嘿直笑。 又一头目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你们知不知道,禹藏其实是西夏人!” “不是吧!他哪里像西夏人,官话说的比你都好!” “真的,他有次发怒,在房内用西夏话骂人,我亲耳听到的!”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声道:“难怪他叫禹藏,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宋人。” 南海鳄神从嘴里掏出一块骨头,毫不在乎道:“管他是哪人,只要好酒好肉供着老子,他不是人都行!” 众人闻言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就是这个理!只要咱们过得痛快,管他是哪里人!” 匪众相视大笑,又大吃大喝起来。 而在岛上,禹藏正恭敬的站在一个灰衣蒙面人身前。 “燕先生,这次有何吩咐?” 灰衣人看他一眼,缓缓开口,发出一阵沙哑的声音:“禹藏,你该走了。” “为什么?才来没多久,我还没做出一番事迹!”禹藏急忙说道。 “官府已经派兵剿匪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禹藏有些犹豫,指着岛外的连环坞问道:“那这些人怎么办?” “不过是一帮贼寇!死了再招就是!”灰衣人不以为意道:“这些人成不了大事!能为我们大业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诺!”禹藏赶紧躬身,半晌犹豫道:“这里有个人性子憨傻,但武功却很高,我想带他一起走!以后说不得能成为一员冲锋陷阵虎将!” “这事你看着办就好!记住,不要误了大事!”灰衣人转身离去,众人一跃,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冈在姑苏留下了,他严肃的告诉清荷,他三日后,要为民除害,为国剿匪,这几日要养精蓄锐,让她克制些。 清荷白了他一眼,摇摆着柳腰走了出去。 接下来王冈每日都吃上许多大补药物,用来补充气血,其用药之猛,就连生药铺的掌柜,都忍不住明里暗里的提醒些“虚不受补”之类的话。 好在《气血洪炉功》足够霸道,能快速分解吸收,这些药物刚一入腹中,便化作能量被血液吸收、运转,用来强化他的皮肉。 他甚至都能感觉到皮肉中的每个细胞,都充满了能量,期待着……被人殴打!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弓手集结时候。 这一日,太湖边上,停靠了一艘艘大船,姑苏各县征发的近千弓手,肃然的站在湖边。 他们手中拿着不知在库房积压多久的刀剑枪棒,就这些东西还配置不全,大多数人还是随便拿根木棍充当兵器。 知县李允巡视众弓手,神色很是满意,这让王冈都惊疑起来,又看看站的横不平竖不直的队伍,以及他们手中连农具都不如都兵器,心中直怀疑,这莫非是大宋独有的战术? 李允没理会王冈怪异的神色,端起酒碗,对各县县尉道:“此次剿匪,并只是上命,还有诸多父老殷殷期盼,望诸位奋力杀敌,为姑苏除去一害!” “诺!”众人齐声应答。 “愿诸位马到功成,凯旋之日,我等再饮庆功酒!万胜!” “万胜!” 众人齐齐呼喊,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出发!” 一声大吼,弓手纷纷登船出发,王冈混在杨县尉的船上,二人相视一眼,县尉点了点头。 王冈便放下心来,欣赏起沿途的风景。 船行一半的时候,他们这艘船悄悄的慢了下来,坠在众船之后,为友军殿后。 “这样好吗?”县尉有些忐忑。 王冈笑道:“如此不争不抢,县尉堪称大宋好同僚!” 杨县尉苦笑不已。 正说着话,前面一艘船也慢了下来,二人探头去看,只见长洲张县尉也探头望来,六目相对,都是微微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娘的,这读书人都是一般的鬼滑!”杨县尉腹诽。 王冈也是暗暗称奇:“好家伙!这下姑苏两个附郭县全躲了!这仗全靠别人去打不成!” 行至正午,来到贼巢近处,已可见连环坞的规模轮廓,湖州那边的兵马也在整顿。 没多久,一艘小船行来,一个提辖带着一队兵丁上了当先的大船,跟着有人来传,言那提辖奉章相公之令,来商量部署。 王冈便跟着县尉乘小船,登上当先大船上。 他们船在最后,等他们到时,众人都来齐了。 见人到齐,提辖也不废话,直接宣布姑苏这边弓手由他来调遣指挥。 其神态傲慢,言行无礼,立刻惹的众县尉不快,大家虽然是选人,却也是文官,哪由得你区区提辖大放厥词! 那提辖见众人不屑一顾,慌忙叫道:“此乃相公之令!” 张县尉瞥他一眼道:“没说不遵相公之令,只是都是乡勇,怕是做不到令行禁止!” 众人也是纷纷附和,这就是摆明了阳奉阴违! 王冈摇摇头,这还没开打就搞事,大宋这武事也太操蛋了! 这提辖也是个蠢货,以为拿章惇的命令就可以压人,却不想想,这不过是个剿匪小事,便是那举国之力推行的新法又如何? 下面官员不爽,一样能把善法行成恶法! 提辖坐蜡,发现这一众进士出身的县尉,他根本惹不起,环目一扫,看向杨县尉,这个不是进士出身! 当即决定去杨县尉的船上指挥。 杨县尉只得同意,心中暗恨自己没有个进士出身! 提辖登船之后,就不满船只太过靠后,大手一挥,便让船压过去。 杨县尉无奈的看向王冈,询问意见。 王冈轻笑一声,淡淡道:“两军阵前,兵危战凶,刀剑无眼,他又不是不会死!” 第132章 惩治提辖 连环坞上。 水匪见到湖面上密密麻麻的船只,顿时乱做一团,纷纷大呼:“官兵来了!” 就连头目也是惊慌失措,惶惶不知所以,有人叫道:“快去找老大!” “对对对,赶紧让他出个主意!” “没错,就算要跑,也要拿个方案出来,不能乱跑!” 几个头目一阵商量,一起向居中的大坞跑去,可没走几步,就听一个声音传来,“都慌什么!” 众人抬头看去,见来人正是禹藏,纷纷叫道:“老大,官兵来了!” “来便来吧!意料之中的事!”禹藏气场平稳,不见慌乱。 “这江南之兵,久疏战事,看着唬人,实则不堪一击,你们莫非没杀过官兵?” “自然是杀过!”一个头目舔舔嘴唇笑道:“只是见他们人马众多,有些慌了神!” “人多有什么用!”禹藏一指湖面上的船只,不屑道:“那些人多是征召的农夫,几日前或还在地里刨食呢!只需砍上两刀便能吓的他们落荒而逃!怕他们做甚!” 众头目一听,也有些尴尬,他们本就是土匪响马出身,烧杀抢掠没少干过,自然知道农夫百姓胆小,往往几个人都能抢劫一个村子。 禹藏扫了他们一眼,又看向众水匪,大声问道:“你们怕吗?” 这些水匪也都在近处,自然是听到禹藏方才的分析,知道对面只是样子货,心中胆气大增,齐齐喊道:“不怕!” “都是好汉!”禹藏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我也不欺瞒你们,官府发兵早在我预料之中,这一战也是我期待的! 只要打退了官兵,以后我们就能在这江南之地肆意横行!这段时间,你们也都知道这江南是何等富有了吧!” 众水匪眼睛大亮,一个个表情充满贪婪! 禹藏见到众人神色,大为满意,振臂一呼:“富贵险中求!迎敌!” “富贵险中求!” “迎敌!” 众水匪齐齐大呼,按着头目指挥,奔走起来。 章惇站在甲板上,看着众多船只向贼巢压去,微微皱眉。 这群水匪有些不同啊!见到官兵,非但没有慌乱,反而井然有序的布置起工事!这一仗怕是难了! “相公,区区水匪,弹指可灭,何劳你在这里吹风受累……” 统制凑上来说道,可话还没说完,被章惇斜眼一瞥,顿时如一桶冰水迎头浇下,再也不敢言语。 章惇又回头看向身边的书生,缓声道:“元直怎么看?” 书生摇手道:“我可不通兵事,兄长莫要考校我!不过想来,我们人多势众,水匪不足为患!” “就怕都是这般想的!”章惇摇头道:“你看那水匪调度,颇有章法,怕不是易与之辈!” “这么多人,难不成还能败了不成!”书生惊讶。 章惇望向湖面,语气凝重道:“这可说不准,若是轻敌,我方很可能会吃大亏!” 书生笑道:“兄长怕是故意吓我,那水匪若能以少胜多,莫非他们也是官兵不成!” “这可说不准!” 章惇幽幽一句,让周遭瞬间噤声。 “杀!” 冲天的大吼声传来,官兵与水匪交锋了。 王冈站在船头居高临下,看的真切。 这些水匪有些意思,他们挡在坞前,遇到少量官兵或者弓手,便一拥而上,乱刀砍死,遇到大股人马,转身便往坞里跑。 这连环坞四通八达,岔路极多,只要官兵分兵去追,他们就突然出现,杀的对方措手不及。 加之他们熟悉路线,时不时偷袭一下,或者联合其他坞的水匪陡然袭杀,弄的官兵叫苦不迭,普一接触,便造成大片死伤。 这是把游击战用到了水面上啊! 王冈暗暗点头,对方首领绝不是普通水匪! “冲上去!冲上去啊!你们这些贼球囊,躲在后面干嘛!” 提辖在甲板上大吼大叫,发现没人听他命令,大声喝骂起来。 他一把抓住杨县尉,叫道:“赶紧下令,让船冲过去!” 杨县尉苦笑,“我们这点人有什么用,还是让其他船一起上,才是正理!” 提辖一看那几艘船也是围而不攻的态势,心里大怒,却知道自己指挥不了他们,只能冲着杨县尉喝骂! “闹够了没有!”王冈被吵的有些不耐烦,回头喝了一声。 提辖见他一身青衣,不是官服,只当他是寻常弓手,当即冲过去,抬脚便踹,“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 王冈一点也不惯着他,也是一脚踹过去,后发而先至,那提辖只觉得肚子一疼,跟着眼前景物倒飞,轰然摔在甲板上。 提辖只觉得像是被牛顶了一下,然后就飞了出去,也是他皮厚肉糙,还能站的起来。 “你敢打我!”提辖大怒,向王冈冲了过去,他带来的那队兵丁,也跟拔出兵器围了上来。 杨县尉脸一沉,他可是知道王冈的分量,这是连知州都能拉下马的狠人,区区一个提辖算得了什么! 他当即挡在王冈身前,一挥手,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数十手持刀枪的弓手蜂拥而来。 “唰”的一声,挺枪拔刀对向钤辖。 提辖只觉得口舌发麻,头脑昏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们怎么敢的! “你...你们要造反!” 这一声喊出,弓手们也有些犹豫,他们是来剿匪的,可不想背个造反的罪名。 王冈看着湖面,语气平淡的说道:“杀一个提辖算哪门子造反,换在韩忠献公手下,连祭旗都资格都没有!” “咳!”杨县尉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韩琦当年领兵,怕部下将士不听指挥,便要杀人示威,狄青求情,说要杀这二人都是好男儿,韩琦一句:东华门唱名方为好男儿!直接把他给顶了回去。 而韩琦这句话,也一直为士林所称赞!自此武将的地位再降,狄青终生谋划,成了一场空! 王冈这厮阴损,用这话来刺激人,不过看对方神色,显然没听懂! 王冈扭过头,看了眼怼在他近前的钢刀,一指点去,长刀断裂。 “啊!” 众人大惊,提辖连连后退,眼神惊惧。 “你想立功,可以!我可以给你艘小船,带着你的部曲去厮杀! 但是你想用这些弓手的命,去给你博前程!不行!” 第133章 破局 湖州中军大船上,章惇看着官兵被杀的节节败退,丢盔弃甲,却眉头舒展,嘴角噙笑。 书生大奇:“子厚兄,方才未战之前,你忧心忡忡,此时落于下风,为何反倒不急了!” 章惇笑道:“你可知拳头何时最有威胁?” 书生见他不直接回答,反倒说起其他的,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也轻松下来,笑道:“自然是打中人时!” “非也!”章惇摇摇头,解释道:“最有威胁,便是他未打出之时!只要他出招,我等也就有了应对之策!” 书生奇道:“如何应对?” 章惇却不回答,扭头看向统制,问道:“你可知晓如何应敌?” “卑职知晓!”统制行了个军礼,回道:“卑职这便亲自领兵剿匪!” “善!去吧!”章惇点点头,嘱咐道:“万勿轻敌,待君凯旋,必为你请功!” “诺!”统制大喜,转身向另一艘大船跑去。 姑苏大船上。 杨县尉焦急的走来走去,坐立不安。 “老杨,这又没磨盘,你转什么圈!”王冈被他弄的心烦意乱,出言调侃。 “你才是驴呢!”杨县尉看了眼躲在甲板一角的钤辖,又看看连环坞中狼狈的官兵,心里发虚,说道:“玉昆,我们真就这么看着?这若是战败,咱们少不得一个畏敌不前的罪名!” “与我何干?”王冈故作惊讶道:“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又无官职在身!” 县尉大急:“玉昆,你可不能这样!” “好了,好了,你这人真不经逗!”王冈笑道:“现在上去无异于送死,我们需要等一个时机!” “什么时机?” “一个能让我们没什么危险,还能混功劳的机会!” “哪有这种好事!” “怎么没有!”王冈指着湖面,笑道:“喏,时机来了!” 杨县尉抬眼看去,只见一艘大船,鼓足风帆,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直的向连环坞撞去。 “这是...” 没等他话说完,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大船撞了上去,木屑横飞,逃避不及的水匪,也是一阵哭爹喊娘。 紧跟着一队队兵丁从大船上跳下,如狼入羊群般,刷刷几刀,解决掉被船撞伤的水匪。 “这是统制的亲兵!”钤辖听到动静也跑到船前查看,忍不住开口说道。 王冈仔细看去,这些兵丁果然与之前的不同,盔甲、兵器明显更为精良,行动之间,也更加训练有素。 杨县尉赞叹道:“果然是精兵,杀人都干净利索!” 王冈摇头道:“不应该杀的,留着他们哭嚎,更能削弱水匪士气!” 钤辖与县尉互视一眼,下意识离王冈远了些,读书人心肠真歹毒! 王冈没在意两人的动作,他正在观察官兵的破敌之法。 官兵的总体实力绝对是要强于水匪的,眼下大败,不过是被水匪利用地形切割,在局部上形成了以强打弱的局面,就看官兵怎么破局了! 对于官兵能胜,王冈毫不怀疑,章惇不同于那些袖口清谈的儒士,他是真正从腥风血雨中杀出来的,心性、手段,无一不佳,区区水匪,哪能挡的住他。 果然,在兵丁将受伤水匪屠戮一空后,船头又出现一队旗手,手持各色旗帜挥舞,那些兵丁也随之而动,向连环坞中杀去。 喊杀嘶吼声,不断在坞中响起,水匪起初能胜,不过是凭借地利,而此时有人在大船上居高临下,用上帝视角指挥,他们游击战术立刻失效,只剩下真刀真枪的厮杀。 官兵人多势众,但却良莠不齐,又有很多未经历过战阵,临阵杀敌,难免心慌。 水匪各个好凶斗狠,敢于杀人,不过行进间毫无章法,各自为战。 这一下双方都造成了大量死伤! 南海鳄神一把扭断一个官兵的脖子,转身跑进另一条岔道,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看向正在大船上指挥的旗手骂道:“他奶奶的,老子一会就去宰了你们!” 刚才一番混战,饶是他武功高强,又有神兵在手,也挨了两刀,好在他外家功夫练的不错,皮厚肉糙,伤的不太严重。 拿出金疮药涂抹一番,又扯下一截衣服包扎,南海鳄神活动一下手脚,就准备去大船上厮杀一番。 可他刚走,就被一人叫住。 “岳爷爷,岳爷爷,老大找你!” 南海鳄神扭头看去,见是一个传话的喽啰,便吼道:“禹藏那厮呢?怎不见他来杀敌!” 喽啰生怕他引来官兵,连忙摆手示意他声音小些,又四处张望,见没有官兵,方才低声说道:“老大在岛上,请你去商议大事。” 南海鳄神拍了拍后脑,心道:“这种情景找我商量什么事?莫非他发现我有大智慧,要我出谋划策?那倒是有几分眼光,是能做大事的人!” “岳爷爷,情况紧急,您快些吧!”喽啰又催促起来。 “好!头前带路!”南海鳄神大手一挥,跟着喽啰向岛上走去。 王冈大手一挥,“好了,该我们出马了!” 在一旁观战时,县尉觉得心虚,此刻要出战了,他又有些担忧,“玉昆,我见那战场杀的正激烈,咱们这些弓手能行吗?” “谁说我们要去战场!”王冈诧异道:“就我们这些人,上去还不够杀的!” “那我们这是...” 王冈指向连环坞中,远离战场的一角,说道:“去那里!我们从那里上岛,顺便准备打扫战场!” “啊!” 什么打扫战场!不就是抢水匪的钱财嘛! 自己这寸功未立,反倒去抢夺别人的战利品! 杨县尉虽在衙门厮混多年,练就一副厚脸皮,可如此行事,还是感到有些挂不住脸! 大船前行,向贼巢发动。 一旁船上张县尉大为惊奇,喊道:“玉昆,这是作甚?” 王冈肃然道:“为国纾难,何惜此身!此去杀敌!” 张县尉瞠目结舌,眼角直跳,眼睁睁看着王冈的船走远,忽然叫道:“来人,快去追上前面大船!这狗贼定然寻到了好处!” 而此时岛上南海鳄神也见到了禹藏。 第134章 恶人之路 岛上,禹藏正背身看着坞重点厮杀。 南海鳄神大大咧咧的走上前,叫道:“禹藏,可是无法破敌,让我来给你献计?不得不说,你这人武功虽然稀松,却还是有几分眼光的!” 禹藏嘴角抽抽,长吸了口气,平复心绪,转身笑道:“老岳,我们认识多久了?” 南海鳄神不知他卖什么关子,还是说道:“几个月吧!” “是四个月零八天!”禹藏认真道:“当时我一见到你,就知道你这人不凡,将来必成大器!” 南海鳄神得意道:“那是!我当初听闻西夏一品堂的名声,想去混个一品的名头!没想到遇到你,求我入伙,我也是想着那混不是混,说不得我混出大名声,那一品堂求着我去。” “呵呵,那一品堂也是个名头,其实没什么厉害的人物,而且规矩还多!哪里比得上我们这,来的快活!” 禹藏见南海鳄神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又道:“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这段时日对你可好!” 南海鳄神古怪的看着他,后退了一步,为难道:“我说了,你后脑勺没把,资质不行,我教不了你武功的!” 禹藏嘴角又是一抽,不明白对方的脑回路,干脆把话挑明道:“我见你是个人才,想带你一起干大事!你可愿跟我一起走?” 南海鳄神眨眨眼,明白对方的意思,这是想带着自己一起逃跑啊!又看看正在厮杀的水匪,问道:“那他们怎么办?” 禹藏冷酷一笑,“他们便留下来给我们拖延时间!” 南海鳄神大惊,这狗东西是要把这些人留下来送死啊!这他娘的还真是个没有信义的大恶人! 一念及此,他忽然想起那晚花船上遇到的王老大……呸!姓王的书生所说的话:杀了恶人,我就是比他还恶的人…… 禹藏见他不说话,以为对方是不愿跟他流落江湖,便又劝道: “老岳,我在其他地方还有更大的基业!这点人不过是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 “好啊!我信你,跟你走!” “好!我们这就走!”禹藏大喜,转身便走。 南海鳄神咧嘴一笑,拿出鳄嘴剪,跟了上去。 王冈跳下船,四周一番打探,挥手发出信号,众多弓手鱼跃下船。 “这里虽然不是主战场,但到底是贼窝,大家依次摆好阵型,莫要遇敌乱了阵脚!” 杨县尉下船之后,就吆喝着让众弓手列队。 王冈见那队列就感到头疼,便想先去打探路况,刚走几步,十来个弓手,突然追到他身前。 “这是何意?”王冈皱眉。 当先一人躬身道:“舅爷,贼巢凶险,还是我们护着的好!” “你们是?” “我们都是青云庄的人,老爷吩咐过的!” 王冈恍然,当初决定剿匪时,他向慕容博求过援,让他安排人护着自己,后来武功增长,就把这事给忘了。 想想也是,慕容家几个庄子,那些庄丁平素练武,演习军阵,后来又被知县征发,慕容博要找人护卫他,肯定会从这些庄丁里挑人。 既然知道是自己人,王冈也就不客气,这种场合下,多一个信得过的人,就多一分安全。 “玉昆,留步!” 王冈正准备上岛,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喊,扭头看去,却是张县尉追了过来,正站在船头唤他。 不多时,船还没停稳,张县尉便匆匆搭上跳板,跑了过来。 “玉昆这是做作甚去?” 王冈看向小岛,沉声道:“直入虎穴,诛杀贼首!” 张县尉一怔,他见王冈开始与他一起浑水摸鱼,后来突然突袭贼穴,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好处,他跟过来是想占便宜的。 他认真的打量王冈的神色,想从中发现端倪,结果对方却是一脸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玉昆是认真的?”张县尉试探一句。 王冈重重点头,“自然!” 张县尉看看四周,又道:“玉昆可知诛杀贼首确实是大功,可在贼首身边,往往更加凶险...” 王冈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正色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国家养士百余年,仗义死节,只在今日!” 张县尉干笑一声,他这个年纪,早就没了年少热血,岂会因为别人几句豪言壮语而上头,不过还是试探道:“要不我随玉昆一起上岛?” “好!”王冈一口答应,诚恳道:“有张兄臂助,便是水匪再凶悍,也未必不可一战!” 张县尉没想他一口答应,暗道:“这小子答应这么爽快,难道真的要去剿匪!” 狐疑的看了眼王冈,见他那张稚嫩的脸庞,却又恍然:“到底是少年人,免不了几分意气!大抵是受不了事后别人议论吧!这才急匆匆的想立下大功!” “哎呀!腹中好痛!我怕是去不了啦!”张县尉忽然护着肚子大叫,“玉昆还是别等我了,莫要误了时机,我且去方便一下!” 说罢,张县尉转身就向船上跑去。 王冈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此时,杨县尉已经将队伍整理好了,刚要出发,那钤辖却道:“不如派遣几人做探子,先行探路!” 钤辖被王冈踢了一脚,又吓了一番,也老实下来,生怕王冈用弹刀的手指头弹他一下。 王冈看了眼县尉,点点头,觉得有理,便主动道:“我带几人去探路,你们随后而来!” “这不合适!”杨县尉直接拒绝。 王冈摇头道:“这里有武功比我高的吗!便是遇到强敌,我也能跑的了!” 县尉还要劝,王冈摆摆手,“就这么定了!” 说完,转身便沿路向小岛走去,慕容家的一众庄丁,也急忙跟上。 南海鳄神一剪刀杀了禹藏,兴奋的大叫,“这下我是天下第一恶人了吧!哈哈!” 大笑几声,只觉得志得意满,大摇大摆的转身要走,突然又停了下来,暗道:“那小子奸滑的紧!我若只用嘴说,他定然不信,说不得还会嘲讽我!需得一些凭证!” 南海鳄神又搜查起禹藏的尸身,结果除了些银票,并没其他凭证。 这用什么做凭证呢? 南海鳄神边思索边打量,忽的看到禹藏那一脸错愕的表情,眼睛一亮,有这个不就行了。 一剪刀剪下禹藏的头颅,再扒下他的衣服包裹一番,用手拎着,寻找一处路口,迈步就走。 刚走一会,便见一行人往岛上走来,两边撞个正着。 第135章 再遇南海鳄神 王冈带人上前探路,一路走来,只遇到零散几个水匪,不等他出手,便被一众庄丁拿下,捆绑了扔在路边,等县尉过来收押。 王冈闲庭信步的走在山路上,看着寒冬肃杀下的枯败的草木,不由心生感慨。 “舅爷,可是要吟诗?” 王冈惊讶的看着那庄丁掏出纸笔,“你竟然随身带着笔墨?” 那庄丁脸上露出一丝羞赧,“我虽出身低微,却也有着一颗诗人的心!” “哦!可有大作?”王冈惊奇。 庄丁挠挠脑袋,不好意思道:“诗常不在家!” “哦!” 庄丁见王冈态度敷衍,觉得受到了轻视,振振有词道:“舅爷可莫要小觑了我!这就像男人办那事一般,他虽硬不起来,可他整日想着那事,你不能说他就不是色鬼!” 王冈为此雄论而震惊,不由认真看向这庄丁,果然不愧是慕容家的人,真他娘的奇葩! “听你这句话,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故事的人!” 庄丁大窘,连忙岔开话题,“舅爷,你还没作诗呢!” 王冈看着眼前景色,被他一打岔,心里感慨全跑了,还做个屁的诗啊! 那庄丁满眼期待,见王冈久久没有下文,感慨道:“舅爷诗也不在家?” 王冈正要说话,忽听不远处传来喧哗。 “贼人莫走!” “他奶奶的,你们一群杂鱼也敢拦你岳爷爷!” 接着就是一阵乒里乓啷的兵器交击声。 “有贼人!”王冈叫了一声,率先冲了过去。 那诗人庄丁,将纸笔往身后一塞,也迈步赶了上去。 王冈赶到时,双方激战正酣,这些庄丁经过训练,进退有据,可又如何是南海鳄神的对手。 南海鳄神一手提着包袱,一手挥舞剪刀,只几下功夫,便打的庄丁力竭,东倒西歪。 剪刀挥来,便要杀人,王冈见状,连忙喊道:“岳老三,住手!” 南海鳄神一愣,停下手中剪刀,抬头望去,见是王冈,顿时大喜起来,一歪身撞飞几个庄丁,向王冈奔来:“哈哈...我正要去寻你小子,没想到你倒是来了!” “哦!你寻我作甚?”王冈见他奔来,丝毫不慌,只以手扶剑,他武功今非昔比,不惧对方。 南海鳄神跑到近前,忽的停下脚步,盯着王冈,双目闪现智慧的火花,仿佛看穿一切,“你先说说你来这么作甚?” 王冈见他神态,也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当下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游玩赏景!” “哈哈...你休要骗我!”南海鳄神扬声大笑,语气充满嘲讽之意,“你当我不知,你是来杀这水匪头目的吧!” “啊!你...你怎么知道!”王冈“大惊失色”。 南海鳄神笑得更是快意,智商碾压的快感油然而生,讥笑道:“你想杀禹藏这厮,来证明你才是大恶人!却没想到我早了一步吧!我把他给杀了,我才是天下最恶之人!” “你胡说!口说无凭!”王冈脸色变换,语气急迫。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南海鳄神冷笑一声,还好他有准备,这种处处料敌于先的感觉还真爽! 杨了杨手中还在滴血的包袱,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休要用你那小人心思来踹我的肚子!” 王冈一怔,问道:“你是想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南海鳄神有些羞恼,扬手将那包袱丢了过去,喝道:“你且看看,好让你死心!” 王冈打开包袱一看,只见一个血糊糊的人头,不禁皱眉,这匪首长什么样,他不知道啊! “怎么样!”南海鳄神叉腰仰头,得意洋洋! 王冈默默将包袱系好,交到庄丁手上,他不认识不要紧,南海鳄神认识就行了!以这货的智商,想不到用假人头来骗他! “什么怎么样?”王冈一脸诧异。 “我杀的禹藏啊!” “什么你杀的!这分明是我杀的!” “光天化日,你敢胡说!” 王冈一摆手,“你说你杀的,拿出证据来!” “人头就是证据!我亲手割的!” “人头呢?” “在你们手中!” “你割的人头,为何会在我手中!” “哎...你这人好生无耻!”南海鳄神大急。 王冈一挥手,对众庄丁道:“你们说这匪首是谁杀的!” “自然是舅爷杀的!” “没错,舅爷跟这贼寇大战五十回合,而后杀他,我看的真真的!” “不对,舅爷武功盖世,三两剑就杀了贼首!” …… 众庄丁七嘴八舌的附和,气的南海鳄神火冒三丈,大吼道:“一群无耻小人,我杀了你们!” 南海鳄神大怒,一手持鞭,一手拿鳄嘴剪,向王冈冲了过来。 王冈挥手叫停准备动手的庄丁,一掌拍出,独自应战。 南海鳄神知道他这掌法诡异,挥剪便挡。 “轰!” 一声巨响,鳄嘴剪被远远荡开,南海鳄神在巨力冲击之下,站立不稳,连连后退,握剪的手掌只觉发麻,心中暗惊:这小子内力怎变的这般深厚,却是轻敌了。 然而不等他调整,王冈又持剑攻来,速度奇快,剑芒吞吐,鳄神只能手忙脚乱的招架,几招下来,只觉得手臂酸软,气力不济。 王冈趁他空门大开,一脚踹中他小腹,鳄神顿时如滚地葫芦般,在地上翻滚几圈。 “你这厮武功怎变得这般厉害!”南海鳄神捂着肚子,一脸惊骇。 王冈淡然道:“无他,天赋使然!” “你休要猖狂!不过是我大意,才着了你的道!”南海鳄神摸了摸后脑勺,暗道:“我这后脑有把,天资定然胜过他!都怪该死的禹藏,好酒好肉待我,害我懈怠了武功!” 王冈轻蔑道:“堂堂岳老三却也是个输不起的人!” “谁输不起了!”南海鳄神大怒,昂首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王冈眼珠一转,笑道:“你可想做真正的恶人?” “老子本就是恶人!” “你那只是逞凶斗狠,算不得恶!”王冈摇头笑道:“你看我可比你凶恶?” 南海鳄神默然不语。 王冈说道:“可是我在世人眼中却是芝兰玉树的君子!” 南海鳄神眨眨眼,不知怎的,心中竟升起一丝快感,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爽感! 世间之人皆被这厮蒙蔽,唯独我知道他的真面目! “想做恶人,便要先学会当好人!”王冈负手而立,神色淡然道:“你若想学,我给你两个选择,做官或者当我的护卫!” 南海鳄神不满道:“我好端端一条汉子,岂能做你的奴仆!” “你不曾拜师学艺过?” 鳄神哑然,顿了半晌又道:“你这般教我,就不怕我超过你?我当年的师父都败在我手下!” 王冈傲然道:“你此时未入道,见我如井蛙望月,待你入道后,便如一粒蜉蝣见青天!” 鳄神:“……” 第136章 水匪投降 南海鳄神最终选择做护卫,倒不是他嫌做官约束太多,而是学艺这种事,肯定要跟在师父身边才方便偷师! 他当年学艺时,那老东西就是藏着掖着的,最后靠着他的聪明才智也偷偷学到,他有信心要不了多久,也能把王冈的本事学光。 王冈也很满意,有这么个高手给他看家护院,再不用担心别人来偷家了! 一行人继续往岛上行去,有南海鳄神这内奸带路,众人很快找到水匪存放财物的地方。 南海鳄神介绍道:“禹藏这段时日干了不少事,劫了好几艘商船,货物都在这。” 王冈嗅到一丝药味,问道:“这里还有药材?” “嗯,有艘船是运药的!”南海鳄神指向角落,“味道难闻的紧!” 王冈一挥手,众庄丁蜂拥而至,喜笑颜开的清点财货,他则是独自走到药材那堆,挑拣起来。 练功需要大补之物,有很多珍贵药材,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南海鳄神看看他挑拣的药材,撇撇嘴道:“你年纪轻轻,怎跟那禹藏一般,身体都不行了!” 王冈懒得搭理他,随口岔开话题道:“你们抢了商船,船上的人呢?” “男的都杀了!禹藏说免得生乱,还浪费粮食!” 王冈手上一顿,“难道还有女人?” 南海鳄神点头道:“有艘船是大户人家女眷游玩,也被我们劫了!” 王冈神色一变,沉声道:“带我去看看!” 南海鳄神诧异道:“你都吃这些补药了,还敢找女人?” “哪来这些废话!”王冈皱眉,怫然不悦。 鳄神撇嘴,暗地里给他打上好色之徒的标签。 随着南海鳄神带路,两人来到一座木屋前,刚打开门便是一股怪味扑面而来,跟着便见到几个衣衫不整,惊慌失措的少女! “你冲我来吧!不要欺负她们!”一个少女一脸决然的起身,挡在众女身前。 王冈看着这个颇有英气的少女,解下衣衫将她包裹起来,温声道:“贼首已然伏诛,我是来救你们的!” 少女一怔,跟着流下泪来,其他几女闻言,也是抱头痛哭。 “你说的是真的?”英气少女试探着问了一句。 王冈点点头,少女还是不敢相信,来到门前,探头看了看,见到被绑着的水匪,方才大喜的跑回来,跟同伴叫道:“水匪被抓了,我们真的得救了!” 一群女孩都是喜极而泣,又哭了一场。 王冈走出门去,昂首望天,长叹一声。 “这便是你说的做好人!”南海鳄神凑过来道:“她们得救了,你还叹什么气?” “得救了吗?未必吧!”王冈摇摇头,去库房找了几件衣服,给这些女子。 少女们换好衣服,又重新给王冈行礼道谢。 王冈看着这些明媚的少女,心有不忍,说道:“日后若是有困难,可以到姑苏醉仙楼寻我!” 少女们不解其意,还是致谢道:“谢公子好意,不过我等父兄素来疼爱,想来不会麻烦公子。” 王冈不做解释,只微笑颔首,这些女子年少,哪里知道人心复杂,大宋虽不像明清那般礼教森严,却也重女子名节! 她们是受害者!可是别人的闲言碎语可不会管这些! 说话间,杨县尉领着弓手也赶了上来,王冈去交代了一番情况,又领着他去了库房。 庄丁已经已经将财物点清楚了,正喜笑颜开的站的一旁偷偷对王冈使眼色,王冈进了库房,见自己方才挑出来的药材不见了,便明白了。 “县尉将这些贼赃接收了吧!我还有其他事要办!” 杨县尉喜出望外的看着满屋的财物,见王冈要走,又问道:“玉昆要去作甚?” 王冈笑道:“我们来剿匪的,自然要去杀敌!” 县尉道:“我们此番解救了人质,又清剿了贼赃,已是大功一件,何必再以身犯险!” 王冈从庄丁手中拿过包袱,笑道:“此乃贼酋首级,我若不去炫耀一番,岂不是锦衣夜行!” “你呀你...”杨县尉摇头失笑,又拍拍王冈肩膀,郑重道:“注意安全!” 王冈点头,转身离去。 十二连环坞上,厮杀不断,这些水匪想着给官兵一个好看,日后好在江南为所欲为,个个凶炎高炽,杀的官兵胆寒。 好在官兵人多,又有统制在阵前督军,他们不敢后退,只能拼命搏杀。 统制站在船头,看着下面的战场,暗暗皱眉,到底是托大了,原以为不过一群江湖草莽,随便带些兵便可以剿灭,没想到这帮贼寇这般悍勇。 正面交锋竟能跟官兵打的有来有回,至于那些征召的乡勇,根本就派不上用处。 这次弄不好,要在章惇面前丢个大脸! 一念及此,他有些急躁,沉声问道:“我们还有多少人马?” 一旁的副将回道:“只剩下姑苏那边的乡勇没动静了!” “一群畏敌如虎的贼厮鸟!”统制骂了一句,皱眉道:“去问他们,临阵不前,想干什么!” “诺!” 副将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却又突然停住,怔怔的看向连环坞的一侧。 “怎么还不去!”统制不满的扭头训斥,忽的也是愣住。 只见一青衣少年腾空而来,衣袂飘飘,恍若谪仙临凡,卓尔不群。 统制愣神之后,又是大怒,咬牙骂道:“哪来的贼厮,也敢在我阵前卖弄,拿我箭来,我要射死他!” 亲兵匆匆赶来,手提一张大弓,统制一把拿过,张弓搭箭便欲射击。 “等等!那少年好像是我们的人!”副将慌忙拦住将要射箭的统制。 嗯? 统制也仔细看去,只见他青衣少年,一脚踢飞了一个水匪,扬手拿出一个物件,喊了句什么,听不真切。 “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好像是人头!” “人头?谁的?” 不等两人多交谈,坞上官兵和弓手突然暴喝一声:“缴械不杀!” 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接着就见那些水匪犹犹豫豫的丢掉了手中的兵器。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胜了!水匪降了!” 不多久,一个亲兵匆匆来报:“那少年拿了贼酋的首级,众贼士气大降,投降了!” “好,将贼人收押!”统制暗松一口气,差点就把这功臣给射杀了。 副将又道:“可要通报章相公?” “自然!” 然而不等他人派到,章惇这边已经得到消息。 “你是说有一姑苏少年,直捣贼巢,杀了贼首?” “是,那些贼寇见到首级,就没了士气!” “不想姑苏竟有此等人物!”章惇赞叹不已。 书生笑道:“子厚兄,不妨见他一面,勉励一番,说不得日后也是一场佳话!” “善!我便效仿范文正公,也提携下后辈!”章惇笑道:“此等少年英雄,确实该见。” 第137章 与章惇辩经 王冈站在小船之上,望向远处的大船,心中暗暗思量,这就要见章惇了,该怎么样表现呢? 章惇嘉佑二年科举,因名落侄儿之后,中了进士却不要,又重新考了一科,可见这人是个心高气傲的主。 他与苏轼交好,再过些年,苏轼身陷乌台诗案,尽管他是新党之人,还是仗义直言,两次为苏轼求情,说明这人够义气。 再后来,司马光上台,他被整治的要死要活,等到绍圣年间重新上台后,丝毫不留情面,连带苏轼一起的旧党之人,狠狠折磨了一番,还憋着劲要刨司马光的坟,把他拖出来鞭尸。 足见其睚眦必报的性子! 王冈突然发现他之前想错了,章惇这种人物,就应该敬而远之! 看了看已近在眼前的大船,王冈摇摇头,罢了,来都来了,不引起他注意便好。 人性是复杂且矛盾的! 以章惇的傲气,若是一味的奉承,他定然不喜,若是崖岸自高,也会惹人不快!保守点,装个谦谦君子,不会让人厌恶便是。 王冈思绪敲定,大船也就到了眼前,登船、入舱,刚进入房间,便听一声大笑传来:“这便是那孤身取贼首的壮士吧!果然是少年英雄!” 王冈闻声看去,只见一个相貌俊美,仙风道骨的中年人大步走来。 “后学末进见过前辈!”王冈躬身行礼,他没有官位在身,若称相公,难免有攀附之嫌,用读书人的身份拜见前辈,却是恰到好处。 章惇讶道:“你还是读书人?可有进学?” “哈哈...他不仅是读书人,还是姑苏州试第三!” 王冈扭头看去,便见花船上见过的书生笑着走来。 “我一听有姑苏少年斩杀匪首,便想到你!没想到还真是玉昆啊!” “兄台,又见面了!”王冈连忙见礼,心中暗惊,虽然早猜到这人来历不凡,却没想到他与章惇关系这般密切。 章惇诧异道:“你们认识?” 书生笑道:“这便是我与你说过的王冈王玉昆!” 章惇笑道:“舍生取义王玉昆!我倒是真听过你的大名!” 王冈连道不敢。 章惇摆摆手道:“能调动一州之力,把知州拉下马,玉昆可莫要谦虚啊!” 王冈又连称惶恐。 书生笑道:“子厚兄,玉昆可不是你的下属,莫要这般吓唬人!” 章惇大笑,“确实怨我!只是初见这等文武双全的后辈,难免见猎心喜!” 随后又考校了一番王冈的学问,章惇是老学霸了,又几十年宦海沉浮,对经义的理解,早就脱于窠臼,考教王冈自然不在话下。 王冈也不卖弄,以《三经新义》为准,回答了问题。 章惇微微颔首,目光玩味,以他的眼光又如何看不出王冈在藏拙,当下也不点破,只又出了一个考题。 王冈依旧中规中矩的作答,章惇这次没有轻易放过,反而亲自下场与他辩经。 起初王冈尚能引用书中的内容应对,渐渐他的神色严肃了起来,心中起了好胜心思,也顾不得藏拙,将后世思想用了过来。 这反倒把章惇弄的一愣,又追问何解? 王冈解释后,他先是恍然,后是大喜,辩论的更起劲。 章惇的标签很多,能臣、奸相、改革家,但这些无一不证明,他是个有智慧的人。 而王冈脑中的那些知识也不简单,那是古今中外无数当世人杰总结出来的!大音希声,振聋发聩! 思想碰撞出的火花,让人欲罢不能,两人便这样时而探讨,时而争执的辩了一个时辰,茶水都喝了好几壶。 一旁的书生听傻了,他知道王冈不凡,却没想到这般厉害,两人开始说的,他还能听懂,可是后来话,就需要细细思考,方能琢磨出其中三昧。 见他能在章惇面前不落下风,甚至还能引导话题,书生心中涌现出一股与有荣焉的感觉,同时又夹杂着一丝失落。 身边的人都是这般的天之骄子,而自己却这般平平无奇。 正在他感慨间,章惇忽的冷笑:“说来说去,不过事功之学!” 王冈见被他套出话来,也不再隐藏,反唇相讥道:“那不知新法是何种学问?” 章惇不悦:“新法自然是利国利民的学问。” 王冈针锋相对道:“天底下的道理,从来不能靠袖手空谈,实践方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好胆!莫不是圣王之学,在你眼中也不可信!” 王冈肃然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章惇目光一凝,死死盯住他,王冈丝毫不让,坦然直视! 书生仿佛从二人目光之间,看到溅起的火花,慌忙打圆场道:“二位这是作甚?方才辩经可是听的我如痴如醉,莫不是辩出了真火!” 章惇笑笑,收回目光,王冈行礼告辞,书生相送。 两人走到门口处,章惇忽然幽幽的说了一句,“你不赞同新法变革?” 王冈脚下一顿,回身道:“恰恰相反,我极为赞同介甫相公的那句: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 “何解?” “天下从未有不变之法,太祖之法,亦是善法,不过如今天下,不同于太祖之时,法当变!” “如何变?” 新法已施行多年,章惇自然不是问他怎么变法,王冈略一沉吟道:“不可使善法变恶法!” 章惇沉默,他如何不知新法在施行过程中的问题。 就拿青苗法来说,这道变法原本是利民之策,以低息借贷给百姓,防止他们在青黄不接之时,去借那些高利贷,弄的家破人亡。 可是在施行过程中,地方官员为了完成任务,不管你是不是真的需要贷款,一股脑的摊派下去。 这青苗法所谓的低息,也只是相对而言,实际利息高达两成,无端背上一身债,百姓自是苦不堪言,大骂新法。 半晌,章惇叹息道:“众生百态,谈何容易!” 王冈理所当然道:“宰相礼绝百僚,自然燮理阴阳!” 章惇微微错愕,一脸古怪的看向书生,书生也是满脸尴尬。 这是骂王安石带不好队伍,管不好人! “走走走,我送你!”书生顾不得礼节,连忙催促。 王冈不以为意,随之告辞,临登船前,王冈突然想起一事,笑道:“兄台上次说,再见面时告诉我名讳。” 书生笑道:“我叫王旁。” 王冈眨眨眼,他想知道的显然不是这个。 书生又道:“家父名讳上安下石!” 王冈瞳孔巨震,王安石!我刚还骂了他爹! 第138章 剿匪落幕 尴尬从来不会消失,只会转移,现在尴尬就从王旁的脸上,转移到王冈的脸上。 “见过兄长!”王冈尴尬不已,背后说人坏话,被人儿子听到了,行礼后慌忙转移话题,“不知兄长为何事来江南?” 王旁显然看出了王冈的心思,也不点破,笑呵呵的说道:“之前奉大人之命,回江宁修缮老宅,后又听闻章子厚左迁湖州,便来探望一番!” 王冈点点头,看来王安石现在已经有退意了,又问道:“既是修缮房屋,兄长为何出现在姑苏花船之上?” “啊...这...”王旁神色有些僵硬,干笑道:“路过姑苏,听闻风流景象,便想见识一番...哈哈...” 尴尬又转移回去,王冈舒服了,邀请道:“兄长既来江南,何不去家中一叙!” 王旁揉揉鼻子笑道:“还是不去了,家兄身体不大好,父亲也是担忧,近日我便要回东京,来年玉昆春闱,到了东京,我们再促膝长谈。” 王冈点点头,拱手告辞,“如此便东京再见!兄长替我给叔父带好!” 王旁拱手还礼,目送王冈乘船远去。 送走王冈,回到船舱,王旁笑道:“原以为是希文公勉励张子厚的佳话!没想到差点争吵起来!” 章惇自嘲道:“我自是比不上范文正公的胸怀啊!”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当年张载因不满向西夏“赐”钱,上书范仲淹,言说兵事,要组织民兵,夺回失地。 范仲淹召见他,欣赏他的才华,让他好好读书,并赠送了一本《中庸》,后来张载成为一代学术大家,此事也成佳话。 王旁摇头笑道:“这王玉昆倒是有趣,起初执礼甚恭,后来被你一激,便原形毕露!” “他不是被我激的!”章惇正色道:“而是大道之争,分毫不让!” 王旁惊讶,“他这岁数有何道统!我听说程伊川欣赏他,莫非他学得洛阳二程的学问?” 章惇摇头,“有他们的影子,却似是而非!日后怕是有热闹可看了!” “不至于吧?” “做官政见不同,不过你去我留,而道统之争,向来只有你死我活!” 王旁目露惊骇。 王冈回到连环坞时,一众水匪已然收押,两州的民夫正在打扫战场。 这些人一见到王冈,立刻大声欢呼,都知道他斩杀了贼首,扳回胜局。 王冈抱拳还礼,一点不摆读书人的架子,这又让众人更加感到亲切。 “这便是我们姑苏的王玉昆,是极好的读书人!”有姑苏乡勇向旁边人介绍,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 “这么好的人,以后做官了,也定能造福乡里!” “可惜,他是咱们姑苏人,以后便是做官,也不能回姑苏!” …… 一众人,一边欢呼,一边七嘴八舌的讨论。 不多久,便是连统制也被吸引过来,一见当官的过来,众人顿时压低了声音。 统制走到王冈身前,看看他,赞道:“果然少年英豪!此战你当为首功!” 王冈连忙行礼,“微末之功,不及将士们奋力厮杀!” 见他不争抢功劳,统制更加满意,问道:“可愿从军,可许你个节级。” 王冈笑着婉拒,“多谢统制好意,只是来年还要春闱!” “竟还是个穷...咳咳,竟还是个书生!我定给你请功,来年若是高中,也是一项履历!” 王冈再次道谢,随后统制又对众人一番勉励,便匆匆离去。 王冈拱拱手,也随之离去。 回到大船上,刚一上船,便被杨县尉神神秘秘的拉进船舱里。 “来,这是你的!”杨县尉递过一沓银票。 王冈接过银票,边往怀里揣,边道:“这不好吧!” 杨县尉笑道:“你不拿,我不拿,上官怎么拿!要是都不拿,还怎么为大宋效力!” “哪来的?”王冈还是有些犹疑。 县尉笑道:“缴获的贼赃!” 王冈惊诧道:“这么快就换成银票了?” “可不,来之前特地找了个银号的掌柜,直接估了下货物,便给了银子!估计其他船也是一般,不过没咱们运气好!” 王冈皱眉道:“既是贼赃,就不怕苦主找了?” 县尉理所当然道:“苦主的货物是被水匪抢的,他们要寻货物,自去找那水匪,与咱们何干!” 王冈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无可反驳! 大宋的官员就是这般讲道理! 回到自己的房间,慕容家的庄丁,已经在等候了,一见到人,便纷纷拿出私藏的贼赃。 王冈看了看,将药材拿过,说道:“其他的,你们自己分一分吧,别白忙活一场!” 众人大喜,从未见过如此慷慨之人,纷纷欢天喜地的道谢。 “素来听闻舅爷大方,今日方见真容!” 众庄丁欢喜异常,齐声夸赞。王冈看不上的东西,对他们来说,足够家里好几年的嚼谷。 王冈微微一笑,出了舱室。 随后章惇又来这边,召集将士及弓手,夸赞一番,许诺了赏赐,当然免不了着重夸赞王冈的英勇行为。 王冈也相当配合的表现出受宠若惊的一面。 仪式结束,章惇又特意找王冈聊了几句,大抵都是一些表扬的话,王冈也应付一番,诚惶诚恐接受了夸奖。 出了船之后,王冈又见几艘船行来,将那些被掳走的少女接走。 少女们喜笑颜开,可王冈分明从那些仆役脸上看到了尴尬。 连仆役都这般,这些女孩回去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真是个操蛋是时代! 王冈大骂一声,登船回航。 回到姑苏时,李允已经得到消息,特等在岸边等候,见到王冈便牵过一匹白马,将他架了上去。 回到城中又是一片热烈欢迎,推举出的几个商户迎在马前,奉着酒水,捧着金银,迎接队伍。 王冈饮了酒水,却坚辞不收金银。 为首的商户正色道:“我知玉昆不缺此等俗物,可今日玉昆不受,他日何人还愿行此义举!” 王冈默然,这些商人看的很清楚,这种行为有利于他们经商!不管出于真心还是假意,他们都得鼓励。 若是不赏,难不成还能反问一句:若非你所抢夺,为何剿匪? 那这世间再也没有见义勇为之人! 义举当提倡!王冈收下金银,准备一道赏于众弓手。 第139章 摩尼教来了 王冈再次跨马游街,享受了一把姑苏百姓的欢呼称赞。 此时他在姑苏已经有很高的名望,行走在路上不时就有人打招呼,或是有小娘子匆匆跑来,往他手上塞些瓜果,而后红着脸逃走。 王冈越发喜欢姑苏城了,有时甚至想,便是不去科举,留在这城中悠闲度日,也是极好的! 三日后,王冈义正言辞的对清荷说道:“春闱在即,不能再荒废时日了,我决定去书院闭关读书!” 清荷躺在床上,衣衫半解,探出如珠玉般的脚趾,勾了王冈一下,轻笑道:“怎么?腰又痛了!” 王冈见此形态,不觉意动,忽又感到腰间隐隐作痛,当即拍开她的脚趾,正色道:“休要胡言乱语,我只是向学之心甚坚!” 清荷忽的像蛇一般缠了过来,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郎君,你心真的硬如铁石么?” 说着,她伸手往下一探,咯咯直笑起来:“郎君,你向学之心坚不坚硬我不知道,但那里却是真的硬了!” 王冈抬手将她扔在床上,喝道:“妖女,安敢坏我道心!” 清荷翻身摆出个更妖娆的身姿,娇声道:“我既是妖女,你为何还不来降妖除魔?” 眼见此妖如此猖獗,王冈那还能忍的了,顿时勃然大怒,翻身而上,便要诛杀妖邪,肃清寰宇! 王冈自恃本领高强,可妖女也是不弱,双方打的有来有回,最终王冈用上了《气血洪炉功》,方才凭着绝对的实力,镇压妖邪。 这一战,足足打了半个时辰,王冈默然起身穿衣。 清荷又缠了过来,有气无力的问道:“你真要走啊?” 王冈神色淡然,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宛如圣贤,严肃道:“如今天下不宁,内有新旧党争,外有五国狼视,我若整日陪你欢好,奈天下苍生何!” 清荷撇撇嘴,每次办过事,都一副忧国忧民的做派! 穿好衣服,不理会她作怪,王冈径直出了房门。 “爷,来了几位客人寻你。”清荷的丫鬟珠儿守在门外,见到王冈慌忙上前行礼。 王冈点点头,随着丫鬟向外走去。 路上,丫鬟瞧了王冈几眼,张张嘴又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事就说!”王冈背负双手,目不斜视。 丫鬟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道:“爷,娘子岁数尚小,不耐征伐,还望爷怜惜则个!” 王冈瞥向这个清荷从春风楼带出来的丫鬟,笑道:“怎么?心疼你家娘子,那不如你帮她分担一二!” 丫鬟立刻俏脸通红,转身便走,不敢再多言语。 只是暗地里,不住的偷瞄王冈,她在城中生活,自然知道自家这位爷何等威风,思绪也忍不住的往那羞人的地方去想,一时间,脸上红霞非但不退,反而更加艳丽。 开到了会客厅,王冈抬眼一看,见是邓百川几人,便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邓百川笑道:“舅爷好生厉害,足足让我们等了半个时辰!” 王冈傲然道:“不都这样吗?” 几人一愣,邓百川率先道:“舅爷所言有理,其他人我是不知道!我确实也要这般长久!” “非也非也!邓老大却是胡说,往日去春风楼,我一首曲子尚未听完,你便出来了!” 邓百川大怒,“包老三,你怎凭空污我清白!” 王冈连忙摆手,“好了好了,你们来寻我,所为何事?” 风波恶道:“是老爷寻你,他遣人去醉仙楼未寻到你人,便来找我们帮忙。” “哦,可知何事?” “不知!只晓得燕子坞来了两位客人,想见见舅爷!” 王冈思索一下,想不出是谁会到燕子坞找他,不过有慕容博在,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行,我一会便过去!” 几人又聊了一会鱼龙帮产业后续的发展,方才离去。 王冈也随之出城,登上船后,往燕子坞而去。 来到听香水榭,一众小厮便笑嘻嘻的迎上来,拥簇着他往里走。 “来的是谁?”王冈向小厮们打探。 “不知,不过老爷开始见他们还很高兴,后来就有些不快!让你寻您时,语气也不大好!” 王冈点点头,打赏了一番,一众小厮欢天喜地的散了。 进了房间,便见慕容博身做主位,对面还坐着两人,其中一人赫然是陆槐生。 竟是摩尼教来人! “好了,人来了,你们有话便说吧!”慕容博瞥了两人一眼,语气淡淡。 王冈不解,这匹夫不是想做摩尼教教主吗?怎么摆出这副嘴脸!还有他们寻我作甚? 陆槐生起身见礼,向王冈介绍道:“这位乃是我教左使燕无咎!” 燕无咎起身笑道:“这便是大名鼎鼎的王玉昆吧!自我进了姑苏,耳朵里听的全是你的大名!” “不敢不敢,都是姑苏父老厚爱!” “玉昆可莫要自谦!”燕无咎更是热情,“你的壮举,可是让人叹为观止!” 王冈狐疑的看了眼慕容博,见他冷着一张脸,心中越发感到蹊跷。 又是一番夸赞,燕无咎终于回到正题,微笑道:“我听陆旗主说玉昆对我们教义很是了解,不知怎么看待我们摩尼教?”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那么客气,王冈也不能直接说他们是邪教,便奉承道:“心向光明,导人向善!” 燕无咎大喜,“实不相瞒,我摩尼教教主之位空悬多年,这些年,我等也一直在物色合适人选,能带我们重振光明,驱散黑暗!” 王冈点头,看向慕容博,心道:“你们这也算郎有情妾有意了!” “不知玉昆,可愿入我圣教!” 燕无咎突兀的一句话,差点没让王冈跳起来,连忙摆手推辞,“我人微言轻,不能担此大任!” “玉昆过谦了!”陆槐生笑道:“你能受姑苏百姓爱戴,又与丐帮交好,说明你不因身份而轻视他们,能友爱世人!你能将姑苏知州拉下马,足可见你的才智!而且你年纪轻轻就有一身高强武功,可见天资卓越!我等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比你更合适了!” “有啊!怎么没有!”王冈伸手一指慕容博,耳边忽然传来燕无咎的声音,“慕容先生武功虽高,但其目的不纯,摩尼教在他手中,只会走向灭亡!” 传音入密! 王冈惊讶的看向燕无咎,他想起陆槐生曾说过左使是宗师境的高手! “慕容先生武功盖世,他愿意入我圣教,也是我等荣幸!可专设太上长老一职供奉!” 王冈暗道:“都不傻啊!弄个长老的虚衔来糊弄,白得一高手!” 那为什么让自己当教主?估计也是觉得自己身份上能说的过去,而且好控制! 王冈当下不再虚与委蛇,拱手道:“多谢二位好意,不过王冈乃名教弟子,断无可能另投他门!” 燕无咎玩味道:“玉昆别急着拒绝,说不定日后就想通了呢!” 王冈皱眉:“此话何意?” “无他!我们有耐心等待!日后自见分晓!” 第140章 西夏局势 送走燕无咎二人后,慕容博回头看着王冈,冷声道:“你很得意!” “有吗?这么明显吗?”王冈做出忧郁模样,叹息道:“我这样优秀的人啊,就是锥处囊中,其末立现!我即便是再低调,也如那黑夜中的萤火虫,难以遮掩光芒!” “哼!”慕容博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王冈立刻追上去,喋喋不休道:“其实我看你也还行,你说他们怎么不选你!难道我们之前差距这么大吗?” 慕容博冷着张脸,不说话! 王冈又道:“你放心,我是不会跟他们掺和的!也许他们会退而求其次选你吧!” “这个摩尼教别的不说,但眼光还是可以的!你觉得呢?” “要不这样,我先当教主,以后再传位给你,怎么样?哈哈……” “哎,你怎么不笑?是天生不爱笑吗?不对啊!上次我姐打我时,我看你笑的挺开心啊!” “闭嘴!”慕容博额上青筋直跳,他这个小舅子优秀是优秀,就是长了张嘴! “干嘛?想打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躺下!讹死你!” 慕容博气的以手点指,“你还有读书人的风骨吗!” “呵!你那晚跟狗腿子似的,给我姐递棍子,可有宗师风范!” “你!不可理喻!”慕容博转身大步走开。 王冈看着他身影,叫道:“喂!水匪的事,你不想跟我说说!” 慕容博脚下一顿,“跟你说什么?” 王冈缓步向前走去,“说说你的计划!” “休要胡言乱语!” 王冈不在意道:“我是想帮你查漏补缺!免得让你连累到我!” 慕容博转身冷笑:“你当这世间就你一个聪明人!我自有打算!” 王冈摇头道:“你别乱打算了!你那脑子,一半是水一半是面,不动脑还好,一动脑全是浆糊!” “你!狂妄!” “想想你之前干的事!不但没什么用,还惹了一身骚!”王冈来到近前,正色道:“朝廷上的事,你不懂,别太想当然了!” 慕容博犹豫一下道:“禹藏是你杀的?” 王冈摇头,“不是我,我抢了别人的功劳!这人很重要?” “死了便不重要了!”慕容博沉吟道:“他是西夏人!” “什么!匪首是西夏人!”章惇目光灼灼的看着前来汇报的录事参军。 录事参军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压在身上,让他呼吸都有些不畅,强提一口气答道:“匪徒中有几个头目主动交代的!他们想要减轻罪行,应该不是假话!” 章惇收回咄咄逼人的气势,翻开口供看了起来,片刻敲敲桌子道:“匪首名叫禹藏,跟西夏禹藏族有何关系?” 录事参军战战兢兢道:“卑职问了,一概不知...” 章惇摆摆手道:“罢了,无关紧要!你且去吧!” 录事参军躬身告退。 章惇继续翻着口供,低笑道:“有趣,到底是真的禹藏,还是假的呢?” “所以你让他让他用禹藏的名字,来大宋作乱,想挑起两国纷争?” 慕容博点头道:“禹藏是吐蕃归附西夏的部落,极有实力,若是两国开战,必是一场大战!” 王冈无语的看着他,“你觉得就凭这个能打的起来吗?” “这还打不起来?”慕容博一脸惊讶。 “两国交战,从来看的都不是谁有道理!而是实力对比!”王冈无奈道:“你应该把这事往后拖两年再放出来,说不定能给宋军一个借口!” “为何?” 王冈道:“西夏现在是由太后掌权,不过明年他们的小皇帝就要亲政了,二人之间,必有一场争斗,那时国力衰弱,大宋便可以找借口出兵!” 慕容博道:“你怎知西夏会内斗?” 王冈解释道:“西夏太后是个权利欲望极强的人,她一个个汉女,但为了巩固权利,不惜恢复元昊时的习俗,全盘否定汉化! 而这小皇帝跟他老子一般,都心向汉人文化,二人之间,必定会起争执!届时便看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慕容博来了兴趣,问道:“你觉得谁会赢?” “西夏太后!”王冈毫不犹豫的回答。 “何以见得?” “这娘们先是嫁给西夏权臣没藏讹庞的儿子,随后又勾搭上毅宗李谅祚,假传消息帮助皇帝除掉了没藏家,而后更是让皇帝废了没藏皇后,取而代之!你说这样的人,是小皇帝能对付的!” 慕容博尴尬的揉揉鼻子,不死心的问道:“那我这局就没一点作用?” “那倒不是!大宋可以借此向西夏问罪,以后翻脸可以来的更爽快些!” 王冈没好气的说道:“还有,这些水匪祸害了好几个女孩!白得一场罪孽!”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你的大事,若是以牺牲百姓利益所得,日后谁还会支持你!” 慕容博默然。 “这事你自己看着善后吧!”王冈起身道:“水匪之事,好在没留下什么首尾,就此结束!我去见见姐姐便走了!” 慕容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盘算:“这小舅子虽然不是个东西!但这头脑够用,人在姑苏,却尽知天下局势,若是能为我所用,大业有望! 只是事成之后,还是要学宋太祖,不能让这奸佞小人掌权!” 王冈不知慕容博所想,见了姐姐,将这次剿匪之事,渲染了一番,着重体现出水匪的凶恶,以及自己的英勇无畏。 情节可谓是一波三折,听的王夫人和阿青惊心动魄,又招来王夫人一顿责怪,以及阿青埋怨的眼神。 哄好两人后,王冈回到王家,刚进宅子就看到南海鳄神在打人。 “他奶奶的,你资质这么好,为什么不跟我学武功!你可知道多少人求着我教!” 那小厮抱着脑袋,边跑边叫:“不是我不学,是你打人太疼了!哪有这般教人的!” “他奶奶的,你没听过严师出高徒吗!练功怕疼,等人家的刀劈到你,就不疼了!” 小厮想起前些日,家中的惨案,他们被那些人追杀时,是何等无助!当即停下脚,闷声道:“那我学,可你不许再打我!” “不行,不挨打怎学的会!” “你这人,好不讲理!” “若要我讲理,倒也简单,等你打的过我时,自然讲理!” 王冈走了进来,拍拍手道:“你们若是有愿意习武的,日后可做护院,工钱能翻个三到五倍!” 众小厮眼睛大亮,纷纷叫嚷着要习武。 南海鳄神不悦道:“我教弟子是看资质的,不是谁都教!” 王冈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一个人作恶总有局限,可一群人就不一样了!他们都是你的弟子,以后干了坏事,可都算在你头上的!” 南海鳄神恍然大悟。 第141章 新年将至 王冈在家中住了下来,除了每日的读书、习武之外,抽空也去庄子上转转。 赤霞庄的新房已经建好,庄户们也不讲究什么装修,选个好日子,热闹了一番,便齐齐搬了家。 在热闹的人群外,褚万里找到了王冈,他是来辞行的! “这么急?不如过了年再走?” 褚万里摇摇头,低沉道:“我孤家寡人,没有家,也无所谓过年!有些事既然要做,还是不要浪费时间的好!” 王冈点点头,“保重!” 褚万里转身走了两步,忽又回头问道:“你就这么放我走了,不担心我再回去帮段正淳?” 王冈笑道:“无所谓,这世间多的是为了荣华富贵,背信弃义的人,不缺你一个!对我来说这没有损失,只是你少了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你父母那种人生存下去的机会!” 褚万里默然,半晌重重道:“我不会的!” 王冈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褚万里迎着阳光,大步走去。 “你在干什么?”甘宝宝凑过来,顺着王冈视线看去,问道:“他去哪里?” “他要回大理,我给他送行!” “哦!”甘宝宝缩了缩脑袋,悄悄回到秦红棉身边,“师姐,褚万里走了,咱们要不要走啊?” 秦红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你舍不得?” “谁舍不得了!”甘宝宝羞恼道:“只是师父不在了,咱们回去也是孤零零的,反不如这里来的热闹!” “热闹吗?那你在这里好好待着。”秦红棉冷笑道:“明年王冈就要去东京科举,若是得中做官,怕是几十年都不会回来了!” “啊!”甘宝宝显然没有想这么多。 “要不你去问他要不要侍女,你去陪他一路做官!” “呸!我才不做侍女!” “那正好,他和离了,说不得你还能做他娘子!” “你...你休要胡说!”甘宝宝涨红了脸,伸手就要去捂秦红棉的嘴。 秦红棉撤步跳开,笑道:“你捂我嘴也没用!你那心思,谁人不知!” “我跟你拼了!要你胡说!”甘宝宝伸手向她抓去。 王冈见褚万里身影消失,转过头来,恰好见到两女打闹,摇头笑道:“这要放在后世还是中学生,当真有活力!” 长江上,一艘船正停在岸边,大理的护卫统领段锋面色阴沉的看着一封信。 一个护卫匆匆跑来,“回统领,没有找到王爷!” 接着又是几个护卫禀报,皆言未寻到段正淳踪迹。 有护卫焦急道:“统领,要不我们再往远处寻寻?” “不用找了!回去吧!”段锋果断下了决定。 “啊?” “听令!” “诺!”护卫们躬身退下。 段锋又看向那封信:“正淳因一己之私,坏了大理众多性命,无颜再见皇兄,就此离去!毋寻!” 收起信件,段锋长叹一声,大理国事又要艰难了! 一艘商船上,段正淳看着大理的船开走,暗暗松了口气,只是心情更加惆怅。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公子,咱们这是商船不拉人的,您这是...” 段正淳塞了一锭银子过去,笑道:“劳烦,行个方便!” 管事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公子这是想要出门散心吧?我们这船是去信阳的,不知可合公子心意?” “信阳好!很是合意!”段正淳随口敷衍,他对于去哪,并不在意。 管事也极有眼光,见他忧心忡忡,便告辞离开。 段正淳看了一会风景,便躺在床上,他小腹上的伤并未有好,站久了便会作痛。 时光飞快过去,转眼已近年底,家里和庄子上已经有了年味,众人都喜笑颜开的为新年准备起来。 王冈也忙了起来,他要去给一些亲朋故友送年礼了。 首先去的便是燕子坞,一大船的礼物,看的慕容博很是欣慰,一年了,只见他来拿东西,今天终于见到回头的了。 在陪王夫人说了一会话后,王冈又带了一船的礼物回去,看的慕容博跳脚不已。 这次把慕容复也带上了,两人一同去了城里的顾家送礼。 老太太这次没有阴阳怪气,和蔼可亲的接待了两人,在慕容复和一众小伙伴出去炫耀武功后,众妇人又关心起他的婚事。 王冈很无语,这大宋就没有什么秘密,他和离的事,明明找刘成私下里办的,可在这些人家,却几乎人人皆知。 大舅母笑道:“我听说沈家那姑娘一直对你有意,我与吴氏也算交好,要不要我给你说说!” 二舅母也赶忙介绍自己娘家的几个侄女,把人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王冈连连摆手,只道现在一心备考,没有那种心思。 最后还是老太太发话,方才揭过。 离开时,老太太又是一番赏赐,二人满载而来,满载而归。 辈分小,年纪小,便是这般,谁家都要去拜访,但去谁家都不吃亏! 回去的路上,王冈一边与慕容复说着话,一边跟认出他,过来打招呼的人客套,忽的眼角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交代了慕容复两句,转身走了过去,挡在那人身前,“平儿,你在作甚?” “啊!姑...王公子...”平儿紧张的说道:“我...我来采办年货。” 王冈看看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婢女和一辆马车,又问道:“最近过得怎么样?” “尚...尚好...” “胡说,你看你素面朝天的,连首饰都是以前的!” 平儿低着头,怯懦道:“等新年姐姐赏下钱,便去买。” “等她作甚?我带你去买!”王冈说着牵过平儿的手。 “啊!这不行,我不能要!” “没事,我还喝过你的茶!这算是报酬!”王冈不由分说的将她拉进了一家首饰铺,一番挑拣后,又将胭脂铺和绸缎铺逛了一圈。 半个时辰后,平儿一脸红晕的带着几个铺子的伙计,送来一大堆女儿家的物件。 “呀!平儿姐姐,这都是姑爷送你的?”一个婢女惊呼起来。 平儿脸色羞红的点点头。 另一个婢女叹息道:“要说咱们这姑爷还真好,大方、有本事,还不苛待下人!可惜了!” 几女边说边往回走,直到进了门,方见李青萝正面如寒霜的盯着她们! 第142章 其乐融融的新年 “你们平日便是这般编排我的!”李青萝脸色阴沉,目光锐利的扫视几人。 几女吓的魂飞魄散,连忙跪倒求饶。 “奴婢不敢编排姐姐。” “哼!还敢嘴硬!”李青萝怒道:“你们夸他是大好人,心里却是在骂我不知好歹!” 几女又是磕头连道不敢。 瑞儿凑近说道:“姐姐,许是误会,便是借她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嚼姐姐的舌根! 李青萝没有回应,只是目光不善的看着几人。 瑞儿又道:“眼看就过年了,若是打坏了,惹得那边笑话。” 李青萝目光一凝,冷哼道:“这次且记账上,再有下次仔细你们的性命!” 几女如蒙大赦,慌忙谢恩散去。 “平儿留下!”李青萝喊住准备一起离开的平儿。 平儿怯生生的停住脚,低头不敢直视。 李青萝来到她身边,围着她转了一圈,冷声道:“那日我给你机会留下,你自己表忠心跟我走的!现在又做出这副死样子给谁看!” “姐姐,我没有...” “还说没有!这是什么!”李青萝伸手掀开车帘子,当先就是王冈送的礼物。 “这是姑...那人送的...” “不知羞耻的贱皮子,大街上就去勾搭男人!” “我...我没有...”平儿委屈垂泪。 李青萝冷笑道:“你也莫要自作多情,当他能看上你!不过是借你来奚落我罢了!” 平儿不敢言语,只是流泪。 瑞儿上前劝道:“姐姐莫要动气,仔细身子!既然那人存了这样的心思,回头打发人给他送回去便是!” “送回去?那不是正合了那人的心意!无端的显得我小气!”李青萝转身看向平儿,讥笑道:“再说有人也未必舍得!” 平儿慌忙道:“一切但凭姐姐安排!” “说得好听!”李青萝冷笑道:“既然是给你的,你便大大方方去用!只是以后莫在我眼前晃悠!” “是!”平儿低声应下。 瑞儿轻叹口气,这是把平儿从贴身丫头,变成了普通的婢女。 算了,以后再想办法帮她说说好话吧! 王冈几天忙碌后,终于歇了下来,这时也到了元日。 王家一片忙碌,小厮、婢女皆是喜气洋洋。 刻好的新桃换了旧符,屠苏酒早已备好。 小厮买来大堆的爆竹,在院里放了起来。 有胆大的丫鬟跑来讨要了一些,回到后院,点燃后去吓人,惹的小丫头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王冈今日没有看书,脸上带着微笑,看着这些,心中无比满足!这就是后世人感慨的年味啊! 不过这满足感并未持续太久,从下午王忠回来后,就荡然无存! 王忠不是自己回来的,还带来了清荷以及秦红棉和甘宝宝。 从雪雁那凝重的脸色,以及如临大敌的眼神,就可以看出,这事办的有多操蛋! “你什么意思?”王冈将王忠推进房间,一脸严肃。 王忠茫然道:“元日啊!阖家欢乐啊!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啊!” “这能乐呵起来吗?”王冈回身看着外面古怪的气氛。 “嗨,这也没办法啊!”王忠分析道:“清荷娘子毕竟是你的妾室,平日住在外面也就算了,这年节总不能让人家孤零零的在外面过!” “那另两个呢?”王冈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王忠。 “我见她们既无亲朋,又无好友,整日在庄子上闲逛,可怜的慌,便请她们一起过年,没想到她们答应的很爽快!” “这么说,你完全是出自好心了!”王冈冷冷的盯着他。 王忠拍胸道:“那是自然!老夫素来古道热肠!有口皆碑……” 王冈打断道:“你先把脸上的笑收收再说!” “啊!有吗?”王忠赶紧揉揉脸。 “露出你的鸡脚了吧!老匹夫!”王冈大怒。 王忠也不再掩饰,淡然道:“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王冈怒极反笑,“我自问向来对你尊敬有加,为何今日要害我!” 王忠仰天大笑,“尊敬有加?莫非你忘了花船上的事!” “呃...”王冈闻言一噎,他那日带着忠婶去抓奸的!不过被这老狐狸三言两语给化解了! 王忠冷笑:“呵呵,没话说了吧!这就叫一报还一报!” “忠叔,冤冤相报何时了!我觉得这样不好!”王冈正色道:“要不你帮我解了这一难,大家日后……” “别!”话未说完,便被王忠抬手打断,“我还是喜欢你叫我老匹夫那副嘴脸!” “忠叔,你大度点,莫要跟我一般见识!” “哈哈...老夫年纪大了,不懂什么叫大度,就喜欢看看乐子!”王忠大袖一挥,转身离去。 “哎...忠叔,忠叔!”王冈连追几步,见他不理,气的大骂:“老匹夫,你等着!” 王冈回到门前,看了看,一咬牙走了进去,房中几女的目光,顿时齐刷刷的转过来。 王冈只觉得如芒在背,轻咳一声,干笑道:“都瞧我干什么?你们再聊什么呢?” 雪雁甜甜一笑,柔声道:“方才我正在给清荷姑娘讲解咱们府里的规矩呢!” 王冈暗道:“好家伙,这是宣示主权呢!想给人立规矩啊!” 清荷也笑道:“爷,没想到府里还有这么伶俐的丫头,赶明可得给他许户好人家!万不能亏待了她!” 王冈干笑一声,这是要把对方赶出府啊! 雪雁行了一礼,笑道:“劳姑娘费心了!不过我从小就伺候公子,还没见到当家主母进门,哪能急着自己事!” 嗯,这是反讽清荷只是小妾,瞎操心! 王冈感觉头有点痛,无奈提议:“要不备饭吧!” “是不是早了点!”甘宝宝看了半天的热闹,有些意犹未尽。 “可以慢慢吃嘛!一会还要打赏下人呢!” “哦,对了,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清荷插了一句,给了珠儿一个眼神,珠儿转身就走了出去。 一众人皆是不解,没多久便听到外面一众小厮大喊:“谢娘子赏!” 接着后院也是一般热闹,众人打开门看去,正见珠儿在发钱,边发边道:“这是娘子第一次来,给大家都见面礼!人人都有!” 丫鬟们得了钱,也是开心,齐齐跑来向清荷道谢。 清荷本来就攒下不少体己钱,通过春风楼把香水名气打出来后,她又开了一家脂粉铺子,通过独一份的香水,带动其他脂粉销售,很是赚钱。 今日过来时,便做好打算,要好好抖抖威风! 雪雁手中紧紧握着清荷赏的银钱,脸色发白,没想到对方这么卑鄙,竟用钱财来收买人心! 晚饭之后,又是热闹了一番,丫鬟也给几女安排了房间,清荷却没有去住,反而跟着王冈,进了他的房间。 清荷袅袅婷婷的走向王冈,身姿妖娆,眼神勾人。 “不行,家里人多!”王冈拒绝。 “是吗?”清荷手指点在王冈胸口,轻咬下唇,媚眼如丝。 第143章 辞别 翌日,王冈走出房门,一众丫鬟见他都慌忙低下头去,俏脸通红,昨晚清荷的叫声格外嘹亮! 王冈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当了工具人,成了清荷宣示主权的道具,只能在心里暗骂,女人的心思复杂! 到了院子,正遇到雪雁,小丫头眼圈发黑,目光幽怨,估计一晚没睡。 刚想回头,又遇到甘宝宝,她更干脆,直接俏脸发红的“呸”了一声。 完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这家没法待了! 好在春节一过,又是走亲访友,迎来送往的时候,王冈每日疲于应酬,可很多关系,不走动还不行。 待他闲下来时,正月即将过半,王冈也将要离开姑苏,前往东京参加春闱。 这一天,他来到书院,准备向山长和各位先生辞别。 刚到山脚,便听有人远远喊他,抬头看去,就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站在山路上向他挥手。 “守正兄!”王冈大喜,大步上前,“你何时回来的?” 年轻人名叫林山,家中乃是姑苏富商,与王冈素来交好。 “年前回来的!一回来便听说玉昆的大名!”林山笑道:“原想去寻你的,可又想年前你定然会忙,便拖了下来。” 王冈道:“我是不知你回来,不然定会找你去,也好听听南边的风情。” “南边不太平,交趾犯边,我回来时,钦廉二州已经失陷,现在怕是打到邕州了!” 王冈皱眉,忽的想到熙宁九年的邕州之战,这一战极为惨烈,知州苏缄,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据城死守四十二日,最终弹尽粮绝。 城破之时,苏缄先是巷战,随后令一家三十六口自杀,他自己也是纵火自焚。 而交趾破城后为泄怨气,大肆屠戮,屠杀邕州五万八千余人。 算算时间,邕州已经破城了! 王冈叹息一声,历史总让人有种无力感。 林山见王冈面色沉重,便主动岔开话题道:“对了,你成亲时我未能去,遣人送去的七宝玲珑匣,弟妹可喜欢?” “许是喜欢的吧!与她和离后,她都带走了!” “啊!和离?”林山惊愕,见王冈不似说笑,拍拍他安慰道:“你也莫要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 “嗯!”王冈极为认同的点点头,“所以我又纳个妾!” “呃...”林山有些无语,你倒是想的开! 二人又走了一会,来到山顶,便见一群士子正在高谈阔论,人群正中唾沫横飞的正是刘默。 自从和王冈一起坐过牢后,刘默的人气大涨,走到哪都受人追捧奉承,而他也迷恋上了这种感觉。 每每有人群聚集的场合,都少不了他,今天也是一般,被人围着讲述那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 因为讲的多了,他也越发熟练,三言两语,便能将气氛渲染起来,口若悬河之下,故事更是一波三折,惊心动魄。 他正说的起劲,眼看就要进入佳境之时,忽然一个士子惊呼道:“王玉昆来了!” 众人闻言,纷纷转身看去,欢呼一声,都向王冈那边涌去,只剩下刘默一人空张着嘴。 见王冈被众人簇拥,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刘默张嘴便想开骂,可刚一张嘴又憋了回去。 他是因王冈而有的名气,此时若翻脸,那他这段时日经营的人设就毁了,只能强装出一张笑脸。 而这时,王冈也看到了他,迈步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低语几句。 众人齐声欢呼叫好,这两人虽然平日关系不好,但在大义之下却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众人都期望看到他们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场面! 刘默面色僵硬,暗骂王冈这厮口蜜腹剑,是个真小人! “怎么样?我说过你会因为跟我坐过牢而光荣吧!” 刘默笑容僵硬,低声道:“你少得意!” 王冈又道:“我就喜欢你这副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我迟早有一天会把你踩在脚下!” “好!努力吧!不过眼下你好要宣传我的丰功伟绩!哎,你说气人不!明明讨厌我,却还要到处去夸我!” “你...等着!”刘默咬牙挤出一句。 王冈挑挑眉,转身向众士子拱手,“抱歉诸君,春闱在即,在下此次来书院,是为向山长辞行的,不能多留!” “春闱在即,我们不能耽误玉昆的时间!待他高中之后,我们在把酒言欢!” 士子也是通人情的,闻言纷纷让出通道。 王冈拱手致谢,和林山一道向后山行去。 后院。 山长对王冈点点头,转而看向林山,开口道:“我倒是没想到,你这跳脱的性子,也能通过解试。” 林山干笑几声,舔着脸道:“都是山长教导的好!” “别!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想考取官身无非是为了行商方便!”山长抬手打断道:“日后便是取得了官身,也莫说是我教的,老夫可丢不起那人!” “弟子惭愧!”林山尴尬的行了个大礼。 王冈默然,林山这人其实很聪明,读书也有天分,只是他志不在此,反而对经商很感兴趣。 少时他不愿被家里逼着读书,后来随着商队走的地方多了,发现没有身份去经商,简直就是一块行走的大肥肉,人人都能咬一口。 转而发奋,便是想要取得官身,多得便利,而他的心思,又怎能瞒过山长。 山长这种态度,他也是能理解的。 想想一辈子教书育人,往来无白丁的山长,忽一日,被人指着调笑,你教的学生真是厉害,靠着倒买倒卖,赚了好大的富贵! 还不得羞愧的一头撞死! 王冈想了想,行礼道:“天下四民,士农工商,皆有益于大宋!山长不必介怀!” “呵,但愿吧!”山长瞥了林山一眼,挥手道:“你先出去,我有事与玉昆说。” 林山躬身退下。 山长翻出一叠信件道:“此次你能这么快出狱,还是得益于伊川先生,他在洛阳耆英会上大肆为你鼓吹,说动了不少人为你求情,就连富彦国都写了一封!” “啊!”王冈大惊,“那位跟英庙说伊霍之事,臣亦可为之的富相公?” “他说的是伊尹之事!”山长敲敲桌子,喝道:“休要乱传闲话,唯恐天下不乱!” 王冈笑道:“都一样厉害!其他相公们就不敢说!” 山长摆摆手道:“跟你说这些,是让你知晓,日后当登门拜谢!” 王冈眨眨眼,这些人放在后世可都是国字头的大官啊! 当即明白这是山长在跟他铺路。 “谢山长厚爱!”王冈心生感动,大礼参拜。 山长见他明白,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挥手道:“去吧!” 而此时东京城中,刘璋正一步步向皇宫走去。 第1章 刘璋觐见 官道上,两匹骏马奔驰而去,马蹄溅起雪泥,洒落在枯黄的野草上。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玉昆等等!”一匹马缓缓的停了下来,林山揉着脸抱怨道:“这天也太冷了!” 王冈拉住马缰绳,骑在马上无语的看着他,“原本是准备坐船走的!你非说船舱逼仄,要走陆路!这一会都停了几次!” 林山干笑道:“原想着咱们这一路去往东京,可以看看沿途风景,遇到好景便赏一会,遇到美食,便吃上一遭,岂不比那坐船来的松快!只没想到这么冷!” “你也随着自家商队,走过不少地方,怎么连这都没考虑到?” “在商队,我都是坐马车的……”林山有些不好意思,转而看向王冈,“你怎么不冷,早上我见你还是一脸灰败,怎现在又红光满面的?” 王冈仰头望天,不想回答,他武功内外兼修,这么点寒风还不放在眼里,至于脸色,是因为清荷那娘们疯了,整整把他关了两天,榨的一滴都不剩,脸色能好吗? 好在他补药吃的多,《气血烘炉功》一运转,累积在身体中的药力便去弥补他的亏空,自然也就恢复了过来。 “好了,别废话!现在连无锡还没到,按这路程,春闱开考了咱们都到不了东京!” 王冈看看他,道:“要不咱们回去坐船?” 林山连连摇头,“丢不起那人!” 说着他从包福里掏出一块厚布围在脸上,笑道:“这是用西域来的吉贝做的,很保暖!” 吉贝也就是棉花,这东西现在应该传到大宋了,不过还是作为观赏植物来用。 “这玩意咱们这没有,你可以让你家的商队带些种子回来种,能赚大钱!”王冈敲了一下马臀,缓缓走了起来。 林山翻身上马,跟了上去,笑道:“早就安排了!回头你家拿出点地,帮我种些,我高价回收。” 王冈点点头,大宋的土地,不是你想种什么就种什么的,都要受官府的安排,不过他家四个庄子,想匀些地种棉花,还是可以的。 两人再次赶路,也没有赏景游玩的心思,生怕错过了时间。 直到过了江宁,路上赶考的举子多了,方才放下心,开始不紧不慢的行走。 这些举子也是有意思,几乎每人都扛着一个巨大的行李,更有甚者,牵着一头驴,驴身压满了包袱,远远看去,就像个大包袱在行走。 王冈有些诧异,参加个春闱,有必要带这么多东西吗? 林山看出他的疑惑,笑道:“这些人带的可不是行李,而是当地的特产,准备到了京城去卖!” 王冈恍然,大宋各地对赶考的举子是免税的,带着特产去京城,还是能换卖不少银钱。 毕竟京城居,大不易! 二人又走了没多久,有两个行商模样的人赶了上来,问他们愿不愿意同行,管吃管住,还白给银子。 这显然就是这些商人想借他们的身份,给货物免税。 王冈来了兴趣,刚想聊上几句,林山却摇头拒绝,打马便走。 “与他们一道,省时省力,守正兄为何不愿?”王冈追赶上来。 林山道:“那些举子,生境艰难,换些钱糊口,可以理解,但是这些商人,明明有钱却想着偷税,端的是心术不正,羞与为伍!” 王冈肃然,拱手道:“守正兄大义,日后若是经商,也是一代儒商!” “哈哈,玉昆过奖!愧不敢当啊...哈哈...”林山被挠到痒处,开怀大笑。 王冈见状,屈指一弹,林山绑在马上的包袱,顿时断开,零零碎碎散落一地。 林山慌忙下马查看,王冈也帮他一起收捡。 “咦!这是什么?”王冈打开一个盒子,入眼便是一支支品相上好的毛笔。 “宣笔啊!这么多!”王冈夸张的惊呼道:“所谓万千毛中捡一毫,这可是价值不菲啊!守正兄莫不是也偷...” 林山赶忙将盒子抢过来护在怀中,脸色涨红,支支吾吾道:“你莫要乱说,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 接着又是一些“文人雅趣”,“君子固穷”之类的话,听的王冈大笑不已。 东京,皇宫。 赵顼正在伏案批改着奏折,半晌他啪的一下将奏折摔在案上,又是司马光上的折子,只知一味的说新法不好,问他有什么理财的法子,张口就是陛下节俭,则国用自足! 节俭!大宋皇帝还不够节俭吗? 仁庙连口羊汤都舍不得喝,身上衣服还有补丁!可国用足了吗? 赵顼捏了捏眉心,都说这皇位好,可这位子真有那么好吗? 施行新法以来,新旧两党互相攻讦,作为皇帝他也分辨不了谁说的是真话,但是看着多出来的钱财,还是任凭新党施为。 直到郑侠出现,一张《流民图》让他心都凉了,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大宋要亡! 而更让他愤怒的是,中书省隔绝内外,不传达郑侠的折子,他是冒着欺君的风险,假借军情,才把图传进来的! 你看,高高在上的皇帝,也能成为这些人手中的玩物,想让你听什么就听什么,想让你看什么,就只能看到什么! 新党是这般,难道旧党就不是! 文宽夫、富彦国这些人,谁又真正把皇帝当回事! 赵顼抬了抬手,一名内侍上前,端过一杯茶水。 “有事?”赵顼瞥了内侍一眼。 “回官家,刘璋在宫外求见。” “来几趟了?” “自他回京以后,每日早早便来,宫门落锁,方才离去!” 赵顼点点头,“倒是有几分诚心!” “官家,可要继续晾他几日?” “刘璋也是个能吏,晾久了,怕把心晾凉了!”赵顼摇摇头,端过茶喝了一口,道:“让他觐见吧!” “诺!”内侍躬身退下。 刘璋进来时,赵顼正在翻着一本册子,全神贯注,似没看到他一般。 “罪臣刘璋参见陛下!”刘璋俯身跪倒,大礼参拜。 宋朝一般不行跪礼的,除非在庄重的场合!刘璋这行为已是出乎旁人预料了,可赵顼依旧没有抬头。 刘璋只能继续俯身跪倒,任额上冷汗直流。 不知过了多久,赵顼终于把册子看完了,合上册子,扫了眼刘璋,轻飘飘的说道:“在你眼中,朕可是个傻子!” “陛下英明神武,古今帝王鲜有能及!” “既然朕不是傻子,你为何把朕当傻子看!”赵顼猛的将册子砸过去,怒道:“自污!朕需要你自污吗!” “臣...惶恐!”刘璋接过册子一看,顿时又重重磕头,册子上赫然记录了姑苏发生的一切,这是皇城司密探所为。 赵顼冷笑道:“惶恐?哼,你确实该惶恐!朕派你去江南这等富庶之地,为朝廷稳固财赋,你却被一介商贾吓的不惜自污!” “臣,愧对陛下!”刘璋俯身痛哭,心中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皇帝对他发怒,说明还有用他的地方,若是以礼相待,反倒是危险了。 而且,通过刚才的话,他知道皇帝的所想,接下来他决定撒一个谎,一个能够让他重获信任的谎。 第2章 皇帝也有烦恼 皇城司密探的册子,是用一种平铺直叙的手法写成,其间不掺杂探子的主观判断,这样更有利于皇帝乾坤独断。 而事实上很多事,仅凭文字是无法描述的,这便会造成判断失衡。 就像刘璋这事,在皇帝看来,区区一个举子如何能跟主管一州的知州抗衡,还把他整的这么狼狈,其中必有隐情。 先有了这个主观上的判断,再去翻册子,这便是带着结论找答案!最终所做出的判断,自然赵顼所猜想的,而非事实。 刘璋很敏锐的发现了这点,赵顼既然说他是自污,就算不是,也得是! 他当即痛哭道:“臣蒙陛下简拔,委以重任,唯有尽忠职守,以报君恩,却不想落入今日这步田地,臣愧对陛下!” 赵顼双眼微眯,冷声道:“那商贾是谁的人?” “二大王的人,欲在姑苏行商,要臣多行便利!” “你可应他?” “臣代天子牧守,不敢擅专!” “哼!倒是知道分寸!”赵顼冷哼一声道:“所以你便用那自污的法子,来糊弄朕!” “臣惶恐!”刘璋再叩首,哭述道:“也是无奈之举!” “无奈?为何不据实上奏!”赵顼猛的拍了一下桌案,呵斥道:“莫非当朕是那不明事理的昏君!” 刘璋身子适时的颤抖了一下,俯地答道:“恐离间天家亲情!” 赵顼语噎,太后素来喜爱那位,甚至还流露过“兄终弟及”的意思,刘璋若真要参那位一本,自己在朝臣和太后之间,还真的难做。 “这么说你还是一片好心?” “臣不敢!” “罢了!”赵顼语气转柔,摆摆手道:“详情朕已知晓,你且回去待参吧!” “臣告退!”刘璋再行大礼,起身道:“还望陛下保重身体!” 赵顼认真的看他一眼,挥挥手,转过身去。 出了大殿,刘璋缓缓的舒了一口气,这一劫算是过了! 刘璋走后,赵顼又拿过另一本册子,这是皇城司关于昌王赵颢的密折。 赵顼越看脸色越是阴沉,招招手,一个小黄门快步上前。 “石得一呢?” “回大家,承制方才传旨,尚未回来。” “去唤他!” “诺!” 小黄门快步出去,不多时石得一便匆匆赶来。 “做甚去了?” “回大家,方才见刘璋那护卫颇有意思,便和他聊了两句。”石得一笑着回道:“那小子武功平平,却一副忠肝义胆的做派,很是有趣!” “刘璋还是有几分忠心的!”赵顼回想着今日的对话,心中颇为妥帖,问道:“聊了些什么?” 石得一道:“聊了将刘璋弄的这般狼狈的小子,却是好生了得,在姑苏闯下偌大的名声。” 赵顼不以为意道:“不过是刘璋借势而为罢了!却让他平白落得好名声!” “怕不尽然!”石得一凑近道:“富相公都为他写信求情,警告刘璋不可折辱儒门后进。” “哦,他什么来历?”赵顼来了兴趣。 石得一找出几本密册,翻开一本道:“这王冈极得程正叔看好,曾想收他为弟子,此次也是二程为其奔走。” “这么说他是旧党的人?” “不好说。”石得一又翻开一本册子,说道:“这次章惇在湖州剿匪,他也参加了,而且还深入虎穴,独杀匪首,割其首级震慑匪寇,官兵大胜,章惇为其请首功!” “竟还文武双全!” “陛下洪福齐天,世间自然英才辈出!”石得一拍了句马屁,又道:“他还与王相公同族!” “王介甫的族人!那他这份功劳,可当真?”赵顼双眼一眯,思索起来,作为皇帝,他合理的怀疑每一个人。 石得一道:“方才便问了那护卫,虽然他言词模糊,却可以判断,这王冈的武功远在他之上,怕是有江湖一流实力!当有能力击杀匪首!” “与你比如何?” 石得一笑道:“咱有赖官家恩典,三年前跻身一流水准,想来是要比他强上一点。” “都是一流,怎还有高低之分?” 石得一道:“这便如那科举,同是进士,不还分个一二三甲吗!” “你这老狗,倒是敢说!”赵顼笑骂道:“你这话若是让外朝的相公们听到,少不得要扒你一层皮!” “咱有官家护着,却是不怕的!”石得一赔笑道。 “你呀,有一天会知道厉害的!”赵顼伸指点点他,转而道:“给我说说咱们那位二大王的事!” 石得一赶紧将册子收好,又重新拿出一叠,翻找起来。 赵顼点点头道:“你这皇城副使当的还可以!” “得官家信任,唯有用命!”石得一翻开册子道:“昌王近日并无什么事,除了每五日觐见陛下,便多去太后那边请安,想来是彩衣娱亲。” “哼,彩衣娱亲!怕是...”赵顼冷哼一声,又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道:“他没有结交什么人?” 石得一脸色严肃了起来,细细翻了几页,回道:“与朝中臣工并无交集,倒是见过几个江湖草莽!” “那便对了,他便是通过这些江湖之人去结交官员!刘璋便是其中之一!”赵顼目光转冷,“他现在可有不少产业啊!便是那樊楼也有他的份子!你说他一个王爷,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石得一不敢接话,低头不语。 “朕子嗣不旺,让有些人起了不该有的念头!”赵顼一拳砸在桌子上,冷声道:“可他却是忘了,朕尚壮!” 石得一赶紧叩首。 官道上,二人因为贪图景色,错过了宿头。 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几日还有些倒春寒,小风一吹,寒风入骨。 林山瑟瑟发抖的看着将暗的天色,四周树木影影绰绰,乌鸦“呱”的一声嘶鸣,更显得阴森恐怖。 “都怨你,非要卖那些药材,耽误了时间!” 王冈极目远眺,正在寻找能落脚的地方,闻言回怼道:“还不是你非要绘制什么南北春光图,不然哪会错过时辰!” “我那是正事!”林山叫道:“我这图要成了,日后只要手持我这图,便可以逛遍大宋青楼!你想想得多赚钱!你那药材能有什么用?” “君不闻,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乎!”王冈回了一句,忽然叫道:“那山上有个破庙,我们可以过去借宿!” “哪呢?那呢?”林山也慌忙去看,可眼中却是灰蒙蒙一片。 “你没我眼力好!快走!” 王冈不理会他,率先拍马前行,林山赶忙跟上。 所谓望山跑死马,两人直到天黑透了,方才来到庙前,庙中有火光,显然是有人早来一步。 “劳驾,在下错过宿头,还望行个...”林山推开庙门,见一人披头散发的坐在火堆前,刚想打个招呼,那人猛的一抬头,其相貌之狰狞,吓的林山直接把后面的话给忘了。 王冈系好马,听到异状,赶忙进来,一看那人也是眉头紧皱,这人面目僵硬,全身布满刀伤,双腿更是残废,此时接着火光映照,狰狞如鬼怪。 “滚出去!” 一道沉闷的声音,突兀的在房中响起。 “有鬼!”林山陡然一惊,庙中只有他们三人,不是王冈的声音,那残废也没张嘴,更不会是自己说的! 王冈看向那残废,已经猜到他是谁了? 第3章 段延庆 王冈上前一步,将林山挡在身后,看向那残废道:“如今时辰已晚,大家相遇于此,也是缘分,与人方便,也是与己方便!” “玉昆,你在跟谁说话!”林山赶紧揉揉眼睛,他怀疑王冈看到什么他看不到的东西! “我让你们滚出去!”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林山吓了一跳,慌忙道:“我们还是走吧!这地方有些邪门!” 王冈岿然不动,冷声道:“荒野破庙,乃是无主之地!阁下这般行径,好生霸道!不知道的还当你是哪国的皇帝、太子呢!” “找死!” 一声厉喝响起,那残废腋下两根木棍一撑,身子腾空而起,抬起一根木棍便向王冈点来。 王冈身子一侧,左手将林山向外推去,右手竖起一指,向木棍点去。 “砰!” 手指与木棍相撞,两道指力互相交锋,劲力鼓荡,仿佛有大风吹来,两人衣袍都随之而动。 “咔嚓!” 二人尚未分出胜负,那木棍却先承受不住二人的内力,寸寸裂开。 王冈上前一步,指化剑招,一声清喝,猛的前刺,势如破竹,顿时碎裂之声不绝于耳。 那残废另一根木棍轻点地面,身形倒退而去,趴在泥像上,冷冷看着王冈,“好深厚的内力!” 王冈收指拱手,“承让!今日方知一阳指名不虚传!” 那人目光一凝,冷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王冈捡起一根干柴添到火堆中,笑道:“不如让我猜猜你!” 那人冷着眼,没有理会。 王冈却毫不在意的说道:“一阳指是大理段氏不传之秘,所以你是段氏的人!” 见那人不为所动,王冈继续道:“从你身上的伤来看,伤口深浅都不一致,显然是被多人围攻所致,以你的武功,或者说伏击更为合适!” 那人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闪过恨意。 “他们没有直接杀你,而是废了你的双腿,割破你的喉咙,显然是想羞辱于你!你之前应该是个地位颇高的人!” “那这就好推断了!你虽被毁容却也能判断出你的年纪不是太大,再加上你的武功、地位,这不由让我想起去年大理的一场动乱!” “闭嘴!” 王冈不加理会,继续说道:“去年大理杨义贞弑君,太子段延庆失踪...” “我让你闭嘴!” 一声怒吼,那人再次飞扑而来,挥舞木棍,直刺而来。 王冈抬手便是一掌。 “轰!” 木棍化作一地焦炭,段延庆也被余波震的倒飞回去。 “比起指法,我更擅长的是掌法!”王冈冷笑一声,看着倒在供桌上的段延庆,淡然道:“你若是身体健全,我们或许还未知胜负,但如今的你,不过是个残废!” 段延庆猛的回头,目光充满愤怒! “别这么看我!你爹不是我杀的!皇位也不是我抢的!”王冈神色一动,道:“话说,你想不想拿回皇位?” 段延庆目光冰冷,“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对你来说不重要!但我可以帮你!” “帮我?黄口小儿,大言不惭!”段延庆目光转为不屑,“你能说动大宋调兵?” 王冈摇头,道:“太祖玉斧划界,大理是不征之国!” “那你口出什么狂言!” 王冈摇摇手指道:“我说的是帮你,事情还是你自己去办!而不是我把皇位抢来,再让给你,你又不是我儿子!” “你...” “自助者天助之!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段延庆默然,对方的话,虽然无礼,却有道理,半晌道:“你准备怎么帮我?” 王冈掏出一个钱袋丢过去,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先去铁匠铺给自己打两根铁拐杖!” 段延庆伸手抓住钱袋,冷冷道:“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自己的事了!直接杀回大理也好,积累势力也罢!一切凭你心意!” “就这样?你不要我做什么?”段延庆目光狐疑,有些不可置信。 王冈鄙夷道:“你们这些人啊!心思不纯,凡事都喜欢阴谋论!就不能像我这般坦荡吗?” 段延庆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看着他。 “好吧,好吧!”王冈摆摆手道:“我就是想看看热闹!” “热闹?”段延庆明显不信。 王冈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道:“爱信不信!这钱你愿意用就用,不愿意就拉到,反正你也会和段正明兄弟作对的!” 段延庆默然,看看钱袋,最终还是收下。 “多谢!” 王冈大惊,这可是四大恶人之首:恶贯满盈啊!他会道谢! 不过转瞬他便释然,他是恶人不假,但不代表他没礼貌啊! 在书中,无论他是在大理对阵黄眉僧,还是在擂鼓山指点虚竹,都可以看出他的道德水准,远在大多江湖人士之上! 王冈打开门,林山拿着一根木棍闭着眼砸了下来。 王冈连忙躲过,叫道:“守正兄,你作甚?” “啊!玉昆,你没事?”林山听到他的声音大喜。 “我没事!”王冈摆摆手道:“我与那人商量好了,大家在这庙中凑合一夜。” “你怎么说的?那怪人好生凶恶!” 王冈正色道:“自然是凭着一腔浩然正气,以德服人!” 林山自然不信他鬼话,但见他坦然进庙,也只好半信半疑的跟上,见到段延庆慌忙点头示好,然后挨着王冈坐下,环视四周,小声问道:“方才说话的是谁?” 王冈伸手一指神像,“他说的!” “啊!”林山大惊,就要起身去拜。 王冈一把拉住他,认真道:“我等儒家弟子,拜的是圣贤,岂能拜这些淫祠淫祀!” “玉昆莫要胡说,小心惹恼了仙家!” 王冈一本正经道:“胸中一点浩然气,诸邪辟易!怕他做甚!” 林山连忙冲神像拱手道:“莫怪莫怪,童言无忌!” 见林山这般作态,王冈正暗自偷笑,忽的一个声音响起:“你们是哪里人?” 林山神色一僵,机械道:“姑苏吴县人士...” 王冈神色一变,大喝一声:“呔!醒了!” 林山浑身一震,脸色茫然。 王冈刚要质问段延庆,就见段延庆架着两根木材飞了出去。 “姑苏玉昆,我记住你了!” 第4章 王冈买药 王冈没有去追,这老小子不过方才交锋时,落了下风,心有不甘,借此扳回一城而已,犯不着跟他打生打死! 段延庆虽号称大恶人,其实还真没有做过太多的恶事,至少没有滥杀过无辜之人。 王冈忽然感到不对,这四大恶人都见了两个了,竟然还都挺聊得来的…… 这叫什么事!时日一久,岂不是风评被害! “玉昆,那人...”林山到此方才回过神来。 “刚才就是那瘸子装神弄鬼!” “啊?” “子不语怪力乱神!” “不是,我看他没说话啊!” “旁门左道,腹语术而已!” 见王冈说的肯定,林山看了看泥胎神像,松了口气,坐下道:“玉昆,你怎还会武功?” “我自小便习武,只是未在你们面前显露过而已!你知道的,我为人谦逊守礼,不是那种狂妄张扬之人!” 林山嘴角一抽,干笑道:“玉昆这又是读书,又是习武,不知怎忙的过来!” 王冈谓然一叹:“你见过三更时分的姑苏城吗?” “呃……” “三更灯火五更鸡,于我只是寻常!正是日日闻鸡起舞,方得今日王玉昆!” 林山突然不想聊天了,就着火堆一趟,“睡觉,睡觉!” 翌日一早,两人浑身酸痛的起来,露宿荒野,真不是他们这种人能受得了的。 拿好行李,骑上马便沿着官道一路前行。 自秦以来,中国就重视官道的修建,我皇宋有钱,自不会让前朝专美于前,官道修建的极为平整宽阔,道路两旁杨柳夹阴,每段路前立有石碑,明确交通规则。 二人昏昏沉沉的信马由缰,道上赶路的行商和举子,都对二人投来羡慕的眼光。 商人羡慕的是他们的身份,读书人啊!大宋最高等的身份。 举子们眼中多少有些不忿,我们都用脚赶路,偏你们骑马,晃晃悠悠的,咋不摔死你们! 临近正午,两人到了亳州城,林山寻人问了路,直接往青楼去了,说是要补个觉。 王冈也想去,但亳州是药都啊!哪能将时间浪费在青楼上面……其他地方又不是没有…… 当即鄙夷的嘲讽林山几句,径直往坊市去了。 俗话说久病成良医,王冈这些时日,吃的药多了,对于很多药材也有所了解,来往一问价,发现还真便宜不少,而且这里汇集了各地的药商,药品齐全。 但有一个问题难以解决,这些药材都是大宗买卖,不零售的,钱他能出的起,可他也不能拉着几车药一同进京赶考。 转了一圈,王冈转换了思路,专去找那些稀少难见的药材问价,价格开高些,与摊铺掌柜商量匀上一些。 一番口舌下来,也有所收获,刚准备再去下一家,一个闲汉凑了上来,赔笑道:“公子寻何药材,可要咱帮忙?” “随便看看!”王冈摆摆手拒绝。 那闲汉却是不死心,说道:“我见公子采买的都是一些滋补药材,想来是给家人补身子用的,只是为何不卖成药呢?” 王冈一怔,对啊,他现在所用的方子,自是寻常之物,而这亳州城中,肯定有更加厉害的药方。 “你有路子?” 闲汉闻言,神色自得,拍着胸脯道:“我土生土长的亳州人,打小就在这里厮混,别的不敢说,要说谁家的药好,我是这个!”闲汉说着竖起一根大拇指。 “好!那你带我去看看!”王冈笑道:“只要找到我满意的药,少不了你赏钱!” “哎,公子爷,这边请!”闲汉躬身引着王冈向外走去。 王冈点头,随他而去。 两人一路穿街过巷,道路越来越偏僻,王冈微微皱眉。 那闲汉似乎看出王冈的心思,笑道:“有道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这药铺东家喜好清净,特意把铺子开的偏了些。” 王冈笑笑,不说话,继续跟他前行。 最终两人停在深巷中一户门前,闲汉伸手拍门。 王冈笑道:“这酒再香,也不能关门做买卖啊!” 闲汉干笑道:“有能耐的人,多有怪癖!” 说着又敲了几下,更显急迫。 “来了,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响起,跟着大门打开,出来一个大汉,“买药是吧?” 闲汉赔笑道:“牛家哥哥,这位公子慕名而来,想求取神药。” 大汉扫了眼王冈,撇撇嘴,侧身让开大门,“进去吧!” 王冈看看自己,昨晚露宿破庙,确实有些衣衫不整,这是让人家轻视了! 唉!这世道,先敬罗衫后敬人,连黑店都看不起穷人啊! 闲汉伸手一引,将王冈请进屋中,刚走几步,就听身后大门,砰的一声关上,房中更显阴沉紧迫。 时至今日,王冈也是艺高人胆大,抬手扶住剑柄,便闲庭信步的顺着闲汉往后院走去。 刚到后院,便见一个汉子苦着脸,交了好几串铜钱出去,换了一瓶子药,匆匆离开。 “嗯,还行,没有明抢,多少还给了瓶药!”王冈暗暗腹诽。 他又打量了一番后院,没见到有人处理药材,也没闻到药味,心中更加断定这是黑店! “下一个!”正房中传来一声呼喊。 闲汉忙请王冈上前。 王冈勾唇一笑,好!我今日便来见识下这黑店是怎么个事! 当下也不犹豫,大步上前,推门进房,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正坐在案几后,正皱眉看来。 闲汉忙上前说道:“老神医,这位公子……” 老者挥手打断,“药丸一颗一贯钱,要多少!” 王冈笑道:“老神医还没问我要什么药呢?” 老者有些不耐,“你要什么药?” “在下所需的是强身健体之药!” “就是这个!”老者拿出一个瓷瓶,道:“一颗一贯,出门交钱!” 王冈拿过药瓶,打开后果然飘出一股浓郁的药香,不禁有着迟疑,“这药能强身健体?” “当然能,花甲老人吃了都能生龙活虎!” “能增强气血?” “保你血脉喷张!” 王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所以,试探道:“我能先尝一颗吗?” “给钱就行!”老者想想又道:“不过最好在你娘子在时再吃,不然我怕你憋不住!” “靠,春药啊!”王冈反应过来。 第5章 寻药 老者听到王冈的话,顿时不悦道:“休要拿那些腌臜之物与我这相比!” “那些药物是敲骨伐髓,榨取身体潜力的虎狼之药,纵能让人春风一度,也不过是竭泽而渔! 我这药则不然,不仅不会损耗身体,还能滋补元气!看似药效相同,实则天壤之别!” 王冈愕然,终于反应过来,这药铺为何要开的这般隐蔽,为何鬼鬼祟祟,敢情不是黑店啊! “抱歉老神医,我要的不是这种药!我要的是那种真正能滋补气血的药!”王冈态度变的客气起来。能让人重振雄风,找回自信,当的起一声神医! “不要就将药拿回来!你再去别处寻寻!” 王冈抬手就要将药瓶还回去,突然想到这种神奇的药,他用不上,王忠指定需要啊!错过了,挺可惜的!当下又把手收了回来。 老神医不以为意,似乎见惯了这种场景,似笑非笑道:“怎么想通了?” 王冈连忙解释:“不是,我突然想起我有一朋友...” 话未说完,老神医挥手打断道:“我懂!买这药的就没自己吃的,都是送朋友的!” “呃……” 好有道理! 最终王冈留下了几张银票,换来一个药葫芦。 老神医见来了打买卖,笑的见牙不见眼,秉持着最后一丝医德,劝道:“是药三分毒,我这药虽好,也不能多吃!” 王冈懒得搭理他,背上药葫芦,走出巷子。 来到巷外,丢了一个钱袋给那闲汉,王冈道:“带我去找那真正滋补身体的药,不是这种!” 闲汉接过钱袋,掂了掂,兴奋的点头,一会药铺那边还有一份钱可领,今天算是发了。 “公子,都怪我方才没能领会你的意思!这才...呵呵...” “那我现在与你说清楚,我要的那种药是辅助我习武所用的!” 闲汉嘟囔道:“习武为了对敌,那药用来对付女人,都差不多...” “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闲汉忙道:“我是说练武用的药,恐怕与寻常人治病用药不同,想来一般都医馆药铺不行的!” “哦,那你有什么路子?” 闲汉眼珠一转道:“我却是知道城中最近来了一个怪人,医术奇高,可找他治病,他既不要金也不要银,只要武功秘籍!想来他许有你所要的药!” “头前带路!” 闲汉见识过王冈的出手阔绰,不敢耽搁,领着他便走。 一路来到一处客栈前,只见客栈中挤满了人,多是伤病在身之人。 有伙计出来喊道:“诸位,薛神医说了,他只给武林人士看病,不会武功或者家中没有武功秘籍的人,都可以散了!” 众人听到哀嚎一片,哪里愿意离开,只苦苦哀求! 伙计哪敢在这多留,说完话就跑,众人求了半天,见没人回应,顿时激愤起来。 “不是说他不要钱吗?怎么又要劳什子秘籍,我哪有这东西!” “就是,我听说不要钱,还当是个有良心的,没想到也是黑了心肝的!” “这贼撮鸟不是难为人吗?我跟他好好说道说道去!” 说着有人就往楼上冲去,跟着没多久,一声惨呼响起,那人噗通摔了回来。 众人大惊,接着就见一个三十来岁,相貌俊朗的人走了出来,冷冷道:“有武功秘籍上来看病,没有的就散了吧!” “你这大夫怎能这般行事!难不成就看着我们等死!” “这世间每日都有人死!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你这庸医心肠好生歹毒!” “再敢废话,我现在便杀了你!”说着他一掌拍碎了楼梯护栏,吓得众人立刻噤若寒蝉。 “滚!”一声厉喝,众人一哄而散。 闲汉看着一边跑出客栈,一边骂骂咧咧的人,不屑道:“这帮人想占便宜没占到!活该!” “怎么说?” 闲汉冷笑道:“咱亳州城别的不多,就是药铺医馆多,这些人怎不去看病? 听说这大夫不要银钱,只当人家是烂好人!便纷纷跑来占便宜,结果人家要的是武功,他们就想耍赖!却没想到,这大夫是个硬茬子!哈哈!” 王冈也跟着笑了几声,看来道德绑架这套,从古至今都有! 迈步向客栈走去,进了门,伙计迎上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找神医的?” 伙计一怔,苦笑道:“客官,薛神医有规矩的,只看武林中人。” 王冈抬指在桌子上一划,顿时桌面上出现了一道深痕,贯通桌面,笔直到底。 伙计大惊,连忙伸手相请,“客官请上楼,天字一号房!” 王冈点点头,向楼上走去。 闲汉很有眼色的没有跟上去,看看桌子上的深痕,问道:“这厉害吗?” 伙计没好气道:“我家桌子是水柳木的!你说呢!” 闲汉咂舌,暗自庆幸没带王冈去那些黑店挨宰,不然就是他被宰了! 王冈来到房前,敲门进屋。 薛慕华打量着他,“你有什么病?” “没病!”王冈在桌前坐下,“来寻药?” “什么药?” 王冈道:“我练了一门外门武功,淬炼身体,需要大补之药!不知薛神医可有?” 薛慕华抚须道:“外门武功极耗气血,若无药物辅助,未几便会油尽灯枯!” 王冈点头,“我现在所用方子过于寻常,想寻良方!” 薛慕华道:“方子我有,但不知阁下用何武功来换!” 王冈并起剑指,唰唰几下戳在桌面之上,只见木屑横飞,顿时多出几个深洞。 “一字电剑,剑法一流,如何?” 薛慕华摇头笑道:“这剑法我有,但绝没有你使的这般厉害!强的不是剑法,而是你的内功!” 王冈又竖起一指,凌空一指,将桌面戳出深坑,“莆田少林达摩下院金刚指,一流功法!” 薛慕华思索片刻,道:“我想要你的内功心法!” 王冈摇头,“换个条件!” 薛慕华也摇头道:“其他的我看不上!” “趁火打劫?” “现在是你有求于我!”薛慕华傲然道:“我收取武功秘籍,从来不看别人给什么,而是我要什么!” “唉...非我不换!”王冈叹息一声道:“只是你丹方的价值不够!除非拿你门派的《北冥神功》,或者《不老长春功》来换!” “你...你是谁!”薛慕华瞳孔巨震,豁然起身,方才的倨傲荡然无存。 第6章 带薛慕华上路 “你别激动,我与丁春秋没有关系,不会伤你!”王冈招招手,示意他不要惊慌。 薛慕华又怎能不惊慌,他师父苏星河为了躲避丁春秋,成了聋哑人,还将他们师兄弟八人全部逐出师门。 他这些年来,游走天下,一来是为了躲避丁春秋,二来是为了收集武功秘籍,杀丁春秋以报仇。 眼下这秘密被这年轻人一语道破,他又怎!能冷静的了! “你还知道什么?” 王冈微笑道:“你们逍遥派的事,我大概都知道些!哦,对了,你是聋哑门的!也不对,你被逐出师门了!” 薛慕华更是惊恐,颤声道:“你究竟是谁?” “不说这个了!”王冈摆摆手,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我们继续说说那个药方的事吧!内功心法不可能给你,你换个条件吧!” 见对方一副惊疑不定的模样,王冈又道:“要不这样,你也别要功法了,我用你的命来换,怎么样?” “用我的命……”薛慕华惧极反怒,“你想威胁我!却是妄想!” 王冈暗自冷笑,你要真是这般大义凛然,后来也不会被丁春秋吓的装死了! “你误会了!我这人品行高洁,不喜杀人!我的意思是,日后丁春秋找你寻仇,我可救你一命!” 薛慕华闻言一怔,迟疑道:“我给你药方,你帮我杀了丁春秋!” 王冈摇头,“做买卖讲究一个公道!不要老是想着占便宜!杀丁春秋的风险,远高于你这张药方!” 薛慕华默然,半晌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你看看,你们这些人,凡事都喜欢把事往坏处引导!明明皆大欢喜的事,非要问一句如果!” 王冈不满道:“我能怎么办?难道说我因此恼羞成怒,去信姑苏,告诉丁春秋你的行踪?我不是那种人!” “丁春秋在姑苏!”薛慕华大惊。 “嗯!”王冈肯定道:“年前去的!你不信的话……” “我信!年前庐州发生一件惨案,一队保丁被磷火烧死,明显就是他的手笔!” 薛慕华看向王冈,目光闪烁,过了片刻,掏出一张药方,沉声道:“我换!但愿你能信守承诺!” “放心,我这人最讲诚信,有口皆碑!” 王冈接过药方,看了一眼,欢喜的收起来,然后就见薛慕华收拾起行囊,诧异道:“你这是作甚?” 薛慕华抬头道:“不是说要护我性命吗?我若是不跟着你,以后去哪里找你!” 呃...好像是这样! 不过随身带着一个神医,好像也不错! 王冈当下点头道:“我要进京赶考,你愿意的话就跟着吧!” 薛慕华自无意见,他原本便是浪迹江湖,去哪都行! 不过在知道王冈是进京的举子,不禁有些肃然起敬! 二人下了楼,王冈抬手扔给迎上来的闲汉一个钱袋,道:“带路,去文竹轩!” “诺!”闲汉捧着钱袋,欢喜不已,又是鞠躬又是作揖。 一行三人向外走去,王冈忽然想到,薛慕华这人不安分,爱惹是生非,后来不就跟聚贤庄搞什么英雄大会,要诛杀乔峰,结果人没杀了,倒把游氏兄弟害死了。 为免他给自己找麻烦,王冈提醒道:“我们此去东京赶考,时间紧迫,因此不是在赶路,便是在温习,所以你不要节外生枝!” 薛慕华有些不高兴,但一想到对方科举,兹事体大,便忍了下来,点点头应下。 几人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了文竹轩,薛慕华看到一群倚红偎翠,莺莺燕燕的妓子,愕然道:“你便是这般温书的?” “呃...”王冈多少有些尴尬,强自道:“此乃闹中取静,红尘炼心之法!” 薛慕华一脸鄙夷,表示你猜我信不信! 王冈懒得纠缠,打发闲汉带着薛慕华去买匹马赶路,他又唤过龟奴带路,去找林山。 林山此刻正在作画,他作画水准极高,寥寥几笔,一个甜美娇柔的女子,便跃然纸上,比起真人还美上三分。 此时他正在画旁写评语,详细记录了地址、店名,以及他真实感受,这显然是为他的《南北春风图》收集素材。 王冈站在一旁,直到他停笔方才上前。 林山见到他,笑道:“你办好事了?” 王冈似笑非笑道:“你也办好事了?” 林山大窘,干笑道:“近日奔波劳累,状态不好!” “试试!”王冈从药葫芦中取出一粒药递过去。 “什么?”林山犹疑的接过。 王冈挑眉道:“好东西!” 林山有些怀疑,但秉持着对王冈的信任,还是吃了下去。 王冈转身便走,刚出门便听到林山的粗重喘息声,不禁赞叹,这药效真快啊! 他也不闲着,找了个雅间,边喝茶听曲,边跟几个女子调笑,却也快活。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林山匆匆赶来,一脸红光的道:“玉昆,那药还有吗?” 王冈惊道:“还来?我们还要赶路!” 林山挠挠头,尴尬道:“不是,我就是觉得这个东西好,说不定能卖大价钱!” 王冈撇撇嘴道:“当然好了,都是珍贵药材,摊下来,一颗就要十两银子!” “啊!这么贵!” “那是!毕竟这药不同于寻常虎狼之药,非但不会透支身体,还能反补滋润,算得上是补药!” 林山迟疑片刻,扶了扶后腰,感受身体的变化,一咬牙道:“玉昆,我给你十五两,你先卖我十颗!” 王冈不悦道:“你我之间,也谈买卖!” 林山正色道:“朋友长久之道,总不能让你吃亏!” 王冈挣扎片刻道:“那便只给个本钱吧!赚你的钱,我实在过意不去!” 林山感动不已,爽快掏出一百两银票塞入王冈怀中。 王冈找青楼要来瓷瓶倒了十颗给他。 “玉昆还有许多?”林山惊讶的看着大葫芦。 王冈慌忙摇头,“多乎哉,不多矣!” 林山接过瓷瓶很开心,这东西这般好,去了东京,卖与那些达官显贵,二十两一颗,不二价! 王冈也很开心,十两银子一颗,利润高达九倍!我这是要发啊! 第7章 汴梁 薛慕华回来后,王冈为二人引荐了一番。 林山大为惊奇,王冈这一趟出去,不仅把药买了,连人家大夫都给拐回来了! 薛慕华老中医了,精通望闻问切,一眼便看透林山纵欲虚脱的本质,心中不喜,冷淡的点点头,便不再搭理。 王冈与那闲汉聊了几句,直言下次来亳州还找他。 闲汉大喜,今日获得的赏钱,比得上他往常大半年的收入了,忙不迭的将自己的信息全部告知,恨不得连祖宗八代都说出来,生怕王冈下次来寻不到他。 王冈拍拍他肩膀,又给了一份赏钱,将他打发走,几人上路。 亳州距汴梁已不远,三人骑马奔驰,行了两日,官道变的更加宽阔起来,足以让二十辆马车并行,道旁有砖石砌成的排水沟,近岸种植果树,杂花相间。 “这里已经是汴梁了!”林山是来过东京的,向两人介绍道:“可惜现在时节不对,要是再过几个月,这水中荷叶绽放,岸边桃李结果,那景象更美!” 王冈抬眼望去,官道两旁入目之内竟无闲地,皆是田圃屋舍,或粉墙黛瓦,或飞檐重阁,有黔首放歌于田舍之间,有红妆泛舟于流水之上,景色如画,升平安乐,恍如仙境。 这一路行来,路过不少大城市,他们也算是有见识了,王冈更是见过后世繁华,可与眼下之景相比,竟无一处可及。 越往前走,官道越是熙攘,车来车往的车马上装满货物,有近郊的牛马车,有远来的商队,拥挤却有序的向汴梁城行去。 而这样的官道、水路,东京城还有十二条,如同血管般,不断的将各地的物资输送入大宋的心脏,营造出这一幅繁华盛景。 几人就这样边走边看,不知过了多久,道旁出现一个波光粼粼的大湖,林山介绍道:“这是金明池,皇家禁苑,不过每逢节日都会开放,届时会有无数百姓前来游玩,热闹非凡!” 说罢,他又指向一片红色宫墙,兴奋道:“那里便是琼林苑,不过不对外开放的,只有我等中了进士,方能去赴这琼林宴!” 薛慕华撇撇嘴,这一路行来,就没见你温过书,只见你眠花宿柳了,就你这样的,还想中进士! 王冈没在意这些,他虽是第一次来这东京城,但在后世之时也是细细看过《清明上河图》的。 此时看着这些景象,真有一种人在画中游的感觉。 就在他恍恍惚惚的时候,林山忽的伸手一指,叫道:“看,汴梁城!” 王冈闻声一震,抬头看去,只见一道仿佛望不到边的青色城墙,高高拔起,直插云霄。 心中不由浮出一个念头,“这么雄伟的城池,怎会被金人攻破!” 不待他多想,林山已向城门奔去,王冈也打马跟上。 三人进了城门,如画般的景色陡然而变,生活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街道两旁各色店铺鳞次栉比,从衣帽鞋袜到首饰配饰,乃至算命看相,应有尽有,包罗万象。 街面上的行人也是摩肩擦踵,川流不息,有骑马的官员,赶考的举子,走街串巷的货郎,甚至还有牵着骆驼的番人。 王冈原以为姑苏已是繁华所在,却不想东京更甚十倍不止。 三人牵马前行,眼前的繁华景象让他们目不暇接,林山从路边的摊子上买了几样小吃,递给二人道:“汴梁的杂嚼,与咱们那还是有些不同的,你尝尝!” 王冈看看手里的小吃,是些腰肾之类的内脏,点点头,便尝了一口,味道还真不错! 这样换成原来的他,是绝对不会吃这些东西的,在经过后世生活后,反倒没有那许多讲究了。 薛慕华走南闯北,是有什么吃什么的,也没什么挑剔。 几人边吃边聊,赞叹东京的繁华! 林山感慨道:“我来过东京两次,可每次来都像个土包子!你说这世间还有比这更繁华的所在吗?” 王冈想了想,摇摇头,还真没有,周边的国家不用说了,自是比不了的。 而西方现在正是黑暗的中世纪,便是他们引以为傲的罗马,最鼎盛的时候,也不过几十万人,街道还是屎尿横流。 而这时的大宋,过百万人口的城市就有五个,人物风流更是冠绝古今。 放眼世界,这个时代的汴梁城,便是地球上最璀璨的明珠! 而这样的明珠,却在几十年后毁于蛮夷之手! 王冈不禁有些走神,究竟是文明征服野蛮,还是野蛮毁灭文明。 “三位爷,可是进京的举子?” 正在王冈沉溺哲学问题不可自拔之时,一道谄媚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王冈抬眼看去,只见一个闲汉弯腰赔着笑脸。 林山笑道:“你这厮倒是有几分眼力,不过赶考的只我二人,这位乃是同行的神医!” 闲汉更是恭维道:“二位公子身份不凡啊!这位神医气度沉稳,一看就不是太医院里的样子货可比!” 薛慕华原本看不上这些闲汉,此时一听这话,心中大为妥帖,当即傲然冷哼一声,觉得这闲汉倒是有几分眼力! 闲汉又道:“几位这时进京,怕是有些晚了。” “哦,怎么说,莫非那春闱开考了!” “这倒不是!”闲汉摇头道:“只是今年是大考之年,早在年前便有举子来京,之后来的更多,现在只怕是客栈都住满了!” “啊!那该怎么办?” 闲汉笑道:“几位好运,遇到了我,我却是知道……” 不能闲汉将话说完,林山问道:“不知青楼住满了没有?” “呃...”闲汉一怔,没想到对方角度这么刁钻,只能答道:“想来是没有的吧!不过青楼花费可就高了……” “无妨!”林山大手一挥,转头对王冈道:“玉昆,没想到没有客栈了,眼下我们只能去青楼留宿了!唉...时运不济啊!” 薛慕华一脸鄙夷。 林山又对闲汉道:“带我去这里最好的青楼,赏钱少不了你的!” 闲汉一琢磨,虽然没推出去客栈,但带路好歹也是个收获,总比天天守在酒楼给人送外卖的强。 “等一下!”几人刚要走,突听王冈开口,扭头便见他拿出一张房契,递到闲汉眼前,“去这里!” 闲汉顿时肃然起敬,这位外地举子,竟然在汴梁城有房!朝堂上的京朝官,有好多都是在外面租房住呢! 林山也是惊讶,“你在汴梁怎么有房?” 王冈默道:“感谢刘知州的赞助!” 第8章 入住东京 刘家宋的宅子位于汴梁东北,毗邻广济河。 广济河因河床宽五丈,又被称为五丈河,乃是汴梁最为重要的漕运四河之一,河两岸也是繁华所在。 “公子爷这宅子位置真好!”闲汉指着河道旁停靠着的画舫,一脸艳羡的道:“这都是周边青楼楚馆的船,到了晚上,她们泛舟接客,整条河道都灯火通明,煞是好看!” 林山闻言眼光大亮,问道:“这周边的青楼,哪家最为有名,你一会带我去看看!” 闲汉笑道:“要说这青楼,好都差不多,各有各的特色,不过这最好的娘子,往往都不在楼里!” “哦,怎么说?” “那些成了名的花魁娘子,都会寻一寓所,搬出去单干,这样更有格调!” 王冈秒懂,这就像后世明星,混出排面了,离开公司,自己开工作室。 林山很激动,踌躇道:“玉昆,咱们这次定要好好见识一番东京城的风月!” 王冈没理他,看着不远处的铁塔,问道:“那边便是开宝寺?” 闲汉奉承道:“公子好见识!正是开宝寺所在,听说皇家过些日要请一位高僧来坐镇,想来会很热闹,几位可以去看看。” 王冈没做声,大宋的和尚多为花和尚,不正经!就如《水浒传》里所说:“一个字便是僧,两个字是和尚,三个字鬼乐官,四字色中饿鬼”。 这些和尚白日里去寺庙上班,勾搭妇人,晚上回家,娇妻美妾,懂个屁的佛法! 但这事也能理解,毕竟大宋皇帝拿度牒当钱使,一份可卖两百贯,这些人好容易买了度牒,当了僧人,还不能享受享受! 当然,王冈关注这寺庙,却不是因为这些和尚,而是因为春闱考试的贡院就在开宝寺中。 现在看来这房子的位置确实好,离考点很近!到时也不用像其他举子那般,三四更天就要着急忙慌的出发。 几人说说笑笑来到一处宅子前,敲开门,王冈在看守房子老仆疑问的眼神下,拿出房契,那老仆立刻变得惶恐起来。 进了门,王冈看了一圈,房子不大,前后两进院落,不过也正常,毕竟这是寸土寸金的京城。 老仆小心翼翼的跟在王冈身后,不时为他解说房子的布局。 王冈点点头,这宅子规整的不错,便回头问道:“你是刘家的人?” 老仆连忙摇头解释:“回官人,小老儿是汴梁本地人,只入了刘府的府籍!” 大宋入籍并不是卖身,而和后世进一家公司工作差不多,仆人提供劳动,主家发放薪水。 “既然宅子归我了,你要是没有去处,便留下吧!工钱比作之前!” “谢老爷垂怜!”老仆大喜,连连行礼作揖,他年纪大了,干不了年轻人那些体力活,若是王冈不留他,说不得只能流落街头。 “别行礼了,仔细闪了腰!”王冈摆摆手,让他起身,说道:“我们这次是来参加春闱的,少说也要住上几个月,你一人怕是忙不过来,再去牙行雇两个粗使婆子来。” 老仆忙道:“这是自然!老爷仪表堂堂,说不得要进士及第,留在京城为官做宰,我定会仔细挑挑,不能折损了老爷颜面!” “那便去吧!”王冈丢过去一个钱袋。 老仆接过钱袋,又行一礼,小跑出去,心中欢喜,这位爷看着和气,出手还大方,想来以后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片刻之后,几人都找好了房间,王冈住进主房,林山东厢房,薛慕华西厢房。 安顿好后,王冈走出房门,看向林山道:“这安排倒是合理,东厢惯来是长子所居!” 林山大怒,住这么逼仄的房子,还要被占便宜,当即扑来,要跟王冈换房子,王冈自是不肯,两人便闹了起来。 薛慕华走出房间,看到这幕,又是感慨,临近科举还这般玩闹,若是他儿子,早就抽死他们了! 闹了一番后,林山提出去青楼,为他的大业采风。 王冈有些心动,但还是拒绝,他今天还有其他事,最后林山在薛慕华鄙夷的目光中,独自踏上采风之旅。 王冈确实有事,来了京城自然要去王安石府上投拜帖,当然对方大抵是不会见他的,但这是礼数。 牵马出门,路上又唤来一闲汉带路,王冈便想东府的官邸行去。 到了地方,便见王府门前排着一条长龙,都是想要求见的官员。 王冈不禁感慨,都是有上进心的大宋官员啊! 赏了钱,打发走闲汉,王冈也不排队,径直向门前走去。 一众官员见他神态从容,也不知其来历,不敢阻拦,就这样让他来到门前。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些门子极有眼力,一眼便看出王冈身上没有官气,当下不满道:“哪来的,不知排队吗?” 其他人见门子不认识他,也纷纷附和起来,声讨王冈。 “谁家的小子,还不知礼数!” “速速来后面排队!” “乱棍打将出去!” …… 王冈斜眼扫了一圈众人,心道:我来此,一不为求官,二不想奉承,凭什么要被你们耽误时间! 当下掏出两封帖子,递了过去。 门子冷笑道:“不按规矩来的,我们不收!” 王冈随手将帖子扔了过去,道:“一封是拜帖,另一封是给你家二公子的信,爱收不收!反正我来过!” 说罢,转身就走! 这一下,可把门子弄懵了!他当门子这些年,谁见他不是以礼相待,便是吕惠卿、章惇这些大人物,当年上门,也得给他个笑脸,何曾见过这般跋扈之人! “你...放肆...”门子回过神,想要呵斥,却见王冈已经解开马缰绳,往回走了! 这……真走了? 门子捡起帖子看了一眼,第一张拜帖上并没有写他身份,只上书他曾祖、祖父、父亲的名讳,这些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姓王! “这是家里老亲!”门子瞬间做出判断。 又看向另一封信,确实是给二公子的,不由有些奇怪,平素大公子的来往信件极多,二公子的信还真少见,若是老亲,怎不找大公子,却与二公子来往? 他有心将信扔在一边,可想起那人肆无忌惮的模样,又有些心虚,若真是怠慢了老亲,传出闲话,他少不得要吃挂落。 当下唤了小厮,让他将帖子和信送给二公子。 这边王冈离开王府后,骑着马晃晃悠悠的往回走。 路过一家客栈时,忽听里面传来,喧哗吵闹声,王冈扭头一看,还见到一个熟人:沈昱。 第9章 士子的争论 王冈见客栈中吵闹的厉害,而几个伙计远远站着一旁也不阻拦,只时不时说上一句:“莫伤了和气!” 不像劝架,更像拱火! 王冈俯在马上,招手唤过来一个伙计,笑道:“你们不怕他们打起来,砸了你们店啊!” 那伙计笑着回道:“都是进京赶考的读书人,别看吵的凶,打不起来!” 王冈指指人群里明显粗壮的几人,道:“那几人可不像读书人!” 伙计道:“那是参加武举的!更不敢闹事!” 王冈一怔,大宋武举历来都有,只是一直没搞出什么名堂,断断续续的,没想到这一科又开了。 又看了几眼,确实如伙计所说,雷声大雨点小,考武举的不敢动手,考进士的一味的耍嘴皮子,看着着实没有意思。 王冈便准备打马离开,马还没动,客栈中有人看了过来,大喜道:“可是王玉昆?” 扭头看去,觉得眼熟,应该是姑苏的士子,只是叫不上名字。 这时便是想走也走不了啦!王冈只好下马,拱手道:“正是王冈!” 客栈中人听着这边动静,都转过头来,沈昱也看到他,目光复杂,那姑苏士子大步上前,扶住王冈胳膊,大笑道:“今日有玉昆在,尔等皆不足为道也!” 王冈慌忙拱手对众人致谦道:“莫要听他胡说,折煞在下!” 又一士子上前道:“在下虽非姑苏之人,却也听说过玉昆大名!” “不错,先一句:“粪土当年万户侯”让人心向往之,后一句:“粉身碎骨浑不怕”更让人击节赞叹!” 这时又一士子出身,向对面的一众士子道:“你们不是夸耀自己文武双全吗!这位王玉昆可是深入贼穴,一举降敌近千人的英杰!尔等可有他勇武!” 另一众士子面面相觑,有人震惊,有人茫然,更多的是不屑。 “这般勇武,何不让他去西疆,一人打败西贼好了!何苦让我西军儿郎,受那苦寒之罪!” “哈哈,若他真有此等功绩,为何不先得一官职,再入我等这般锁厅!怕是信口雌黄!” 王冈此时终于弄明白了,这两方,一边是正常科举的士子,一方是参加锁厅试的有官人,至于武举的,纯凑热闹,难怪他们不动手! 所谓有官人是指那些已经有官身的人,只是因为杂流出身,不得重视,所以来参加进士科的科举。 而对于有官人和官员家人参加科举,所行的便是锁厅试。 当初设立锁厅试,是为了不影响正常士子科举,单独设立,但到了后来,这锁厅试可就成香饽饽了。 拿解试来说,江南这些文教兴盛之地,一个解额,差不多百中取一,即便是北方苦寒之地,也差不多十人取中一人。 而锁厅试的录取率是三成!江南的三十倍,北地的三倍! 这让谁不眼红! 王冈抬头冲那锁厅士子笑了笑道:“当时剿匪时,我已取得解额,省试不过四中取一,大抵也不需要这些麻烦!” “好生狂妄!”有人冷斥。 姑苏这边士子笑道:“你若能有那一词一诗的才情,也可以狂妄!” “呵,却让你等知道,此科最重经义!” “尔等却是不知,玉昆可是得伊川先生看重之人!你之经义可比得上他!” …… 王冈见这些人只是干吵,顿觉无趣,偏头看向那几位参加武举之人,只见其中两位拿着盾牌,觉得有趣,打招呼道:“二位兵器倒是特殊。” 两人中年长那位拱手道:“家师所授。” 王冈点点头,又道:“不过武举考的是弓马,你们这个怕是派不上用处!” “啊?”两人一怔,面露惊讶。 “你们不知道?”王冈也有些诧异。 两人摇头,“原想我兄弟二人武功已成,特来试上一试,却是不知只考弓马!” 王冈暗道,这武举选拔还真是糙啊! “那你们可知,这次武举还要考策论?” “啊?”二人又是一脸懵。 王冈勉励道:“加油吧!既然来了,好歹试试!” 沈昱站在人群外,看着王冈,心中不免有些酸涩,他还记得妹妹知道王冈和离后,是何等的欢喜,等着他上门提亲。 他那时还想着王冈要来,定要刁难他一番,却不想一天天过去,王冈始终也没有来沈家,甚至连个信都没有。 自家妹妹也是从开始的欣喜,慢慢的失落,到最后的强颜欢笑,看着就让人心疼! 可是他能怎么办,去质问王冈吗?他妹妹又不是嫁不出去,难道还能去求着他娶,沈家丢不起这个人! 可他想到妹妹那郁郁寡欢的模样,又不禁心疼! 家里不是没有给她介绍过人,都是大户人家的俊杰,可都被她拒绝了。 沈昱当时就想到了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抛开怨恨不谈,王冈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人品武功、心机手段一样不缺,若是能成,妹妹想来以后也会安乐! “也许应该为了沈蕊,跟他谈一谈!”沈昱看着王冈的背影暗暗想道。 正在他下定决心,准备去叫王冈之时,却见王冈朗声叫道:“诸位,且听我一言!” 众人闻声,都向他看去。 王冈微笑说道:“此种争吵,毫无意义!” 他转头看向那些锁厅试士子,道:“尔等若是怀疑在下剿匪之事,也莫做那口舌之争,大可以去寻那章相公,或者介甫相公家的二公子,此二人不可能为在下做伪!” 又对自己这方人道:“锁厅乃是国策,多说无益,便是中了进士,也不过是为国效力的开始,若要争,不妨在为官时争,在为民生计,为大宋计上,争一个高下!” “好!”有人率先出声喝彩,跟着一群人大声叫好! 当然也有不少人不服,只觉得他空喊口号,大言炎炎。 王冈看向众人,拱手道:“在下学识浅薄,不善于口舌,只有一语,与诸君共勉: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王冈转身离去,众人追上挽留。 王冈翻身上马,笑道:“眼下春闱在即,不当纵情!他日我等榜上有名,再把酒言欢!” 说罢,打马而去,空留一道背影。 第10章 南疆战报到 王冈回到家中之时,老仆已经带了两个妇人回来。 一个三十左右,一看就知道是个利落人,另一个二十出头,像个俏媳妇。 看看这两人,王冈又看向老仆,这是不是太年轻了。 老仆介绍道:“老爷,这二人都是利索爱干净的人,我瞧着合适,便带回来了,你看如何?” 王冈看向三十来岁的妇人问道:“嫂子,怎么称呼?” 妇人行了一礼道:“夫家姓李,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怕他一人养不活,我便出来做些活计。” 王冈笑道:“嫂子倒是会心疼人!” 妇人扭捏一笑。 王冈又看向那小媳妇,“这位小嫂子呢?” 小媳妇怯生生道:“我姓梁,家里夫君去了,夫家便让我回了娘家……” 话没说完,王冈懂了,大宋不提倡守节,丈夫死了,便要将媳妇再嫁,或是打发回去。 当年欧阳修便是因为儿子死了,儿媳妇在夫家又待了一年,一大堆人便污蔑他扒灰,弄的狼狈不堪。 这小媳妇被赶回娘家,想来也是不受待见,这才出来找活。 王冈对老仆说道:“既然来了,那便留下吧!先比着你的工钱给,以后再涨!” 两妇人慌忙行礼,跟着老仆去签押府籍。 王冈回到后院,见薛慕华正在捯饬药材,便凑过去看,“这是干什么?” 薛慕华道:“便是给你那方子上的药,总不能白吃白住占你便宜!” “老薛,你这人不错!”王冈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夸奖! “喂!没见我在配药!”薛慕华被拍的手中一抖,扭头呵斥道:“小心配错了份量,毒死你!” 王冈讪讪收回手,回自己房去。 春闱在即,他也少不得要看书,有道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自科举改革后,省试已把贴经、默义、诗赋这些去掉,只考大经、兼经以及策论。 贴经、默义,考的是经书本身和注疏的内容,能参加省试的,差不多都能搞定这些,至于诗赋,更没意义,各种制式要求,就连苏轼当年也没写出彩来。 改革后的考试,显然更重经义,已经有八股文的趋势了。 王冈想了想,决定到时便用八股文的格式来试一下,说不定有奇效。 皇宫。 石得一拿着一本册子,来到御书房,见赵顼正在伏案忙碌,便悄悄的候在一旁。 他是赵顼最信任的人,终日不离左右,自然是知道官家何等勤政,每日睡不到几个时辰,有时甚至连饭都吃不上几口。 上次还生了一场病,太医院的那些废物只知道说些“多休息”,“少用神”之类的废话,要是能做到,还用你们吗! 外朝的那些相公们也是不省心的,斗来斗去,时常逼的皇帝唉声叹气,有时他都想去说他们两句,可是他不敢,也不能! 内臣不得干政!这是祖训,也是士大夫们的共识! 别看他们现在斗的厉害,一旦涉及到内臣,这些人会立刻联合起来,群起而攻之,就算皇帝也护不住他。 待赵顼批完一份奏章,捏捏眉心,去拿岸边的饮子时,眼光扫见他,笑道:“你又有何事?” 石得一连忙醒神,脸上挂上笑容道:“大家,皇城司在姑苏的探子回京了,带来的消息倒是有趣,我特地拿来给大家解解闷。” 赵顼喝了一口饮子,放下杯子道:“姑苏的探子,好像是仁庙时派去的吧?” “大家好记性!”石得一凑上来,将册子递上。 赵顼接过册子道:“非我记性好,只是江南是财赋重地,自然就关注了些!对了,他怎么回京了?” 石得一笑道:“那探子化名沈平入了姑苏沈家,这次沈家的公子进京春闱,他跟着一起来了!” 赵顼点点头,翻开册子看了起来,石得一在一旁解说道:“这次汇报之事,还是与刘璋有关,只是从更多的是民间的角度。” “这刘璋家的二公子与王冈为了一个妓子争风吃醋,闹将起来,王冈打了他,而后刘璋报复,处置王家产业,后王冈煽动百姓,先散播流言,搞得刘璋名声尽毁,又组织罢工,让整个江南都为之头疼!” 赵顼皱眉道:“这王冈在姑苏有这般是能耐?可曾借助王相公的权势狐假虎威?” 石得一道:“定然不曾!王家在姑苏已然衰落,家中产业也不多,之前还有家奴行刺于他,说起这也是一件趣事……” 石得一又将王冈如何整治几个铺子的事说了一遍。 “郑伯克段于鄢?” 赵顼忽然冒出了这句,吓说石得一心中咯噔一下,他在内书房读过书,自然知道《左传》里的这个典故。 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王冈,而是眼前的这位皇帝。 母亲宠爱幼子,逼迫大儿子,想他让位,大儿子忍辱负重,纵容兄弟,直至他造反再杀之! 这与当今这位大家,何其相似!他时常在想皇帝要忍二大王到什么时候?二大王什么时候敢造反? 今日猛的听皇帝提到这个典故,就像埋藏在心里的秘密,突然被人提起,本能的产生了应激反应。 赵顼奇怪的看他一眼,道:“郑伯故意放纵段叔,而后杀他,是为不仁,不符亲亲相隐!再看王冈的做法,降而不杀,满满的仁恕,难怪程正叔欲收他为徒。” 石得一道:“大家看好此子?” 赵顼翻开册子,指着一页笑道:“此子被刘璋无端下狱,出狱时还喊着大宋江山永存!可见此子不是大忠便是大奸!” “唐太宗昔日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刘璋这些年的书,还没一孩子读的透!输的不冤!” 石得一刚想说些什么,就见赵顼拿起笔在屏风上写字,慌忙低下头去。 大宋官员繁多,仅京朝官就有近三千人,皇帝自是记不过来的,所以每次有出色的人出现时,就会在屏风上记上一笔,等这名字出现三次后,便会派人详查任用。 待皇帝转身搁笔,石得一道:“既然不知其是忠是奸,不用便是,又何必……” 赵顼抬手打断他的话,目光变的深邃,沉声道:“大宋积弊良久,要想让他变好,靠司马光这样的道德君子是没用的!要靠的是那些能吏!” “王安石为仁庙所不喜,认为他虚伪,不敢用他,我敢用!” “世人皆骂吕惠卿是小人,但他有能力,我就给他宣麻拜相!” “章惇性子高傲,脾气火爆,将新旧两党的人得罪了遍,我依然敢用!” “便是你们这些内臣,如李宪、王中正,只要对大宋有利,我都敢用!” 石得一伏地叩拜:“大家,胸怀天地,锐意革新,实乃皇宋之幸!” 赵顼笑骂道:“你这老狗何时也学会奉承拍马这套了!” “皆是肺腑之言!” 正在二人君臣相得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来,一人闯进跪倒,喊道:“报!南蛮入侵,邕州城破,知州战死,满城被屠!” 石得一大惊,忽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扭头看去,只见赵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大家!”石得一慌忙扑过去,大叫道:“快传太医!” 第11章 拜访王家 王府。 王旁回府后接到小厮送来的书信和拜帖,他诧异的翻看信件,确认确实是给他的,这才打开,一看内容便笑了起来,“玉昆进京了!” 脑中不由浮现出花船上,为了妓子殴打知州公子的身影,何等的洒脱快意!这让他不禁有些羡慕。 “公子,可要告知相公?”一旁的小厮,见王旁看信看的入神,出言提醒。 “家中老亲来访,自然要禀报的!”王旁回过神,对小厮点点头,转身向书房走去。 王安石的书房,是他平日处理政务,以及接待亲信之人的地方,这里王旁来的少,不像他大哥,身体好的时候,几乎整日泡在这里,陪着父亲处理政务。 王旁到时,透过窗户见王安石正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好像从熙宁年间得到官家重用后,父亲的眉头上的结就没解开过。 他站在门前,不敢打断王安石的思路,只静静的等候。 书房布置简朴,一如王安石本人一般! 王旁有时想不明白,父亲不爱奢华,吃穿用度也不讲究,他为何要行这变法! 昔日好友尽皆成敌,世人误解,士林非议,甚至有人骂他奸相,就连嫁出去的大姐,也因此在夫家受气,每次省亲都委屈哭泣! 王旁的思绪飘忽,不禁想到熙宁七年那次罢相,不对,应该是熙宁六年,宫门禁卫将父亲打下马来,形势就不对了! 皇帝对这等羞辱宰相之事竟然和稀泥,一众官员包括蔡确在内,没一人为他说话,最后只惩治了禁卫便将这事糊弄了过去,甚至连指使禁卫行事都内臣张茂则都没处罚。 而这就像一个信号,到了熙宁七年,郑侠背叛,随后便是士子闹事,他们甚至还把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带了过来…… “老二,怎么来了?” 正在走神的王旁,忽的被惊醒,抬头看去,见父亲正含笑看他,慌忙行礼道:“回大人,有老亲上门投帖。” 王安石微微颔首,看向二儿子的目光有一丝愧疚。 他这儿子也是个聪明人,自是自小生活在自己和大儿子的阴影下,而自己这些年又太忙,没时间教导他,性子难免沉闷压抑。 今日见他能主动任事,还是有些开心的,笑道:“可是家中困难?你给他些钱粮便是。” 宋朝是个宗亲社会,你若是当官出头了,便不理家中亲戚,这事就大了! 家乡骂你,戳你脊梁骨,那是轻的,乌台的乌鸦们可是会弹劾的,而且一弹一个准,能让你身败名裂! 这也导致很多京朝官,明明拿着不菲的俸禄,却架不住亲戚们打秋风,最终穷困潦倒,甚至要靠借贷度日。 王旁摇摇头,回道:“这是姑苏那边的亲戚,家中不缺银钱,这次进京是来参加春闱的,想来也是出于礼数才来拜访。” 王安石问道:“可是你口中的王玉昆?” “啊?”王旁错愕,不知父亲从哪里知道的。 王安石笑道:“你整日于家中说那王玉昆的事迹,我不想听,也听到了!” 王旁赧然:“非我一人说,便是章子厚也对他赞不绝口。” “章子厚与他见面,当面夸赞他了?” 王旁摇头,小声道:“两人还吵了一架。” “嗯,那这王玉昆确实有不凡之处!” “啊?”王旁不解。 王安石解释道:“章子厚性子高傲,若是寻常之辈,他或无视,或和颜悦色,不是大才又怎会激起他的好胜心,不顾场合与他争执!” “呃...”王旁觉得还怪有道理的,真,骂你是看得起你! 犹豫一下,王旁又道:“章子厚说他有自己的道,与洛阳二程似是而非!” 王安石目光一凝,“当真?” 王旁重重点头。 “那还真要见见!”王安石神色肃然。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内侍在管家的引路下,脸色焦急的赶来。 “看来是见不成了!你和你大哥代我见见他吧!”王安石拍拍王旁的肩膀,向外走去。 内侍见到王安石,慌忙叫道:“相公,陛下有旨,让诸位相公速速进宫!” “何事?”王安石气态沉稳。 “南边传来战报!陛下震怒!” 王安石瞳孔一缩,喝道:“备马!” 王旁看着父亲大步离去的身影,摇摇头,看来又不得安宁了! 王冈是第二日接到王家请帖的,约好明日到府。 打赏过送信的小厮,王冈又打发老仆去采买礼品,首次登门,总不能空手。 回到后院,接过两个嫂子已备好早食,各种早点看起来没有姑苏那边的精致,尝了几口倒是别有风味。 林山昨天出去探楼采风,还没有回来,今日便是他与薛慕华两人。 王冈喝了一口汤,问道:“你年少时可曾去过姑苏,为一姓王的少年治过病?” 薛慕华沉思片刻,说道:“那时师门出事,我与大师兄便去了姑苏,倒是治过几个人,姓什么却是想不起了!” 王冈点点头,又道:“你认识李允?现在吴县的知县?” “他现在在姑苏当知县?”这次薛慕华反应很快,说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判官!” “你与他说过在姑苏行医之事?” 薛慕华不解:“许是吧!都是多年前的事,我哪记得清!你老问这些作甚?” “没什么,只是为了验证一个猜想!”王冈笑笑,“我明日去拜访那王姓少年家,你要不要一起去!” 薛慕华淡然道:“老夫行医半生,从未主动登过门!管他达官显贵,还是武林豪强,都一般远接高迎!”说罢,低头用饭。 王冈微愕,彼其母之!当医生还真牛逼! 饭后,王冈继续看书,也找了些往年的时文琢磨,试着破题。 直到夜深,林山依旧没有回来,王冈估计这货那十颗药都自己用了! 翌日一早,王冈带着礼物出门,再次来到王家门前,在一众排队官员错愕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进了府。 王旁在二门处迎接,一见面就大笑:“玉昆,又见面了!” 王冈还礼,“多日不见,兄长风采依旧!” “哈哈...走走,我带你见大哥去!”王旁引着王冈向后走去。 二人来到花厅,只见厅前站立一位玉树临风的青年,约莫三十来岁,面色发白,王冈心知他便是王安石的长子王雱。 又是一番见礼,三人在花厅落座。 王雱感慨道:“我上次见你,你还是总角之龄,如今已是一表人才了!” “当真是岁月如梭啊!”王雱又感慨一句,忽又问道:“大姐现今如何?” “呃……” 王冈一怔,怎么张口就问姐姐,难不成…… 慕容匹夫,你说这题怎么答? 第12章 王雱 慕容匹夫虽然粗鄙,对姐姐却是言听计从,王冈自不会胡来。 不管王雱是出于什么目的,王冈三言两语敷衍过去,转而又问起王安石。 王旁闻言不语,王雱却直言道:“南边交趾犯境,攻破三州之地,屠杀军民十余万人,父亲昨日进宫面圣,夜里才回,今日一大早便又去了!” 说着,顿了一下,王雱又道:“玉昆如何看这交趾?” 王旁在一旁瞥了一眼两人,知道这是大哥在考校王冈,别看大哥待人接物和蔼,其实骨子藏着傲气。 并不是说他看不起王冈,而是他平等的看不起每一个人! 有时候,待人有礼也是一种倨傲! 王冈想了想道:“自唐便有安南都护府,令其沐浴王道,彼辈不思恩情,今日又胆敢作乱,足可见此獠不服王化,畏威而不怀德,当施以雷霆手段,灭其苗裔,诛其香火!” 此话一出,王雱一愣,这话极不符现今的儒家理念,笑道:“玉昆学的莫不是公羊?” 公羊学派是儒家的一个分支,不同于其他喊着以德报怨的分支学派,它有两个核心理念,一是大一统,一是大复仇,九世之仇犹可报! 也是因为这两个理念,汉武帝才独尊儒术! 没错,公羊学派的代表就是董仲舒! 王冈摇头道:“非也,此乃每个汉家儿郎的血性!” 王雱微微失神,当今士大夫多说立场、功利,却鲜有人提及血性! 看了眼一脸正色的王冈,他摇头失笑,到底是少年,热血未凉! “那你觉得如今朝廷该怎么做?” 王冈道:“此时交趾连破三州,定是其精锐尽出,其国内必然空虚!可遣大军正面牵制敌军,再派奇兵突袭贼巢,则敌酋俯首!” “妙哉!哈哈...此与我之谋划完全一致...咳咳...”王雱大笑起来,跟着又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 王冈慌忙起身上前,却被王雱挥手拒绝,缓了半晌,方才道:“老毛病了,不碍事!” 见他脸色越发苍白,王冈不由有些担心,“兄长可是有疾?” 王雱摆摆手,王旁却道:“背痈,太医来过好多次也不见好!” “你说这干吗?平白惹人心烦!”王雱不悦。 王冈闻言心惊,这病在后世不算什么,可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几乎就是不治之症,而且极其痛苦! “兄长可还记得当年姑苏给你看病的那位大夫,现在就在东京,可以将他请来看看,许有转机!” 王冈想了想还是搬出薛慕华,胡铁牛那边的青霉素还没有成功,或许逍遥派的医术能有办法,毕竟他们连眼睛都能移植。 “当真是那位薛神医?”王雱很是激动,却很好的压制下来,又摇摇头道:“玉昆那时尚且年幼,许是认错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寻这位神医,都杳无音信。” 王冈也不反驳,只笑道:“是与不是,见见总是无妨的!” “大哥,玉昆言之有理!”王旁见兄长默认,起身道:“不知那位神医所在何处?” 王冈道:“正在我寓居之所。” “我这便遣人去请!”王旁大喜,匆匆而去。 王雱看着弟弟出去,摇摇头,转而又问起王冈学业,两人就经义典籍探讨起来。 王雱时称“小圣人”,不仅着有儒家典籍几十卷,还参与《三经新义》编撰,更是推崇老子,涉猎佛学。 言谈之中,引经据典,三教典故,信手拈来,便是王冈这般经过后世信息洗礼之人,也为之折服! 不一时,王旁进来,见状笑道:“兄长可莫要学那章子厚与玉昆起了口舌!” “哦,玉昆见过章子厚?”王雱身体有恙,居家静养,倒不曾听说过王冈的事迹。 王冈道:“太湖剿匪时见过章相公,非是意气之争,不过疑义相与析!” 王旁在一侧,又将剿匪之事说了一遍,刻意渲染之下,王冈英武不凡,居功甚伟,其他人倒成了陪衬。 王冈听得心中暗爽,面上却连连自谦。 王雱赞道:“不想玉昆竟是文武双全!说不得收复燕云,就靠玉昆之辈了!” 王冈暗道,燕云十六州将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回到大宋的怀抱! 童贯还是有实力的!经济实力怎不是实力呢! 他竟然拿钱跟金人赎买燕云十六州! 真他娘的人才! 几人又聊了一会,王旁派去请薛慕华的小厮,捂着脸回来了。 “那大夫好不讲理,我与他说话,他只是不理,后说得多了,他就动手打人!” 王冈见小厮衣衫凌乱,脸上还有红印,显然薛慕华动手了,这老小子武功不行,但打几个小厮还是轻而易举的! 王雱脸色不悦,冷哼道:“定是你们仗着相府的权势,出言无状,惹怒了神医!还敢在我面前告刁状!” 小厮伏地磕头,连呼不敢。 王旁解围道:“想来神医是见下人去请,觉得我家轻慢于他,少了礼数,我亲自去一趟吧!” 王雱有些诧异的看去,自家这弟弟向来沉郁,怎从江宁回来后,像变了一个人般! 不过想到自己这身体,已是时日不多,若弟弟能担起事,也能替他在父母面前尽孝,便点点头,温声道:“有劳二弟了!” 王旁微微一顿,洒脱一笑,转身离去。 又过了一会,王旁终于将薛慕华请来,坐在椅子上的王雱一见老薛就慌忙起身,神色激动,“神医,终于又见到你了!” 虽然过了十几年,但王雱依然记得当初救他的神医! 却不想薛慕华只看他一眼,转身便走。 王冈连忙上前拉住他,“你这是做甚!” 薛慕华不满道:“都病入膏肓了!治不了!” 王冈笑道:“你当你是扁鹊啊!他又不会杀人!你只管看!” 薛慕华骂骂咧咧的回头,王雱拱手道:“有劳神医!” 薛慕华冷脸不理,一番探诊后,摇头道:“毒气攻心,晚了!” “啊!神医,你再想想办法!”王旁大急,抓住薛慕华的衣袖哀求。 王雱却洒脱道:“莫要为难神医,一切自有定数,这也是我命数使然!” 王冈出言讥讽道:“没想到堂堂阎王敌,竟如那些庸医一般,对这区区痈疮束手无策!” 薛慕华怒极反笑,一把将药箱塞入他怀中,道:“你行你来!” 王冈微微一笑:“那我试试!” 第13章 制药 薛慕华见王冈真要去试,赶紧把药箱夺回来,正色道:“人命关天,岂能儿戏!” 倒不是说薛慕华有医德,而是这病人是当朝宰相的儿子,要是治死了,王冈武功高强,他拍拍屁股跑了,自己怎么办? 王冈道:“这痈疮已有碗口大,红肿异常,若是不治,待疮毒深入骨髓,体内血液败坏,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没办法,倒不如让冒险一试!” 王旁焦急道:“玉昆不要莽撞,这痈连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 王冈不屑道:“太医的宗旨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兄长这种情况,他们只会开些清热解毒的方子,哪能治好!” “这...”王旁无言以对,太医开的还真是那些方子。 薛慕华冷笑道:“那你说说该怎么治?” “用刀破开这毒疮,挤出脓血,再行调理!”王冈道:“病灶不除,喝再多的药也是于事无补!” 王雱笑道:“不想玉昆还通岐黄之术!古书记载华佗曾为人开膛,而后缝合,玉昆也会这种技艺?” “不会!”王冈果断摇头,开玩笑,他又不是医科生,哪会这些。 “呃...”众人愕然,不会你说的那么热闹。 “我曾听闻这世间有一逍遥派,医术高超,可活死人肉白骨,其传人苏星河也医术也是一绝,只一眼便可看出人病因,只可惜后人不肖...” 王冈长叹一声道:“那后人得一身医术传承,却只知厮混江湖,现在怕是连一个小小的痈疮都看不好了!” 薛慕华大怒,这不是指桑骂槐,这是骑脸开大,当即喝道:“你当这开膛之术简单!刀一入体,命便不由人,十之八九都会死于发热疮疡!” 疮疡就是伤口感染,这个王冈懂,他微微一笑道:“是不是我能解决疮疡的问题,你便能治好他!” “呵,你若能解决疮疡,他那痈疮自然不足为患!”薛慕华冷笑道:“莫要大话,疮疡可比痈疮凶险多了!” “好!君子一言!”王冈转头看向神色担忧的王旁道:“兄长,我要两样东西,一是胡蒜,另一是方士用来蒸馏铅汞的甑,但要干净的!” “看来你确实看过几本医书,胡蒜性温,能解毒,但要解疮疡的毒却是不行!”薛慕华心中冷笑,武功不如你,难道医术还不如你吗? 王冈笑道:“一切抛开剂量谈药性的行为都是耍流氓!一颗自然不行,若是几百斤的胡蒜呢?” “几百斤?呵,便是当饭他也吃不下!”薛慕华不屑。 “夏虫不可语冰!”王冈讥笑一声,转身对王旁道:“兄长劳烦你去借那甑来!” 王旁有些迟疑,觉得王冈是在胡闹,可一想,即便他是在胡闹,也费不了多大的事,便打了声招呼,转身出去。 王冈要做的正是提取大蒜素,这种天然的广谱抗生素,杀菌效果不比青霉素差,而且易提取,不担心杂菌污染。 当然也有一个缺点,就是不易保存,这也是王冈没有提前制取的原因。 王旁回来的很快,宰相府上门借东西,那些方士自是不敢怠慢,直接拿了一个还没用过的新锅送他。 王冈见到这个宋朝的蒸馏器也很稀奇,就想去试验一下,刚动身却又想到什么,扭头问道:“老薛,你那有蒙汗药吗?” 薛慕华猛的后跳一步,一脸警惕的道:“你要做什么?我可不做那些有悖江湖道义之事!” 王冈连忙摆手,道:“说错了!我想问你有没有类似麻沸散之类的麻药!他那么大的痈疮,动刀引流必定会疼痛难忍!” 转而又对王雱道:“或者兄长拿本《春秋》?” “我怕疼!”王雱断然摇头,跟着眼含期待的看向神医。 薛慕华自得一笑,从药箱里拿出一包药,傲然道:“此乃我秘制麻药,名曰:仙人醉,效果远胜麻沸散!” 王冈撇撇嘴:“无非是曼陀罗和大麻之类的!” 薛慕华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转而惊慌道:“你如何知道!” 王冈不做回答,转身就走,急的薛慕华连连追问。 找了间静室,王家去买大蒜的小厮也回来了,王冈吩咐他们找来几个瓷罐,将大蒜捣碎存放进去。 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大瓷瓶,这一幕看的薛慕华一愣,王冈的身材怎么藏下这么大的瓶子的! 瓶子一打开,一股浓烈的酒味传了出来。 “这是什么?”薛慕华惊愕,这酒一点酒香都没有。 “酒精!”王冈说了一句便屏住呼吸,将酒精倒入存放碎蒜的瓷罐中。 “何为酒精?”薛慕华追问。 王冈在罐子中搅拌一下,盖上盖子,这才恢复呼吸,说道:“顾名思义,酒中的精华!” 见薛慕华不解,他又道:“这世间之物,只要加上精,都是不得了的,比如说妖,人会害怕,但要说妖精,便能让人浮想联翩!” 薛慕华:“……” 刚进门的王旁:“……” 王冈把罐子递给王旁,说道:“找细纱布过滤,我要里面的汁水!” 王旁匆匆而去,然后王冈在薛慕华呆滞的眼神中,又从怀中掏出一瓶酒精加入另一个罐子。 “你怎么做到的?藏哪了?”薛慕华上前,想一探究竟。 王冈一把推开他,道:“此乃无上妙法,袖里乾坤!” 不多时,王旁回来,王冈拿过他手中的罐子,直接倒入蒸馏器中,指挥薛慕华,“文火煎!” 薛慕华知道王冈掌握不好火候,有心不理他,却又想看看他能弄出来什么东西,冷哼一声点火。 煎煮一会,王冈拿过一块沾水的厚布,裹在细铜管上,须臾,一滴滴金黄色的液体,便从铜管中流了下来,被他收入瓷瓶中。 直到液体颜色消失,王冈又换了一锅大蒜汁,如是几次,瓷瓶终于装满。 王冈将瓷瓶递给薛慕华,“这药效只有二三个时辰,赶紧动手!” 薛慕华接过瓷瓶,却不慌不忙道:“要我出手,便要守我规矩,先付诊金!” 王旁心中不悦,人命关天,却只想着钱,不过眼下有求于人,还是拱手道:“神医需要多少钱财只管说,王家虽不是大富,却也薄有资财!” “我不要银子,只要武功秘籍!”薛慕华虽是跟王旁说话,目光却一直看着王冈,他眼馋对方的内功和神奇的袖里乾坤。 王旁微微错愕,转身跑了出去,没一会又跑了回来,带来一个护卫。 护卫身材强壮,气势逼人,斜眼一瞥,老薛只觉得他目光如刀,心气顿时就弱了下来。 护卫上前一步,老薛心头乱跳,不禁有些后悔。 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护卫抬手扔去一本册子,老薛还没回过神,王冈伸手接住,很自然的揣入怀中。 “你先救人,我替你保管!” 第14章 医治王雱 薛慕华的仙人醉效果很好,只在酒水中掺了一些,王雱就没了知觉。 见薛慕华拿出一把刀在火上烤,王冈连忙又拿出一瓶酒精,给他消毒。 “把你的刀和手还有他的后背,都用酒精擦洗一下。” 薛慕华不解道:“作甚?” “人之所以染病多是由一些看不见的毒物导致,酒精可以杀死大多!” 薛慕华诧异的接过瓶子,他医术是有传承的,自然知道王冈所说的道理,只是不知这酒精还有这般功效。 但在见识过王冈提取大蒜素后,他还是信了他的话,依言依次消毒。 见他开始动手术,王冈转身离开,有人觉得挤疮很解压,但在王冈看来却是无比的恶心,还是不看为好。 王冈守在门外,拿出刚到手的册子,封面上写着:《破军刀》,册子陈旧,许多地方都有毛边,显然他的主人经常翻阅。 打开册子,开篇扉页就是一行大字:“神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三者合一,刀法大成!” 王冈不由想到方才那护卫身上的气势,赫然是精气神相合,不过他功夫还不到家,未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 接着看下去,刀谱中只有三路刀法,走的是刚猛霸道的路线,一刀砍出,有我无敌。 刀法简单只有劈、砍、扫三式,但内里蕴含的东西却不简单,这是在锤炼刀意! 任你千军万马,我只一刀! 一瞬间,王冈仿佛见到一人,独面万马奔腾,却岿然不动!敌到,刀动,刀气纵横,人仰马翻! “好了!”薛慕华的声音传来,同时也惊动了守在一旁的王旁。 二人匆忙进入,只见薛慕华已经包扎好伤口。 “神医,我大哥如何?”王旁神色焦急,心中忐忑。 薛慕华就着盆中的热水净手,拿过毛巾,边擦边说道:“脓血已然排出,就看日后的恢复,若是不引发疮疡,我再开几副药清除余毒,便无大碍!” 王冈听到他的话,下意识低头看去,只见痰盂中满满的脓血,不禁有些反胃,扭头对王旁道: “那胡蒜还要继续弄,你也看到,几十斤方才得到那么点药,而且药效极短,一日总得换个三五次的。” 王旁点头道:“只要能治好大哥,便是在繁琐也是值得的!今日有劳玉昆了!” 王冈摆摆手,“自家兄弟,这般说却是生分了!” 王旁心生感动,露出笑容道:“玉昆所言极是,是我的错!” 王冈抬头看看日头,笑道:“时辰已不早,我该告辞了!” 王旁连忙拉住他,道:“尚未用饭,如何能走!” “兄长尚在昏睡,不宜饮酒作乐,来日方长!” 王旁点点头道:“如今春闱在即,我也不再多留,待大人回府,自当禀报,来日大哥病愈,当亲自登门致谢!” “兄长言重了!” 王冈又是一番客套后,告辞离去,只是担心王雱伤情反复,薛慕华被留了下来。 待到入夜时分王安石一身疲惫的回来,皇帝将邕州屠城之事明发邸报,朝中沸议,有人借着沈起、刘彝之事攻讦于他,让他疲于应对。 王安石感到心累,值此之际,不想着驱逐鞑奴,收复失地,竟掀起党争! 他停下脚步,抬头看向空中高悬的明月,心中不由泛起归隐的念头,这次起复,他明显感到皇帝待他不比从前。 不过也对,孩子终归会长大,也会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再像以前那般依赖他。 一念及此,他想起了自家的几个孩子,大女儿嫁给了昔日好友吴充的儿子,后因变法两人反目,女儿在吴家也是颇为受气。 小女儿几年前嫁给了蔡卞,现在还随他身在外地。 大儿子聪明绝顶,也是他寄予厚望的传人,可惜慧极必伤,身染痈疽,药石无救。 唯一留在身边的小儿子,却因少于关心,性子不大明朗,不过好在今日有所改观。 罢了!王安石长叹一声,待南疆事了,便请辞吧! 届时回到江宁结庐而居,好好教导儿孙,也是一件快事。 想到这些,心中壁垒顿消,迈步向府内走去,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只是刚来到后院,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抬头看去,只见几个小厮正在捣蒜。 “你们这是作甚!”王安石以袖掩鼻,出声呵斥。 小厮也是被气味熏得睁不开眼,闻声慌忙跪倒,回道:“禀相公,我们这是按神医的吩咐,给大公子治病!” “荒唐!哪来的神医!” 正训斥间,王旁快步走来,抬脚踢向一个小厮,笑骂道:“跪反了!” 小厮连忙转移方位。 王安石皱眉道:“老二,这是为何?” 王旁解释道:“今日玉昆来了,还将昔日在姑苏给大哥看病的神医带来,并用胡蒜制药,将大哥背上的痈疮给挖了出来!” 王安石闻言大喜,叫道:“神医在哪?快带我去。” “正在跨院静室中!”王旁转身引路。 父子二人来到静室时,薛慕华正在给王雱换药,王雱已经醒了,正求薛慕华再给他一副仙人醉,说伤口疼痛难忍。 薛慕华不理,指了指床边的《春秋》,人关羽看《春秋》都能刮骨,你咋就不行! 王安石一见儿子背后多出来的大洞,也是心疼,可听他声音多了几分中气,又是欢喜,便在一旁不动,看着神医处理伤口。 直到薛慕华包扎好伤口,方才见礼,“见过神医,一别十余年了!” 薛慕华看看他,抱拳还礼,不冷不热道:“你莫要谢我,若不是王冈那小子的药,我也不敢动这个手!” “哦?”王安石诧异的看向儿子。 王旁在一旁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 王安石闻言神色有些激动,拱手道:“敢问神医,此药果真有用?” 薛慕华淡淡道:“从目前来看,确有疗效!” 王安石大喜道:“如此奇药,当真泽被苍生!我定要向陛下举荐,若得此药,我大宋兵威更甚!黎民百姓也会少受痛楚折磨!” 薛慕华暗地里撇撇嘴,他最看不得这些士大夫,动不动就心怀天下苍生的做派!就跟是宰相似的! 哦,他真是宰相!那没事了! 第15章 太医的纷争 刘璋这几日有些头疼,随着春闱将近,士子们纷纷入京,他越发心惊胆战。 这些士子一相聚,除了探讨学问,便是讲述各地的奇闻异事。 他这些时日已听人说起过“石灰吟”和“莫须有”之类的词。 这两者都与他有关,无论哪一个都能让他名声尽毁。 士大夫靠的是什么?就是名声!没有名声就是生不如死! 当年寇准被贬雷州,百姓听闻他没房子住,纷纷动手,现场给他盖了一栋,大户人家更是把自己的侍女送去伺候他。 而丁谓同样被贬雷州,百姓路上遇见他,皆掩面而走,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为何会这样,就是名声所致! 刘璋痛恨这次春闱的不合时宜,他恍惚间已看到乌台里那群讨厌的乌鸦,正在蠢蠢欲动,振翅欲飞! 若真到了那一天,自己怕是会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众叛亲离! 他轻叹一声,回首正见郝武抱着一根羊腿大啃,心中稍安,便是世人都背弃他,这夯货也会跟着他……吧? “郝武。” 刘璋轻唤一声,郝武立刻放下羊腿,抹了一把嘴,站了起来。 “坐下,随便聊两句!”刘璋很满意郝武的态度,压压手示意他坐下来,说道:“你说有一天若是世人骂我,该如何?” 郝武眉头一拧,喝道:“谁敢骂!我杀了他!” 刘璋失笑道:“你这蠢货,天下悠悠众口,又岂是你能杀的尽的!” “那该怎么办?”郝武似乎很苦恼,转而道:“世伯上次不是说官家还会重用你吗?怎还有人敢骂你?” 刘璋摇头道:“官家重用和士林清议是两码事!” 郝武拍腿道:“那怕什么,他们骂任他们骂!世伯只要有官家信任,大官自去做!” 刘璋闻言大笑:“你这厮不学无术,所思所想,却与邓文约一般无二!” 郝武不知邓文约是谁,闻言只好挠头傻笑。 刘璋也不与他多说,起身往外走,摆摆手道:“你继续吃吧!” 郝武看着他背影消失,呸了一声,你被人骂关我屁事!只要不耽误我吃饭就成! 皇宫,紫宸殿内的大朝会散了之后,又开启了小朝会。 文官侍制以上,武将横班以上,皆列席于此。 这般的小朝会已经开过几次了,对于交趾一直没拿出决议,从皇帝到文武众臣,皆是各有所思,一时气氛沉闷。 赵顼入座后,感到有些压抑,没有主动议事,想活跃下气氛,看向王安石笑道:“相公今日满面红光,可是有什么喜事?” 王安石行礼回道:“正要禀告官家,昨日家中来了神医,为犬子除去毒疮。” 赵顼眼神一亮,“元泽可是无碍!” 王雱做过皇帝的侍讲,赵顼颇喜他才华,二人也是相熟。 王安石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回道:“早上出门时,神医说恢复尚好!” “哈哈,如此我大宋又多一良才!”赵顼大笑起来。 众人纷纷向王安石道贺,向皇帝道贺。 待热闹过后,王安石又率先出列,道:“臣要为官家举荐一人!” 赵顼不动声色道:“何人?” 王安石道:“臣之族侄,今科举子,王冈王玉昆!” “哦,相公可是举贤不避轻啊!” 赵顼神情有些玩味,不过对于这名字隐隐有些熟悉,扭头看了一眼,石得一小步上前,低声道:“姑苏,刘璋...” 赵顼恍然,他想起这个人,好像自己还在屏风上写过他的名字,便又道:“相公且说说因何举荐?” 王安石道:“此时那神医之所以敢为犬子治疗,皆因他制出一味奇药,或可治疮疡!” 这话一出,文官尚未有什么反应,武将那边却骚乱起来。 一员武将忍不住出声道:“相公,果真能治疮疡?我等麾下儿郎,每战皆有无数死于疮疡!” 王安石转头看去,见是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燕达,摇头道:“目前仅王雱孤例,尚需再行验证。” “此药尚未有成论,便向官家举荐,臣劾王安石任人唯亲!”有大臣出班弹劾。 “不许!”赵顼道:“此药若成将有功于大宋,待其功成,再行封赏!相公以为如何?” “臣无异议!”王安石果断回答,他本意就是让皇帝知道这个人,至于举荐不过是借口,王冈若是中了进士,自然有功可减少磨勘,便是不中,也可得到封赏。 随后众臣再次议起对交趾的反击,赵顼不想再在这事上耽误时间,刻意控场,将与之无关的政斗喝止。 在场众人都是人精,知道再无休止的闹下去,只会惹怒皇帝,最后又是一番扯皮,但好歹达成共识。 成立安南经略招讨司,由赵卨和宦官李宪担任正、副使,燕达充副都总管,一边调拨禁军,一边就地征发招募。 同时罢免沈起和刘彝,这也算是王安石做出的交换,他二人一人被诉妄传秘旨,一人被责相继生事。 就此,对交趾的战事敲定下来。 随后众文官们又讨论起来对交趾的战略战术。 王安石的提议被否决,众人皆认为他那一边牵制交趾大军,一边直捣黄龙的计策太过冒进。 然后众文官纷纷献计献策,引经据典,兵法韬略层出不穷,众人也是听得如痴如醉,或颔首,或反对。 这期间,另一侧的武将默默垂首,一言不发,也不敢发。 众宰辅议论军机哪轮的上他们这群武夫置喙!自是文官议定,他们照着方略执行便是。 这帮军汉,看过几本兵书,能明白圣人的微言大义吗? 他们只能阵前厮杀,至于运筹帷幄,指挥大军,还得看众文官们胸中的韬略! 临近午时,方略终于定下,皇帝没留饭,众臣工也只能各自回衙。 燕达走在人群中,看着王安石的背影,眼神意味难明。 这边散了没多久,王雱被治愈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大宋的皇宫就是筛子,什么事都藏不住,这些人不敢去散播军国大事,可宰相家的私事却是敢传播,而且小报更乐于报道这些。 几乎是一瞬间,东京的百姓都知道,相府来了个神医,连太医治不好的痈疮都能治的好。 更有人号称买通了相府里的小厮,将那神医吹嘘的如同神仙下凡。 一句话:太医治得好的,我能治,太医治不好的,我也能治! 这边一传开,太医院里的太医坐蜡了,聚在一起开始商讨对策! 第16章 太医的谋划 太医院。 老院判坐在上首,扫视一众太医,敲敲桌子道:“最近的事听说了吧!都说说,你们怎么看?”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不是他们医术低,只是对那些达官显贵,谁敢用那些虎狼之药啊! 他们不仅是医,更是官! “都不说话!那我来说两句!”一个矮胖的太医起身道:“什么狗屁的神医!无非是个乡野村医,无知无畏,碰巧救好了人!这些愚夫愚妇听风就是雨,也不是看看他治死了多少人!” “没错,正是此理!” “我等治病,谁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我等这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 矮胖太医满意的看着齐声附和的同僚,继续道:“依着我说,为防止这些野医胡乱治病,咱们就该定下一定之规,也学一学那酒务衙门,对这些村医考核,符合标准再发放行医牌照,不合规矩的就不准他们行医!” “好,此言大善!” “此举功在千秋!” …… 众人又是一阵聒噪。 老院判敲敲桌子,待众人安静下来,缓声道:“我们虽是太医,但对天下医者并无权管辖,况事涉天下医者,又岂是我们太医院几人可成!” “那便上奏官家,新立衙门!” 院判道:“哦,那谁上书?” 矮胖太医理所当然道:“自然是院判!” 老院判摇头道:“老朽却是不愿!” 矮胖太医怒道:“身在此位,却不行事,岂不是尸位素餐!” 老院判微微一笑,将奏章和笔墨往他身前推去,道:“老朽年纪大了,要为后辈子孙留些颜面,还是你来写吧!写过之后直接交给院使便是!” 矮胖太医讪笑一声:“这个...我这人微言轻...还是算了吧...” 老院判按住奏章,环视众人,问道:“可还有人想要上书的?” 众人皆低头不语。 “好,既然都没人想要上书,那我说两句!”老院判收回奏章,轻咳一声道:“方才有人说我等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这话我认同!” 看了一眼众人,院判又接着道:“但这话却无法与世人去说!眼下物议沸腾,我们要想办法压下去,不然让那些贵人当了真,我们难的日子还在后头!” 众太医闻言大惊,他们能在京城过这舒服的日子,光靠俸禄肯定不行,大多还是来自贵人们的赏赐。 当即就有人急了,起身叫道:“院判,还望您老指点迷津!” 众人也跟着起身哀求,就连矮胖太医也是一般。 “好了,都稍安勿躁!”老院判再次敲敲桌子,缓缓道:“这事乍看起来是神医救人,可把这事细琢磨一下,却可以分成两件事!” 顿了一下,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老院判笑道:“一是那位不知哪里来的神医的医术,另一则是那可预防疮疡的神药……” 话音未落,已有聪明人反应过来,试探道:“院判的意思是踩一捧一?” “然也,孺子可教!”老院判一脸欣慰的说道:“那药是今科举子所制,便是替他扬出天大的名声,也不会对我等有影响!” “懂了!”矮胖太医笑道:“我们这就去找人传话,夸大那药的效用,自然就削弱那乡野村医的名气!” “善!此乃阳谋!” “果真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院判一语点醒我等!” …… 众人之中也有人垂首不语,他们不认同这么去做,但他们也知道作为利益既得者,便是不同意,也不应该去跟这些为他们奔走的人唱反调。 “哎,不对啊!”一个年轻的太医突然开口,引得众人转移目光。 那太医被众人注视,顿时紧张起来,结结巴巴道:“我是说...那所谓的神医医术...不稀奇,无非是开口排毒...我也能做...” 众人闻言齐齐一怔,继而大笑起来。 “是极!这医术确实寻常!” “还是院判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其中破绽!” “想来城中其他名医也是头疼吧!我等应去找相熟之人聊聊!” …… “好了,好了!都去做事吧!” 老院判摆摆手,众人纷纷行礼,鱼贯而出。 王冈并不知道有人正在替他扬名,这几日他一直在温书,回顾着与王雱聊天的内容,再去看书,竟有温故而知新的效果。 不愧是小圣人! 放下书,来到门前换口气,举目四顾,老薛还在相府,估计快回来了。 林山还在采风,不知何时回来! 嗯?这货从来的那天就一直在外面浪,至今未归,不会出事了吧! 王冈有些担心,犹豫要不要出去找找他。 可一想到自己孤身一人,满青楼的找一男人……还是果断放弃这个念头! 总不能为了朋友的性命,连自己的面子都不要了吧! “他定是迷路了!”王冈果断的下结论,转身回屋,准备继续看书。 正在这时,梁嫂子跑了进来,娇喘吁吁道:“爷,老金说门前有人寻你!” 老金就是老仆,每日在门房看门。 王冈点点头,向前走去,随口说道:“嫂子做的汤包很好吃!” 梁嫂子腼腆一笑,“爷爱吃,我以后多做些。” “好,那就劳烦嫂子了!”王冈笑笑又道:“过几日就要春闱了,还要劳烦嫂子做些吃食带去。” “不麻烦的!都是我该做的!”小嫂子受到夸奖,很是开心,笑颜灿烂。 来到门前,只见老金挡在门前拦着几人,那些人也不恼,只是嬉皮笑脸的说笑。 王冈一看便知,这些都是青楼里的龟奴,别问怎么知道的,问就是气质! 他刚出现,便被一人发现,忙叫道:“可是王冈王公子,我们是奉林公子命令来请您的!” 果然出事了!这都找到家里来了! 王冈上前,冷声道:“他人怎么样了?” 龟奴赔笑道:“公子莫误会,林公子正在小店高乐,只是有事请公子走一遭!” “好,头前带路!”王冈一甩衣摆,迈步上前。 “爷...”老金一脸担忧。 “无妨,我去会会他们!”王冈微微一笑,青楼而已,如果连这都畏惧,他经营至今的身份和武功,还要它作甚! 第17章 潇湘馆 众龟奴将王冈迎上马车,他们便在车旁小跑着跟着。 王冈上车之后便闭目安坐,淬炼精气神,丝毫不在意马车去往何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一个龟奴掀开帘子,轻声唤道:“公子,到了!” 王冈睁目下车,见马车停在一处青楼前,三层高楼,中悬巨大招牌:潇湘馆。 此时夜幕尚未落下,青楼已是华灯初上,灯火通明,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楼里的姑娘依着门框招袖迎客,遇见相熟客人,又是一阵嗔笑埋怨,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来往人中,多有今科举子,这些来自其他地方的富家子弟,来到京城自然要见识一番汴梁的风月。 不然若是今科中了,封赏下官身,就不好明面来此! 大宋禁止官员狎妓!你敢来,御史就敢弹劾! 所以王冈来此,混在一群士子中,倒也不显得突兀。 随着龟奴带领,进了楼里,迎面就是宽阔的大厅,厅中舞台上,一群妓子穿着清凉的薄纱,正在翩翩起舞。 曼妙的身姿,在薄纱的笼罩下若隐若现,更是勾人,往往一个诱人的舞姿,就能引来大片叫好、打赏。 王冈摇摇头,感慨姑苏的娱乐业还是有待提高啊! 穿过大厅向后院走去,龟奴介绍道:“咱们楼里有四位头面娘子,分别以歌舞诗画闻名,这四位分别在四个院子中...” 王冈抬手打断:“我为人方正,不喜烟花之地,带我去找林守正便是!” “诺!” 龟奴身在卑贱之地,最怕这些正人君子,当下也不敢多话,引着王冈向一处院落走去。 穿过一条长廊,来到厅房前,便听里面传来一阵喧哗,其中还夹杂着林山那高昂兴奋的声音。 王冈不解,难道他不是被人挟持了?怎这般欢乐! 推门进入,只见一群士子模样的人聚集在此,其中林山喝的满面通红,踩在椅子上高叫:“我这《南北春风图》乃是汇集各地的风月,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待功成之日,尔等手持此图便可尽览大宋风华!” 众士子也是纷纷响应,胡乱叫道:“守正兄此举可谓是劳苦功高!我等若有此图,游览各地,便不会走了弯路!” “相比于这图,我反倒羡慕守正兄的寻道之旅!定是精彩纷呈!” “守正兄此图若成可媲美三不朽!” …… 王冈听众人越说越不像话,便轻咳一声,结果没人理他…… “守正兄!”无奈之下,王冈只能出声呼喊。 林山闻声转过头来,看到王冈,顿时大喜,跌跌撞撞跑来,笑道:“玉昆,你终于来了!” 王冈皱眉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事以后再议!”林山拉着王冈,笑着对众人道:“都静静,都静静,我给你们介绍一个人!” 众人纷纷转头看来。 林山一指王冈,大声道:“站在你们眼前的这位,就是丙辰科举子,剿匪英雄,神药的制造者,一词一诗闻名天下的王冈王玉昆!” 众士子纷纷起身,拱手行礼,连道久仰,王冈也只好一一还礼。 礼罢之后,王冈低声道:“你叫我来,就是陪你吹嘘的!我知道我很优秀,能给你长脸面,但你...” “不是,我钱被偷了,现在被这青楼扣下了!找你来送钱的!”林山低声解释。 王冈看看他一副醉态可掬,跟众人打成一片的模样,这像是被扣下的人? 而且龟奴去找自己的时候,可是一句有关钱的事都没有提! 更何况若是要银钱,直接给他便是,把自己请来做甚? 这里有事! 王冈走到龟奴身前,冷声道:“我人已来了,去把你主子请来吧!” 龟奴笑道:“公子说笑了,是林公子...” 王冈挥手打断,“既然没有其他事,我便带人走了!” 说着王冈拉起林山,向众人告辞,转身便走。 龟奴挡在门前,苦笑道:“公子稍等,我这就去请东家!” 将二人迎入一间静室后,龟奴便匆匆而去。 “玉昆,这人可是来针对你的!”林山揉了揉脸,醉态一扫而空。 “你装的?”王冈有些诧异。 林山笑道:“银子丢的蹊跷,而且他们对我的态度也不对,我想了一下,觉得他们是有求于你,这才说出你的住处!” 王冈摇头道:“你说不说都是一般,他们能查到的!同样可以用你的名义来找我!” “嗯,玉昆可有应对之策!” 王冈微微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不济打出去便是!” “今科举子大闹青楼,你的名声会更大!” “哈哈...”两人相视大笑。 两人等了片刻之后,一阵深重的脚步声传来,房门打开,出现一个粗壮的汉子,笑道:“二位公子久候了!” 这人不像做买卖的掌柜,倒像武林人士。 王冈上下一打量,果见他腰间鼓囊囊的,从形状看像是暗器,只是不知是何物。 “你便是这里的东家?我朋友银子在你这丢了,敢问你这是青楼还是贼窝!” 林山闻言一愕,到底是他没付银子,原还有些心虚,人家毕竟也没为难他。 没想到王冈角度这么刁钻,上来便是兴师问罪!不过这说法细一琢磨,还怪有道理的,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那东家也是一愣,继而笑道:“公子说笑了!我这里是风雅之所,怎会是贼窝!” “不是贼窝,银子又怎会丢!”王冈咄咄逼人道:“莫不是你这边让人宽衣解带,那边让贼儿来偷!如此倒是好营生!” 东家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无妨,丢失多少银钱,某家来赔便是!切莫坏了小店的名声!” 林山眼神一亮,扭头看一眼王冈,就要狮子大开口!而那东家却是一脸淡定,等他开价。 王冈抬手阻止林山,缓声道:“银钱不用赔,抵了他这几日花销便是!我们走!”说罢起身欲走。 这天下哪有白拿的银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东家却起身拦道:“二位公子且慢!在下骆阳,并无恶意,只是想交个朋友!” “朋友?”王冈环视一周,讥笑道:“你配吗?” 骆阳脸色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却很快压住,硬声道:“我骆氏三兄弟,还是有些名声的,他日公子若在地方为官,说不得还能帮衬一二!” 王冈闻言一怔,骆氏三雄?有点熟悉! 仔细一想,靠!不会又是被慕容博干掉的人吧! 第18章 大宋的夜 王冈试探道:“骆东家是河北人士?” 骆阳矜持一笑,淡淡道:“不想王公子也听过我兄弟薄名!” 好,确定了!就是这货! 骆阳露出自得的笑容,想要当好地方官还是要交好当地的士绅,不然你便是有三头六臂,也让你施展不开,这王玉昆倒是个聪明人! 他伸手一引:“王公子请坐,我让人换上茶水,聊上几句!” “跟你没什么好聊!”王冈推着林山便走。 骆阳伸手一拦,冷声道:“王公子连这点薄面都不肯赏!” “呵,一介莽夫,还学别人礼贤下士!”王冈嗤笑一声,拨开他的手,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告诉你背后那位,以后再用这种手段,别怪我不客气!” 骆阳一怔,刚抬起的手又僵住,“你什么意思?” 王冈头也不回的说道:“你这种莽夫隔着老远,我都能闻到你骨子里的匪气,就凭你也配来招揽我!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不准备成为死敌,以后就别招惹我!” “你!放肆!”骆阳何曾被人这么羞辱过,自从得到贵人青睐,他自觉已经改头换面,不再是江湖上的人,来往的也是豪商高官。 却不想被王冈一语戳破,心中大怒,也顾不得背后之人的吩咐,抬手便是一锥射去。 王冈抬手一挥,空间收放,飞锥瞬间倒射回去。 “嗖”的一声,飞锥擦过骆阳的脸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骆阳惊骇的摸着脸上的血,“你会武功!” “骆氏三雄!不过如此!”王冈不屑笑道:“你家主子允许你跟我动手了吗?连给人当狗都当不明白!” “你怎么知道?” 骆阳失声脱口,背后之人确实嘱咐过他,拉拢不成也不可得罪。 只是没想到王冈会一点面子都不给,出手也想吓吓这书生,却没想到对方身手不俗。 王冈不再理会转身离去,怎么知道?就凭河北三雄这种货色,能在京城开这么大的青楼?必定是大人物的白手套! 他背后那位大人物是来拉拢他吗?那是在示好王安石! 即便是不能示好,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凭什么?就凭他是大宋宰相! 大宋祖制,相位高于亲王! 不仅是权利上,在礼制上也是!亲王见面也要先行礼问候! 这是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在政见上大家可以互相针对,讲究斗而不破!但敢在私下下黑手,你就别怪我公报私仇了! 见王冈二人越走越远,骆阳心中大急,这件差事不能就这样砸了,忍不住叫道:“王玉昆你可知道你错过了什么?若是得那位看中,说不得能让你金榜题名!” 嗯,能让金榜题名,就能让名落孙山,这是威胁! 当然这也是这江湖莽夫自以为是的威胁! 王冈再也懒得搭理这蠢货!把朝廷的抡才大典当成是什么了! 又把这时期士大夫的风骨当成什么了! 就算他背后那人是皇帝,主考官都未必买他的账!真当人人是王珪啊! 二人出了潇湘馆,王冈猛的回头看去,却见三楼上一道身影闪过,他冲那边微微一笑,转身继续前行。 “好生敏锐!”楼上之人笑着赞叹。 “大王,我...”骆阳匆匆上楼,伏地叩首,一脸愧色。 “无妨,本就是试探,没指望你能办成!”那人摆摆手毫不在意,又将目光看向王冈,轻笑道:“不知他有没有猜出我是谁?” “不会吧!”林山惊呼一声,又压低声音道:“怎么会是二大王!” 长街之上,二人边走边聊,王冈若有所思道:“我听你与那些士子吹嘘,救治王雱的事已人尽皆知,既然知道我与相府的关系,除了他还有谁会偷偷摸摸的招揽我?” “可是为什么啊?”林山不解。 王冈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可知道越懿王怎么死的?” 林山错愕,他自然知道这事,只是不知王冈怎提到这事。 越懿王是太祖次子赵德昭,后来太宗在驴车漂移后,他替将士讨要封赏,太宗不耐说了句:“待汝自为之,赏未晚也!” 赵德昭回家之后,当天就自刎了。 王冈幽幽道:“熙宁七年,咱们官家可也对二大王说过“待汝自为之”这话!” “啊?那二大王怎么还……” “这位二大王只是哭哭啼啼的说“何至是,何至是!”,却不见他效仿越懿王!” 林山悚然一惊,低声叫道:“你是说二大王他……有那种心思……他怎么敢!” 王冈笑笑,看向皇宫方向,“有宫中那位护着,说不得他也想效仿太宗来一把兄终弟及!这才想通过我示好王相公!” “怎么可能!官家春秋鼎盛!”林山不敢置信。 “可官家如今并无子嗣!几个皇子尽数夭折!” 林山眼露骇然之色,低声问:“你说这会不会也是那位的手笔?” “慎言!”王冈扫了眼四周,“这事不能乱说!” 林山闭嘴,走了一段路又道:“如果那位真的得逞,你得罪于他,会不会……” “他得逞不了!不切实际的想法,最终只会是泡影!”王冈撇撇嘴道:“咱们那位官家可不是善男信女!” 一路说说笑笑,夜色笼罩下的汴梁城并不黑暗,处处灯火通明,道路两旁的店铺依旧热闹非凡,车水马龙。 更有商贩在空地上支上摊子,摆出各色小吃。 摊子上的食客并非都是市井百姓,还有不少身穿官服的官员。 林山道:“这些商贩很会做买卖,好多家的名声甚至比正店都要大!他们半夜还会在宫门前摆摊,上朝的官员来不及吃早饭,都会在他们那吃!” 王冈点头道:“有需求自然会有市场!” 林山微微错愕,若有所思。 说话间,两人来到州桥附近,这里的夜市更加热闹,汴河两岸皆是摊贩,各种肉食杂嚼,香味扑鼻。 二人也都有些饿了,一商量,干脆在这里吃了,省的回去再麻烦人生火。 小吃的价格不贵,有些铺子直接打出“每个不过十五文”的招牌,二人顺着夜市穿行,看见合口的便买上一些,边走边吃。 路不过半,竟都吃饱了!期间林山那特地买来汤包想要捉弄王冈,看他出丑。 可王冈哪会不知这汤包的吃法,先开窗,再喝汤... 一路走去,王冈突然回首看着这片灯火阑珊,胸中顿时涌现阵阵豪情! 第19章 春闱 回到家后,两人开始闭门读书,王冈有些诧异林山的状态,刚在外面疯玩了这么久,怎么突然说读书就读书,这模式切换的也太丝滑了! 薛慕华期间也回来了,只说王雱伤势已无大碍,隔几日去看看便行,还给王冈带了几本书回来,说是王雱送的。 王冈接过书看了看,只是寻常的经史典籍,便随手放在书案上,继续琢磨如何破题。 看了一会书,他的眼光不住的往王雱送来的书上瞄,总感觉有些不对,怎会平白送他这些书籍。 难道是他有他读书的心得? 不对,这书是新的! 他拿过一本书匆匆翻阅,忽的顿了下来,其中一页上有折痕,再翻还有,王冈又连翻几本,皆是一般。 这是给我透题? 王冈摇摇头,王雱不可能有考题,而且以他那崖岸自高的性子,也干不出这事! 这是他凭着对主考官的了解,所押的题! 王冈豁然想通,他还记得在书院时与众士子说过的话,没想到自己也能享受到官宦子弟的优势! 科举考试,即便制度再完善,也不可能做到绝对的公平! 就如今日这般,不涉及徇私舞弊,可教育资源上的差异却始终抹平不了! 当你生在寒门,正在为得到一本《论语》而头疼之时,别人已经在大儒的指点下,学习《十三经注疏》了。 当你好容易在县学里学完基础的课业,别人已经游学四方,拜访各地名儒,谈笑风生。 当你终于走进考场,别人已通过考官的秉性,有针对的准备好了。 怎么比? 上升通道给你,却也走不进去! 更别说当官之后,各种的便利! 王冈自不会迂腐到不去理会这些便利,这是王家父子给他报酬,同时也是拉拢! 他翻开书对着有折痕的地方重点看了起来。 时间在二人用功时飞快流逝,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到了春闱的日子。 这天一早,老金便叫醒王冈,轻声道:“爷,已四更天了,该准备了!” 王冈睡眼惺忪的起床,洗漱过后,两位嫂子已将饭菜摆好。 二人吃了几口,王冈见林山神色凝重,便调笑道:“我向来以为守正兄乐天不羁,没想到也有这般严肃的时候!” 林山摆摆手道:“不得不重视,我爹说只要考上了,就给我十万两银钱,不得不重视啊!” 王冈:“……” 尼玛!狗大户! 我在姑苏拼死拼活都没赚到这么多钱!他考个试就有! 天理何在!纲常何在!这样的好事何在! 王冈不想说话,匆匆吃完饭,检查一遍书箱,便出了门。 林山跟在一旁,二人都是一般的面无表情,颇有视死如归的气势。 开宝寺离他们住的不远,可当二人到达时,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士子,这时没有高谈阔论,都是一般的沉默! 春闱,只要过了这一关,便能一飞冲天,从此逆天改命,成为士大夫的一员,若是过不了,那便要从头再来,再等三年。 “三年又三年,三年后又三年,都快二十年了!” 一个老举子喃喃自语,听的众人心惊,气氛更显沉重。 二月凌晨的春风并不温暖,冻的一众士子手脚发麻,林山见王冈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跺跺脚心生羡慕。 随着时间流逝,聚拢过来的士子越来越多,天边已悄然泛白。 五更鼓响,贡院前先后放了九声炮,依次将护栏、大门、龙门打开。 跟着兵丁出来列队,然后是众考官,手里拿着牌子,让考试分队。 队组名以千字文分列,在领取考试号牌时便已分好,众人只需要排队等待便是。 王冈比较靠前,分在“玄”字组,很快便轮到他们进场。 先是验明正身,防止替考,跟着又被要求洗澡…… 大宋科举还是很文明的,不像后世明朝那般粗鲁,直接扒衣检查,甚至连谷道都不放过,简直斯文扫地! 不过这样的天让洗澡,也是要命,身体要是弱点,说不得就会感冒,这场还考个锤子。 不过在场士子都明白胳膊龙不过大腿的道理,没有生事,只骂骂咧咧的进了浴室。 王冈也是一般,脱衣冲洗,还好不是用冷水,只是不是太热。 洗完出来后,王冈晃荡着自己的本钱,睥睨四周,众士子大怒,鼓噪起来,呵斥一番,兵丁才把衣物送了进来。 众人赶紧穿衣,看向王冈的目光,或是不忿,或是嫉妒…… 出了门,拿过自己的考箱,王冈检查一番,狗日的兵丁,把自己的糕点都切碎了,拼起来还少了一角,这是被偷吃了! 狠狠瞪了一眼,嘴角还沾着糕点沫的兵丁,王冈发现他们还真查到不少小抄,几个士子哭爹喊娘的被拖了出去。 王冈摇摇头,背起书箱进场寻座,他不明白,这又不考默义、贴经,夹带小抄能有什么用! 就应该像他,把典籍全打包装进空间里才对! 哦,他们没有空间! 找到考位之后,王冈将一应东西收拾好,见大多考生还没入场,便端坐在案几后闭目养神。 这《破军刀》武功怎么样不知道,但这淬炼精气神的法子,却是真好!能让他精力充沛,注意力集中。 考场中的士子陆陆续续进来,直到正午,方才消停下来。 “镗” 一声锣响,考试开始,一队兵丁举着写着试题的牌子进场,考官在帘后坐下,他们将会在考试中为士子答疑。 第一场考的是大经,王冈看着牌子上的考题,心中一颤,押对了!竟然押对了三道题! 王元泽啊王元泽!竟恐怖如斯!算你厉害! 迅速誊抄下考题,王冈先将题目一一看过,边研墨边沉思,片刻之后,提笔先将押对的考题写下,文不加点,一撮而就。 跟着再去琢磨剩下的题,一律按着《三经新义》为准。 待一切写完之后,已至黄昏,王冈又在试卷上誊抄,一律用馆阁体书写。 誊抄完毕,天已擦黑,考官恰好喊停,王冈收拾好东西,倒头就睡,早上起的太早,又一番忙碌考试,实在困倦。 到了第二日,考的是兼经,也就是《论语》和《孟子》。 不过这两场考的都是对经义的掌握,只要书看的熟,并不算太难。 第三场考论,这个就看考生对经义的理解了,王冈直接用上八股文的写法,一篇为圣人立言的文章很快出炉。 第四场考的策,以实事问策,这就是应用了,这也可见王安石改革科举的理念,学以致用! 四场考完,省试结束,是非成败皆等放榜时揭晓。 第20章 状元楼 春闱结束,王冈两人回去睡了一天后,便决定出去浪……不对,是结交同道。 这几天在贡院里,吃不好,睡不好,可真憋死了! 今日林山与交好的士子约定的地方在状元楼,王冈一同跟去。 他刚要牵马就被林山拦下,指着路说道:“不用骑马离得近,我们沿着这路走到怡红院,再向南到红鸾楼,然后往东走到群芳阁,便能看见状元楼的招牌了!” 王冈一脸懵,完全没有概念,反觉得林山的地标选的很有灵性! “哎呀,算了,算了!你跟着我走就好!”林山不耐烦的摆摆手,率先向前走去。 一路之上,林山更是指点江山,臧否人物,对于各家青楼、花魁优缺点了如指掌,王冈也是连连点头,受益良多。 到了状元楼,早有人在等候,众人纷纷见礼,又是一番互相吹捧。 其中王冈名声最大,凭借一诗一词,以及治好王雱的战绩,受到的吹捧最甚! 酒席之上,众人先是酒令,后又飞花,几轮下来,便都喝的有些多了,然后便是山呼海啸一顿吹嘘。 气氛热烈之时,却有人自觉这次考的不好,情绪低落,借酒浇愁,看着场面欢快,心中更是悲切,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这下众人都没心思饮酒作乐,一边劝慰,一边心生忧虑,几位年纪大的,暗自感伤,顾影自怜起来。 气氛急转之下! 林山举着酒杯有些尴尬,好好的酒宴怎么就变成这样,他有心说些诸如“这次考不中,再次再考!”之类的话,又觉得有些不合时宜,只能暗道扫兴! “邦邦邦……” 一阵击节声响,众人闻声望去,却是王冈正手持筷箸敲击桌面,笑看众人。 “诸位,何必作此小女儿状!可否听我一言?” 众人感其才名,知其背景,不敢怠慢,便道:“玉昆,但说无妨!” 王冈敲击一下桌面,笑道:“先问诸君一句,我辈儒生为何读书?” 问题简单,却不好回答,总不能直抒心意,说为做官、发财吧! 却也有那伶俐之人,开口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王冈仰头大笑:“横渠四句,好!明道先生曾言:“天地无心,生物为心。”是以天心即人心,是故我辈儒生当继承往圣博爱、大公之心,即不忍之心,暗合圣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之言!诸位以为然否?” “然也!” 这是二程中的明道先生解读张载的话,众人哪敢反对,纷纷附和。 王冈道:“既如此我辈当以教化民众,导人向善为己任,又何必为区区功名所神伤!” 众人表情讪讪,只觉得王冈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大道理谁不会说。 王冈又道:“便是那些只想着荣华富贵之人,也未必要做官啊!” 林山点头:“就是,做官才几个钱!” “不为官,若想富贵,难不成要我等盘剥民众,或是学那商贾走街串巷?” 林山有些不悦,他家就是富商,扭头看向王冈,却见他笑而不语,顿时福至心灵,大笑起来。 “尔等何其短智!谁说读书不能富贵!” “何解?” 林山指向王冈,笑道:“玉昆曾观古籍有感,研制出炒菜之法,一举卖了三万两银子!” 众人大惊:“玉昆精通易牙之术?” 王冈刚想说话,林山叫道:“他懂个屁的易牙之术,他连韭菜和蒜都分不清!” 王冈摆手,“这句可以不说!” 众人哈哈大笑,又奇道:“那玉昆如何能钻研出炒菜?” 王冈笑道:“此乃格物致知!” “格物?”众人对这词并不陌生,只是大儒们格出来的都是玄之又玄的大道理,你是怎么格出炒菜的? “我之格物不在谈玄,而在于经世济用!”王冈微笑道:“是故,我不通庖厨,可做炒菜,不通医理,可制药物!” 众人双眼发亮,纷纷开口请教!谁不为三万两银子心动,谁不为神药扬名而艳羡! 王冈一边解说他的“格物”,一边心中暗笑,天下再大点道理,也比不过利益驱动! 一番解说之后,众人如同被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不想寻常可见的事物中,竟还蕴藏着如此道理。 有士子感慨道:“玉昆这格物之道,虽说的浅显,可窥斑见豹,可知其浩瀚!果然旁技亦可近大道!” 方才别人介绍时,王冈记得这人,名叫杨时,就是程门立雪的那人! 听听这话说的,看似夸奖,却把王冈的格物,定义成旁技,奇技淫巧而已!近大道,那便不是正道的学问。 王冈也不争辩,只笑道:“天下道理在于人心,这学问只要有利于民,便是好学问!” 众人点头,又有人道:“我见这格物上到天文,下到地理,似乎无物不可格!其中道理无穷,只怕耗尽终生所得也不过二三啊!” 王冈道:“能得其一二便可知足!有些道理或许终生也不得结果!” “若是如此,还格这物作甚?” “始皇帝奋六世余烈,方能一扫六合!六世秦公并未功成,可若无六世图强,又何来天下一统!” 王冈神色肃然道:“是以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煌煌青史,自会为我表功!” “玉昆大才!”众人闻言振奋,拱手致敬,青史留名对读书人来说,诱惑是无上的! 王冈瞟了一眼房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我与在世间只崇拜两个半人,这诸君可知是谁?” 众人不知王冈为何转换话题,却也对这话题感兴趣,纷纷想问。 “我谁不知这两个半人是谁,却知一定有王相公!”有人开口调侃,引的旁人大笑,他们都知道王冈与相府关系不浅。 “不然!”王冈摇头道:“当先一人乃是当今官家!” “哦?”众人惊讶,又不是在朝上,怎拍起马屁了! 王冈解释道:“当今励精图治,进取革新,短短几年,已为大宋打下良好基础,若能持之以恒,假以时日,收取燕云,不在话下!”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又不同意见,可不敢说,担心祸从口出! “不过官家也有一点不好!” 众人闻声看来,王冈又饮下一杯酒道:“太过节俭!” “节俭不好?”众人奇道。 “自然不好!所谓上行下效,他不花钱,下面的人也不花钱,正因为他们把钱都藏了起来,我大宋才缺铜少钱!” 王冈道:“日后我定要设法,让他们把钱都花出来!” 众人又是无语,这话听着扯淡,可细一琢磨,还有点道理,不过这说法毕竟有些离经叛道,都不想深谈,岔开话题道:“那第二个人是谁?可是王相公?” 第21章 书生意气,指点江山 王冈摇头道:“王相公虽有经邦治世之才,可若无官家简拔,也只能郁郁不得志!” “哦!那这第二人是谁?”见王安石都不是他所敬佩之人,众人越发好奇。 王冈也不卖关子,说道:“这第二人便是如今的杭州知州苏颂苏子容!”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朝中衮衮诸公皆不在其列,苏颂又何德何能? “玉昆莫非因其在李定案中,三次拒拟诏书,赞其气节?”有知道苏颂事迹的人,出口发问。 “非也!李定提拔不合情理,虽令不从,此乃臣子本分。”王冈摇头道:“我所敬佩的是他在试馆阁校勘时,整理古籍,不仅为往圣继绝学,更能推陈出新!” 王冈神色认真,他是真心敬佩这位北宋的全才科学家! 苏颂勤政爱民,后来更是高居宰执之位,可这些跟他在科技上的成就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他整理医药古籍时,绘制了《本草图经》,后世李时珍便是以此为蓝本,做出《本草纲目》。 他更是精通天文,机械,在几年后造出了水运仪象台,其原理与后世观星台原理一般无二!不仅能观测天文,演示星象,还有计时报时的功能! 早西方六百多年前,就发明了钟表擒纵器。 可以说他就是中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 “苏子容为政各地,口碑甚好,倒也算的上!”士子不知他的成就,勉强认同。 “那另半个?” “如今的三司使沈括沈存中!” “为何只是半个?”众士子点头。 三司使又称计相,掌全国钱谷出纳、均衡财政收支,宋朝以此取代了户部的职责,并分割宰相的财权,可谓位高权重。 王冈笑而不语,他总不能说沈括人品不行吧,思索一下道:“他若不为官,将才华放在学问上,必定会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玉昆这番点评的依据是什么?” “此乃心证,何须依据!” “是极,如此我也要臧否几人!” …… 众人见王冈说完,有赞同的,亦有不认同的,发表起自己的看法,一时议论纷纷,竟一扫之前低迷氛围。 于是,又推杯换盏,高谈阔论起来。 皇宫,御书房。 赵顼揉了揉眉心,对交趾作战之事,又出了乱子,赵卨和李宪这个关头竟然闹出矛盾,他也只好将李宪撤回来,换郭逵为招讨使,领军出发。 这边事刚解决,那边的御史又蹦了出来,弹劾刘璋,言辞愤慨,欲诛之而后快!那话说的仿佛刘璋就是千古第一大奸臣! 以“莫须有”之名陷害士子,逼的人家都说出了“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刘璋的名声臭了,臭的朝堂之上竟没有一人为他说话,御史们更是乘胜追击,逼的刘璋直接叩首请辞! 赵顼又哪能如他的愿,你名声臭了,与我无关,但你辞职了,我用谁去! 只好将此事押后再议,让他去职待参! 他明白一个道理:使功不如使过,皇帝用人不能只看品行,更要看能力! 赵顼有时候很烦这些御史,整日找事,可却又不能随意惩戒他们,因为大宋皇帝祖传的权术手段是:以小制大,异论相搅。 而御史又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他们职位虽低,却有风闻奏事之权,便是在路上听到两句闲言碎语,都可以写个折子弹劾一番,至于说证据,那是有司的事! 哪怕对方是宰相,在受到御史弹劾后,也要去职待参上辞表,这就等于把自己放在案板上,等着皇帝下刀。 对这个角度看,御史是很好的一把刀,可这把刀是双刃的,搞不好就会割向自己,就很烦! 回到书房,看着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又有些头疼。 只能按下心绪,去批改奏折,批了几份之后,余光忽然发现一个身影悄悄进来。 他抬头喝道:“你这老狗,鬼鬼祟祟作甚!” 石得一笑道:“见大家有些烦闷,便想说件事给大家解解闷。” “呵,你看我这事少吗?”赵顼指了指桌上的奏章。 石得一便不再说话,站立一旁。 批了几份,赵顼头也不抬的说:“说吧,什么事?” “春闱结束这几日,士子们都在京城聚会,皇城司那边也多关注了些!” 石得一说了几句,见赵顼没有抬头,又继续道:“今日传上来一份是有关王相公那族侄王冈的!” 赵顼手上一顿,想起这人,不在意的问道:“他那药效确定了吗?” 石得一道:“禁军那边已经用了,几个伤者有所好转,只是尚未大好,不敢上报大家!” 赵顼放下笔,目光期待道:“若此药真有作用,也算是天佑大宋!” 石得一躬身道:“圣君临朝,祥瑞自现!” 赵顼瞪他一眼,斥道:“你这厮怎生回事,近日这般爱溜须拍马!” 石得一笑道:“我怕再不说些好听的,待那王玉昆入朝,大家就更嫌弃我了!” “哦,此话怎讲?” 石得一掏出册子道:“那王冈在酒席宴前大肆宣扬,这天下他只敬佩两个半人,大家身居首位!” “我有甚值得敬佩,不过勉力维持局势罢了!”赵顼身为帝王,受到的溜须拍马不知凡几,哪会因为因为举子的奉承而动容。 石得一眼珠一转道:“只是夸赞大家胸怀大志,为大宋基业定下根本,功绩可比始皇帝六世先祖,还说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这话倒都是王冈所说的,只是不是一件事上的,作为最得皇帝信任的貂档,他自然知道赵顼喜欢听什么。 果然赵顼眼神一亮,笑道:“倒是有几分见识!” 石得一凑趣道:“我倒是觉得他见识浅薄了些,熙河开边,革新变法,国库充盈,还有好些功绩都没说哩!” 赵顼以手点指,笑骂道:“这般奉承,也不怕相公们骂你奸佞!” “若能让大家欢心,骂便骂吧!也少不掉一块肉!”石得一嬉笑着做滚刀肉状。 “我知你忠心,不用表功!”赵顼笑道:“那另一个半人是谁?” “大家不妨猜一猜?” “呵,还跟我卖起关子来了!既然夸了咱,那也少不得王相公吧!” 石得一得意笑道:“哈哈,大家确实猜错了!” “哦?他自家族叔竟不得他敬佩?” 石得一道:“依他所言,王相公虽有经天纬地之才,却幸得大家任用,是以,功在大家!” “哼!连相公都敢臧否!还真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粪土当年万户侯!” 石得一道:“此等锋芒毕露的千里马,怕也只有大家才能调教驯服!” 赵顼心中大感妥帖,顿时有种天下英雄尽入毂中的畅快感。 “日后且磨磨他的性子!” 第22章 见王安石 结束了春闱,王冈二人彻底放飞了自我,每日一大早便出门饮宴,直到夜晚方才醉醺醺的归来。 当然醉醺醺的是林山,王冈还是清醒的,倒不是说他酒量好,而是这货有空间,发现喝不下了,就往空间里倒。 有两次碰到几个狠人,把他空间都装满了,只能借着如厕的借口,将酒水放出,接着继续大战。 结果就是他一人放倒一桌子人,因此还喜提一个雅号:千杯不醉王玉昆。 这日傍晚,就在王冈继续传播格物的理念之时,相府的管家寻来,请他去府上做客。 同席众人尽皆讶然,正常请客哪有临时请的,还赶在这个时间上! 但来请的是管家,不是普通的小厮,这又有说道了。 显然这是相府没拿他当外人!众人不由对王冈更敬畏三分! 只有林山毫不在意的摆摆手,“玉昆且去,莫耽误我等饮酒!” 王冈向众人致歉告辞,跟着官家匆匆而去。 到了相府,刚进门由王旁迎接,二人一路说笑,到了花厅,王旁便喊道:“酒仙来了!” 跟着厅里就传来王雱的笑声:“玉昆这酒名连我这静养之人都听说了,可惜无诗!” 王冈连忙进门,正欲行礼,却见上首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气势惊人,虽面带笑容,却给人不怒自威之感。 显然这位就是当今大宋宰相王安石! “见过叔父!”王冈连忙行礼,余光偷瞄王安石,见他也不像野史里记载的,胡子打结,衣服脏乱,甚至身上还有虱子,想来又是对手抹黑。 王安石抬手让他起身,仔细打量一番,笑道:“倒是一表人才!” “那是,玉昆可是让花魁以死守节的人物!”王旁在一旁插嘴。 “少年人戒之在色!”王安石淡淡道。 “少年慕艾,也是寻常!”王雱唱起反调。 王冈拱手:“谨遵叔父教诲!兄长说的有理!” 王旁没忍住笑了出来。 随后王冈又询问了一番王雱的病情,其实看他的状态便知道恢复的不错。 王雱笑道:“这好要多谢玉昆的奇药!” 王冈眨眨眼道:“兄长才学也着实让我惊叹!” 他说的是押题的事,王雱赶紧对他使眼色,让他不要说。 王冈立刻心领神会,立刻扯开话题,众人聊了一会,王安石轻咳一声道:“你那药已在禁军中尝试,目前十名伤者已有三人痊愈,另五人转好,只二人伤重无救而死!” 王冈点点头,大蒜素毕竟不是青霉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王安石又道:“早先我曾向官家为你请功,不过因药效未证实而被拒绝,此时当有封赏!” 王冈幽幽道:“叔父当日应效仿祁黄羊。” 王雱闻言哑然失笑。 王安石微微一怔,呵斥道:“促狭!” 只有王旁一头雾水:“祁溪举贤,千古留名,你们笑什么?” 王冈道:“祁黄羊先举贤不避仇,可当时解狐快要死了!后举贤不避亲,倒是真把位置传给了儿子!” “你...你当真该骂!”王旁气恼道:“这等贤人美名,被你这般歪曲!” 王冈笑而不语。 王雱暗暗摇头,自家这弟弟还是过于天真,倒是王冈心思活络,若是能辅佐自己,日后必定能让新法大兴,建功立业!便是那三不朽,也是唾手可得! 王安石望向几人,笑容欣慰,忽道:“玉昆可曾婚配?” 王冈不知他为何这般问,还是答道:“尚未。” 王安石笑道:“章子厚家的大姐与你年纪相仿!我与你保媒如何?” 做章惇的女婿? 王冈一怔,章惇与王雱称兄道弟,结果成了岳父,这不是占我便宜吗! 不对,王安石这是想拉我上新党的船! 王冈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王安石的意思,只是这新党现在看着鲜花似锦,实则如烈火烹油。 新党外有旧党针锋相对,内部也不安宁,二号人物吕惠卿与王安石反目成仇,沈括见风使舵,曾布反骨丛生,蔡确想另立门户…… 想想就头疼! 王冈果断道:“不好!我以后总不能指着章子厚的鼻子骂他奸邪吧!” “哈哈……”王雱没忍住大笑起来:“章子厚说日后说不得能如晏同叔般,坐坐那宰相的位子,你也敢自比富彦国!” 二人所说的乃是一段典故,富弼是晏殊的女婿,一次使辽时被吕夷简偷换了国书,好容易应付过去后,便去找吕夷简报仇,却晏殊拦住,和稀泥劝他大度,富弼当场气的指着他鼻子大骂奸邪! 翁婿二人也因此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 当然还有种说法,是说二人故意做给别人看的,不然总不能让你一家人都身居宰执吧!要不你两走一人,要不反目成仇! “胡闹!”王安石呵斥两人,又对王冈道:“章子厚性情自傲,却最为宠爱这个女儿,定不会委屈你!” 这话信息量就大了,什么叫不会委屈?一路扶持,必要时可以让位…… 王冈有些心动,但想了想还是拒绝,党争这浑水他不想趟。 “不敢有瞒叔父,去岁我已成过亲,只是和离了!如今心绪未定,不想成婚!” 王安石皱眉道:“既已娶亲,怎生和离?” 王冈满脸苦涩道:“性情不合,争吵不休,索性一别两宽!” 这话王冈没有撒谎,何止争吵,还动过手,连人都杀了不少! “罢了!”王安石惋惜道:“既是如此,那便再等等吧!届时我再为你寻一良配!” “有劳叔父!”王冈躬身行礼。 王雱意味深长的看向他,道:“我听闻玉昆极为推崇苏子容,可有此事?” 王冈点头道:“我听闻他精通天文、数算、机关之术,颇为敬仰!” 王安石正色道:“切莫玩物丧志,沉迷奇技淫巧!” “此等巧思,多能有利于民,怎能是玩物丧志!”王冈见几人都是不以为然的神情,便道:“比如那码头,我若搭设轨道,已车在其上行走,既能托运重物,又能省时省力!” “玉昆大才!”王旁闻言面露喜色。 王安石却道:“既然节省了人力,那码头上多出来的那些人,怎么安排?让他们如何生存?若食不果腹,会不会生乱?” “呃...这...”王冈一时语塞。 第23章 赵颢 昌王府。 演武场中,赵颢手持蟠龙棍,舞的虎虎生风,两名对阵的壮汉,被打的连连后退。 “看暗器!”一名壮汉大吼一声,挥手扔出一排飞镖。 “来的好!”赵颢大笑一声,不退反进。 “砰砰砰”一阵乱响,飞镖尽数被棍棒打飞。 两壮汉互视一眼,忽的分开,一左一右进攻过来! “好!”赵颢脚下一蹬,身子侧滑向左边,一记“力劈华山”当头砸去。 壮汉大惊不敢力敌,身形后退,堪堪躲过。 “砰!” 一声巨响,夯实的地面竟生生被砸出一个大坑,壮汉愕然,这一下要被打实了,怕是连命都没有了。 这时右边的壮汉却已追了上来,赵颢不慌,借助棍棒的反弹之力,回首又是一招“横扫千军”。 这壮汉使的是哨棒,眼见一棍扫来,连忙立棍格挡。 “啊!”的一声惨叫,那汉子连棒带人都被这一棍打飞了出去。 “大王武功高强,我们认输!”幸免于难的汉子,见赵颢回过身来,连忙投降。 赵颢意犹未尽的收回蟠龙棒,接过小黄门递过来的毛巾,擦擦手道:“你们这武功也能在江湖上混出名号!” 壮汉扶起被打飞的同伴,苦笑道:“不是我们的武功差,是大王的武功太高!” 另一个汉子也道:“大王这棍法乃是太祖争夺天下的武功,我们自是比不了的!” “哈哈哈...”赵颢大笑起来,指着两人道:“你们倒是有些见识!不过这棍法难练,大宋百余年来,能练到我这境界的不超过三人!” “大王天资卓越,英勇威武!”两人奉承起来。 “哈哈...你们去领些银子,好好养伤,日后再寻些高手来与我过招!”赵颢将毛巾随手丢了回去,转身向后殿走去。 “诺,谢大王赏!” 到了后殿,一个老内侍迎了上来,递过一本册子道:“大王,账目都在这里了!” 赵颢来到上首端坐,翻了翻册子道:“今年增加了人手,怎收入不见增长?” 老内侍躬身道:“主要还是姑苏那边,前期花了不少银子,却一直没能把事做起来!” 赵颢皱眉:“姑苏那边是谁在做事?我记得好像叫柯...” “柯百岁!”老内侍接口道。 “哦,对,这人我记得还是有些能力的!”赵颢拍拍脑门,恍然道:“这次是怎么回事?” 老内侍回道:“原来的知州刘璋一直没有松口,后来柯百岁又被人重伤,事情便耽误了下来!” “不松口,就让他先给点便利嘛!有一就会有二,人的胃口都是慢慢撑大的!哪能一口吃成胖子!这些江湖人啊……” 赵颢摇摇头,忽又奇道:“谁把他打伤的?我记得他鞭子使得还不错!” “王冈王玉昆?” “有些耳熟。” “就是研制出神药,救治王雱的那个举子!” “哦!那个很敏锐的小子!”赵颢恍然想起,那日潇湘馆上看到的那个少年。 “他会武功?” 老内侍想了想道:“武功应该还很高!一人打败了柯百岁一行人!” “这么厉害!”赵颢目光热切,“文武双全,真想把他招揽过来!” 老内侍道:“怕是难了!听宫里的人说,陛下已经在屏风上写他名字了!” 赵颢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冷声道:“赵仲针,他怎么什么都要跟我抢!难道这天下所有好东西都要给他!凭什么?就凭他比我早出生两年?论文治论武功他哪点比我强!” 赵颢越说越激动,狠狠的将册子摔在地上,咬牙道:“我迟早要把这一切都拿回来!” “大王,慎言!”老内侍赶忙提醒。 赵颢连忙闭上嘴,皇宫里的消息都能随时流出去,他这王府更不可能密不透风,说不定哪个内侍就是皇城司的密探。 不过好在两人平素谈这些事的时候,都将内侍远远打发走。 查看一番,没发现异常后,老内侍低声道:“大王,这事怎么办?” “刘璋已经待罪了!让柯百岁再去打点新任知州,可徐徐图之,不必急于求成!” 赵颢边思索边说道:“至于那王冈,既然招揽不到,那便毁掉吧!或许等他跌入尘埃后,会发现我才是他的伯乐!” “大王英明!”老内侍躬身道:“只是眼下春闱已过去几日,怕是已然判完卷了!想在这里做手脚,恐怕……” 赵颢摆摆手道:“我们能用的人不多,不能让他们随意犯险!省试不行,那便殿试吧!把他打到三甲...不对,王安石不是增加了进士的名额了吗!给他打到五甲去!” “哈哈,届时我再与他所去的地方上打声招呼,保准他生不如死!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我再出现,你说他会不会感激涕零啊!哈哈...” “大王英明!”老内侍含笑行礼,“只是王相公那里...” 赵颢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虽说王冈救了他儿子的命,王介甫肯定会因感激出手帮他,但又能帮几次,说到底不过一个出五服的族侄而已!去办吧!” “等下!”老内侍正要躬身退下,赵颢又叫住他,眼神热切道:“你再找人去试试他的武功!” “用咱们的人吗?” “你老糊涂了!” 老内侍连忙在脸上拍了一下,赔笑道:“确实糊涂了!这种脏活自然要找逍遥洞的人!不过将那王冈弄到什么程度?轻伤,重伤,断手断脚?” “这种残忍的事,跟我说什么!看着办吧!”赵颢摆摆手让老内侍出去。 …… 王冈在相府用完饭后,拒绝了王雱派人相送,一个人晃晃悠悠穿行在汴梁的夜色中。 想想今晚的事,还真是有趣,王安石吃饭时确实很容易走神,但绝不像野史记载的那样,只夹离自己最近的菜。 今天算是拒绝了他的拉拢,似乎有些可惜,可再一想跟着这拗相公工作肯定不会开心,便又释然。 “道路漫漫,我为何一定要走你们的路呢!”王冈看着黑夜,哂笑道:“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只是不知这条路,谁与我同行!” “我...”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传来,“救我...” 王冈转身看去,只见一人跌跌撞撞的跑来,离近了一看,他脱口而出:“我靠,老吴!” 这人他竟然认识! 丐帮,吴长风! 第24章 配合一下(祝大家除夕快乐) “王...公子...救我...”浑身是血的吴长风,见到王冈先是一喜,继而精神一松,便昏了过去。 “喂!老吴...”王冈见状赶紧扶着他肩膀摇晃,“你别晕啊!起来走两步!” 王冈看着陷入昏迷的吴长风有些发愁,难不成要自己把他扛回去? 看着他身上的污血,王冈很是纠结,自己这衣服今早刚换的…… 要不就扔这里吧!大家交情也不是太深…… 就在王冈即将做下决定时,忽的又跑来几人,连呼带喘道:“人在这里,兀那小白脸快滚开!” 王冈大怒:“你怎骂人!” 几人闻言哈哈大笑,大摇大摆上前,“好俊俏的后生,今晚这是抄着了!” “大哥,一个小白脸有甚好的,咱们赶紧拿了人去领赏,也好去百香楼快活快活!” “你懂个屁!”为首汉子道:“俗话说的好,三扁不如一圆!这般白净的后生可值大价钱了!” 王冈面色涨红,呵斥道:“无耻!” 为首的汉子笑的更是欢快:“这小劲,弄得爷心里痒痒的!直接卖了怪可惜的,我得先尝尝鲜!” 说着几人向前走来,王冈吓得连连后退,色厉内荏道:“你们要作甚!莫非不知王法!小心我去报官!” “哈哈...”几人仿佛听到最好笑的笑话,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漫说你今后没机会报官了,便是让你报官,谁又能管得了我们!” “胡...胡说!你休想骗我!”王冈脸色煞白,声音颤抖,“我乃今科举子!” 几人脚下一顿,纷纷看向为首之人:“哥哥...” 那为首汉子扫视众人一眼,厉声道:“今科举子又如何!捉了便捉了,届时我们往洞里一钻,谁能拿得住我们!” 有人犹豫:“可这是读书人!” “读书人咋的!”为首汉子怒道:“谢老虎前些年还抓了大官家的儿子!不也一样在逍遥快活吗!怕个鸟!” 几人互看一眼,点点头道:“好,就听哥哥的!咱们抓了这小白脸,多赚他一笔!” 几人上前,王冈连忙摆出一个拳架,缠声喝道:“你们别过来呀!我会武功的,小心打死你!” “哈哈...”为首大汉迈步上前,指着胸口大笑道:“来,往这里打,用你的小拳头打死我!” 几人跟着哄笑,觉得老大幽默极了。 “好啊!”王冈轻声应了一句,周身气势陡然一变,惊恐慌乱一扫而空,转而凌厉逼人。 “不好!”大汉暗叫一声,就想后退,然而却哪里来的急! 眼前一花,那小白脸已到身前,跟着胸前“咔咔”两声脆响,一股剧痛涌了上来,他刚想呼喊,喉咙上又挨了一拳,“咔嚓”声响,声音便再也发不出来了。 汉子最后的念头便是:“最烦这些扮猪吃虎的装逼犯!” “哥哥,这就忍不住了!好歹也回家去弄啊,哪能在大街上办事!” 其他几人被大汉挡住视线,看不真切,只见汉子一伸手,那小子就到他怀里,还当自家老大性子急,现在就想把人就地正法。 几人说笑着上前,刚想调笑两句,就见大汉身影突然倒飞砸来。 “哥哥!”几人大惊,伸手就要去接,忽见一道身影行如鬼魅般,随着汉子的身体冲了过来。 “砰砰砰...” 一连串的倒地声响起,转眼间就只剩下一人站着了。 剩下那人四处看看,一脸懵逼,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当即跪地磕头:“爷,我错了!您饶了我吧,我上有八十岁……” “好了!”王冈挥手打断他的套话,“你想死想活?” “想活想活!”又是连连叩首。 “想活简单!”王冈一指吴长风,道:“来,把他背起来,跟我走!” “好好好!”那人哪敢不从,连忙上前费力将吴长风放在背上,跟着王冈向前走去。 一路上看着王冈的背影,估计他是要往家里去,眼露狠毒:“待我回去,定要找人杀你全家,好为哥哥们报仇!” 王冈丝毫不觉,只大步向前,回到家中,老金惊道:“爷,这是...” “有人受伤,快请薛神医!” “哎!”老金应了一声,就领着人往后跑,将吴长风安排在前院,他自己则去请薛慕华。 薛慕华很快便来,查看一番,伸手扒开吴长风衣服,只见胸膛上一个血手印。 “西域魔功血神掌!”薛慕华很快得出结论。 王冈问道:“能治吗?” “能治!”薛慕华做出肯定答复,跟着对王冈伸出手。 王冈诧异:“作甚?” “老规矩!” 王冈惊道:“我们这关系,你还要跟我要东西!” 薛慕华冷笑连连:“要论关系,我得收你双倍!呵,我治病你扬名!” “嘿嘿...这也非我本意...”王冈有些尴尬,不知怎的自己的名声就响了起来!只能说京城不愧首善之地,百姓都有眼光! “好了,要治病就拿秘籍来!” 王冈犹豫一下,从怀中掏出《破军刀》,里面的东西,他都已记熟,留着也没什么用! 薛慕华一看那册子,伸手就来抢夺,“这是我的!” 王冈一索手,不悦道:“我怀里拿出来,怎能是你的!” 薛慕华大怒:“休要耍赖,那日你从我手里截去的!” “那日截的,你便去找那日的我!与今日之我何干!” 薛慕华直接被气笑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治了,让他等死吧!” “不治便不治!反正我好心救过他,善举已成,他若死,也是你不肯救治所致!” 薛慕华冷笑:“休要用这话来激我!我见过的死人比你见过的活人还多!” 王冈点点头:“那我日后便这般告诉丐帮!” “这与丐帮何干?” 王冈指着吴长风道:“这么具有职业特色的服饰,你竟认不出他的身份!丐帮长老,吴长风!” 薛慕华看看王冈,又看看吴长风,有些惊疑不定,他怕王冈说得是真的,会得罪丐帮! 王冈看透他的心思,将册子又揣回怀里,笑道:“不如这样,你先救活他,再找他要秘籍,那样你的招牌保住,也不会落个见死不救的名声!” 薛慕华暗自思忖,觉得这法子不错,可直接答应,未免丢了颜面,便道:“你先将那册子还来!” 王冈一拍逍遥洞的那人,笑道:“事已办完,我送你回去!” “谢谢爷!”那人如蒙大赦,跟着王冈就往外走。 二人走到一条小巷,那人谄媚道:“爷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就好!” 王冈拍拍他肩膀笑道:“几个月前的一件事,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你...什么意思!” 王冈笑容依旧:“为了免得以后麻烦,你配合下!” 第25章 逍遥洞 王冈拿着一块破布,一边使劲的擦手,一边走进了家门。 老金赶忙迎上来,递上一块毛巾,忽的目光凝住,看向王冈衣摆上的一处血迹,惊疑道:“爷,你这是?” 王冈接过滚烫的毛巾,低头看了一眼,毫不在意道:“刚才救人时蹭到的,这件衣服回头就扔了吧!” “哎!”老金低头应下,心头慌乱,他分明记得王冈救人回来时,衣衫根本没有血污……就算有,也不可能这么新鲜! “天晚了,关门上锁吧!”王冈擦完手,将毛巾丢了回去,向后面走了两步,忽又停下,转身道:“老金,你知道逍遥洞吗?” 正在关门上闩的老金手上一顿,回身道:“爷,那都是十恶不赦的贼人!” “哦,你知道!跟我说说这是个什么帮派?”王冈往回走去,兴致盎然。 老金插上门栓,端了把椅子给王冈坐下,方才说道:“逍遥洞不是一个帮派,而是一个地方,这些贼人都盘踞在那里。” 王冈仔细想了想,道:“没听说汴梁周边有这么个地方啊?” 老金摇摇头:“逍遥洞不在城外,就在城内!” “城内?怎么可能!”王冈奇道:“汴梁城寸土寸金,朝廷怎会让一群贼人霸占良地!” “逍遥洞不在地上!”老金摇头,指向地面道:“他们在地下!” “地下?莫非他们是土耗子不成,还会打洞!” “爷有所不知,咱们汴梁易内涝,所以排水洞穴建的就比较通达,这些贼人就藏匿于此,他们拐孩子,抢姑娘,买凶杀人,坏事做尽!” “官府就不管?” “怎不管!可拿不住人啊!”老金有些愤慨的说道:“包龙图做开封府尹时,就奏请过圣上,调拨禁军剿匪,可这地下洞穴实在太大,禁军这边下去,贼人早就从其他出口跑了!” 王冈恍然,原来这逍遥洞就是汴梁城的下水道啊!官府无法捉拿,这些地老鼠们无法无天,确实够逍遥! 告别老金,王冈又去看了眼吴长风,薛慕华已经用药施针,只是人还没有醒过来,但呼吸平稳了许多。 王冈放下心,向薛慕华问道:“老薛你多在江湖行走,可知逍遥洞?” 薛慕华思索片刻道:“知道一些,这些人无恶不作,不讲江湖道义,为人所不齿!” “哦!那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就没有人来铲除奸邪?” “自然有!”薛慕华不忿道:“不过这里是京城,大批江湖人士进来,会被官府关注,来的少了压根不是他们对手!” “这逍遥洞的恶人,之所以敢肆无忌惮,一则是因为占据地利,凭借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难以剿灭。 二则是人和,他们不仅有高手坐镇,更是收拢了无数青皮无赖做为外围眼线,加上东京人口众多,只要让他们逃出去,一旦混入人群,便无法分辨! 三则是他们平素只在东京厮混,真正的大派也懒得搭理他们。” 王冈想了想,觉得这事确实棘手,也难怪官府和江湖都无法对付。 “逍遥洞的高手厉害吗?” 薛慕华指着吴长风道:“这还看不出来吗!从这血手印来看,这人功力深厚,放在江湖上也有接近一流的实力!” 王冈道:“长老重伤,丐帮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薛慕华认同的点点头:“丐帮不会吃这个暗亏,肯定会讨一个公道的,不然徒惹江湖耻笑!” 王冈笑道:“一大群乞丐涌入汴梁,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地方闹灾了,怕是连官家都会惊动!” 薛慕华嘴角抽动,不知道王冈脑袋怎么长的,我从蓬莱一路砍到南天门,你问我眼睛干不干! “丐帮交友广阔,有心算无心,说不得这次逍遥洞要吃上大亏!”薛慕华语气肯定。 王冈摇摇头:“势力不会出现真空!不能从制度层面消灭他们,便是丐帮成功了,要不了多久,又会有新的势力成为逍遥洞!” 薛慕华默然,他不是太懂这些,但也知道王冈说的有道理。 “不聊了,明日放榜,我得早点睡!”王冈打了个哈欠,转身出门。 城西一处豪宅中,安灭慈正在听属下汇报,作为逍遥洞魁首,他自然不会住在阴冷潮湿的水道之中,早早便购置好豪宅,丫鬟小厮一应不缺。 “魁首,那厮被我重伤后逃遁,已经遣人去搜寻了!”一个身形消瘦,面色阴郁的男子,躬身汇报。 “务必要杀了他,跟他接触过的所有人都要杀了!”安灭慈冷冷道:“没想到都过这么多年,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魁首放心,他中了我的血神掌,便是逃了,也活不成了!” “血狼,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成不了一流高手吗?” 被称为血狼的阴郁男子连忙拱手:“请魁首示下!” “你很聪明,然而聪明人多有一个通病,便是想着偷懒,这些事觉得差不多,那件事感觉一定行,结果件件事都差上一点,长此积累,也就导致你离一流水准,始终差上一线!” 血狼知道这是在点他,慌忙行礼:“属下这就去亲自捉拿,必定生见人,死见尸!” 安灭慈微微颔首,挥手道:“去吧!记住,凡是他接触过的人,一个不留!” “诺!”血狼快步退下。 “吴长风!”安灭慈看着他的身影消失,脸色阴沉下来,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咔嚓!”他手掌一紧,捏碎了一角桌案,低声道:“昔日你们都不看好我,可今日你们谁还是我对手!再等上些时日,我会亲自上门,找你们算账!” 片刻之后,管家手持信封,匆匆而来,行礼后说道:“魁首,王府那边有信。” 这管家是他在逍遥洞中的亲信,自是信得过的人,他也不接信,直接道:“说吧!” 管家道:“王府那边让我们教训一个叫王冈的举子,只要不死,越重越好!” “呵,又是这种脏活!随便找个人去办就是!” “只是这举子会武功,伏牛派的柯百岁和河北骆阳都不是对手!” “哦,读书人习武到这种程度,倒是稀奇!”安灭慈笑笑道:“那便让章虚道人去一趟吧!嘱咐他,别把人弄死了!” “诺!” 第26章 省试放榜 放榜之日,一大早衙役还没将榜张贴出来,贡院前已是人山人海。 除了看榜的士子,还有一些家丁打扮的人,手拿绳子、麻袋,这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厮,准备榜下捉婿的。 因为殿试不刷人,所以只要通过省试的,至少是一个同进士出身,汴梁城里的官吏、富商,只要家里有适龄的女子的,都不会拒绝一个进士身份的女婿。 王冈和林山二人来到贡院看了一眼,便赶紧往状元楼去了,他们可不想挤在人群看榜,若是中了,还少不得被人绑上一遭。 状元楼中,也是热闹非凡,家境殷实的士子,自是不会亲自去看榜,打发小厮过去,他们等着消息便是。 二人上了二楼,便有相熟的士子招呼,邀请他们同坐等待消息。 两人一一拱手致谢,选择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几人寒暄一番,都对放榜结果有些担心。 王冈倒是坦然,这结果对于寻常人来说是机密,但对于达官显贵来说早早便已经知道了。 能在今日榜下捉婿的,说到底都是官不大的人,真正的高官,早在放榜前就已经选好人了。 昨日王安石要给他做媒,就已经透露出信息了,他可能给章惇找一个连进士都不是的女婿吗? 不可能,那是拉拢,那是得罪人! 众人聊了一会,忽听街上有人敲锣打鼓,跟着便听一声恭贺:“恭喜莆田王老爷讳铭,高中……” 这是前来报喜的衙役,他们在考官誊写榜单时便能看到考中的人和名次,提前跑出来报喜讨赏。 这也是科举的惯例,考官们自然不会煞风景的得罪人! “恭喜江西许老爷讳辉,高中三百二十六名!” 终于有衙役跑到状元楼来报喜了,楼中士子狂喜,大笑道:“赏!” 说着洒出一把铜钱,衙役更是欢喜,漂亮话不要钱的甩出来:“预祝许老爷进士及第!” 楼上众士子也纷纷起身恭贺,一时热闹非凡。 “这一科王相公罢了明经科,增加了进士名额,这是我等的机会!” 同桌士子看着意气风发的许辉,一脸羡慕。 林山也是一脸艳羡,喃喃道:“这要是我就好了,十万两啊!” 王冈翻了一个白眼,狗大户,有钱了不起啊! 接下来,楼中又有几人接到喜报,众人又是一番贺喜,而没接到的人也开始焦虑起来,高中的人越多,剩下的名额就越少。 虽说后报的比先报的名次高,但省试的名次没有意义,殿试才是决定名次的地方。 又是一阵敲锣打鼓声来到近前:“恭喜姑苏林老爷讳山,高中省试一百五十六名。” 林山腾的一下蹿了起来,哈哈大笑:“小爷我中了!哈哈...赏!” 林山一出手就是几块银子,喜的报喜的衙役眼睛都笑眯了! 打发走报喜之人后,林山依旧是喜难自抑,双手合十道:“感谢三清,感谢菩萨,感谢官家,感谢王相公,感谢张太师……” 王冈一脚踢在他腿上,喝道:“越说越不像话,不怕皇城司抓你!” 林山揉揉头,讪笑着坐下。 王冈无语的看着他,林山口中的张太师,指的是张元,这人原是大宋的士子,屡次科举不中,皆是在殿试时被刷了下来。 张元一怒,转身投了西夏,被刚建国的李元昊重用,后来更是在好水川一战,大败宋军,并题诗一首:“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 可谓是把嘲讽拉满! 后来宋朝也因其改制,殿试只定名次不刷人,对于屡试不中的还给予特奏名进士,好歹给个官,只要别跑到敌国就好! 林山感谢他也是有道理的,现在他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进士的身份,只是不知是“进士及第”还是“进士出身”,或是“同进士出身”。 王冈瞥了一眼林山,心中也是羡慕,这货在青楼厮混的时间比读书都要多,他凭什么考上! 很多时候别人的天赋,最能让人感到无能为力! 报喜的衙役来来往往,不一会的时间已报到前十名了,酒楼中还没报到名字的都紧张起来。 绝大多数人,知道自己考不到这个名次,脸色已经愁苦起来,只是怀着一份侥幸心理,依旧在等着。 就连王冈也有一些忐忑,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王安石会不会根本没有得到消息,毕竟他也没有直说! 转眼之间,又报了几个名次,只剩下最后三名了! 林山拍拍王冈道:“玉昆莫要紧张,以你的才学,不会不中的,姑苏州试都得了第三名,这次中个头名也说不定!” “哈哈…头名?”一个已然中举的士子大笑起来:“你们姑苏文教昌盛,可我们福建也不差,我倒是觉得今科头名当为徐振文!” “你说什么!”林山拍案而起。 那士子笑道:“你莫要着急,在下不过据实而言,徐振文才华胜我十倍,我这般人都能高中,他取个头名也是理所应当!” “子玉兄过誉了!”那士子同桌的青衫士子起身拱手道:“在下徐铎,久闻王玉昆大名,可惜缘吝一面!” 王冈也起身回礼:“久仰大名!” 徐铎道:“玉昆才名远扬,这次省试第一怕是非玉昆莫属!” “不过是以讹传讹,愧不敢当!” “不然,盛名之下无虚士,玉昆可莫要谦虚!” 徐铎言语恳切,目光中却是倨傲,王冈知他为了捧杀自己,而这样的人最是阴险,你若一味谦虚,显得怯懦,若是坦然受之,不免会被人骂狂妄! 而这两点,对于士大夫来说都是污点! 王冈微微一笑道:“我之名声,非是因才华而起,诗词乃是直抒胸臆,所作所为皆为天下百姓!” 环视一周,王冈慨然道:“科举非本意,只为苍生故!纠结名次毫无意义,便是不中,我也会不忘初心!” 徐铎面色一僵,王冈这一句高调唱的,显得他格局太小。 “恭喜莆田徐老爷讳铎,高中第二名!” 一声报喜声传来,楼中众人哪还顾得王冈方才言语,纷纷向徐铎道喜。 至于王冈,他若不中,不过一介平民,哪怕他立下再大点功劳,从今以后,也不是一路人了! 徐铎笑容矜持,还礼致谢,暗里瞥向王冈,眼神意味难明。 忽地又是一队衙役跑来,高喊着:“恭喜姑苏王老爷讳冈,高中省元!” 一时楼中寂静。 第27章 榜下捉婿 虽然得到了衙役的报喜,但林山始终觉得不安稳,执意要去贡院亲自看上一看,王冈左右无事便随他一起去。 到了贡院前,人群依旧没怎么散去,只是各有各的悲喜。 有人喜笑颜开,高谈阔论,这是榜上有名者。 有人垂头丧气,失声痛哭,这是落榜士子。 有人双目如电,斗志昂然,这是准备捉婿的…… 嗯?这帮捉婿的小厮看我干嘛? 王冈见众小厮的目光扫到他们这里,立刻做愁眉苦脸状,避开他们视线,不然引的他们来绑人,总不好打他们一顿吧!太失体面了! 果然,小厮们见他神情,不似高中的模样,顿时失去了兴趣,纷纷转移视线。 感觉到小厮目光从他们这边挪开,王冈刚要松口气,就听林山大叫起来:“果然,我果然是中了!” 瞬间,诸多炽热的目光重新聚拢过来! 王冈:“……” 尼玛!都知道结果的事,有必要这么兴奋吗? 但看到林山在众人注视下,享受的表情,王冈明白了,这小子就是故意的。 也是,考中不装逼,岂不是锦衣夜行! 不过林山没享受多久,几道人影飞快向他冲来。 王冈一看,正是那些捉婿的小厮,当即后退了几步,生怕牵连到自己。 然而没等他们捉到林山,这些小厮之间却闹了起来。 “王老五,你都抢了好几人了,怎还来抢,你家有那么多娘子吗?” “嘿嘿...咱们做下人的总得为主家考虑,多捉几个,可好回去挑拣一番!” “放你娘的屁!这都是以后的进士老爷,你以为是篮子里的菜啊!还挑挑拣拣,小心给主家里招祸!” 王老五神色一滞,进士老爷对他们来说,自然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不过今日陡然之间,没反应过来,而那些高中举子,在身份转变上,也没反应过来…… 看了眼林山,王老五讪笑道:“这人你别抢,我那人多,与你换一个...” “闭嘴,你想死,可别连累我!” 在二人争吵时,已有其他家小厮冲到林山面前,行礼道:“恭喜公子高中,不知可曾婚配?” 林山傲然道:“学业未成,何以家为!” 围过来的小厮顿时眼前一亮。 “公子,我家乃是汴梁富户,家中小娘子花容月貌,公子若是有意,奉上五千贯陪嫁如何?” 未等林山说话,一旁管家模样的人已大笑起来:“五千贯倒也好意思开口!也不看看公子的装扮,光腰间那块玉佩怕就不止五千贯了!” 林山矜持一笑,微微颔首。 “嗡” 整个捉婿圈都震惊了!一个个目光灼灼,似乎想把林山给吃掉般! 前途远大,年少多金,相貌英俊……还有比这更合适的人选吗! 那管家模样的人,却挥挥手对众人道:“不要多想了,你们的家世配不上他!须知你们主家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莫要想着占人便宜!” 众小厮大惭! 那管家又拱手对林山道:“在下主家姓苏,乃是京中富商,家中小娘子待字闺中,若能与公子结成秦晋之好,百万陪嫁也是能拿的出来的!” “哗” 众人惊骇,这还怎么抢! 便是王冈也被这大手笔震惊到! 林山却是淡淡一笑:“老丈有所不知,在下对钱没有概念,只是觉得苏姓女子多温婉,想见上一见!” 管家:“……” 王冈:“……” 众人:“……” 这厮好厚的面皮! 管家眼角抽动,不过转念一想,这般厚的面皮,定能成事! 伸手一引道:“公子这边请!” 林山迈步走去,笑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管家:“……” 苏家将林山请走,一众捉婿的小厮又重新选择目标,也有人看到王冈,上前道:“不知公子……” 王冈忙道:“陪朋友过来看榜,去年已成过亲!” 主打一个真诚,没一句话是假的! 众小厮失望而去,王冈再次回头看看高居榜首的名字,转身离去。 回到家中,老金领着两个嫂子,早在门前等候,一见王冈便行礼道:“恭喜老爷高中省元,他日必定再夺一元!” 王冈也是开怀大笑,掏出钱袋,一一打赏! 来到后面,薛慕华正在给吴长风施针,皱眉道:“仔细些,惊扰到我,扎错了针,算你的算我的!” 王冈不悦:“站在你面前的是今科省元,你就这般说话!” 薛慕华早就听到老金的叫嚷,闻言冷笑:“相府我都来去自如,你便是状元,又如何!” 王冈一想还真是这样,哈哈一笑,转移话题:“人什么时候能醒?” 薛慕华看了一眼,随手一针扎下:“醒了!” 话音刚落,吴长风幽幽醒来。 王冈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激动道:“老吴,你没事了!” 吴长风见到王冈,神色感动,哽咽道:“多谢王公子救我!” 王冈摆摆手,不悦道:“你我之间何必这么生分!漫说我们相识一场,便是不认识的人,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王公子侠骨留香!”吴长风感动的点点头。 薛慕华见两人这般作态,不禁撇撇嘴,吴长风是什么样的人,他不知道,可王冈他清楚的很,从把人带回来后,就来过这一次! “咳,你们若要叙旧,且等等再说!我的诊金还没有付!” 吴长风诧异的看向王冈,神色有些尴尬,他身上还真没有钱。 “老吴实在抱歉,这位神医号称阎王敌,医术高明,却也与寻常大夫不同,他不要金银,只要武功秘籍!” 王冈一脸愧色道:“我虽然会些武功,可这功法也不是我的,未经允许,也是不敢外传!” 吴长风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要钱就好,笑道:“王公子多虑了,我也是知道薛神医大名的!既是为我救命,自然不能让公子为难!待我伤好,便将我那刀法誊抄一份给神医!” “哎!实在惭愧” 吴长风不在意道:“公子能救我性命已是大恩大德!” 王冈摆摆手揭过话题,转而问道:“老吴,你这是被何人所伤?出手这般狠毒!” 吴长风面色一僵,摇摇头道:“抱歉王公子,此事涉及多年前的一桩公案,却是不能告诉你!” 王冈本就是随口问问,并不在意,刚想说些什么,忽闻前院传来老金的呼救声! 第28章 虚道人 王冈闻声往窗外看去,只见老金跌跌撞撞向这边跑来,而他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道士。 那道人身材高瘦,相貌奇异,手持一柄长剑,追在老金身后,看似闲庭信步,实则速度奇快。 一步迈出便追到近处,可他却不杀人,只往四肢处刺,听的老金惨叫,他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该死!”薛慕华大怒,他住在这里的这些日子,一直受到老金的照顾,哪里见得了老金被人这般玩弄,当即大喝一声,飞身而去。 那道人见人袭来,并不慌乱,非但不退,反而向薛慕华攻去。 “砰砰!” 几声交击声响起,薛慕华跌坐在地,身上多出几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道人一抖长剑,甩去剑身上的血珠,傲然道:“你武功学的很多,却是杂而不精!任你千变万化,我自一剑破之!” “你...你是谁?可敢留下姓名!”薛慕华坐在地上不敢乱动,见王冈迟迟不来,只能拖延时间。 “你不用套我的话,我是为王冈而来,今日这里除了他,我都会杀了!” 道人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我会把你们四肢全部砍断,让你们看着自己的鲜血流淌,却无能为力,最终只能惨嚎着死去!” “你...你是章虚道人!”薛慕华从这手法中,突然想起这人的来历! “咦,没想到江湖中还有人知道我!” “你这恶人,残暴虐杀,人人得而诛之!” “哈哈...”章虚道人仰天大笑:“这话十年前就有人跟我说过,后来更是有无数人跟我说,不过他们的结果都是一样,被我砍断四肢后都是哀求我快点杀他。” 章虚道人一抖长剑,兴奋道:“我现在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你惨嚎的模样了!” 房中,吴长风神色冷峻道:“王公子,你快走吧!这人是山东地界的妖道,手段残忍,却偏偏武功高强,之前正道之士联合绞杀,都被他给逃了出来!” 王冈有些无语,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货也是被慕容博给杀掉的! 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方式,砍断对方四肢,让他哀嚎而死! 王冈第一次觉得慕容博这匹夫总算把武功用对了地方! “王公子!你快走吧!我来挡上一档!”吴长风挣扎着爬起床。 王冈连忙扶住他,不悦道:“在你看来,难道我就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 “自然不是!只是是公子前途远大,不必我们烂命一条?”吴长风正色道:“公子当留此有用之人,为天下百姓谋一条生路!” 吴长风挣扎着坐了起来,呼呼喘着粗气,半晌脸上露出笑容。 “王公子你之前说的对,人不应该受穷,得好好活着!从认识你后,我们这些乞丐活的也有个人样了!” “我时常在想,如果能早遇到你,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如果你能成为大官,天下的百姓会怎么样?” 王冈一下愣住了,没想到临时起意,让丐帮贩卖酒水,会对他们有这么大的影响! 看着吴长风那副慨然赴死的神情,王冈心中不免触动! 真诚才是必杀技! “王公子,你快走吧!吴某便是拼死也会为你争取片刻时间!”吴长风再次催促。 王冈摇摇头:“我是不会逃的!” 吴长风焦急叫道:“王公子...” 王冈肃然道:“逃跑会形成习惯的!今日遇到强敌我逃了,以后遇到困难,只会本能的选择逃避!我若连一个强敌都不敢正面应对,又怎能为百姓与这世道为敌!” 吴长风一怔,看向王冈,忽然大笑起来:“王公子真豪杰!吴某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说着他伸手拿过一把刀,以刀杵地,缓缓起身道:“那我便陪公子大战一场吧!” “为我掠阵便好!” 王冈举目向外看去,正见章虚道人一剑斩向薛慕华胳膊,王冈抬手一指点了过去。 薛慕华见到那一抹剑光,吓得赶忙躲闪,却不想那剑如附骨之蛆般,甩脱不了。 眼见长剑就要砍了上来,薛慕华大骇,紧闭双眼,心中大骂王冈不靠谱! “当”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听到长剑遭受重击的声响。 薛慕华睁眼看去,果然见长剑远远荡开,章虚道人惊疑不定的看向房间,“谁在哪里?” 王冈缓步走了出来,朗声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为何来此行凶!” “哈...哈哈...”章虚道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这般可笑,想来你就是那王冈吧!” 王冈瞥他一眼,微笑道:“你长得这么丑,想来便是章虚道人吧!” 王冈不是在嘴上占便宜,而是从这人的相貌上,怀疑他是超雄症。 “找死!”章虚道人目光立刻阴沉下来,冷声道:“原本我只准备打断你一只手的,现在看来还是打断你四肢更好!” 薛慕华见到王冈,顿时如释重负,也顾不得其他,连滚带爬的跑来。 章虚道人身形一动,如影随形般追了上来,一剑刺向他的大腿。 “当” 一剑刺出没有刺入皮肉的突破感,章虚一惊,发现剑尖正被一柄剑挡住,而持剑人正是那王冈。 他来之前,已经知道王冈会武功,而且还打败过骆阳…… 不过骆阳的武功,章虚同样是看不上的,并没有当一回事。 “你也会用剑?那便来比试一番吧!” 说着他剑招一卷,剑气纵横,如长风扫落叶般,向王冈袭来。 王冈气贯长剑,剑芒吞吐,只一剑直捣黄龙,反击回去。 “轰!” 一声巨响,两人纷纷后退。 “一流实力!”章虚道人大惊!他虽也有一流的水准,可他多大,王冈才多大! 他向来自诩天才,却不想被人比下,心有不甘,暗下决心,今日定要杀了这小子! 江湖上不允许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章虚道人战斗经验丰富,他见王冈招式灵活多变,心知他练剑下过苦功,要想在剑法上分出胜负,怕是要到百招以后了。 而王冈年轻虽是优势,却也肯定有缺点,那便是内力! 年纪轻轻,就算他在娘胎里开始练功,又能有多少年的内力? 第29章 出来混要还的 人犯错,绝大多数都是有自己理由的! 哪怕别人眼里十恶不赦的恶人,都有自己的原由! 或是形势所迫,或是血气之勇,很少有人会认为自己是天生的坏人! 而章虚道人不同,他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之所以杀人,没有受到逼迫,也没有人唆使,而是……杀人让他感到快乐…… 他少时山东大灾,爹娘都被饿死,他很幸运被一个老道所救。 可这老道也不是个好东西,有眼无珠,他这么聪明,却让他跟观里那些蠢笨的师兄弟一般干活! 每日挑水砍柴,有时还要受到训斥! 他把这些屈辱都牢牢记下,直到他武功大成的那日,一剑击杀了老道,看着他临死前惊骇困惑的眼神,章虚痛快极了…… 当然那些蠢笨的师兄弟,他也没有放过…… 那一日道观,惨嚎连天,血流成河…… 章虚下山后,又杀过不少人,然而都没有那一日快乐! 后来他琢磨出一个法子,将人砍成人彘,任他们在地上流血挣扎,他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无助惊恐的模样,直到慢慢死去…… 这种方法让他收获到极大的快乐,同样也让他恶名远扬。 后来许多所谓的正道人士,组织起来,要杀他,他先是游斗虐杀,后见对方势大,不能力敌,便逃到了东京。 他想在东京干一票大的! 如果能把高高在上的皇帝杀掉……那该是何等的快乐…… 光是想想,都让人兴奋的颤栗…… 然而还没等他进入真正的皇宫内院,就遇到一个内侍,差点没让他一掌拍死…… 拼着一身伤,好容易逃了出来,后来在禁军调拨时,他知道那个内侍的身份:李宪! 一个把内侍做到头了,转成武臣的大貂档! 而皇宫中这样的高手肯定不止一个!章虚看向皇宫,不敢再有丝毫轻视之心! 随后他得知了逍遥洞的存在,一人一剑去闹了一场,不是他突然醒悟,想要行侠仗义,而是准备杀他们的魁首,取而代之…… 然而当那个叫做安灭慈的魁首出现时,只用了一指,那遥遥一指便将他重伤。 京城之地,藏龙卧虎,恐怖如斯! 从那之后,他也就成为安灭慈的手下,为他杀人越货,不过这些人多少武功平平,杀起来恁没意思!就连他们哀嚎声都显得惨淡无力…… 今日接到命令,要教训个读书人,起初他是拒绝的,便是会武功,又能有多高?还不让杀他! 不过现在一试,让他来了兴趣,没想到一个书生也有这般高强的武功!假以时日说不得或能成就宗师之位。 不过可惜了,遇到了他,注定要夭折于此! 折损一位未来的绝顶高手,想想就刺激! “可惜不能杀他!那就废了他的四肢吧!”章虚道人眼中涌现疯狂之色,挺剑向王冈刺去。 他的剑法非凡,暗合易数,出招奇绝,犹如羚羊挂角。 王冈的剑法简单,直来直去,最大的优势便是快、准、狠! 发现破绽便是一剑,不论真假,有些破绽是章虚道人故意卖出来的,可当他回击时,王冈已经收回了剑。 二人便是这般你来我往的斗了数十回合,并未分出胜负。 章虚道人并不着急,他在等,等一个机会!一个好的猎人,最重要的就是耐心! 忽地,王冈出现慢了一拍,章虚发现了这个机会。 长剑一搅,缠住王冈的剑,接着左手运力,狠狠一掌拍去。 王冈不敢大意,也是一样迎了过来。 “轰”的一声炸响,二人身躯都是一震,左掌却牢牢粘在一起,右手依旧挥剑相击! 又是一阵刀剑交击的乱响,两柄长剑互相纠缠,速度越来越快,最终两人再也把持不住长剑。 “哐当”一声,长剑双双脱手而去,哆的钉在屋檐下! “好武功!”章虚道人大喜,笑的更是疯狂,抬起右手又是一掌拍去。 王冈挥掌相迎,强劲的内力相撞,轰然作响,劲风鼓荡,二人须发皆飞。 内力交缠,产生强大的吸力,将二人双掌紧紧吸住。 章虚道人暗暗心惊,这读书人怎有这般霸道的内力! 不过转而一想,对方内力肯定不如自己的深厚,待他力竭之时,再好好炮制他,想来那时他绝望的神色,一定很好看! “王公子,小心!”吴长风猜出章虚道人的心思,当下也不迟疑,挥刀砍去。 “找死!” 章虚不屑一笑,一脚踢向刀身,吴长风连连后退,好在薛慕华及时赶到,接住了他。 “薛神医,你我一左一右夹击这恶道,好助王公子一臂之力!” 薛慕华犹豫道:“你的伤还未好...” .吴长风道:“现在形势比人强,王公子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年轻,内力之上定然是比不过这恶道的!若是让他打败王公子,我们也难逃一死!” 薛慕华闻言大惊,知道他们和王冈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此时若是不能协心同力,只会让这妖道各个击破! “好!我左你右,大家一起跟他拼了!” 二人相视一眼,正要行动,忽然听到一声巨响,便见那道人浑身冒烟的倒飞了出去,胸口处还有一道焦黑狰狞的刀痕! 却是王冈在比拼内力之时,突然打开空间,释放出蓄力良久的火焰刀! 这一招可谓是屡试不爽,陆槐生、黄眉僧,还有这章虚道人,都在这一招上吃了大亏! 不过王冈没有松懈,在道人飞出去的瞬间,他也快步急行,跟了上去,以金刚指为剑,连续几指点在他丹田之处,彻底毁了他一身功力! “砰!” 一声闷响,章虚道人犹如破麻袋般摔落在地。 他感受到胸口剧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一身内力贼去楼空,又哪能让他如愿!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章虚道人面露惊恐。 王冈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微笑道:“你现在这模样跟被你虐杀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你...你不能杀我!我是逍遥洞的人!” 王冈笑道:“那些被你杀害的人有没有跟你说过类似的话?我猜一下,等你发现威胁没用的时候,是不是也要求饶!” 章虚道人哑然。 “所以你跟那些被害人都是一样!你并不比他们高贵,不是吗?” 王冈淡然道:“记住一点,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第30章 为殿试做点准备 王冈蹲下身子,手指轻轻放在章虚道人胸口刀伤处,轻轻刮动焦黑的伤口,发出刺耳的声响。 “跟我说说,是谁派你来的!” 章虚道人眼神慌乱,惊恐道:“没人派,是我自己来的……” 没等他话说完,王冈手指往下一划,大片焦黑皮肉脱落,鲜血顿时涌出。 “啊!”剧烈的撕痛,让章虚惨嚎起来。 王冈摇摇头,轻笑道:“这么点伤都受不了!我还当你是硬汉呢!” 在章虚身上擦擦手指上的血迹,王冈又将手指放在伤口的另一处:“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说!是安灭慈!逍遥洞魁首安灭慈吩咐的!” 章虚道人急忙说道,他以往虐杀别人时,只会调笑别人懦弱不堪,没想到这事轮到自己头上时,却连那些人都不如。 “我没得罪过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麻烦?”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章虚语气急切,不似作假。 王冈起身,若有所思。 吴长风神色一阵变幻,出声道:“王公子,还是杀了他吧!这样挺不落忍的!” 王冈怎么可能这么便宜他,正色道:“王某乃是读书人,自当遵守王法,岂能滥用私刑,肆意杀人!” “哎!我等草莽,粗鲁行事惯了,倒是忘了公子身份!” 吴长风拍拍脑袋,恍然道:“那公子准备怎么办?” 王冈道:“自当送去官府,着有司查办!” “这岂不是便宜他了!”吴长风皱眉道:“这官府做事素来磨磨唧唧,什么时候才能杀他!” “官府做事慎重是为了不冤枉好人!当然也不会放过坏人,若是罪行属实,这厮少不得要在剐刑台上走上一遭!” 王冈拱手道:“还要劳烦吴长老告知江湖上的苦主一声,待其明正典刑时,也可告慰被害之人在天之灵!” 吴长风拱手:“公子高义!” 薛慕华暗中撇嘴,暗道:“他高义个屁,他就是不想这妖道死得太痛快!要让他受尽折磨!哪怕官府不判他死刑,这些江湖人也不会放过他!” “薛神医...” 正在他腹诽之时,忽听王冈唤他,扭头看去,就见王冈面色不忍的指着章虚道人道:“快给他治治伤吧!我看不了这个!” 吴长风抱拳:“公子宅心仁厚!” 薛慕华嘴角抽动,路过时,听王冈小声道:“别治好了,把他武功骗来!” 薛慕华眼神一亮,上前扶起章虚道人。 王冈又看向老金,“没事吧?” 老金劫后余生,庆幸道:“都是皮外伤,神医给了药!” “嗯,那就好!”王冈掏出一袋钱,丢了过去,“赏你的,好好补补!” “谢爷赏!”老金连忙躬身行礼,刚才被追杀时,吓得他亡魂大冒,一心想着这里太危险了,想要不干了。 此时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念头全变了,这么危险的事又不是天天有,更何况主家隔三差五的给赏钱,这几天拿到的都抵得上他一年的工钱了! 更不要说自家这位爷,定是要成为官人的! 这般好的差事要是丢了,去哪里找! 安排好事宜,王冈回到后院,梁嫂子送来茶水,他端坐桌前,手指轻敲,思索起来。 这事有些蹊跷! 他来京城日短,并没有得罪什么人! 至于逍遥洞,也就是从他们手里救出了吴长风。 可这章虚道人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逍遥洞为什么要针对他? 王冈手指不停的敲击,发出一连串的声响,忽然响声一顿。 他想到了那日发生在潇湘馆之事! 难道只因为我拒绝了他的招揽? 那人难道会因为这事就找人教训自己?他是有病不成! 王冈摇摇头,信息不足,分析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也不用过于纠结,总有一天会有人把答案放到他桌上。 当务之急还要应付殿试! 虽说殿试只定名次,但“进士及第”和“进士出身”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更不用说五甲后的“同进士出身”。 这么说吧,满朝宰执就没有一个是同进士出身! 这堪比基层公务员和选调生的区别! 殿试考题是有皇帝钦定,这是为了断绝门生举主之类的陋习,一场殿试过后,皆是天子门生。 这场考试主要考的是策论,即天子问策,若是知道考什么方面的问题,也好提前收集资料。 王安石大概能猜的到,但他肯定不会说,以王雱的才智一定也能猜的到,但他因病辞官已有时日,久不在身前,未必了解皇帝现在的心思。 “要不我在殿试前去偷一下试题?”王冈突发奇想。 皇帝一般都会在殿试前一日将试题定好,然后由御药院刊印,第二日发放给贡士。 琢磨了一下,王冈果断放弃这个想法,这份试卷刊印时,必定有高手坐镇,漫说偷取,便是惊动了他,都会重新再出一份。 如果被捉住,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丢人丢到姥姥家! “罢了,投机取巧终不是正途!”发现无法投机取巧之人,发出义正言辞的感慨! 王冈仔细思索一番,当今陛下好大喜功……呸,锐意进取,眼下有两个问题让他头疼,一是反对新法的人众多,另一则是南边战事! 这次殿试大概也会从这两点问策,只要从这两个方向收集资料,想来问题不大! 而且马上要做官,便是殿试不考,也要对这些军政问题,有所了解! 打定了主意,王冈便有了方向,正准备定下接下来时日的安排,薛慕华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王冈抬头瞥他一眼,冷笑道:“得手了?” 薛慕华掏出一本墨迹还未干透的册子,笑道:“吓唬两句,便把剑法说了出来!我还当这等凶人很难缠呢!没想到这么怕死!” “其实越是凶残之人越是怯懦!他们知道人恶起来是多么没有下限!反而是那些本分人,激怒之后更能豁的出去!” 王冈神色淡淡:“你拿到秘籍不去练,到我这里显摆?” “这种人的话,我信不过,想让你帮我看看秘籍真假!” 薛慕华摇摇头,将秘籍递了过来,只是一角被他死死抓住。 王冈不满道:“你这是作甚?莫非还担心我吞了你这秘籍?” 薛慕华不语,只是冷笑! “小心眼的样!”王冈不与他一般见识,展开册子看了起来。 过了片刻,他将册子一合,丢了过去,“假的!” “啊!哪里有问题?”薛慕华吃惊。 “我哪知道,自己问他去!”王冈不做理会,他原本还想看看最近声望值长了多少,能不能给他再升一次级,然而面板却毫无反应。 正在这时,林山一脸怒气的闯了进来,叫嚷道:“玉昆,你得替我报仇!” 第31章 燕达点将 林山一脸怒容的进门,衣衫处还有褶皱,显得有些狼狈。 王冈大惊失色:“守正兄,你不是去见岳父了吗?怎这般模样,快说出来让我开...开导下!” 林山恼怒异常,似没注意到王冈的表情,愤愤坐下,拿过桌上茶水,也不管已经凉了,张口便猛灌了一通。 “玉昆,你可知我今日去见的那人是谁?”林山放下茶壶,自问自答道:“京城大富商,苏半城!” 王冈不曾正儿八经的经商,自然是不知道这人,但能以半城为号,想来也是一方巨富,而且这里还是汴梁城,其中涉及到的利益关系,就更复杂了! “说实话,我来到苏府前,知道要见的人是苏半城时,是很紧张的!” 林山咂舌道:“我林家也算薄有资财,可与苏家一比,不过九牛一毛!不说他遍布大宋的各条商路,便是京中的七十二家正店,他就有其中十二家的份子!” “确实是豪富!”王冈附和着应了一声,不过相比巨额财富,王冈更在意的是苏家的势力,这般财富,绝不是一个普通商贾能守得住的! 林山继续说道:“我原还有些忐忑,却不想见到那苏半城时,他却和蔼异常,我与他说了我的经商理念,他很认同,还提了许多建议,大家相谈甚欢!” 王冈皱眉,神色诧异,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见林山眉飞色舞道:“婚事谈的很妥当,我也见过苏家娘子,端的好颜色,现在去信姑苏,只等家父动身来京!” 说着林山又掏出一本房契和一张礼单,说道:“只是临走时,苏半城得知我尚借住朋友家中,又送了我一套宅子和两车礼物,说是见面礼!” “我说不要,他非要给!你看我这衣衫都被拉扯皱了!你说这该怎么办...哈哈...我很苦恼啊!” 王冈面无表情的看过那张五进宅子的房契,又看了看写满各种珍贵之物的礼单,心中大骂林山不当人子! 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还没他吹个牛弄来的多!莫非这货才是这世界的气运之子! “财富是要让人愉快的!”王冈将房契和礼单丢了回去,神色淡淡道:“如果这不能让你感到快乐,甚至觉得受辱,那不如就丢了吧!” “杜工部曾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你可效仿之,也算积善行德!” “他那么说是因为他没有,我不听这话,是因为我真有!” 林山接过房契、礼单,揣进怀里放好,又看着王冈,摇头笑道:“玉昆,嫉妒可真让你面目全非啊!” “嫉妒?”王冈直接被气笑了,指着自己鼻子道:“我嫉妒你?我是谁?文成礼部试第一,武能千军万马取贼首,如此文武双全,你又有何能让我嫉妒的!” “你若不是嫉妒,为何不笑?” “呵,我生性高冷,天生不爱笑!” “你就是嫉妒!” “我没有!” “你就有!” “我就没有!” …… 皇宫,崇政殿。 今日苏缄长子苏子元进京面圣,年前时任贵州司户参军的苏子元,正携亲眷探望父亲。 待其返程时,正遇交趾攻城,因全城戒严,苏缄只让苏子元只身出城,留下儿媳一同战死。 朝堂之上,众臣肃穆,便是平常唯恐天下不乱的乌鸦们,也不敢出声刷存在感。 朝会在庄重的气氛下顺利进行,皇帝感苏缄忠义,钦定谥号:忠勇,追赠奉国军节度使,并赏赐田地银钱,对其所剩亲族也一一封赏。 朝会散后,又留下苏子元勉励一番,高度赞扬其父子。 待人走后,石得一前来传膳,赵顼摆手道:“罢了,为其停食一餐!若群臣皆如苏宣甫,何愁国事不兴!” 石得一依言将膳食撤下,又回道:“燕达奉旨觐见,已在等候!” “宣吧!”赵顼拿过堪舆图看了起来。 石得一应声而去,不一会,一员魁梧大汉大步进来,俯首行礼:“燕达恭请圣安!” “朕躬安!”赵顼本能的回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道:“你这厮哪学的这般礼数!” 燕达笑道:“官家待臣恩重,总得知些礼数!” “倒是有长进!”赵顼笑着指向堪舆图,“与朕说说你准备怎么攻打交趾?” 燕达却不去看图,拱手道:“但凭陛下安排!” 大宋皇帝多爱微操,赵顼也不例外。 果然,赵顼闻言大喜,指着图对燕达讲解军机,燕达连连点头,时而疑问,时而做恍然大悟状。 片刻之后,燕达拱手道:“有官家面授军机此战必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赵顼矜持道:“行军对战,战机瞬变,你也要视战机便宜行事!” “喏!有官家运筹帷幄,有臣冲锋陷阵,我军自当势如破竹!” 赵顼笑道:“你如今也是一方将帅,怎能每战亲临战阵,只需勉励将士奋勇杀敌便是!” 燕达叩首道:“臣能凭借陛下的威灵消灭贼人,死有何惧!” “你啊!终究是这性子!”赵顼摇头叹道:“罢了,且随你吧!不过此战关乎我大宋颜面,只许胜不许败!” 燕达肃然道:“陛下待我恩重如山,每战之前,先行封赏!燕达唯有以死相报!” 赵顼道:“简拔你于行伍之中,不是让你送命的!大宋还有诸多事需要用你,怎可轻易言死!再加一条,不许死!” “喏!”燕达再叩首,迟疑一下道:“如此还请官家允诺臣一个不请之情!” 赵顼笑道:“你这厮也知道跟我讨价还价了!” “臣不敢!”燕达恭敬道:“只是交趾,乃是蛮荒之地,未曾开化,瘟疫横行,臣欲向陛下讨一人!” “哦!”赵顼也来了兴趣,笑道:“何人能得你这般看重?” 燕达正色道:“当今省试省元王冈王玉昆!” 赵顼一阵错愕,扭头看向石得一。 石得一轻声道:“今日礼部张榜,王冈位居榜首!” 赵顼有些惊诧,王冈这个名字,近日他听过不少次,却没想到他还能考中省试第一,便向燕达问道:“你要他作甚?” 燕达道:他从大蒜中提取的药物很有效,或许也能应付交趾之地的瘴气! 赵顼思索片刻,颔首道:“准!” 燕达大喜退下,赵顼却是为难了,事情答应的痛快,可要去做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王冈不是普通的士子,他对王雱有救命之恩,王安石会看着他身赴险地吗? 想想都知道结果! 如果处理不好,说不得旨意都发不出去,直接就会被封驳! 赵顼揉揉眉心,忽的看到侍立一旁的石得一,问道:“这事你觉得该怎么办?” 石得一慌忙道:“内侍不得干政!” “只管说你的!”赵顼不耐。 石得一眼珠一转道:“可惜这王冈州试只是第三,不然大家也可亲点一位冯当世!” 冯京,冯当世,三元及第! 第32章 再次升级 王冈终究还是让去报了官,开封府的衙役迅速赶来,带走了章虚道人。 薛慕华喜笑颜开的将秘籍递给王冈检查,王冈看了一眼,发现其中几处关节做了修改,脑海中一模拟,一道霞光闪过,面板出现。 【姓名:王冈 声望值: 神通:空间之力+ 武功:练气诀+,一字电剑,火焰刀+,踏雪无痕+,金刚指+,气血烘炉功(可习),两仪剑(可学习)】 王冈看着面板思索了一下,上次升级后只剩下三万多点,现在又增长回这么多,应该是他剿匪和取得省试第一所增长是声望值。 或许再等等他就能再次升级空间之力,不过眼下逍遥洞在针对他,如果不是在空间中存了一道火焰刀,便是对付章虚道人也很费力。 而逍遥洞的高手肯定不止章虚道人一人,还有章虚口中的安灭慈,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紧迫感让他来不及继续等待,果断再次升级《炼气诀》。 【是否花费点声望值升级七级炼气士?】 是! 王冈做出选择,浩瀚的真气汇聚在丹田,随着功法运转,充斥于经脉之中,带来强烈的安全感。 薛慕华猛的抬头看向王冈,他感觉到对方气势的攀升,惊骇道:“你...你这是?” 王冈微微一笑,将秘籍递了过去,淡然道:“观书有感,触类旁通之下,突破了一层境界!” “咕咚!” 薛慕华吞了一口唾沫,练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简单了!这是什么武功? 他的眼神火热,如果自己有这门武功,何愁大仇不报! “那你现在对比丁春秋如何?” 王冈负手望天,云淡风轻的说道:“老魔小丑,何足挂齿!” “王冈,你帮我...”薛慕华拉住王冈的手,语气激动。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王冈已经轻轻推开了他,淡淡道:“我说过可护你一次周全,却不会帮你杀他!” 薛慕华激动道:“为什么?丁春秋作恶多端,你分明有能力杀他,却为何不肯杀他!” 王冈摇摇手指道:“他是与你有仇,却并未得罪于我!我没有理由去杀他!” 薛慕华不忿道:“此等邪魔,自是人人得而诛之!要什么理由!” 王冈轻笑道:“既如此,江湖上那么多正道中人为何不去杀他?是不敢还是不愿?” “这...”薛慕华一时语塞,转而又道:“那把你的武功教给我,我可以自己去杀他!” 王冈摇头笑道:“凭什么!” “我知道这不合规矩!”薛慕华神色郑重道:“所以你只要教我这门武功,待我报了仇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让我作甚,都不违逆!” “我从不信别人的承诺!”王冈摇头拒绝,见薛慕华张口欲言,又拍拍他肩膀道:“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我!” 说罢,王冈转身离去,只剩下薛慕华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王冈刚走,林山便追了上来,诧异道:“开封府带走那人是谁?还有前院躺着的那个乞丐又是谁?我离开这点时间,到底错过了什么!” “被抓的自然是坏人,乞丐当然是在路上捡的,你知道我这人,素来急公好义,嫉恶如仇!”王冈不愿让林山掺和到江湖事中,胡乱敷衍。 “如此说来,你我是同一品质之人!”林山也不深究,揽着王冈肩膀道:“你这是要去哪?” 王冈回头看他一眼道:“我与你是不同的,省试之后就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我自是要去博一把殿试!” 林山不屑道:“这有甚好博的!殿试出题无非是在边疆战事与新法问题中选,抽空看看便好!” “你怎知道?”王冈一愣,这可是他琢磨好久,才想出来的。 林山无所谓道:“苏家给皇宫采买,与宫中内侍相熟,随口一问,那内侍便说官家正为这些事发愁,想来殿试也就会考这些!” 王冈:“……” 就说科举从来没有真正的公平! 这题还没出,就被这些狗大户们给套出个七七八八!这还给我们这些寒门学子活路吗? “玉昆,你不会不知道吧!”林山又道:“省试还没放榜时,那些感觉考的不错的,都去寻下值的内侍、宫女打探消息了!” 王冈无语,皇宫中的这些内侍、宫女,在外面都有家,去宫中就像上班一样,每日到点就下班! 这帮无组织无纪律之人,只要给钱,什么消息都敢往外传! 据说有些离皇帝身边近的内侍,还是京城小报的战略合作伙伴! 小报给他们的报酬,比给朝官的都要高! 这帮人把皇宫弄得跟筛子似的,什么事都瞒不住人! 就这还没人敢拦,拦就是隔绝内外,意图不轨! 跟谁说理去! 王冈气愤不已,对这帮人的行径深恶痛绝! 既然这样,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高屋建瓴,什么叫贴合圣意,什么叫家叔王安石…… 王冈转身向相府方向走去,同样一件事,当朝宰相的理解能跟这些考生一样吗? 哪怕同样的答题思路,这些考生在遣词造句上,能有做过皇帝侍讲的王雱更符合皇帝心意吗? 玩个大的,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降维打击! 林山跟在身后追问:“玉昆这是要去哪?” 王冈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林山闻言一怔,呆立当场,半晌颤抖的用手指点着王冈,愤怒道:“你狗日的真不要脸!似你这般,还给我们这些寒门学子活路吗?” 咦!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王冈问道:“那你要不要一起去?” 林山不忿道:“我这身份进的了相府吗!” “对哦,这确实比较麻烦,我也不好随意带人去!” 林山悲愤道:“想我十年寒窗,夜以继日的苦读,竟比不过你们这些官宦子弟的门路!悠悠苍天,何其不公!” “那要不,我回来后跟你再说一遍……” “义父,今晚夜宵想吃什么?我去樊楼订餐!” “我听说樊楼很贵,是不是太破费?” “义父,为何这般生分!有道是法不可轻传……” 第33章 相府取经 城西豪宅。 安灭慈面色古怪的看着管家,“你是说章虚道人现在在开封府大牢里?” “开封府衙役当街将人押走,很多人都看到了!”管家回道:“魁首,要不要想办法将人给救出来。” 安灭慈摆摆手道:“你几时见开封府尹讲过人情?这就是个三煞位,京城百官勋贵都盯着,便是大公无私的包龙图也不过在位一年!谁敢徇私,怕是马上就被拉下来。”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管家有些迟疑。 “若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让其他人心寒!”安灭慈不以为意的说道:“去跟审刑院那边打声招呼,让他们把案子接过去,事也就不大了!” “喏!”管家躬身应道,犹豫一下,又道:“那王冈怎么办?” 安灭慈闻言笑了起来:“倒是有趣,一介书生竟能拿住章虚!” 管家眼珠一转,笑道:“魁首莫非起了爱才之心!” 安灭慈大笑道:“这样的少年英杰,谁能不爱! “那二大王那边交待的事……” “呵!”安灭慈笑容转冷,缓缓道:“你要记住,我们与王府只是合作,并不是他的附庸!” 管家忙躬身应是,想想又道:“此子武功高强,又是礼部试第一,前途无量,怕不是那么好招揽的!” “此时自然是不行!他现在正是少年得意,锐气勃发之时,不过一入官场深似海,待他磨去棱角,凭借我们这些年积累下的人脉,自可助他重登青云!那时他还能拒绝吗?” 安灭慈智珠在握道:“当然为了以防万一,还需要多做一份准备!有关于王冈的资料吗?” “皇城司最近在调查王冈,我使人弄来了一份明面上的。”管家说着拿出一本黄色册子。 “哦,看来皇帝准备重用他啊!”安灭慈接过册子,有些惊讶道:“尚未入官场,就简在帝心,可真是不得了啊!” 打开册子翻了翻,安灭慈思索道:“身世干净,只有一个姐姐,想来他们姐弟关系应该很好!那便带几个人去把他姐姐请来,也好让他们团圆!” “那我这就去安排!要不要多派些高手?” “一介妇人,兴师动众的,别吓坏人家!” “那我便看着安排吧!想来有两个二流境界的便够了!” 安灭慈点点头,转而道:“血狼那边事查的怎么样?” “还没有结果,不过也快了,那夜追寻的一个小队,一行五人有四人死在城北小巷中,一人死在汴河,皆是一击必杀!” 管家回道:“大致位置已经确定,就在开宝寺附近,已派人布防,只要吴长风一露头,立刻绞杀,绝不会让他逃了!” 安灭慈点点头,竖起一只手指道:“周边的药铺也要盯着!吴长风中了血神掌,肯定要买药疗伤的!” “魁首英明!我这就去通知血狼!”管家如醍醐灌顶般恍然醒悟。 “去吧!”安灭慈满意的摆摆手,“切记,与吴长风有接触之人,一个不留!” 管家躬身退去,其实药房那边早有安排,但身为下属,总不能让上级无事可做,故意留下这处破绽让他提出来。 如此大家都能开心! 王冈到相府之时,王安石并不在,王雱兄弟二人接待。 这样也好,同辈之间,许多话比较容易开口。 兄弟二人先是恭贺王冈省试的成绩,王冈则是谦虚省试做不得数,跟着又问候王雱的病情恢复情况。 王雱恢复的不错,除了每日还需继续用药,其他与常人无异。 一番寒暄后,王冈道明了来意,王雱闻言哈哈大笑,王旁摇头苦笑。 王冈不明所以,茫然道:“二位兄长,因何发笑?” 王旁笑道:“今日得知玉昆高中,兄长便说玉昆定会为殿试而来!我起初不信,还与他买扑,却是输了!” 王冈大惭,拱手道:“王冈利欲熏心,让二位兄长见笑了,实在汗颜!” “非也,此乃大丈夫进取之心!”王雱摆手道:“既能取得省试魁首,为何不能去想想那三鼎甲,甚至状元之位!” 王冈索性也不再掩藏,直言道:“正是此意,还请兄长指点!” “如此,我便与你聊上几句!”王雱拿过茶水喝了一口,问道:“你眼下对殿试有何想法?” 王冈思索片刻答道:“目前坊间都猜测官家会在边事与新法上出题,我也深以为然!” 王雱微微颔首:“这话对,却不全对!” “哦,何解?”王冈诧异。 “咱们这位官家,今年二十八岁了,正是春秋鼎盛之龄!就拿新法来说,他完全清楚其中利弊,不需要别人多言。” 王冈一怔,他原本想的就是凭着资料好好谈一谈新法利弊,眼下被王雱一说,心中顿时没底了。 “那该说些什么?” 王雱伸手沾了点茶水,在桌上一撇一捺写了个字。 “人?”王冈不解。 “新法弊端不在于政策,而在于执行之人!你若能从这方面解答,定能获得青睐!” 王冈点点头:“那就是用人、选人之法!” “不错!”王雱继续道:“再一个,官家不喜长篇累牍的卖弄文采,要言之有物!” 王冈再次点头,策论就该说事,写的花团锦簇,毫无意义。 “还有,在遣词造句上,要恭敬些,莫要老气横秋!”王雱继续指点。 王冈连忙道:“这我知道,断不会用上“孺子其朋”之类的话!” 二人脸色一僵,据说王安石当年殿试之时就是用上了这四个字,惹得仁宗大怒,将他原本的状元调换到第四名去。 想想也是,那时仁宗四十多,王安石才二十来岁,对他用上孺子,怎能不怒。 “那都是世人谣传,当不得真!”王旁出言道。 “叔父那年科考莫非不是第四?” “是第四!” “那叔父莫非没用那个词?” “呃……用了……只是……” “那就没什么只是,难不成仁庙不曾发配叔父?” 王冈说完,看着突然站直的兄弟二人,诧异道:“你们怎么不说话?” “仁庙是为了磨炼我的心志,并非是发配!” 一道沉稳厚重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王冈浑身一震,笑容僵硬! 第34章 把事搞大 王冈走在回家的路上,懊恼不已,到底是松懈了,连王安石走到身后都没有发觉。 这一顿骂挨的,真是冤啊! 偏偏人家是叔父,还不敢还嘴!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看也不过如此! 不就背后说两句坏话嘛!就上纲上线的骂人! “满大街都在打听殿试的消息,就我一个吗?为什么要针对我!” 王冈越想越气,伸手一指路边,喝骂出声。 “唆唆...” 忽然路边一阵慌乱细琐的动静传来。 “谁在哪里!” 王冈一声暴喝,抬手便是一掌。 “轰”的一声巨响,道旁一堆烂木瞬间炸开,一道白色身影翻飞出去,同时响起一声惨呼。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已然亮起火光的烂木,翻身就跑。 “哪里跑!”王冈立刻追了上去,他功力日深,轻功也越发纯熟,踏雪无痕施展起来,早已不是昔日的狍子蹦了。 脚下一动,身形飘若惊鸿,中途微一借力,如天外飞仙般向那人杀去。 那人大惊,回身一掌拍去,手掌发红,宛如涂抹了鲜血。 “血神掌!”王冈立刻想起吴长风所受的重创,眼下他身在空中,却是不好闪避,只能鼓足真气,运转火焰刀,迎着对方血掌拍去。 “轰!” 火焰刀在充沛的真气催动下,摧枯拉朽般击溃了血神掌,重击在血狼身上, “噗!” 血狼张口喷出一口夹带着黑块的血液,身形同时倒飞了出去。 “小子,你等着!”血狼嘶吼一声,挥手扔来一物。 王冈不知所以,一掌拍去,那物凌空炸裂,冒出滚滚浓烟,顿时将血狼身影掩盖。 “不好!”王冈暗叫一声,抬手连拍几记火焰刀,却毫无声息。 鼓荡真气,挥袖散去烟气,果然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井盖在下水道口晃动。 “又是逍遥洞的人!”王冈目光沉了下来,这帮人无冤无仇老是来找他麻烦,莫非真把他当成软柿子了! 王冈继续往前走去,一路上又发现几个暗桩,他立刻上前拿下几人,一番询问,这些人只是逍遥洞的外围杂鱼,所知不多,只是在追查一个伤者。 王冈心中明了,他们要找的人,大概就是吴长风!这般兴师动众,看来老吴隐瞒的事很重要啊! 可到底是什么事呢? 王冈一边思索,一边随手将几人打伤,任由他们哀嚎,转身离去。 伤而不死,不是因为王冈仁慈,而是这样更能震慑人心! 这些杂鱼所受的伤,若要治好,需要花费大价钱,王冈可不信逍遥洞会为他们花费这么大一笔钱。 他们大概率会终日惨嚎而死,而这无疑会让其他人兔死狐悲…… 明明花钱就能治好的病,可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有时候比死亡更让人畏惧的是穷! 回到家中,刚到前院,薛慕华便迎了上来,脸色沉重的说道:“今天我去买药的时候,发现有人跟踪我!” 王冈点点头,并未说话,拉着他进了吴长风的房间。 吴长风见到两人,刚想招呼,可一见两人面色凝重,又闭上了嘴。 “老吴事情有些不对!”王冈来到吴长风床前坐下。 吴长风惊疑道:“怎...怎么了?” 王冈道:“老薛今天抓药时,发现有人跟踪!” “不过让我给甩掉了!”薛慕华补充一句。 “哦,那就好!”吴长风松了一口气。 “这不是好事!”王冈摇摇头道:“我今天也发现有人盯桩,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两人面面相觑。 王冈道:“意味着他们已经锁定我们大致的范围了!而且根据老吴的伤势,他们连药铺一起监控了起来!” 薛慕华想想道:“那我以后去远一点的药铺抓药,总不能整个东京,都是他们的眼线!” “没用的!”王冈摇摇头道:“只要知道大概范围,他们便可以一家家的排查,最终一定会找到我们的!” “那...那该怎么办?”薛慕华惊道:“难道现在换个地方吗?可外面都是眼线啊!” 王冈也一时无言,仔细思索。 “我有办法!”吴长风突然开口,“我出去跟他们拼了,不过是一死,脑袋掉了碗口大的疤!” 薛慕华默然,王冈摇头拒绝。 “王公子我知道你为人义薄云天,可此事是因吴某而起,断不能连累你们!” 吴长风斩钉截铁的说道:“如若继续阻拦,吴某只能自绝于此!” “恐怕已经连累了!”王冈苦笑道:“你上次说事关多年前的一桩公案,想来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见吴长风张口欲言,王冈抬手打断道:“我对这消息不感兴趣,你不用跟我说!” 薛慕华恍然:“所以不管他有没有跟我们说这事,逍遥洞都会认为他跟我们说了!一定会灭口的!” 王冈点头。 吴长风懊恼的扇了自己一个巴掌,“不想因我一己之私,坏了二位的性命!” 王冈摇手道:“现在这般说还为时尚早!总得要碰一碰才知道胜负!” 吴长风迟疑道:“玉昆是说,还有办法逃出生天?” “当然!”王冈肯定道:“逍遥洞这般追杀你,说明你的发现很重要,也令他很畏惧!” 吴长风下意识的点点头。 王冈继续道:“所以我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所畏惧的人或物弄过来。” 吴长风闻言,有些犹豫。 王冈道:“此事不宜再拖,我们现在还有时间,再等下去,只有拼死一搏了!” 吴长风脸色变幻,看看王冈又看看窗外,最终一咬牙道:“好,我写两封信,劳烦公子遣人送去。” 王冈应下,拿来纸笔,吴长风刷刷点点就写了起来,期间还夹杂着诸如:“逍遥两字怎么写?”之类的话。 一刻钟后,两封信涂涂改改写完,吴长风颇为不好意思:“书读的有些少!别见怪哈!” 薛慕华嗤笑道:“你书要读的多就去考状元了,还做什么乞丐!” 王冈不理会两人,拿过信封看去,一封是给丐帮帮主汪剑通的,另一封是给少林方丈玄慈的。 哈!这下有热闹看了! 第35章 林山早就看透了一切 王冈第二日去了相府,通过官驿将信送了出去,信上还盖上了相府的印签。 这才放心将信发出去,管你在东京有多大权势,敢私拆、截留相府的信件,那事就大了! 王雱又将准备好的资料送给王冈,这里都是近几年边事和新法推广的情况,换句话说,这都是机密。 当然大宋的保密意识就那么回事,一本《武经总要》把大宋的军事机密揭露个干净,相对来说,王雱这举动就不算什么了! 王冈自然也不会拒绝,虽说殿试不会直接考这些东西,但是了解的信息越多,写出的东西,也更加言之有物,不会沦为夸夸其谈! 而且他的好大儿还在家中嗷嗷待哺呢! 林山昨晚听到王冈所说的考试方向后,原本准备去找未来老丈人收集资料的。 但一听王冈要去相府,又巴巴的留下来,等他回来,还许诺了孙羊正店的席面。 王冈离开相府后,大摇大摆往回走去,沿途又发现在附近装模装样的闲汉。 当即点了几指,听得阵阵惨叫,王冈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做了坏事,总要接受惩罚的嘛! 行恶若不罚,世间岂不是全是恶人! 我这是导人向善! 王冈暗暗点头,自觉功德无量! 回到家中,林山迎了上来,见到厚厚的卷宗欣喜若狂,拉着王冈便往后院去。 王冈冲一脸忧色的吴长风点点头,示意他事已办好,便随着林山而去。 后院已摆上酒席,将王冈迎向正座后,林山拿过酒笑道:“这是孙羊店的香醪,滋味醇厚,回味悠长!” 王冈也不推辞,来者不拒,二人就着酒菜大吃大喝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林山有些微醺,看向王冈道:“玉昆可曾想过,殿试后做甚?” 王冈放下筷子,笑道:“随遇而安呗!朝廷让作甚,便去作甚!” 又满上酒,二人一同饮下,林山道:“中了进士后,除了三鼎甲外,多是尉、司之职,终日受人差遣驱使,与小吏无异!” 王冈放下酒杯,没有说话,静静的看向林山。 “再加上磨勘,若无功绩,几十年都未必能转成京官!” 林山又饮下一杯酒,道:“依我看这官既然做的不痛快,又何必入这官场!” “这么说守正兄是不准备做官?”王冈语气平静。 “我想了好久,我就不是做官这块料!”林山收敛了笑意,多了几分正色说道:“我这人心慈手软,喜讲道义,不善吹捧,面皮又薄,做官天资远不如你!” 王冈冷笑:“怕只一条不许官员狎妓就吓退你了吧!” “嘿嘿...”林山嬉笑几声,挑眉道:“我有个法子,不如咱们合作怎么样?” “哦,说说看!”王冈往后一靠。 林山道:“你初入官场肯定很难施展抱负,我来帮你,以后你做了大官,你再来帮我如何?” “呵,官商勾结!” “别说的这么难听!”林山摆手道:“咱们这是互通有无!苏家这些年可是积累了不少的人脉!与其便宜别人,不如咱们来用!” 王冈似笑非笑的指指书桌上的卷宗,“你忘了我跟相府的关系?你觉得有相府支持,我还需要别人的帮助!” “王相公?如果是别人有这样的叔父,怕早就贴了上去,但你不会!”林山颇为自信,“你很奇怪,表面看似跟新旧两党关系都很好,但实际上,你都看不上!” 王冈扯扯嘴角道:“何以见得?” “玉昆,我们相识多年,以前我只拿你当小兄弟,可这次见面,你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有种...嗯...锋芒毕露的感觉!” 林山拿过酒壶,给两人又斟满酒,转移话题道:“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事,让你有这么大的改变!但有一点你却是一直没变!骨子里的傲!” 王冈手微微一抖,多活了几十年,怎可能没有改变,这种事根本瞒不过亲近之人! 忽的想到王忠,他会没有发现吗?家里的丫鬟或许没有在意,但这老匹夫何等老奸巨猾…… “哈哈...”林山放下酒壶笑道:“不瞒玉昆,我起初还以为你被什么妖邪夺舍了!” 说着从身上摸出一张符箓,丢给王冈:“洞宵宫天师的镇邪符!” 王冈接过符箓也笑了起来:“灵吗?” “不知道!反正没能镇住你!” 二人相视大笑。 林山又端起酒,正色道:“玉昆,方才是说笑的!我知道你有大志向,但无论新旧两党都是靠不住的!道不同终究不相为谋!” 王冈也端起酒与他碰了一下,道:“苏家那边也是一样!” 林山道:“我并非为苏家做说客!” “我知道!”王冈微笑道:“但我更知道,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只要上了桌,想下来就难了!” 林山默然,半晌道:“所以你想靠他们?”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屋外。 “这些江湖中人怕是不可信!” 王冈奇道:“你知道他们?” “我又不是傻子!”林山摇头笑道:“那个大夫,我第一眼见他就知道他是江湖中人,后面来的乞丐应该是丐帮的吧!” 王冈点点头,笑道:“你竟也知道江湖中事!” “我随着家中商队去过很多地方,很多江湖事也都有所了解!” 林山思索一下道:“这些人看似忠义,实则目光短浅,成不了大事!” 王冈微微摇头:“你高看了我,也小看了他们!” 林山一口将酒喝完,猛地跺在桌上,道:“玉昆,方才的话有句没有骗你,我不准备做官了!我用苏家的底蕴来帮你!” 王冈摇摇头:“你不是苏家的儿子,即便是,也未必能动用的了苏家的底蕴!而且你不做官,苏家也未必会嫁女儿给你!” “难道他就不能是看中了我的才华!”林山知道他所说不假,但还是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那我们就想法子把他的家底给骗了!这个你擅长!”林山目光灼灼。 王冈无语,这货还没娶人家姑娘,就憋着骗人家产,不是个好东西! 要不绝交吧!别被带坏了! 第36章 你们不是来送死的吗? 与林山一通酒喝后,第二天两人像是都忘了这事一般,各自拿起卷宗研读起来,时而还互相探讨一番。 接下来的时候,两人便都窝在家中准备殿试。 王冈也禁止家中众人出门,便是每日采买的肉菜,也都让薛慕华先检查一遍,方给进门。 只是悄然间,周边的探子又变多了,薛慕华和吴长风都紧张了起来,王冈也恢复到在姑苏的日子,每日除了读书就是练功。 日子一天天过去,而在这时一艘来自汴梁的货船,抵达了姑苏。 货船停靠,一男一女两个明显不是商队中人,混在人群中下了船。 男的相貌普通,女的身材娇小,长相妖娆,路上众人见状都暗自惋惜: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也有那浪荡子,上前搭讪,女子娇笑连连,欲拒还迎,男子却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过了片刻,那女子竟真被浪荡子带走,而那男子竟丝毫不加阻拦,只是无助的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 这一幕看的姑苏众人愤慨不已,大好男儿岂能如此窝囊! 早知如此,我就上了! 只是他们看的不仔细,男子的目光不是无助不甘,而是同情可怜! 过了盏茶时间,那女子独自一人,一步三摇的扭了回来,脸色红润了许多。 众人更是愤怒!这么短的时间,就结束了! 这不让天下人小觑我姑苏男儿吗! 当即便有那荣誉感强烈之人上前,要为姑苏争光正名! 众人跃跃欲试,更惹得女子欢喜,言辞火热露骨,身姿扭动的更让人心神摇曳。 “好了,还有正事要办!”男子似乎忍不住了,终于开口喝止。 女子嗔了一眼,不情不愿的回到男子身边。 临走前,还对众人抛了一个秋波,眼波流转,勾人心神,有几人差点忍不住要上前,救出这女子! 不过姑苏人还是要脸,干不出当街抢人的事,最后只能惋惜的看着女子远去。 然而在他们走了没多久后,忽然一队弓手冲了过来,高叫道:“杀人了,杀人了,刚才那妖女哪去了?” 众人大惊,纷纷过去围观,只见那浪荡子倒在地上,浑身干瘪,似乎血液都被吸干了! “吸血女妖!”众人惊骇的看向西城门,他们似乎出城往太湖去了。 “你又惹了麻烦!”太湖中的一艘小船上,男子面无表情的开口。 “怕什么!”女子不以为意道:“我们又不在姑苏久留,拿了人就走!这边的官府抓不住我们!” 男子严肃道:“你忘了魁首是怎么交待的了!” “人家也不想嘛!”女子趴在男子身上,撒娇道:“还不是因为当年走火入魔,需要吸食人血嘛!” 男子默然,半晌道:“对不起!当年都怪我……” “说这做甚!我从未怪过你!”女子柔声道:“不过待我抓了那女人,其他的人你不能拦我!” 男子想了一下,重重点了点头! “师兄,你最好了!”女子笑颜如花,红唇似血。 慕容复近日很烦,他学习舅舅看了好多的书,但书中有很多地方都看不明白,又找来注疏来看,这一看,不懂的地方就更多了! 他去问父亲,可慕容博一拿到书,懵逼的人就变成两个了。 若让他解说武学经典,那是头头是道,旁征博引,可这经史典籍,就是他的知识盲区。 无奈之下,又去找母亲,王夫人倒是能解说一些,可有些典故,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而且又很多地方跟舅舅说的完全不一样,这让他更加困惑了,最后便跑到听香水榭前散心解闷。 然后,他便看到一艘小船快速驶了过来。 刚安排小厮去后面通传,小船便已到了近前,慕容复看向船上的男女,正正衣襟,拱手道:“贵客临门,不知高姓?” “呦,好俊俏的小伙!”那女子抬脚上岸,伸手便向慕容复抓去。 慕容复眉头一皱,撤步躲开,他虽小却也知礼。 “咦,竟然会武功!”一把抓空,女子有些惊讶,不过看慕容复唇红齿白的模样,又是心动,“会武功更好,更加滋补!” 一声娇笑,伸手又去抓人,几个小厮上前阻拦,却被她一拳一掌打的跌倒在地。 而那男子此时也上了岸,缓步跟在身后,看向女子的目光,充满宠溺之意。 好久没见她这么开心了!想来在京城憋闷久了,便让她随意施为吧!左右不过几条人命! 慕容复哪还不知对方是来找事的!当即抽出了长剑,目光凝重!这是他第一次对敌! “呦,还会用剑呢!快放下,别伤了自己!”女子舔舔嘴唇,担心慕容复划伤了自己,浪费了新鲜的鲜血。 “妖女,也敢到燕子坞撒野!”慕容复冷喝一声,拔剑便刺。 “人不大,脾气倒挺大!”女子娇笑一声,抬手便往剑招空隙去抓,想要空手入白刃,夺下对方的剑。 在他看来,一个小孩纵然会武功,又能有多厉害的武功。 她一爪探去,刚要抓向长剑,忽然剑光一闪,招式陡变。 “不好!” 女子暗自心惊,这剑招连绵不绝,气象恢宏,绝不是凡俗武功!当即便想将手夺回来。 “啊!” 女子一声惨叫,光洁的手臂上血肉模糊,剑伤纵横。 “小鬼,找死!”女子大怒,她最为在乎容貌,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含愤一掌拍出。 果然,这小鬼纵然剑法不俗,可内力不足,正当她准备一鼓作气打倒他时,忽然一股强劲内力反扑了过来。 “噗!” 女子只觉得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唰!” 一剑刺穿女子小腹。 “啊!” 女子目光惊愕,怎么也没想到会栽在一个孩子手里! “师妹!”男人看到这边情景,肝胆俱碎,大步冲了上来,一把抱住女子。 而这时慕容复已收回长剑,冷冷看着两人。 男子查看一番,发现女子已气息全无,不由嘶声怒吼:“你敢杀我师妹!” 慕容复挥剑扫去剑身血迹,回想着舅舅的神态,淡淡道:“你们这等武功,来燕子坞闹事,不就是来送死的吗?” 第37章 血魔 二月春风吹绿了江南两岸,草长莺飞,花枝吐翠。 听香水榭前,男子轻轻放下女子,低喃道:“你我本是一体,我会为你报仇!” 尚存一丝气息的女子,闻言眼露惊恐,连连摇头。 一众小厮拿出哨棒将两人团团围住,慕容复横剑在前。 男子血灌瞳仁,扫了众人一眼,忽然一爪插入了女子胸腔。 “呃...” 女子闷哼一声,双眼凸出,难以置信的看了男子一眼,旋即眼神暗淡了下去。 围观众人也是大惊纷纷后退,慕容复跟着退了一步,暗骂一声丢脸,又上前两步,回想起市井间颇有气势的骂战,喝道:“你这贼厮鸟,就想用这吓你家爷爷!” 男子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手中一用力,拔出女人的心脏,跟着往嘴边一送,张口大嚼了起来。 “呕!” 一众小厮见到这般惊悚画面,当即忍不住吐了出来。 慕容复也是紧抿双唇,口中发酸。 燕子坞上阳光明媚,慕容复和一众小厮却是遍体生寒。 男子几口将心脏吞了下去,任由鲜血淋漓,气势却陡然攀升,转瞬间便提升到一流境界。 慕容复为其气势所迫,不由倒退了一步,心中暗恨,当下脚下用力,又硬生生的上前一步,与其直视。 看着面色发白,却一脸倔强的慕容复,男子阴森一笑:“别急,今日你们都得死!” 一流境,宗师不出,谁堪一敌! 今日便要血洗了这燕子坞,为师妹报仇! 男子手扶腰间黑剑,伸手一引,长剑出鞘,在其手中哗啦啦的转了几圈。 手腕一抖,长剑华为一道黑色箭矢向慕容复疾射而去。 慕容复连忙挥剑格挡,《龙城剑法》一出,剑光交织如网,连绵不绝。 只听的一连串的长剑交击之声,慕容复将男子这一招剑势,尽数挡下。 只是他的剑法虽好,可内力却是不如对方,每次交击,他都是手脚发麻,硬咬着牙,方才格挡下来。 而这时,他已连退十数步,面色惨白。 “武功不错,竟能接下一招!不过也就这样了,下面看看你能抵挡几招!” 男子轻轻翻腕,抖出一个剑花,一个箭步上前,再次杀了过去。 几个小厮想要阻拦,刚挥棒上前,就见黑剑微微一抖,几人便惨呼一声跌倒在地。 “不自量力!一流高手也是你们这群蝼蚁可以抵挡的!” 男子一声讥笑,剑势不减,继续直刺。 慕容复面色郑重,心中有些惊惧,更多的却是兴奋,生平第一战就是这般高手,很值! 他知道自己的弱点,内力不如对方,当下也不敢硬碰,转而施展出《斗转星移》,强行将对方劲力反弹回去。 “砰砰砰...” 一连几招过去,两人竟斗个旗鼓相当。 男子心中惊奇,不知这童子用的是什么邪门武功,竟能反弹自己的剑招来攻击自己! 心中又是暗暗庆幸,好在这孩子年纪小,内力不足,不能完全施展这武功的精妙! 不然,若是同等境界高手,怕是早已身死道消了! “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武功,日后必定前途无量!”男子暗自思忖,同时也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这孩子成长起来,否则日后后患无穷! 一念及此,拔剑再攻! 慕容复也是有苦自吃,他胳膊早就酸疼难忍,全凭着胸中的一圈傲气支撑,方才没有倒下。 眼见对方再来,他也只能深吸一口气,拔剑相迎。 “当当...” 又是两击,慕容复依旧坚持了下来,只是胳膊酸软的快抬不起来了! “公子爷威武!”众小厮大声鼓劲。 “呵呵,强弩之末了吧!”男子不屑的看看众人,揉身而上,剑招又凌厉三分。 慕容复已然心生退意,可当着这么多人都面,又怎么逃跑,只能再次迎敌! “罢了,不过一死而已!不能无端折损了颜面!” 见那剑招迅疾,而他已完全跟不上,慕容复暗叹一声,心生死志! “咳!” 忽然一声轻咳响起,随之慕容复便发现男子的剑招一顿,露出一个破绽,他挥剑便刺。 “唰!” 长剑刺向胸口,男子急忙闪退,方才逃过一劫,只是胸前也多出一道剑痕。 伸手抹了一把胸前鲜血,送入口中舔了舔,男子目光阴沉下去,一个孩子,竟能伤我这一流高手!这是耻辱! 若不是刚才突然岔气,怎会让他得逞! 目光一凝,男子鼓动全身内力,气势逼人。 慕容复咬牙死死抵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死,也不会再退一步! 见孩子这般模样,男子狰狞一笑,一手挥剑,一手抬掌,便要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咳!” 又是一声轻咳,男子忽然感到经脉中的内力,再次动乱了起来,完全不受他控制,如同道道乱流在体内横冲直撞起来。 “噗!” 一口鲜血顿时喷了出来。 运功岔气,若收拢不及,轻者功力尽失,重者走火入魔! 而慕容复这次也听清那咳声,回身喜道:“爹爹!” 话音未落,一道灰色身影,飞了出来。 男子看向这突然出现的中年人,知道就是他一声轻咳就让自己运功岔气,惊恐道:“你是谁?” 慕容博没有理会,来到近前,揉揉慕容复的脑袋,严肃道:“知道自己学艺不精了吧!” 慕容复羞愧的低下头,“知道了!日后定会加倍练功!” 慕容博这才点点头道:“知耻而后勇!” 见慕容博没有继续批评,慕容复松了一口气,指着那男子叫道:“这人是妖怪,他吃人心!” 慕容博看了眼地上的女尸,摇摇头道:“他们练的是西域的一门邪功,名叫《血魔解体大法》,分主、副两本功法,修炼主功法的是为血魔,而修习副功法的则是血魔的血神子!。 待到功成之日,血魔可以吞噬血神子,提升自身的功力!不过这功法他练的不对,威力远不如真正的血魔!” 男子听的亡魂大冒,他确实只得到了主功法的残页,后面的功法都是他推测出来的。 真正的血魔可以化生万千血神子,而且还能绝对的掌控对方,可他练成的功法完全没有这些功效,只能骗师妹去练副功法,好让他吞噬。 “你...你究竟是谁?怎么知道这些的?” 慕容博这才抬头看他,暗自叹息,现在的江湖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敢上门闹事! 第38章 恐怖如斯王夫人 慕容博没有回答他的这些无聊问题,直接道:“说说吧!是谁让你来这里闹事的!” 男子知道这次撞了铁板,心中暗骂京城那帮人尸位素餐,官僚作风严重,连背景都不调查清楚,就让自己来抓人! 他当然不会替逍遥洞掩盖,都沦落成阴沟里的老鼠了,还谈什么气节! 可他刚想说话,体内的真气又是一阵动乱,张口又喷出一口血。 慕容博挥手一扫,将这口血尽数扫开,不耐烦的伸指在男子身上点了几下,“说吧!” 男子惊奇的发现,体内混乱的内力竟然安分了下来,更觉眼前这人深不可测,当下哪里还敢隐瞒,如实说道:“我们是京城逍遥洞的人,奉命来接……” “你们在干什么?鬼鬼祟祟!” 等男子将话说完,一个妇人的声音传来。 男子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位高人,在听到这声音后,竟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 这是……还有高手! 这燕子坞竟恐怖如斯! “夫人,你怎么来了这里!”慕容博脸上堆笑的回过身。 “怎么?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我知道?”王夫人冷笑连连。 “没有!从来都没有!” 慕容博叫起了撞天屈,心中暗骂王冈,临走前摆他一道,这货自己在春风楼玩乐就算了,还把账挂在他头上! 去东京前,把账结了,也是应该!可他偏偏带着账本来跟自己显摆,还好巧不巧的被夫人撞了个正着。 这货不愧是读书人,反应那叫一个快,还没等自己幸灾乐祸,他反而义正言辞的痛斥起自己来! 慕容博承认当时他是懵的!但很快就懵不起来了! 事实证明,河东狮吼比佛门狮子吼还要厉害! 然后他就经历了喝骂、撕打、手掐、牙咬等一系列酷刑。 这时那货还假惺惺的劝慰,说什么“就算是他去耍的!” 什么叫就算! 慕容博当时就想问问他,什么tm的叫就算! 那么厚的一本账,自己就因请客去过一次!连姑娘们的手都没摸过…… 更严重的是,热暴力之后就是冷暴力…… 要不就是不理人,要不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 反正王冈现在要是出现在他面前,他不用任何调料就能把他给活吃了! “呵,账本摆在面前,你都敢不承认!你还有没有一点担当!”王夫人不屑的瞥他一眼:“倒是想起来了,你去找相好的,钱还是我兄弟付的!你这姐夫当的是真可以啊!” 慕容博张口欲辩,却发现根本无话可说,顿时觉得心累,仰头望天:“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到底是嫌我人老珠黄了!现在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 王夫人泫然欲泣:“复儿,你以后就跟娘相依为命吧!” 慕容复呐呐不敢言。 慕容博直接麻爪,温声道:“夫人,这还有外人呢!你先回去,我随后跟你解释如何?” “我就是来看看你们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的!”王夫人擦了擦眼泪,喝道:“闪开,你挡着我作甚?” 慕容博为难道:“夫人,这场面腌臜,别污了你的眼!” “呵,那账本里什么腌臜场面我没见过!还怕看这个!走开!”王夫人狠狠一把推去,慕容博怕他受伤,不敢抵挡,只能让开。 “啊!” 王夫人见到血肉模糊的女尸,顿时惊恐的叫了出来。 慕容博连忙挡在她身前,安慰道:“都让你别看了!” 王夫人抚了抚胸口,半晌方才回过神了,张口便道:“那女的跟你什么关系?” 饶是慕容博足智多谋,也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夫人面色转冷,“怎么你外面的相好上门要名分来了,你不给还杀了她?” “啊?”慕容博没明白这脑回路。 “你放心,我不是那善妒的人!你犯不着坏人性命!”王夫人脸上挂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慕容博连连摆手:“误会,误会!这人不是我杀的!” 慕容复弱弱举手,“应该是我杀的!” “好儿子,到底是大了,知道心疼娘亲了!” 慕容博只觉得头大如斗,怎么越说越乱,当即大喝一声:“好了!都别乱猜了!” 伸手一直男子道:“那女的是跟他一起来闹事的!复儿杀了这女的,重伤这男的!” 王夫人目光狐疑:“你若跟她无仇无怨,又怎会来找你!” “我也不知道啊!”慕容博快急疯了,“我不正在问吗?” “来,你继续说!”慕容博向男子挥手示意。 那男子正在吃瓜,一经提醒,方才想起自己俘虏的身份,忙道:“我是东京逍遥洞的人,奉命来接省元王冈的姐姐!” “省元?冈哥儿考了省试第一啊!”王夫人大喜,心中怀疑尽去,只觉得这人无比顺眼。 慕容博知道逍遥洞是什么地方,闻言皱眉道:“你奉谁的命?为何要来接她?” 男子犹豫道:“魁首的命令!接夫人……大概……应该……” “说!”慕容博见他吞吞吐吐,当即一声厉喝。 男子浑身一抖,顾不得其他,答道:“以我的了解,他们应该是想通过夫人,逼省元就范,能为他所用!” “什么!”王夫人大怒:“好你们这些黑心肝的!我弟弟刚去东京,你们就打他主意!” 说罢她转身就往后面走去。 “哎,夫人!”慕容博喊了一声,快步追了上去,中途挥挥手,一众小厮一拥而上,将男子拿下。 参合庄,王夫人正在收拾衣物,慕容博大急:“夫人,你这又是作甚?” 王夫人头也不抬道:“收拾东西去京城!” “啊?” “左右他只有我一个亲人,我不能看着他出事!” 慕容博揉了揉额头道:“可你又不会武功,去了能有什么用!” “便是帮他骂贼人两句,壮壮声势也是好的!”王夫人将一个包袱系好,推开慕容博去收拾其他的。 慕容博一把拉住她,无奈道:“我让邓百川四人过去帮他行了吧?” 王夫人拍开他的手,自顾自收拾。 “好了!我亲自去一趟,行了吧!” “什么叫行了吧?勉强就算了!” “不勉强!饿心甘情愿的!” “果真?” “果真!” “那就好,给你!”王夫人将收拾好的包袱塞入他怀中。 “啊!弄半天这是给我收拾的!”慕容博一脸无奈的抱着包袱! “你要反悔就算了!”王夫人扭头斜眼看他。 “不反悔,不反悔!”慕容博凑近道:“夫人,我要出远门了,你跟我笑下呗!” “不笑!” “为什么?我……” “你今天凶我了!” 慕容博:“……” 第39章 进京 姑苏运河,一艘三层客船上。 慕容博父子站在顶层的甲板上,眺望两岸景色。 这是慕容复第一次出远门,心情有些激动,左顾右盼,入眼的所有事物,都显得新奇有趣。 慕容博看着有些活泼的儿子,轻咳一声道:“复儿,可知这次如何要带你出门!” 慕容复赶紧站好,老实答道:“娘让我看好你,不许招惹那些狐狸精!爹,这世上真有狐狸能成精吗?” “混账!”慕容博赶紧喝止儿子,转头四下看看,好在没有什么人听到。 “带你出来,是为了让你长见识的!莫要听你娘胡说!” “我懂!”慕容复点点头道:“舅舅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慕容博颔首道:“你舅舅这人虽然混蛋,但这些大道理却是没错的!” “嗯!”慕容复应了一声,心中却有些腹诽,舅舅很厉害的,文武双全,爹爹显然是有些嫉妒了! 不过他不敢说,毕竟子不言父过! 想了想岔开话题道:“爹爹,昨日来闹事那人呢?” “昨日跌入湖州淹死了!”慕容博语气平淡,转而教训道:“所以少去水边玩耍,很凶险的!” “啊!”慕容复惊呼道:“那我们去京城怎么找舅舅?” 慕容博闻言一怔,似乎是忘了问王冈的地址! 漫漫汴梁,想寻到一人,怕是不易! 河南府官道。 一匹骏马和一架马车奔驰其上。 骑在马上的汪剑通有些心急,他在接到吴长风信件后,便匆匆向京城赶去,没想到在路上遇到玄慈的马车。 一问之下,都是为一件事而来,便一同出发,只是这马车也恁慢,让汪剑通很是心急。 “玄慈师兄,东京事急,迟则生变,还是抓紧赶路吧!” 汪剑通最终还是没忍住,出声提醒。 马车中,一身朴素僧衣的玄慈,为难的转过头,“师弟,事态紧急,咱们不能这样慢悠悠赶路了!还是下车骑马吧!” 后座上,玄痛盘膝而坐,身披七宝袈裟,正容肃穆,一副宝相庄严的做派。 闻言,他微微睁目,淡然道:“师兄,每逢大事须静气!你这般慌张,去了京城,岂不让人看轻了我少林寺!” 玄慈默念一声佛号,压下心头火气,自己这师弟现在越发魔障了,以前只是争抢香客,现在每日找人辩经,若是赢了,还则罢了,若是输了,则能闹得鸡飞狗跳。 可谓是贪嗔痴俱全! 寺里早有人要把他送去戒律堂,可他并不曾犯错,而贪嗔痴这些东西,本就是自由心证的,做不得证据。 当然也可以强行关他,但他玄痛又岂是易与之辈,不论武功,整个“玄”字辈,都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 谁能眼睁睁看他被抓! 最后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让玄慈带着他,形影不离,免得他生事! 玄慈耐着性子道:“师弟,兹事体大,人命关天,我们得速速赶去!” “何事能比得上少林几百年的颜面?”玄痛不以为意的摇摇头,缓声道:“你可自去,我随后赶来便是。” 玄慈沉吟一下,果断否定这个看似合理的提议,他在山上都能那么闹,这要是让他在山下闹一出,我少林几百年的清誉 可真的毁于一旦了! 深吸了一口气,玄慈看向如老僧入定般的玄痛,郑重道:“师弟,果真不愿与我同行?” “师兄放心,我不会趁你不在,去抢你方丈的位子!我志不在此!” 玄痛双目微闭,摇头道:“且去吧,毋用多言!” 玄慈差点被气笑了,整个少林怕是除了玄痛自己,没有人会认为他能坐上主持的位子! “如此就得罪了!”玄慈徐徐吐气,忽地一伸手向玄痛抓去。 “哎,你这是作甚?” “玄慈,你怎敢如此欺我!” “哎,住手,快住手!” 玄痛一连串的呼喝,然而却无甚作用,他武功不如玄慈,只能看着他拔下自己的袈裟! 玄慈三下五除二扒下袈裟,转身脚下一用力,飞了出去,正坐在一匹马上,随手一挥,拉着的缰绳断裂,骏马一声嘶鸣,奔驰而去。 汪剑通哈哈大笑,跟着纵马而去。 玄痛追出车门,正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玄慈还把袈裟披在身上,不禁大怒,早知道这秃驴觊觎自己的袈裟了! 当下拉过一旁闲置的马匹,边追边喊道:“袈裟,我的袈裟,还我的宝贝袈裟……” 汴梁,城西豪宅。 安灭慈正在练功,只见他双手交叉,不见丝毫动作,远处的木桌上“哆哆哆”几声 竟多出几个洞来。 “终究还是有相!”安灭慈上前看看 摇摇头,一掌拍下,木桌轰然化为一地碎片。 管家匆匆而来,看着一地的碎木片,连连挥挥手,几个丫鬟进来,将地面打扫干净。 安灭慈回到座位上,看看自己的手掌,道:“何事?” 管家躬身道:“回魁首,开宝寺那边各户人家,大致查完了,没有发现吴长风!” “什么叫大致?”安灭慈不满的看向他。 “只剩王冈家中没查!” “为何不查?”安灭慈有些不耐烦。 管家道:“魁首之前说,想要打磨这块璞玉,为您所用!可若真是他收留的吴长风,或许已经知道了秘密,不知是杀还是不杀!因此特来请示!” “哦,这么看来,王冈收留吴长风的话 还真有可能!” 安灭慈掰着手指道:“这就能解释这小子为何重伤血狼了!也能解释为何一直找不到吴长风!” “只是可惜了,这么心狠手辣的小子!竟能想到将人伤而不死,害我花了大笔银子!” 管家道:“魁首有爱才之心,不如拿下人后拷问一番,说不得吴长风并未给他透露过消息!” 安灭慈摇摇头道:“我能走到今日,全靠谨慎!事到如今,更不需要冒险了,都杀了吧!” “喏!”管家应了一声,便要退下。 “等下!”安灭慈忽然叫住他,道:“去昌王府,告知他们王冈有一流的实力,还有我们为他们办事所受到的损失,也要跟他们算下!” 管家笑了起来,“我按着两倍去报 狠狠宰他一刀!” 安灭慈叹了口气道:“你这人,哪都好,就是太保守了!” 管家:“……” 第40章 这人正的发邪 王冈察觉到形势越发的严峻,家周边的老鼠们越来越多,显然已经针对上他。 而且已经开始在每日的肉蔬中动手脚了!不过都被薛慕华查了出来,给丢掉了,但人不能不吃饭啊! 如果每次来的都是动过手脚的食物,怎么办?活活饿死? 王冈趁着天色未亮时出了门,径直去开封府报案。 先禀明了身份,再把事一说,开封府的一众官吏头疼了。 逍遥洞的存在是历史遗留问题,根本就剿灭不净,只能将其限制在一定范围,大家心照不宣的,和平共处。 可王冈来报案,却又不能不管 。前些年有个举子跟衙门里的小吏起了龃龉,小吏不忿,便找了青皮将其腿给打断了! 这一下可谓是将举子的前途给断了,有残疾是参加不了科举的,不然以后做了官,别人还以为我大宋没人了! 就在小吏出了口恶气,得意洋洋之时,那位举子也是刚烈,直接爬去敲响了登闻鼓! 一众朝野大佬震怒不已! 没法不震怒,他们都是读书人出身,不论对错,先站举子这边,这是政治正确! 后来那小吏走的一点都不安详,脸上还带有死前的惊恐! 而这也导致了一大批官员落马! 如果对他的报案置之不理,谁知道他会不会去敲登闻鼓。 而且府尹陈绎还知道,王冈与王安石之间的关系…… “你想怎么做?”陈绎看向堂下的少年。 王冈正色道:“依法严惩,还开封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陈绎道:“你既知道逍遥洞,想来也知道当年曾剿过他们,最后无功而返!” 王冈道:“因为当年不曾剿灭,所以就任由他们肆意胡为?那你这府尹还真好干!” “放肆!”一众佐贰官出声呵斥。 “我来之前,曾听说过陈府尹秉公执法,不畏强权!”王冈丝毫不惧,挺直脊梁,与众人对视。 “好了!”陈绎摆摆手笑道:“我若不帮你,你待如何?” 王冈理所当然道:“自当死战不退!” “没想着躲去相府?” 王冈摇头正色道:“一群魑魅魍魉都能让我退步,日后还有甚是能坚守的!” 陈绎玩味道:“不怕死?你可是前途大好!”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王冈语气铿锵,身姿挺拔,看的陈绎微微失神! 佐贰官中有人不禁感慨:“不愧是舍生取义王玉昆!” 其他人也想到眼前这位可不是普通的考生,他可是凭着一己之力,把一州知州给拉下马来,现在还在京城待参。 “但愿,你能恪守本心!”陈绎回过神来,道:“说吧,你想怎么办?该不会只让我去帮你抓几个毛贼!” 王冈暗道:“本心,我自然能坚守,只是我的本心与你以为的,怕是不一样!” 王冈叉手行礼道:“回府尹,我有一计或可使逍遥洞覆灭!” “哈哈哈……”话音未落,有人便大笑了起来,然后笑声像是传染般,洋溢在每个人脸上! 有人揶揄道:“此计想来是机密,可要我等退下,让你跟府尹单独谈?” 王冈摇摇头道:“不用,我这是阳谋!不怕别人知道。” “好!阳谋...哈哈...快快说来,让我等见识下!” 王冈看向陈绎,见他点头,方才道:“发动群众!” “群众?”陈绎不解。 “就是百姓!”王冈讲解道:“逍遥洞难剿,一则是因为他们无孔不入,可以混入百姓中,二则是因为他们人多,成分复杂!” “可当百姓都跟我们站在一边时!他们这些优势,全都荡然无存!” 众人一阵沉默,不是被王冈整无语了,而是这法子真的可行! 陈绎默然半晌,开口道:“你在姑苏便是用的这法子?” 王冈微一错愕,知道他说的是对付刘璋之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点了点头。 “呵,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算是把书读明白了!”陈绎点点头道:“不过兹事体大,还需禀明官家!你且说说你现在有什么要求?” 王冈知道这种涉及鼓动百姓的事,不是那么好决定的,又道:“派一队衙役,跟我去把那些人抓回来。” “不可!”陈绎身边的护卫突然开口。 陈绎诧异的转头看去,这人一直安分寡言,不知他今日为何突然发言。 “回府尹,那逍遥洞的贼人中,多有高来高去的武林中人!”护卫看看王冈,又看看外面的衙役,向陈绎行礼道:“这些衙役怕是拿不住他们!” “哦!那你武功比之他们如何?”陈绎好奇道。 护卫苦笑道:“我曾经跟其中一个头目交过手,惜败一招!” “你可是一人可打败一队衙役的!还不是他们一个头目的对手?”陈绎皱眉道:“若是有一天,他们在京城中动乱起来,谁还能制得住!” “府尹莫忧,我禁军中高手也是无数,燕指挥使更是其中翘楚,几乎打败天下无敌手!” 陈绎闻言放下心,又看向王冈,道:“既如此,你待怎说?” 王冈道:“王某也略通拳脚,只管让他们跟我去拿人便好!” 护卫淡淡道:“王公子,这江湖高手不同于乡下的庄稼把式,还是不要冒险的好!既然公子在相府有关系,不如去暂避风头!” 一席话说完,便是陈绎和一众佐贰官也是纷纷点头。 “此话不错,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玉昆也莫要莽撞,坏了众衙役的性命!” “是啊!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既有相府关系,暂避一二,也不丢人!” …… 一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只当王冈是少年心性,落不下面子! 王冈看向众人道:“我真会武功,还击杀过水匪!” 护卫语重心长道:“地方上的匪寇与京城是无法相比的!这里汇集着整个大宋的高手,一般人根本混不下去!” “我是不会逃避退缩的!”王冈朗声说道,忽然以指为笔在桌面上书写起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众人大惊,手指竟能穿透桌面写字! 这是什么水准? 一众人纷纷抬头看向护卫。 那护卫也是震惊的呆住了,良久方才拱手道:“在下有人不识泰山!” 王冈带着衙役走了,只剩下众人还在研究他的字迹。 一人道:“我看过王玉昆的所有诗词,皆是正气凛然!只是...感觉...” 另一人插口道:“感觉这人正的有些发邪……” 第41章 斗逍遥洞 王冈带着一众衙役回到宅子前。 都头看着众人手中的果蔬、肉食,无奈道:“我们奉命配合你,可你也不能让我们这么配合啊!” 王冈敲开房门,将一应食物交给老金,这才转头笑道:“民以食为天,只有衣食无忧才能干正事!” 都头心知嘴上功夫比不得这些读书人,转而环顾四周,皱眉道:“公子,接下来要怎么办?” 一个衙役出声道:“不是说要抓人吗?这哪有什么人……” 都头挥手打断他的话,向王冈拱手行礼,正色道:“王公子,这事超出我们的能力了!怕是要请禁军中的高手来才行!” 方才说话的衙役满脸不解,四周看去,不见丝毫异常,怎么就超出能力了! 一旁的老衙役也是一脸凝重,低声解释道:“这街巷弄角太安静了!” 衙役恍然,谁家的周边没点老鼠、野猫野狗之类的小动物,时不时搞出点动静,而这里却没有,显然是有什么把它们吓跑了。 这是有人在潜伏啊!只是人在哪? “这是强人!”衙役下意识的抽出腰间长刀。 王冈示意老金将房门关上,俯身捡起一块石头,扫了众人一眼,笑道:“既然说是让你们来拿人的,你们便只管拿人便好!” “可是……”都头还要再说,就见王冈一握拳,“咔”的一声,石头被捏的碎裂成一对小石子,都头连忙闭嘴,高手,这是高手! 一众衙役也是目瞪口呆,这石头怕不是粉的吧! 王冈微微一笑,挥手一洒,诸多石子化作利矢,发出“嗖嗖”破空之声,向墙角之处射去。 “啊,啊……” 一连串的惨嚎声响起,几个人影翻身倒地。 王冈身形一闪,来到近前,一人一指,点破他们气海,那些人顿时面白如纸,眼露绝望。 “好了,拿人吧!”王冈对衙役们喊了一声,转身又向其他地方扑去。 “怎么办?”潜伏的逍遥洞人惊呼。 “都别藏了!并肩子上!” 一人大呼,顿时周边又跳出十几人,挥刀使棒向王冈杀来。 一众衙役傻了眼了,慌忙抽出长刀戒备。 都头喊道:“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尔等……” 话未说完,都头尴尬的发现,这些强人连理都没理他们,径直向王冈冲去。 有些心理素质不好的衙役,脚趾头都蜷了起来,容易替人尴尬! 王冈身形极闪,只做游斗,不让人合围,火焰刀每击必中,一连击伤三人,打的众人只要一见他抬掌,就慌忙停下格挡。 不过双拳终究难敌四手,更何况逍遥洞也不止四手,这些人都是逍遥洞中的精锐,少说也有三流的实力,为首的血狼更是接近一流的水准。 只要有人能稍微牵制王冈,其他人便能迅速合围,届时除非有三头六臂,否则也只能成为乱刀之下的亡魂。 血狼躲在精钢盾牌之后,被一记火焰刀冲击的连连后退,心中暗暗惊讶王冈的厉害,小小年纪就有这般的内力,不过还好,我有智慧! 你这掌力再厉害,能打破我这精钢盾牌吗? 这就叫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血狼生在西域,少时贫寒,随师父学武,其实他更加向往读书的! 后来来到汴梁,更加震惊于这里的人物风流,之前的欧阳修、范仲淹,现在的王安石、三苏……一个个惊才绝艳的人物,都让他崇拜向往不已! 只是迫于生计,他沦落进了逍遥洞! 他也只能感慨:时也、命也! 直到看到濂溪先生的《爱莲说》,那一句出淤泥而不染,差点没让他落下泪来!只觉得这就是他真实的写照! 其实去年秋闱时,他也悄悄的报了名,只是没有考上…… 但他并没有气馁,没有自怨自艾,只是觉得这些考官有眼无珠,他明明比那些人考中的人,更加理解圣人的微言大义。 就像现在,对比起眼前这位新科省元,很明显,自己更像一位智者,而他左支右绌,如同莽夫般可笑! “哎,就是他偷了我们的盾牌!”忽的跑来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人指着血狼大喝,不由分说冲了过去。 另一人一把拉住了他,看向众衙役道:“有官差!” “官差怎了?这么多人围殴一人,他们都坐视不理!莫非还能帮我们不成!”游驹不满道。 游骥看看众衙役,拱手道:“我兄弟家传兵器被人偷走,现在想拿回来,还请行个方便!” 众衙役转目看向都头,都头仰头望天,如若未闻。 游骥明白了,收回手,抽出短矛,喝道:“上!” 二人纵身跃入战局,向血狼冲去,立刻有人过来阻挡,立时战在一处。 有人搅局,王冈顿感压力大减,一掌拍去,打飞一个偷袭之人,手握长剑,运转起《破军刀》。 瞬间精气神三者合一,他以剑施展刀法,一剑劈去,身前之人连忙举刀格挡。 “咔嚓!” 刀碎人死,一条血线由那人额头蔓延至胯下,须臾,鲜血喷涌而出。 王冈不做停留,回身一扫,又是一片人仰马翻,长剑一抖,连续几剑刺破三人气海。 混战绝不能心慈手软,越快造成对方减员,胜率越高! 王冈纵身跃出包围圈,再次游斗起来,这一番交手,对方死亡两人,重伤六七人,减员过半。 这些重伤之人,并非王冈不能杀他们,而是故意这般施为,反而是死掉的两人,是他失手。 战场哀嚎,最能消磨对方士气,如果对方还派人去照看这些伤者,自己的压力会进一步减少。 果然,这些贼人再次冲击时,动手都有了些犹疑。 方才十数人都没能拿下王冈,现在只剩几人,能成功吗? 再一听同伴的哀嚎声,众人心中更是发虚,丹田气海被毁,终生只能成为一个废人!这般拼命,这值得吗? 血狼看向四周,也明白当下局势,一掌拍向王冈,同时大喝一声:“撤!” 众人如蒙大赦,四散而逃。 王冈挥掌拍散血狼的掌力,纵身向血狼追去,同时他身后还跟着两人,大叫道:“还我盾牌!” 王冈身在空中,看到血狼身影,遥遥一掌劈去,只听一声闷哼,烟雾飘起,再不见他的身影。 游氏兄弟堪堪追来,只见一处翻开的井洞上卡着盾牌。 洞口太小,放不下盾牌…… 第42章 安灭慈出手 开封府衙役收获满满,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十余名穷凶极恶的贼人! 府里那许多无头冤案,总算能有个交代了! 什么,无头冤案,怎知是他们做的? 废话!既是无头案,怎知不是他们做的! 再说当府衙的刑具是摆设不成! 王冈送别了众衙役,又转头对游氏兄弟拱手道:“多谢二位相助!” 游驹有些尴尬的挠挠头,笑道:“我等是为了追回盾牌!这声谢,倒让我臊的慌!” 王冈笑道:“行善事、善举,向来问迹不问心!无论你们出自何种目的,确实帮到了我,这声谢受的得!” 游骥作为兄长,更加成熟一些,拱手道:“公子乃是真正的道德之士,我等受教!” 王冈摆摆手,转移话题道:“上次见你贤昆仲,说是来参加武举,不知结果如何?” 游骥闻言有些羞愧,尚未说话,游驹抢先开口道:“倒是让公子说中了,武举当真考的是骑射,我兄弟不精此道,却是被刷了下来!” “这武举乃是为国选将,将来是要临阵对敌的!相对而言,骑射更有利于战场作战!” 王冈安慰道:“二位若有志于此,不妨回去再练练!以贤昆仲的天资,说不得下届能中!” 游驹闻言,摇了摇头道:“大宋武举办办停停的,还不知下次什么时候呢!” 游骥道:“多谢公子好意,只是我等岁数也不小了,原想趁着这次机会博上一把,既不中,自当回家孝敬高堂!况且家中也为我这兄弟,选了一门亲事……” “大哥,你说这干吗!”游驹闹了个红脸,打断游骥的话。 “哈哈,此乃人伦大事,有何不可言!”王冈大笑道:“若是时间赶巧,王某也去讨杯喜酒喝!” 游驹大喜:“我兄弟平生最爱结交豪杰之士,公子若来,自当扫榻相迎!” 游骥暗里踢了兄弟一下,喝道:“公子此番春闱高中第一,他日必得圣上重用,哪有功夫去喝你的喜酒!” 游驹恍然,连忙道:“若是公务繁忙,那就算了!” 王冈摇手道:“只管将请柬送来,便真如你兄弟所言,我也会遣人道贺!” 二人大喜,只觉得王冈率真豪爽,更是亲近。 城西豪宅。 安灭慈看着血狼肩膀上焦黑的伤口,用手轻轻一摸,血狼便发出一声闷哼。 “密宗火焰刀!有趣!”安灭慈在他伤口处连点几指,一掌拍去,浑厚的内力缓缓运去。 伤口处的焦黑顿时脱落,鲜血顺着伤口涌出。 “啊!”血狼咬牙发出一声痛呼。 “好了!你找大夫包扎吧!”安灭慈收回手,拿过毛巾仔细擦着手上的血迹。 “多谢魁首!”血狼捂住伤口,躬身道谢。 安灭慈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看向西方,若有所思。 “来人!” 过了良久,安灭慈忽然开口。 管家匆匆而来,行礼道:“魁首!” 安灭慈抬头看向他,问道:“王冈的火焰刀是哪里学的?” “火焰刀?”管家一脸茫然。 安灭慈皱眉道:“皇城司的密折中,没有关于他习武的经历吗?” “有!”管家连忙道:“今日皇城司有新的折子,刚誊抄完,正要送给魁首!” 管家拿出一本册子,随手翻了下道:“王冈的武功大抵是从他姐夫家学来!” “姐夫?”安灭慈忽然想起一事,道:“前些日派去接他姐姐的人,有消息了吗?” 管家一边将册子呈上,一边道:“那两人还没消息,想来是见到江南的风景,多玩了几日!” 安灭慈翻开册子,看了几行,忽的目光一凝,冷声道:“他姐夫是慕容博?” 管家回道:“是这个名字,我特意调查过,慕容家在姑苏名声不显,应该没有什么大背景……” 安灭慈闭上眼,没有理会管家的喋喋不休,转而道:“你派去的那二人是否在到达姑苏后,就没再联系过?” 管家点点头道:“这二人确实有些散漫了!我这就遣人去催他们回来!” “不用了!”安灭慈断然开口道:“他们回不来了!” “啊!”管家大惊。 “慕容博现在怕是有宗师境了!”安灭慈语气淡然。 “啊!”管家再次惊叹,“王冈竟有这般厉害的靠山!” 安灭慈似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不满道:“慕容博这人看似聪明,实则心机深沉,我不喜他!” “魁首武功高强,自然不惧他!”管家道:“只是那王冈,我们还去对付他吗?” 安灭慈沉吟一下,道:“既然已经得罪了他,便要不留后患!趁着现在事态并未扩大,一举扼杀!” “诺!只是...让谁去?”管家犹豫道:“章虚道人不是对手,血狼带众人也失败了,洞里还有几个一流高手也有事在做...” 安灭慈淡淡道:“我亲自走一趟吧!” “啊!这...这不合适!怎能让魁首亲自动手!” “好了!事态紧急,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唉...”管家长叹一声道:“这洞里的高手还是不够多,让魁首亲自动手,实在让我等羞愧!” 安灭慈不以为意道:“洞里光一流高手就有五人,二流以上的有二十多人,三流的更是不甚其数!你看看江湖上的各大门派,谁有这实力!” “这都是魁首雄才大略,经营有方!”管家奉承道:“迟早有一日,魁首必定能一统江湖!” “哈哈...你在奉承我!”安灭慈笑了起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去将洞里的高手都集中起来吧!” “王冈一旦身死,说不得慕容博就会来报复!届时也好留下他!” “诺!” 夜色降临,王冈的小宅子前,忽的再次陷入沉静。 王冈翻身而起,目光炯炯的看向院门。 一道黑色身影飘然而至,如落叶般,不着尘埃。 他轻轻一指弹在前院的门闩上,房门打开,露出吴长风惊骇的脸。 “原来你真在这里!”来人面如微笑,仿如老友相逢。 “玄...玄安!”吴长风翻身而起,挥刀以待! “好久没人叫过这个名字了!”安灭慈微闭双眼,似怀念从前。 第43章 玄安 “你这恶贼,当年背叛正道,怎还敢来我面前!”吴长风见他这副做派,挥刀便砍。 “砰!” 无声无息的一道指力弹在长刀之上,吴长风被震的连连后退。 安灭慈摇摇头:“你的武功还和当年一般差劲!” 吴长风以刀杵地,站稳身形,怒声道:“我便是武功不如你又如何!一死而已!” “幼稚!几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天真!” 安灭慈不屑的摇摇头,抬手一掌就要劈去,掌行半路,他神色忽的微变,身形侧闪,转而将掌力向身后打去。 “轰!” 一声巨响,半空中火光闪动,映照出王冈明昧不定的脸庞。 汴梁城门处的大街上,行人纷纷侧开身子,给一行三人让路。 这三人为首的一位是个中年和尚,东京城并不鲜见和尚,四大皇家寺院,僧人无数。 只是这位僧人,虽然衣着朴素,但慈眉善目,望之给人安宁祥和之感,一看就是高僧大德。 哪怕是从三藏法师取经之地来的日称僧,也不过如此。 而他身后的高头大马上,还坐着一位身披斑驳袈裟的圣僧。 如此高僧赫然在为这位圣僧牵马引路! 至于两位高僧身侧的矮胖壮汉,则直接被忽略了,不过是随行的行者。 人群中有崇信佛法之人,慌忙行礼,那圣僧也不倨傲,面带微笑,如佛祖拈花而笑,双手合十,一一还礼。 众人更是欣喜,只觉得这高僧有德行,平易近人,便是那些不信佛的读书人,也立于道旁,目露赞赏。 一行三人渐渐远去,人群中也响起议论之声。 “这是哪来的高僧?看模样是咱们汉人啊!” “都是出家人,哪分什么番人、汉人,要看佛法高深的!” “我觉得这和尚佛法肯定高深,尤其披着那花花绿绿破布的那个!” “呸!休要胡言!那是袈裟,上面还有着佛门七宝!非高僧大德不得用!” …… “你便是王玉昆?”安灭慈随手一指点飞正欲偷袭的吴长风,看向王冈,言笑晏晏。 王冈自爆破中走出,打量着这位气场平稳,不见戾气的中年人,问道:“你是何人?” “他是玄安!”吴长风扶墙站起,高声叫道。 “玄安?”王冈想了想,不知这人的来历,想来这是书中未提及的人物,皱眉道:“我等似无仇怨?” 安灭慈笑容不改,打量了王冈一番,啧啧称奇道:“你这般岁数,竟能将火焰刀练到这般地步,当真少见!” 王冈目光微眯,暗中戒备,这是第一次有人认出他的武功。 见他这般神态,安灭慈笑道:“你不用紧张,不过密宗的功法而已,禅宗少林能与其比肩,甚至胜过他的武功多的是!” “比如说这个……”安灭慈屈指一弹,并无丝毫气劲痕迹。 而王冈却是面色大变,这显然是与他火焰刀一般,无声无息的武功,当下一脚跺在地上,尘土飞扬,同时身形后退。 如此黑夜,也就是王冈目力超群,方能看清飞扬的尘埃中的异样,运转金刚指,一指点去。 “砰”的一声炸响,两道指劲消弭无形。 “哈哈……不错!这么短的时间竟能想到以有相破无相,当真是天才!”安灭慈朗声大笑起来。 王冈暗自心惊,这哪里是他想到的,这是那日黄梅僧对付他的火焰刀所用的方法,他不过借机使出来而已。 而且这玄安在使用指法时特地做了屈指的动作,明显放水,否则他哪里能防得住。 王冈心中涌上一股无力感,眼前这人不知哪来的,连他背后偷袭的火焰刀都能察觉! 而他那指力竟也是一般都无声无息,无相,无相…… 王冈一怔,脑海中突然涌现一门武功的名字:“无相劫指!” 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 再加上吴长风所说的玄安,王冈眼神一亮,脱口而出:“你是少林的和尚!” “是高僧!”安灭慈不满的纠正道:“我虽离开少林许多年,却一直没忘记佛法修行!” 他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宝塔道:“开宝寺的日称僧,天竺所来,佛法精湛,我常与其探讨,吐蕃的译经僧,我也见过,相谈甚欢,就连西夏的金主持,我也与他常有书信来往!” “哎!这些年佛法上的提升远胜在少林之时,就连武功修为都显得更加圆润如意!” 安灭慈露出和蔼的笑容,“因此称一声高僧,不为过吧!” 王冈默然,少林的武功要兼修佛法化解,这是扫地僧的解释,便是连少林一众玄字辈高僧都不知晓! 这人显然误打误撞,走通了这条路! “你既是有道之人,却离开少林,定是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是等待机会报复他们吧!”王冈结合吴长风之前的表现,做出推断。 “你真聪明!”安灭慈赞赏的看着他,感叹道:“聪明到仿佛让我看到往昔的自己,都有些不忍心杀你了!” “你是为了不泄露自己的身份,要杀人灭口!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刚说你聪明,怎么又犯傻!”安灭慈打断王冈的话,说道:“我都来找你了,又怎会不知你的身份,当朝相公的族侄,慕容博的小舅子!对不对?” 安灭慈道:“只要把你们都杀了,王相公权势再大又能如何,他想剿灭逍遥洞,可也要那些兵丁不畏生死才行啊!我跟你说,最终的结果大概就像他的新法一样,弄的一团糟!” 王冈看着安灭慈不说话,知道他说的很对,管理从来不是一纸行政公文,就能简单粗暴的执行!这需要协调各方的利益! 就像后世公司,一个小组长,团队里不过几个人,都能弄的怨声载道,任务根本执行不下去,最终事情只能他自己干。 而要剿灭逍遥洞显然要更加复杂! 更何况,王安石也未必愿意帮他复仇!活着的他有用,死了的他,不过是意气之争! “至于慕容博,我也未必就不如他!”安灭慈傲然道:“几十年前,我与他就在伯仲之间,现在他未必就能胜的过我!” “那如果再加上我们呢!” 说话间,忽的传来一声呼喝,三道人影落入院中。 “你们终究还是来了!” 安灭慈看向为首的玄慈,目光复杂,随后又向另两人扫去。 忽然目光在玄痛身上一怔,继而回首怒视玄慈,“你竟然将方丈之位,传给了他!” 玄慈:“……” 第44章 师兄别急,让我来度化他 安灭慈怒极反笑:“当年你我互相争斗多年,便是为了这个位子,没想到你竟让给了这种货色!” 玄痛闻言不怒,反而双手合十,宝相庄严道:“玄安师兄,你着相了!” “着相!若他真的看的开,当年会联合慕容博、汪剑通这些人来对付我!” 安灭慈怒意升腾,扭头看向玄慈,喝道:“你说,论天资,论悟性,你哪点比得过我!” “阿弥陀佛!”玄慈念了一声佛号,双手合十道:“玄安,你入魔了!回头是岸!” “入魔?哈哈……当年灵门那老和尚便这么说!”安灭慈不屑道:“这些不过都是他偏袒你的言词罢了!” 王冈悄悄后退一步,没想到在自家院中就能吃到少林的大瓜! 这玄安刚才面对自己的时候,还是一副高僧大德的模样,现在跟个泼妇似的,显然是破防了…… “玄安师兄,你怎能对师父不敬!”玄痛一副舍身饲鹰的模样,缓缓道:“你若想要我这位子,我让你便是!” 玄慈有些懵,你什么位子?真把自己当方丈了? “我要你让?我争的是这个位子吗?我争的是这口气!”安灭慈对玄痛呵斥道:“整个少林,论起武功,同辈之中,除了玄澄谁还是我对手!凭什么要传位给他!” “师兄,你犯嗔了!” “我嗔?若是异地而处,如此不公,你比我还要嗔!” 玄痛轻飘飘的一句话,惹的安灭慈大怒,玄慈正欲上前,却见玄痛摆摆手道:“且让我来度化于他!” 玄慈闻言,眼角直抽,你度化他?你一个贪嗔痴俱全的人,怎么去度化别人! “当日之事,我们都是知晓的,分明是公平公正的考验,怎能说是偏袒!” “公平公正?我一人面对考验,他拉来十几人帮忙,这算哪门子公平!” “啊...这...”玄痛有些卡壳。 王冈一旁看在心急,插嘴道:“有说不许找外援吗?” “啊!对!能找人帮忙,也是实力啊!” “呸!这种话都能说出口,脸都不要了!” 安灭慈大怒,抬掌上前,“那我倒要看看,你们现在的实力如何!只管来!” “小心!”玄慈一声大喝,纵身挡在玄痛身前,竖起一掌,迎向安灭慈拍去。 “轰!” 两掌相击,爆发一声巨响,安灭慈身形不动,玄慈连退三步方才稳住身形! “你...你这是...”玄慈惊讶的看向对方的手掌。 安灭慈不屑道:“大金刚掌,你刚练成这掌法,灵门那老家伙就替你吹嘘,什么百年练成第一人!我这大金刚掌,比起你的如何?” “你本是天纵之才,只可惜入了魔道!”玄慈神色惋惜。 “呵,不给你们当狗,便是入了魔!”安灭慈连连冷笑。 “玄慈兄,休与这邪魔多言,大家一起上!” 汪剑通大喝一声,抬掌拍向安灭慈后背。 安灭慈回身一掌,掌力未到,汪剑通便感到呼吸不畅,转瞬间,掌力如怒涛汹涌而至,汪剑通的掌力被摧枯拉朽般拍散。 中掌之后,整个人倒飞而去,摔倒在地,只觉得骨酥筋麻,半天爬不起来。 “呵!降龙二十八掌!好好的一套刚猛掌法,被你使的拖沓累赘!废物一个!待我处理了少林,便去灭了你们丐帮!” “一拍两散!”玄慈惊呼出声。 “没错!我这武功还行吧!”安灭慈冷笑道:“原想过些时日再去少林找你们麻烦,却不想你这些年竟丝毫没有长进,还在一流水准厮混!看来是做了方丈,志得意满,懈怠了!” 玄慈沉默,他并未有丝毫懈怠,甚至比以往更加用功,只是雁门关一事之后,心中多有愧疚,念头不通达,一直突破不了宗师境! 临门一脚,却十多年不得寸进! 王冈暗道不好,这玄慈不是这人的对手,汪剑通更是连一掌都接不下。 三十六计走为上!得跑!趁着两个和尚还能拖一会。 对了,要不要把林山一起叫着…… 没等他继续想下去,就见院墙上正有两人往上爬,还背着行囊,仔细一看,正薛慕华和林山…… 狗日的,不讲义气…… 王冈刚后退一步,就见脚边,“砰”的溅起一堆泥土。 抬头看去,就见安灭慈一脸微笑的看着他,“小友,要去往何处啊?” “自是后退两步,蓄力干死你!”王冈虽然逃跑意图被发现,但输人不输阵,依旧慷慨直言。 “哦,原来如此,我还当你要逃呢!”安灭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逃!哈哈……”王冈仰天大笑:“这是我家,我为何要逃!仅仅因为你武功高?却是小看了我的风骨!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好!果然不愧是王玉昆!”玄痛闻言大声喝彩,还对玄慈介绍了一番。 少林虽在深山,却也不是隔绝于世,对于王冈的几首诗词还是有所耳闻的! 玄慈一脸复杂的看向王冈,见这少年,面色坚毅,一身正气,怎么也不像邪魔歪道,怎么就把自己师弟,弄成这般模样了。 “大师!”王冈对玄慈叫了一声,玄慈刚回过神,又见他对玄痛叫了一声:“圣僧!” 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扭头一看,果见玄痛笑颜如花。 玄慈刚想说两句,就听王冈继续道:“二位高僧,王冈乃是读书人,不懂这些江湖上的规矩,只知道这般闯入民宅行凶的贼人,定是穷凶极恶之徒,我等须除恶务尽!” 二人闻言点头,安灭慈一脸不屑,“夜还长,你们慢慢商量,我不急!” 吴长风拄着刀出门,叫道:“王公子说的有理,我们并肩子上……” “你且退下!”汪剑通缓过劲来,翻身站起道:“这都是宗师和一流高手,你这二流的被擦着、碰着,都会受伤!” 吴长风:“……” 安灭慈含笑环视众人,“好,你们一起上吧!” 几人互视一眼,玄痛鼓荡内力,一甩袈裟,率先攻击。 “袈裟伏魔功!”安灭慈一掌拍开玄慈,侧身避开王冈的剑指,一把抓住袈裟,向汪剑通砸去。 “轰!” 降龙掌力与袈裟撞在一处,心疼的玄痛失声大叫:“我的宝贝袈裟!” 第45章 底牌尽出 高手过招,没有什么大战三百回合,基本上三两招就能决出胜负。 大家彼此内力高强,任谁被一掌拍中都是受不了的! 所以往往一个破绽,便能结束战斗! 但安灭慈好像不是,他被王冈一记蓄力良久的火焰刀打中了,却是连毛都没伤到,依然一脚将汪剑通踹成了滚地葫芦。 王冈惊疑不定,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 ,不过玄慈很快给出了答案:“是金钟罩,别分心!” 王冈恍然,再次揉身而上,既然能用道理解释的通,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玄慈武功不如安灭慈,但是他对战经验丰富,不仅能自身作战,还能指挥王冈和玄痛攻其必救,这一战打的竟然堪堪僵持了下来。 王冈不由对这个少林方丈刮目相看,从书里看,这老和尚武功平平,人品还不咋的…… 明知道因萧峰追查带头大哥,死了不少人,他不出面。 明知道叶二娘整天偷别人孩子玩,他不管。 直到最后纸包不火,方才出面承认!这有啥人品啊! 从宽以待己,严以待人的士大夫角度来说,王冈很看不起这种人…… 你咋就不能学学圣人呢! 不过今日一见他这武功,还有经验,王冈也不由称赞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玄慈也对王冈的武功惊叹不已,金钟罩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他竟能一掌击碎! 便是让他全力施展大金刚掌,也差不多是这个结果。 只是他不知晓,王冈厉害的并非武功,而是真气,驱动力不同,武功的效果自然也不同! 王冈左掌一记火焰刀拍去,右手剑指吐露剑芒,跟之急刺。 安灭慈手臂一挥,身后披风鼓荡,竟将火焰刀和剑芒尽数挡下。 左手一记大金刚掌将玄慈拍的连连后退,右手忽作拈花状,面露微笑。 “小心,是拈花指!呃……”玄痛高呼一声,跟着发出一声闷哼,双手捂胸倒退。 王冈纵身后退,以金刚指应对,只是这种阴柔指力实难对付,一连退了数丈,方才应付下来。 抬头一看,却见安灭慈竖起十指,大步冲来,边走边弹。 “多罗叶指……” 王冈已顾不得这指法的名称了,侧身翻滚,火焰刀一记连一记的拍出 结果没到近前,皆被指力弹散! “你他娘的,追着我打干什么?我跟你又没仇!”王冈破口大骂,也顾不得体面,狼狈逃窜。 “就你最是讨厌!”安灭慈脚下一动,身形急闪来到王冈身前。 “一苇渡江...”躺在地上的玄痛艰难开口。 “我要你解说!”王冈怒喝一声,转而向安灭慈冲去,双掌齐拍,暗中打开空间。 “你这掌法达不到无相之境,对付寻常人尚可……”安灭慈随意两掌拍去,忽的面色大变,身形急退,双掌用力拍去。 “轰!” 一声巨响,烟尘翻滚,王冈松了一口气,这一掌老子积累整整一天,差点没把我吸干,就不信你不死! 汪剑通上前扶起玄慈,玄痛也被吴长风扶起,几人看向王冈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 好生霸道的武功! “你这是...”玄慈神色惊疑。 王冈点点胸口,淡然道:“浩然正气!” 几人面面相觑,第一次知道读书人整天挂在嘴边的浩然正气,竟是门高深武功。 王冈一本正经的胡说道:“这跟达摩给你们传功差不多,我这也是儒家圣人所传!不过现在读书人只知寻章摘句,却忽略了这养气之法。” 见众人竟真的有几分相信,王冈正要再吹嘘一番,忽然一道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读书人的浩然正气,原来这么厉害!” 众人眼含惊惧,王冈僵硬的转过头去,看着浑身凌乱,缓步从烟尘中走出的安灭慈。 “你还没死啊?” “呵,差一点!”安灭慈舒展一番身体,骨节发出咔咔声响,几处被火焰刀所伤的焦黑,迅速脱落,流出鲜血。 他随手几指,便止住血,又拿出一颗丹药吞下,周身气息迅速攀升。 “小还丹!”玄慈惊愕。 “没错,离开少林时,我就带着这药,一直没吃,只等着今天!”安灭慈一脸冷笑。 王冈有些眼馋,这小还丹明显比邓百川那山寨版的要厉害,心中酸道:“放这么久,也不怕过期,毒死你!” “好了,今夜已经耽误这么长时间了!赶紧结束吧!” 话音未落,安灭慈闪身杀来,王冈转身便跑,现在的他底牌尽出…… 宅院外,快步走来两个身影,一高一矮,正是慕容博和慕容复。 “爹爹,是这里吗?” “没错,刚才的轰鸣声就是从这发出去的!” “没听错吧!” “不会,内力交击的轰鸣声,与其他声响不同!你听里面还有打斗声!” “那我们快去看看吧!” “好,走!” 说话间,父子二人就来到宅子近前,刚想飞身进入,又被冲出来的几个人拦住:“逍遥洞办事,闲人退去!” “逍遥洞?爹,他们是逍遥洞的人!” “我听到了!”慕容博微笑看着几人,道:“几位可知王冈王玉昆住在何处?” 其中一人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宅子,另一人,却是恶声恶气道:“不知!趁爷爷现在心情好,哪来的滚哪去!” “不知?怎么能不知呢?明明是你们想对付他,还派人去姑苏抓人,我们现在来了,却说不知!莫不是戏耍于我!” 慕容博起初说话还是面带笑容,只是越往后越是疾言厉色,最后更是一把抓住当先人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好胆!” “连逍遥洞都敢惹,找死不成!” …… 其他几人厉喝一声冲上前来,要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乡人,可还没等他们靠近,便突然倒飞了出去。 “啪! 被抓之人眼睛瞪的老大,显然知道这是碰到高手了,当即也不展现宁死不屈的戏码,伸手往后一指,“这就是王冈家!” “爹,原来这就是舅舅家!” “呵,这就叫得来全不费工夫!”慕容博也没想到,顺着汴河进城,出于好奇看个热闹,竟误打误撞的找到了王冈。 随手将那喽啰一丢,笑着对慕容复道:“你舅舅家,今晚很热闹啊!” 第46章 慕容博出手 慕容复刚上院墙,就看见王冈在挨打。 “舅……” 他张口欲喊,可话未出口,就被慕容博给捂住嘴巴。 “先稳一手,看看再说!”慕容博说教道:“为父这一生,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能有今日成就,全靠一个谨慎!” “可舅舅快被打死了!” “啊?是吗?”慕容博扭头看去,见王冈吐了口血,擦了把嘴,又和玄慈他们冲了上去。 “这不没事吗!年轻人血气旺,吐两口血不碍事!” 慕容博笑呵呵的看着王冈再次被打飞,抬掌虚推,仿佛这一下是他打的一般,心中不禁大为快慰。 善恶到头终有报啊!任你嚣张跋扈,总有人能治得了你! 只是不知这好心人是谁,日后若有机会,当一同畅饮! “轰!” 王冈又一记火焰刀被打散,火光绽放间,映照出安灭慈的脸。 “玄安!”虽然火光仅一瞬,却足以让慕容博认出那人。 他双目微眯,看看玄安又看看玄慈,眼珠转动,若有所思。 王冈又摔飞了出去,还没等他起身,安灭慈破空一掌已经拍到。 “小心,般若掌!”玄痛呼喊一声,被一掌拍中,吐血倒飞而去。 王冈来不及躲闪,瞬间张开空间收取掌力。 “砰!”玄痛落地,气息萎靡,状如死人。 “玄痛!”玄慈痛呼一声,二人自小相识,感情非比寻常,不然又哪能容得玄痛胡闹。 此时他只当玄痛死了,心中悲愤,身体中凭空多了一股气力,当下不管不顾,含愤向安灭慈打去。 “来的好!”安灭慈挥袖甩开汪剑通,抬掌迎向玄慈。 “轰!” 玄慈虽是哀兵,但在绝对的实力下,还是被打的连连后退,然而不等他站定,安灭慈跟身进步追了上来,狠狠一拳往他心口砸来。 玄慈阵脚不稳,来不及格挡应对,只能闭上双目,暗道:“吾命休矣!” “轰!” 又是一声巨响在玄慈耳侧响起,然而他却没感觉到身上的疼痛,睁眼一看,却是王冈又和玄安斗在一起。 不用想,显然是王冈在危机关头救了自己一命,当下再次鼓动内力,挥掌劈向安灭慈,同时将一物丢给王冈。 “什么东西?”王冈伸手接住,放在鼻下一闻,顿时明白,小还丹! 药味浓郁,甩邓百川那山寨货八条街还拐弯! 这一瞬间,王冈对玄慈的看法大为改观! 果然是高僧大德啊!出手就是不凡! 这人能处!有好东西真给! 对比起同时代的慕容博,这人品就是天上地下啊! 至于叶二娘之类的事,那都是瑕疵,瑕不掩瑜知道吧! 谁年轻还不犯点错呢! “我先缠住他,你服药恢复功力!”玄慈一边对敌一边喊道。 王冈心头发暖,高僧做事就是妥帖! “想的美!”安灭慈现在是恨急了王冈,若不是这小子,每次都在关键时刻捣乱,他把玄慈几人杀个几遍了! 偏偏他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明明受了伤,可转眼就爬起来了! 眼下怎能让他服药恢复功力,一拳砸开玄慈,他纵身一跃,变掌为爪抓向王冈。 “小心……龙…爪...手...”玄痛有气无力的喊道。 “师弟!”玄慈大喜。 王冈对这解说无感,他又不会少林武功,哪知道龙爪手有什么特性,当下一力降十会,直接打开空间,释放那一记般若掌。 掌风凌冽,呼啸而去,安灭慈神色大变,只是身在空中不好闪躲,只能硬接。 “砰!” 安灭慈身形倒卷而去,落地后连退几步,面色发白,显然他这一掌,连他自己都受不了! “你哪学的般若掌?”安灭慈神色惊疑,就连玄慈和汪剑通也是一脸诧异的看向王冈。 “哦,看你们用了几次,就学会了!”王冈随后胡说。 “不可能!少林七十二绝技各有心法,便是你学会了招式,也学不会内功……” 安灭慈说了几句突然醒悟过来,知道这小子在胡扯,他目光闪烁,猜疑道:“你姐夫是慕容博,你用的是斗转星移?” “不是,我家斗转星移不是这样!”躲在院墙阴影处的慕容复突然开口叫道。 慕容博哪里不知道他心思,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苦笑着走了出来。 王冈大喜,无比亲热的迎上去,叫道:“姐夫!” 慕容博嘴角一抽,侧身让过王冈,对其他人见礼道:“玄慈兄,剑髯兄,一别经年,二位风采依旧!” 二人目光复杂的看向慕容博,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慕容博忽的对安灭慈厉声喝道:“玄安,还记得我吧!当年你骗的我好苦!” 安灭慈一脸懵,还没弄清楚什么状况,慕容博已经杀了过来。 当下他也没功夫分辩什么,只能抖擞精神,匆忙应战! 二人交手,招式精妙,却朴实无华,并没什么浩大的声势。 玄慈暗暗点头,知道这二人都是绝顶高手,交手间劲力内含,不外泄丝毫。 王冈也在看,安灭慈精通少林多项绝技,打斗时变化多端,信手施为皆可伤人。 慕容博虽也会少林绝技,但在玄慈面前,却是不好使用,不过他精通各家各派的武学,信手拈来的招式,也是精妙绝伦。 而且慕容博还研究过少林绝技的破解之法,往往安灭慈的招式还没用出来,破解之法已出来了。 便是有那不好破解的,他也能用斗转星移给反弹回去。 一番交手,他几乎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再加上他体力充沛,而安灭慈却是与众人刚大战完! 王冈真不知道慕容博这匹夫还有什么理由能输! 他转身走到慕容复身边,揉揉他的脑袋笑道:“来了有一会了吧!” 慕容复不答,仰头嘻嘻发笑。 王冈敲了他一下,笑骂道:“跟我还装!你爹那小心眼劲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刚才是怕舅舅吃亏,所以才出声,逼你爹出手!” “舅舅真聪明!”慕容复讪讪一笑。 王冈捏捏他粉雕玉琢的小脸,随手把小还丹塞给他,“念你一片孝心,赏你了!” “什么东西?”慕容复下意识的放在鼻子下问问。 “小还丹!” “啊!这个家里有,邓大哥做了好多!” 王冈不屑道:“邓胖子那是什么垃圾,也能跟这比!” 两人正在说话间,忽的一根穿天炮,凌空炸响。 “不好,他叫人了……” 第47章 厮杀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逍遥洞没有千军万马,但匪众却也不少。 “砰!” 房门被撞的大开,一众人凶神恶煞的闯了进来。 老金从门房上的小洞,往外瞟了一眼,又默默的缩了回去。 今晚院里来了不少人,这还是第一次从大门进来的,途径是对的,就是方式方法值得商榷。 又从小窗看了眼神色自若的王冈,老金不由暗叹,给这位爷做事,那真刺激,这才几天,闹了好几出了! 玄慈看着不断聚集过来的贼人,面色阴沉,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善类,想来没少做恶事,而他们都是玄安的人! 如此因果也要算在少林乃至自己身上! “阿弥陀佛,种恶因,得恶果!玄安,回头是岸吧!” 安灭慈与慕容博相击一掌,强大的冲击力下,二人身影飘然后退。 “回头?哈哈...”玄安落在树上,看着几乎将院子占满的帮众,大笑起来:“我为何要回头?放着这大好的基业不要,跟你们去争那三瓜两枣?” 玄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这些人坏事做尽,业力缠身,哪里是什么基业,莫要再执迷不悟!” “呵,于你而言,他们都是些恶人,可于我来说,这都是我的至亲兄弟!” 安灭慈环视众贼,朗声道:“正是因为他们,我们在东京才不会被别人欺负,正是因为他们,便是连官兵都要让我们三分...” “也正是因为他们...”安灭慈语气一顿,迎着众贼的目光,露出一个傲然的笑容:“这汴梁白天皇帝说了算,晚上我们说了算!” “好!魁首威武!”逍遥洞众贼心怀激荡,鼓噪起来。 “吹牛!”王冈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引来众贼威胁的眼神。 王冈怡然不惧,冷笑道:“一群老鼠,趁着主人家睡着,半夜偷到点吃的,就无法无天,自以为能和主人家分庭抗礼,殊不知这些老鼠所吃的,不过是捕鼠夹上的饵料!” “放肆!”一个贼人大怒,上前甩手一巴掌向王冈打来。 王冈哪里会惯着他,打不过安灭慈还打不过他吗! 当下竖起剑指,迎着对方手掌,直刺而去。 “啊!” 一声惨嚎响起,王冈手指直接洞穿了对方的手掌。 “啪!” 王冈甩手一巴掌抽在他脸上,骂道:“谁叫你动不动扇人耳光!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动手!” 那人被打,但在众贼面前,却也不求饶,只怨毒的盯着王冈,众贼见状也是惊怒,没想到他在人数处于劣势的情况下,竟敢还手! “啪!” 王冈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去,“你们这些狗一般的东西,还敢不服!漫说我现在打你,便是白日见来我,你也需行礼!废物在哪里都是废物!” “好胆,放开人!” “小子,过了今日,我灭你满门!” “并肩子上,先弄死他!” …… 众贼鼓噪着,便要涌上前来,玄慈和汪剑通也是正色戒备,这些人武功虽然不高,但蚁多咬死象! 慕容复更是挡在王冈身前,一脸严肃。 “慢着!”王冈大喊一声,环视众人,冷笑道:“怎么仗着人多是吧!” 贼群中有人暗中看向安灭慈,见他微微点头,便叫嚣道:“是又如何?不妨告诉你们,来到东京,是虎你给我爬着,是龙给我盘着!莫不是还想我跟你一对一,幼稚!” 众贼哈哈大笑,目光凶狠。 “好!那我们就比比人多!”王冈忽然也笑了起来,一扬手,空中也炸起了一朵烟花。 众贼大惊,不明所以,那贼人却慢悠悠道:“烟花不错,然后呢?你一个外乡人莫不是也能在东京城中招来几百上千人?” 众贼一听,大笑起来:“原来是做样子唬我们!” “好了,别废话了!都拿下吧!”安灭慈面带微笑,语气平静。 “上!” 众贼收到命令,立刻舞刀弄棒,一拥而上。 玄慈将玄痛挡在身后,挥掌连拍,逼退贼人,心中暗暗叫苦,与玄安一战,他内力近乎耗尽,这些人怕是磨都能把他给磨死。 汪剑通也是一般,面色严峻,与玄慈汇聚一处,互相攻守。 慕容博倒是闲庭信步,轻松游走贼人之间,不过他要防备安灭慈,也不敢用尽全力。 只有王冈神色淡然,配合慕容复杀敌,他在围攻安灭慈时,也将真气消耗的七七八八,不过他还有气血洪炉功。 任由棍棒加身,却不以为意,而他每剑刺出,必定有人受伤。 不过若任由时间拖延下去,他也会受不了的! 《气血烘炉功》不过刚刚入门,他没那么多天材地宝去消耗,也不敢轻易用面板升级,只怕被吸成人干。 现在寻常棍棒对他来说,身体完全抗的住,可这也架不住人多,连续几棍打在一处,他也要消耗气血去恢复。 时间一久,体内积累的药力消耗完,也只能任人宰杀。 “呃!” 玄慈一声闷哼,却是被人打的口角流血,眼见又是一刀砍来,汪剑通大吼一声,挥掌拍开身前之人,就要去救,却不防身后贼人一刀劈向他脑袋。 “小心!”吴长风被身前贼人缠住,想去救人却是来不及,只能大喊提醒。 汪剑通拍开玄慈迎面的钢刀,想要回身却已是来不及,只能微微侧头,希望能躲的过。 “砰!” 挥刀贼人倒飞出去,胸前一道狰狞焦黑的刀伤。 汪剑通与王冈一同对敌,自是认得他的武功,当即想要回首道谢,可眼下形势紧迫,却容不得他,只能暗暗记在心里。 “再加把劲!他们快不行了!”贼群中有人高喊一声,激励士气。 “杀!”众贼应声大喊。 王冈借机瞥了眼,暗暗心惊,玄慈和汪剑通油尽灯枯,只能勉力招架,慕容博被安灭慈缠住,分身无术,自己这边,慕容复也是小脸涨红,近乎力竭。 “坏了!”王冈一把抓住一个贼人,用力把他当做兵器甩了起来,逼得贼人连连后退,一松手,顿时如炸弹一般,砸倒一大片人。 王冈拉住慕容复向空出来点地方冲去,低声道:“复儿,一会我把你从这扔出去,你回家后,好好练功,孝敬你娘!不要学你爹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 慕容复瞪大眼睛,惊愕道:“我不走!” “听话!”王冈脸色一板,语气不容置疑。 “我...我...”慕容复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张嘴努力想说出话来。 然而没等他开口,忽然感到身子一轻,凌空飞了起来,他看到舅舅冲他露出一个笑容,转而冲进人群中。 第48章 大宋要亡啊! “舅...”慕容复嘶吼一声,摔出院墙,然而没等他落地却被人一把给接住。 “哪来的小鬼?”那人身材高大,抓着慕容复的腰带,跟拎个鸡崽似的。 慕容复挺剑便刺,“贼子受死!” 高大汉子不闪不避,双指一夹,便让慕容复动弹不得,皱眉道:“小小年纪,有这般武艺,奈何从贼!” 慕容复奋力拔剑,剑身却纹丝不动,心知遇到了高手,正想拼命之时,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燕将军,错了,这不是贼人,他是王玉昆的外甥!” 慕容复抬头看去,见说话之人是林山,他自是认识舅舅的这位好友。 又见高大汉子身后跟着士兵,心知误会了好人,刚想道歉,忽又想到院里的形势,忙焦急道:“赶紧救人,舅舅他们快撑不住了!” 高大汉子神色一变,扭头看向身边之人。 那人忙道:“都巡检和左军巡使已经布置好人手,保证逃脱不了贼人!” 高大汉子随手丢开慕容复,挥手道:“上!” 他身后的一队亲兵顿时鱼贯而去,如水银泻地,寂静无声,井然有序。 王冈丢掉了长剑,换了一把钢刀,脚下的土地已被血染红,间或躺着尸体、残肢…… 一众贼人被他杀的胆寒,这人仿佛打不死一般,刚刚一会的功夫,不知打了他多少下,就算是一条大虫,也该被打死了,可这人非但没事,反而越战越勇。 他打来打去,也就那三招刀法,或劈或砍或扫,简单到极致,可偏偏就没人能挡得住,人挡人死,刀挡刀碎。 一时间没人敢上前应战,竟被他杀出一个空白地带! 王冈舔了舔嘴边溅上点血渍,强烈的饥饿感灼烧着他的肠胃,让他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给吃掉。 就在刚刚,《气血洪炉功》晋升等级了,他也突破到练皮境,浑身皮肤坚韧如牛皮,寻常刀剑难伤。 然而带来的负面效果就是体内积蓄的能量消耗一空,肠胃不断提醒他需要进食。 他眼犯绿光冷漠的盯着这些人,似一头饿狼般择机而噬。 血狼混在人群之中,被王冈目光扫过,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他原是见王冈内力消耗差不多了,准备报仇的,没想到这人肉身力量也这般强! 这就过分了! 还有个读书人的样子吗…… 好在血狼读过书,不是头铁的莽夫,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于是默默后退几步,将众人护在身前! “大家一起上!他便是再厉害,也不能一气把我们杀完!”人群后的血狼开口鼓舞士气。 “对,有道理!他总有力竭的时候!”有人附和。 “杀!” 有人举刀大呼,众人也随之大喊,一时间杀气升腾! 然而喊过之后,却没一人上前,众人都有些尴尬…… 不过这也算正常,都是在街面厮混的,什么场面没见过,玩这心眼!谁当真谁才是二傻子! “都不来,我来!”有人越众而出。 众人纷纷看去,还真有二傻子…… 只见一人快步上前,挥手一甩,一张渔网向王冈罩去。 “妙啊!”众人大喜,这渔网坚韧,只要被网住,便是再高的武功也施展不出来,实乃居家必备,打家劫舍的好法宝! “杀!”这会众人再不迟疑,一拥而上,乱刀向王冈砍去。 “舅...”慕容复刚进来就看到这一幕,顿时目眦欲裂,嘶声大吼。 慕容博闻声看向这边,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玄安,飞身向这边冲了过来。 然而不等他赶到,却见王冈一刀挥下,渔网当即裂开。 王冈闪身冲出渔网,迎向众人,挥刀便砍,如虎入羊群。 “嗖嗖...” 没等王冈过多施为,一阵密集的箭声突然响起,接连有人应声倒地。 众人大惊,抬头四顾,发现院墙之上皆是张弓搭箭的弓手。 “你...你竟然报官!”贼群中那个头目惊愕的看向王冈。 “怎么来的这么慢!”王冈抱怨了一句,看向他头目,淡淡道:“我,读书人,今科省元,日后做官的,你一个地痞竟想着我跟你好勇斗狠!幼稚!” 转而看向安灭慈,王冈笑道:“这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何?” 扫了眼众官兵,安灭慈平淡道:“你与开封府计划好的?” 王冈点头:“原以为你会等到玄慈大师到后再出手,没想到你挺沉不住气的!” “所以你让玄慈他们来是为了做诱饵?” 王冈知道他在挑拨,却不以为意的上前扶起了玄慈,洒脱笑道:“不仅是他,我也是!只要能剿灭你这为祸一方的毒瘤,便是身死又何妨!” 说罢,又向玄慈、汪剑通二人致歉道:“抱歉二位,是我利用了吴长老,引二位前来,日后若有怪罪,王冈一肩担之!” 玄慈摆摆手道:“阿弥陀佛,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此乃善举,老衲甘之如饴!” 汪剑通也笑道:“王公子的名声,汪某早就如雷贯耳了,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倒是要谢过王公子请我共襄盛举,哪里敢怪罪!” “哈哈……”众人齐声大笑。 安灭慈冷笑道:“你觉得凭着这些人就能对付的了我?” 王冈环视众人,自己这边现在也就慕容博能跟他交手,这些官兵对付一般小毛贼还行,可要拦住宗师境的玄安,还差的远。 他或许打不过慕容博,可他若要走,以他的轻功和对东京城的了解,根本就留不下他。 “那不知加上我如何?”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 王冈和慕容博闻声望去,皆是变色,失声道:“燕……” “这位乃是忠州刺史、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燕达燕将军!”身旁的亲卫突然高声介绍。 众人哗然,燕达燕逢辰,可谓是熙宁最出色的将领,打过西夏,破过羌人,揍过吐蕃,马上还要去灭交趾蛮子。 慕容博与王冈互视一眼,皆沉默不言。 王冈心头狂跳,摩尼教的左使燕无咎竟是神宗最亲信的武将燕达…… 这,大宋要亡啊…… 第49章 玄安伏诛 慕容博看着眼下的局势,神色变幻不定,情况越发复杂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保下王冈的性命就成,至于玄慈他们死不死,他并不在意。 后来被慕容复喊破,他不得已出手,顺便泼了一盆脏水,如果能杀了玄安的话,几乎就能将这事坐实。 玄安原本与少林就有仇,更是痛恨那些帮助玄慈的武林人士,如果是他借自己的口,假传消息,害死大批武林人士,这可信度就很高! 可这玄安早已进入宗师境,更是精通少林绝技,想杀他并不简单。 当然退而求其次,放他逃走也行,等他坐实这番言论,便是任玄安有十张嘴,也说不清这事。 而最坏的结果,就是活捉玄安,玄慈和汪剑通不是傻子,自己那套言论,他们根本不会信,只会更加怀疑自己。 “怎么办?”见燕达向院中走来,慕容博心思电转。 燕达武功要比他低上一筹,但到底也是宗师境,二人联手,不可能拿不下玄安! 只是燕达会帮自己杀了玄安吗? 可能性不大,对官府来说,活着的玄安,比死了的有用! 而对他来说,不会开口的玄安,才是好玄安。 不等他多想,燕达在亲卫的拥簇下来到院中,刀砍斧剁般的脸庞线条,在火把的照耀下更显威严,横扫众人一眼,他平淡开口:“缴械不杀!” “缴械不杀!”身边的亲卫立刻齐声大吼。 “缴械不杀!”开封府的众官兵也跟着大吼。 声若滚滚惊雷,震慑人心,有心志不坚的贼人,心惊胆战之下,下意识的就丢掉了手中的兵器,其他人也是惶惶不安。 王冈吞了一把薛慕华为他炼制补药,饥火灼烧的肠胃,如同磨盘般将药物快速粉碎,化为丝丝药力,转瞬便被吸收,融入血液之中。 气血洪炉功悄然运转,王冈的心脏有力的跳动,催动着血液快速运转,将药力输送周身,再次修复滋补。 待药力消耗的差不多时,王冈又吞下一把药,腹中的饥饿感终于消失,转而感到体力充沛,全身充满力量。 “舅舅,你在吃什么?”慕容复凑了过来。 “还吃?”王冈抬手敲了慕容复一下,“也不看看你爹那张脸!” 慕容博正一脸神往的看向燕达,轻语一声,便有万千响应,对于这种威势,他只有一个念头:大丈夫当如是! 如此想来,其实太上长老一职,也不是不可以谈! 以自己的才智,日后只要把教主架空,再凭借燕达的权势,大业可成…… 正在他遐想无限之时,玄安开口了,“儿郎们,你们愿降,我不怪你们,只是以我等的罪行,降了便能活命吗?” 一语落下,众贼恍然惊醒,以他们的罪行,落入官府手中,漫说活命,能不上那剐刑台便算好的了! “左右不过一死!跟他们拼了!”突然有人大叫一声。 “拼了!人死鸟朝上,怕个球!” “直娘贼!投降就是死,拼一把能继续逍遥!跟他们干!” …… 一众贼匪聒噪起来,那些丢掉兵器的也连忙捡起,跟着一起叫嚷! “既如此随我杀敌!”玄安一挥手,率先向院墙上的弓手杀去。 众贼匪随之而动,混战一触即发。 燕达的亲卫是他从熙河带回来的精锐,对付这些东京的地痞自然不在话下,只是人数太少,很快便被纠缠住。 院墙上的弓手,投鼠忌器之下,也不敢胡乱射箭。 一时间,反倒显得贼人更加势大。 安灭慈挥动披风,施展袈裟伏魔功,扫去射来都箭矢,手指连点,几个弓手惨叫一声,摔下院墙。 慕容博挥刀砍翻几个贼人,对玄安冷眼旁观,他决定稳一手,先放玄安离开。 虽然有可能击杀他,但万一呢? 他不愿意去冒这个险! 然而他不动,却有人动了。 “刀来!” 燕达平静开口,两个仆从扛着一杆大刀上前。 燕达伸手拿过,举重若轻,随手舞出一个刀花,大步向前,一挥刀便倒下一片贼人,三五步过后,前方竟为他让出一个通道。 他都步伐越来越快,最后飞奔起来。 玄安一掌拍飞赶来的弓手,眼前的院墙出现一截空白。 用余光扫了眼慕容博,见他还在与一群喽啰搏杀,心中不解,对方为何不拦他? 不过这不重要,眼下逃出生天才最为紧要! 别看今天折损了不少人,但逍遥洞的根骨未伤,这些喽啰,不出两月就会招满,东京就是人多! 他暗中做出防备,正要腾空而起,忽然背后传来一道凌厉的破空声。 他脚下一动,侧身躲过,只见一柄大刀沿着他都身体,重重劈下。 “轰!” 地面土石横飞,竟被劈出了一个深坑,一刀未中,那刀又横扫了过来。 玄安侧步后滑,堪堪避过刀锋,跟着抬手一掌拍在刀背上。 大刀受力向下砸去,与地面一碰,快速反弹,燕达借力上撩,逼得玄安连连后退。 慕容博也不再表演卖力打斗了,目光凝重的看向二人。 燕达刀法大开大合,气势惊人,乃是战场杀伐之术。 玄安出身名门,武功章法严谨,精妙入微,禅门绝技信手拈来。 二人这一番打斗,你来我往之间,险象环生,稍不注意,便是身死道消。 转瞬之间,又是几招过去,慕容博暗道不好! 论起武功招式,玄安远在燕达之上,毕竟战场厮杀,要的是干净利索的杀人技,跟江湖上追求的精妙变化,大为不同。 若是平日,两人对决,燕达绝对输多胜少,可今日玄安连番大战,早已体虚力乏,此时不过勉力支撑而已。 看着一直被压着打的玄安,慕容博知道如果不出意外,不出二十招,玄安必败! “不能让他生擒玄安!” 慕容博双眼一眯,做下决定,当即大喊一声:“我来助你!” 话音未落,人已来到玄安背后,一掌拍去。 玄安大怒,一指逼开燕达,回身抬掌相迎。 掌未到,玄安脸色突然大变,惊愕道:“一拍...” 慕容博勾唇一笑,速度更快三分。 “轰!” 玄安顿时倒飞出去,而此时燕达正一刀刺来。 “噗!” 长刀贯穿玄安。 慕容博上前,玄安还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口吐血沫道:“你...你...怎么...会...” 慕容博抬手覆上他都眼睛,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猜我为什么跟玄慈交朋友!” “呵...”玄安发出一声嗤笑,绝了气息。 第50章 又被他装了 玄安死了,众贼士气大降,无法再战,只能缴械投降。 开封府的左军一拥而上,将贼人绑好押走。为首的巡使一边指挥,一边喜笑颜开的向众人道谢。 此番立下如此功劳,想不升迁都难啊!终于可以离开开封府这个鬼地方了,满街的达官显贵,谁都不敢招惹。 做个官,一天官老爷的威风没耍到,全给人当孙子了! 王冈看着玄安的身影,微微摇头,感觉有些可惜。 玄安为了跟玄慈较劲,不仅在武功上努力,便是连佛法修行都下了苦功,想来他是这世上身具少林绝技最多,且没有受到反噬之人! 玄慈看着玄安的尸体,口中连呼佛号,眼中悲切,走到燕达身前行礼道:“这位将军,这人乃是我师弟,现已伏诛,能否让我将他尸首带回去安葬?” 燕达摇摇头,冷漠道:“不可!此獠作恶多端,便是尸首亦当用来震慑贼人!” “阿弥陀佛!”玄慈满目痛惜不忍,最终道:“那便让我为他超度一番吧!” 燕达这次没有阻止,任由玄慈念经。 王冈觉得无趣,扭头向人群看去,忽然眼前一亮,发现一个熟人。 他快步跑过去,一脚将人踢翻,骂道:“你逃跑本领不是很高吗?在我面前逃了两次,再逃啊!” 血狼挣扎着爬起来,赔了一个笑脸,这一下倒弄的王冈不好再动手了。 打架这种事,自然是越挑衅,打的越起劲!这刚动手,对方先给你磕一个,还怎么打,再动手就显得欺负人了。 血狼一招摆平王冈,跟着快速分析眼前的形势。 逃肯定是逃不了的,硬刚也不行,他看了,这帮人里,除了那个小孩,就没有他能打的过的。 可如果什么都不做,一旦被抓进开封府,自己这罪行,只要一查,绝对是个死! 他环视了一圈众兄弟,估计也都想到了这点,一个个目光呆滞,显然是认命了。 但他不认命,因为他跟这些无脑匪类不同,他读过书,有智慧! 书里说,人皆有恻隐之心,一会自己只要哭,把自己经历说的凄惨一些,这些人肯定会同情他,说不得就会给他一个机会。 “求求你们放了我,我昨天才加入这逍遥洞,根本没做过坏事,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一个匪众痛哭起来,结果话没说完,便被衙役踢的满嘴血,牙都掉了好几颗。 “直娘贼,放了你,老子的赏钱不就少了吗!”那衙役骂骂咧咧一把薅住那人头发,将他给绑了起来。 “逍遥洞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你加入进去就是准备干坏事的!被杀头也是活该!你还委屈上了!” 血狼呆滞的看着这一幕,跟自己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是了,这些衙役都爱钱,如果给他们钱,能不能私下放自己一条活路? 血狼刚想到这,就见身旁一个头目,悄悄掏出一叠银票,对着一个衙役,一脸讨好哀求。 那衙役讥讽一笑,轻声道:“还有吗?” “还有,在我家里!只要你给条活路,我回去后双手奉上!” “不用了!”衙役一把拿过银票,笑道:“开封府的刑具,也能让你双手奉上!” “哎!你...” “啪!” 衙役一棍将他满嘴牙全部打落,看着就疼。 眼见那些衙役向他走来,血狼慌了,连忙对着王冈道:“你帮我,救我一命!” 王冈觉得好笑,这货病急乱投医,竟然想到向自己求救,他是这件事的苦主啊! 不过还没等到他开口拒绝,就听血狼道:“我知道安灭慈的老巢在哪?” 王冈嗤笑道:“没事,开封府的刑具会让你说的!” 血狼连连摇头道:“老巢里有安灭慈这些年搜刮的不义之财,现在他死了的消息还没传出去,晚了就被人抢走了!” 王冈目光一凝沉吟起来,他不是太缺钱,但也不会嫌钱多。 刚才吃那两把药,就要花费三百来两银子,随着武功加深,可以想象更是花钱如流水。 而且玄安是自己设法弄死的,他那些钱财要是便宜了别人,想想都憋屈。 “好,但愿你说的是真的!” 王冈拍拍血狼,起身对过来的衙役道:“这人我还有用,不用带走!” 那衙役瞥了眼王冈,他来之时,没见到王冈对敌,只当他是这家的苦主,当时就不乐意了,我们辛苦救了你性命,不感恩戴德,还命令起人来。 衙役不屑道:“你说不带走就不带走啊!你算什么...” “啪!” 话没说完,王冈一巴掌就抽了过去,“给你机会,重新组织语言!” “你敢打人!”衙役勃然大怒,直接抽刀指向王冈。 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其他人,一众衙役见同僚被欺负,匆忙赶来将王冈围住。 “怎么回事?”左军巡使赶过来喝道。 衙役赶忙诉苦道:“他要私放贼人,我不同意,他就打我!” 巡使转头怒视王冈,喝道:“你是何人,胆敢私放贼人,一起带回去,好好拷问!” “是!”衙役大声应道,挥刀就要来拿人。 王冈一伸手将他钢刀夺了过来,没用内力,仅凭肉身力量,双手一掰,“咔嚓”一声,钢刀断裂。 “你...”众人大惊,纷纷后退,衙役更是将腰间钢刀都掏了出来。 慕容博、玄慈等人也赶过来,口称误会。 王冈却是丝毫不退,径直走到巡使身前,冷声道:“打他是因为他出言不逊,要人,是因为此案还有首尾!” 巡使被王冈气势所迫,心中恼怒,呵斥道:“你说有就有啊!” 王冈瞥他一眼,冷冷道:“今天这局是我设的,人是我杀的!你们来捡功劳就行,不要废话!” “放肆!” “不服?那我把人放了,你们再抓一次试试!” “你...你敢!”巡使刚说完,便见慕容复拿剑去割绳子,顿时惊呼:“住手!燕将军在此,怎敢放肆!” 燕达淡淡道:“此乃开封府政务,与某无关!” 说罢,一挥手,众亲卫纷纷回到他身后。 巡使顿时坐蜡,一旁巡检赶忙打圆场,笑道:“不过一个贼人而已,何必大动肝火!公子要有用,只管带走便是!” 王冈点点头,身形一闪,快速从一众衙役身边穿过,再回来时,手上已握着一大叠银票。 “知道我为何看不上你们吗?”王冈走到吓傻的巡使面前,用银票扇扇他,“为官不正!” 玄慈和汪剑通顿时恍然,怪不得这王冈突然闹事呢!果然正气凛然,眼睛不揉沙子! 慕容博眼角直抽,尼玛,又让他装到了! 第51章 教慕容博造反 王冈把银票丢给林山,道:“汴梁城里还有许多人吃不上饭,你摆个粥铺,用这钱施粥,也算积德行善了!” 林山面色严肃的接过,拍胸脯保证一定办好。 王冈又向燕达道谢,在他的计划里是没有燕达这一环的,知道他的身份后,王冈躲都来不及,怎可能上赶子找他,但不管怎么说,对方确实是帮到了忙。 燕达微笑颔首,同时传音入密:“教主还是太客气了!不过日后相处多了,便不会这般生分!” “谁tm是你……” 王冈刚要发作,却见燕达一挥手,带着亲卫离开,还一同带走了玄安的尸体。 “呸!”王冈望着燕达的背影啐道:“要不是打不过你,今天非得好好跟你理论!” 又吩咐老金,仔细照顾玄慈三人,随后叫上慕容博父子,押上血狼上路。 四人一路向西走去,血狼心头狂喜,暗笑这二人不智,竟然不捆绑自己,一会寻到机会便可以逃之夭夭! 念头刚起,忽然心生警兆,然而还没等他身体做出反应,“啪啪”几指已点在他身上了。 血狼脸色大变,体内流转的内力,被这几指陡然截断,缩回丹田,像失去了活性一般,再也调转不得! “啊!我都武功!”血狼惊慌失措。 然而没有人理他,慕容博得意道:“你看我这几处穴位点的如何,不伤人分毫,却专封人内力!” 王冈回想方才所点的穴位以及顺序,琢磨了一番,不由点头赞道:“妙!这点穴手法正适合眼下状况!” 慕容博道:“我看你火焰刀已颇有火候,你只需暗蓄杀招威慑,也是一般。” 王冈摇头道:“人皆有侥幸之心,还是这点穴手法好,直接断了人念头!” “哈哈,此乃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听着两人肆无忌惮的对话,血狼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在敲打自己,让他别动不该有的念头。 血狼暗道:“虽然我满腹经纶,可眼下势比人强,我只能暂且虚与委蛇,忍辱负重,以静待时机!” 如此一想,血狼顿时念头通达,带起路来,都轻快了几分。 见血狼安分下来,二人边走边聊起其他的。 慕容博讲述了一番,如何知道王冈在京城出事的经过。 王冈暗暗心惊,好在慕容博在家,不然姐姐就危险了! 又听说慕容复杀了人,王冈又拉过外甥询问一番,怕他留下心理阴影。 慕容博见状不屑道:“男子汉大丈夫,杀几个人算得了什么!难不成还要像那女儿家般,又哭又吐的!” 王冈:“……” 回想起他第一次杀人那晚,感觉受到了冒犯! 当下反唇相讥道:“逞凶斗狠算得了什么本事,混江湖还得靠脑子!你今天杀玄安那时机就很差!太刻意了,难免让人生疑!” 慕容博毫不在意道:“我便是不出手,他们也一般怀疑我!索性直接出手了断了他,免得再生波折!” 王冈撇撇嘴,“这便是你当初做事不严谨所致!” “此一时彼一时,多说无益!我便咬死了这事,他们能奈我何!” 王冈想了想,还真是,当年雁门关之事,本就是慕容博假传消息,此时他把消息来源推到玄安身上,逻辑上能说得通,而且玄安已经死了,更是死无对证! 便是玄慈有再多的怀疑,又能有什么用!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王冈想了想提醒道:“那这事现在变成了,少林叛徒意图挑起两国纷争!你也是受害者!” 慕容博眼睛一亮,道:“如果玄慈执意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就不说话,只做委屈状,让别人替我鸣不平!” 王冈想想那番场景,不禁浑身起鸡皮疙瘩,“你怎么这么绿茶!” “绿茶什么意思?”慕容博笑道:“我是学你平日冤枉人的模样!” 王冈:“……” 苟日的慕容博,现在口才这么好的吗! 慕容博见他不说话,又主动挑起话题,“我发现你现在变了!” 王冈瞥他一眼,不知他想说什么。 慕容博继续道:“你以前做事婆婆妈妈,很不爽利,远不如你今日抽那衙役的一巴掌来的痛快!” 王冈从路边小贩的把子上抽了一根糖葫芦,递给慕容复,扔了几个铜子过去,然后淡淡道:“以前实力不够,想做成一件事,就要考虑方方面面,让大家都满意,事情方能推行的下去!” “现在我有这身份,又有这武功,自然怎么简单怎么来!” 慕容博道:“那你要有我这武功,你会怎么做?” “光有武功不行,还要有身份!人是社会性生物,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王冈见慕容博一脸茫然,转而道:“我之前跟你说过权利的本质是影响力,影响力有多大,权利就有多大!” 慕容博点点头。 “如果我有你这武功,我会用来给自己积累名声!也就是所谓的养望!” 王冈见慕容博一脸若有所思,又道:“这天下之事,若想成功,无外乎两点,一为民心所向,二需顺势而为!” “何解?” “如若在乱世,年年征战,民不聊生,此时人心思定,你若是有民望,振臂一挥,自然云集者众,说不得就能成就一番大业! 不过若在太平时日,你去生乱,那就是人心向背,人人得而诛之,成不了事不说,还会遗臭万年!” 慕容博面色一变。 王冈道:“当然如果你把目光放的开阔些,便会发现这种机会很多!” “哦?”慕容博又重生希冀。 “交趾李朝,此次借由新法之事犯边,屠杀十万军民,朝廷震怒,这一战定会让他们大伤元气!你若是去交趾,积累个二十年,说不得就是一代权臣,将皇位取而代之也是可能的!” 慕容博想了想,摇摇头道:“那地方瘴气丛生,便是做了皇帝又如何,统治一群猴子,有什么开心的!” “那就去大理!” “大理海晏河清,如你所说,成不了事的!” “不然,大理局势复杂,国内民族众多,朝堂高氏大权独揽,可偏偏段氏在民间声望隆重,你可以借此生事!” “怎么做?” “你先去找一强力氏族,让复儿娶他女儿……” “啊!”正在吃糖葫芦的慕容复一脸错愕。 慕容博摆摆手道:“继续说。” “有了这氏族的支持,你便能在大理站稳脚,再去说服高氏将段氏取而代之,待高氏登基后,民间定然不满,你再振臂一呼,清君侧,诛奸臣……” “妙!”慕容博大喜。 “公子,到了!”血狼一路听两人谈话,听的胆战心惊,终于到来安灭慈的豪宅,慌忙开口提醒。 第52章 城西豪宅 安灭慈的宅子,说是豪宅,那是相对于普通人来说的,而与这东京城中真正的达官显贵来比,就不算什么了。 毕竟他无品无爵,很多地方不能都不能逾矩。 宅子里的下人认识血狼,没有拦他,任由他带人进入。 王冈打量了这座占地颇广,雕梁画栋的宅院,在寸土寸金的汴梁建一处这样的宅子,可要花不少钱,看来玄安这些年,没少捞啊! “我们现在先去找管家!他一直代安灭慈行事,知晓很多秘密!”血狼边走边向几人介绍。 王冈点点头,他还有笔账要跟这管家算算!听说去姑苏的人,就是他指派的! 一路穿廊过园,来到一处跨院,血狼指着几处房子道:“管家就住这里!” 说着就上前,敲了敲房门。 “进!”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血狼推门进入,王冈几人跟在身后。 管家正在慢悠悠的吃着茶点,扫了几人一眼,也不起身,反而拿起一块糕点,缓声道:“这不年不节的,怎么突然又来了!” 他面对安灭慈的时候,恭谨谦卑,可不代表他对其他人也这样,像血狼这种连一流水准都没有的,平日想跟他说句话都难。 “啊...这...”血狼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回答。 管家摇摇头,也不问询,拿着糕点就往嘴里送。 王冈不耐烦这般磨叽,跨步上前,一把拍掉管家手中的糕点,指着鼻子喝道:“还吃,收你来啦!” 管家先是一怔,呆呆的看着在地上滚落的糕点,继而勃然大怒:“放肆!你是谁,活腻了不成!” 王冈抬手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大笑道:“我是谁?我就是王冈!想起来没有!” 管家脸色一变,就要起身,王冈一脚连人带椅子踹翻,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道:“就是你找人去抓我姐的!” 管家何曾受过这般羞辱,当即咆哮道:“你好大胆!敢到这里闹事!你可知……” “啪!” 王冈又是一巴掌,将刚爬起来的管家再次扇倒,冷声道:“你可知祸不及家人的道理!” 管家知道不是他对手,也不再起身,只顶着猪头般的脸,冷冷的看向王冈,“小子,你惹大祸了知道吗?” “哦,什么大祸啊?”王冈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你武功不错,我不是你对手,血狼也不是,可你也不要得意,我们魁首是宗师境,你若不想家破人亡,最好客气些,说不得我还会为你说两句好话!” 王冈一愣,忽然大笑了起来,这管家还没弄清状况,当他是挟持了血狼,独自上门报仇的愣小子。 “你笑什么?”管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来,我帮你捋一下!”王冈拍拍他的脸道:“你们魁首是玄安吧?哦,他还有个名字叫安灭慈!” 管家眼皮一跳,感到一丝不安,这小子对魁首了解很清楚,显然不是那种愣头青。 “安灭慈昨晚出去的,你想想他去了哪里?” 管家瞳孔陡然一缩,他想起来,魁首去对付王冈去了,方才被打蒙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此时回过神来,安灭慈去杀王冈,结果王冈没死,还找上门来,反而是魁首迟迟未归,这说明什么? 他惊骇的扭头看向血狼。 血狼默默点头,轻声道:“魁首被杀了!” 管家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看来你是想明白了!还有什么想说的!” “杀得好!”管家翻身跪倒,连连磕头道:“恩公诛杀此獠实在大快人心!” 王冈被他弄的一愣,饶是他脸皮厚,也没见过这般没下限。 “不瞒恩公,我是被逼无奈才从贼的!其实我一直在等待时机,准备拨乱反正!没想到恩公武功高强,为百姓除了这一害,实在是大快人心!” “哦,这么说,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喽!” “正是啊!”管家一指血狼道:“也正是因此,我才对这些贼人向来不假辞色!” 血狼一脸懵逼,见他把自己豁出去了,立刻叫道:“我才是不得已从贼!其实我骨子里是个读书人,你知道《爱莲说》吗!我背……” 王冈连忙挥手打断血狼,玩味的看向管家,道:“你这样说,我很难相信你啊!” 管家一听他话里的口风,忙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看安灭慈让我绑架你姐姐,我明知道你姐夫也是宗师境,却故意瞒着他,只派了两个二流高手过去!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吗!” 王冈点点头:“逻辑上倒是能自洽!” 管家闻言大喜,没想到办砸了的事,还能反过来救自己一命。 “不过……”王冈一脸纠结道:“单凭嘴上说,证明不了你的诚意啊!” 管家负责迎来送往多年,最通人情世故,可以说一见王冈撅屁股就知道……闻弦而知雅意! “安灭慈这些年收集的贼赃,我知道在哪里?” 王冈回头对慕容博道:“我看这人很有诚意的嘛!一定不是真心从贼!” “恩公明察秋毫啊!”管家一脸感动。 “好了!别废话了!”慕容博不耐烦的催促。 “是是是!”管家慌忙应道,转身带着众人往后院走。 进了正房,管家先是找出了一本账册,道:“逍遥洞的产业都在这本账上,用钱随时可以支取。” 王冈拿过册子随意的翻了翻,又丢了回去,似笑非笑的看着管家。 “当然这都是明面上的!”管家连忙道:“安灭慈暗地里还有私库!” 说着管家在房内摸索起来,半晌地面忽然发出“咔咔”声响,跟着出现一个地洞,一排排台阶从洞口蔓延直下。 “这就是私的密道!恩公请!” 王冈淡淡一笑:“这里你熟,你带路吧!” “哎!”管家应声往下走去。 “复儿留下来把风!”王冈交代一句,和慕容博一前一后下去,情况不明,总得要防备一下。 沿阶而下,两旁的火把陆续点亮,二人小心翼翼,生怕遇到机关。 不过好在担心是多余的,并没遇到暗器之类,一路来到密室,周遭的火把全部点燃,亮堂堂恍若白昼。 “恩公,安灭慈这些年搜刮的财物都在这了!”管家指着密室里一箱箱铜钱,珠宝说道。 王冈暗自咂舌,百平方左右的密室,堆满了金银财宝,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是晃眼。 就连慕容博都是一阵失神,忍不住道:“玉昆,你还年轻,用不到这些钱,我帮你保管着!” 王冈懒得搭理他,搁这哄小孩呢! 走上前去翻了一番,回来看着管家道:“都在这了?” “都在这了!” “去找钱庄来把这些换成银票,我再一把火把这烧了,你也赶紧跑路吧,估计要不了几天,官府就会来查抄了!” 管家一阵犹豫,道:“这房子在我名下!” “哦!”王冈笑了起来,“你猜怎么着,我一见你就觉得你命格轻,承不住这房子的富贵!” “是,是!”管家干笑道:“还请恩公再帮个忙,替我承了这房子吧!” 王冈一脸坚毅道:“好!” 第53章 燕达面圣 王冈办事极有效率,出门找了个牙人,三下五除二,便将宅子过户到……慕容博的头上。 这种资产牵连太多,放在他名下,日后事发了,多少是个麻烦! 至于说从慕容博身上突破来牵连他,那大家都把亲戚朋友查一下,看看谁比谁干净! “玉昆,你这...多不合适啊!哈哈...”慕容博拿着房契,笑的见牙不见眼。 “别废话了,库房里的钱,还等着处理!”王冈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慕容博摆摆手道:“哎,我房子里的钱,怎能劳烦你!” 王冈豁然转头,“过河拆桥是不是?” 慕容博笑而不语。 “好,我现在就去举报你!保准你出不了东京!” 王冈转身就走,慕容博赶紧拉住他,笑道:“开个玩笑,你怎么不经逗!” 王冈向前走去,不屑道:“你这人见小利而忘大义,迟早要吃亏!” 慕容博紧追几步,怒道:“你说我见钱眼开?你说这话时,先想想你从燕子坞搬走多少好东西!” 王冈头也不回的道:“那是我姐给的!有本事找我姐闹去!” “少拿你姐压我!我告诉你,我才是一家之主!” “呵呵……” “你笑什么?我与你姐互有分工,小事听她的,大事听我的!” “那你家什么事是大事?” “你姐说什么是大事,什么就是……” “呵!” “此乃夫妻经营之道!你不懂!” “嗤……” “你要是懂这个,媳妇也不会跑了!” “过分了!”王冈停步怒视。 “呵,谎言不会伤人,真话才会让人破防!” “老匹夫,我忍你好久了!” 王冈大怒,身形闪动,一指点去。 慕容博竖指相映,冷笑道:“早就想好好教训你了!” 跟着一起过户的管家傻眼了,我这还没挑拨,两人就打起来了…… 皇宫。 朝会之后,赵顼照例在批改奏折,近日交趾犯边的消息已传开,各地纷纷上书言事,其中身在密州的苏轼,言辞最为激愤,矛头直指王安石。 在奏折中言王安石始求边功,先有王韶河湟开边,而后才有沈起、刘彝之辈投其所好,擅起边衅。 将此战的所有罪责都归咎于王安石的好大喜功。 赵顼揉揉眉头,觉得苏轼在密州待的太过安逸了,还是给他换个地方吧! 正在思索间,石得一匆匆而来,“大家,燕达求见。” “他怎突然来了!”赵顼放下奏折,有些奇怪。 “想来与昨夜之事有关。” “什么事?” “贡士王冈与逍遥洞有怨,联合开封府做局击杀贼首,抓获贼众数十!燕达昨夜也去了!” “这个王冈来京城才几日,怎惹下这么多事!” 石得一见皇帝面带笑意,不似着恼,便笑道:“听说这王玉昆性子刚直,嫉恶如仇,与逍遥洞这种腌臜所在起冲突,也是理所当然!” “哎!刚则易折啊!” 石得一凑趣道:“殿试之后,便是天子门生,有大家庇佑,想来日后也是包龙图般的人物!” “那我可不能让他喷我一脸唾沫!”赵顼大笑起来。 “仁庙当年也是动了徇私之情,方才被包龙图拉着不放,大家一心为公,他自然不敢!” 赵顼摆摆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笑道:“开封府怎么请的动燕达的?” 身为皇帝,他自然是知道逍遥洞的,知道当年出动禁军都没剿的了,现在听说轻而易举的杀了匪首,很是开心。 “不是开封府请的!”石得一小心回道:“据皇城司探报,昨夜相府有人去了燕将军府上,随后燕达方才赶去。” “哦,原来如此!”赵顼的神情陡然冷了下去,位极人臣的宰辅,私下里与军中大将交好,这事就值得深思了。 沉思半晌,赵顼道:“依你所见,燕达此次来是为了作甚?” “估计是要与大家解说缘由。” “那便让他进来吧!我也想听听他的说辞!” 石得一躬身应下,快步而去,不多时,便引着燕达一同起来。 “臣燕达恭请圣安!” “朕安,起来吧!” 燕达起身,直截了当道:“臣有一事要禀明官家!” “哦,何事?”赵顼坐于案后,一脸玩味。 燕达朗声道:“昨夜王冈遭人暗杀,我与开封府一道击杀、擒获了贼人。” “哈,你倒是热心肠,还跑去帮开封府办案!”赵顼笑了起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燕达摇摇头道:“我不是帮开封府,是帮我自己,之前我向官家求过王冈这人。” “哦,原来是他啊!介甫公的族侄是不是?”赵顼恍然。 “正是此人!”燕达继续道:“昨夜贼人入门后,王冈的两个友人逃了出来,先是去了相府求救,后来相府的人又领着他们去了我府上,央我出手相救。” “臣一想,这王冈还有用处,便走了一趟,可回头琢磨,却是干涉了开封府的政务,特来请罪!” 赵顼面色和缓了许多,瞥见石得一翻着册子冲他点头,当即爽朗大笑:“何罪之有!你此番击杀贼首,还京城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此乃大功!” 燕达憨笑道:“官家不怪罪就好!我这人只懂得战场杀敌,不明白别的弯弯绕,生怕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只是不知道相府怎会找到我?” “定是知道你曾向我要过人,这是逼你去救人呢!” “啊!”燕达大惊:“相公果然是智谋如海!把我算计了,我都不知道!” “这哪里是王介甫的手笔,咱们这位相公行事,向来直来直去,讲究一个堂皇正道!” 赵顼摇头笑道:“这般顺势而为,定是王元泽的手段!” 燕达恍然,行礼道:“陛下圣明!若不是陛下解惑,我还蒙在鼓里呢!” 赵顼此时了解因果,也放下了心,安抚道:“你也莫要怪他,那时夜深,情况又紧急,他算计于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喏,咱听官家的!”燕达愤愤不平,却还是压下怒气。 赵顼很满意他的表现,又赏赐了诸多财物,安抚一番。 许久后,燕达出了皇宫,长吁了口气,径直回府。 来到后院假山处,伸手一按,一道暗门出现,进了门后,几个医者正在忙碌。 “能救的活吗?” “回左使,有这大蒜素相助,能救活!” “那便好!”燕达点点头,看向床上躺着的人,赫然是玄安。 第54章 大相国寺 王冈与慕容博二人,鼻青脸肿的回到宅子里,慕容复见状,神色自若。 自家舅舅与爹爹的关系如何,他又不是不知道! 二人武功高强,只伤成这样,说明还是相当克制的! 管家吩咐人煮了两颗鸡蛋上来,二人一边在脸上揉着,一边嘶嘶吸气。 慕容博怒视王冈,暗骂这小子卑鄙,不讲武德。 两人相斗,自然是慕容博武功更高,他原以为以他宗师境的武力,要拿下王冈不费吹灰之力。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刚开始时他几乎压着王冈打,还能不断戏弄奚落他。 后来这小子仗着自己不敢真的伤他,干脆就只攻不守,弄得他手忙脚乱,不过倒也不难应付。 哪知最后这货连脸都不要了,硬是拼着重伤,在他脸上狠砸了两拳!当然自己也没让他好受! 要不是担心撞上巡逻的士兵,会更加丢脸,今天说什么也得好好教训他一番。 王冈嘶嘶抽着冷气,脸上笑的很开心,虽然受了点内伤,可砸慕容博那两拳,真是解气啊! “复儿,很抱歉啊!打了你爹,哈哈...我要向你道歉!” 慕容复无语,不知该说什么! “你回去跟你娘说一声,我看他不爽,主动打的,有问题找我!” “嗯,这事还要跟玄慈他们说一声!” 慕容博看着一脸小人得志模样的王冈,没好气道:“你要不要开个武林大会,宣传一番啊!” 王冈眼神一亮:“好主意!” “小王八蛋,你找死!”慕容博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慕容复赶紧上前抱住他,把他往后拉。 王冈拍案而起,针锋相对道:“来啊,老匹夫!怕你不成!看我再揍你几拳!” “舅舅,你别再说了!我快拉不住了!”慕容复焦急大叫。 王冈大喜道:“好复儿,竟帮舅舅拉偏架,我再揍他几拳!” 慕容博低头一看,差点没气死,自家儿子把自己连手带人全搂住了,乍一看,还真像拉偏架的! 有心挣开,却又怕弄伤了他,只能叫道:“复儿快些松开!” 慕容复担心两人再打,自然不肯,反而搂的更紧了几分。 慕容博眼见王冈拳头近了,刚想抬脚去踢他,就听管家急切的声音传来:“二位爷,别闹了!大相国寺的大师们来了!” 王冈悻悻的收回拳头,“今天饶你一次!” 慕容博回头在慕容复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两人打架,你只拉我一人作甚!” 慕容复揉着屁股道:“我只有一个人呀!” 慕容博气结:“你等我回来找你算账!” 王冈与慕容博互瞪了一眼,结伴向外走去,来到花厅,便见到几个脑满肠肥的大和尚。 “二位施主有礼。”几个和尚起身行礼。 王冈笑着还礼后道:“几位大师,我这里有些银钱,携带不便,想换成贵寺的库贴,看看怎么操作。” 大相国寺有自己的质库,原是用来香客互助的,后来慢慢变成了放贷营生,时至今日已形成了完善的金融体系。 为首的和尚颔首道:“长生库的库帖,见帖即兑,可当银钱使用,确实比携带银钱方便,不过我寺库帖多为借款、抵押开具……” “哦,大师的意思是这买卖做不了?”王冈插口道。 “那倒不是!”和尚笑道:“倒是也有施主这般的聪明人,把银钱放在库里保管的!只是不知施主准备放多久?” “放多久?”王冈有些诧异。 “自然,存放时间不同,费用也是不同的!” 王冈恍然,这是存定期和活期的区别啊!便道:“这钱我一时半会用不上,存个三五年,怎么说?” 和尚道:“若是一年内,半成息,若三年便一成好了,五年的话,贫僧可行个方便一成半。” 王冈听着听着感觉不对,怎么年限越长,利息还越低啊!那我一年一年存不是更好吗? 另一和尚道:“阿弥陀佛,施主,五年只收取一成半息钱,师兄已是慈悲!” 王冈“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惊愕道:“什么?是你们给我息钱,还是我给你们息钱?” 几个和尚莫名其妙道:“施主说笑了,你让我们保管银钱,自然是给我们息钱了!” 王冈差点气笑了,“我把钱拿给你们用,还要付给你们钱?” “此言差矣!”和尚也有些生气道:“我们库里不缺钱,施主若是存钱,用不用,怎么用,皆与施主无关,只需知道我与你方便便好!” 王冈无语,摆摆手道:“如此,这钱我不存了!” “阿弥陀佛!”为首的和尚起身道:“施主若是觉得息钱太高,可以再商量!” 王冈摇头道:“今日有劳诸位大师,这钱我另想办法!” “如此,贫僧便告辞了!”和尚微微颔首,抬步便走,其他和尚连忙跟上。 “这叫什么鸟事,好端端让我等白跑一趟!” “就是!想携钱方便,还舍不得花银子,哪有这般好事!” “这种人,以后别求到我们头上,否则看我如何磋磨他!” …… 几个和尚也不背人,直接就讥讽起来。 “哎,你们……” 管家不忿,就要去理论,却被王冈挥手阻止。 慕容博斜眼看他,“这么点钱,你都舍不得,下面准备怎么办?” “不是不舍得,而是事不是这么办的!” 管家道:“爷,东京城的钱庄,都是这般的!相对来说大相国寺还仁义些!” “都这样,不代表就是对的!”王冈思索一下道:“我准备给他们上一课!” “哦,你又有什么鬼点子?”慕容博来了兴趣,自家这小舅子最能整活! “说这事之前,先来处理下别的事!”王冈微微一笑,看向管家道:“安灭慈的私库都在哪了吗?” 管家脸色一变,强制镇定下来,颤声道:“爷,何出此言啊!” 慕容博似笑非笑,这话王冈在密室里问过一遍,现在旧事重提,显然是有发现。 “我原本是想杀了你的!现在觉得你还有用,所以再给你一个机会!”王冈面带淡笑,手指轻敲桌面,“想清楚了再说!” 管家汗出如浆,犹豫半晌,噗通跪下,咬牙道:“有,还有一个!” “走,去看看!” 王冈起身往外走,慕容博诧异道:“你怎么知道还有私库的?” 王冈道:“玄安精通那么多少林绝技,肯定终日研读,可我始终没找到任何一本武功秘籍!” 第55章 官银的麻烦 后院枯井,连通着一间密室,面积足有之前那个三倍大。 密室中一半的空间堆满了各种箱子,另一半则是摆放着一排排书架。 王冈打开身旁的一个箱子,就着火把一看,白花花的一片,竟是一锭锭银子。 他突然泛起一丝不好的感觉,拿起银子一看,上面果然印着特制的花纹。 “这是官银!” 王冈惊呼一声,管家“噗通”跪倒,叩首道:“真不是我有意隐瞒,实在是这银子花不出去!” 王冈默然,官银流通于官场,市面上并不能使用,而且大宋对此管控极严,一旦发现流出的官银便是一场大案! 这么说吧,王冈要对付这管家,最多杀了他,可朝廷要因这批官银办他,能把他失散多年的九族一同找出来给杀了! “这事麻烦啊!”慕容博也是咂舌,早知道有这玩意,报官好了,转身对管家怒道:“你这厮怎么不早说!” 管家委屈道:“这种诛九族的事,便是杀了我,也不敢说啊!” “那你现在怎又说了?” “这不是把宅子过户给你了吗?”管家瞥了眼王冈,“而且这位爷逼的紧!” “我杀了你!” 慕容博大吼一声,吓得管家顺地打滚,哭嚎着:“事已至此,杀了我也没用啊!” 王冈也连忙拦住慕容博道:“他说的有道理!” 慕容博狠狠瞪了管家一眼,对王冈道:“现在我们麻烦大了!你说怎么办吧!” 王冈摇摇头道:“不是我们,是你!这房子在你名下!我不知情啊!” “哎……你这……是你让我接收这房子的!现在你不认账!”慕容博气急。 王冈理所当然道:“对啊!这不派上用场了吗!” “别闹!真出事了,你也跑不了!” “没事,我大义灭亲,再去跟皇帝求个恩典,想来放过姐姐和复儿应该是可以的!” “哎,你个小王八蛋!我先弄死你!”慕容博作势动手。 “好了,好了,我来想办法!”王冈连连招架。 “有什么办法,快说!” 王冈看看一脸焦急的慕容博,又看看两眼希冀的管家,这下大家真成了一条绳子上都蚂蚱。 看着这堆满的银子,王冈也是头疼,这银子放在这里,始终是个定时炸弹,肯定要想办法解决了,想了想,试探道:“要不想办法给融了吧!” 话刚说完,管家就叫苦道:“爷,这银子哪有那么好融啊!只有官府和银匠有才融银子的锅,咱们上哪弄去!” 王冈恍然醒悟,这确实不好搞,银子的熔点近一千度,普通的锅炉确实不行。 慕容博诧异道:“官府的弄不来,弄银匠的啊!好歹把这麻烦解决了!” 王冈摇头道:“银匠的坩埚太小了,寻常官员的俸银拿去融了,不算什么事,可这些银子得融到猴年马月去!” 管家连连点头,显然他们是想过这些办法的。 “一个太小,那就多弄些来!” “那么多银匠丢坩埚,傻子也知道这是要干嘛!”王冈否定道:“而且这还需要专用的石炭,买的太多,也会被发现端倪!” 慕容博来回踱了几步,也是无计可施,不由抱怨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是麻烦,这要是在姑苏,我有一百个办法处理!” 王冈斜瞥他一眼,这人就是盲目自信,以为姑苏就没人查你,不过是天高皇帝远,别人懒得生事而已。 想了想道:“我有个法子,或许可以试试!” “什么法子?”二人异口同声道。 “化整为零,把银子铰了,拿出去使了!” 管家闻言叫苦道:“哎呀,我的爷,这可是二十万两银子,得使到什么时候去!” 王冈微笑道:“一个人用自然不行,可若是东京百姓帮着用呢!” 慕容博诧异道:“什么意思?你要把这些银子全部舍了?” 尽管这些银子放在这里是个麻烦,可要舍给别人,也是心疼! “自然不是!我准备建一个质库,去放贷,一旦做起来,流水大了,再往里面掺些银子就不显然了!” 王冈说完,不顾两人惊诧的目光,对管家道:“跟我说说逍遥洞的情况!” 管家道:“这逍遥洞就是汴梁的地下水系统,因为经常发水灾,所以这地下也建的纵横交错,宛如迷宫,便是我等有时也弄不清道路!” “说重点,这个我知道!” 管家点点头,继续道:“原先这地方汇聚的都是逃犯、花子之流,大小势力无数,各自为战。 后来安灭慈来了,便打服收拢了几个势力,然后慢慢将其他的势力也整合了起来,又收拢培养了许多高手,这才形成今天的逍遥洞!” “这么说安灭慈还是有些手段的!”王冈称赞一句,又斜瞥眼慕容博,看看人家不声不响干多大事,再看看你,整日喊着造反,结果毛都没经营出一根。 管家奉承道:“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比不上爷的大智慧!” 王冈摆摆手道:“现在逍遥洞还有多少高手?” “除去昨晚跟安灭慈一道行动的人,三流的还有五十多,二流高手九人,一流高手还有两人...不,还有三人,章虚道人估计过些时日就能从审刑院出来了!” 王冈皱眉:“这等罪大恶极之人怎能逃过律法!” 管家赔笑道:“使了银子的!” “那再使银子,让审刑院秉公执法!” “喏!”管家连忙应下,犹豫一下又道:“章虚行刺过爷,自然罪该万死!不过他也是奉命行事,眼下爷要做大事,正是用人之际,毕竟也是一流高手,不知……” “此獠罪大恶极,泯灭人性,无需多言!”王冈挥手打断管家的求情,想了想道:“他当日言称要教训我,是何故?” “那并非是我们的主意,而是二大王的要求!” “二大王,赵颢?”王冈想起那日潇湘馆的招揽,手指轻敲木箱,喃喃道:“我不惹你,你倒是来对付我,等我处理完这些麻烦,我们好好玩玩!” “另两个一流高手在哪?” “那两人被二大王聘走了,说是他几处商路遇到问题,需要高手坐镇!” 王冈笑了,慕容博闻弦而知雅意,立刻道:“去信给这二人,让他们汇报所在何处!我来给他们安排一个惊喜。” 管家惊道:“这样得罪二大王,一旦事发,怕是不好!”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还有其他事交你去办!”王冈拍拍管家的肩膀笑道:“从私库里拿一半银钱出来,去建一个质库,再寻些伶俐人,把这放贷生意做起来。” 管家苦着脸道:“东京放贷的太多了,官府、私人……” 王冈不理会他的抱怨,竖起两只手指,淡淡道:“年息,两成!” 管家眼神一亮,转身离去。 第56章 宗师之上有先天 年息两成,高吗? 高!堪比后世的网贷了! 但对比这个时代,动则五成,翻倍,甚至利滚利,利生利,弄得人家破人亡的高利贷来说,堪称良心! “我的宅心仁厚,全靠同行的衬托啊!”王冈感慨一句,继续跟慕容博在密室查看。 慕容博看着管家离去的背影,皱眉道:“你信的过这人?要知道……” “信不过啊!” 王冈轻飘飘的一句,把慕容博后面的话全部堵住了。 “那你还用他?” “做事用人,你不能希望自己手下全是侠肝义胆之人,那样成不了事!” 王冈边走边笑道:“这世间之人,谁都有私心,关键在于如何整合他们!因此正人君子我们要用,卑鄙小人也有他的用处!” “歪理邪说!”慕容博不屑道:“这样的人,你敢信任?” “敢啊!”王冈笑道:“只要能为我所用的人,我都信任!只是信任是相对的,监察才是绝对的!” 慕容博摇摇头:“胡说八道,以后有你吃亏的时候!” 王冈道:“我这都是真理!你看咱们大宋的皇帝,看似对谁都信任,实则对谁都怀疑! 就拿仁庙来说,谁不说他是好皇帝,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他把范文正公给发配了!还留了个“一网打尽”的词语。 临死前更是高喊皇后与张茂则谋反,弄的多尴尬啊!你说他信任过谁吗?” 慕容博若有所思,好像当好皇帝没有想象那么简单! 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像王冈这样的奸佞是绝对不能用的!搞不好,他比长孙无忌还要厉害! 王冈没有理会他,来到书架前,拿过一本书看了下,惊咦道:“都是武功秘籍啊!” 慕容博也过来翻阅了一番,道:“少林七十二绝技这里有近一半,看来玄安当年很不老实啊!” “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合适我练的武功,我现在进攻的手段,还是太少了!”王冈也在书架上翻阅起来。 “费那事干吗?直接练少林绝技就是!我可以教你!” 王冈摇头道:“跟你说过,少林的武功有坑,没有高深佛法化解,要吃大亏的!” “故弄玄虚!”慕容博自然不信他的话,转而拿过架上秘籍看了起来。 王冈现在越来越觉得《一字电剑》不够用了,想找一本更加厉害的剑法。 之前得到过章虚道人的两仪剑,不过那剑法胜在道家内功,单以剑招来说也是寻常。 而他内力有小无相功,只需要厉害的招式,因此也看不上那剑法。 翻阅一阵,他忽然轻咦一声:“《血魔解体大法》,这名字一看就很厉害!” “咳,你最好不要练这邪功!”慕容博抬头提醒一句。 “你知道这武功?” 慕容博点头道:“昔日蜀国有一宗师高手,号称血魔老祖,因杀戮太甚,被天下正道视为邪魔,后来更是群起而攻之!” “把他杀了?” “没有,那时他已是大宗师境的高手,没那么容易死,被他逃去了西域!” “大宗师!”王冈敏锐的抓住其中的关键词。 “宗师境亦有高下之分,达到圆满方为大宗师!” “哦,那你是大宗师吗?” “咳,快了!”慕容博有些尴尬。 王冈很自然的将秘籍塞入怀中,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血魔为了突破宗师境,便在西域琢磨出了你那功法!”慕容博指了指王冈的胸口,“这种邪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了!格局小了!”王冈拍拍胸口的秘籍道:“所谓功法无正邪,全看练功者的心性!没想到你堂堂宗师的眼界,也这般狭隘了!” 慕容博翻了个白眼道:“这功法分为主副两本,主功法为血魔所修习,副功法散给他的弟子修炼! 要说这功法确实是奇书,一旦修炼起来,内力增长那是一日千里,不过……” 慕容博微微一笑,王冈突然产生一丝不好的预感,就听他说道:“不过当弟子武功达到一定境界的时候,血魔就会找来,将他炼化吞噬,以此增加功力!” “我去!”王冈颤声道:“这是嫌自己一个人修炼太慢,找别人和他一起修炼!” 慕容博点头道:“他还给这些弟子起了一个好名字,叫血神子!” 王冈默默将秘籍放回书架上,他虽然不在乎正邪,可这功法太邪了,他也接受不了。 忽然他又想到什么,奇道:“你方才说那血魔是为了突破宗师境才研究出点功法,难道宗师境上面还有境界?” 慕容博道:“宗师境修炼的再圆满,也不过是后天的武功,而突破宗师则可逆转后天为先天,寿两百!” 王冈撇撇嘴道:“不是,咱们聊聊武功,你扯这神话做什么!” “无知!”慕容博鄙夷道:“黄帝内经言:上古之民,人皆寿过百,且行动不衰!这逆转先天,活个两百又算什么!” “你认真的!”王冈见慕容博不似作伪,忽然想到少林寺那位扫地僧,他一定是先天境界了吧! “自然是真的!”慕容博一脸向往道:“我曾见过祖先留下来的手稿,那时好多人能进入先天境,可惜现在是末法时代,便是成为大宗师都是难上加难!” “所以那血魔想到这个法子提升内力!”王冈咂舌,同时暗自庆幸自己有挂,只要声望值够,就能不断提升。 二人又在密室中翻阅了一会,慕容博拿走了几本少林绝技,王冈则是一无所获。 武功到了他这种层次,能匹配的秘籍并不多,他又不要少林的武功,哪能轻易找到合适的。 将密室重新封好,二人一道离开,走在路上,慕容博问道:“逍遥洞的那些产业,你准备怎么处理?” 王冈扭头看去,道:“你想要?” “嗯,准备按鱼龙帮那般处理!” 王冈点点头道:“你看着办吧!不过提醒你一句,这逍遥洞可是跟鱼龙帮不一样,你别把自己折进去了!” “放心,所有事我自己都不出面!我再把邓百川和公冶乾调过来!” “嗯,这合适!东京遍地的酒楼美食,把这吃货和酒醉调过来,肯定乐不思蜀!” “那让包不同和风波恶来?” “那就更厉害了!一个爱抬杠,一个爱打架,满东京的达官显贵都能被他们得罪!” “你这叫什么话!难道我这几大家将就无一人可用?” “呵呵!” 第57章 逍遥洞做生意的方式 王冈将这边的事安排了一番,便返回开宝寺那边的小院。 放贷的事由管家操办,他制定下一些规章制度,便任由其施为,现在能信得过的人手还是太少,回头要写几封信从姑苏调些人来。 至于逍遥洞的一些产业,全交给了慕容博,也不知他准备通过什么手段去收服人心。 慕容博面临的问题和他一般,也是信得过的人可以用,因此他把血狼都给留了下来。 王冈对此也没什么意见,虽说他听到王冈教唆慕容博造反之事,但这种事毕竟不是随便喊喊就会有人当真的,最起码得搜出几副盔甲吧! 而慕容家的造反大业,比秀才还能拖沓,历经几代人还只是停留在口头上!王冈对此也是安心的很。 回到小院,发现玄慈等人不在,说是访友去了,王冈也没过多理会。 又赏赐了老金三人,原本惊慌失措的三人,立刻表示这点惊吓,都不叫事!他们工作不是为了钱,就是单纯敬佩王冈的人品! 王冈对此也很是满意,将三人工钱再提升一级。 三人表现的云淡风轻,相比王冈没事给的赏赐,这点工钱真不算什么! 回到了后院,跟林山和薛慕华一番交流,王冈知道方才知道昨晚燕达为何会来,收拾一番,带上礼品,还是要去相府道个谢的。 到了相府,恰好王安石也在,了解过事情经过之后,当即严声呵斥王雱孟浪,这种事让皇帝怎么想! 王雱赶忙认错,王安石却是长叹一声,提笔写了一封辞表,准备明日交上去。 众人大惊,王冈也跟着劝慰,王安石却只摆了摆手。 这不是他第一次上辞表了,不过以往是为了逼皇帝就范,支持新法,而这次,是他真心想辞职,这个念头出现很久了! 自从去年重新上任后,他就没了以往的锐气,反而关心起好友们的退休生活。 谁家建了园子,买了山头,他都要去信问上一番,了解一下那里的景致,以及好友平日的生活。 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更像是牢笼枷锁,使他不得自由,不知何时能得返自然。 现在他想开了,准备跟皇帝直接言明心志! 王冈离去之时,王安石又勉励他,殿试在即,不要整日生事,一切等殿试完再说! 王冈委屈的要死,哪里是他生事,分明是事来找他! 不过面对叔父的话,也不好反驳,只能忍着气回去,到了家,别的都忘了,只记得一句:“一切等殿试后再说!” 琢磨了一番,忽然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殿试之后有了进士身份,就等于有了免死金牌,再去惹事,也能少些顾忌! “哎呀!不愧是一国宰辅,说话就是有水平!”王冈目光灼灼,想着殿试后要不要去殴赵颢几拳,想来皇帝也会支持自己吧! 接下来的日子,他又恢复到学习状态,整日研读从相府带回来的资料。 期间管家过来一趟,汇报了放贷的进展。 王冈看着一笔笔带出去的款项,也吓了一跳,怎么能有这么多! 他做这事之前,是想过逍遥洞的人,三教九流都有,业务会开展的比较快,但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快啊! “这不会是逼迫别人来贷款吧!”王冈神色严肃,他可不想搞出个另类的青苗法,把好事变坏事。 “当然不是!这些都是实打实的需要银钱周转之人!” 管家连忙解释,一番解说下来,却把王冈听得更是目瞪口呆。 这帮人确实没有逼迫别人贷款,可他们又哪能耐下性子,一家家商户去跑,几人一琢磨,与其满京城去问谁要借钱,不如直接去找那些需要借钱的人! 于是这帮人直接去把大相国寺和其他一些放贷人的门口给堵住了。 遇到来借钱的人,就宣传他们的利息有多低,他们这样平白的说,自然没人敢信! 东京并不是没有低息的贷款,官府的抵当行利息就低,但是没有关系,想从里面借到钱,却是难如登天! 很多时候,各种刁难,把人当孙子使唤半天,甚至花了钱,最后来一句借不了,也只能灰溜溜的滚蛋。 理论?跟一帮官老爷怎么理论! 所以眼下出现了个这么低息的地方,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谁敢信! 所以几人白干了一天,还惹得相国寺众和尚耻笑。 回去之后,几人痛定思痛,又改进了方案,加上了托。 这次有效果了,众人虽还是不信他们,但看看热闹还是可以的。 放钱这事,因为是王冈交代的第一件事,管家也不敢大意,特定选了一个大的铺面来做事,在布置上还特意参考了抵当行和大相国寺。 整体突出来一个专业! 这帮看热闹的人顿时傻眼了!这也不像是骗子啊! 正在众人惊疑之时,一间房门打开,一人欢天喜地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这里借钱真快,我昨天刚来,今天就通知我能借了!” 那人边说边比划着手里的库贴,接着就见他跑到柜台前,用库贴换了一串串铜钱。 众人都是一阵心动,他们本就是去借钱的,眼见这人如此轻松就借到,他们也不禁起了心思! “要不试试,反正借不了,也不吃亏!”有人提议道。 “行,若是能借,得看好息钱,是否如他们所说!” 众人一通商量,便都进去办理了,只能这下一步的审核。 待这帮人走后,方才那个借到钱的人,又跑了回来,将钱还到柜上,再次进门等候! 嗯……他也是托。 让这帮人这么一搞,没想到还真把事办成了! 王冈拿着账本,摇头感慨:“果然人民群众有智慧!” “不过,你们这样抢他们都生意,小心他们会报复!”王冈将账本递回去。 “他们已经报复了!”管家笑道:“前些日便找了些打手来驱散我们的人!” “哦,那现在怎么样?” “我们自然不能吃这个亏,当天就报复了回去!从大相国寺的和尚到那些打手一个没跑掉,全揍了一遍!” 管家想了想又道:“原本按规矩是要砍掉他们手脚的!不过想着爷是要做大事的人,就克制了一下!” “好,不错!回去重赏这几人!不能让我们兄弟,白白流血流汗!” “喏,我替他们谢过爷了!” 管家喜笑颜开的离去,觉得这位爷也不难伺候。 时间在王冈读书中飞逝,转眼来到三月,殿试要开始了! 第58章 殿试 三月初六,熙宁九年,丙辰科殿试。 这天早上不到四更,王冈便被唤醒,换上贡士指定的衣服。 现在大宋有钱了,这些衣服都是官家出钱购置的,以示天子恩典。 配上考牌,简单的吃过饭,便与林山一道,顶着漫天的星辰,向东华门行去。 今日是科举的最后一关,只有通过才能获得进士的身份。 但东华门前的气氛,却比那日贡院前要轻松许多,大家都知道,只要不犯蠢,这进士的身份,已经十拿九稳了。 王冈二人到了之后,与相熟的人打了一声招呼,便聚在一起小声笑谈起来。 先聊了几句对这次殿试的想法,随后又转到前几日在礼部学觐见礼仪时所见的笑话。 当然也有人一脸严肃,不苟言笑。 “那些估计都是来争状元的!”有位贡士指指那些人,小声笑道。 王冈抬头看去,果然都是省试中名次靠前之人,其中便有那日在状元楼中与他起了冲突的陈铎。 二人目光交汇,王冈微微一笑,陈铎却是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要说状元人选,玉昆理应是热门!”有人忽然开口说道。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恍然,连连称是! 这省试第一,可不是状元最大的热门吗! 可这王冈偏偏一身学渣般的随和,丝毫没有学霸的高冷,以至于相熟之人,都把他给忽略了。 王冈连连摆手,谦虚推辞。 林山一把搂住他肩膀道:“你谦虚什么?这状元别人做得,你也做得!王侯将相,宁有……” “滚蛋!”王冈挣开他,抬腿踢他一脚,笑骂道:“你想死可别连累我!” 众人见状都轻笑起来。 “好了,别闹了!礼部来人了!” 有人说了一句,众人纷纷噤声,排队站好。 考前检查,这是应有之义。 一众礼部官员,一一核对考生信息,当然也免不了搜身之类的有辱斯文举动。 不过毕竟都到了这一步,大家日后同朝为官,多少还是要给几分体面,意思一下也就过去了。 不像省试搜查的那么粗鲁,嗯……还有检查的兵丁,偷王冈的糕点吃…… 五更天到,悠扬的钟声响起,宫门大开,众贡士在官员的引领下,缓缓步入皇宫。 宋朝的皇宫不大,远不及王冈在后世参观过的故宫,因此他也不像那些第一次进入皇宫的考生们那么震撼激动。 来到了崇政殿前,文武百官早已身着官服侍立内外,须臾皇帝升殿,鼓乐齐鸣。 众考生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仪式,心怀激荡。 王冈倒是有些同情百官,原以为他们考试占用了考场,百官们能轻松一下,没想到还被皇帝拉来做摆设,连个懒觉都睡不成! 而后又是一系列的礼仪,众贡士按着礼部的指引,向皇帝大礼参拜,这也是王冈第一次见到官家。 随着皇帝温言勉励,百官行礼退去,考试即将开始。 崇政殿在皇宫诸殿中并不算大,但二十多丈的宽度,十多丈的深度,还是让众考生震惊。 大殿两厢摆满了几案,案后放着方凳,王冈曾听书院里先生说过,他们当年殿试的时候,用的是蒲团,需要跪坐答题。 这种方式想想就难受,大家早就习惯了板凳,跪坐简直就是没苦硬吃。 殿试的座位是按省试的名次来分的,王冈理所当然的来到正中第一排坐下。 案几上摆放着一应的考具,笔墨皆是上等的贡品。 王冈看了看,决定考完之后,把这带走,当然这也是允许的,算是另一种恩典。 在等待发放试卷时,他仰头看着殿前的黄案,心情没有起伏是不可能的。 这一路走来,他原想弄个进士出身便好,可当取得了省元之后,又怎可能没有更高的想法。 三鼎甲,乃至第一名的状元! 正如林山所说,别人做得,他为何做不得! 这又不是庆历二年和嘉佑二年,那般变态齐出的龙虎榜! 随着赞礼官的一声呼和,御药监的内侍将考卷送来,一一分发下去。 王冈打开密封的黄条,刚展开试卷,一股油墨味扑鼻而来。 这试题是官家昨日出的,御药监连夜印刷,直到四更方才出炉。 想在考前弄到试题,难如登天! 试卷分发完毕,众考生一看考题,殿中不禁起了动静。 “肃静!” 一声净鞭响起,大殿顿时安静了下去。 王冈看着考题,知道为何会引起骚动,因为跟考前坊间传闻一般,皇帝问的是新法,问的是施政得失。 他又读了一遍考题,忽然抬头看了眼站在殿前的王安石,心中一紧。 他从这篇考题中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皇帝游离了!他不再坚定新法是对的,他想妥协! 也是,新法施行这么多年,面对着诸多的反对声,压力太大! 然而新法却又实实在在的丰盈了国库,强盛了国力。 这让赵顼摇摆不定!以至于在考题中流露出来。 王冈闭上双目,他知道这事他能看出来,别人也同样能看出来。 那么,怎么选择? 是力挺新法,还是主张祖宗之法? 王冈没有过多犹豫,党派之争,不是他该考虑的!但凭心意,禀公直言便是。 心中有来定计,王冈便思索起遣词造句,这很重要! 考试答卷不是言官奏章,不能用那些教训人的口吻,殿前那位宰相,就是前车之鉴! 殿试主考是皇帝,评判喜好完全随心! 熙宁三年殿试的状元叶祖洽,当年被考官评判在三五甲,但赵顼看到他卷中那句:“祖宗多因循苟简之政,陛下即位,革而新之。” 虽是马屁,但赵顼就是喜欢,愣是把他点为了状元,谁能有办法! 马屁,王冈肯定不会拍的,虽能讨皇帝欢心,却会被士大夫们所不耻!以后还怎么混! 但是毕竟得了皇帝的近臣指点,皇帝喜欢的文风,他还是能写的! 这些时日除了查看资料,每日都会做几篇文章,不敢说做到一字不易,却也是火候颇深! 以他都功力,想拿个进士出身,不是问题,但目标是状元的话,还是不够稳妥! 王冈思索片刻,决定玩个大的! 第59章 王安石还是保守了 王冈打好腹稿,研墨提笔。 又在心中过了一遍,大宋历代皇帝的名讳,这是需要避讳的。 而后便是奋笔疾书,一行漂亮的馆阁体,转眼便出现在纸上。 开篇先是一段花团锦簇,引经据典的文字,用来吸引赵顼的眼球。 随后按着这段时间所看的资料,总结新法施政时所产生的问题。 然后再通过优势、劣势、机遇、风险来分析这些问题。 最后得出结论,不是新法不行,而是执行新法的人不行! 那怎么样才能让这些人,从不行变成行呢? 王冈在此提出了建设性的意见!并给出了方法论! 这个方法也不稀奇,后世叫做kpi,明朝叫做考成法…… 参知政事、礼部侍郎王珪作为本次殿试的出义官,自然也是考官之一。 他缓步在殿中行走,不时看一眼考生的试卷,遇到能让他眼前一亮的句子,便停下步来,拈须颔首,如饮琼浆。 转了一圈,他来到王冈身前,从位置上便知,这是礼部试的省元,对于他能做出怎样华丽的文章,王珪也很好奇。 第一眼看去,文字风流,用典妥帖,让他不禁暗暗称赞! 再往下看去,对于新法施政的问题,列举详实,随后的分析也是鞭辟入里,这不禁让他惊奇起来。 士子考生能写出一篇锦绣文章的不在少数,他自己便是其中的高手,当年要不是他殿试前已有官身,按例不得取为状元,否则哪里轮得到别人! 但文章漂亮并不代表言之有物,多数都内容空洞,能像这位考生般,将政务信手拈来,却是少见。 王珪看了眼卷上的姓名,心中恍然,这是王介甫的族侄,前些时日还救过他儿子的命,闹得纷纷扬扬的!那就说得通了! 看来王介甫很在意他这个族侄啊! 想到这,他向王冈看去,相貌俊朗,人也长得高大,不禁思索起家中是否是适龄的女眷! 半晌摇摇头,可惜小女儿还是小了点,要是过几年就好了! 接着又细细琢磨了一番,这个分析事件的方法闻所未闻,却条理清晰,显然不是胡来的! “这……”王珪回头看了眼正与官家小声说话的王安石,心中惊疑。 这些政务案例,可能是王安石帮忙,但这分析方法绝对不是! 他担任参知政事多年,对于新党很了解,从未见过这法子。 那这法子是从哪来的!难不成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王珪再次看向王冈,眼神却不同了! 王介甫这厮运气怎这般好! 自身能得皇帝看重,儿子也是聪慧异常,原本看他不得皇帝信重,最看重的儿子也缠绵病榻,以为王家气运将尽。 没想到却又来了个侄子,不仅治好了王雱,自己也是个大才! 嗯,再想想,偌大的王家,怎可能没有适龄的女子呢。 真不行,先跟王介甫提一下,定个婚约,待自己女儿长成再娶! 这是个好办法! 以自己的家世,能看的上这小子,是他的运道!只要不傻,都不会拒绝! 王珪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满意的往试卷下面看去。 “唔……得出的结论是用人不当啊!这是个难题!” 王珪摇摇头,面上露出惋惜之色,觉得王冈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用人之道,想来都是个麻烦的问题。 宰相之所以叫宰相,便是让他在大祀之日,去合理的分配那盘冷猪肉! 当然冷猪肉没人看重,但是它代表的利益,却让人趋之若鹜。 燮理阴阳,说着简单,可实际操作起来,一分一毫都让人头痛! 这个题目太大了!你小子把握不住啊! 不过年轻人嘛!个个心比天高,只有在吃过亏,受过磨难后,才能沉下心来,好好做事! 王珪轻轻叹了口气,不认为王冈能答好这题,但也没有直接否认他的才能,觉得经过一番苦难之后,未必不能成为名臣。 见王冈还在文不加点的书写,他刚想离去,忽有有些好奇,想知道他写的是什么! 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这一下把他惊呆了,手中一顿,把几根胡须给拔了下来。 只见王冈将一件事,分解成许多小事,每件事都选好节点,规定时间完成,并将这事与官员大考联系在一起,还建议通过考核者,多发俸禄,减少磨勘…… 奸佞! 王珪心中就这一个想法! 这是把我们当成牛马在用啊! 如果都按这个来,那我们与那些小吏何异! 还有什么士大夫的体面! 王珪一直觉得王安石的新法有些极端,只顾着捞钱,置民生于不顾! 没想到他这侄子倒好,直接对士大夫们开刀了! 如此看来,王安石反倒是保守了! 现在王珪只想如司马光那样大喊一声:“此非国朝待儒士之礼!” 他默默记下王冈的试卷,此等狼子野心之辈,断不可让他高中! 至于嫁女儿之说,想都别想,嫁给乞丐,都不给他! 狠狠瞪了王冈一眼,王珪转身离去。 王冈烦的要死,好好写份试卷,偏有个老头在他身边站着。 一会微笑,一会长吁短叹的,还没事拔胡子玩! 要不是这是殿试,不宜搞出动静,高低得殴他几拳! 没有烦人老头的干扰,王冈思路更加开阔,终于将这篇策问写完。 正准备推敲润色一番,有内侍送来食盒,提醒用膳。 王冈赶忙搁笔,收好试卷,这用饭也是在这几案之上,若不小心,弄脏了试卷,在过去可以回家准备下一科了,现在直接打落到第五等,想想都亏的慌! 王冈打开食盒,里面放着几道精致的菜肴,荤素皆有,还有一碗汤。 当然分量都不大,毕竟下午还要考试,你这吃多了犯困,是让你睡还是不让啊! 王冈尝了一口,味道还算不错,但要说这御厨手艺多厉害,也不尽然,真正厉害的厨子,都在外面那些正店里。 简单吃了几口,王冈便将食盒放在一旁,自有内侍收走,他则继续琢磨这篇策论。 王冈不急,太阳落山方才收卷,现在主体框架已经写完,只需要润色修饰便好! 随着时间的流逝,王冈重新将试卷誊抄完,看看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已经有人开始交卷了。 王冈耐住性子,再次检查了一番,主要看看有没有犯讳,用词上有没有激烈之处,虽说皇帝让畅所直言,但这话听听就行,千万别当真。 确认无误之后,他也把卷子交了上去,收卷之时,王珪还特的来看了一眼,弄得王冈莫名其妙。 一声钟响,考试结束,收卷官喝令所有人停笔,下来收卷,便是有没誊写完的,也只能认命。 随后众考生,再次向皇帝行礼,在礼部官员带领下出宫。 至此,殿试结束,再来时,便是东华门唱名! 第60章 擒龙控鹤 殿试所考察的是考生们的见识、眼界,以及才学。 考官也将因其文理疏通,见识广博,来判定考卷,区分五等! 考卷收完之后,流程与省试差不多。 先是送往后殿弥封,检查无误后,送往初考官处评卷,初考评定后将结果弥封,再送往覆考处评卷。 覆考重新判卷后,再将试卷送往主考处检查,若两次评定等级一致,则直接上奏皇帝,若有差别,便由主考重新评定。 当然主考若是觉得前面评定的不合适,还可以重新定级。 王珪端坐在值房里,摩拳擦掌,只等着几天后将试卷送来。 虽然那小子后来用春秋手法,将那考核官员的法子,写的花团锦簇,浩然正气,可是又怎能瞒过他! 一眼就能看出他心里藏着奸! 不管别人怎么判定,他一定要把他打入第五等。 当然也不能做的太明显,同为主考的知制诰熊本是王安石的人,万不能因此坏了我与介甫的同年之谊! 回到家,刚换完衣服,林山就找了过来,神态忧愁道:“玉昆,我很忐忑啊!” 王冈诧异的看着这货,出宫时还意气风发,说他题押中了,现在怎这副姿态?难道刚才都是硬吹的! “虽说殿试不黜落,可这名次不出来,始终不安心啊!” 王冈诧异,这货还在乎这个? 林山长叹一声,图穷匕见:“与其这般整日在家中煎熬,不如去青楼吧……” “好!咱们去潇湘馆!”王冈果断同意,暗中握了握拳头,无端被赵颢算计了一把,这个仇不报,他念头不通达! 你是皇帝的弟弟又如何? 有太后撑腰又如何? 敢闹,就把事捅破天! 有了进士这个身份,万千士大夫都是我的后盾! 哪怕不做这个官,以后谁见了我,不得赞一句:“尿性!” 林山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听到王冈的提议,欣然答应,全忘了上次被扣的事。 二人刚要出门,正遇到玄慈等人回来。 “施主,这是要出门?” 王冈行礼道:“来京城许久,一直于房中读书,尚未见识过汴梁的风物,今日殿试结束,正约一二好友相聚。” “善哉,施主潜心治学,此次定然高中!” “承蒙大师吉言!”王冈笑道:“前些日大师出门访友,未曾招待,倒是怠慢了!” “此言差矣!应是贫僧多谢施主才是!”玄慈摇摇头道:“玄安之事,要多谢施主仗义出手相助,替少林了结一段因果!” 王冈笑道:“这也是在下的麻烦,说起来倒是利用了大师!” 见王冈说的坦诚,玄慈目露欣赏,双手合十行礼道:“不然,诸般因果终因少林而起!” 汪剑通笑道:“王公子莫要谦虚了,说起来你惹到玄安,还是因为救了我丐帮长老!公子侠肝义胆,着实令人敬佩!请受汪某一拜!” 说罢,汪剑通就要行礼,王冈赶忙弯腰扶住,苦笑道:“见义勇为乃是我辈本分,诸位这般,可真折煞王某了!” 林山见众人聊的热切,便道:“玉昆,既是朋友来了,为何不进屋奉茶!” 王冈这才反应过来,连道失礼,伸手就请众人进屋落座。 玄慈却笑着摆摆手道:“多谢施主好意,不过我们却是来辞行的!” “啊!怎么要走!”王冈挽留道:“几位不辞辛苦而来,在下尚未尽地主之谊!” 又看向玄痛道:“我还准备向大师请益佛法!” 玄痛仰头望天,不予理会! 玄慈道:“此间事了,当是离去之时!” 汪剑通笑道:“我等今日一早便来辞行,却是忘了今日公子殿试!想着总得道一声谢,便等到此时!” 王冈笑道:“既是如此,想来亦是上天留客,何妨再住几日!” “江湖儿女,餐风露宿只是寻常,施主不必再留了!” 玄慈微笑拒绝,而后道:“今日等待施主,一则是要当面告辞,另一则是感谢施主,当有一件薄礼奉上!” 说着玄慈拿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 王冈不知是何物,却是连连推辞。 玄慈道:“并非什么珍贵之物,只是一门粗浅武功罢了!” 少林武功? 王冈一听,拒绝的更干脆了,这玩意谁知道练了以后有什么后遗症,他可没兴趣去研读什么佛经! 当即正色道:“大师此举却是小看我了!惩奸除恶乃是我辈本分,王某虽是一介书生,却日日淬炼胸中浩然之气!怎能因此而收取贵寺的武学典籍!” “施主误会了!”玄慈解释道:“并非贫僧小觑施主,只是此番了结多年因果,胸中感激难以言表,后听闻施主喜爱武学,方出此下策! 更何况,这武功乃是贫僧多年前游历所得,非少林武功!” 汪剑通也劝道:“公子还是收下为好,他们和尚最忌欠人因果!若是不收,难免会终日惦记,耽误修行!” “啊...这...” 王冈听说不是少林武功时,就已然心动,以玄慈的身份,断不会真送一门粗浅武功。 于是故做一番犹豫状,最终长叹一声道:“既是如此,那在下便厚颜收下了!” “阿弥陀佛,愿此功能为施主日后匡扶正义添一臂力!” 玄慈念了一声佛号,将册子递上。 王冈接过一看,卷面写着三字《控鹤功》。 这是什么武功?有些熟悉! 这时汪剑通也拿出一本册子,笑道:“我这也有一门武功,乃是当年与玄慈兄一同所得,今日一并赠予公子!” 王冈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汪剑通摇头道:“公子之前赠我丐帮酒水,让我们这些花子有了份生计,这已是大恩,后又不畏生死,舅我丐帮长老,此等大恩大德,区区一门武功算的了什么!” 王冈又是推辞,汪剑通再劝。 如是再三,汪剑通脸色一板道:“公子可是瞧不起我丐帮!不然缘何收少林谢礼,却不收我丐帮的!” “唉...何出此言!我收便是!” 王冈无奈接过册子,抬眼看去,上写着:《擒龙功》。 这他知道,乔峰就借此功法施展过隔空取物! 擒龙、控鹤,这是一套功法? 事情办完,玄慈等人便告辞离去,王冈得了武功,心中欢喜,也是一送再送。 直到看见了城门方才停下脚步,看着众人远去。 片刻之后,转身向潇湘馆而去! 第61章 大宋的隐患 逛青楼如果遇见小舅子,怎么办? 是拿出姐夫的的派头训斥,还是遮首藏尾的逃遁,或是装着互不相识的尴尬一笑。 林山给出了新的答案:大家一起玩! 二人刚进潇湘馆,正准备去欣赏一番女菩萨的舞蹈,顺便刷点礼物,便被人喊住。 苏立是苏家最小的儿子,年纪十七,比林山未来的媳妇小上两岁。 林山一见就搂着他肩膀,给王冈介绍自己这未来小舅子。 二人互相见礼,苏立得知王冈身份,也是热情的很。 几人一番寒暄后,便往后院走去。 潇湘馆有四位头牌,分别以歌舞诗画而闻名。 林山看了一眼,直接往霓裳院而去,这是那位善舞花魁的院子。 到了院前,自有龟奴引路招待。 苏立看看二人,笑道:“我原以为你们书生,更喜欢诗画,却不想来看舞蹈。” 林山拍拍他肩膀道:“你还小,不懂善舞之人的妙处!待今晚之后,你便知其中三味!” 王冈笑道:“你不怕把他带坏了,你老丈人找你麻烦啊!” 林山摆手道:“我带他见识这些,总好过让他以后被别人诓骗了!” 几人说笑间,来到一处厅中,这里已有了不少人,正在观看台上的舞蹈。 王冈几人找了张桌子坐下,不多时便上了酒菜,当然这里的价格与外面自是天壤之别。 林山倒上酒笑道:“玉昆,你看还是京城会玩啊!在别处都是花钱选妓子,到这里反倒让妓子选我们了!” “哦,怎么说?难道不要钱?” “自然是要钱!”林山指着厅中众人,解释道:“想要成为这入幕之宾,先得花钱竞价,而后再由这花魁反选!有时候她们还真不选那花钱最多之人!” “这有何奇怪的!”苏立一脸向往道:“这些妓子也并非只认钱的!” 王冈撇撇嘴道:“都是套路!那出价高的,说不得就是托!” “不会吧!”苏立惊讶道:“就不能是看上别人的容貌才学!” “能啊!”王冈笑道:“你要是把苏轼拉过来,别人出再多钱,她们都不会看一眼!你知道为什么吗?” “仰慕才学?” “屁!都是为了名利!”王冈不屑道:“苏轼有才名,只要跟他搭上,这些妓子们名声就响起来了!日后所赚的金银也是大把大把的!” 苏立摇头道:“也不尽然吧!我就听说过一些讲情义的妓子!” 林山笑道:“你又怎知这些名声,不是那些妓子刻意营造出来的!” “这个圈子就是个名利场!不要去听那些名声,去看那些沉迷于此之人的下场!” 王冈端起酒杯道:“所谓的才子佳人,不过是大家互相吹捧出来的罢了!” “这个我不认同!也不能如此恶意揣测!”林山举杯与王冈碰了一下道:“她们的名声越大,给我带来的快乐也就越多!无非多花些银两罢了!” 苏立端起酒,也碰了一下道:“姐夫,我觉得你说的对!” “哈哈,孺子可教!”林山仰头饮下酒,对苏立语重心长道:“我们可逢场作戏,但万不可走心!” 苏立连连点头,饮下酒道:“那你对我姐……” 林山正色道:“那自然是走心的!一家正妻主母,自当礼敬有加!” 苏立竖起大拇指道:“你真是个好男人!” 王冈看着两人,有些羡慕,小舅子能跟姐夫相处的这般其乐融融,真是羡煞旁人! 说话间,陪酒的妓子上来,围着桌子坐下,几人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 苏立看向身边女子的眼中,都泛出火光,推辞道:“不能再喝了!明日大桶张家的儿子要娶县主,要我去做宾相,我得去睡了!” 王冈奇道:“这大桶张家是做什么的?怎还能娶县主?” “娶县主有甚稀奇的!”苏立含糊道:“无非是几千贯钱而已!” “几千贯钱,就可以娶县主?”林山也有些惊奇。 “当然行!”苏立来了兴趣道:“我跟你们说,这张大山原本是想花钱捐个官的,可一想娶个县主可以白得一个环卫官,左右是花钱,便选了个有添头的!” 王冈二人面面相觑,这大宋的宗室都混的这么惨了? “这天家颜面都不要了?” “嘁!颜面值几个钱!”肃立不屑道:“寻常人家嫁女儿是贴钱!可这宗室嫁女儿还赚钱!一反一正,这是多少!” 王冈无语,这年头嫁女儿的陪嫁,远高于男方给的聘礼! 很多人家为了颜面,以及让女儿在婆家能过得好些,很多都是借贷给的陪嫁。 如果陪嫁给的少,女子在男方家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说话没底气,甚至还会被休! 秦桧为什么会那么听王氏的话,很大程度,是因为王家当年的巨额陪嫁! 而这种习俗也导致了,一般人家见生的是女儿,为了不在十几年后倾家荡产,往往就直接溺死。 也是因此才会对女子,有个“赔钱货”的称呼。 当然在王冈所经历的后世,一切都变了,那时的女儿家,可不是什么“赔钱货”…… 苏立继续道:“这能娶得起县主的人家,也都颇有资产,这些宗室也会跟他们合伙做买卖,来赚更多的钱!” “做买卖?”林山笑道:“做什么买卖,编大桶吗?哈哈...” “咯咯...”一众陪酒的妓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家早就不做大桶了!那才赚几个钱!”苏立神秘道:“他家现在的生意,可比正店都赚钱!” 说起生意,林山可就来劲了,问道:“做什么生意?” 苏立比划了一个手势,小声道:“放贷!” 王冈眉头一挑,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下。 苏立咂舌道:“现在这买卖比什么都赚钱!就连我家都想着要不要弄这个!” 王冈轻描淡写道:“我听说这个生意,大相国寺做的好!” “没错!日进斗金啊!”苏立点点头道:“可你以为这么大的买卖,光凭那帮和尚就能吃的下! 呵,其中不知有多少皇亲国戚的股子!” 王冈的手指又重新敲击了起来,难怪王安石变法成功不了! 整个国家,从士绅到高官,乃至宗亲全在放贷,一个青苗法,可是断了所有人的财路啊! 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动摇社稷之祸! 这么看来,旧党中人也未必全是因为利益受损而反对,可能其中的真知灼见之士,也看到了这些隐患! 第62章 新党与旧党 林山和苏立喝的尽兴而去,只剩下王冈独自坐在桌前。 妓子想喂他喝酒,却被他挥手劝退。 王冈看着台上的歌舞,目光却不聚焦,手指下意识在桌面敲击出有节奏的声音。 王安石的变法是失败的,这件事很早之前,王冈就知道。 不过很多事他没有细心琢磨,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但眼下不一样,十日后殿试结果出炉,那时他就有了官身,别人也会因此来确定他是新党还是旧党! 他是王安石的族侄,而且关系还不错,天然就靠近新党! 但他同样得到旧党中人的欣赏,富弼还曾帮他对刘璋施过压! 旧党所谓的祖宗之法,说实话,他看不上! 时代是变迁的,一味的套用以前的制度,这是可笑的! 这些道理,旧党众人真的不懂吗? 未必,司马光是何等敏锐之人,当年英庙要搞大礼仪,无数人去劝,甚至富弼都说出了“伊尹之事,臣亦可为之!” 结果都不得要领,反而是司马光,去信一封就将英庙安抚下来。 这等人物,他会看不到新法的好处? 如果他真的忠心秉国,就不会在元佑上台之后,全盘否定新法! 即便新法是恶法,难道就无一可取之处? 而他全面掀起党争,打击新党,为了反对而反对,如此消耗国力,真的于国有益? 不过是利益既得者的私心罢了! 重生一遭,见识过后世的变迁,要让他跟随这些人蝇营狗苟,他实在不愿意! 而至于新党,今天听到苏立的话,他才恍然醒悟,变法的失败是必然的! 王冈所敬佩的那位伟人曾说过:“要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把敌人搞的少少的!” 而从王安石的改革来看,他上来先是一刀青苗法,把天下的权贵得罪个遍! 跟着又是一刀砍向宗室,把凡是出了五代的宗室待遇全砍了! 要知道当年吕夷简上位之时,首先就是施恩宗室,只要是宗室,就能得个环卫官!谁会不喜欢他,所以他的位子坐的很舒服! 这些宗室虽然没有太大的直接权力,但他们对皇室可是有影响力的。 嗯……他们能跑去太后面前去哭…… 不要以为太后真是什么女中尧舜,其实她们比乡野村妇强不了多少! 就拿当今的高太后来说,这就是个妒妇啊! 当年群臣让英庙填充后宫,高滔滔极力反对,后来她的姑妈曹太后来劝她,她直接说:“我嫁的是十三团练使,不是什么皇帝!” 曹太后被噎的半死,也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听之任之。 而且更离谱的是,她到现在还把赵顼的两个兄弟留在皇宫,不放他们外出…… 赵颢可只比赵顼小两岁,这是非得给赵顼头上戴点绿才行! 就这样的一个妇人,整天听着宗室们的诉苦,你说她能怎样看王安石,怎样看新党! 奸佞,一群奸佞! 然而王安石做完这些后,还没有停止,又是市易法、募役法之类的一系列变法,别说旧党,就连新党中人都胆战心惊! 没有免费的徭役,你让那些士大夫们怎么办,家里的活让谁来干? 只一味的打击得罪人,却不施恩,除了那些想攀附新党升官的人,谁还会支持他! 不是没有人来劝他,可他要是能听劝,也不会叫拗相公了! 可以说新党的变法,把可以得罪的人都得罪完了! 理论上,能受惠的百姓,也是在实际操作中,被整的欲生欲死! 这般,天时地利人和全不占,人亡政息的命运,也就注定了! “不区分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胡子眉毛一把抓!你不失败谁失败!” 王冈慨然一叹,仰头饮下一杯酒,这两党他都不想选! 如果能离开这个是非圈就好了! “咚咚...”鼓乐声响。 台上的舞者换了人,走出一个身材更加妖娆的女子。 她刚一出现,便引起了一阵骚动。 王冈估计这就是院中的头牌,不过他现在没心情去凑热闹,扔下一个钱袋,起身向外走去。 这反倒让台上的女子多看了几眼,怎自己一上台,这人反倒走了? 来这里的人不都是为了她吗! 离开霓裳院,回到前面大厅,王冈正要抓一个伙计来问骆阳所在,忽的一愣,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冈靠近了几步,见那人正全神贯注的往台上看,当即抬腿,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却不想那人反应极为灵敏,脚还没碰到他,那人陡然转身,一拳砸向王冈脚底。 巨大的冲击力,让王冈连退几步,感受着脚底的疼痛,王冈倒吸一口凉气,张口怒骂道:“老匹夫,你敢打我!” 慕容博大惊失色,面色僵硬,在青楼遇到小舅子怎么办? “你...你怎...在此?” 王冈踮了踮脚,缓解脚底的疼痛,冷笑道:“我来这怎么了?我又没有媳妇,也不怕人告状!” “你...你别胡说!”慕容博见四周人都往他们这边看,赶忙将王冈拉到一旁,低声道:“我来这是有正事要办!” “呵呵...你继续编!”王冈冷笑连连:“等你编完了,我就写信告诉我姐!看她信不信你!” “你敢!”慕容博色厉内荏道:“上次你用春风楼账本陷害我那事,还没过去,你再挑事,定会把你姐气出个好歹!” “你也知道我姐会生气?我方才见你往台上看的眼睛都不眨!” 王冈冷笑连连:“你放心,我姐乃是大家闺秀,最是知书达理,我去信一封好好劝她,说不得就会给你纳上几房小妾!” “咕咚!” 慕容博吞下一口口水,头上冷汗盈盈,他成婚这么些年,自家夫人什么脾性能不知道! 真让这小子写信去了,纳妾?想都别想!和离书跟着就来了! “玉昆,你莫要胡闹!我方才不是在看台上,那些女子衣服穿的那般少,有甚好看!我是在看楼上!” 慕容博努力在脸上堆出笑容,伸手指着楼上一间房间,解释道:“我让血狼来谈生意,有些不放心,便来盯着他!” “谈生意?什么生意?”王冈一脸狐疑。 慕容博道:“我这段时间把逍遥洞整治了一番,有些产业准备出手,今天来谈的就是小报的生意……” “什么!小报是逍遥洞的产业!”没等慕容博说完,王冈就惊呼起来。 “是啊!这东西看似赚钱,但开销也大,光是给那些朝官内侍的消息钱,就占了大头,再除去印刷、人工的费用,一年下来结余不到几个钱!” “好,别说了!这个东西我要了!” “啊!你不早说!他们估计都要签契书了!” “最好签不成,不然你就完了!” 王冈看了眼楼上的房间,快步冲了上去。 第63章 游戏开始 潇湘馆雅间中,血狼正面对着骆氏三兄弟。 他不是第一次跟他们打交道,只是这一次与以往不一样,出售产业,天然的就让他气势上弱了几分。 “血狼兄弟,我也是前些时日才知道安魁首出了事,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出售产业了!” 骆阳倒了杯酒放在血狼面前,关切道:“只是不知兄弟日后有何打算?” 血狼没有去动那杯酒,正色道:“你们相差了,新魁首是看不上这些产业,要重新整治,这才出售!至于我,尚得信重,自然唯魁首马首是瞻!” “你们看,血狼兄弟不愧是读过书的人,说话都文绉绉的!哈哈……” 骆阳回首跟两个弟弟调侃一句,惹得众人哄笑,眼见血狼面色不好看,他方才笑道:“我们也算是相熟,骗骗我们没事,可别把自己也骗了!” 骆家老二骆月接话道:“就是!以前安魁首看重你,现在新魁首也能重用你? 不过是现在没人用,先利用你而已,过些时日摸透了底,那就兔子……狗……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兔死狗烹!”老三骆星提醒。 “对,兔死狗烹!血狼兄弟你可别傻乎乎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啊!” 血狼知道几人是在挑拨,淡淡道:“我今天来是谈生意的!你们这买卖要不要?不要我可就走了!” “要,自然是要的!”骆阳在对面坐下,笑呵呵道:“我们也是在为血狼兄弟考虑,何必动气呢!” 血狼冷着脸道:“既然要,那就谈谈价格吧!” “不急!”骆阳端起桌上的酒喝下,淡笑道:“看来血狼兄弟并不信任我们啊!其实我们一直很欣赏兄弟……” 顿了一下,骆阳指指头顶:“上面那位也是!” 血狼面色有些凝重,骆阳口中的上面那位是谁,他心知肚明。 骆阳继续道:“安魁首已然不在了,我看这逍遥洞也不比从前,血狼兄弟何不另投明主呢!” 血狼默然,心中也是意动,骆氏三雄的武功远不及他,尚且能得到重用,风光无限,如果他转投过去,又会是何等光景! 不过转念他又想到慕容博,立刻熄了这个念头,他对慕容博自然谈不上忠心,但对他的武功却是畏惧! 连安灭慈都丧命于他手下,如果自己背叛,还能活命吗? 骆氏兄弟背后那人会庇护他? 血狼不信! 他是读过书的人,没那么好骗!他深知天下熙攘,皆为利来利往的道理! “兄弟若是有意,今日这买卖不妨透个低价给我们如何!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你为难,自会再加上些,如此你我皆有交代,岂不是皆大欢喜!” 果然!说到底还是为了利益! 血狼冷笑:“买卖自有买卖的规矩!至于我的事,不劳诸位费心!”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大哥好心好意想拉你一把!你却把好心当作驴肝肺……” “好了!”骆阳挥手打断骆月的话,道:“血狼兄弟既然另有打算,我等也不便强求!” “不过谈买卖之前,另有一事可否告知?” 骆阳盯着血狼,缓声道:“逍遥洞新魁首是谁?” “无可奉告!”血狼断然回绝!此事既然由他出面,便说明新魁首的身份要保密,这三人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这是拿他当傻小子哄! “兄弟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骆星开口道:“我等都是为人效命,以后说不得还是要互通有无的!只询问一则消息,于你也并无损耗!” “不错,我等也是好奇!” “兄弟怕是想的太多了!” 三人连连开口,想要说动对方。 “呵呵...”血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既然对魁首身份如此好奇,不如我为你们引荐如何?” “啊...这...还是谈生意吧!” 三人顿时闭嘴不言,他们自然能看出逍遥洞的新魁首在隐藏身份。 如果能从血狼口中得知,那是大功一件,可让他们亲自去见面,还是算了吧!说不得对方就会杀人灭口! 他们对自己的武功还是有点数的! 血狼拿出小报的账本,简单向几人介绍了一下小报的盈利情况,然后双方就此展开了一番唇枪舌剑。 血狼是第一次替慕容博办事,自然是想把价格谈的越高越好。 骆氏兄弟在赵颢那边面临的竞争压力也很大,想着把价格压低,好展现自己的能力。 双方目标不一致,自然达成不了共识! 茶水喝了几壶,双方还是互相僵持,没有丝毫进展! 骆星忍不住了,起身道:“这样谈下去,不会有结果的!不如我把话说开了!” 众人闻声都向他看去,骆星道:“血狼兄弟,这是你第一次给新魁首办事,你的心思,我们明白! 但是你弄错了一件事,收购小报只是我们兄弟三人的主意,我们不可能花大价钱的!” 骆阳瞬间明白自家弟弟的意思,玩味道:“这买卖我们可做也可不做,兄弟怕是不行吧!若真的想谈,兄弟还是拿出些诚意的好!” 血狼心中咯噔一下,这买卖他是跟慕容博打了包票的!要是不成,他会怎么想? 自己没有能力,还是在戏耍他? 要不还是降点价吧!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骆月也开口了,“血狼,都在东京城混,我们背后是谁,你也知道!别为了别人的事,给自己树敌!” “你这是在威胁我?”血狼心中惊疑不定,对方对付不了整个逍遥洞,难道还能对付不了他个人吗! “诶...严重了!我二弟不过是给兄弟提个醒!”骆阳摆摆手,看了眼墙角的刻漏,打个哈欠道:“时辰也不早了,究竟怎么说,兄弟还是给个说法吧!” “形势比人强!” 血狼看向面带讥笑的三兄弟,心中哀叹一声,正要开口让价,就听“砰”的一声,房门被人踹开。 骆氏兄弟也是吓了一跳,骆月更是回身射去两根飞梭。 却不想那飞梭刚到那人身前,就突然反射回来,骆月连忙扑倒,只听“嗖嗖”两声,飞梭擦着他的头皮钉在木桌上。 “你是何人?”骆星看了眼二哥,拍案而起。 骆阳却是变颜变色,失声叫道:“王玉昆!” 王冈扫了眼血狼,见他要起身行礼,当即喝道:“我是来找麻烦的!无关人等滚开!” 血狼秒懂,拿起一应物件,夺门而去。 骆月狼狈的爬起,怒道:“你是何人?可知我们是谁的人?” 王冈咧嘴露出一个笑容,握了握拳头,边上前边道:“你们主子找人对付我,被我反杀了!今天是来收点利息的!” 话音未落,王冈一掌将准备偷放暗器的骆星打点口吐鲜血,跟着转身又向另二人冲去。 片刻之后,王冈走到门前,淡淡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游戏开始了,谁都不能喊停!” 第64章 小报的用处 王冈跟慕容博把小报讨了过来,慕容博原还想拿拿乔,可一看到王冈那不善的眼神,顿时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给的就很干脆。 回到家中,王冈连夜翻看起小报的账本,算是对它的运营方式有了个了解。 开支确实很大,在内容这块,不仅要花钱购买皇宫和朝堂里的消息,还有走街串巷经纪的费用要支出。 排版制作,和贩卖小报人的抽成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而收入仅仅是小报贩卖的利润。 这就扯淡了,一旦没有大新闻,要不就停刊,要不就亏钱,报纸哪能这样玩! 王冈想了想,小报起源于北宋,真正兴盛还是在南宋! 逍遥洞这帮人还是没找出报纸的真正玩法! 嗯……王冈决定给他们上一课! 翌日一早,王冈便去西城找到了管家,跟他一说把小报拿了过来,以后也交给他操作。 管家的脸立刻就僵了下来,他现在每日在钱铺,忙的热火朝天,找到了年轻时的激情,自不想去管什么小报!那才几个钱啊! “爷,钱铺的事太多了,我现在实在忙不过来!” 王冈皱眉道:“你以前可是帮玄安管着整个逍遥洞,那么多产业你都能管的过来,现在才几个!” 管家一脸苦笑道:“那时产业虽多,却都有具体的人负责,我只需要做些汇总传达的事就行! 可这钱铺是新置办的,样样都要亲力亲为,实在分不开身!” 王冈琢磨一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毕竟这事,他们都是第一次干,好多规则都要去偷其他家的,确实很忙! 便道:“这差事你先兼起来,也不要你做什么,只要把我的话传过去就行!实在太忙,就找个人出传话,不出差池就行!” 管家见他这般说,也不好再拒绝,只能应下道:“行,那爷您吩咐!” 王冈点点头道:“第一件事,让他们在小报上划出几个广告位,并制定价格,然后质库这边投笔钱过去做第一个客户!” “广告?”管家眨眨眼,没明白什么意思。 “就是广而告之!”王冈见他一脸茫然的模样,就解释道:“小报每日能卖出去那么多册,有那么多人看,你把钱铺的消息放上去,不就有更多人知道了吗?哪还用天天跑到别人门前抢客户!” 管家眼前一亮,竖起大拇指赞道:“爷,您是大智慧!咱们这消息一登上去,那些有心的商家肯定效仿,这小报一下就起来了!” “嗯!等这个做起来了,再去请那些名家在上面写文章,朝堂上不是新党势大吗!派人去洛阳,找那些旧党的人写文章评论!旧党评论完,再找新党的回应!” 管家惊道:“那不吵翻天了!” “就是让他们去吵!吵的越狠,咱们小报卖的就越好!” 王冈笑道:“咱们宋人,最好热闹!比起那些花边消息,宫闱秘史,咱们更喜欢的其实是议论朝政!” “嗯嗯...”管家点头如鸡啄米,这小报的前景,听的他有些激动,对什么放钱,抢客户之类的事,顿感到索然无味。 交代完事,王冈回到家中,想到拥有小报这件利器后的前景,忍不住笑了起来。 用小报赚钱,这只是第一层,也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层。 关键是有了它就有了话语权,士大夫便是靠着士绅体系和对事件的最终解释权,来掌握的话语权。 谁是昏君,谁是好官,都由他们来决定! 符合他们利益的,割地赔款的皇帝,都能宣传成仁君! 不符合利益的,开疆拓土也能宣传成穷兵黩武! 而有了小报,就有了喉舌,也有了与他们抗衡的手段! “嗯?我为什么要与他们抗衡?”王冈呆滞了一下。 不过这不重要,小报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宣传他自己。 武功升级,需要大量的声望值,而小报则是声望值的放大器。 做好事不留名?不存在的! 那岂不是让受益者每日陷于煎熬,劳心劳力的寻找恩人! 这就很不妥当! …… 大相国寺,一间厅室中,十几个人正坐在其中,翻着账册。 这些人除了坐在左下首的大和尚,其他人皆是一身锦绣华服,气度雍容。 此时他们面色严肃,都在仔细翻着手中的账册! 半晌,坐在上首的人率先看完,他合上账册闭目沉思,众人见状,也都停下手中动作看向他。 “智通大师!”首座之人沉吟片刻,微笑开口:“如今已是三月,正是青黄不接之时,为何这借钱之人反而少了呢?” 众人闻言也都扭转目光,好奇的看向那大和尚,以他们的家世身份,不用担心这些和尚敢做假账糊弄他们。 和尚缓缓起身,先向众人行了一礼,而后方才解释道:“此事确有原由!近日东京城里新开了一家钱引铺子,抢了我们不少买卖!” 首座闻言微微皱眉,扫视了一眼众人,摇头笑道:“这确实蹊跷,一家新开的铺子,怎么能抢我们的生意!” “唉...”大和尚叹息一声,苦着脸道:“那家铺子息钱只要两成,整日堵在我们门前拉人!” 众人闻言,顿时躁动起来,堵门抢人,这不是欺负人吗! 而且两成息钱,简直是在断他们的根基,这还怎么赚什么钱?这种坏行市的人最是可恶! “好了!”首座敲敲桌子,待众人安静下来,转头看向和尚,淡淡道:“这里都是自己人,大师有话直说便可,不必藏藏掖掖!” “咳...高...高国舅说的是!”和尚尴尬笑笑,他确实是故意这般说的,为的就是挑动这些权贵们的情绪,好让他们出手。 不过这种伎俩终究是瞒不过人,被当场戳破,当下也只能坦白道:“那铺子是逍遥洞开的,很是霸道!我只将那些抢客的人请走,就引来了报复,现在还有人在养伤!” “逍遥洞?”首座上的高士充挑挑眉,也感到头疼,揉了揉额头,向众人问道:“你们谁能与逍遥洞说上话?” “这事不好办!”右下首的中年人,说道:“逍遥洞前些日遭了难,魁首被燕达给杀了!现在新魁首神秘的紧,怕是不好打交道!” 这人面白无须,嗓音尖细,显然是个内宦,不过在座之人却没有轻视他,因为都知道他代表的是谁! 众人听完,都是沉默,逍遥洞不同于他们所熟悉的权利体系,这帮亡命徒,几乎没有人可以制约他们! 难不成再出动禁军围剿一次!但能有多大效果呢? “啪!” 一人拍案而起,不满道:“诸位,我等是什么身份?还能让这群阴沟里的老鼠给翻了天!” “哦,刘兄有何计策?”众人纷纷望来。 那人冷笑一声道:“他们不是开钱引铺吗,我们就去借钱,把他钱借完,看他还如何去放钱!” “妙啊!他逍遥洞再厉害,还敢去我等府上讨债不成!届时把禁军调来,来一个抓一个,说不得还是一场功劳!” “哈哈……” 众人欢快大笑起来。 第65章 小报与钱铺联动 张斌清晨起来,刚想喊人,见老妻正在逗弄孙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闭上了嘴。 来到门前,喊住卖水的小贩,打了盆热水,洗漱一番,施施然的出了门。 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烤肝烤肺的脏器味,张斌来到临街的早点铺,要了一笼汤包,就着热汤吃了起来。 铺子里还有几个书生,正在旁若无人的谈论着南边的战事,或慷慨激昂,或痛斥武将无能。 张斌微微有些失神,他年轻时也如此热血。 当初父母给他起这个名字,便是希望他能文武双全,结果却是文不成武不就…… 当然这也是正常,平民就是平民,想逆天改命,哪有那么简单! 能科考有成的,三年下来也就那四百来人,这其中还有大半终生蹉跎,还不如他过得痛快。 喝了一口汤,张斌感叹一声,他自觉自己过的还不错。 年轻时读书不成,进了铺子做学徒,仗着聪明,也是学得有模有样,很得东家器重,后来更是把独女许配给了他。 这些年也把铺子做的更大了,走南闯北积攒下不少家业,原想过两年把铺子交给儿子打理,他在家中含饴弄孙,颐享天年,也是快活。 却不想年前的一次行商,让他吃了大亏,货船行至姑苏时,那边船工竟然罢工,导致运河堵塞。 等把货物送到时,早已超期许久,对方东家不体谅,黑着脸骂了一顿人,还把货给退了回来。 这也成了大麻烦! 这批货一时半会处理不了,把铺子里的活钱给占了,其他买卖可是周转不开了。 这消息也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最近可是有不少行钱来找过他。 张斌却看不上他们,这些行钱人手中没钱,都是帮那些钱主、钱引铺子放贷,然后一起瓜分息钱。 可有一点,这钱放出去,风险可是要让这些行钱人承担,所以债务到期,这些行钱人要账的手段,也是残酷的很! 砸锅卖铁只是寻常,抢人妻女也不鲜见! 张斌自不愿与这些人合作,不过这也给他提了个醒,可以借钱周转。 这两天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去一趟大相国寺,相比起来,大相国寺的息钱比起其他家也要低上些,只要五成。 如果这银钱周转的快,多做上几笔买卖,不仅不会亏,还能有得赚。 要是在这期间,能把积压的那批货处理了,那就彻底活了过来。 正在他思索之际,一人走了过来,笑着招呼道:“张翁,吃着呢!” 张斌抬头看了一眼,是附近的闲汉刘权。 这闲汉与整日在街头惹事生非的那些人不同,他小时在县学里读过几天书,能写会道,现在给小报做经纪。 整日里拿着小报售卖,偶尔也写些街头巷尾的趣事,发在小报上,也算是个营生。 平日里遇上,张斌也会跟他买上一份小报,聊上几句,逗逗闷子。 可现在心里有事,便不愿搭理,不过秉承着和气生财的习惯,还是挤出个笑脸,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不想刘权今日颇不知趣,非但没走,反而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惹得张斌眉头直皱,都是街坊又不好驱赶,只能加快吃饭速度。 刘权坐下后,对张斌冷淡的态度,如若不见,依旧像往常那般寒暄:“张翁,听说您铺子里遇到了些麻烦?” “嗯!”张斌不耐,停下筷子,生硬道:“怎么?你有钱借我?” “呵呵...我那点家底,连张翁家九牛上的一根毛尖尖都比不上,我肯借也得您能看到上啊!” “呵,尽说这些好听的!”张斌放下筷子,拿出手帕擦擦嘴,起身道:“我还有事要办,改日再聊!” 刘权跟着起身,掏出小报递过去,连忙道:“别急张翁!遇事不决,可看看小报,换个方向,或许路就通了!” 张斌烦心,见他还跟自己推销小报,这般不知进退,更让他厌烦,当即将身前小报一推,不耐烦道:“说了有事,今日不买……嗯,这是什么?” 推搡时,张斌目光不经意扫过小报,看到上面几行加粗的大字:“震惊!东京新开钱引铺,息钱仅两成!” 刘权笑道:“我虽帮不了你,可我知道谁能帮你!” 张斌狐疑的看着他,道:“你如今做了钱人?” “我哪做的了那等营生!心慈手软的,连杀只鸡都怕!”刘权连连摆手,见张斌还是不信,笑着解释道:“这是小报上的广告?” “广告?”张斌不解。 “来来来,张翁我们坐下聊!”刘权扶着张斌再次坐下,拿出小报放在他面前,讲解道:“这是小报新开的业务……” 一番解说之后,张斌立刻察觉到这广告的好处,这跟开门做生意,等着顾客上门,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张斌不禁想到,如果自己也在小报上打广告,说不定那些积压的货物,就能直接卖掉,那可比卖给外地的货商要赚的多! 想了一下,张斌又问道:“这新开钱引铺是怎么回事?可不可靠?” 刘权道:“张翁我们是老相识,我也不瞒你,这钱引铺跟小报是一个东家,多的我也不知道!” 张斌低头思索一番,忽的笑道:“刘二,你今天是特意来找我的吧!” 刘权嘿嘿一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我给钱铺介绍一个人,那边会给些抽成,不过我主要还是想帮您忙!” “你小子……”张斌伸指点了点他,沉吟一下,道:“这样,你带我去那钱引铺看一下,如果成了,我额外给你一份赏钱!还在小报打一份广告!” 刘权面色一喜,跳了起来,伸手一引,笑道:“张翁,您请!” 张斌摇摇头,微微一笑,随着刘权而去。 到了钱铺,张斌就震惊了,他原以为私人新开的铺子,无非是个小门脸,却不想这铺子这么大排面。 进入铺子,更是人来人往,有人兴高采烈,有人垂头丧气…… 刘权解释道:“这一脸笑的肯定是借到钱的,这苦丧着脸的,多半是想要抵押妻女的赌狗!” “哦?这种买卖这铺子不做?”张斌惊奇,赌狗的生意历来是最好做的。 刘权道:“这东家与众不同,不接受抵押人口,也不做赌狗的生意!” 张斌颔首,“倒是有几分仁义!” 铺子里人多,将张斌迎到雅间,送上茶水后,刘权便替他奔走起来。 不多时便引着张斌到了一间会客室,一番交谈,做了登记,便有经纪跑了出去。 二人在钱铺喝了几壶茶,吃了一顿味道还不错的中饭,便来人通知说可以了。 以铺子做了抵押,借出了钱,钱铺还备了几辆马车帮他送钱,这让张斌感到一阵妥帖。 刘权笑道:“这东家说了,只有超出顾客预期的服务,才叫满意!” 张斌悚然,越琢磨这话越有滋味,感慨道:“是我小看人了!” 第66章 姑苏来人 王冈站在门前,目光锐利如刀,冷冷道:“是你?” “是我!” “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的!” “可我已经来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两人对峙着,仿佛泥像木雕。 夕阳余晖洒下,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那个……公子爷,能让我们进去说话吗?”王桂背着行囊,探出头打破僵局。 王财拉他一下,低声道:“别急啊,多有意思啊!” “咳...”王冈轻咳一声,看向从姑苏赶来的三人,让开门道:“进来吧!” “师父!”从王财宽广的身体后,走出一人,是胡铁牛。 “你怎么也来了!还有你这是怎么了?廋成这样!” 胡铁牛满身橘子味,身形消瘦,眼圈发黑,像是与妖精大战了三天三夜般,王冈下意识的看向王忠。 “这孩子整日摆弄那些发霉的橘子,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怎么睡,这人都快熬干了!”王忠叹息一声,语带不忍,“我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也只有你能解决,便把他带来了。” 王冈揉揉鼻子,有些尴尬,当初怕他没事杀人解剖,忽悠他去弄青霉素,不过这东西哪有那么好弄。 看胡铁牛这模样,估计青霉素没弄出来,他怕是先油尽灯枯了。 “先进来再说吧!” 四人进了门,老金赶忙领着人去安顿,两个嫂子知道主家来人,也出来见面。 王忠见到两嫂子,立刻一副和蔼大爷的做派,跟两人一阵嘘寒问暖。 王冈皱眉,刚想说他两句,王财已在宅子里转了一圈,走过来感慨道:“公子爷可是受苦了!不想到了京城竟在这种地方蜗居!” “唉!”王冈叹息一声,摆摆手道:“赴京赶考不是为了享受,这里虽是清苦些,也也正好磨炼心志!” 蜗居?清苦? 老金三人狐疑的打量着这套两进的院子,这里跟这两个词有关系吗? 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京城!寸土寸金! 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买不起这样的宅子! 这还是蜗居? 大家是生活在同一个大宋吗! “公子爷这安贫乐道的性子,真是堪比颜回!”王桂走了过来,一脸唏嘘道:“那厨房又小又空,看着就心酸!” 这话一说,两个嫂子就不愿意了,她们每日在厨房忙碌,将王冈伺候的好好的,怎能被这样褒贬。 梁嫂子怯生生的说了一句:“爷很喜欢我做的菜。” “不是说你做的不好,只是厨房太小,人又太少,怎么能伺候好公子爷呢?” “我...我们能忙的过来。”梁嫂子鼓足勇气,顶了一句。 “不是说这个,只是术业有专攻!” 王财笑着摇摇头,见两人还有些不服气,便淡淡道:“老家专门切葱的厨娘就有两个!” 一语既出,老金三人眼睛瞪圆,震惊不已,这是何等豪奢之家! 看向王冈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 王冈知道这两人是故意显摆,借此来敲打老金三人。 这是怕老金他们,见他是一介书生,平日又好说话,起了轻慢之心! 恶奴欺主,任何时候都不少见! 只是老金他们会吗? 王冈回想着这段时间宅子里发生的事,果断的得出答案:不会! 嘿!自己挑人的眼光就是好! “好了,叫你们来京城,是有事让你们去办的!” 王冈摆摆手,出声终止了这个话题,转身向后院走去,“你们来,我给你们交代一下!” 到了后院,先把胡铁牛丢给薛慕华查看身体,又带着三人进了房,王冈先是简单说了一下,最近的经历,以及他手头上的产业! 三人听完都是一脸呆滞。 王冈敲敲桌子,不满道:“我说话你们有没有在听!” “咕咚!” 王财咽了口唾沫,呆呆道:“公子爷是说,你到京城不到两个月,就弄到了一家钱引铺,和一个满京城百姓都知道的小报?” 王冈点点头,认真问道:“快了还是慢了?” 王财:“……” 王忠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你真考了省元?前些日大娘子传话,我还当她说梦话!” “嗯!我是来赶考的读书人,考个省元,很合理吧!”王冈语气平淡,不以为意。 “公子爷果真是文曲星下凡!”王桂一脸崇拜的跳了起来。 王冈摇摇手,淡然道:“科考嘛,既然一定会有人考第一,为什么那人不能是我!” “哇!公子爷……” “好了,好了!” 王桂正要继续提供情绪价值,王忠却是很不喜王冈这般装,拍拍桌子强行打断,不耐道:“还是说正事吧!” 狠狠瞪了王忠一眼,王冈清了下嗓子道:“事情很简单,这两家产业我不方便出面,需要你们去帮我掌控……” 说到这,他又看向王忠,“事办好了吗?” 王忠点点头道:“王桂没有多少人认识,已经把他府籍毁了!王财更改为去年逐出王家!” 王财面色有些尴尬,低着头一言不发。 王冈对他视若无睹,直接吩咐道:“那就好!王财你去小报那边,王桂去钱铺!” “啊!不行,不行!”王桂连连摆手,苦着脸道:“公子爷,你让我做个长随还行,这钱铺我弄不来!” “不懂就问,不会就学!哪有什么弄不来的!” 王桂期期艾艾道:“不是我不愿学,只怕...耽误了公子爷的事!” “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你办砸了事,说明我不够了解你的能力,这是用人不当,问题在我不在你!” “哦!”王桂松了口气道:“那...那我试试!” “你呢?”王冈扭头看向王财。 王财道:“不知公子爷想把这小报办成什么样?” “看,这才是做事的态度!”王冈夸赞一句,正色道:“小报的目的不是赚钱,而是影响力!我要让更多人知道它!” 王财思索片刻道:“如果连夜将小报刊印成册,再快马加鞭,想来是可以覆盖京畿之地。” “不错,不过可以把思路再打开些!”王冈很满意王财的思路,又提点道:“还可以半月或一月为期,择选重要事件刊印成册!” 王财眼睛一亮,喜道:“如此可遍布大宋!” “嗯,就按这个思路去办吧!”王冈颔首赞许。 待两人回去休息后,王忠单独留了下来。 “你信得过这二人?尤其王财,他可……” 王冈摆摆手,微微一笑:“昔日官渡之后,自袁绍处搜出无数通敌信件,魏武是如何做的?” “你是说使功不如使过?”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可……” “信任是相对的,监察是绝对的!” 王忠微愕,看向那充满自信的少年,与自家那温润如玉的公子,怎么也重合不上,一时有些晃神。 第67章 薛慕华收徒 潇湘馆。 赵颢看着三个不断呻吟的猪头,有些想笑,又有些恼怒。 查看三人伤势的太医起身,摇摇头叹了口气。 赵颢心中一紧,问道:“胡太医,如何?” “都是些皮外伤,我开几副药,将养些时日就好!” “那你方才摇头?” “我是感慨下手之人阴损!”太医做出判断道:“这人是个内功好手,打人时在他们经脉里留下了异种内力。 我试着给他们行针,却根本驱逐不了!只能等这内力自行消散!” 赵颢追问:“那这会不会有什么危害?” “奇就奇在这!这内力虽然顽固,却不会伤害他们!只是异种内力没消散之前,他们伤势也好不了,看来对方只是想惩戒他们!” 赵颢目光阴沉下来,这是惩戒吗?这是在打他的脸!是挑衅示威! 太医见他神色不对,赶忙道:“此间事了,我还要回院里复命,就此告辞!” “有劳胡太医!”赵颢拱手相送,随手递过去一叠官交子。 胡太医双手接过,行礼道:“谢大王赏!” 赵颢拍拍他肩膀道:“今日之事,还是替我遮掩几分!” 胡太医正色道:“老朽只知看病,余者一概不问!” 送走太医之后,赵颢回到房中,看向三兄弟,皱眉道:“是谁下的手?” 骆阳激动道:“系吴刚砍树声!” 赵颢下意识的抬头望天,只见阳光明媚,顿时反应过来,呵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大王莫怪,兄长他不仅脸肿了,牙还被打掉了几颗,说话有些含混!” 骆月赶忙解释道:“兄长说的是,吴刚砍树,这应该是个传说……” “闭嘴!” 赵颢无语,我要你给我讲神话故事! 骆星道:“大哥是说,王冈那畜生!” “系,系!”骆阳连连点头。 赵颢捂了捂额头,确认道:“是王冈王玉昆来打的你们!” “系!” “嗯,这是来报复我的!看来我找人对付他的事,被他知晓了!” 赵颢轻笑着对三人道:“你们这是遭了无妄之灾,好好养伤吧!回头我给你们报仇!” “大王,还有一事!”骆星见赵颢要走,赶忙道:“王冈还说,跟你的游戏开始了!” “游戏?跟我?呵!他配吗?”赵颢嗤笑一声,转身离去。 来到门外,老内侍已经在候着了,见他出来,赶忙小步跟在身后。 “这次殿试主考官是谁?”赵颢脚下一顿,开口问道。 殿试主考自然是皇帝,但赵颢问的显然不是这个。 内侍小声答道:“是王珪与熊本!” 赵颢思量了一番,边走边道:“跟王珪打个招呼,把王冈刷到第五等去。” “喏!”内侍应了一声,继续小步跟着。 “还有事?”赵颢扭头看他一眼。 “大相国寺的买卖出了事!”内侍低声将大相国寺遇到的麻烦说了一遍。 “逍遥洞开了钱铺?还去大相国寺抢人?” 赵颢没有动怒,反而笑了起来。 “安灭慈都死了,谁开的钱铺?” “不知道,不过钱铺是安灭慈的管家在打理!”内侍犹豫一下,道:“会不会是那管家接手了逍遥洞?” 赵颢想了想,摇头道:“可能性不大,逍遥洞都是一群什么人!凭他还收服不了!” “那会是谁?会不会跟那王冈有关?” “有可能!”赵颢踱了几步,思索道:“安灭慈是在他家中被燕达所杀!” “这其中涉及到开封府、燕达以及少林、丐帮这些江湖中人!情况有些复杂,不好推断!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些人与王冈有关!” 内侍惊奇道:“王冈不过一介书生,人脉有这么广?” “未必!很可能是他掌握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消息,借此将这些人聚拢起来,一同对付安灭慈!” “那...那也不得了啊!” “哈哈,这也是我欣赏他的地方!”赵颢笑了起来,指指骆氏兄弟的房间,又道:“不过这小子性子有些烈,敢报复我!” “既如此,大王何不除掉他!” 赵颢摇头道:“不觉得降服这等烈马,很有征服感吗!” 内侍看着浑身散发着自信的大王,果断闭上嘴,转而道:“那钱引铺怎么处理?” “高士充怎么说?” “他没什么主意,倒是刘家的小子提出了一个方法!”内侍看了眼赵颢的脸色,将借钱不还的计划说了出来。 “哦,没想到这个绣花枕头还有这般计谋!倒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大王也认可?” “认可个屁!到底是工匠出身,一股小家子气!既然不满,直接去砸了那钱铺便是!弄什么鬼蜮伎俩!那些人都同意这法子?” “倒是都同意!”内侍笑道:“不过一说到去借钱,就左推右搪的!” “呵!倒还知道要些脸面!一帮宗室外戚欠钱不还,好听吗?” 赵颢冷冷一笑,不屑道:“你去跟他们说,我这边去找人砸他们铺子,让他们各家都出钱!” “喏!”内侍躬身退后,匆匆而去。 小院中。 王冈看着胡铁牛培养青霉菌,一脸震惊,他竟然都做到了碳基培养这一步! 不过最后还是失败了! 胡铁牛瞪着泛红的双眼,认真道:“师父,我成功过一次,只是不知后来怎么都失败了!”说着他狠狠在自己头上挠了几下。 王冈也不是太懂这些,但他知道国民政府的时候,花大价钱建立的实验室,也量产不了这青霉素,可想提取这玩意的难度。 “这不是你的问题!”王冈拍拍他,安慰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天命使然,还不到它出世的时候!” 胡铁牛神情沮丧,但双眼泛着倔强的光芒,显然是不信服这个说法。 王冈道:“我已经制出能替代它的药,还治好了别人的痈疮!” “真的!”胡铁牛陡然跳了起来,双目放光。 “真的,这位神医亲手操刀的!”王冈指指薛慕华。 胡铁牛见薛慕华点头承认,先是大喜,继而失落,“那师父,我这药……” 王冈鼓励道:“这药继续去做!我那药固然有效果,但弊端很多,药效短,价格高,不利于推广! 不过你现在陷入瓶颈了,就不要在这上面徒耗精力了,换换脑子,去学点其他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说不得哪天你就悟了!” 说罢,王冈看向薛慕华。 薛慕华秒懂,冷笑道:“不要妄想,我不收徒!” “这是拜师礼!”王冈一排摆出五本秘籍,皆是他从玄安密室中所拿! 薛慕华定睛一看,当先一本是少林绝技,其他四本也是江湖有名的武功。 不禁有些口干舌燥,他这些年收集的武功,多是些二三流的,哪里见过这些。 不过王冈这是什么行为,利诱他?还是轻视他? 他当即将秘籍一把抓起,厉声喝道:“王玉昆,你太小觑我了!你当这几本秘籍就能让我改变初衷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只是见他天资不凡,动了爱才之心,方才破例收徒!” 第68章 钱铺被砸 “家中一切尚好,只是你招回来的护卫,有些不像话!在前院称宗道祖的,还整日教人武功,把一众小厮收拾的苦不堪言!” “清荷娘子现在很厉害啊!脂粉铺子开了好几个!原本她也要来京城的,不过临时跟江宁那边有买卖要谈,一时走不开!” …… 王财和王桂都上任去了,只留下王忠在跟王冈说道家中的近况。 王冈拿着《擒龙功》在看,见王忠说完,又问道:“其他的呢?” 王忠不解,想了想还是说道:“醉仙楼和几个铺子也都正常……嗯,倒是听说李家娘子那边有些状况……” 见王冈没有制止他,王忠继续道:“我听鹦哥说,那边有个叫平儿的丫头,不知怎么触怒了李娘子,现在处境怪不好的!” 王冈眉梢微挑,放下手中的书,他想起那个胸脯鼓鼓……不对,是点茶手艺很好的丫鬟。 “那个丫头我很喜欢,有没有办法弄过来?” 王忠摇摇头道:“这种事直接去办,肯定办不了!她的府籍在人家手上,想要人肯定得李家娘子同意,就咱们的关系……” “那算了,再说吧!”王冈摆摆手道:“我倒是喝了人家不少茶,也不好看她受苦!你写封信回去,让鹦哥多关照她一下。” “好,我回头就办!”王忠点头应下,想了想又道:“公子有没有想过在姑苏也开一个钱引铺子?” “想过,不过现在时机不到!”王冈起身看向房外的景色,缓缓道:“在京城开这个钱铺,凭借逍遥洞的势力,我都要藏头缩尾! 回到姑苏我靠谁去?那些叔伯?只怕一侵犯到他们的利益,这些人恨不得食我肉寝我皮!” 王忠琢磨道:“其实公子只要把息钱提高!不管东京还是姑苏,想怎么开钱铺都成!” 王冈摇头失笑道:“我缺钱吗?” 王忠一怔,反应过来,王冈还真不缺钱,就他现在的产业和银钱,足够他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 不过谁又会嫌钱多呢!真庙时的两位宰相,为了寡妇的嫁妆,还掐了一架,撕逼撕的堪称狗血!连登闻鼓都敲响了! 也是这种惯性思维,导致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细想想,以自家公子的性子,还真不会为了钱去开这钱铺! 那他是为了什么? “既然我不缺钱,为何要为了钱跟他们妥协!” 王冈轻飘飘的一句话,惊的王忠窜了起来,震惊道:“公子是要效法王相公!” “变法吗?”王冈摇头笑笑:“古来变法者,有几人能有好下场!” “那公子是?” “无他!我就是想跟他们斗斗!” “斗斗?”王忠惊疑的看向王冈,过了半晌,叹了口气道:“公子到底是大了,有些想法我也看不懂了,不过我这把骨头还硬,可以给公子铺铺路!” 王冈认真的看着这位忠仆,忽的嗤笑一声:“你也就剩骨头还能硬吧!” “竖子!”王忠一愣,继而勃然大怒,我都煽情了,你给我来这个! 就在王忠疾言厉色呵斥声中,王桂神色焦急,一身狼狈的跑了回来。 “公子不好了!钱铺被砸了!” 王冈闻言,笑脸一收,双目微眯,沉声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王桂很是慌乱,“早上我随着秦掌柜去的钱铺,一切都很正常,忽然冲进来几个人就打砸起来! 铺子里的客人还有护卫都有人受伤,我见机不妙,就跑回来给公子报信!” “等一下!”王冈抬手制止王桂继续说下去,转身跑了出去。 过了约莫一柱香时间,王冈方才回来,边拿着毛巾擦手,边皱眉道:“你刚才被人跟踪了!” “啊!”王桂惊呼一声,“那这里岂不是……公子,我真不知道……” 王冈看着他,摆手道:“没事,我和跟踪那人说好了,他不会告密的!” “这...这话能信吗...” 王桂很是焦急,觉得自家公子太单纯了,肯定被人骗了,刚想再劝几句,却被王忠拉了一把。 “公子说他不会告密,他就一定告不了密!” 王忠盯着王冈不断擦拭的双手,目光复杂! 他还记得王冈小时候,跟一帮孩子玩耍时,不小心弄死了小鸟、青蛙之类的,他都会拼命擦手…… 这么多年,这个习惯还没改啊! 王冈注意到王忠的目光,将毛巾一丢,说道:“我去那边了解下情况!” “公子,还是小心些!”王忠拦住他道:“这事说不得跟那掌柜有关!” 秦掌柜就是玄安之前的管家。 王冈摇摇头,“不确定的事,还是不要先怀疑自己人!” …… 秦孝安脸色阴沉的看着一片狼藉的钱铺。 打砸的人退走了,可是钱铺也被砸了,还伤了几个护卫,当然损失些许钱财不算什么。 可这难免会让他在新主子那里留下一个办事不力的印象! “来一下!” 一个声音突兀的在他身后响起,秦孝安浑身一震,回头看到房中正坐着熟悉的身影。 “罢了,该来的始终会来!” 秦孝安在心中暗暗鼓气,转身进屋,作揖道:“爷,都是我无能……” 王冈挥手打断他的话,“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眼下有两件事要去办!” “爷,您吩咐!”秦孝安习惯这位爷处理事情的方式,他似乎总能把一团乱麻,理出头绪。 王冈冷静道:“今天这事处理的很不好,还有客人受伤,这会影响钱铺的声誉,对我们来说,是场危机!” “是我大意了,请爷责罚!”秦孝安再次请罪。 “都说了,现在不是找人承担责任的时候!” 王冈瞥他一眼,继续说道:“所谓危机,既是危险也是机遇!关键就看我们能不能处理的好!” “首先去安抚那些受伤的客人,让小报报道,以此来展现我们仁义!” 秦孝安皱眉,心中腹诽:“这怕是会让别人觉得我们软弱好欺吧!” 他刚想提醒,就听王冈道:“其次,找到打砸的那些人,废掉四肢丢到开封府衙前去!让小报报道。” 秦孝安立刻把想要提醒的话吞了下去,玄安跟他说过,这种伤而不杀的好处——震慑人心! 不过他立刻想起另一件事,“爷,这些人只是打手,重点是背后之人!” 王冈点头,“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 第69章 砸了铺子还敢来挑衅 钱铺的利息远低于市面,得力于逍遥洞无赖的拉客手段,以及小报的宣传,迅速在京城打开了局面。 而这同时也让钱铺成为同行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次打砸不是钱铺第一次被针对! 事实上,自小报宣传后,几乎每天都会遭遇麻烦。 有官面上的,有地痞无赖寻衅滋事的…… 不过秦孝安在官面上也有人,逍遥洞历年来的经营,收集了不少官员的黑料…… 往往是这边差役刚到,那边马上就有官员过来训斥驱赶。 至于来闹事的无赖,都被钱铺的护卫狠揍一顿,丢了出去! 随之,就有逍遥洞的狠人,找到这些青皮的家,把对方吓的尿裤子。 几番下来,钱铺虽说麻烦不断,却也闯出了名声,都知道这里有背景,生意也是越发兴盛! 但这次不同,来的都是高手,钱铺实实在在吃了亏! 王冈要办的第一件事,能够安抚百姓,让那些客户对钱铺有信心。 但对于那些躲在暗处看笑话的同行来说,还不够!对他们要亮拳头! 仅仅惩治那些打手还不够! 必须要找出背后之人,疯狂报复! 只有打得一拳开,才能免得百拳来! “知道指使他们的人是谁吗?”王冈敲敲桌子,目光若有若无的打量着这位掌柜。 “不知道!”秦孝安摇摇头,想了一下道:“不过在这京城中,能召集这么多高手的人并不多!慢慢查会查到的!” “整个京城都在看我们的反应,没那么多时间!”王冈目光微眯,淡淡道:“知道都灵道人吗?” “知道,山东蓬莱派的人,擅长暗器...” “今日打砸的那些高手,是他找来的!” 秦孝安目光一凝,问道:“爷是如何知道的!” 王冈道:“王桂回去的时候,有人跟踪!我跟那人聊了几句!” 秦孝安大喜:“那跟踪的人呢?爷把他交给我,一定把幕后之人拷问出来!” “唉,人生逆旅,浮沉不定!”王冈感慨道:“那人现在沉了下去,不知何时能浮上来!” 秦孝安嘴角一抽,沉塘就说沉塘,还整什么人生感悟。 “从这都灵道人身上下手吧!去查查蓬莱派在京城有什么产业,或者都灵在为谁做事!” 王冈叮嘱道:“这人很关键,找到他,无论是那些打手还是背后指使的人,就都清楚了!” “喏!”秦孝安转身走了几步,忽又停了下来,道:“爷,我想到一件往事,是有关这都灵道人的。” “说!” 秦孝安理了理思路道:“都灵进京是为了追杀章虚道人,不过他不是章虚对手,若不是被人所救,他差点就死了!” “哦,谁救的?” “伏牛派柯百岁、骆氏三雄一等人!” 王冈目光一沉,冷笑道:“都是雍王的人啊!” 秦孝安点头道:“其实我今日在围观的人群中看到都灵道人了!只是没想到是他的手笔! 不过他有雍王在背后撑腰,便是知道也不好对付!” 王冈手指在桌面上敲出一连串的长音,忽的一停,平静道:“那便连雍王一起办了!” “啊!”秦孝安惊骇不已。 王冈道:“仅一个都灵凭什么对钱铺下手,此事很有可能是雍王指使!” “可是,这只是我们猜测,做不得准……” 王冈惊讶道:“你们逍遥洞做事还要讲证据!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官府还是守法良民?” “呃……” 秦孝安汗颜,感觉这位爷比他们还要野,那是当朝的亲王,仅凭一点猜测,说干就干? 两人正商讨间,忽听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秦孝安走到窗前一看,惊道:“是都灵道人,他还敢来!” 王冈闻言也来到窗前,往下看去,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道人,带着几个大汉,正在下面吆五喝六。 “爷,我下去看看!” “呵,这是来挑衅的!”王冈轻笑一声,“安排人手,等他出了门,就把他留下!” “喏!”秦孝安匆匆而去。 王冈在窗前看着,不多时便见秦孝安身影出现,径直来到道士身前。 他耳力出众,自然能听见两人的对话。 秦孝安道:“都灵,你还敢来这!” 都灵道人笑道:“秦兄何出此言,我这是听说你开了钱引铺,特的来祝贺的,怎知却是这一副场面! 秦兄,这是谁干的!你我相识一场,我断不会坐视不理!” “是谁干的,你我心知肚明!别废话了,直说何事吧?” “哎呀!听秦兄这意思,以为是我做的,这可冤死我了!” 都灵嘴上这么说,脸上却笑容灿烂,“我此来还说告知秦兄一件好事呢!” 秦孝安冷笑不语,都灵却毫不在意,继续道:“这京城居,大不易!做买卖也是一般,不然便是你今日这般下场!所以还得要有背景靠山才行!” “哦,这是让我转投门户?” “那不能!秦兄在逍遥洞多年,怎可转投!”都灵忽地压低声音道:“不过另立一门,还是可以的!你知道那位的能量!” 秦孝安不为所动,淡淡道:“条件呢?” 都灵转身打量着钱铺,啧啧有声道:“真是个好地方,建的好,经营的也好!要是多了一层靠山,想必都能跟大相国寺打擂!” 秦孝安冷声道:“他想要这钱铺!” “你把那位当成什么人了,怎么做此强取豪夺之事!”都灵顿了一下,笑道:“只要九成份子,铺子还让你经营!” “呵!这还不是强取豪夺!”秦孝安目光不善的道:“我若不同意,你待如何?” “哎!你这人!我开始不是说了吗,是告知你,不是跟你商量!”都灵目光转冷,“你也不想这里整日出事吧!有一成总比什么没有强!” “威胁我,你当我逍遥洞是吃素的!” 秦孝安有些无语,刚才自家那位爷还想着连雍王一起干,结果你倒是先上门来威胁了! “好,我也言尽于此!咱们事上见!” 都灵道人转身要走,却见秦孝安一挥手,几个二流高手缓缓走了出来,不由惊道:“你这是干什么?” “魁首已查出是你指使人砸的钱铺!”秦孝安淡淡道:“从这里到雍王府不到二十里路,看你命硬不硬了!” 都灵道人大惊失色! 第70章 王冈的手段 城西豪宅。 王冈和慕容博等一干人,聚在一起。 秦孝安将钱铺之事说了一遍,看向众人道:“眼下的情况就是如此,雍王盯上了咱们的铺子!” 慕容博思索下道:“如若能搭上雍王这条线,一个铺子也算不得什么!” 王冈知他心思,嗤笑道:“搭他线做甚?他是能调兵还是能遣将!当官的都躲着他,你倒想花钱去给他当狗!” 慕容博习惯性的忽略王冈话中刻薄的词汇,震惊道:“堂堂一个亲王连兵都调不了?” 他不懂朝堂上的这些门道,对这些认知朴素的如百姓一般,还单纯的认为,谁官大谁权利就大! 就像后来的慕容复,竟想着通过做西夏的驸马,来获得兵权,从而复国。 就天真的可爱! 王冈不耐烦道:“大宋的亲王都是当猪养的!头上的官衔都是虚职,只能多领点俸禄,别说兵权,有点实权的官都不会让他做!” 一听这亲王没啥用,慕容博果断的摆摆手道:“那你们看着办吧!” “都说说想法吧!”王冈敲敲桌子,示意众人发表意见。 众人有些恍惚,这是跟大宋的亲王结下梁子了!感觉很不真实,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 王忠想了想,反问道:“公子是怎么想的?” “我的想法很简单!”王冈沉吟一下,抬手按住桌面,缓声道:“我们既然要做事,遇到麻烦就不能轻易退却! 今天退一步很简单,那明天他又看上我们其他的怎么办?继续退吗?一退再退,最终将是无路可退! 与其等到无路可退时拼命挣扎,不如现在奋力反抗!哪怕不是对手,可要狠狠咬掉他一块肉,让他知道疼!” “好!公子说的对!”王桂年轻,被王冈几句话搞得热血沸腾。 其他几人互相看看,还是王忠开口道:“我们自然以公子马首是瞻,只是公子想要怎么反击? 虽说亲王无实职,但毕竟是天家骨肉,也不是那么好对付吧!” 秦孝安点头道:“这位二大王最得太后宠爱,至今尚住在大内,出入皆有高手护卫。 而他也是喜好武事,这些年收拢了不少武林好手,实力强横,不容小觑!” 说着他看了眼王冈,转而又道:“不过爷既然说要对付他,那就一定要对付!我这就召集洞中的好手,跟他拼上一把!” “等等,硬拼没有用!”王冈摆摆手阻止他,分析道:“他身边的护卫是朝廷的,拼死了也不心疼,宫里会给他再配备! 收拢的高手,江湖上多的是,死了再招就是,也不会让他伤筋动骨!” “那公子的意思是?” 王冈沉声道:“现在外面群狼环伺,一个个都龇着獠牙等我们的反应!一旦示弱,他们就会扑上来把我们撕碎! 而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反击赵颢,不但要打,还要打疼他!所以这次要盯着他的痛处来打!” “爷,您吩咐!我万死不辞!” 王冈摆摆手道:“你的战场不在这!都灵道人怎么样了?” “抓回洞里了,正在拷问!” “好,问出那些打手,一个也别放过!” “我知道,打断手脚,扔到开封府去嘛!”秦孝安阴笑道:“这些人敢对我们出手,怕是不知道逍遥洞的手段!这次我给他们留个名,好让世人长长记性!” “我们是江湖义士,帮助官府缉拿罪犯!留名做甚?莫非还想要讨赏啊!” 王冈摇摇头,把这些人一扔,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是逍遥洞干的!再留个名,那就是挑衅开封府了! 没必要,无端去招惹这些麻烦! “哦,那就不留名!”秦孝安又道:“今天在铺子里受伤的客人,我都让人送去了伤药钱,他们很感动!” “嗯,做的好!记住了,你们现在是在明面上做买卖,不同于以往,要注意自己的名声和口碑!” “我懂的,咱们现在就是在洗白名声!” “好了,你的事到此就结束了!回去将铺子关门,重新修整,等几天再重新开业!” 王冈叮嘱完,又转头看向王财,说道:“下面说说怎么对付雍王,王财你是主力!” “啊!我?”王财指着自己鼻子,惊呼道:“我不会武功啊!” 王忠披头一巴掌,喝道:“蠢货,公子说的是小报!” 王财顿时醒悟,忙道:“公子,您吩咐!” 王冈笑了笑:“不要紧张,没什么大事!你回去后,让人连夜写一篇文章来夸一番雍王就行!” “夸他?”慕容博不解的插嘴道:“你不是说要对付他吗?” “这就是对付他!”王冈继续道:“咱们这位二大王,文采武功都很好,听说还有一笔漂亮的飞白!最关键是他在朝堂的名声还很好,素有贤王之称啊!” “你让人把他每个优点,都拿出来夸一下,越详尽越好!最后再……” 王冈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向众人或期待,或疑惑的目光,忽然笑了一下,道:“最后再夸他肖太宗……” “嘶!” 没等王冈说完,房里响起一阵吸气声,这也太阴损了吧! 那个亲王敢类比太宗! 整个大宋,谁不知道烛影斧声的故事! 不论太宗当年是不是真干了这事,但结果是他坐上了皇位! 别说什么兄终弟及,太祖是有儿子的! 当今官家子嗣夭折了好几个,现在还没有儿子,而且这个弟弟还一直住在大内。 等这文章一出来,你让官家怎么想! 是准备再来一次金匮之盟吗? 这让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怎么想! 谁家二十多岁的皇子还住在宫里啊! 这就是失职!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提过让皇子外出的事,结果是惹得太后大怒,逼着皇帝把人给发配了!结局挺凄惨的! 再后来就没后来了,也没人敢提这个事! 但这次不同,真闹起来,他们要不把赵颢赶出皇宫,旧党都能用那些尖酸刻薄的话,把他们骂死! 你不体面,我帮你体面! 众人看向王冈的目光都充满了惊惧! 这是要离间天家亲情! 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只有慕容博很是坦然,奸佞嘛!不都这样嘛!离间而已,他早就习惯了! 第71章 冷汗直流的王珪 清晨,汴梁城苏醒了过来。 几个官员睡眼惺忪的来到衙门前的早点铺子。 在京城做官,看似光鲜,实则有苦自知。 大宋优待士大夫,从拿到官身起,俸禄、职田一应不缺,可在这京城中开销也大啊! 他们现在还在租房住,家中也仅有粗使婆子忙活,寒酸的哪有士大夫的体面。 几人在铺子里坐下,胡乱点了几道吃食应付肚子,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一会说说公务,一会又猜测今科状元会花落谁家。 宋人好买扑,瓦市里早就开出了盘口,赌上了三鼎甲的人选。 这是近期最热门的话题,他们几人也同样小赌怡情了一把。 说着话,早点上了桌,几人又边吃边聊了起来。 铺子里除了他们还有一些市井百姓也在吃饭聊天。 这些人聊的东西就有趣的多了,奇闻传说、花边八卦、时事政治,无所不包。 这些官员有时候也与民同乐,掺和上几句,但更多时候,都是笑而不语。 听他们谈论时政,如同有人在信誓旦旦的说,皇帝每天扛着金锄头锄地一般,充满了荒诞感。 就像今天,这些百姓又谈论起雍王,各种夸赞。 几个官员互视一眼,摇头失笑,默默吃起了早饭。 可吃着吃着,几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对,这些百姓知道的也太详细了吧! 把雍王履历扒的太清楚了,连他何时因何受封,迁转官职,甚至连他曾用名,都说的清清楚楚! 这就不是这些百姓能知道的东西! 一位官员忍不住了,转头看向正跟同伴口如悬河的老者,拱手笑道:“这位老丈,怎对二大王这般了解?莫不是在英庙潜邸中做过事?” 老者回头看看一身官服的几人,露出局促的笑容,还礼道:“这位官人说笑了,小老儿哪有那般福气,方才所言,都是在小报上看的。” “哦,这小报怎去写二大王之事!”官员看向老者手中的册子,笑道:“不知老丈可否将这小报借我一观?” “自无不可!”老者赶忙上前,将小报递了过去。 “多谢!” 官员接过册子,道了声谢,便翻看了起来,只是越看脸色越是沉重。 小报中确实将赵颢的履历写的很详实,而且通篇都是溢美之词。 先是夸他天资聪颖,喜爱学习,经常向朝臣请教经义。 然后又赞他精于骑射,常与武将切磋技艺,胜不骄败不馁! 再就是百姓喜闻乐见的人物风流,青楼妓子多倾心于他。 最后还着重赞扬他的孝义,堂前尽孝,时刻不忘! 这些夸赞看起来都没问题,可细一琢磨就味道就全变了! 请教经义,是不是与朝臣走的太近? 切磋武艺,有没有勾结武将的嫌疑? 人物风流倒没什么,虽然大宋禁止官员狎妓,可一个亲王逛逛青楼,也不会有人较真。 到那个年纪了嘛!少年慕艾,很正常! 可跟着后面就说堂前尽孝,整体就不对劲了! 他对谁尽孝?太后! 太后住哪里?皇宫! 一个经常逛青楼,知晓人伦之事的皇子,还住在皇宫! 这是想干什么!合适吗? 只怕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尤其整篇文章,还暗搓搓的拿雍王与太宗比较! 这是生怕别人想不到这点啊! 原本刚看这文章时,还以为是小报逢迎雍王! 现在看来这是有人要搞二大王! 一旁同伴见他神色不对,忙问道:“怎么了?” 官员沉默不言,只将册子推了过去。 同伴诧异的接过小报,抬眼看去,须臾面色也是一般凝重! “要出事啊!” “只怕雍王要汗流浃背了吧!” …… 赵颢有没有汗流浃背不知道,但王珪真的是冷汗直流! 下朝之后,王珪刚回到公事房,就见几个京官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便走了过去。 此时的王珪还不是后来的三旨相公,平素对属下也很和蔼,不像王安石那般严苛古板。 几人见他过来,也不害怕,纷纷起身见礼。 王珪笑呵呵的道:“都在聊什么呢?此时不在任上,若让相公见了,少不得一顿训斥!” 几人忙四下看看,不见王安石身影,方才放下心,讪笑道:“早上路上买了一份小报,其中有篇文章是写二大王的,我等觉得另有深意,便在此讨论一番!” “哦,有关雍王!倒是稀奇!拿来我看看!” 那官赶忙将小报递过去。 王珪拿过小报,笑道:“都去做事吧!下值后再去我那里拿!” “喏!”几人应声而去。 王珪回到房中,先是处理了一番公务,不多时,便处置完了。 王安石是个工作狂,而且掌控欲很强,多数的事务都要由他亲自处理,这也导致他这个参知政事很是清闲。 王珪有时在想,王安石会不会像诸葛亮那样累死,那自己也就能试试宣麻拜相的滋味了! 想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王珪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暗暗对自己说:“不要急,且等等!会有那天的!” 一侧头,看到放在案边的小报,伸手拿了过来。 小报他不陌生,这几年在东京流传的很广,多登报一下宫闱秘事和花边新闻,吸引百姓眼球。 有时候也会将朝廷邸报翻译成大白话,再做些不伦不类的分析,散播于市井。 王珪就知道好几个朝官拿过这小报的银钱,给小报透露过朝堂中的事。 当然他平日很少去看这东西,不登大雅之堂,不过听说雍王上报了,他也是好奇,决定看看,万一官家要问到这事,他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王珪看书很快,作为学问大家,博闻强识,一目十行,只是本分,不多时他便看完了文章。 他面色有些沉重,然后又看了一遍,冷汗便下来了。 他并不担心赵颢会造反,那就是个笑话! 但赵颢留在宫中却是事实,因为太后的原因,一直以来,没人敢提,都是装聋作哑,只当没这事! 可是小报现在将这事挑了出来,以它的传播力,这事很快就会再次被提起。 洛阳那几位还在时刻盯着朝堂呢! 王珪敏锐的发觉,这会演变成政治事件! 他甚至都能想到会有什么传言! 政事堂的相公们是否还忠于官家? 不然为何能坐视雍王祸乱宫闱? 哦,官家没有子嗣,怕是相公们有了别的心思! 王珪擦擦头上的冷汗,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不是他一人的事,得去找王安石! 第72章 第二篇 王安石看着王珪送来的小报,神色不变,一脸的严肃。 王珪能想明白的事,他自然也能想明白,但是慌乱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忙中出错。 王安石将小报递还回去,缓声道:“眼下要让雍王出宫!” “确实该出宫了!只是怎么去办?”王珪点头赞同,但面容不见松快,这个道理谁都懂,问题是怎么让他出宫! 当然这不是说外廷对内宫之事没办法,相反办法有的是! 最简单粗暴的就是,百官集体上书,让雍王出宫。 这事难办吗?不难办! 甚至简单到只要王安石说一声,百官就会欣然相从。 不是王安石号召力强! 而是因为这是政治正确!没人能拒绝这事! 太后那边即便是再不愿意,也不可能违背群臣的公论! 此事能成,但有逼迫嫌疑! 不到撕破脸的时候,没人愿意如此! 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劝说太后,让他主动放雍王出宫! 这也是最好的法子,不伤和气且体面! 但这件事的根本问题在于,王安石与宝慈宫的关系并不好! 自从他变法之后,那些宗室外戚、勋贵老臣,常去宫中向太后哭诉、抱怨。 更别说王安石还一口气将五服外的宗室全部开革。 那些太祖、太宗的子孙,又一股脑跑到太后面前告状。 太后整日所见、所听都是这些,她要是能待见王安石和新党才是见了鬼! 王安石看到王珪的神情,知道他所想,心中也不由叹息了一声。 有时他也羡慕文彦博和富弼那些老臣,跟两宫之间的关系都很好。 很多涉及内宫的麻烦事,他们往往去跟太后拉几句家常,就能把事情解决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内宫信任他们。 当年英庙闹濮议之争,慈圣光献第一反应就是跟富弼哭诉! 这是何等的信任! 而换到他这里…… 王安石摇头苦笑一声,继而神情又变得坚毅! 大宋看似鲜花似锦,实则危若累卵,若不变法,大宋危矣! 而太后所欣赏的嘉佑之政,是真好,好到连给仁庙发丧都钱都没有! 这是政见上的不同!他不可能妥协! 沉吟良久,王安石开口道:“禹玉可有良策? 王珪想说找人去劝太后,可谁能说动太后? 文彦博、司马光都行! 可这些人都是旧党旗帜,王安石断不可能找他们! 他倒是能去说上两句,可他也不愿因此恶了太后! 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想了想,道:“要不劝雍王自己请出吧!” “他能愿意吗!”王安石一针见血的指出核心问题。 “呃...”王珪默然。 赵颢抱着是什么心思,自然瞒不过他们这些人,不过是见赵顼没有子嗣,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别看赵颢也搞过几次请出,可谁不知道,那是做给别人看的! “罢了!我再想想吧!” “请相公早日拿定主意,下官告辞!” 王珪起身离开。 王安石相送到门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摇头,低叹道:“终究少了几分担当!” …… 王冈一早在外面转了一圈,发现市井百姓多有谈论此事的。 更是有些头脑机敏之人,解读出其中内涵,与旁人小声议论,听的旁人震惊连连。 王冈对此很是满意,基本达到了他的预期,只是为什么官府没出面来彻查收缴小报呢? 没有过多疑惑,他便想明白了,一则是小报通篇只是夸赞,并无不妥之处,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是自行脑补的! 二则是,官府要对此事有了动作,也就等于侧面证实了这件事! 三嘛,可能官府的执行力没那么高! 王冈笑了笑,接下来就给你们上上强度! 不闹起来,怎么能爆出热点呢! 赵颢,头条见! 又转了一圈,王冈施施然的回到了小院。 见他回来,两个嫂子慌忙去做饭,又端上一杯自己做的饮子过来。 王冈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很好喝,便夸奖了一番,梁嫂子开心的抿着嘴跑了出去。 不好好表现怎么行,说不得以后连葱都没得切! 王冈看她雀跃的身影,摇头笑了笑,拿过书看了起来。 看的自然是武功秘籍,自从殿试之后,王冈就把那些经义给丢到一旁去了。 不多时,饭菜好了,正准备上桌的时候,王忠和林山赶了回来。 林山一脸崇拜的看着王忠,又是请他上桌,又是拿碟子递碗的! 王冈敢说,林山对他亲爹都没有这么殷勤! 林山与王冈是同窗,关系又好,两人多有来往,自然也是认得王忠的。 昨晚在城西谈完事后,刚一回来,正遇到林山。 然后林山就兴致勃勃的拉着王忠,要带他去见识一下东京的繁华!临走前,还跟王冈要了两颗药! 怎出去玩了一趟,回来就这般嘴脸! 感受到王冈诧异的目光,林山陪在王忠下首坐好,一脸崇敬的说道:“忠叔太厉害了!我们去了四家青楼,那里老鸨一见他,都感慨的不得了!有的还落下泪来!” 王冈惊讶的看向王忠,没想到这老家伙,还有这般风流史啊! 王忠一脸淡然的摆摆手,唏嘘道:“寒江孤影,江湖故人,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罢了!” 王冈道:“我怎不知你还有这般经历,给我说说!” 林山也道:“是啊,是啊!跟我们说说您的光辉岁月!” 王忠喟叹一声:“往事伤神,不说也罢!” “不说算了!”王冈见他装了起来,很是不爽,不屑道:“回头我问忠婶去,你们相濡以沫几十年,她肯定知道!” “哎!你...不当人子!”王忠大怒。 “那你说不说!”王冈对他发怒,完全不当回事。 林山也跟着劝:“说说嘛!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那我说说?”王忠看看两人,喝了口饮子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当年随老爷进京,认了一个大哥,名叫柳永!” “柳永...”林山咂摸了一下,陡然反应过来,惊道:“柳永,柳七,柳三变!” “嗯,就是他!”王忠陷入回忆,露出缅怀的神情,喃喃道:“那时他很落魄,我便请他吃饭,还给他结了好几家青楼的账!回去被老爷好一通骂! 后来老爷又多给了我一些银子,让我请朋友吃饭,然后他就带我逛青楼,说我是他的小兄弟!” “我地个忠叔,你这一辈子没白活啊!”林山一脸艳羡。 王冈撇撇嘴,正想刺他两句,就见王财快步走来。 他起身迎上去,低声道:“怎么样?” 王财道:“都办好了,明天第二篇文章,就能出现在小报上!” “这事做好后,你和小报的人,全都躲起来!” “喏”王财脸色郑重的应下。 王冈抬头望着皇宫方向,轻声道:“官家,尚未食君之禄,却已解君之忧!如此忠臣给个状元不过分吧!” 第73章 小报传播 坤宁殿。 大宋皇后所居,谓之中宫。 向皇后乃是真庙时宰相向敏中的曾孙女,治平三年,嫁给赵顼,后被慈圣光献点为皇后。 此时她跪坐在佛像前,端正秀丽的面容古井无波,口中念念有词,正在为自己早夭的一双儿女祈福。 一名内侍蹑手蹑脚的进来,见状不敢出声,侍立一旁。 过了良久,向皇后念完了经,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看向侍立的内侍,淡淡开口:“何事?” 内侍行礼道:“圣人,皇城司来人求见。” “宣吧!”向皇后语气清淡。 大宋祖制,后宫不得干政,而皇城司隶属内廷,受帝后节制,向皇后自然在其中安插了自己的人,好关注外廷风向。 不过自从儿女夭折之后,向皇后也没了心气,整日念经礼佛,平静度日,从未指挥过皇城司。 偶尔皇城司那里传来外面的消息,她也只当做趣事来消遣。 不多时,一个身材矮胖,四十多岁的宦官跟着内侍进来,叩拜道:“臣勾当皇城司事景拜见圣人,伏问圣人万福无恙。” “我无恙!”向皇后坐在帘后,看着那矮胖的身影,淡淡道:“起来说话,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张景起身,低着头拿出两册小报,呈于头顶,恭声道:“启奏圣人,探事司今日查探京城诸事,发现市面多有关于二大王传言,乞请圣览!” 向皇后皱眉道:“既是有关二大王之事,当送去宝慈宫,送到我这作甚?” 不过还是挥挥手,让内侍上前,将两份小报接了过来。 向皇后拿过小报,当先首页之上便是有关赵颢的文章,看了两眼,脸上就浮现出震惊之色。 她生于官宦之家,出生时又正值庆历新政失败,范仲淹等人在民间兴学,因此她的文化水平不低,自是能看懂,这满篇赞美之词背后的险恶用心。 一篇看完,她怔了怔,这是有人在针对赵颢,看不惯他这些年的所为了!看来大宋还是有忠心之人! “阿弥陀佛,能让他赶快出去就好!”向皇后低念一声佛号。 赵颢这些年盘踞大内,迟迟不去,她又怎能看不出他的用心,若真让他得逞,那自己又何以自处! 想想太祖的后宫嫔妃是何下场! 向皇后对此早有不满,可是有高太后在,又哪轮的上她这儿媳妇说话。 如今可好,这篇文章一出,朝堂里的相公,无论如何也会把赵颢赶出去。 至于相公们会不会为难,她才不管,甚至还想让太后跟王安石斗上一场! 嗯,她也不喜王安石! 甚至说是仇视也不为过! 当年他的父亲向经便是受到王安石的迫害,在京城待不下去了,只能外放。 前几日传信来,说是得了疾病,她心焦不已,求了官家方才召还,如今还不知身体如何。 赵颢这事若是能刺激高太后上头,不管不顾的跟王安石斗上一场,好好折损他的体面,也是向皇后喜闻乐见的。 想到这,她不由想起熙宁六年,上元夜,王安石进宫时被打下马来,让他颜面尽失。 向皇后平静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侧头对内侍道:“回头去赏赐张茂则。” “喏!”内侍躬身回应,虽然不知皇后为何要突然赏赐,但能与这位宫中第一内宦搞好关系,他还是愿意的。 向皇后又拿起第二册小报,这本应该是新印出来的,上面还散发着墨香。 这篇与上一篇不同,而是以评论者的角度去批评回应上一篇文章。 直接将那篇溢美之词背后的内涵给挑明了!痛斥雍王的狼子野心! 向皇后点点头,这很是有趣,两篇文章看似针锋相对,实则一唱一和,把赵颢的心思掰开揉碎了放在世人面前。 继续往下看去,向皇后的表情僵住了,隐有怒气浮现。 那报上在最后更是做了诛心之语:“如此居心叵测之人居于大内,皇嗣怎能成人!” “砰!” 素来淡雅平和的皇后,猛的将小报砸于地下,双眼怒火升腾! …… 赵颢前几日与王妃吵了一架,弄得鸡飞狗跳的,不知怎的,这消息传到太后耳中,昨日把他叫去训斥了一番。 也因此他昨日留在宫里哄太后,一直没有出宫。 今日一大早便来到他在外面的私宅,这里也被江湖中人称之为雍王府。 先是耍了一番拳脚,只觉的筋骨松快,神清气爽。 而后又跟老内侍问话:“那个钱铺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前日已经将铺子给砸了!”老内侍犹豫一下道:“不过事情应该没办成!” “嗯?”赵颢不满道:“跟你们说过,砸铺子只是手段,重点是结果!难道我费了这么大功夫,只为了出出气?这岂不是舍本逐末!” “是,老奴明白!”老内侍解释道:“砸完铺子后,我又让都灵去劝说,只是……都灵失踪了!” “失踪?呵,看来他们还不服啊!”赵颢冷笑道:“查到逍遥洞的新魁首是谁了吗?我给他脸,竟敢不要!” “还没有,这人颇为神秘,一应诸事皆是通过秦孝安吩咐的!” “那就把秦孝安抓起来拷问!找出他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 老内侍苦涩道:“钱铺关门,秦孝安不知所踪!” “怎么什么事都做不好!”诸事不顺,让赵颢有些不耐。 老内侍苦笑一声,正要解释,忽有一人匆匆跑来,急切道:“大王,大王不好了!” 赵颢看着一脸慌张的江湖好手,心中厌烦,但还是压着性子道:“跟你说过,每逢大事有静气!似你这般慌乱,如何能成大事!” 那人抹了把脸上的汗,赔笑道:“大王说的是,是草民不堪!” 赵颢微微颔首道:“嗯,说说吧,是何事,让你这般慌张!” 来人稳了稳气息道:“都灵连着一干人,都被打断了手脚,丢在开封府衙前!现已被收押!” “什么!”赵颢眼神一凝,恨声道:“逍遥洞好大胆子!” 老内侍赶忙道:“大王还是赶紧想办法!若是这都灵受刑不过,招出了大王,也是一桩麻烦!” “哼!便是招出了,谁又能奈我何!”赵颢思索一下道:“算了,我还是去开封府走一趟吧!” 开封府府尹陈绎此刻正拿着两份小报在看。 第74章 赵颢:这是要我死啊! 开封府乃京城府衙,其府尹位高权重,不同于其他州府。 昔日太宗曾在此任职,因此若有皇子被委以此任,也就相当于确定了皇储的人选。 能担任此官职的朝臣,也都是侍制以上的官员,算得上天子近臣。 拜访这等朝堂重臣,赵颢也不敢无礼,依礼投帖通传,等待接见。 都灵道人这事,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是江湖斗殴而已。 在赵颢看来,这种事堂堂开封府尹甚至都不会关注,跟他求情要几个人,必然会给这个面子的。 等了一会,忽听脚步声传来,继而一个清瘦老者挑帘进来,笑道:“雍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赵颢赶忙起身还礼道:“是颢不请自来,陈公莫怪!” 二人见过礼,依次坐下,又寒暄几句,赵颢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开口道:“陈公,今日冒昧拜访,是有一事相求……” “雍王莫急!” 赵颢刚一开口,却被陈绎抬手阻止,笑道:“雍王,说事之前,先有一物请您过目!” 陈绎说着从袖中掏出两本小报,微笑道:“待看完此物后,再说不迟!” 赵颢狐疑的伸手接过,他认识小报,还知道这是逍遥洞的产业。 原本他对这种内容低俗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可前段时日那钱铺通过小报刊登的那则广告,却是让他大开眼界。 直接把一个新开的铺子给弄出名了!这也让他动了心思! 在他计划里,把钱铺弄到手后,下一步就是谋划这小报! 有钱做底气,有小报宣传名声,大事可成矣! 只是他不明白,陈绎这种重臣,怎会让他看这种小报! 难道逍遥洞为了对付他,编了他的花边事迹? 可这种毫无凭证的事,能有什么用! 赵颢摇摇头,低头看去。 果然开篇就是有关他的文章,但不是花边和诋毁,反而全是溢美之词。 赵颢嘴角露出一丝笑,逍遥洞这是干嘛?投降认输?向自己表忠心? 然而他没笑多久,看着看着就察觉到了不对! 这老拿我跟太宗比,是什么意思? 他脸色凝重起来,又重新看了一遍,这更是让他脸色大变。 这是有奸人要害我! 陈绎拈须含笑看着赵颢,见他面色由疑惑转为欣喜,继而变得沉重,最终怒气上涌。 “逍遥洞,你这是找死!” 赵颢在心中咆哮,没想到这些阴沟里的老鼠,非但不臣服,反而敢造谣污蔑他! 关键是这些事他真的干了,而且他还住在皇宫,辩无可辩! 这让他心中怒火翻涌! 接着他又看向第二本,这篇前面倒是没什么,无非是把第一篇中隐含的意思,给挑明了! 这是怕普通百姓看不懂,给他们强行解说吗? 赵颢心中恼怒,恨不得将写这小报之人,给生吞活剥了! 可当他看到最后一句话,犹如一盆冰水迎头浇下! 谋害皇嗣! 这是要他死啊! 他知道自己那位兄长最在意什么! 当今十九岁登基,至今快到三十岁了,而膝下皇子尽数夭折,这也是他最大的心病! 如果这小报要是让皇帝看到,他会怎么想? 会不会真以为是他干的? 会,他肯定会! 以赵颢对赵顼的了解,很快做出判断! 关键是他真的有动机啊! 如官家无子,最终肯定又是一次兄终弟及! 他会成为最大受益人! 届时赵顼会放过他吗? 赵颢不由想到熙宁七年,赵顼说那句“待汝自为之”时的语气。 那是动了杀心的! 怎么办?怎么办?谁能救我! 对,母后!只有母后能救我! 赵颢猛的站了起来,抬步便往外走,走了两步,忽然反应过这是什么地方,又转身向陈绎行礼:“陈公,我突然想起一件要事,先行告辞了!” “大王慢走!”陈绎微笑起身相送。 陈绎站在门口,看着赵颢背影消失,收敛了笑容,低声道:“你不出宫,乃百官之耻!” 相府。 王安石今日休沐,特地嘱咐下人去市井中买了一份小报。 他觉得这小报,不会随便搞赵颢一下就停手,必然还有后续动作! 果然,小报又给赵颢来了一下狠的! 连王安石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要置雍王于死地啊!” 王雱昨晚听王安石说过小报的事,还替父亲想了半夜主意,一直不得要领。 此时听到王安石的感慨,也来了兴趣,接过小报一看,哈哈大笑起来:“如此大人倒是不用忧心如何请雍王出宫了!” “哦?”王安石就没往这上面去想,乍听儿子一说,也是惊奇。 王雱道:“只要官家看到这篇小报,必然心生芥蒂,太后若再留雍王不出,只能兄弟相残了!” “而且咱们这位太后是什么性子!脸面大如天!”王雱冷笑道:“为了脸面,对亲弟弟不管不顾,官家赐宅子,还是她自家出钱修建的!为的不就是让人夸一句贤明吗! 这事现在闹得满城皆知,她再留雍王在宫中,岂不是要让人骂昏聩了!” “慎言!”王安石瞪他一眼。 “我的意思是说,太后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会把雍王赶出宫去!” 王雱揉揉鼻子,笑道:“就太后这脾性,大人若是能舍下脸面去夸她一句:女中尧舜!说不得她都能支持新法!” “还说!” 王安石一声呵斥,王雱讪讪闭嘴。 而此时,王旁也拿过小报看了起来,脸色变得越发怪异。 王安石注意到他的神色,温声道:“老二,怎么了?” 王旁神色古怪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小报造谣的手法有些熟悉!” “嗯?你不说我还没想到!这小报素来只会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博人眼球!” 王雱插话道:“这两篇文章可不像是他们能炮制出来的,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王安石也好奇起来:“老二,你说说!” 王旁道:“我说的也做不得准,就是看这小报的手笔,让我想到了玉昆!他在对付刘璋时,也是一般的挑起了百姓的舆论!” “哦!详细说说!”王雱拉过自己兄弟,凑在一起。 于是,王旁便把王冈在姑苏跟刘璋斗法的经过重新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室内沉静半晌,王安石开口问道:“雍王得罪过玉昆吗?” “不知道!”兄弟二人齐齐摇头。 王安石扭头叹息道:“不知道官家有没有看到小报?” 皇宫中,赵顼正看着两份小报,面色阴沉似水! 第75章 赵颢请出 赵顼没有发怒,反而很平静,平静的犹如毫无波澜的深潭。 石得一侍立一旁,一动不敢动,感觉周遭压抑的厉害,就连喉咙里吞咽口水的动作都放轻了许多,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打破这片宁静。 作为赵顼身边最为信重的大貂寺,他深知官家这是怒到了极致! 便是连去年在处理赵世居谋反案时,他都没有这般生气过! 也只有熙宁七年郑侠进献的《流民图》,图中那触目惊心的场景,让赵顼散发过这样的低气压。 但石得一知道,那件事真正让赵顼生气的是王安石的欺瞒,竟敢隔绝内外,这让官家感到了背叛! 是的!背叛,这是赵顼最不能容忍的! 眼下,这幕场景重现,石得一也不敢去劝,不敢多话! 赵顼出生时,英庙只是旁支宗室,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与这位比他小两岁的弟弟一同成长,要说没有兄弟情义,那是假的! 只是后来英庙以小宗继大宗后,一切都变了!有些人也有了不该有的念头! 如若小报上说的都是真的,那真是……欺天了! “石得一!” 赵顼突然开口,惊的石得一一个机灵,连忙应道:“奴婢在!” “这事你怎么看?” “奴婢以为这是有人在离间天家亲情!居心叵测!”石得一毫不犹豫的答道,作为天子家奴,这是标准答案! “我问的不是这个!”赵顼加重了语气,显然对于石得一避重就轻的回答不愿意。 “奴婢不知!”石得一吞了口唾沫,不知该如何回答!从得到这两则小报时,他就被其中的诡谲心思震惊到! 先行铺垫赵颢的不臣之心,随后再点出皇嗣夭折之事。 这是逼着官家不得不往那方向去想! 怎么皇嗣就全部夭折了呢? 怎他赵颢就不愿出宫呢? 若他绝后,谁是最大受益者? …… 答案跃然纸上! 这让石得一怎么去回答,又怎么敢答! 赵顼不满道:“是不知还是不敢言?抑或是不忍言!” 石得一骇的亡魂大冒,直接跪倒,颤声道:“大家泽被四海,天下归心,又有名臣武将辅佐,谁敢起那等心思,必遭世人唾弃!” 赵顼深深的看他一眼,叹气道:“起来吧!是我迁怒了你!” “奴婢不敢!”石得一起身,看了眼赵顼神色,劝道:“那小报上的事,多是捕风捉影,大家不可当真!” “呵!你说老四身上怎就没这些风影!”赵顼冷笑。 石得一低头,不敢再言。 老四指的是嘉王赵頵,虽也被太后留在宫中,为人却极为本分,深居浅出,存在感极低! 赵顼回头看着身后的座椅,心中感慨,这个位子上哪有什么兄弟情啊!便是亲父子又能如何! 昔日英庙垂危时,赵顼是亲眼着,韩琦和文彦博是怎么逼迫自己父亲立下遗诏的! 而父亲又是怎样推三阻四,苦苦挣扎的,最终还是拗不过这些宰辅,只得将自己立为太子! 如今轮到自己了,正值春秋鼎盛,赵颢便敢起这般心思!真当我提不动刀了! 正在赵顼感慨之时,小黄门进来禀报:“大家,提举宝慈宫宗元求见!” “来了!”赵顼讥笑一声,道:“宣吧!你再去召李舜举到宝慈宫见我!” “喏!”小黄门退下。 不多时,一个老内宦进来,深深一拜道:“臣提举宝慈宫宗元,恭问官家圣安!” “朕安,何事?” 宗元起身道:“娘娘请官家去说话!” “知道了!” 宗元见赵颢神情冷淡,讪讪道:“臣告退!” “唔。”赵顼应了一声,看着宗元离去的身影,知道这一趟是免不了的,心中不由浮现出郑伯克段于鄢的典故! 都这般时候了,还一味的偏袒,真是一模一样啊! 收拾了一番,赵顼带着石得一往宝慈宫而去。 走在半道,忽见前面挡着一顶肩舆,石得一看了一眼,回道:“是圣人!” 赵顼点点头,径直走过去,不顾那些行礼的健妇,看向双目通红的向皇后,低声道:“你都知道了?” 向皇后不言,只直直的盯着他,须臾泪水低落。 赵顼心头一软,以手扶其背道:“放心,一切有我!” 向皇后点头,侧身让开道路。 …… 赵顼在一片行礼声中,进入了宝慈宫,向太后行礼:“恭请母后圣安!” “圣安?我不安!”高太后正在气头上,一把将手中的小报丢过去,怒道:“你看看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你就让人这样诋毁你兄弟啊!” 赵颢适时的在旁边哭了几声,见赵顼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又讪讪的停了下来。 赵顼捡起地上的小报,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平静道:“母后以为该如何做!” “把这小报清剿了,把民间的小报都销毁!” “可以!”赵顼果断同意,命令道:“石得一,小报擅论皇家之事,将其定为禁书,着皇城司全力清剿!” “喏!” 石得一刚应下,赵颢就叫道:“不行,不可以!” 众人诧异看去。 赵颢躬身对高太后道:“母后,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若大力清剿,岂不是将报上之事坐实了!” 高太后反应过来,忙道:“皇帝,不可!” “好!”赵顼摆摆手,石得一又退到一旁站好。 “皇帝,那小报故意写那些东西,是为了离间你兄弟情义,你可不能往心里去啊!让天下人看笑话!” “自然不会!”赵顼语气沉稳。 高太后满意赵顼的态度,又道:“那小报污蔑之语甚多,你得为你兄弟正名!” “好!”赵顼回答的依旧痛快,朗声叫道:“李舜举!” “臣在!”方才匆忙赶到的李舜举,连忙应命。 “着御药监联同太医局,彻查皇子皇女死因!” “不可!”这次不用赵颢提醒,高太后就脸色大变。 她不是担心查出什么结果,他也不认为自家儿子会做那些谋害侄子侄女的事! 问题是赵顼的这个命令一下,就代表了他对赵颢的不信任! 那赵颢最好的结果,就只能是以死明志了! 赵颢也明白其中的厉害,连声哭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赵顼看向太后,沉声道:“母后究竟要儿子怎么办?” 高太后颓然坐下,他感受到大儿子的不满,看了看赵颢,叹息道:“老二,你请出吧!” 第76章 赵颢猜出幕后之人 当日,宫中传出消息,雍、嘉二王再次请出,章上辄却,连请三次,官家见其志坚,无奈同意,赐府邸于咸宜坊,榜曰:“亲贤”。 朝堂百官欢呼雀跃,终于把他赶出去了,日后不会被史书去骂了! 邓绾激动的流泪,叹道:“我素有一恨,不能请雍王出宫,今日得其愿矣!” 众御史撇撇嘴,你什么德行谁不知道!早干嘛去了,现在来放马后炮。 王珪也乐呵呵的进了宫,这事解决,他可以安心的判卷了! 就在百官弹冠相庆的时候,赵颢与王妃又大吵了一架,来到私宅中,拼命的与人对练,打的两个二流好手,连连后退,招架不住。 “啊!” 赵颢怒吼一声,一棍劈下。 “轰!” 一声巨响,两个江湖好手在巨力冲击下,倒飞出去,原地留下一个深坑。 “自己去领赏!”赵颢随手将棍棒丢回兵器架,转身向后院走去。 两个高手苦笑一声,互相搀扶起身,人生就是一场场选择与舍弃! 他们选择了荣华富贵,就要舍弃自由与尊严! 一番发泄后,并没能让赵颢的怒火平息! 离开皇宫并不是换个地方住那么简单!这关乎他的地位,甚至离那个位子的距离! 这次吃了个大亏! 该死的逍遥洞!该死的赵仲针! 赵顼他对付不了,赵颢知道他身边有高手! 可是逍遥洞,真当我对你没办法! 后院之中老内侍早在等候,在他到来,连忙行礼:“大王……” “别说了,给我找出逍遥洞的魁首!”赵颢扬声打断老内侍的话,恨声道:“一介刁民也敢陷害我!我要杀了他!” 老内侍知道赵颢的性子,最是吃不得亏,平日里无理还能搅三分,更何况这事他根本就没干过,纯造谣污蔑,却让他跌了这么大的跟头,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大王,还请冷静一些!” “冷静?如何冷静!你是没看到赵仲针那副嘴脸!他就是借题发挥!他凭什么,当年……” “大王!”老内侍提高声音喊了一句:“他或许就想让你因怒生乱!” 赵颢闻言一怔,老内侍见他不再闹腾,继续说道:“大王当知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 “你是说他在故意纵容我?” 老内侍点头道:“大王若只犯些小错,有太后庇护,自然无碍,官家也不会把这点事放心上! 可如今那小报上的诛心之语,定会让官家心生芥蒂,他却轻飘飘的放过了,其中必有图谋!” “不可能,我还没蠢到去做谋反之事!”赵颢断然道,这京城中的文臣武将,他一个都拉拢不了,他有多蠢才会造反。 即便让他成功了,外面的勤王大军,也是转眼就到。 除非他能像太宗那般,能够收服文成武将! 可即便是太宗也还得搞出金匮之盟,来给天下一个交代! 赵颢自忖还是做不到这等事的! 老内侍道:“那谋害皇嗣之事,大王可曾做过?” “自然不曾!” “可是谁信?” 赵颢先是不悦,继而瞳孔巨震,骇道:“你是说他会给我罗织罪名……这不可能,他没证据!” “赵世居案又何尝有实证!” 赵颢呆住了,他想起去年正月掀起的大案,牵连官员甚广,后来还是赵顼见事态失控,亲自叫停! “这种事只要官家起个心思,其他的事,自有人帮他去做!” 老内侍微沉声道:“所以大王,一动不如一静!” 赵颢犹如被一桶冷水浇下,心中升腾的怒火顿时消失。 他想了想,这事赵顼能够干的出来,心知老内侍说的是对的! 但心中还是有些不甘,“我被逍遥洞害的这么惨!就这么放过他了?” 老内侍笑道:“大王胸有大志,何须跟一江湖草莽纠缠!即便是那日进斗金的钱铺,对大王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赵颢还是有些不情愿,但冷静下来的他,还是能分出轻重的,点点头应了下来。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成常人所不能成!” 老内侍欣慰的笑了笑,拿出一堆小报放在桌上。 赵颢皱皱眉,他现在看到小报,就会不爽。 老内侍似是没察觉到他的异常,将小报一册册摆好道:“这里是近两年来的所有小报,我都看了一遍!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哦?” “往期的小报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离奇故事,唯独近期这两份才开始用来攻击人!” “这么说我还开了它的先河!是不是该谢谢它!”赵颢有些不满道:“逍遥洞近期易主,这必是新贼首的手笔!有甚稀奇的!” “大王英明!”老内侍奉承一句,而后又拿出一本册子道:“大王不妨再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赵颢疑惑的接过册子。 “江南探事司去年的一份密折,主要上报了去年姑苏段运河堵塞之事的原由!” “让我看这作甚?”赵颢诧异的翻开册子,“咦,竟是王冈与刘璋起了矛盾……这王冈国是人才,一介书生竟能让刘璋这般狼狈……” 老内侍提醒道:“大王细看看王冈造谣的手法,再对比下这小报的手段!” 赵颢错愕,又向密折看去,而后脸色越来越阴沉,“你是说这都是王冈干的!” “他与大王有怨,有报复的动机,安灭慈死于他宅子中,他与那新魁首很可能有关系,能利用小报,也就不在话下。 他又精通这种造谣手法,证明了他有能力!大王觉得不是他还会有别人吗?” “混账!他怎么敢!”赵颢一掌拍在桌上,怒道:“亏我一直还欣赏他,他竟敢这么害我!” 老内侍苦笑道:“大王莫非忘了,你与王冈如何结怨!” 赵颢一愣,讪讪道:“我是找人教训过他,可他不也没受伤吗!他又怎敢对我下这般狠手!” 老内侍默然,这话看似不讲理,却是赵颢的心声,他确实这么想的! 作为太后最宠爱的二儿子,有时候便是连皇帝都要让他三分,更别说其他人。 没见他在宫里住那么多年,就连乌台最讨人厌的乌鸦都不敢开口吗! 这王冈怎么敢的? 他忽然想到,那日在潇湘馆,王冈让骆氏兄弟带的话:“游戏开始了,谁都不能喊停!” 他竟把这事当成了一场游戏! 而这场游戏似乎还没结束! 不过好在他与王珪打了招呼,待他陷入选海之中,这一生或许都来不了京城。 第77章 殿试判卷 崇政殿后殿。 王珪看着覆考处送来的试卷,随手拿起一卷,扫一眼文章,又撕开初考处的糊名,见两厢判定一致,便丢到一处箱子中。 熊本也拿过考卷,对比初、覆考两处的判等,一致的放往一处,不一致的放与他处,一会再由他两人重新评判。 忙活了一番,熊本开口笑道:“大参,近日朝堂可是有些热闹!” 王珪不知他为何说这个,瞥他一眼,含糊道:“比起之前,尚算好吧,只要不有损国体,热闹总比暮气好!” “大参言之有理!”熊本停下手中的动作,“我也觉得死气沉沉的不好!这朝中还有许多官员终日尸位素餐,没有作为,很是不好!” 王珪觉得他意有所指,微笑不语。 熊本又道:“有时我在想,犯了错的有能力的官员,和这些碌碌无为的官员,究竟谁对大宋更有利!” “哦,何出此言?”王珪适时的捧了一句。 “便如那刘汝成,纵然私德有亏,但他多年来,由选人一路升至朝官,每任上皆有不俗功绩,若仅因一点小结,毁了他前途,这也是大宋的损失!” 王珪似笑非笑道:“伯通,你这是替人做说客!” 熊本讪笑:“我与刘家有旧,昔日刘家恶了章献明肃,一直不得信重,好容易出了个刘汝成,实在不忍其就此沉沦!” 王珪摇头道:“刘璋去留,存乎帝心,你乃天子近臣,应当比我更明白官家心思!” “不敢妄揣上意!” “呵!”王珪哑然失笑,你是不敢吗?你是没猜出来,想要我去给你顶雷! 当即便道:“伯通,此事当与相公去说道,你想来与他交好,必然不会拒绝的!” 熊本默然,这事他虽然没与王安石说,可前些日去相府探望王雱时,却旁敲侧击的提了一嘴。 王雱听到刘璋的名字就哈哈大笑,言辞中多有不屑之意。 窥斑见豹,可知王安石的态度! 是以,熊本便没有提及,转而想请王珪说情,却不想也被拒绝,这让他心生不满! 至于为何他自己不说,废话,若是说的不对,惹的官家恼怒,岂不是要连累到自己! 将最后一份考卷分完,王珪满意道:“今年有差异的不多,不过百余份,想来很快就能向官家复命!” “那便开始吧!”熊本应了一声,拿起试卷看了起来。 殿试考卷以文理疏通,见识广博来判定,其实并不复杂。 历届考试,初、覆有差异的不过二三成,而这些差异,在两位文学大家面前,孰优孰劣,自然是一目了然。 一份份试卷快速判完,王珪皱眉,竟然没找到那份试卷。 在他看来,王冈那什么考成法,定会惹得众人不满,鉴于他文理上佳,言之有物,应当是有差异才对! 难道是被人看穿了,打入第五等了? 就在王珪疑惑之时,熊本提醒道:“大参,当挑选考卷,进献官家了!” 王珪摆摆手,走到第五等试卷前道:“我再看看,许能拾遗!我等也是由此走来,当知考生不易!” 熊本撇撇嘴,暗道:“这王禹玉莫不是收人好处,要徇私舞弊!” 当下便悄悄盯着他看,见他拿起试卷,扫一眼就放下,显然是在找什么,熊本更是心中冷笑。 第五等看完,没有找到,王珪又向前找去,第四等也没有,继续找。 直到第一等,方才找到那份试卷,王珪心中暗骂前两场判卷的人,有眼无珠,这么明显的祸害看不见吗? 再仔细看一眼,发现王冈在那考成法上用上了春秋笔法,将考核一笔带过,重点描述给考核合格之人的奖励上! “此人当真奸邪!好深的心机!”王珪心中暗道,以国朝士大夫自傲的德行,谁会认为他们通不过考核? 通不过的应该是那些无能之人! 巧了,别人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王冈轻轻松松的拿了个一等! “不过幸好有我有一双火眼金睛,断不能让你这妖孽过关!” 王珪冷笑一声,拿笔就要将一等改成五等,可笔还没落下,他忽然想到,这祸害是省元,骤然降到第五等,怕是要引人质疑。 如是查出前两考都是一等,而自己把他改成五等,怕是不好交代! 一番思量过后,王珪提笔将其名次改为三等,这样就好,既不会显得太过突兀,也不会让官家看到他的试卷! 而且此举暗合中庸之道!甚妙,甚妙! 王珪暗自得意,却没发现熊本一直盯着那份试卷…… 又是一番阅卷,王珪挑选了十份,做好排序,笑道:“我这就送给官家审阅!” 熊本见他离开,赶忙将王珪改过名次的考卷拿起,又挑选了几份,也往前殿去了。 …… 赵顼心情很好,在与太后的交锋中,终于占了一次上风,因此批改奏折都顺畅了许多。 王珪匆匆而来,行礼道:“启奏官家,今科考卷已批改完毕,请官家御览!” “辛苦王卿了!”赵顼笑着挥挥手,石得一下去将考卷接过,送到案前。 赵顼拿过试卷,上来就把糊名撕开,这显然是不合规矩的!没排定名次,怎能掀开糊名! 若是文彦博这些嘉佑老臣,哪怕是王安石在此,估计都要开喷了! 但今天在场的是王珪!他低着头,只当没看见。 赵顼扫了眼考生的籍贯姓名,就皱起眉头,将考卷一推,不悦道:“怎都是一副言官口吻,这考的是直言极谏科吗?” 王珪嘴角抽动,你倒是看一眼啊!连文章都不看,就挑刺,这也太假了吧! 但王珪不敢争辩,只得道:“臣以为这些士子有锐气,可一扫朝堂暮气!” 赵顼微微垂眸,不置可否,而后又看向随后进来的熊本道:“熊卿也这么想?” “微臣有些不同的看法!”熊本此时已是顾不得王珪的脸面,赶忙道:“正如陛下所言,此非直言极谏科,而是为国选宰辅的进士科,微臣窃以为当首重方略!” “哦?”赵顼露出一丝笑容,“那你为何同意王卿的排序?” “臣敬重王大参,以为这般排序也无不可!”熊本道:“不过臣也挑选了几份言之有物的文章!” “呈上来!”赵顼招招手,熊本上前,将考卷送于御案上。 王珪眼尖,赫然发现被他定为三等的那份试卷排在第一位上。 第78章 计平逍遥洞 朝廷宣布赵颢出宫的当天,王冈就让钱铺和小报准备重新开业。 秦孝安有些担心,建议再等上几天,看看赵颢会不会报复再说。 王冈却不以为意,让他只管开门,这就是打脸,等上几天那还有气势! 若是赵颢敢报复,那不妨把事再搞大些!给他家里藏几件龙袍也不是不可以! 这种事,只要他开了团,系统会给他主动匹配队友! 哪个皇帝能容忍这种事! 亲弟弟?就是亲弟弟才得防! 第二日,小报上打起了钱铺重新开业的广告! 钱铺这次搞得动静很大,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的。 那些之前从铺子里借了钱的商户,也都送来了贺礼。 就连大相国寺和一些放贷的钱主,也都上门恭贺。 王冈这一手把他们吓到了!连地位尊崇都雍王,都被弄的灰头土脸,这些宗室外戚哪敢继续找事! 不过让他们就这样认输也是不可能! 就在秦孝安喜气洋洋迎接宾客之时,这些人又聚在大相国寺。 作为当今太后的堂弟,高士充理所当然的坐在首位上,扫了眼众人,沉声道:“眼下局势如此,诸位说说怎么办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宗室起身道:“这逍遥洞手段阴损,竟然敢构陷二大王,我觉得正面对付他肯定不行……” “废话!这要你说!”另一人道:“没有二大王手下的高手,我们这些人,除了国舅爷,谁还能跟他们正面冲突!你有几个人!” “这话说的,未免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又有一人道:“那王介甫弄的青苗法,整个朝堂跟他一起倒行逆施,不还是让我们找到一处生机了吗!区区逍遥洞能比新党厉害?” “好!那你来说该怎么办!” “我说就我说!但我现在没想好!” “那不是废话!” “你他娘才是废话!” “我娘是你姨!” …… “好了,好了!”高士充使劲的拍拍桌子,喝止两人的争吵,“要吵回家去吵!现在在谈正事!” “要不咱们再去太后面前说说!让她下令剿了这逍遥洞,还汴梁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一人提议。 高士充皱眉道:“要是能剿的了,早就剿了!何须等到现在!” 众人一时沉默,都知道这帮地老鼠的难缠! 代表赵颢而来的老内侍却突然笑道:“我倒是觉得这法子好!” “哦,还请中贵人赐教!”高士充语气和缓。 “不敢!”老内侍笑道:“逍遥洞固然难以剿尽,可若朝廷去剿,多少还是能有些收获的,这便能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有人疑惑道:“只要那钱铺在开,咱们的生意就好不起来,除非咱们也降息!”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吭声了,降息就意味着收入的减少,这对谁来说,都是不情愿的! 老内侍微笑道:“我记得上次刘家小子提议说去借钱,我觉得这也是个好办法!” 高士充以拳击掌,恍然道:“我明白了,我们可以先去借钱,他们的库银肯定有限,只要借完了,他们也就没生意做了! 那时候息钱多少,还不是我们说的算! 待其准备收账时,便让朝廷清剿他们,届时他们自顾不暇,谁还还账啊!时日一久,那铺子也就自然而然的黄了!” “那谁去借?”上次未解的问题,再次摆上桌面。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愿当这个出头鸟,到时真还不了钱,这可是要直面逍遥洞报复的。 高士充挨个看向众人,最后将目光定在刘家,温声道:“刘耀,既然这个法子是你提出来的,要不就你家去吧!” “对!” “好主意!” “有道理!” …… 众人齐声赞同。 刘耀慌忙起身,连连摆手,“那不成,既然是大家的事,自然要大家一同去做!” “费那事做甚?你家那么多铺子,挨个去借一遍,也就把他借空了!” “你家铺子也不少,要不你来!” 说话之人,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刘耀冷笑道:“诸位,大家合伙做的买卖,可不能把我当成傻小子!” “好了,好了!都别争吵!”高士充温言道:“刘耀你也不要动怒,你既然不愿,那便从长计议!” 刘耀冷声道:“诸位你们谁愿当这出头鸟,我不管!但要我出头,除非大家每家都出铺子!” “你跟谁大呼小叫的说话!国舅让你去是给你脸!不愿去,也行!把他份子退了,让他滚!”坐在高士充下首的一个年轻人起身呵斥! “姓曹的,你欺人太甚!” “欺你又如何!”曹坤不屑道:“在座的谁没为这买卖出过力,这些年你也跟着混了不少钱吧!这一让你出力,你倒是委屈起来了! 还他娘的,谁当出头鸟!我就告诉你,这个出头鸟,你不当,就滚蛋!真当我们缺你那点钱啊!” 刘耀被骂的难堪,扭头看看其他人,都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顿时羞刀难入,就要放些狠话。 高士充适时的敲了敲桌子,佯做不悦的训斥道:“曹坤,你怎能这样说话!都是几辈子传下来的老亲,莫要为了钱财失了情分!” 顿了一下,又对刘耀道:“他到底年岁小,你也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不过他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你看这样如何,你去借钱,再放回大相国寺,这些钱赚的息钱,全都归你!便是日后事有不待,你要还给逍遥洞,那也是赚了两成!” 刘耀先是被曹坤一棒子敲的心惊胆战,此时又被高士充喂了两颗甜枣,知道这事不能再推辞了!只好点头应下。 “好!如此皆大欢喜!” 众人皆是哈哈大笑,就连刘耀都扯着嘴角笑了两声。 就在众人满怀期待斗倒逍遥洞的时候,王冈见到了上门的礼部官员。 对方一脸艳羡的向王冈道喜,并让他明日进宫面圣。 王冈很是诧异,后日才是张榜传胪之日,怎明天就要去。 官员一番解释,王冈明白了,原来在传胪之前,皇帝会把殿试前十名召去见面,这也被称作小传胪。 这种事很好理解,传胪前皇帝肯定得提前见见,不然三鼎甲点中了相貌丑陋,有碍观瞻,或是口吃、耳背之人,岂不是有损国体,让人笑我大宋无人! 送走了官员,王冈意兴勃发,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更大的世界向他拉开了序幕! 第79章 惊心动魄的小传胪 能参加小传胪,这是妥妥的进入了前十,王家众人喜大普奔,便是连慕容博父子都赶了过来! 王忠大力拍着王冈的肩膀,老泪纵横道:“哥儿出息了,我就算死了,也有脸去见老爷了!” 王冈点头道:“若是明日我能中三鼎甲,你去了那边,让他们先给你行礼作揖!” 王忠想了想,傲然道:“那也未必不可!” 众人哈哈大笑。 林山诧异道:“你们家人真是奇怪,刚煽情两句,就顽笑起来,换别人家正抱头痛哭呢!” 王冈淡然道:“大好男儿,作甚小女儿姿态!” 王桂插了一句:“如此喜事,不当痛哭,当庆贺!” 王财接话道:“是极是极,我在沈家园子叫的席面来了!大家庆贺一番!” 众人入座,都端起酒杯恭贺王冈,连慕容复都破例喝了两杯,还要喝,却被慕容博拦下,“你还小,酒喝多了手抖,拿不稳剑!” 慕容复只能悻悻的以茶代酒,继续恭喜舅舅。 林山见这欢聚一堂的景象,不禁有些感慨:“人生三大喜,玉昆可占其二了!金榜题名时,洞房……” “咳!”不等他说完,王忠重重的咳了一声,对他使了个眼色。 林山恍然,这话不当说,忙端起酒杯,讪笑道:“我说错话了,自罚一杯!” 王冈翻了个白眼,这事就过不去了是吧! 又饮了几杯酒,众人便不再喝了,毕竟王冈明日要入宫觐见,弄得宿醉面圣,就不大好了! 酒席散后,王忠许是酒喝的有些上头,一边帮王冈准备明天觐见的服饰,一边不停的感慨。 王冈坐在一旁,看着絮絮叨叨的王忠,一时间忽然有种感觉:忠叔真的老了! 第二日一早,王冈赶到东华门前,不多时,十人便都到齐。 虽然进入了前十,但众人都表现的很克制,微微颔首致意,便安静等候。 行百里者半九十,越到最后关头越要谨慎! 礼部官员走过来,再次教导觐见礼仪,虽然之前殿试时学过,但那时人多,可以滥竽充数。 现在是一个个觐见,出了纰漏可是影响他的仕途啊! 演练了一番,有宫中内侍传旨,众人便排列进宫,再次来到集英殿前,等候传召。 须臾,官家升殿,有内侍拿着绿头签出来传人。 王冈见第一个叫的不是他,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官家传人是按着资序排的,也就是说他拿不到状元了! 看着徐铎一脸喜气的进殿,王冈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好在他这人心胸豁达,成不了状元,能成为三鼎甲也行。 小传胪就是让官家看看相貌,简单问几句话,速度很快。 随着徐铎出来,陆续又传了两人觐见,这下三鼎甲也没了,王冈惊怒,这昏君,竟有眼无珠,不识我胸中韬略! 接着剩下几人依次传唤,唯独把他落在最后! 王冈仰头看着宫檐,心中叹息:“难怪赵宋如此羸弱,一国之君竟昏聩至此!” “姑苏王冈觐见!”内侍出来传唤。 王冈听到内侍那尖细的嗓音,只觉得聒噪无比,收拾下心情,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这阉寺,径直入殿。 进了殿,依着礼部传授的礼仪,王冈大礼参拜:“学生王冈参见陛下!” 天子门生,自可自称学生! “你就是王冈?”御案后的赵顼,看着龙行虎步的王冈,暗暗点头。 王冈暗道,果然是昏君!你叫我进来的,你不知道!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王冈依言抬头,同时也看到了赵顼,二十八的年纪看着却像个中年人,可见皇帝这个位置不好坐,操心劳力。 相貌很是俊郎,这很正常,皇家不可能选丑的人为妃,一代代传下来,相貌自然差不了。 而且气度沉稳,颇有气场!望之一派明君气象! 王冈心中感慨:“卖相不错,可惜眼盲心瞎,是个昏君!如此大才当面,竟然不识!” “倒是一表人才!”赵顼微微颔首,“知道自己考的怎么样吗?” “不知!” “想知道吗?” “想!”王冈果断答道,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说不想,反让人觉得虚伪! “第一!” “啊?”王冈脑袋发蒙,怎么就第一了!原本对此已不抱希望了,突然来一下,心脏陡然漏了一拍! 不是说……哦,这是把最重要的放在最后了!真乃明君手段! “高兴吗?”赵顼看到王冈的模样,也露出了笑意。 “高兴!”王冈连连点头,心中狂呼:“我王冈何德何能,竟有幸于圣君当朝!” “你高兴的太早了!”赵顼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王冈如坠冰窟,“我正准备取消你的功名!” “啊!”王冈大惊,小声道:“不是说殿试不罢黜的吗?” 赵顼戏谑道:“哦,那是对于身家清白的人说的!对于有罪的,不仅要取消功名,还要送去法办!” 王冈忙道:“我身家清白,并无违法之处!” “哦,是吗?石得一!” 赵顼一脸玩味的招招手,一旁的石得一笑着从怀里掏出册子,打开读道: “熙宁八年十二月,王冈因妓子与知州刘璋二子交恶,后裹挟民义对抗刘璋,致使姑苏罢工,运河堵塞,百姓怨声载道,行商损失惨重!!” “罪大恶极!”赵顼点评。 “不是……” 王冈刚要辩解,石得一又读道:“熙宁九年科考期间,多次于街面械斗,更于潇湘馆殴打其掌柜!” “那是逍遥洞……” “何等狂悖之徒,简直丧心病狂!”赵顼断然呵斥。 石得一继续道:“殿试期间利用小报散播流言,造谣抹黑雍王,离间天家亲情……” “无君无父!”赵顼拍案大怒,“如此恶贯满盈之人,还审什么!速速拉去砍了!” “冤枉啊!”王冈伏地大声喊冤,同时火焰刀暗中蓄力,琢磨这一会事有不逮,就先劫持了这昏君,逃出京城。 石得一见状,忍不住笑了出来,又赶忙做出严肃脸,进言道:“此子冥顽不灵,拒不认罪,臣以为不妨让他自辩,免得说大家不教而诛!” “唔!倒是有几分道理!”赵顼沉吟良久,等的王冈就要忍不住动手时,方才道:“王冈,便给你一次自辩的机会!” 王冈暗中舒了一口气,心道:“既然让我说话,那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了!” 第80章 上当了! 赵顼高坐御案之后,打量着气势陡然一变的王冈,似笑非笑道:“你便先说说是如何祸乱姑苏的!” 王冈答道:“我与刘璋之子确有冲突,后刘璋因私废公,无故封查我家产业,并以莫须有之名,将我拘禁于州狱之中!” 赵顼冷声道:“我是让你说你是如何煽动百姓的!不要跟我顾左右而言他!” “学生不知啊!”王冈一脸无辜,犹豫道:“许是姑苏百姓自发为我奔走?” “这么说你在姑苏还是颇有贤名了?” 王冈有些羞赧的道:“乡里爱戴罢了!” “王玉昆,你当我是在夸你!”赵顼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喝道:“石得一,让他死心!” 石得一笑着拿出册子,道:“据探事司回报,是有一群乞丐在为你四处传谣!” “啊!”王冈大惊。 赵顼冷笑道:“你还有何话狡辩!莫不是那些乞丐也是自发为你奔走的!” 王冈躬身道:“回禀陛下,想来那些乞丐是感念我曾帮过他们,方才有此举动!” “还真是打蛇顺棍上!”赵顼气笑了,伸指点点他道:“你帮过他们什么?” 王冈道:“我见正店过期酒水,每日都要倒掉,就买回来蒸馏了一下,让这些乞丐四处去买!” “石得一,给他再加一条罪,私自酿酒!” “冤枉,我没有酿酒!这是废物利用,我花了钱的!”王冈连忙叫喊,心中大骂昏君! 赵顼许是听他说花钱了,挥手叫停石得一,对王冈道:“这条先给你记着,你倒是可以,能让这些乞丐知晓忠义!” 王冈忙道:“皆是陛下教化之功!” 石得一悚然一惊,如临大敌,好高深的马屁功夫!关键是语气坦然,听之让人信服! 赵顼果然露出了一丝微笑,又道:“你再说说为何要帮这些乞丐,可是为了收买人心!” “学生不敢!”王冈急忙道:“我只是想让这些乞丐赚些钱,日后可置办些恒产,如此他们一则可不生乱,二则也能为朝廷交些税钱!” 赵顼闻言呆了呆,淡笑道:“这么说你还心忧国事!” 王冈正色道:“位卑未敢忘忧国!” “呵,不愧是舍生取义王玉昆!”赵顼满意道:“这事便算你过关,再说说你进京后的事!” “我所打的人都是逍遥洞的贼人,此时开封府可作证!我还带他们抓了好多贼人!” 王冈这次回答的是铿锵有力,我有理,我怕啥! 赵顼侧头看看石得一,见他点头,示意王冈没说假话,方又回过头,问道:“你进京才几日,怎惹到他们,可见你也是个生事的!” 王冈真想去抽他一巴掌,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 不过考虑到脑袋都问题,决定还是忍让一番。 王冈朗声道:“我也不想多事,只是圣贤书中的道理,让我养成了嫉恶如仇的性子!见不得那些贼人为害百姓!” “倒是一身正气!打潇湘馆的掌柜又是为何?” 王冈不忿道:“那潇湘馆那是二大王的产业,堂堂亲王岂能做此营生,而且他们还曾扣下我同窗好友,殴打他们确实冲动了,但也是出于义愤!” “果真?”赵顼双目一眯,却是问的石得一。 石得一战战兢兢道:“未曾见过相关汇报,我使人去查查!” “查仔细了!”赵顼有些不满,却也知道皇城司不是无所不知的。 又转头看向王冈,“依你所说,你便是因此与雍王结怨,方才在小报上散播谣言,整治于他!” 王冈犹豫了一下,知道一件事都不承认也不好,可这件事太大了,别看赵顼说得轻描淡写,可自己是离间天家了,还利用了他! 无论哪一个都够他喝一壶的! 赵顼见他迟迟不答,声音转冷:“怎么?你还想否认?难不成你要告诉我,小报上的谣言不是你放的!” 王冈知道不能再耽搁,瞬间心思电转,一挺身慨然道:“是我做的!但凭陛下责罚!” 赵顼怒道:“责罚!好!我见你敢作敢当,算你自首认罪,便留你一命,充军流放吧!” 王冈肃然道:“陛下责罚,我领!但不认罪!” “贼子好胆!”赵顼大怒,“你为私愤,扰的天家不宁,还敢不认罪!” “此非私愤!”王冈正气凛然道:“天下哪有皇子,二十余岁仍居宫中的道理!” “此乃内宫之事,与你何干!” “天家无私事!” “满朝文武皆不管,你凭什么管!” “彼辈不忠不义,皆该杀之!” “放肆!还真把自己当成言官了!当朕杀不得你?”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王冈受之!” 这话一出,石得一心头又是一颤,这小子马屁功夫,竟恐怖如此! 这种不要脸的话是怎么想出来了!还说的这么义正言辞! 赵顼冷冷凝视着他,王冈坦然对视。 他怕吗?怕个毛! 一开始确实被吓到了,后来反应过来,皇帝要惩治他,哪需要把他叫进宫来,直接让人去抓就是! 现在来这一出,大概率是为了试探他,想明白这点,王冈自然要让他看看什么叫做铮铮铁骨,什么叫做大义凛然! “这么说你还是大宋的忠臣?”赵顼语气不明,看不出喜怒。 王冈正色道:“冈虽未食君之禄,却深受君恩!自然忠于官家,忠于大宋!” “呵!说的好听,只怕我若让你去做一些有风险的事,就会高喊着此非国朝待儒士之礼!” “我虽自小读书,却也略通拳脚!”王冈淡然道:“平生向往之事,便是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好!既是如此忠义,我便不计较你那些罪行了!”赵顼抚掌大笑:“如今南疆危急,你又精通医理,便随军去吧!当然,我把状元点给你!” 王冈一呆,这话的意思是:我在南边有条路,风险是大了些…… 不干!不能干! 那地方瘴气弥漫,而且还是打仗,去了很可能就回不来! 当即道:“陛下,科考乃是抡才大典,岂能儿戏!如此私相授受,成何体统!” 赵顼思索一下,点点头道:“有道理!你不要状元,我就给别人!等你回来,我再给你封赏!” “还要去啊!” “你不是说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吗!如今正是国难当头!” 王冈:“……” md,上当了! 第81章 忽悠老薛 王冈骂骂咧咧的离开皇宫,向来都是他忽悠别人,今天反被赵顼这个老硬币暗算了! 你这么牛逼,咋不去对辽主用这招啊! 其他九人正聚在宫外,商量晚上庆祝一番,刚准备叫王冈一起,可一见他脸色,又讪讪的停了下来。 “王玉昆,这是怎么了?我等都进前十了,他怎这般不高兴!” 徐铎高深莫测的笑道:“对我们来说,进入前十是大好事,人家可是省元,准备拿第一的!” 有人摇头道:“我与王玉昆饮过几次宴,其人颇有雅量,不似这般心胸狭窄之人!” “若不是因此,还能因为什么!”徐铎笑道:“难不成还能是官家算计他!” 众人也是摇头失笑,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王冈回到家中,灌了一通饮子,方才平复下心绪。 王忠小心点问道:“可是名次不大好?不过也没关系,第十就已经很好了!” 王冈摆摆手道:“于我而言,诸多名次中,除了状元,还有什么能配的上我!” “啊?真的?真中了?”王忠见王冈神情平淡,立刻狂喜起来,张罗着要去买鞭炮。 王冈拉了他一下,纠结道:“不过官家让我去南疆,与交趾作战!” 王忠笑容顿时收敛,正色道:“其实功名也没什么!什么状元、榜眼,都只是虚名!咱不要,走,回姑苏!” 说着,拉起王冈手,就要走。 “忠叔!”王冈挣脱开,沉声道:“我得去!” “听话,别闹!跟我回去!”王忠再要伸手来拉,可对上王冈那认真的目光,又颓然放下,语带哽咽道:“那地方兵危战凶,你若是出了意外,我日后九泉之下,如何跟老爷交代!” 王冈曲起胳膊,微笑道:“你忘了,我武功很高的!而且我估计是去管医药之事,不上战场,很安全的!” “可是那是烟瘴之地,说不得就中毒生病!” 王冈眼睛眨了眨,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抬头一看,正见薛慕华背着药箱从外面回来,当即喊道:“老薛,出事了!” “怎么了?” “丁春秋不知怎么知道你的踪迹了!正从姑苏赶来!” “啊!”薛慕华惊呼一声,转身回房。 王冈跟过去,见他正收拾衣物,便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既然追来了,我得赶紧跑啊!”说完,忽然手上一顿,转身道:“不对,你答应救我一次的!你不能看着不管!” “唉,非我不救你,只是我明日就有了官身,日后案牍劳形,你总不能时时刻刻跟着我吧!” “那...那怎么办?”薛慕华大急,“他能找到京城来,就也能在别处找到我!你说怎么办?” 王冈一脸为难道:“呃……这个,确实麻烦!要不,就看命吧!” “什么叫看命!我没工夫跟你玩笑!”薛慕华急的乱转,忽然道:“你欠我一次,你得帮我!” “这个……你不是为难人吗?” “我不管那些!你要不帮忙,我便将你那些药毁了!” “啊!老薛你也太恶毒了吧!一点情义都不讲了吗!” “我连命都快没了,谁还和你讲情义!” 王冈喟然长叹,“既然这样,我也只能动用人情了!” 薛慕华忙问道:“什么法子?” “眼下你去哪里都不安全,丁春秋用毒的手段出神入化,防不胜防,为今之际,只有一个地方能护住你!” “什么地方?” “禁军大营!”王冈斩钉截铁道:“他丁春秋再厉害,也进不去军中!而且你又有神医名号,将士们肯定对你礼待有加!” “行,那快走!”薛慕华说着便来推他,他是怕急了丁春秋。 王冈拍开他的手,斥道:“哪有那么容易,我要先去求人,给你弄个军医的差事,然后你才能进去!” “好,你快去!”薛慕华连声催促。 王冈回到房中,对王忠笑道:“瘴气的事,搞定!” 安排老薛进禁军并不麻烦,真人进去,又不是吃空饷,让秦孝安运作一下,也就成了。 一个贼能安排人进军营?能! 现实就是这么离奇、操蛋! 交代完这事之后,王冈刚准备送客,秦孝安又有些犹豫道:“爷,还有一事,今日刘家十五家铺子一同来借钱,金额巨大,我没敢擅自答应,特来请示!” “事出反常必有妖!哪个刘家?” “太平坊的那个刘家!” “太平坊?”王冈怔了一下,那地方住的多是外戚,他想了想,迟疑道:“章献明肃那个刘家?” 秦孝安重重点头。 王冈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这个刘家并不是章献明肃的娘家,而是她的前夫家…… 当年刘娥跟了真宗之后,没有忘了那银匠,将他认做义兄,还赐他姓刘,更是封了官。 这银匠做官之后也是老实本分,不生事端,这刘家便一直传了下来。 仔细算算,现在刘家的家主是章献明肃的曾孙……不对,是曾侄孙! 不过王冈有点想不通,刘家这种外戚既无背景又没靠山,怎么敢来招惹他!难道给赵颢的教训还不够? “爷,怎么说?”见王冈回过神来,秦孝安问道:“借还是不借?” “打开门做生意,哪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王冈笑道:“借!借给他们!把十五家铺子的房契压下!” “喏!我明天就去通知他们!”秦孝安应了一声,脸上依旧愁容满面,犹豫道:“可若借给他们了,咱们就没有什么钱了!” 王冈恍然,原来对方打的是这个主意。 “爷,咱们要不要动用另一半银钱?”秦孝安有些忧心,这铺子才开几天,安灭慈积累下来的钱,就花了一半,这还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王冈点点头道:“可以,不过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秦孝安道:“只能等借钱的人还款了!” 王冈摇摇头道:“这次是刘家来借,下次就会是曹家、高家,甚至向家!” “那……那该怎么办?”秦孝安有些沮丧。 王冈微笑道:“简单!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不是对手,但只要把我们变成人更多的一方就行了!” “怎么变?” “明日小报上刊登广告,钱铺升级为钱号,开启储蓄业务,存钱非但不收费,反给利息!” 秦孝安眼神大亮,“这样我们就有足够的钱,跟他们斗了” “要注意挤兑风险!” 长街之上。 “都灵道人就是被王冈害的,明日进士游街,你可以在此将他击杀!” “好,我这天王补心针上涂上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哪怕擦破点皮,也能让他丧命当场!” 第82章 传胪 三月十六。 大传胪。 这日天色未明,丙辰科的所有贡士,悉数到场。 便是那些身染疾病的,也强撑着病体过来,没有人愿意错过今天,一生中最高光的时刻! 十年,甚至数十年的寒窗苦读,其中的辛酸不足以对外人道! 尤其那些家境贫寒之人,承载了全家的希望,屡试不中之下,受了多少白眼。 然而在今天便可以对过往道一句:不过些许风霜罢了。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今日的东华门前,不在像殿试那日平静,众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谈笑风生,春风得意。 维持纪律的礼部官员,今日也格外宽容,都是从这一步过来的,没人会在这时候去扫兴。 王冈与身旁的杨时正聊着天。 “我听闻玉昆昨日面圣了,想来以玉昆的才干,定会被官家委以重任!” 王冈微微一笑,可不是委以重任吗!那昏君都把我发配到南疆的战场上了! 摇摇头道:“我倒是觉得以杨兄的才华,能够造福一方。” 杨时沉吟道:“不瞒玉昆,我暂时不准备上任为官。” “哦?”王冈诧异。 杨时道:“我听闻明道与伊川先生正于洛阳讲学,欲去求学。” 王冈看着这位“程门立雪”中的主角,正想鼓励几句,身侧传来一声感慨:“中立向学之心甚笃,让人赞叹!可惜我年纪已大,不然定会效仿!” 王冈侧头看去,笑道:“文叔兄,今日必定进士及第,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何故有此迟暮之言。” 李格非笑道:“中立不过二十出头,玉昆更是不满二十,而我却已三十有余,与你们同列,我岂不就是暮气沉沉!”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 “人生际遇不以年龄来论!”王冈笑着看着这位后来被称为“苏门后四学士”的同年,心生感慨,谁知道他一辈子为官、治学得来的名声,还不如生了个女儿来的大。 嗯,他女儿叫做李清照! “宫门开了!”一声呼喝传来,众人赶忙列队,随着礼部官员入宫。 这次来的不是集英殿,而是大庆殿。 殿前长长的石阶上,每一阶都站着传胪官,石阶的尽头,王安石立在殿门侧,文武百官也在殿外两侧分班排列,殿前位置今日是属于新科进士的! 待众贡士列好后,礼部官员去请官家,礼乐奏响。 王冈暗道:“这昏君治国不行,形式主义搞的却很溜!” 不多时,官家升殿,礼乐更换,须臾,乐声再换,宰相王安石捧着金榜出来。 众贡士不自觉的站直了身子,激动人心的一刻终于到来了! “传胪!”一声悠长的唱喝声传来。 又是一阵繁琐的仪式,奏乐停下,王安石上前宣读皇榜: “丙辰年,大宋皇帝策天下贡士,一甲第一名姑苏王冈,赐进士及第!” 话音未落,乐声大作,阶上传胪官依次扬声唱名:“一甲第一名...姑苏王冈...” 唱名声高昂悠扬,直传东华门外,此所谓东华门唱名,宫门外早就挤满了百姓,一听新科状元出炉,顿时欢呼起来。 也有失落的,他们在瓦子里的盘口压错了人! 徐铎脸色大变,呆呆的看着拾阶而上的王冈!昨日明明是我第一个面圣的,怎么状元不是我? 王冈尽管昨日便知道名次,可今日身临其境被这隆重的仪式弄的,还是有些恍惚,脑瓜子嗡嗡的。 直到见到王安石温和中夹带着复杂的笑容,王冈方才醒悟过来。 麻烦了!以他与王安石的关系,这个状元等于是把王安石架在火上烤! 按大宋士大夫的尿性,说不得会怎么编排,徇私舞弊,老奸擅国…… 不过眼下想这个没用,王冈知道这是他与赵顼做的交换,反悔也来不及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王冈一狠心,当仁不让的在殿前最前列站定。 唱名继续。 不一会,徐铎也走了上来,在他左侧站定,跟着今科探花郎在他右边站好,这便是今科的三鼎甲! 随后又有几人列于三人身后,丙辰科的一甲出炉。 宋朝的一甲没有定数,不像明清那般只是三鼎甲,有时五人,有时十人,还有几百人的…… 一甲之后,停顿一下,王安石将皇榜交于其他官员宣读。 唱命继续,只是不像三鼎甲那般连唱三遍,随后二三甲新科进士也纷纷入殿,列于一甲之后。 赵顼对着满殿英才温言勉励几句。 众人向官家谢恩,然后去偏房换上绿色官服。 换好衣服,再次回到殿中,官家又赏赐礼物,官服、鞋帽、文房四宝,还有钱…… 这钱是拿来聚会用的,当然如同林山那般的,已经准备用这钱去青楼逛逛,想来用官家的钱逛青楼,别有一番滋味…… 赏赐完后,作为状元,王冈还要代表众进士做谢恩诗。 这玩意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四六骈句,怎么华丽怎么来,王冈连后世道君皇帝最喜欢的青词都抄袭了过来。 一篇富丽堂皇且马屁十足的谢恩诗,听的赵顼眉开眼笑,连夸王冈文采出众。 石得一没听懂,他虽然在宫中读过些书,但文化水平不高,其中典故压根不知道是什么! 但从赵顼的表情上,他知道遇到了劲敌! 众进士退下后,朝堂诸公们开始议事。 赵顼先是夸赞一番王冈才思敏捷,又恭贺王安石族中出一麒麟儿。 王安石也是强笑着致谢。 随后赵顼一使眼色,燕达出班,提出王冈精通医药事,问官家要人。 王安石脸色一变,连忙奏道:“历来从未有身赴战场的状元!南疆乃险恶之地,若有不测,则大宋损一英才,望官家三思!” “相公说得有理!众卿以为呢?”赵顼面色不变,扫视百官。 “臣以为相公所言欠妥!”王安石的亲家,枢密使吴充出列道:“启奏陛下,相公曾言:祖宗不足法!今又何必借故事来推辞。 陛下励精图治,先有熙河开边两千里,又连败西夏,日后必定收复燕云,如此局势,正是用人之际,臣以为将状元送往南疆历练,是好事!” 王安石惊怒,正要反驳,一御史提前出列,奏道:“陛下,新科状元与相公乃是族亲,臣请相公避嫌!” 赵顼断然喝道:“胡闹!相公处事最是公允,怎可能为私情而妄顾国事!” 王安石怔忡一下,反应过来,这tm是在演我! 赵顼又看向王珪,道:“王卿以为如何?” 王珪是何等人,敏锐的察觉到赵顼的态度,当即道:“臣以为吴枢密所言极是!” 赵顼又点了几位大臣,谁也不是傻子,当即附议! “既然众卿皆以为可,那便如此吧!”赵顼点点头,便欲散朝。 王安石还要再请,却被熊本拉住,对他微微摇头。 散朝后,王安石特意等到吴充,冷声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说罢,转身便走! 第83章 状元游街 王冈与众进士,自宣德门而出,作为三鼎甲是可以走在御道上的! 御道自然只能皇帝去走,其他谁走都是大不敬,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今天这是对三鼎甲的恩典,当然也只有这一次,再走,就是反贼…… 一出宣德门,耳边便是轰的一下,门前被堵的水泄不通,全是围观的百姓,不仅道旁,便是屋顶,树上都长满了人! 开封府的差役赶忙结成人墙,将百姓分割开,挡在众进士之外。 百姓虽被挡住,还是压制不了激动的心情,大喊大叫着欢呼,都想往这帮文魁、文曲身上蹭一下。 御道之上,另外两人脸庞都是红扑扑的,显然被搞的很是激动。 王冈却左顾右盼,想看看赵颢在不在,想拉他一把,带他一起过把走御道的瘾。 赵颢没找到,却在宣德门下发现一顶彩棚,陈绎正坐在其中,一脸笑意。 王冈三人慌忙上前,陈绎先是道喜,而后倒酒,请三人同饮。 饮罢之后,又有人来为他们簪花,宋人喜戴花,此时又正值春暖花开之际,东京城中,几乎人人皆簪花,便是那没头发的癞痢头,也会在耳边夹上一朵…… 王冈虽不喜,为了应景,却也不好拒绝,而后又披上大红锦绸。 陈绎勉励三人几句,而后对王冈道:“状元郎,我来扶你上马!” 他并不是认为王冈上不了马,而是惯例,代表前辈对后辈的关爱。 王冈拱手致谢,出了彩棚,便是官家所赐,长达几十丈的仪仗。 王冈暗自咂舌:“这昏君这些年没少捞啊!” 仪仗前面是开封府的仪牌,随后便是三鼎甲的牌子,而后旗帜飘飘,写着其他进士的名字。 王冈看着居中的高头大马,问道:“这马骑过后,是不是送给我们的?” 陈绎嘴角一抽,道:“这是官家的马,你们这三天骑完,还要还回去!” 王冈撇嘴,心道:“这官家端的是小气!连别人骑过的马都要!” 来到马前,王冈一拉缰绳,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赢的周边看热闹的百姓,一阵喝彩。 王冈抱拳环视,只见人头簇簇,百姓脸上洋溢着热切之情。 “状元游街~”随着一声悠长的唱喝声,仪仗缓缓启动。 长街之上,彩旗招展,爆竹烟花齐鸣,人声鼎沸,如开锅的沸水一般。 王冈自觉见过世面,也被这一幕所震撼,昔日也曾于姑苏跨马游街,万人拥簇,但与今日比起来,何及万一。 心思一动,王冈默默在脑海中,演化《擒龙功》,最后一道气脉补全,面板再现。 【姓名:王冈 声望值: 神通:空间之力+ 武功:练气诀+,一字电剑,火焰刀+,踏雪无痕+,金刚指+,气血烘炉功+,擒龙功(可学)】 王冈震惊了,上次升级可是把声望值几乎用完了,这一下竟增长了7万多,而且还在不断的上升,眨眼之间就到了八万。 这速度堪比半夜去见前女友,老婆发现时的怒气值…… 状元之荣耀,恐怖如斯! 王冈脑海中不由浮现尹洙的那句话: “状元登第,虽将兵数十万,恢复幽蓟,逐强虏于穷漠,凯歌劳还,献捷太庙,其荣亦不可及也。” 这,很大宋! 看着增长迅速的声望值,王冈表示从未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果断升级空间之力! 理由?要什么理由! 精打细算,忒小家子气!是我这状元身份该做的事吗! 感受着扩展了一倍的空间,王冈很是满意,顺带的连看赵顼都顺眼了几分! 尽管是个昏君,日后也会因点我为状元,而洗白名声! 王冈跨坐马上,随着队伍缓缓前行,随着声望值的增长,他又把《擒龙功》给点满。 这门武功极其难练,不仅对资质悟性有要求,还需要强横内力做支撑。 但其功法却是简单,没有修炼内力的法门,只有运转功力运转的技巧,属于内门功夫中的“用”。 仪仗行入长街之中,喝彩声更胜,临街商铺的二楼早被京城贵女们给包了下来。 这些贵女们透过窗户,一眼就看到“状元及第”牌匾后的王冈。 “咦,今科的状元郎好俊俏啊!” “你让开,我看看,确实好看,身子也壮实!” “咯咯...李家姐姐跟别人就是不一样,别人都看脸,她看身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好看说不得只是绣花枕头,好用才够实在!” “我只随口一说,你们就来编排我,小心我撕了你们的嘴!” “好了,好了!我可听说咱们这状元郎还没婚配,你们谁若有意可去试试!” “他成过婚!”一个面相清冷的贵女开口:“不过没到两月就和离了!” “曹家姐姐,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另一女笑道:“省试之后,曹家通过王相公说过媒,不过被拒了!可见这状元郎眼光何等之高!” 清冷女子道:“别胡说,只是父亲跟相公提过一嘴。” “那他为何和离啊?才两月...嘻嘻...别是不顶用吧!” 众女顿时娇笑起来。 清冷女子道:“应该不是,他随后又纳了小妾!为此还与知州闹了一场,很有手段!” 众女闻言眼神大亮,对她们来说,相貌什么的并不重要,只是添头,有手段才是荣华富贵的保证。 “那我得试试!”一个女子拿起了绣球,来到窗前作势欲扔。 “连曹家姐姐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他都看不上,你就别自讨没趣了!” “那可说不准,曹家姐姐漂亮归漂亮,可跟冰山似的,假如人家就喜欢我这样热情的呢!” 女子扭动一下妖娆的身姿,扬手将绣球抛了出去。 “呸,不知羞!我们也扔!”跟着众女纷纷拿出身后的绣球抛了出去。 王冈正跨在马上,看着飞速增长的声望值,准备升级下一门武功,忽的察觉异常,伸手一抓,见是个绣球,抬头便见二楼窗口处的娇俏的少女。 刚欲行礼,又见一大片绣球飞来,王冈微微一笑,出手如电,眨眼之间,尽数将绣球抓入手中。 顿时又引起了一阵欢呼声!状元郎竟然文武双全! 旁边的徐铎目瞪口呆,有没有种可能,那些绣球也有抛给我的呢? 你一个人都拿了算什么事! 王冈拱手向楼上众女致意,众女也纷纷还礼! “呸!不要脸!处处招蜂引蝶!”道旁人群中一丰满少女,低骂了一声,惹得旁边少女一声讥笑,赫然是甘宝宝与秦红棉二人! 第84章 遇刺 王冈这番接绣球的手法,迎的众人齐齐喝彩,却也激的其他楼上的贵女,纷纷抛洒绣球,没办法,气氛到了! 有些纯看热闹,没准备绣球的,随手拿起身边的东西就丢。 有鲜花、有彩缎,还有鞋……嗯,哪家姑娘把鞋丢下来了! 王冈抬头环视一圈,随手把鞋扔回方才闹得最起劲的酒楼,笑道:“小娘子还是把鞋穿上,免得着凉!” 惹的一片娇笑。 甘宝宝缩了缩光着的脚,咬牙切齿的仰头看去,“这些京城中的女子,比咱们这些乡野之人还不知羞!” 秦红棉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目光向队伍看去,只见王冈行到哪里,鲜花、绣球就洒到哪里。 不知这般光景,若让那贱人看到,会不会悔不当初! 状元娘子,即便她非大宋之人,也知这是何等荣耀! 正想着李青萝懊悔的模样,忽然他目光一凝,只见王冈侧面的楼上站着一男子,手中探出一个圆筒,正对准王冈。 “小心,有暗器!”秦红棉大喝一声。 当街刺杀新科状元,好大的胆!事涉九族,不敢大意,嘈杂的街道顿时为之一静! 王冈抬头看去,正见那圆筒中喷出几根针,他勾唇一笑,不闪不避。 “嗖嗖!” 楼上之人惊骇发现,射出的几根针到了王冈身前,竟突然消失不见,如同泥牛入海。 他知晓不对,转身就要跑。 王冈抬手虚空一抓,那人就感到身后有一道强力正扯着他,刚想挣扎,那力道陡然变大,身形不自主的倒飞了出去。 “哐!” 身形从窗口撞出,那人一狠心抽出兵器,便准备借力跟王冈拼命。 然而行至半途,王冈突然变爪为掌,一记火焰刀劈空而去。 “轰!” 火焰刀在他背后炸开,强大的冲击力,让他一头撞在街旁的墙壁上,整个人顿时气息萎靡。 “拿下!”王冈伸手一指,开封府的衙役立刻一拥而上,将人锁拿。 王冈后头看了秦红棉两人一眼,微微颔首,回过身挥手道:“不过小插曲,继续!” 这一条路是去往琼林苑,这是每个新科进士向往之地,不可能因此停下。 仪仗继续前行。汴梁百姓素爱热闹,刚看了一场“状元郎单手擒贼”的戏码,欢呼的更起劲了! 不远处的酒楼中,赵颢临窗而坐,摇摇头道:“那个废物失手了,你把首尾处理好!” 老内侍道:“今早便在他饭菜里下过药,无论这事成不成,他都活不了!” “嗯!”赵颢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恨道:“他怎么就成状元了呢!” “王珪说他将王冈定为了三等,是官家亲自简拔的!” “砰!” 赵颢将酒杯狠狠一跺,怒道:“赵仲针就是在恶心我!我能知道那谣言是王冈的手笔,他肯定也知道!这是他有意为之!” “大王,慎言!”老内侍赶忙环顾左右,出言提醒。 赵颢这才悻悻的闭上嘴! ……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王冈自琼林苑而归,熏熏然的哼着小曲,心里琢磨着怎么利用这次机会把声望值最大化! 林山跟在一旁,摇头晃脑的跟着唱了两句,问道:“玉昆,你这什么小曲,还怪好听的!” 王冈被打断思路,有些不快,斜瞥他一眼,讥讽道:“此曲名曰:状元及第,也是你配唱的!” 林山大怒,伸手来抓他,“王玉昆,你果真是捧高踩低的小人!今日才放榜,你就露出了这副小人嘴脸!” 王冈侧身闪过林山的手,掸掸衣袖,冷声道:“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注意你的身份,呵!进士出身……” “今天跟你拼了!”林山扑身而上,喝道:“猴子偷桃!” “好生阴险!看我黑虎掏心!” “乌龙捉鸡!” “神仙摘葡萄!” …… 二人一路打闹,招招不离下三路…… 到了院前,王冈正一记千年杀攻来,林山嗷的一嗓子,跟着闭上嘴、夹紧腿。 王冈诧异,抬头一看,门外一群人正呆滞的看着他们……慕容博父子,王忠三人,连秦孝安都来了。 “诸位,久候了!”王冈淡定起身,一脸云轻风淡。 林山抱拳拱手,一语不发,咬着牙挤出笑。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恭喜二人。 进了门,桌上已摆上酒菜,王忠笑道:“你们参加琼林宴,想来没有吃好,特地备好酒菜等你们回来!” 王冈笑着点头,琼林宴那种场合就不是用来吃饭的,而是结交人脉用的。 无论是陪宴的官员,还是同科的同年,在日后都是一份政治资源。 能走到这步的读书人,就没有傻子,会在宴会上大吃大喝。 王冈作为琼林宴上的焦点,更是忙于应酬,东西没吃两口,酒却喝了不少,此时还真是饿了。 落座之后,吃了几口菜,众人忍不住好奇,问起琼林苑中的场景。 自太祖请新科进士在此吃饭后,就一直留下这个传统,而这地方又不对外开放,充满神秘感。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王财又好奇御厨的手艺如何,有没有正店好。 林山闻言有些诧异道:“我怎么感觉口味和樊楼有些像啊!” 王冈笑道:“就是樊楼的!这宴席是天子施恩门生,他们可不会替官家省钱!” “弄半天我喝了一肚子玉壶春啊!我还说这酒味怎么这么熟悉呢!”林山恍然。 “哈哈……”众人一阵大笑。 笑罢之后,坐在上首的慕容博,正了正神色道:“玉昆,你今天遇到了刺杀?” 其他人闻言一阵慌乱,看王冈不像受伤的样子,方才松了口气。 王冈点点头。 慕容博又道:“刺客死了!” 王冈看他一眼,没有太大反应。 “你不惊讶?” 王冈道:“既然敢当街行刺,不留活口,很正常!” “我让人打探的时候,那刺客已经毒发身亡!没留下任何线索!” 王冈拿出那几根淬毒的长针,道:“这是那刺客的暗器!” “天王补心针!”慕容博一眼认出其来历,道:“这是蓬莱派的独门暗器!” 秦孝安接话道:“都灵道人就是蓬莱派的人!一定是他师门来报复了!” “呵!小小蓬莱派算什么!”慕容博不屑道:“回头我让人过去看看!” “不急!这事有些不对!”王冈皱眉,“既然那人身上一点线索都没有,说明他想隐瞒身份!那为什么还要用这独门暗器?” “你是说,这是故意嫁祸?” 王冈扭头对秦孝安道:“想办法把都灵道人弄出来!” 第85章 提高声望的计划 新科进士游街三日,第一日赶赴琼林宴,第二日孔庙刻碑,第三日游览金明池。 这三日下来,让一众进士叫苦不迭,每天要走几十里路,他们哪遭过这个罪啊! 便是骑马,也磨的大腿生疼,徐铎现在走路都要撒开腿,生怕磨着。 王冈倒是意犹未尽,这每天都是海量的声望,如何有可能,他宁愿游上一个月。 游街之后,接下来便是进士们互相聚会饮宴,他们可以狂欢整个三月。 期间去吏部拿了告身,自一刻起,便正式成为大宋的官员,俸禄、职田一应待遇皆有。 而后再去审官院分配官职,三鼎甲自然是京官,不过品阶不同。 徐铎拿过文书笑道:“玉昆的官大概会是大理寺评事吧!这授官是越来越低了,仁庙那会还能得个将作监丞,外放也是一州通判!” 说着他打开文书,看了眼,摇头道:“签书镇东军公事。” 王冈看了眼,徐铎的本官是太常寺奉礼郎,签书公事是他的差遣。 宋朝的官制复杂,本官官职又叫做寄禄官,是用来确定俸禄的,具体干什么工作要看差遣。 比如徐铎,他的俸禄按奉礼郎去领,实际工作要去镇东军也就是绍兴去开展。 至于签书公事是个比通判要低一点的官,大概相当于后世的市秘书长。 另一进士上前道:“已经很好了,到底是京官,可以纾意快志,而我们这些只能在选海沉沦,被人驱之若吏!”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他口中所言,皆是苏轼对选人、京官的评价。 “你这厮端的是促狭!”徐铎笑骂道:“你是何差遣?” 那人摇头道:“我这有甚好看,无非是判、司、簿、尉,咱们来看看状元郎的!” 众人闻言皆道:“是极!”向王冈围了过来。 王冈笑着打开文书,还没等他看清,便有人惊道:“怎么会是大理寺丞!” 王冈定睛一看,果然如此,心中也有些惊诧,京官五阶,对于状元,在仁庙前期会授个中上等的将作监丞,到后来便降为了中等的大理寺评事。 而这大理寺丞已经是京官的最高一级,再往上就是朝官了。 心中不免想到近日的流言,莫非这王玉昆还真借他叔父的权势,跟官家要官。 可王安石怎么敢!国朝重器,岂能私用! 众人面上不显,心中却多是不忿。 “这差遣……”有人突然惊呼一声。 众人连忙看去,当看清王冈的差遣,皆是张大了嘴巴,震惊莫名。 半晌一人道:“玉昆这官职,再高我也不羡慕!” “国朝从未有此先例!” “此非国朝待儒士之道!”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看向王冈的目光,全是同情! 只因王冈的差遣是:“判安南经略招讨司机宜文字兼勾管医药事。” 安南那是什么地方,蛮荒之地,环境恶劣!连去靠近那边的地方做官他们都不愿意,更别说去打仗了。 更何况前段时间安南犯边,屠杀军民十数万,足见彼辈凶残! 这一去,可是生死难料! 林山一脸担忧道:“玉昆,这官做不得,辞了吧!真不行,我陪你一起辞官,咱们一起游山玩水去!” 王冈摇摇头,微笑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我等皆由民脂民膏供养,又岂能在夷狄犯边之时,畏缩不前!” “这真会死人的!那是什么地方,厉瘴弥漫,即便打仗死不了,却也躲不过这些瘴气!你别胡闹!”林山有些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装! “我知道,但寇可往,我亦可往!这次便是身死,也要此等蛮夷知晓: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王冈面容肃然。 “你……你……”林山气的跳脚。 王冈拍拍他肩膀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若我身死,能唤醒万千宋人血性,亦是值得!” 众人皆被其气魄所惊,拱手道:“玉昆大义!” 而这一幕对话,全被门后的小吏,如实记录下来。 装完这波之后,王冈拒绝了宴会的邀请,和林山两人往小院走去。 一路上,林山又是苦口婆心的一顿劝,见实在说服不了王冈,最终叹了一口气,说是去苏家有事,与王冈分开。 回到小院,王冈发现秦、甘二女找来了,便问道:“你们怎么不在姑苏,来京城了?” 甘宝宝道:“姑苏实在呆乏了,便想看看其他地方的景色,走走停停就到了京城。” 王冈点点头,拿过梁嫂子送来的酸甜饮子,喝了一口道:“我近日要随大军征讨交趾,你们下一站准备去哪?” “啊!你不回姑苏吗?你现在就如同穿上漂亮衣服不回家,就跟夜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呃,对!就是这句!”甘宝宝兴奋道:“你要是回去,姑苏肯定会热闹起来!” 王冈摇头道:“时间上来不及了!过几日大军就要开拔!” “哦,那我们……” “我们准备回大理!”秦红棉接过话。 “回头给你们拿些银子,当做盘缠!”王冈点点头,原本留下这两人是准备来钓段正淳的,眼下没什么必要,日后要对付他,可以直接去大理。 “多谢!”秦红棉起身,拉着甘宝宝便走。 临到傍晚,王财赶了过来,王冈将自己提高声望的计划,跟王财说了一通。 王财一脸纠结,道:“公子爷,这不好吧!也太假了!” 王冈摇头道:“你这小报管什么真假!就是怎么吸引眼球怎么来!” “可是这基本事实还是要顾的!”王财还在挣扎。 “你用这种思路是做不起来小报的!要能做到给你一张图,就能编出一个故事来!而且还要跌宕起伏,能够拉扯读者情绪!” “啊!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你看看前朝留下来的那些野史,真不真不重要,但一定要野!还有眼下最热门的话题,就是新科进士,这个热度你不蹭,还干什么小报!” 王冈想了下,又谆谆教导:“你去找那些写话本的人,让他们帮你编,再去找些会说故事的人,让他们去酒楼茶肆解说小报!” “写故事我理解,可这解读小报,是干吗?” “小报只能让那些识字的人看,难道那些不识字的就不需要了吗?这是扩大受众群体!” “呃!” “赶紧去办,我明天要看小报!” “喏!” 第86章 摊牌 翌日,京城被小报给闹的沸腾起来了。 此时正值新科进士出炉,热度正高,小报以新科状元为题,写了一篇文章……嗯,叫神话更合适。 街头巷尾,市井百姓皆在谈论新科状元。 王冈也拿到一份,打开一看,大字标题就是:《震惊!新科状元竟是这种人!》 别说,一看这标题,王冈都有了看下去的欲望! 故事从王冈父母开始,言二人多年无子,便四处烧香拜佛,行德积善,后感动上天,一日梦中传话: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而后王冈母亲便有了身孕,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那一夜,文曲星大亮,光芒可与皓月争辉。 太湖之中鱼虾上浮,像是朝拜,周边百姓捞了三天都没捞完。 看到这里,王冈擦了擦额头,好在没写有人剖开鱼腹,发现有张纸条啥的…… 接着往下就是王冈幼时的神异之处,什么三岁能文,五岁能诗,那都是基本操作! 类似于什么,司马光砸缸,文彦博浮球,王雱辨獐鹿之类的,跟王冈一比,都不值一提! 再稍大一点便精通经义,一日欧阳修来姑苏访友,道旁所遇,与他聊上两句经义,大惊失色,当时就解下腰间玉带相赠,言:他日必为宰辅! 王冈点点头,这个写的还成,反正欧阳修已经死了,怎么说都行! 王财找的这个编故事的人,虽然套路俗了点,但深谙百姓猎奇的本性,值得培养! 看完小报,收拾了一番,王冈决定去相府,拜访王安石。 今日正值王安石休沐,相府前排满了求见的官员。 王冈看着这些充满进取心的同僚,心生感慨,抬腿向侧门走去。 门房现在可算认识这位爷了,赶紧打开门请他进去,他的前任,只因为当初刁难了这位爷两句,现在正在马厩那边发光发热呢! 入了府,依旧由王家兄弟接待,王安石正在会客。 王冈暗道:“这宰相当起来没意思!连休息时间都没有!日后我绝对不当,不信就让官家试试!” 三人进了花厅,分主客落座,聊了几句,王冈便说起了授官之事。 王旁笑道:“我就知玉昆来此,定是为了此事!” 王冈奇道:“我昨日才拿的告身,你们今日便都知晓了?” 王雱道:“你那官职是大人据理力争的!” “哦,这不合适吧!就没有人反对?” “自然是有!群臣皆言:从无有此先例!”王雱看向王冈,笑道:“大人反问:可有状元巡边之先例?众臣默然。而后便将官职定了下来。” 王冈竖起拇指,赞道:“叔父霸气侧漏!” 王雱摇头道:“交趾险地,如若可能,便是给再大的官,都不应该去! 有大人在朝,玉昆外放几年,熬上些资历,便可回京谋个升朝官,若是立下功劳,大人更是可以堂除,召你回来。” 王冈能听出王雱的亲近和拉拢,他沉默片刻,抬头看向王雱,直言道:“我不准备加入新党!” 王雱脸上的笑容一僵,四周气压陡然降低,他认真的盯着王冈,半晌,涩声道:“为何?难道你怕得罪那些人?” “改革变法,自然是要打破一个旧的秩序,建立新秩序!期间会有许多敌人,但同样会有支持者产生!这不可怕!” 王冈摇头道:“但我觉得以目前形势来看,新党斗不过旧党!” “玉昆,莫不是在说妄话!如今我们势大,怎会斗不过他们!”王雱冷笑,不以为然。 王冈道:“兄长昔日曾言,只要砍了富弼和韩琦的脑袋,旧党自然就垮了! 而如今韩忠献已去,富彦国垂垂老矣,旧党可曾垮?不又出来个司马光和冯京吗! 而反观新党,平甫叔父与郑侠曾经都是叔父亲近之人,最终都背叛了叔父!” “你什么意思?想加入旧党?”王雱目光转冷。 王冈摇头道:“我与旧党理念不符,断不会加入!” 王雱面色微微和缓道:“新党不入,旧党也看不上,你欲何为?” 王冈失笑道:“这满朝文武,难不成皆是两党之人不成!” 王雱幽幽道:“那你这官做的可要艰难了!” 王冈不以为意道:“我对做官不感兴趣,不过是想为大宋百姓做点事!” 这种空话,王雱自然不信,拿眼去瞪王冈,王冈坦然对视,丝毫不惧。 王旁见两人僵持,赶忙岔开话题,“玉昆如何会觉得新党斗不过旧党?” 王冈收回目光道:“斗不过的原因在于叔父,若是吕惠卿执掌新党,旧党怕是早就被打的丢盔弃甲了!” “砰!” 王雱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寒声道:“你竟觉得大人比不上吕惠卿那小人!” 王冈摆摆手道:“正是因为叔父是方正君子,我才如此说的!叔父能看出旧党是消灭不了的,所以他想两党共存,求同存异。 而吕惠卿则不然,为了推行新法,他会扫清一切阻碍!不惜掀起党争!他手段之酷烈,可是把旧党吓坏了,这才求着官家让叔父回来。 而吕惠卿的所为,也不是官家所希望看到的,毕竟不符合异论相搅嘛!这才有了叔父的二次拜相!” “眼下新党是一盘散沙,各有心思!而旧党则团结一致,就是干倒新党!你说谁会赢!” 王冈扫视面色僵硬的两人,缓声道:“其实以党争来说,吕惠卿比叔父更适合带领新党!” 王雱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刚想要开口辩驳,便听厅外传来一声叹息。 “大人!” “叔父!” 三人慌忙起身行礼。 王安石目光复杂的看着王冈,半晌道:“我推行新法是为了强盛大宋,党同伐异,只会徒耗国力!” “叔父所言极是!就怕别人不是这么想的!”王冈行礼道:“司马光在洛阳的园子里挖了个洞,整日在洞里写书,他可曾去田间地头,市井街头看过?然其言必称新法害民!这不是党争是什么?” 王安石默然片刻道:“官家不会愿意看到党争的!!” “那若官家……” “住口!”王安石厉声喝断王冈的话,道:“官家正值春秋鼎盛!” 王冈不在意道:“人总会有那天的!若下个官家不支持新法呢?” “子岂可……”王安石话未说完,想起赵顼没有儿子,那下任皇帝会是谁?雍王和太后一般,反对新法…… 王冈拱手道:“叔父,丢掉幻想,准备战斗吧!” 第87章 平儿事发 离开相府,有点不欢而散的意味,王冈苦笑摇头,就知道说了是这个结果! 但却不能不说,新党这条船,现在可谓是内忧外患,无数权贵富商所支持的旧党,对他们虎视眈眈。 形势如此危急,而王安石还想着搞斗而不破那套,自然是在与旧党交锋中连连吃亏。 几番折腾下来,新党中对王安石不满之人,大有人在! 相比起来,吕惠卿的执政理念无疑更能团结新党,但皇帝不希望看到一家独大的党派! 早在熙宁八年,准备重新让王安石拜相的时候,吕惠卿就阻止过,甚至不惜用上了打小报告的手段。 很多人抨击吕惠卿恋栈权位,不想让王安石回来。 可在王冈看来,吕惠卿更担心的是新党内乱! 一把手和二把手政治理念上的差异,势必会闹出分裂! 所以在王安石拜相之事,已成定局之时,吕惠卿再三请求外放,就是希望能保存新党实力。 然而再过几个月,王雱要干一件蠢事,彻底把新党搞的分崩离析! 王雱蠢吗?不蠢! 他有学识,有手段,很多时候还在朝政上帮父亲出谋划策,这样的人,怎么说都是绝顶聪明的! 然而,越是聪明的人犯起蠢来,越是可怕! 他太在意王安石的权位,痛恨吕惠卿这个小人,在新党中立山头,于是联合邓绾弹劾吕惠卿兄弟。 皇帝大张旗鼓的把这事给办了,吕惠卿被贬。 这一举,把旧党看懵了,新党也懵了,连王安石都懵了! 王雱这一搅合,彻底把王、吕两人一直克制的矛盾给公开化,扩大化! 吕惠卿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立刻反击,炮制出一封王安石的私人书信,呈送皇帝。 这封信直接让赵顼对王安石起了厌恶之心,而后便是王安石辞相! 王安石去位后,新党中人群龙无首,如沈括、熊本这些人,立刻向旧党靠拢,想寻找新的山头,然而人家看不上他们,贬谪一大片。 最后,赵顼发现这样下去新法就没得搞了,不得已从幕后走向台前,亲自来主持变法。 这样的党派,王冈又怎么会去加入,陪着他们互相内斗吗! 今日也算是提醒他们了! 不过王冈并不认为他们能听进去自己的话,能做到这个位置的人,谁不是心志坚定,怎可能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改变执政理念! 对他人的命运,还是理解,尊重吧! 王冈喟然一叹,往回走去,这里以后大抵是来不得了! 回到小院,拿过一些关于交趾的资料看了起来,既然要打仗,就要了解对方,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过了一会,甘宝宝悄悄过来,手里拿册小报,一会看看册子,一会看看王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冈皱眉道:“你作甚?” 甘宝宝小声问道:“你真是文曲星下凡啊?” “你怎知道?”王冈一脸讶然。 甘宝宝摊开小报,道:“这上面写了你的事啊!你看是不是真的?” 王冈扫了一眼,大惊失色,“这是谁写的!怎对我的事了解这么清楚!” 甘宝宝瞪大双眼,惊道:“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呀?” 王冈重重点头。 甘宝宝一把抱起小报,喜道:“我去跟师姐说去!” 说罢,甘宝宝转身就向外跑去,差点撞到进门的林山。 林山盯着甘宝宝身姿看了几眼,扭头一脸艳羡的道:“玉昆,这是谁啊?” “一个朋友!” “我也想有这种朋友!” 王冈似笑非笑道:“首先你得能打的过她!” “会武功啊?那正好,你也是知道我那一手猴子偷桃的威力!” “可她没桃啊!”王冈劝道:“你别色令智昏,别看她长的漂亮,实则杀人如麻,江湖人称俏药叉!” 林山摆摆手道:“我这人脸盲,分不清美丑,主要喜欢她气质!” 王冈摇摇头,不再劝,看向林山带回来的几个包袱,问道:“你这大包小包的做甚?” “你这不是要去打仗吗!这都是我为你寻的!”说着林山将包袱打开,拿出一堆瓶瓶罐罐,介绍道:“这是行军散,这是解毒丸,这是金疮药,这是意乱情迷……呃,这个是我的!” 王冈伸手夺过,笑道:“好用吗?” 林山连连点头,露出猥琐笑容道:“好用,吃过之后,整个人飘飘欲仙,稍有挑逗便会按耐不住,而且醒来后会遗忘那事,宛如做了场春梦!” “呵听着不像是好东西!还有你说的这么清楚,吃过啊?” 林山嘿嘿一笑:“男女通用!” “哦!”王冈把玩着瓷瓶,若有所思。 “哎!你别看这个!你去交趾用不上这个!”林山将瓷瓶抢回来,道:“你要想办那事,我给你找人,多少贵女待价而沽呢,别便宜了交趾的那帮猴子!” “我就是好奇这药!你少干那些龟奴拉客的活计!” “那你就别看这药!”林山将瓷瓶塞入怀里,指着包袱道:“这些才是你能用上的!” 王冈没想到他昨日跑出去,是为了给自己寻药,不由大为感动,“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林山当即后跳一步,戒备道:“我一心对你,你竟想恩将仇报!” “我见你这药寻的挺好的!也是动了爱才之心!” “滚蛋,你就是想拉我陪你一起受罪!” “不愿就算了!”王冈将包袱收拾好,沉声道:“多谢!” “你我兄弟,说这个作甚!”林山摆摆手道:“不过我还真有一事,要你答应!” “你说,能办到的,我一定办!” “你肯定能办到!”林山笑道:“过几日我爹就要到京城了,接着就会交换庚帖,然后就是三媒六娉,差不多明年就会成亲……” “你是想让我代替你爹,提前帮你定下婚事?” 林山大怒:“竖子,今日定与你分个生死!猴子偷桃……” 二人闹了一阵,林山气喘吁吁的重新坐下,正色道:“说真的,我成婚那日,你要来给我做傧相!” 王冈知道他的意思,这是怕他死在了交趾,便重重点头道:“能活命的话,我一定到!” “你这厮最是奸猾,只要你想保命,兔子都没你跑的快!” 王冈见他污蔑自己的品行,刚要驳斥,林山却往外走去,挥手道:“怡红院有宴会,不跟你聊了!” 王冈笑着起身相送,直到林山身影消失后,他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看向王忠道:“忠叔,你回趟姑苏,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把平儿给我要过来!” 第88章 刘璋麻了 接下来的几天,王冈忙了起来,主要是为同科进士送行。 倒不是说他们赶着上任,事实上距离跟前任交接,大多还有几个月甚至半年以上的时间。 他们也借这段空闲时间,回到家乡享受他们的荣耀!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此乃人之常情! 林山没有走,他准备在给王冈送行之后再回姑苏,前两日,林父已经到了,林、苏两家也敲定纳彩等一应细节,现在就等着走流程了。 在送走同年,陪林父喝了两场大酒后,王冈又清闲了下来,每日查看交趾的资料,以及指导小报写关于他的传奇。 这几日小报又刊登了两篇王冈传记,第一篇叫《我和状元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这标题一看就很三俗,然后东京城的百姓们纷纷表示咱都是俗人,踊跃购买。 故事是从女性视角展开的,极尽yy之能事,讲述了一段风花雪月,轰轰烈烈,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这作者一看就是写言情的,爱恨纠葛,情绪拉扯,堪称满分。 看的东京城里秦楼楚馆的女子们都潸然泪下,纷纷表示想跟王冈交个朋友,哪怕只交一夜也行…… 另一篇则是讲述了他勇斗知州的故事。 文中把刘璋塑造成了一个人品低劣的恶官,什么欺压良民,强抢民女都是家常便饭,百姓在其治下,如同水深火热一般,姑苏苦其久矣! 这时正义的状元郎出现,因制止刘璋儿子强抢民女的恶行,而被知州记恨,并对他展开了丧心病狂的报复! 但我们的状元郎,英勇无畏,不惧生死,即便是后来被无故抓进大牢,受尽狱卒们的严刑拷打,也不曾屈服,并以石灰为题,吟诗一首,以申其志! 后来姑苏百姓感其气节,纷纷罢工要求放人,这事甚至还惊动了远在洛阳的富相公,写信申饬。 最终正义战胜了邪恶,状元郎被释放,而刘璋也被官家押回京城受审! 这篇故事,还被小报雇佣的说书人拿去改编了,故事编的更加跌宕起伏,人设也愈发丰满、立体。 以至于故事在整个东京都传播了起来,刘璋也成为了家喻户晓的人物。 刘璋人都麻了!这事就过不去了是吧! 都躲到深院里了,怎还拉我出来反复鞭尸! “砰!” 郝武拍案而起,一把拿过桌上的刀,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刘璋先是一愣,紧跟着喊了起来:“站住!你要去哪?” 郝武转头,目眦欲裂,吼道:“他们怎敢如此欺辱伯父!我这就去杀了王冈,让他们知道厉害!” “胡闹!”刘璋训斥道:“那是新科状元,岂是能随便杀的!休要给我惹祸!” 郝武噗通跪倒,连磕了三个响头,咬牙道:“多谢伯父多年养育之恩!我郝武今日便与你断绝关系,一应祸事,我自行担着!” 说罢,他猛的起身,转身欲走! “混账!”刘璋将桌子拍的咚咚响,怒道:“不许走!你敢乱来,我就一头撞死在这!” 郝武听到最后一句话,猛的刹住脚,转头泪目,叫道:“伯父!” 刘璋走下来,往他身上拍了一下,训道:“怎还是这般冲动!你别是杀了那王冈又能如何!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吗!只会让这事越演越烈!” “那……难道我们就看着他们这般污蔑您?”郝武面带不甘。 “唉!此事到底是我失算了!”刘璋叹息一声道:“不过人生路长,不必要计较一时之得失!” 说着又拍拍郝武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忠义,看不得他们骂我!可这是朝堂官场,不能像江湖那般整日里打打杀杀!” “那这官场也忒不利索了!”郝武嘟囔一句。 刘璋摇头失笑:“正是如此!漫说咱们这些官,便是那九五至尊的皇帝,又何尝能真正的纾意快志!” “好了,我知你不痛快!你账上领点钱,出去散散心,但万不可做那行凶之事!”刘璋见他神色缓和,也松了一口气。 “嗯!知道了!”郝武闷声应道,转身退下。 刘璋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喃喃道:“到底是没白养他一场,这般舍命维护我,便是亲儿子也做不到吧!” 郝武领了钱,揉了揉眼睛,低声骂道:“这老姜真辣!嘿嘿……不过哄这些钱,也不算亏!捞钱还要抓紧,这老东西的名声可不好,可别把我风评带坏了!” 皇宫。 赵顼正在跟向皇后说话,石得一进来,呈上一本皇城司的册子。 向皇后见状便要回避,赵顼拉住她笑道:“皇城司隶属内廷,没有什么是你这六宫之主不能看的!” 向皇后暗道:“我算哪门子六宫之主,头上还压着座大山呢!” 不过还是依言回来坐下,往册子上瞟了一眼,好像是有关进士授官时的言行。 看了一眼,她就没兴趣了,她本就没什么权利欲望,也懒得理会这些烦心事,便坐在一旁看着赵顼翻阅。 “呵!”赵顼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向皇后诧异的看去,赵顼解释道:“你看这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忠臣的模样!” 向皇后奇道:“这两句很好呀!是谁说的?官家怎说他不是忠臣?” “就是咱们那位新科状元所说!呵,我要不是看他干的那些事,也把他当成天下最大的忠臣了!” “她干什么了?”向皇后被赵顼这么一说,也勾起了兴趣。 赵顼点着册子说道:“这小子在姑苏,为了一个妓子跟当地知州闹了起来,把姑苏城都给干停摆了!” 向皇后捂嘴笑道:“这么看来,咱们这位状元郎还是个风流人物!” 赵顼不满道:“哼,风流!要不是我把刘璋调回来,这事还有的闹呢!” 石得一面色古怪,纠结半晌,轻声道:“大家,事还在闹。” “什么事?” “刘璋的事!”石得一掏出一份小报。 赵顼接过一看,怒道:“这厮没完没了啦!” “嗯,他已经让小报写了三篇故事来夸他,还说欧阳文忠公称他有宰辅之才!” 赵顼气笑了,对向皇后道:“你见过那个忠臣是这般模样的!” 向皇后若有所思道:“上次用小报构陷二大王的不会也是咱们这位状元郎吧?” 石得一道:“回圣人,就是他!” 向皇后转头对赵顼道:“我倒觉得他有忠心,虽然手段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毕竟年岁还小,有待官家管束匡正!” 赵顼点点头,他从王冈办的事中也看出他的能力,不过这性子确实要管束一下,抬头道:“去告诉王冈不许再弄这些自我吹捧的文章了!” “哎!再让他弄下去,这刘璋怕是要吓死了!” 第89章 刷声望的新思路 送走宫里的内侍后,王冈大怒,连引导百姓夸自己都不行!狗皇帝当真刻薄寡恩! 不行!还要趁这个热度搞点事,不然就浪费这个状元的名头了! 王冈一时气闷走出门,刚上大街上就被人认了出来,很快就有人围了过来,不过大家都很克制,当然也是怕冲撞了状元郎,惹出麻烦! 这一下让王冈发现了盲点,从群众里来,到群众里去啊! 这才是最好提高声望的方法! 有那帮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做衬托,我就是其中的一股清流啊! 届时,我王青天的大名响彻南北,不比得个状元风光! 这么想,王冈也就这么干了! 他背起手厅里厅气的跟众百姓聊了起来。 汴京城里的百姓就没有种田的,寸土寸金的地段,谁能豪奢的弄块地来种啊! 也就大相国寺,能在闹市区开辟出一块地来做菜园子!可见这帮和尚多有钱! 这帮人有的是工匠,有的是商贩,有的是大户子弟…… 然后他们就惊讶的发现,王冈跟谁都能聊上几句!这哪是只会读书的新科进士所能做到的,分明是精于俗物的积年老吏! 难不成这位真是生而知之的文曲星下凡! 可是他好平易近人哦!我哭死…… 王冈这边刷声望刷的不亦乐乎,却让巡街的左军们头痛不已! 人聚的太多,把路堵了…… 这一队左军互相看看,皆是不愿上前,不过眼看这人越聚越多,最终领队的十将一咬牙挤进人群。 “状元郎,能不能移步,街堵了……” 十将趁王冈说完话,忙期期艾艾的插话。 王冈闻言环视一圈,确实围了不少人,这要是发生踩踏事件,是不是损我声望…… 当即对了十将道:“此乃我之过矣!还请帮忙疏散人群!” “喏!”十将没想到状元郎这么好说话,当即大喜应下,转身便要呵斥百姓散去。 “莫要动粗!”王冈跟着提醒一句,又拱手对众人道:“诸位爱戴之心,王某已经感受到了,但我等聚集于此,实乃不便,今日暂且散去,咱们来日方才!” “是极是极!”十将也跟着劝道:“你们这样围着,说不得会耽误状元郎的要事,而且你们也要讨生计,莫要误了时辰!” 众人一听,方才想起自己的事,慌忙散去。 王冈见人走的差不多,也转身离去,那十将担心王冈再次引起围观,派了两名兵丁护送。 一路走去,沿途不少人认出王冈,当街行礼打招呼,王冈也一一还礼回应,不过聊不上两句,兵丁就要赶人,王冈也是好言安抚。 主打一个和蔼可亲! 这让汴梁百姓对这位新进的状元郎有了新的认识!也充满了期待,这样的人为官,也定会勤政爱民吧? 走走停停,不知觉间,王冈发现来到了自家的钱铺前,便向两个兵丁问道:“这钱铺怎么样?” 一个兵丁连忙回道:“这家铺子不错,只要有资产就能来抵押借钱,而且息钱还低!若是钱多的话,还能存在这里,他们也给息钱!” 王冈微笑颔首:“你在这里存钱了吗?” “呃……没有……”兵丁尴尬挠头。 另一兵丁笑道:“哈哈,状元郎不知,他每月发了饷,不是花在他那相好身上,就是去瓦子里赌了!哪里有钱来存!” 王冈正色道:“这样不行的,赌就是个无底洞,把它戒了,攒点钱娶个媳妇,放才是正道!” “呃,我这是小赌怡情!” 王冈道:“我从未见过谁能怡情的,只见过越陷越深,家破人亡!” “是!谨遵状元郎教诲!”兵丁躬身行礼。 王冈摇摇头,迈步走进钱铺,他不认为自己的话能起作用,不过尽人事而已。 几人刚走进,便有伙计迎上来招待,询问要办业务。 王冈只道随便看看,不用理会他,便自行参观起来。 那伙计见他衣着不俗,身边又带着兵丁,知他身份不凡,也不敢阻拦,匆匆通传掌柜去了。 王冈走到一排柜台前,见人正在办存取业务,是真存、取…… 这人大抵是昨日存了钱,又不放心,今日过来取出来看看。 先是拿出户籍以及钱铺的票据,随后又写下与钱铺之间的暗号,便将钱取了出来。 那人见真的能取出钱,又多拿去些钱,一起存了进去,重新开了票据,约定暗号,便喜滋滋的走了。 王冈点点头,秦孝安这法子还行,只是这离他想要的,还是有些差距。 正思索间,秦孝安赶了过来,一见王冈忙道:“状元郎,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快楼上奉茶!” 王冈也装着不认识,客套几句,而后随他上楼。 “爷,今日怎么来了?”一进房,秦孝安慌忙行礼。 王冈摆摆手道:“随便逛逛,正巧到了你这,这储蓄业务搞的还不错!” “都是爷的指点!” “你不用自谦!”王冈笑道:“不过这项业务还可以升级!你回头选用繁琐的配方,做些特殊的纸张出来。” “这是?” “做银票,你现在的票据太容易仿制了!”王冈解释道:“我要让世人以后拿我的银票当钱用!” 秦孝安惊道:“爷的意思,是用纸来代替钱?” 王冈道:“没错,无论是谁只要拿着银票便能来钱铺里提钱!这银票也就等同于钱了!” 秦孝安突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用纸换钱,那是空手套白狼啊!这是多大的利润,比抢都赚! 这读书人的心,真黑啊! “所以这银票的防伪很重要,从纸张、油墨到银票上的花纹,都要特制的!” 王冈平淡的说着,见秦孝安神色不对,问道:“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我回头就办!” 王冈点头,对于玄安留下来的这位管家,他还是很满意的,精通俗事,路子广,执行力强! “都灵那边怎么样了?” 秦孝安回道:“已经弄出来了,跟他看了那暗器,确实是他们门派的天王补心针!” 王冈不予置评,这事他早就知道,慕容博在这方面的眼力,还是值得信任的! 秦孝安又道:“我买通开封府的仵作,待他看了一眼刺客,那人确实是蓬莱派弟子,只是平素与他并不相熟,因此都灵猜测是有人嫁祸!只是我们没查到是谁?” “呵,不重要!”王冈冷冷一笑:“查不到就算在二大王身上就好!” 第90章 听说雍王武功东京第一,我不信! 四月初一,大朝会。 塑望大朝向来是礼仪性的,毕竟真正的大事历来都是皇帝和宰执圈几人开小会决定的。 王冈混在朝臣中,身穿青色官服,手持玉圭,这是传胪那日皇帝赏赐的礼物之一。 他站在队列后排,目光灼灼的看着一身紫色蟒袍,居于王安石之后的赵颢。 许是他目光太有侵略性,被赵颢感知到,扭头一看,二人视线相撞。 王冈咧嘴一笑,赵颢也跟着笑了起来。 须臾,官家升殿,两人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连同众人一起对官家大礼参拜。 随后,朝会顺利进行下去,都是一些歌功颂德之事。 即便是最讨人厌的御史,也不会在今日,弄出闹心事来触官家霉头。 朝会到了尾声,官家传旨,令燕达三日内整军,出征交趾。 其实早在二月的时候燕达便已经开始调兵遣将了,此时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官家下旨,不然三日整顿十几万的军队,累死燕达也做不到! 燕达领旨,随后赵顼又把王冈叫出来,温言勉励一番,便散了朝! 王冈走出大殿,故意放慢了脚步,等了一会,便见赵颢被几个宗室簇拥着走了过来。 他抬步挡住去路,众人惊讶的看着他,这些文官向来都是不跟他们玩的,不知王冈是什么意思,奇道:“状元郎找我等有事?” 王冈微笑道:“我找雍王殿下。” 赵颢也有些奇怪,难不成是被上次刺杀吓到了? 也是,虽然没有成功,但谁能保证每次都能及时发现呢!有道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不过现在想认输是不是晚了点,他可是被小报之事弄的很狼狈啊! 这若不整治一番,念头又岂能通达! 赵颢傲然的打量一番王冈,决定还是给他一次机会!毕竟他是出了名的贤王,虚怀若谷,求贤若渴,是他的人设! “哦,状元郎找本王何事?” 王冈道:“我听说雍王武功高强,乃是东京第一!我不信!” 赵颢目光一缩,闪过一道寒芒,原来不是来投效的,当即冷笑道:“怎么,状元郎可是要切磋一场?” 王冈笑道:“正有此意,不知大王可否赐教?” 赵颢闻言,心头冷笑,他早就看王冈不爽了!但手下之人太过于废物,收拾不了他,而自己又碍于身份,不好动手! 没想到对方主动来挑衅,这下正好有借口好好教训他。 “哈哈……早就听说状元郎文武双全!”赵颢立刻抓住机会,“今日本王正好请教一番!” “好!找个校场吧!我们来给你们做裁判!”几个宗室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当即就鼓噪起来。 “简单切磋,三两招的事,有去校场的功夫早就打完了!”王冈环视四周,道:“宫里不好动手,我们去外面就可以!” “好,但凭状元郎安排!” 几人大步走出宫门,在禁卫奇怪的目光下,来到宫门外的一块空地上。 赵颢道:“我看就这里吧!一会叫太医也方便!” 王冈点头道:“还是殿下更懂未雨绸缪!” “哼!一会看看状元郎的武功有没有嘴巴厉害!” 赵颢冷哼一声,解下蟒袍丢给身后的宗室,双手握拳摆出太祖长拳的起手式。 王冈一手负后,一手前伸,挑挑手指道:“你过来呀!” 赵颢眼中厉色一闪,冲步上前,连续几拳,势如疾风,打的王冈连连后退。 顿时引起一片喝彩声。 “好!二大王这拳法已得其中三味了!” “不错,端的是勇猛异常啊!” “这下状元郎要遭罪了!昔日太祖爷可就凭着这拳法,纵横天下无敌手!” …… 此时走在最后的朝堂大佬,也发现这边的状况,赶忙走了过来。 眼见二人斗在一处,连忙呵斥起来:“你们在做什么!皇宫之前可是斗殴之所!” 有宗室子弟小声道:“他们是约好切磋的……” 话未说完,被大佬目光一扫,顿时噤声。 而场中两人对大佬的呵斥声,也是充耳不闻! 王冈是下定决心要揍赵颢一顿,自然不肯罢手! 赵颢则是想停手却不能,王冈竟然也用起了太祖长拳,攻势急迫,让他不敢分神,只能小心应对。 王冈起初刻意挡了对方几拳,感受下强度,而后便开始了反击。 太祖长拳在江湖流传甚广,王冈习武之时,也是看过,但流传版本只有拳谱,却没有行宫运气的法门,即便练了也没什么用。 而赵颢所施展的,肯定是有内力功法的版本,威力与普通的比起来,如云泥之别! 王冈虽然不知道运功的法门,施展不出完整版的太祖长拳,但他体内真气强横,对付赵颢,一样能占据上风。 “轰!” 一模一样的两拳对砸到一起,王冈身形不动,赵颢连退数步,脸色也变的极为难看! 王冈见状,心中大快,难怪慕容家搞什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在对手最强的地方打败他,果然很爽,很搞人心态! “大王,接着!”一个宗室忽然从禁卫那里抢来一根哨棒,大喊着丢了过来。 赵颢大喜,纵身就要去接,而王冈伸手凝爪,用出擒龙功,那哨棒在空中被气劲一激,擦着赵颢的手,向王冈飞去。 王冈伸手一抓,将哨棒握在手里,见一脸呆滞的赵颢还伸着手向空中虚抓。 “怎么?你想要这个?”王冈一脸无所谓的比划着手里的哨棒,忽然往前一扔,“来给你!” “铛啷啷……” 哨棒滚落在赵颢脚下,一弯腰就能拾起。 四周都静了,这不是送哨棒,这是羞辱,所有人心头都浮现出那句话:“嗟来食!” 此举伤害不大,侮辱极强! 赵颢更是血灌瞳仁,他何尝受过这般的羞辱! “我杀了你!”赵颢低吼一声,向王冈冲去。 “不好!要出事!”一帮宗室子弟全吓傻了!赵颢要出了事,他们脱不了关系!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看赵颢跟人比武,不过之前的人怎么着都不敢伤到亲王!而眼前这货,肯定不会在乎这些! 那位文官大佬也慌了,急忙回身道:“快去请相公来!” ps:大家礼物刷的有点多,不加更一下,有点不好意思! 第91章 雍王高冷,不爱说话 王冈侧身避过赵颢的野蛮冲撞,错身之际,暗地里一掌拍在他脸上,没用内力的那种! 赵颢顿时红温了,再次挥拳打来,王冈再闪,趁机在他脸上又来了一下,边躲边喊:“大王,武功切磋,点到为止,就此住手如何!” 众文官纷纷点头,他们虽然不会武功,却也能看出谁胜谁负,见王冈占据上风却不咄咄逼人,愿意罢手,不禁赞道:“此子有仁者之风!” 赵颢如何肯善罢甘休,被他扔棒子羞辱,又连挨了三记耳光,此刻已经上头了,只想弄死王冈。 王冈见他拳法凌乱,已不成章法,也不还手,就在他身边闪避,边躲边低声道: “大王,你怎么不用那棒子啊!是不喜欢吗?我听说猴子就喜欢用棒子,你看看你现在滑稽的像不像个猴子!” 说着还抽空给赵颢表演了几个猴子的动作,压低声音道:“你看像不像你现在的模样!穿上官服也是沐猴而冠,望之不似人君啊!” 赵颢咬牙道:“我他日必诛你九族!” “哦,那你诛啊!等什么呢?他日是哪日啊?是你选得黄道吉日吗?” 王冈继续刺激他,在他再次扑来时,暗里伸脚一绊,赵颢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哎呀!大王,你这都站不稳了!就此停手吧!”说着王冈就去扶他,用哄孩子的语气道:“我认输,算你赢行了吧!” “去死!”赵颢刚起身,回首就是一拳,直砸王冈心口! 他这一击看得一众文官暗暗皱眉,他们看的可是真真的,王冈这半天可是没有还手,还不惜认输来劝雍王停手。 而反观雍王,明明已经败了,不但不认输反而恼羞成怒,不依不饶!当真是被惯坏了! 如果他能坦然认输,反而能让人高看几分,这一副输不起的模样,看的让人直摇头! “哇!你竟然偷袭!”王冈笑容不改,抬掌挡住拳头,浩瀚的真气,疯狂涌出,直接将赵颢的内力击溃,接着顺着他的经脉冲击而去。 赵颢面色大变,匆忙之间就要撤身退步,王冈却用上擒龙功,把他吸住。 “放开我!”赵颢惊骇不已。 “呵,东京第一!就这?”王冈鄙夷道:“昔日太宗是何等英雄人物,怎么有你这种子孙!文不成武不就,倚仗身份就敢自吹自擂!” 赵颢现在已经来不及跟王冈争吵了,王冈的真气太过霸道,他只能拼命调转内力来抵抗! 围观众人只见二人对面站着,拳掌相抵,搞不清状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新姿势! 有人叫来那宫门口的禁卫来看,却也是不懂,只能推脱要找他们统领来看。 “那还不快去!” 禁卫被呵斥了一句,转身就要去找统领,而在这时,宫门中走出一人。 有人看到,连忙喊道:“薛奕快来!看看他们两人怎么回事?” 薛奕乃是今科的武状元,与徐铎是同乡,今日进宫面圣,被官家好一通赞赏,却不想刚出来就遇到这么多大佬上官。 还没等他行礼,便被拖了过去,就见两人一动不动的站着。 大佬发问道:“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在打斗,现在怎么不动了!” 薛奕赶忙答道:“他们这是在比拼内力!” “可凶险?” “凶险异常!若是不让他们停手,败者就算不死,也会成为废人!” “那你可能让他们停手?” “我可以试试!”薛奕自小习武,又拜得名师,一身内功也是不简单,他有信心分开两人,但毕竟在上官面前说话,凡事要留几分余地! “那便去吧!但你可要仔细,莫要伤到人,他们一位是今科状元,一位是当今亲王!” 其实在薛奕这个武状元面前,提及状元还是要区分下文武的! 不过在这些大佬眼中,状元只有一个,至于什么武状元,呵呵…… “喏!”薛奕应也不敢提醒他,自己也是状元,只能应了一声,便走上前去。 只见二人中王冈面色红润,意态轻闲,而赵颢脸色铁青,汗出如浆。 薛奕哪还不明白,当下运转内力,抬手向两人手臂抓去,想分开两人。 然而当他抓住两人之时才发现,二人双手如铜浇铁铸一般,任他使力,却也纹丝不动! “啊!”薛奕低吼一声,劲力再加三分。 赵颢目露鼓励的看着他,暗中给他加油,可只见他憋的面红耳赤,却也分不开两人手掌。 他顿时明白了,不是他的那些手下废物,而是王冈太强! 失算了!你一个文人,要那么强的武力做甚! 最烦这些扮猪吃虎的人! 而此时他的情况已危若累卵,自己内力节节败退,眼见就要攻入丹田了!如果丹田被他攻破,那自己这二十年的功力就全废了! 就在他焦急的近乎认命的时候,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干什么!还不住手!” “相公来了!”有人惊呼一声。 来人赫然是王安石! “轰!” 王安石的话音刚落,一声炸响在三人间爆发,三人顿时倒飞了出去。 王冈挣扎着爬了起来,抱怨道:“二大王这武功好生邪门,竟吸着我不能动!幸好有薛状元仗义出手,否则我这一身内力就化为乌有了!” 薛奕:“……” 赵颢:“……” 薛奕不说话是因为实在无语,你那样子像内力损耗的样子吗?反观那位倒真是像! 赵颢不说话,则是因为他说不了话,一身内力被冲击的七零八落,也就是他现在含着一口气,能压的住。 这口气要是泄了,内力四处冲击,说不得就会落个经脉寸断的下场! 王安石走过来,沉声道:“怎么回事?为何在皇城前斗殴!” 王冈赶忙拱手道:“回相公,我与雍王都喜好武功,今日聊了两句,一时兴起便切磋了一下!你看咱们都是点到为止,没人受伤!” “那雍王为何坐地不起?” “大抵是切磋时有所感悟!” “果真?” “自然是真的,以武会友嘛!这是习武之人的传统,就跟咱文人吟诗唱和一个道理!” 王冈认真讲解道:“相公不习武,不知道这些,也是有的!不信你问雍王殿下!” 王安石狐疑的转过头,看向赵颢。 赵颢:“……” 王冈:“相公,他这是默认了!雍王高冷,平素就不爱说话!” 第92章 石得一: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石得一匆匆忙忙跑进御书房,见赵顼正在把玩一枚玉石,便慌忙道:“大家,不好了,王冈在宫门前跟雍王打了起来!” “什么!这个混账,宫门前是斗殴之所吗?简直狂妄!”赵顼猛的站起来,怒道:“去把他们给我抓进来!” “大家息怒,王相公已经去处理了!” “还处理什么?都是不叫人省心的!”赵顼松面色缓和了些,重新坐了下来,问道:“他们为什么打起来?” 石得一想了想道:“我与看守宫门的禁卫打听了一下,说两人是在切磋武功!” “切磋?”赵顼一脸愕然,奇道:“那他们谁赢了?” “说是王冈有意相让,两人打了个平手!” “有意相让?王冈会让他?”赵顼一脸不信,就看他之前针对赵颢的手段,哪里像是能忍让的人! 石得一笑道:“大家烛照万里,什么都瞒不过您!我看了一眼,两人表面上都没受伤,不过雍王一直坐在地上打坐调息,想来应该是岔了气!” “岔气!我可听说这内力岔气很是凶险啊!”赵顼若有所思。 “大家明鉴,这运功岔气,若是处理不妥,轻则身受内伤,重则走火入魔!确实凶险!” “这小子下手还真没分寸!真要出了事,我都护不住他!”赵顼摩挲着玉石,想了想问道:“那相公如何处理的?” 石得一道:“相公不懂武功,看不出二大王的凶险之处,只当两人都没受伤,现在正在训斥他们呢!” “行了,既然相公训斥了,那此事便作罢吧!”赵顼摆摆手,“你去帮雍王调息下,别让这事闹大!” 石得一应了一声,想想又道:“大家,若宝慈宫那边问起,奴婢该怎么回话?” “哦,这倒也是!还是要惩罚一下才好!” 赵顼沉吟下道:“着雍王禁足三月,至于王冈罚俸一月!” “啊!这……王冈的处罚是不是不大合适……” 石得一有些犹豫,这罚一个月的俸禄,跟不处罚有什么区别,当然雍王也没啥处罚,他这内力紊乱,少说也得静养些时日。 这就是板子高高举起,却又轻轻放下! 赵顼琢磨了一下,“王冈的处罚确实不合适,他还一个月俸禄都没拿过呢!这样,先赐他一万缗,再去罚他!” “啊!”石得一惊了,这哪叫处罚,这还有得赚…… 见他发呆,赵顼催促道:“快去,晚了雍王出事,都算在你头上!” “喏!”石得一赶忙小跑出去。 宫门外。 王安石义正言辞的训斥了王冈一通,措辞很是严厉,就连一旁的其他重臣,都觉得过于严苛了。 虽然说是叔侄,但毕竟出五服了,而且王冈年少,又正值春风得意之时,难免会有点少年意气。 几位新党核心大臣,正想出言劝劝,免得叔侄二人生了嫌隙,惹人笑话,有损王安石威望。 却不想还没等他们开口,王冈就积极的展开了批评与自我批评,言辞恳切,执礼甚恭。 这一下把这些朝臣们给弄不会了,该说的都被你说了,我们还说什么。 王安石也有些讪讪,相比之下自己的训斥,远没有王冈的自我批评鞭辟入里,深入灵魂。 便是那些偏向旧党的朝臣,也是微微颔首,暗道:“难怪程正叔想收他做弟子!” 王冈边说边观察着众人的神态,暗自得意,不管他们是新党还是旧党,归根结底来说,他们都是读书人。 读的是孔孟,学的是礼记,评判人物的价值观,都是一致的! 赵颢看着王冈的惺惺作态,目喷怒火,恨不得将王冈剥皮拆骨。 王冈注意到赵颢的神态,笑道:“来,雍王,你也跟诸位朝中肱骨表个态!” 赵颢怒目不言,心中怒骂,这人好贱啊! “呵呵……雍王许是……不善言辞……” 王冈瞬间做出一副强笑的表情,其中有着三分尴尬,三分失落,还有着四分故作坚强,看的人一阵心酸! 诸位朝臣只当赵颢是羞刀难入,心中也有些不满,败就败了,坦然承认自己的不足,有那么难吗? 君不闻胜败乃兵家常事!又言知耻而后勇! 做出这副死样子给谁看!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被王冈忽悠,比如王安石,他知道两人之间的矛盾,更知道上次把赵颢搞得灰头土脸的小报,就是王冈的手笔! 现在说什么以武会友,化干戈为玉帛,那都是鬼话!他自然不会信! 只是见王冈没有吃亏,他也不愿把事搞大,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了结最好! 再比如侍御史蔡确,就发现赵颢状况不对,看看王冈两人,又看看王安石,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他原是王安石手下的干将,但熙宁六年,王安石进宫被打下马来后,他敏锐的察觉到其中的机会,上书官家弹劾王安石在其中的错误。 这也让他得到官家的信任,加了直集贤院的贴职,这意味着他离中枢又进了一步。 不过眼下这事,他没必要去捅破,帮助雍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恶了王安石,惹得众文官不满。 能混成朝官的就没有几个傻子,这其中有不少人都能看明白,大家不过都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石得一匆匆赶来,顾不得见礼,直接道:“陛下口谕!” 众人闻言纷纷行礼。 “今雍王赵颢,大理寺丞王冈,不顾礼仪,与宫门前斗殴,有损体统,责雍王回府禁足三月,王冈罚俸一月!” 王冈仰头望天,无语凝噎,这操蛋的大宋亡了吧!这昏君的偏袒已不加掩饰了! 两人打架,罚自己一个月工资,放他弟弟三个月假! 呵呵…… 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昏聩若斯,国将不国! “陛下口谕!”石得一又道:“今大理寺丞王冈,不以交趾险恶,勇赴国难,朕感其忠义,赐万缗以嘉奖!” 王冈立刻谢恩,朗声道:“微臣寸功未立,便得嘉赏,此乃圣君当朝之像,官家恩重,无以为报,唯有肝脑涂地,效死以谢君恩!” 石得一眼角抽动,好想打死他! 第93章 玄安醒了 城西豪宅。 王冈看着正在练功的慕容复,招招手把他叫来。 “舅舅你来了!”慕容复满头汗水,开心的跑到王冈身边。 王冈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难看刚才练的是什么刀法?” 慕容复揉揉头道:“山西郝家刀法,我已经把他练的很纯熟了!” 王冈背负着手,淡淡道:“这刀法厉害吗?” “还行吧!” “有你家的龙城剑法厉害吗?” “那自然是不如的!” 王冈笑道:“既然不如,那你为什么,不花功夫去练厉害的,偏要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慕容复疑惑道:“可爹爹说我家成名绝技,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自然要精通天下各门派的武学!” “你爹说的不对!”王冈微笑道:“庄子有云: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哉矣!” “你可曾想过,天下武功何其浩瀚,而人之生命不过短短几十年,怎能习尽天下武功! 你若抱着这个念头,你这一生的时间都会浪费在搜罗武学和练功之上!那岂不是白来这世间一趟了!” “啊!可是……”慕容复又有些迷茫了,这跟爹爹说点不一样,但听起来,也好有道理哦!我这一生怎么可能练完那么多武功! 王冈拍拍他的肩膀道:“就那难看刚才练的刀法来说,你一记斗转星移过去,战斗也就结束了,为何还要花功夫在这上面?” “可……博取众长……” “没错,多看看其他武功,确实能有借鉴的作用!但前提是你自身的底子要先打好,不能为了博采众长而习武!那岂不是本末倒置!” 见慕容复陷入沉思,王冈又道:“你先祖慕容龙城,纵横天下之时,又何曾浪费精力在这二三流的武学上! 这些武功,对付高手用不上,对付一般人没必要用!实属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那……那我该怎么做?”慕容复习武理念被击碎,陷入迷茫。 王冈揉揉他头道:“天下武功分为体用,这体乃是根本,你当多花费精力在此,待你内力提高后,再去学用,将你家传的几门武功练好。 学有余力之时,再去研读其他门派武功,兴许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你来作甚?”慕容博从正房出来,看看王冈,又看看双眼迷茫的慕容复,皱眉道、“你又乱说了些什么!” 王冈拍拍慕容复,向慕容博走去,道:“我来找你有事,进屋说!” 慕容博看了眼陷入沉思的慕容复,转身跟王冈进屋,不耐烦道:“什么事?” 王冈拉过椅子坐下后,问道:“之前说袭击雍王商队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慕容博道:“快成了,上次我的人赶过去时,他们正好渡江了,已经追上去了!” 王冈皱眉不满道:“怎么让你做点事,不是刮风就是下雨!你能不能行!” 慕容博听他这话也是不痛快,反驳道:“我们做事就是这样!不满意,自己去做好了!” 王冈气笑了,指着他道:“呐,我告诉你,这事不是我做不了,是给你个机会!” “我用你给机会!”慕容博不屑道:“这事我还就不给你办了!你能怎么样!” 王冈气结,喝道:“老匹夫,莫要不知好歹!” 慕容博拍案大怒:“叫谁匹夫!我告诉你,这不是燕子坞,任你肆意胡为,记住了,以后叫我慕容先生!” “哈!好!慕容先生是吧!”王冈冷笑道:“我今日就要随军出征,正准备给姐姐去封信,你说我是说你苦苦劝我不要去呢?还是说你鼓励我奋勇杀敌,建功立业呢?” 慕容博脸色大变,暗道失算,忙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王冈道:“哈哈……玉昆,不经逗了不是!我在跟你开玩笑!” “开玩笑?跟我?”王冈冷笑连连,“慕容先生还是不要乱套近乎为好!” 慕容博忙扶着王冈的肩膀让他坐下,笑道:“冈哥儿,有道是间不疏亲,我们可是至亲啊!” 王冈冷声道:“慕容先生,在聊正事,还请称职务,叫我王机宜!” 慕容博:“……” …… 燕府,假山密室中。 玄安再次睁开眼睛,打量着昏暗的房间,这几天他恍恍惚惚醒来许多次,一次没搞清楚这是哪里? 西方极乐?不像! 阿鼻地狱?怎么可能!我这般精通佛法怎么可能会下地狱! 一定是搞错了,我得去找地藏王菩萨说道说道。 “你醒了!”一道平静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玄安的胡思乱想。 “谁?”玄安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自黑暗中走来。 “是你!”待那人走到近处,玄安认出来人,正是那晚与慕容博一同对付他的将军。 “是你救的我?”玄安看了看四周,又在腿上掐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死,同时也松了口气,就说我怎么会下地狱呢! 燕达在他一旁坐下,微微一笑:“这很显而易见!” “好!你救我一命这份人情,我安灭慈记下了!来日必有厚报!”说着安灭慈就要起身,却不小心牵动伤口,闷声一声,重新倒下。 燕达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 “什么?” “不管你是叫安灭慈还是叫玄安,都已经死了!你现在的这条命是我给的!也属于我!” 玄安眼放寒光,冷声道:“你什么意思?你想要我做你的傀儡,从而掌握逍遥洞?” “呵……”燕达嗤笑一声:“我对什么逍遥洞不感兴趣,而且你那逍遥洞也被慕容博和王冈给瓜分了!” “什么!”玄安惊怒不已,逍遥洞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手笔,也是对付少林的根基,哪能就这样被人抢夺了,咬牙道: “没关系,待我出去杀了他们,逍遥洞自然会再回到我手里!” “恐怕你没有机会了!”燕达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你的命是我给的,以后就要听我的!” 玄安冷笑:“呵!你武功虽然不错,但还不是我对手!就凭你也想掌控我!” “我武功确实不如你!”燕达笑容不改,然后掏出一个瓷瓶,笑道:“那再加上这个呢?” “什么?” “牵机引!” 玄安面色大变! 第94章 出征 薛慕华这段时间在军营里过得很开心!这里虽然没有外面那么丰富多彩,可看到那一个个健壮的汉子,他就感到安心! 你看看这刀,这枪,这弓……满满的都是安全感,丁春秋要是敢来,我就让他直着进来,片着出去……一块好肉都不留…… 这里不仅生活环境安全,而且大家都知道他神医的名号,对他都挺尊重! 他刚来那会,准备好好表现一番,积极帮军营里的人看病,很多折磨人的积年老伤,都被他给治好了,这让他名声大噪,来找他看病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后来这些将士怕他太过劳累,还帮他定下每日看病的人数,看完之后,就把人轰走,让他们排到第二天去。 这让薛慕华一下就轻松了下来,有更多时间教导徒弟。 这徒弟也是不错的,聪明,有悟性,很多东西说两遍就懂了,有时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这让他很有成就感,不禁感慨,王冈那厮终于干了一件人事! 不过这徒弟千好万好,只有一点让他头疼,就是这小子老是想给人动刀子。 上次要不是他赶回来的及时,这小子就把人给开了膛了! 吓的他,满身冷汗! 人家只是说胸闷…… 关键是他还把他士兵给说服了,临走时还嚷着让小神医给他根治…… 薛慕华有时也训斥他,人体气脉暗合天道,岂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然后那小子就会问,气脉在哪?能不能剖个人给他看看。 最可气的是他还一脸认真,完全不像是在抬杠,这弄得薛慕华大为恼火,只得罚他去背医理。 这一日,薛慕华照例调好了茶糊,冲泡了一杯,美滋滋的喝了起来,可直到一杯茶喝完,也不见有人来看病,这让他很是奇怪。 这么大的兵营,难道都被他治好了,不对啊!昨日还有人没看完呢! 疑惑之下,薛慕华便来到旁边的营房,找到相熟的提辖相问。 “你不知道?”那提辖也是惊讶:“我昨日去通知你了,让你小徒弟转告的!” “哎呀!这小子大概是玩忘记了!”薛慕华解释了句,问道:“究竟是何事啊?” 提辖道:“朝廷下令征讨交趾,咱们营就在其中!” “什么!征讨交趾!”薛慕华大惊失色,那地方可是险地,而且还是打仗,这要是一个不慎…… 不行!我不能去! 薛慕华很快做下决断,笑道:“战场凶险,你们可要小心了,我等着你们凯旋而归!” 提辖看着薛慕华,奇道:“听这意思,神医是不准备去?” 薛慕华笑道:“提辖有所不知,我乃是来营中暂住,并不是这军中之人,如何能去!” “不是啊!”提辖道:“你入了军籍的!这若是不去,会被当成逃兵砍头的!” “什么!” 薛慕华脸色大变,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营房。 刚进门,就见小徒弟正忙着收拾东西。 薛慕华往椅子上颓然一坐,苦笑道:“铁牛,你在忙什么?咱们师徒这次有祸事了!” 胡铁牛收拾好几个包袱,一脸兴奋的说:“师父,咱这不是要去交趾吗?我都收拾好行李了!” 薛慕华看着胡铁牛这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更是苦笑连连:“铁牛啊!你可知道交趾那是什么地方,又可知那蛮荒之地,瘴疠之毒何等凶险!” “知道啊!” “你不知道,更何况这是去打仗,那帮蛮夷凶恶……嗯,你说你知道?” “嗯!”胡铁牛认真道:“大师父跟我说过,之所以会有瘴气,是因为那些地方封闭,没有活水冲刷,很多畜生死后腐烂,就形成了瘴气!” “哪来的歪理邪说!”薛慕华不屑的撇撇嘴,忽然一愣,“你刚才说的大师父是谁?” “你认识啊!姓王讳冈……” “王冈!”薛慕华怒道:“他若是你师父,那我是谁?” “您是小……二师父?”胡铁牛小心翼翼道。 “混账!我年岁比他大,怎还成小师父了!” 胡铁牛委屈道:“那没办法,我先拜他为师的……” “胡说八道!”薛慕华怒道:“从来只有师父给徒弟排序,怎到你这却反了过来!” 胡铁牛挠挠头,“那许是别人没有拜两个师父吧!不过师父您放心,我一般的尊师重道!” “滚蛋!” “哎,好勒!” 薛慕华没有心思跟他置气,眼看这去交趾之事不可挽回,还是提前做好准备吧! 三日时光,一晃而过。 这日王冈收拾妥当,牵着骏马出行。 慕容博、林山连带着老金等人,一同为王冈送行。 而此时也有送行之人路过,得益于王冈这段时间的深入群众,他们一眼就认出了他,皆是惊道:“状元郎,怎你也要从军!” 王冈拱手道:“交趾蛮夷畏威而不怀德,此次犯我大宋边疆,屠杀十数万人,我此去为那些死难的宋人报仇!” “可……那等凶险之地,怎能让状元郎亲临!” 王冈摆摆手道:“我等所食皆是民脂民膏,受尔等奉养,又怎能对此血仇视而不见!” 众人闻言心生感动,尽皆躬身行礼,道:“状元郎,您是好官,此去南疆一定要保重!” 王冈豪迈大笑:“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告别了这些人,慕容博等人继续相送王冈。 原先对王冈出征的调侃全然不见,此刻分别在即,众人脸上都浮现了离愁和担忧。 王冈心里也是难受,眼见军营在即,他纵身上马,冲送行众人大笑道:“离别是为了下次重逢,何故做此小女儿姿态!诸位留步,就此别过!” 众人闻言停下脚步,连声嘱咐保重! 王冈哈哈一笑,对众人一拱手,转身打马而去。 众人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皆是默然不语,林山忽然往前跑了几步,大喊道:“玉昆,一定要保重,别忘了回来给我做傧相!” 距离太远,不知王冈是否听到,林山有些失落的看着王冈远去的背影,忽然见他举起手挥了挥。 林山大笑起来。 他听到了! 第95章 姑苏的热闹 姑苏。 王冈中了状元的消息传了回来,整个姑苏都沸腾了! 姑苏历来是文化璀璨之地,自唐兴科举时便有状元及第,但有宋一朝这还是第一个状元。 吴县县衙当天就做了“状元及第”的牌匾送来。 新任知州也是懵的,怎么我这刚上任,就送这么大的教化之功给我! 姑苏之地,也太讲礼仪了! 当然作为同样讲礼仪的人,知州也不会失礼,当即大肆宣传,官家下令为王冈立状元牌坊之事。 这消息一出,把王家弄的手忙脚乱,此等喜事,必有人上门恭贺,而王冈不在家,又无兄弟帮衬,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王夫人当机立断,去顾家请顾彦来代为迎客。 之所以请他,一则两家是亲戚,二则顾彦在顾家多做迎来送往之事,对姑苏大户人家都很熟悉,不会出了差池。 顾家是王夫人亲自去的,先去拜访老太太,免不了痛哭一番。 随后老太太缓过劲,知道来意之后,又阴阳起来,说些诸如“贵人踏贱地!”,“无事不登三宝殿”之类的话。 这要换是王冈,耍个乖,卖个巧也就过去了! 可王夫人是什么人?这么多年谁敢让他受气,当场就反唇相讥,几句话气的老太太,拿起棍子就要打人,好在及时被人拦下! 待王夫人趾高气昂带着顾彦离开后,众人怕老太太气没消,又来劝。 老太太摆摆手道:“我生她气作甚,我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自小父母去的早,带着幼弟相依为命,不泼辣一些,哪能活的下去!” “唉!好在冈哥儿是个有出息的!也不枉她一番心血!” “是啊,要是我儿子能考个状元,我现在死了也……” 二舅母还没感慨完,就挨了老太太一记白眼。 顾彦到了王家,就指挥着小厮忙碌起来。 众小厮也是开心,公子爷这会可是露了大脸,以后出门说自己是王家人,也要被高看两分。 南海鳄神挠挠头,不是说好大家一起当恶人的吗?怎么他去考了个状元,当了官,那以后朝堂不得乱了吗? 想不通王冈的路子,他一纵身飞到房顶上晒着太阳,呼呼大睡去了。 后院中是王夫人在安排,一个个大小丫鬟俯首帖耳,都回想起当年被她支配的日子。 雪雁一边调制着花露,一边偷瞄跟在王夫人身边小意奉承的清荷,暗自咬牙。 王夫人从清荷手中接过茶,喝了一口,又转头看向她,点点头道:“倒是个好颜色,我可是没少听你的名声啊!” 清荷不知王夫人这话是夸是贬,不敢轻易答话,只能低声嗫嚅不敢。 王夫人见她一副乖巧的模样,笑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你那胭脂铺子做的很好啊!可见是个懂经营的,我很欣赏!” 听到王夫人夸他,清荷没敢露出得意之色,众所周知,这种夸奖,后面多半会跟着不过…… “不过,咱们这种人家,钱财只在其次,重点还在子嗣上!”说着看看清荷的肚子,“你过门也有时日了吧?” 清荷忙道:“当家娘子没进门,清荷不敢!” “是个知分寸的!”王夫人笑了出来,向其他地方走去,清荷连忙跟上。 她们这一走,院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喘气声。 阿青微微皱眉,夫人有那么可怕吗? “阿青,咱家那位清荷娘子可不简单……”鹦哥也活泛了起来,拉着阿青说起八卦。 阿青听了几句,忍不住向清荷看去,若有所思。 王忠赶回姑苏时,醉仙楼歇了业,伙计厨子一个不见,只剩王义看着门前牌匾,喋喋不休。 “老伙计,不是你不好,实在是我要求有点高……” 王义正嘀咕着,王忠来的他身后,突然一拍肩膀,喝道:“在干什么呢?” 王义吓了一跳,转而又喜道:“你怎么回来了?” “公子有事让我回来办!”王忠说罢又抬头看看牌匾,疑惑道:“你在干什么?” 王义喜气洋洋道:“这不是公子中了状元吗,我准备把……” 正说着有几人抬着一块硕大的新牌匾过来,拱手行礼道:“王掌柜,可是要现在换上!” “换,过两日,我要重新开业!” 王忠奇怪的往新牌匾看去,只见上面写着:“状元楼”。 而王义的话也被路过的行人听到,纷纷停下来看热闹。 有相熟的开口打趣道:“王掌柜,这又重新开业啊!可还是像上次那般半价啊!” 上次是因为酒楼被刘璋封了,一众人也被抓去州狱,出来后王冈借着重新开业名头,做半价来招揽人气。 不过这次王义可是很硬气,嗤笑道:“半价?你看看这名头,见过掉价的状元吗! 我家公子可是这姑苏城货真价实,独一份的状元!我这牌子一挂,你猜多少人想来沾沾这文魁星的贵气? 别说降价,若不是顾及到主家的仁义,我还想涨上两成呢!” “哎呦,还真是这个理!”那人笑道:“开业那天,给我留张桌子,我带犬子一同来沾沾这文气,咱也不求状元,能中个进士,我给你烧香都成!” “可别,我凡人一个,可受不起那香火,你还是留着祭祖时烧吧!” “哈哈……”围观行人爆发出一阵大笑。 换上牌匾后,二人又匆匆往家里赶,临近时,王忠傻了眼,王家四周的水面上密密麻麻都是船。 王义道:“我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急得我连买卖都不做了,把酒楼连人带菜全送了过来!” 王忠暗自咂舌,这场面便是老爷活着的时候也没有! 两人费了一身劲,方才挤上了岸,抬头便见一座高大的门楼牌坊,花纹繁复,正中题写状元二字。 进了门,王忠赶忙去厅中行礼致歉。 坐在上首的知州,不在意的摆摆手,神色淡然,他准备坐上一会就走,礼节做够了也就行了! 坐在左下首的沈南星突然问道:“玉昆这次封了什么官?” 沈昱这次省试没中,早早的就回来了,不知王冈的官职。 “大理寺丞!”王忠轻声回道。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怎么会得这么高的官位?” 王忠微笑道:“官家点了他的将,王相公保举的!” 厅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简在帝心,相公信重! 这是要上天啊! 第96章 平儿归来 王家的热闹持续了三天,自王冈得官家和相公青睐的消息传出去后,整个姑苏百姓都与有荣焉。 官家圣明啊!一眼就看中我姑苏的俊彦! 试想天下士子,谁能像咱们状元郎一般,尚是白身就敢跟知州掰手腕,还把对方弄下台的! 相公也还行,虽然这些年搞那劳什子新法,有些坑人,但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日后我们状元郎做了相公,说不得还能替你留上几分颜面。 而这时有从东京回来的商人,带来了小报上的消息。 什么状元郎不满雍王跋扈欺民,愤而出手,当着皇帝面殴打亲王,让其卧床三月! 什么状元郎痛恨交趾屠杀大宋百姓,当朝痛斥朝堂诸公软弱,并主动请缨,亲赴战场,不破交趾终不还! 还有什么状元郎见京城有害人帮派,作恶多端,狡猾无比,历来官府都剿灭不了,京城百姓苦之久矣,状元郎深恶之,而后这帮派就销声匿迹了! …… 一系列狂野无比的消息,把姑苏百姓都惊呆了,这还是人吗! 不过百姓都很会自洽,没多久就找到理由来说服自己。 他当然不是人! 这是文曲星下凡救世! 百姓还在赞叹状元郎的壮举,而有头脑的说书人,已经开始编书梁子了,名字都起好了,就叫《王公传》。 当然姑苏城中也不是家家都在传颂王冈的事迹,比如李家…… 李家不是隔绝于世,自然也是知道王冈的事迹,只是碍于李青萝,她们不敢大肆谈论。 平儿在后院的角房外,一边搓洗着衣服,一边听着几个粗使丫鬟谈论王冈,脸上浮现满足的笑容,“姑爷真是厉害哩!” “哎,你们说咱家姐姐也是没福气的,这刚和离,姑爷就中了状元,好好的一个状元娘子,就这么丢了!” “可不是,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谁?” “你管他便宜谁!反正不会是你!” “能是我就好了!我家祖坟冒青烟了,我都不敢做这个梦!” “哈哈……”几个丫鬟笑做一团。 忽的一个丫鬟道:“你们说姐姐为何要与姑爷和离呀?” 几人互相看看,都把目光转向平儿,问道:“平儿,你以前是姐姐是身边人,你肯定知道她们为什么和离?” “啊!我……我……不知道!”陷入遐思的平儿回过神了,连连挥摆沾满皂角沫子的手。 “切!难看就是不想告诉我们!”一个丫鬟不满的哼了一声,“现在都被打发到这里来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平儿垂头不说话。 “好了,好了!”另一个丫鬟打圆场道:“她不愿说,逼她作甚?但我可是听说了……” 说着,丫鬟四周看看,压低声音道:“据说是咱家姐姐看上了一个王爷,这才跟姑爷和离的!” “啊!”几个丫鬟惊呼一声,连忙捂上嘴,小声道:“难怪都说姑爷在京城打了个王爷,不会是他吧!” “不是他!”平儿急忙替王冈辩解,“是大理的……” 话未说完,平儿反应过来,连忙住嘴,但这对于谈八卦的丫鬟们来说,已经够了! “大理,好像是南边的一个小国吧?” “嗯,姐姐以前好像在大理住过!” “哦……”几个丫鬟长哦了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可我以前出去采买的时候,听几个书生说过,咱们汉人当官的可比人家小国家的皇帝还要威风!” “不会吧!那可是皇帝唉!” “我也是听说的,他们说咱们的使臣敢当面训斥那些皇帝!还……” “还什么?快说呀!”几个丫鬟见她吞吞吐吐,连声催促。 那丫鬟脸色泛红,小声道:“还让他们的皇后陪着一起睡觉……” “啊!”几个丫鬟轻呼一声,“真的假的?” 那丫鬟又道:“据说还让小国的皇帝,在一旁看着!” “呸!”一个丫鬟都是脸色泛红,啐道:“这些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其他几个丫鬟都附和着点头。忽的一个丫鬟道:“那你们说姑爷要是做了大官,会不会去大理,也让他们的皇后陪着……” “我觉得不会!姑爷长的多俊啊!反正我要是那皇后,肯定乐意!” “呸!不知羞!”几人笑闹起来。 瑞儿站在墙角后,听着几人的谈笑,眼神呆滞,姑爷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吗? 他之前被姐姐那么羞辱,日后肯定是要报复回来的! 好在王家的老仆来讨要平儿,她帮着说了几句话,多少也算一份香火情吧!希望事情不要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局面。 她长出了一口气,听里面几个丫鬟说到越来越不像话了,轻咳一声,里面顿时一静,再才缓步走了进去。 进了院子,瑞儿冷眼扫过几个丫鬟,吓得几人噤若寒蝉,不知方才议论姐姐的话是否被听到了。 好在瑞儿没有深究,轻声道:“平儿,姐姐找你!” “哦。”平儿赶忙起身,冲洗干净双手,跟着瑞儿而去。 一路上瑞儿看着傻乎乎的姐妹,心中不由泛起几分嫉妒,姑爷这可是刚中状元,就想到她了! 还特意遣最得信任的老仆从东京赶回来,这和上门提亲有什么区别! 真是好命! 平儿疑惑的回头,“瑞儿你怎么了?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瑞儿挤出一个笑:“许是姑爷听说你在这里受苦,特意遣人来提亲的!” “啊!”平儿大惊,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惊慌的胸前泛起一阵波澜! “你别胡说!”平儿脸红的像被开水烫着了一般。 瑞儿轻笑道:“是与不是,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说话间,两人来到李青萝的房间。 两人先是行礼,而后站在一边。 李青萝看向期期艾艾的,神态局促的平儿,目光复杂。 她没想到王冈真看上了这个蠢笨的丫头,原是不想给的,一则是自小相伴,有了感情,二则是不想让王冈如意。 可瑞儿劝了她一句,“王公子前途远大,把平儿舍给她,也算是个人情,说不得日后能救段王爷一命!” 李青萝指了指桌上的一叠文书,道:“这是你的户籍、府籍,拿上它,以后你就不是我的人了!” “姐姐!”平儿顿时泪流。 “出去!”李青萝挥手呵斥。 瑞儿赶忙拿过文书,将平儿送了出去。 将平儿交给王忠,瑞儿站在门前目送,眼见平儿就要登上马车,瑞儿忽然叫了一声:“平儿!” 平儿回头,便见瑞儿蹲身行礼:“瑞儿给平娘子请安,望娘子多多照顾!” 平儿顿时泪流满面,她想起那日,在李青萝房中,说起王冈之事,瑞儿也是这般玩笑。 只是此时此刻,全不同于彼时彼刻! 第1章 薛慕华的愤怒 所谓机宜文字,并非只是书写机密文件,还有着上书奏折、参赞军机,甚至带兵打仗之责。 此时南下行军,赶路为先,除了隔上几日,与众将一起商谈军务,其他时间王冈多在负责另一个差遣:管勾医药事! 十来万的军民行军,每日总少不了出些状况,或是过于劳累,或是跌打损伤,或是发热感冒,不一而足。 当然,这些病患自会有各营的军医治疗,但王冈为了更加细致的了解。 要求军医将每日的病患情况呈上来,而后王冈再根据数据制表查看。 这对军医来说不叫事,无非写几个字,却把王冈帐下的几个军士累的够呛,队伍太长,他们需要骑马行进。 虽然心有不满,军士们却不敢提意见,人家不仅是上官,还是文官! 众所周知,大宋的文官比武将要凶残的多!没见那几个指挥级别的大官见他都客客气气的吗! 王冈绘制完了表格,对比了一番,察觉到一处数据的异常。 他皱皱眉走出营帐,拉过马匹,翻身上马,向一处营地行去。 薛慕华提笔开了副药,他今日是受另一军医邀请,过来治疗一个伤口发热的病人的。 递过药方,薛慕华看看营帐四周道:“我记得管勾那边传令,要求伤员所居营帐必须整洁干净,你这弄的可不好吧?” “嗤!那管勾是个外行,懂得什么!我当了多少年军医了,在我手下治好过多少人!都是一帮泼皮杀才,哪需要那么精细!” 军医边说边接过药方,看了一眼,叫道:“哎呀!是极,是极!我一时懵住了,没想起这几味药!” 薛慕华微微一笑,也不争辩,起身道:“既然此间事了!在下先行告辞了!” “哎!好好好!”军医赶忙将药方揣好,起身相送道:“你看这事闹的!我若多想想也就把这方子想起来了,还劳你跑一遭!我这也是心急病患!哈哈……” 薛慕华笑而不语,走到营门外,正要拱手告辞,忽见几匹骏马,向这边行来。 当先到那匹马很眼熟,马上的人更眼熟! “王玉昆!”薛慕华咬牙切齿,此刻看到王冈也在这军中,所有碎片化的记忆,全都串联了起来,心中的疑惑一扫而空! 哪里还不明白,他之所以出现在这,全是这货的谋划! 先是用丁春秋来恐吓他,再选定要出征的军营,还贴心的帮他入了军籍! 现在想想他那故作为难,假意推辞的嘴脸,薛慕华都感到恶心! 王冈也看到了薛慕华,心中暗道不好!这段时日,他巡营时,一直刻意避开薛慕华所在的军营,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到了! 此时已到了近处,再想避开却是不能了!当即拉住马缰,做出一副惊喜的表情:“哎!老薛!你怎么在这里?” 薛慕华发出阵阵冷笑:“我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最清楚吗?” 王冈翻身下马,一脸茫然道:“何出此言啊!” “你少装蒜了!王玉昆!”薛慕华怒道:“我拿你当朋友,你竟然坑我!” 两人闹出的动静有些大,引的许多士兵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 王冈扫了他们一眼,对薛慕华道:“小声点,让人看笑话!” “笑话?你不是一直拿我当笑话吗?你把我耍的团团转的时候,想必笑的很得意,很开心吧!” 王冈无言以对,只能安抚他道:“这事咱们回头再说,我来这里有事!” “有事?”薛慕华转身挡在王冈身前,冷声道:“有事,你也先把我的事处理了!” 王冈无奈道:“好,你说什么事?” 薛慕华道:“放我离开!” 王冈摇摇头道:“这我做不到!” 薛慕华冷笑道:“如果我硬要走呢!” “那就是逃兵!” “好好好!”薛慕华气急道:“你让我来军营无非是让我给人治病!那我还就告诉你,从今天起,我一个病患都不看!” “医者父母心,老薛你别说气话!”王冈伸手去拍他肩膀。 薛慕华一把打开他都手,喝道:“谁跟说气话!我告诉你,咱们以后就不是朋友了!” “不至于!”王冈暗地里叹了口气,这里犯了一个错误,薛慕华把他当成朋友了,但是他没有! 忽悠一个不相干的人,他不会有丝毫心理负担,但对于一个信任自己的人,这么做就有很大的罪恶感了! “至于!”薛慕华气愤的转身,看向那些围观的士兵,大声问道:“你们说哪有朋友会干这种事!利用我对他的信任,把我诳到这种地方来!这种人配做朋友吗?” 围观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王冈见状脸色冷了下来,若让薛慕华一直闹下去,对他的威信会是个打击,而且会影响他的声望。 薛慕华得意的转身道:“你可敢让大家来评评理!” 王冈转身来到马前,翻身上马,居高临下扫视众人,拿起马鞭一指薛慕华,淡然道:“我对你做了什么?” 薛慕华只当他要否认,急道:“你把我骗到了这个鬼地方,你敢不认!” “这鬼地方是指哪里?” “当然是这军营!” “呵!你在京城时,也在军营,为什么不说是鬼地方!” “那能一样吗?现在是要去打交趾,那是战场!是会死人的!” “所以,你是怕死?” “呃……”薛慕华一阵错愕,可看着王冈脸上的神情,知道他故意这么激自己的,当即叫道:“对,没错!我就是怕死!不怕你笑话!” “我不笑话你!我也怕死!”王冈神情平淡,用马鞭一指围观的士兵,“你怕不怕死?若是不怕,给大家表演下!” “怕!”那士兵毫不犹豫的回答,这种事是能表演的吗! 王冈马鞭再指,众人果断都说怕死! 转头看向薛慕华,王冈目光转冷,厉声道:“大家都怕死!我这个状元郎死的得!这十数万军民死的得!怎就你薛慕华死不得!” 薛慕华脸色一变,王冈这话直接把他放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他刚想辩解,王冈却不给他机会,喝道:“此人祸乱军心,将他押到下去!” “喏!”两名军士上前,薛慕华正要反抗,却被王冈一指点来,动弹不得。 王冈打马向前,来到军营前道:“现在检查伤病房!” 第2章 整治伤病营 行至营前,那军医听王冈要查伤病房,又见他仪态不凡,连忙行礼道:“小老儿乃此处军医掌事,不知上官名讳?” 不等王冈说话,他身边军士便开口道:“此乃当今状元郎,安南征讨司机宜文字兼管勾医药事!尔等还不见礼!” 众人慌忙行礼,口呼:“见过机宜!” 王冈摆摆手,笑道:“诸位不用多礼,我来此也是职责所在!” 说着又看向那军医,温和道:“这位大夫怎么称呼?” 军医忙回道:“小老儿姓黄单名一个芪字。” 王冈点头笑道:“倒是一味好药材!” 黄芪赔笑道:“祖上皆从事此业,图着省事便起了这个名字,让机宜见笑了!” “黄芪健脾益气,乃是一味良药,与民有利,谁会笑话!” 王冈又说笑两句,转而道:“只顾着说话,差点把正事忘了,咱们还是去伤病房看看吧!” “哎呀,却是小老儿失礼,竟将机宜挡在营外,快快有请!” 黄芪赶忙侧身相引,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从言谈上看,这是个好说话的主,干他们这行的最怕遇到啥都不懂,还爱瞎指挥的上官! 王冈笑着抬步走起,黄芪落后半个身位介绍最近伤病情况,又从怀中掏出药方,言说这是他近日殚精竭虑,为这些病患想出的方子。 王冈接过一看,认出了薛慕华的笔迹,神色不变,嘴角多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来到医药营,又出来几个军医见礼,黄芪极力邀请王冈去值房一坐,却被王冈拒绝,直言职责在身,先看伤病情况。 黄芪无奈只好引路,其他几个军医也一旁陪同。 到了伤兵营房,离得老远,便听到帐篷里面传出来的痛呼呻吟声。 王冈皱皱眉,黄芪忙道:“这些杀才好不晓事,平白乱喊,惹的机宜心烦!” 王冈斜了黄芪一眼,没有接话,径直向病房走去。 跟在后面的一个胖军医看了两人一眼,暗暗加快了脚步。 一进营房,一股腥臭夹加着腐烂的气味扑鼻而来,这让王冈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黄芪忙劝道:“这地方腌臜,还是别看了吧!” “你连进来都嫌腌臜,却让他们住在这鬼地方!”王冈冷声说了一句,向营房内走去。 黄芪一滞,对其他军医,讪笑一声,跟了上去。 王冈一路走去,一路看去,心中怒气不禁升腾! 营房中,各种病患混杂一处,有受了外伤的,有跌打损伤的,有痢疾虚脱的…… 王冈看向一个大腿受伤的兵卒,伤口已然化脓,粘稠的脓液混杂着血浆,流的到处都是。 兵卒除了不时的呻吟,脸上却是一片平静,双眼无神,泛着绝望! 再看向其他人,伤势不一而足,神情却是一般,似乎进了这里,不是为了治病,而是等死的! 再看地面,污秽满地,黄的、白的,看着就让人恶心! “黄芪!”王冈压着怒气喊了一声。 “在!”黄芪捂着鼻子,连忙上前,他感觉到王冈神色不对,只能小心应对。 王冈看向他,冷声道:“你捂鼻子做甚?” 黄芪赶忙放下手,干笑道:“这里气味……不大好,呵呵……” “既然气味不好,为何不通风?” “呃……这个!机宜有所不知,这伤者不能见风……” “见风会怎样?”王冈声音平淡。 “自然是伤情恶化……” “有他现在恶化的严重吗?”王冈指向一个腿上打着夹板的兵卒,一脸死气的兵卒。 “啊!这……” 黄芪还要解释,却被王冈一声厉喝打断:“一个摔伤骨折的人,能被你治的将死!你到底是大夫还是屠夫!” “机宜恕罪!”黄芪忙躬身行礼,苦笑道:“机宜有所不知,所谓药医不死人,我们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混账!还敢狡辩!”王冈怒气上涌,掏出一张纸丢了过去,“你且看看所有伤营中,只有你们这情况最差,死人最多!” 黄芪接过纸一看,顿时手脚发麻,没想到这段时日,那些军士每日来问伤情,是做这个用的! 从这上面一看,自己这边治愈确实低了些,死亡也确实高了些,但这能怪我吗?不过是运气不好而已! 黄芪当即委屈道:“机宜果真天纵奇才,竟能想出这法子来排序,让人一目了然。 只是既是排序自然有高有低,咱们营位居末尾,小老儿也属实惭愧!唯有知耻而后勇,尽心竭力提高排序!” 王冈怒极反笑:“排序?你当这是争名次!这是人命关天!四月初五,我下了一道《伤病营管理条例》,你且与我说说是何内容!” “呃……”黄芪哪还记得这个,当初拿到条例看了一眼,就丢到一旁,只当是新官上任刷存在感,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他老军医多少年了,还需要别人指挥做事。 “回机宜!”一个胖军医出列道:“条例有言:伤病营房当保持通风,整洁,伤者应按病情分开治疗,外伤清洗需用煮沸后的水,绷带非煮晒之后不能用……” 一众人顿时都将目光聚集在那胖军医身上,目光惊奇的听他把条例背完! 黄芪咬牙:“苟日的,敢背刺我!” 军医们:“不是,兄弟你真会啊!” 胖军医微微一笑:“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王冈喝道:“再看看你们干的是什么事!就这鬼地方,漫说伤者,便是好人待久了都会生病!” 众军医连忙跪倒,“机宜恕罪!” “来人!”王冈断喝一声,“将黄芪拿下,送往军法处,免其掌事职位,笞二十,以观后效!” “机宜饶命!”黄芪大叫着被两名军士拖走。 其他军医也面露惊恐,鞭打二十下,会不会死,要看怎么打,但就算熬过来了,这天气越来越热,伤口说不准就会发热,能不能活,还要看命! 王冈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指了指那胖军医道:“日后你先代管掌事之责!” “喏!”胖军医大喜,心中暗笑黄芪愚蠢,上官上任后的第一条命令,都敢阳奉阴违,你不死谁死! 王冈自是知道胖军医的心思,不过对于靠近他的人,他还是愿意给个机会的! 千金市马骨的手段而已! 第3章 老薛,你且听我一言! 王冈站在伤病营外,现场盯着他们整改,几个军医手忙脚乱的忙活。 那胖军医想了想,觉得这是自己展现的机会,转身跑了出去,一会过来一队兵丁,向王冈行礼后,立刻上去帮忙。 又过了片刻那胖军医方才呼哧带喘的跑了回来,赔笑道:“我方才……让伙头兵……呼……烧了热水,一会给他们……清洗伤口……好弄了些干净的绷带!” 王冈点点头,见他们将营房收拾的差不多了,便准备离开,这时有人笑着过来,“王机宜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王冈回头看去,也拱手笑道:“张都监有礼!” 这人王冈在燕达那边见过,只是不太熟。 张都监走过来看看焕然一新的伤病营,赞道:“这看起来也爽利多了!还是机宜有才干啊!” 王冈笑笑,将这边事的原委说了一番,毕竟是在人家地盘上,不解释清楚,生了龃龉便不好了! 张都监听完笑道:“我一个粗人不懂这些,机宜只管放手施为便是,若能让儿郎们多活几人也是好的!” 王冈郑重道:“身在此位,自然尽力!” 两人又说笑了一番,王冈告辞,张都监相送。 由始至终,对于王冈处罚黄芪的事,张都监都没有表露出异议,这事关王冈的威信,若闹起来,怕是要惊动燕达,为一个黄芪不值当! 有道是,不打勤的,不打懒的,专打那不长眼的! 新官上任的第一道命令,即便是觉得扯淡,但哪怕是敷衍,也要敷衍一番! 黄芪这拒不执行,性质就变了,这是跟上官挑衅啊!想不拿他开刀都不行!纯纯的不长眼! 送完王冈,张都监回来,看看受完刑趴在地上的黄芪,又看看众军医,冷笑道: “你们这位直管的上官,可不好糊弄,以后都要仔细着点! 这位可是官家钦点的状元郎,惹怒了他,别说我救不了你们,便是燕总管,也要给他三分颜面!” 众人默然,不敢多言,只想着怎么按条例将事做好! …… 薛慕华被带到王冈的营帐中,两个军士怕他逃跑,还给捆了道绳子,这让他更是恼怒! 王冈小儿!与你绝不罢休! 薛慕华正怒着,王冈抱着酒坛子走了进来,看到薛慕华的模样,先是一愣,继而骂道:“谁让你们绑他的!这是我好友,是我至爱亲朋!简直混账!” 两个军士闻声慌忙来给薛慕华解绑,王冈一边将酒坛放下,一边喝骂两人。 薛慕华看着王冈的表演,冷笑不已! 又来这套!我若再上你当,我就是狗! 也不知这绳子绑的多紧,两人忙活半天,还未解开。 王冈不耐烦的挥手赶走两人,亲自来解,握住绳子,火焰刀一转,将绳子切开。 薛慕华一松绑,冷脸起身道:“王机宜若是无事,在下告辞!” 王冈拦住他笑道:“老薛,他乡遇故知,人生一大喜事,为何如此生分?” 薛慕华冷笑:“呵!其中原由王机宜当真不知?还是别明知故问了!” “唉!此事确实是我做差了!你且坐下,我自罚三杯向你道歉!” 薛慕华差点被气笑了,这么大的事,罚酒三杯就想了结!这也没拿我当人啊! “不敢!王机宜身份尊贵,在下一介草民,身份低微!不敢受此大礼!” “小心眼!是不是小心眼了!”王冈不由分说的将薛慕华按在椅子上,说道:“诳你来南疆确实是我的错! 但我却是有理由的!你不妨听上一听,若是听完后还要走,我便是去求,也把你军籍给求来,放你离去!” “果真?” “果真!”王冈做出肯定答复,倒出一碗酒,推了过去,笑道:“先饮碗酒,我们再聊!” 薛慕华将酒碗推回去,冷淡道:“军营不准饮酒,你还是快快说完,替我去取户籍吧!” 王冈苦涩一笑,拿过酒碗喝了一口,神态萧索道:“其实诳你进军营,对我来说是个艰难的决定!” “哼!”薛慕华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王冈不以为意,继续道:“但我却不得不做!” 薛慕华讥讽道:“有人拿刀逼你?” 王冈摇摇头道:“有三个理由,让我必须带你来南疆!” 薛慕华拍案怒道:“你有一万个理由,与我何干!” “这其一便是为了你考虑!” “说的好听……” 王冈摆摆手打断薛慕华的抱怨,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你仔细想想,虽然南疆兵危战凶,但实际上你是军医,在后方处理伤兵,没太大危险的! 若是你有危险,那战局该糜烂到什么程度,我会带你一起逃跑的!” 薛慕华想了想,还真如王冈所说,他们都风险比将士的确实要低,但也不是一点风险没有啊! 王冈看看他的神色,又道:“固然会有一些风险,但你可以收获更多,以你的医术,战后必得封赏,日后也就有了官身,还用怕他丁春秋吗? 甚至你知道丁春秋在哪的话,提前跟当地官员打个招呼,别人就会帮你弄死他!就算你弄不死丁春秋,他杀你也比现在要多费些事吧!” “呵!这种话你还是去忽悠傻小子吧!”薛慕华冷笑道:“军中那么多军医,救过的人无数,我还从未听过谁因此当了官的!” 王冈笑道:“那是他们背后没人啊!” 薛慕华:“……” 还是太单纯,就没想到还有这种路子! 薛慕华想了想又道:“你既然愿意这么帮我,你直接杀了丁春秋就是!还费这些事干吗?” 王冈摇头,“那是你们间的因果!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杀他!即便是我帮你做官,也需要你先立下功劳方可!” 薛慕华想了想道:“既然此事对我有好处,你当初为何不与我直言?” “我与你直接说,你会答应吗?”王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薛慕华面色一僵,王冈这是嘲讽他胆小怕死! “好,这个先不说了!你说说第二个理由!看你究竟有什么鬼蜮心思!” 王冈肃然道:“第二个理由,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这几十万大军!” 第4章 大宋兴亡皆在老薛肩上 王冈拿过一张堪舆图摊在桌面上,指着图道:“邕州已然失陷,交趾屠城,郭太尉大军到后,交趾撤出邕州,遣人收尸,以百为一积,共五百八十余积! 这是五万八千多条人命,再加上钦、廉二州,怕有十余万人被其屠杀!此等血海深仇,不灭其朝食,毁其苗裔,如何对天下交代!” 王冈手指在图上移动,沉声道:“而要打下交州,就必然要进入交趾境内,这里就有两个麻烦! 一则是交趾肯定会负隅顽抗,我军虽有神臂弓之类的神兵利器,可南方多雨,空气潮湿,再好的兵器也用不了多久,最终还是要拿人命去拼! 二则是当地的环境,军中多是北人,定会水土不服,加之此等蛮荒之地,瘴疠横行,若无良药,怕是会有过半的折损!” “不……不至于吧!”薛慕华有些难以置信,安南征讨司号称三十万人,若一半因此而死,那就是十五万人,想想那场面,就头皮发麻! “至于!我这还是保守估计!”王冈面色严肃道:“你在军中也有些时日了,应该知道这些军医的水平!他们只能给人伤口糊些金疮药,对于严重的外伤和瘴疠毒气,根本就束手无策!” “老薛!此战若胜,我大宋将可携此兵威,一举收复西夏!若败,则被天下轻视,各族蛮夷必定獠牙彰显,大宋危矣!” 王冈拍拍他的肩膀道:“兹事体大,却唯有你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这才是我把你诳来的原因!” 薛慕华只觉得口干舌燥,怎一不小心,自己竟能影响到大宋的存亡兴衰了…… “可……可我不知道怎么做啊?若是败了……” 薛慕华冷汗流下来了!他这一生最大的敌人也只是丁春秋而已,忽然告诉他要承担这么重的责任,只感觉头晕胸闷,都能听到心跳声。 “老薛,你不用太紧张!其实你要做的很简单,我会根据情况告诉你,军中患得的哪种病最多!你只要研制出能快速见效的药方,在军中推广就行!” 王冈露出温和的笑容,安抚道:“那些军医虽然医术不行,但抓药煎药还是会的,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此战必胜!” “可……可是……”薛慕华还是接受不了,更加想逃走了!可一想若是逃走,那大宋败了,他岂不是罪孽滔天。 王冈一眼就能看他的纠结,决定再给他加加码,当即朗声喝道:“老薛!这战对我们来说确实有压力!但同样也是天大的机会!” “其实我对做官不感兴趣!”薛慕华只以为他要说做官对付丁春秋的事。 “小了!格局小了!”王冈拿起酒碗一口喝完,大笑道:“把格局打开再想一想,此战你若能治好瘴疠毒害,那是何等的功绩!” 见薛慕华一脸茫然,王冈又道:“我且问你,扁鹊一生可救治过这么多人?可立下过这么大的功绩!” 薛慕华扭过头来。 王冈又道:“华佗又如何?救过数十万条性命吗?” 薛慕华猜到王冈要说什么了,眼神发亮。 “届时遍数古今医者,当以你薛慕华为最!” 王冈语气蛊惑道:“此等功绩,自当青史留名!你想煌煌青史会如何为你表功!” 薛慕华咕咚咽了口唾沫。 王冈幽幽说道:“待你百年之后,南疆之地若立庙祠,也是你薛慕华坐在当中,扁鹊、华佗之流只能陪祀!” 薛慕华腾的一下站起来,只觉得热血沸腾,“你莫要说这些不着四六的话,我对做官、虚名什么的根本就没兴趣!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见不得这些兵将为瘴疠所害!” “老薛大义啊!”王冈挑起大拇指,又倒了两碗酒,“此乃千载难逢之功业,你我同饮!” “好!”薛慕华端酒,一口饮尽,抹了把嘴上的酒渍道:“第三呢?” “啊?什么第三?”王冈一脸茫然。 “你说把我诳来的三个理由,刚说了两个!” “哦,你让我想想!” “你不是给我现编吧!”薛慕华一脸狐疑。 “怎么可能!”王冈连忙否定,边思索边道:“第三是关于你那徒弟的!” “铁牛?他怎么了?”薛慕华有些紧张。 王冈道:“你没发现铁牛有些异常吗?” 薛慕华想了想,恍然道:“是的,他老想拿刀子给人开膛!这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应该没什么吧!”王冈挠挠头道:“许是孩子年纪到了,对人身体感到好奇了?” 薛慕华:“……” “谁家孩子是这么个好奇法!不看皮相看内脏啊!” “这……这不说正说明铁牛有内涵,不在意表象嘛!” “滚蛋!说正经的!”薛慕华急了。 王冈这才说道:“这小子有些离经叛道,他总琢磨着要给人看病,就先要搞清楚人体的结构,不然他说服不了自己!” 薛慕华沉默片刻,问道:“他干过吗?” 王冈摇头道:“在老家刨过一具尸体,没被下刀,就被人抓住,差点被打死!” 薛慕华皱眉道:“那你让他来这边是什么意思?” 王冈笑道:“当然是帮他实现愿望啊!这边一打仗,尸体多的是,他想怎么剖就怎么剖!” “啪!”薛慕华拍案而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是把他往邪路上引!” “因为我觉得他的想法有道理啊!”王冈理所当然道:“只要了解了人体,哪里有问题就治哪里,多快啊!” 薛慕华不悦道:“医术不是这样简单的!哪能头疼医头,脚痛医脚,同样一个地方痛,有可能是很多原因导致的!” “对啊!所以我不是让他跟你学医术了吗?” 薛慕华一阵语塞,感觉自己成了工具人,怒道:“你!你别教坏我徒弟!” “他也是我徒弟,他还叫我大师父呢!” “凭什么你是大师父啊!你懂医术吗?我神医多少年了!” “这东西与年龄无关,达者为先!”王冈一脸淡然道:“你别拦着铁牛,让他按自己心思去做!说不得他会开启一门新医术!” “胡说八道!你想都别想!” “来人!”王冈高声喊了一句,两名军士立刻进来,王冈伸手一指薛慕华,“叉下去!” “哎!王冈小儿你属狗脸的,说翻脸就翻脸!” 第5章 用kpi来管理 翌日。 王冈对于黄芪的处罚,做了通报,下发各营,这下把那些军医给吓到了。 大家意识到,这位新上任的上官,是玩真的! 眼下越是南下,天气也就越热,这要是挨上一顿刑罚,这伤未必能治好,搞不好小命就没了。 虽然对王冈这种形式主义的要求,军医们多有腹诽,但为了小命计,都纷纷整改。 到了扎营之后,王冈那边的军士再次来了,不仅要了各营的伤兵数据,还特意去检查了伤兵营的情况。 这让那些之前敷衍应付,甚至压根没当回事的军医,大呼侥幸。 王冈拿到军士们的汇报后,微微一笑,再好的政令方案,在执行中也不能缺少监察。 随后王冈又去找到燕达,进营行礼之后,燕达挥退亲兵,笑道:“教主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王冈连连摆手:“燕总管说笑了,在下可当不了贵教之主!今日来此是有事相商!” 燕达不以为意的笑道:“哦,教主但说无妨!” 王冈皱眉,却懒得与燕达争辩,直言道:“此番南下作战,疫病将是最大祸患,我欲整改医药条例,最大程度上减少疫病!” “哦!”燕达脸色郑重起来,行军打仗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他不畏惧任何敌人,但疫病之害,却是让他束手无策。 “大军尚未出发之时,郭太尉特意来信,叮嘱我南疆疫病之害,我深知此地不同于西边,找了许多名医相询,但都对此没有办法,不过讨了几张清瘟散的方子!莫非教主有良策可应对?” 王冈摇头道:“瘴疠之害,若不能改土归流,是清除不了的!我所能做的,不过是减轻这些症状。 当然我还带了一位神医过来,他若是能及时研制出特效药方,那就另当别论了!” 燕达抚掌道:“不想教主如此深思远虑!” 见王冈面色不快,似想反驳他的称呼,燕达又道:“教主方才所言整改条例,可有举措?” 王冈点点头,拿出之前制定的《伤病营管理条例》递了过去。 燕达接过,看完之后,疑惑道:“就通风、整洁这点事?” 王冈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燕总管可知我是如何研制出大蒜素?” 说到这个燕达来了兴趣,他曾用这大蒜素,在禁军中救活好几个伤口疮疡,军医都说没救只能等死的士兵。 此时听王冈主动提起这神药背后的故事,当即笑道:“请教主指教!” “你别叫我教主!”王冈感觉老这么被他叫下去,说不定就叫成真的了。 燕达表示,巧了!我就是这么想的! “教主赶紧说正事吧!” 看着一脸认真严肃的燕达,王冈也是无奈,只得继续话题道:“吃食久置多生霉菌,总管知道吧?” 燕达点头,“此事常见!” 王冈又道:“而那胡蒜,久置只见干瘪却不生霉菌,我因此猜测其中有物能克制霉菌,故能做出大蒜素!” 燕达思索良久,道:“教主的意思是,伤口之所以会疮疡,跟吃食生霉是一个道理?” 说着燕达击掌笑道:“是了,那发霉的吃食若是吃下去,人多会生病!教主的意思是疫病横行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燕达又翻开条例,指着上面道:“所以教主要求他们所用所饮之水,必须先行煮沸!” 王冈点点头,暗道燕达这厮看着像莽夫,实则心思细腻,聪明绝顶! 燕达兴奋道:“既如此,这些应该全军推广啊!怎么能只在伤兵营去用呢!” 王冈淡然道:“那便是总管的职责了!” “好!教主这条例我准了!还有什么事?” 王冈点头道:“再一个便是要申请一笔银钱,来加速推广此事!” “可!”燕达看向王冈的目光更加赞赏了,寻常人刚做官,要做什么事,只以为下道命令便成,可实际执行中,哪有那么简单! 人心复杂,军中也是一般!若真的都能令行禁止,战场上就不会有溃兵、逃兵了! 王冈目的达到,拱手告辞,燕达起身相送。 第二日,王冈便再次下令,定期对各营医药营进行考核排名,排名前三有银钱奖励,排名最后罚铜并通报。 至于怎么考核,王冈制定了一张表,详列了医药营所需做到的各种事,并明确各项权重。 这道命令一出,各营军医彻底麻了!提前九百多年体验到了kpi的威力! 一个个拼命按着表中的事项去做,赏钱不赏钱的不重要,重点是不能成为最后一个! 同行之间笑话一下不是什么大事,可成为全军最后一名,会让那些战场厮杀的杀才们怎么看? 若是医治伤兵时,被他们喊一声,“我不要你治,换其他营的大夫来!” 还不如一头撞死,来的体面! 给各医药营定好制度后,王冈还要忙着给赵顼写奏章,言说行军途中的各项事务,以及处理方案。 而赵顼就像没正事干的一样,每封奏章都回复,不仅做出批注,还提出建议! 可见大宋官家,对战场微操的喜爱! 王冈为此还去请教过燕达,燕总管义正言辞的告诉王冈,君命必须执行! 王冈不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怎能任凭这昏君胡乱行事! 燕达又道:“即便是官家旨意有所不合时宜,也要先去执行,而后委婉告知!” 王冈秒懂,回去就开始给赵顼编故事…… 许是王冈奏章写的好,也许是赵顼过于关注南下大军,这奏章催的是越发的急促。 从开始时的旬日一封,改成了五日一封,又到了现在的三日一封。 而且赵顼还下旨让他到了桂州之后,每日都要写。 同时叮嘱他千万不要懈怠,奏章的内容要多写点,不要那么短! 并用其他军中写奏章的频率来暗搓搓的提醒他:不要每次都等到我催促才写,要学会主动写奏章! 这就过分了! 王冈气的大怒,这昏君难道觉得我很清闲吗?每日有那么多公务处理,还要绞尽脑汁的想故事…… 这还没打仗呢,就这么催促,那若是打仗了,还不得让我每日三更、五更啊!简直荒唐! 君王昏聩若斯,大宋将亡! 第6章 到达桂州 时间在王冈奏章的传递中,悄然而去,大军也进了广西境内。 这边的行军更加艰难,天气炎热不说,时不时的还下场大雨,弄的将士们苦不堪言。 王冈早早便传令各营准备降暑、伤风的药物,好在应对及时,没造成大规模的伤病。 燕达在军务会上当众表扬王冈,其他将领对他也是赞不绝口!都没想到他一介书生,能把这般繁琐事务处理好! 王冈淡淡一笑,继续记录会议提要。 众人对他的态度也都不以为意,文官嘛!不都这德行! 会后,燕达将他留了下来,两人站在营房外,看着远处笼罩在雨后蒸腾雾气中的崇山峻岭,苍翠秀丽,生机勃勃。 “教主以为这广西之地如何?”燕达开口。 王冈现在已经懒得去反驳他的称呼了,只当做外号来听,闻言不假思索道:“气候炎热,雨水充沛,虽山多地少,却可多种植药材、香料之物,是个好地方!” 燕达赞道:“教主不愧是状元!博学多识,第一次来这里,便对其知之甚详!” “来之前特意查过而已!”王冈摇摇头,看向燕达道:“我究竟该叫你燕达还是燕无咎?” 燕达笑道:“都行,都是我!一样的!” 王冈冷笑:“能一样吗?一个是朝堂大将,一个是反贼头目!” “哈哈……”燕达大笑起来,道:“看样子教主对我摩尼教有偏见啊!” 王冈笑而不语。 燕达道:“陆槐生曾与我说过,教主对我摩尼教是有所了解的,当知我教乃是以惩恶扬善为己任的!” 王冈淡淡道:“尔等信奉光明,驱逐黑暗嘛!但造反之事,也确实是你们做的!” “世人谈起我教,也多会因此而将我们与那些邪教混为一谈!” 燕达神色认真起来,正色道:“但其实我教在唐末造反,主要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朝廷昏聩,贪腐成风吗!” “哦!”王冈来了兴趣,想听听从燕达角度对事物的看法,“你既是摩尼教的左使,现在却成了官家最为心中的武将,难道不是为了日后造反!” “自然不是!”燕达果断否认道:“我少时便在想,我们希望百姓都能有饭吃,而朝廷也希望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既然如此,为何要对抗呢! 既然大家目标一致,我去辅助皇帝也是同样可以达到目的的!” “那你达到目的了吗?”王冈对他的说法,不置可否。 “王相公虽然志于改革,但他并不关注民生,以至于下面官吏多有害民之举!” 燕达默然,半晌道: “我终究是武将,不通政务!所以我们要找一个精通政务,且在乎百姓的人来担任教主!” 王冈好奇道:“大宋读书人很多!你为何会找上我!” 燕达道:“其实在你们接手鱼龙帮,只要底层行当,却对那些赌档、私娼不屑一顾之时,陆槐生便注意到你! 后来你更是用这些不起眼的人,搅得姑苏满城风雨时,我们就知道找对了人! 越是了解这些百姓力量的人,越会对他们敬畏!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善待他们!” 王冈扶了扶额头,“你这话说的更像要造反了!” 燕达不理会他的打趣,继续说道:“只要你愿意加入摩尼教,我等会倾尽全力,助你登上宰执之位!” “哈哈……”王冈摇头笑道:“你高看了自己!而且也小看了我!” 燕达皱眉:“你看不上摩尼教?” 王冈摆手道:“谈不上,我且问你,你的功绩比起狄青如何?” “狄武骧天纵奇才,一代将星,我自是不如!” “他结局如何?” 燕达默然。 “其实你与他一般,皆是没跟脚的人!若在边疆尚好,可回了京城,若无官家相保,你的结局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的!” 王冈笑道:“狄青一直抱怨他缺少进士的身份,其实他更应该埋怨的是,没有投个好胎,他若是曹家、高家之人,还用担心这些吗? 你看折家、种家在边疆是何等威风,可他们敢来京营任职吗?” 王冈转头看向燕达,“你也就没有威胁到京城那些武勋们的地位,否则便是有官家信重,也是自身难保!又何谈助我!” 燕达盯着王冈,良久后,突然笑了出来:“王玉昆啊王玉昆,没想到你刚做官,却把这些武将间的门道摸的这么清楚!我确实小看了你!” 王冈也笑道:“你们这些人啊!有话不好好说,总想着去忽悠人,这点很不好!日后还是像我一样,有话就开诚布公的去说,这方是堂皇大道!” 燕达拱手:“受教了!” 王冈微微颔首,刚准备告辞,燕达又道:“还有两日便到桂州,玉昆以为我们怎么进城?” “进城还要……” 王冈话未说完便立刻停下,这个问题听起来不像个问题,怎么进,走进去呗! 但燕达现在显然是恢复了上官的姿态,问题自然也不会那么简单,这是考效! 王冈思索一下答道:“交趾进犯,凶狠残暴,杀人无数,多州失守,想来桂州军民也是人心惶惶! 虽郭太尉先行到达,但其有征兵之责,所带兵将不会太多!百姓未必能完全安心! 是故,我等当尽披铠甲,以煌煌之师降临,以安民心!” 燕达闻言大笑:“玉昆大才!” 王冈拱手告辞。 大军继续前进,过了两日,军中发下铠甲刀兵,王冈知道桂州快到了。 果然再次行军没多久,便能遥遥看到一座大城。 又行半日,大城已在近处,传令兵挥舞令旗,一队号手出列,奋力吹响号角,悠长嘹亮的号声响彻天地。 须臾,桂城传来欢呼声:“王师来了!” 无数人冲出城门,喜迎大军,还有人直接就跪在地上叩拜起来。 大军的士兵也兴奋的脸庞涨红,挺起胸脯,趾高气昂的跺脚行进,被埋怨半天的沉重盔甲,在这一刻似乎轻如鸿毛! 站在城门下上郭逵,满意的看着这一幕,不住颔首。 赵卨赞道:“燕逢辰真乃当世名将!” 第7章 白虎节堂议战 燕达花费些功夫,耐心安抚了一番百姓,而后向城门处走去,向两位正、副使见礼。 随后一行人来到设立在州衙中的白虎节堂,至于原来的知州,已经回京受罚去了。 王冈也随之进入,毕竟他晚上还要给皇帝编故事,没点素材可不行。 白虎节堂中的气氛肃杀,毕竟形势危急,谁也不敢说笑。 落座后,燕达先将南下大军的文书呈上,郭逵、赵卨二人,乃是安南征讨司的正、副使,是他的上官。 王冈一边听着燕达的解说,一边打量着郭、赵二人。 郭逵作为大宋军中排面人物,今年不过五十多岁,相貌严肃,不怒自威。 赵卨虽是文官,这些年先在郭逵帐下任机宜文字,随后又屡立边功,多年在西军征战,若是不说话,看起来倒更像一员武将。 郭逵拿过文书看了片刻,默然放下,过了片刻,露出一丝笑容道:“逢辰可是当我不知兵?欺我乎?” 燕达大惊,连忙起身道:“太尉战功无数,功勋彪炳,燕达怎敢轻慢!” “既如此,你又做这些假东西给我作甚?”郭逵说着话,将文书递给一旁的赵卨,道:“北人南下行军,竟然几无折损!” 赵卨拿过文书却不看,只含笑看向燕达,从今日燕达进城令全军着甲,他便能看出燕达是个聪明人,断不会去做这等事! 燕达闻言松了口气,拱手道:“太尉容禀,此皆为王机宜之功!” 说着他又将王冈制定的伤病条例拿出,呈上道:“王机宜上任之初,便于各医药营推行此事,随后卑职见有奇效,又于军中推行,因此将士少有折损!” “哦,竟还有此事!”郭逵拿过条例看了看,奇道:“就这么简单?” 燕达笑道:“起初我也疑惑,但推行之后效果显着,至于其中原由,太尉不妨问其本人!” “哦,此人何在?” 王冈起身道:“卑职安南征讨司机宜文字兼管勾医药事王冈,见过太尉,见过侍制!” 郭逵抬头看着这张过于年轻的脸庞,皱眉道:“你是谁家子弟?” “哈哈……”没等王冈回话,赵卨却是笑了起来,道:“太尉想差了,这是今科状元郎,王冈王玉昆!” 郭逵一怔,他见王冈年轻,下意识就以为是哪家权贵,塞人进来镀金,这也是常见之事! 南疆虽有危险,可做什么是没有风险的?想要人前显贵,就要背后受罪! 却没想到竟是堂堂状元,当下点点又道:“倒是个有学识的!” 赵卨却对王冈颇感兴趣,笑道:“状元郎可否跟我们说说,为何要制定这样的条例?” 王冈便将与燕达所说的那番言辞又说了一遍。 赵卨抚掌大笑:“博学善思,玉昆他日成就必定难以限量!” 王冈连忙谦虚道:“侍制过誉,王冈愧不敢当!” 其他参会的将领们也拿过条例传阅,纷纷表示此举大善,一定配合王冈在各营的整改! “好了!既然王机宜的法子有用,那就赶紧在军中推行!下面我们来说正事!” 郭逵敲了敲桌子,打断众人的吹捧,转头对赵卨道:“公才熟知此地战况,由你来说吧!” “好!”赵卨起身拿过舆图道:“去年十一月,交趾李朝太尉李常杰帅军二十万,水陆并进,先后攻占钦廉二州,随后又围困邕州。 期间派遣都监张守节救援,然张守节畏战,逡巡于昆仑关,后为交趾所杀,彼辈固然死不足惜,但其部下有从贼者,助交趾以堆土之法破城!” “砰!” 一员将领一拳砸在桌案上,咬牙道:“我说这帮猴子怎么能打破邕州呢!原来是有自家的这帮畜生相助!待我擒了他们,定要剐他三天三夜,方能解恨!” 其他将领也跟着纷纷大骂这些投贼的叛徒。 郭逵敲敲桌子道:“毋要聒噪,公才继续说!” 赵卨扫视众人一眼,觉得军心可用,又指着舆图道:“交贼破了邕州后,自苏缄、唐子正起,凡有官职者,尽皆战死,无一人投降!” 众人闻言皆是肃然,可以想象此战是何等惨烈! “下面我再说说,眼下的局势!”赵卨有指着舆图说道:“二月朝廷遣使说服占城、真腊出兵牵制交趾,随后太尉率军赶来,交趾惊惧太尉之名,已撤退至钦州、廉州……” “莫要吹捧老夫!”郭逵笑道:“他们若真的畏惧老夫,就逃回交趾了!不过是他们毁了邕州,无法据城而守,这才退往钦廉二州,准备与我们战上一场!” “好!那我们就给这帮猴子一个教训!” “没错!西贼老子杀的多了,正好也杀杀这些猴子开开荤!” …… 众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郭逵颔首道:“现在有一个问题,这仗要打到什么程度?官家的意思是打到交州!” 王冈皱眉,郭逵这话口风有些松动啊! 燕达道:“官家临行交代,要扬我国威,自然要灭其朝食!” “没错!自当如此!”众将也是兴奋,战功无过于灭国,谁都不想放过这份功劳! 郭逵敲敲桌子,将众人目光唤回,道:“非我不愿执行官家命令,只是交趾境内多瘴疠,未思胜,先虑败!若实在力有不逮,又如何?” 众人沉默,他们都是从北方而来,不了解这什么瘴气,但听说很可怕! “此战必须要胜!”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打破众人的沉默,抬头看去,发现说话之人正是王冈。 郭逵见王冈上来就反对他,当即就皱起眉头。 赵卨却笑道:“玉昆有何高见,不妨说说!” “不敢称高见!只是一些浅显的道理!”王冈起身道:“交趾自唐后,一直以中国正统自居,其酋首公然称帝,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而自李朝以来,更是不断犯边,蚕食大宋疆土,祸害百姓,其心可诛! 是以,此战不仅是为邕州百姓雪恨,也是为了官家的颜面! 所以我们必须要打,且要往狠里打!打到他们山河破碎,社稷崩塌方可!” 第8章 计定交趾 这世间有种人,爱唱高调,偏满嘴的大道理,让人无从反驳,最是讨厌! 王冈此时便是这个形象,又因语涉官家,众人也只能应和。 郭逵冷着脸道:“此事乃是应有之意,老夫方才是为了事有不逮而考虑!” “是是是,太尉言之有理,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便是我等这些久在边疆厮杀之人,也不敢言必胜!” “太尉方才乃是老成谋国之言!我等是清楚的!” …… 几个将领连声附和。 郭逵满意的点点头,看向赵卨,含笑道:“公才怎么看?” 赵卨微笑道:“我倒是觉得王机宜所言有理!先将此战的目标定下,而后再按这目标徐徐图之,方为正道!” “唔,也是有一番道理的!”郭逵神色不变,颔首道:“既如此,公才不妨说说你的计划!” “太尉有令,那我便谈一谈浅见!”赵卨扫视众将一眼,笑道:“诸位多是杀场猛将,战场厮杀自然远胜交趾贼众,然南疆不同于其他地方,地势复杂,气候诡谲,另有瘴气为害,是以不得不小心应付!” 赵卨顿了一下,指向舆图道:“两江有峒丁三十六洞,我等可乘兵形未动,先抚辑两江峒丁,择壮勇啖以利,招徕携贰,隳其腹心,然后以大兵继之!” 郭逵想了想道:“交贼进犯之时,这些溪峒可曾救援?” “不曾!” 郭逵摇头道:“若以利聚,利尽则散!若交贼再许以厚礼,彼辈难免反叛!” 赵卨道:“那不妨使人张榜于其中,许有忠义之士可被招徕!” 郭逵又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还是不要轻信这些溪峒为好!” “可我等不通地形!便是有这些人为向导也是好的!” “其中若有人投效交贼了怎么办?” …… 赵卨急忙争辩,郭逵却只是不许,赵卨还欲再争,可看到众将士的神情,又忍了下去! 大战尚未开始,两位主帅便起争执,这很容易影响军心! 赵卨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还不如把那阉宦留下来好了! 燕达见两位帅臣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赶忙道:“具体怎么作战,还请太尉示下!” 郭逵点点头,伸手在舆图上一指道:“先打这里!” 众人闻声看去,所指之地乃是广源州。 王冈奇道:“广源乃邕管羁縻州,难道也叛了?” 赵卨苦笑道:“玉昆有所不知!这广源名义上是邕管,但实际上朝堂早已多年不曾理会他们了,现在那里是广源蛮的天下! 沈起当初假借密旨训练保甲丁壮,便让他们一日三惊,后来继任的刘彝更为激进,他不仅训练士卒,扣留交趾国书,甚至禁止了当地对外的贸易!” 王冈皱眉道:“那岂不是把这些蛮族硬推给交趾那边!” 赵卨道:“正是如此!眼下广源蛮各统领尽数投靠交趾去了!因此广源也是我们必须要拿下来的地方!” 王冈往舆图上看了一眼,若攻打交趾,广源的位置确实重要,打下它可顺势往交趾境内进攻,若绕过去,则必然腹背受敌! “广源乃是咽吭之地,蛮族头领刘应纪又是足智多谋!我等若能先败刘应纪,则必定军威大振!而后可携大胜之威一举攻入交趾境内,直逼升龙府!” 郭逵横扫众人一眼,道:“诸位对此可有异议?” 众人纷纷摇头。 赵卨道:“太尉,广源距交州有十六驿,此时正值炎热之时,瘴气蒸腾,不利于我军作战!不妨待到十月后再行征讨!” “此言有理!”郭逵许是因为今日反驳赵卨过多,点头答应了下来,又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办!” 没等众人相问,郭逵便一字一顿的说道:“收复钦廉二州!诸将谁愿与我同去!” “我,我,我!” 一时间众将齐齐请缨。 赵卨笑道:“既是收复两州之地,我与太尉各领一军如何?” “善!”郭逵大笑。 而后便是分配任务,郭逵自然是带他在鄜延、河东任职时的旧部。 赵卨则是从燕达军中调拨将士听用。 至于燕达本人则是被留在桂州休整,等待十月出击广源。 王冈不想留在桂州,军中的医药事务已成体系,他每日的工作主要就是给皇帝编故事,留在这里也是干耗时日,便向两位帅臣请缨同去。 郭逵笑笑道:“状元郎还是留在桂州处理公文为好!战场之上兵危战凶,若是出了意外,岂不折损我大宋栋梁之才!” 王冈闻言又转头看向赵卨,拱手道:“侍制,我此行除了机宜文字之职,还有管勾军中医药事之责。 若只在这桂州城中,如何能见识到南疆的瘴气之害!如何能研制出治疗瘴气的良药!” 赵卨摇摇头,他自是能猜出王冈的心思,却不揭穿他,笑道:“太尉不让你随军,是关爱于你,莫要不领情! 若实在嫌这桂州城中沉闷,你不妨去邕州转转,苏子元正在那里重建邕州!” 王冈立刻肃然道:“我素来敬佩苏皇城忠义!此次必定要去拜祭一番!” 赵卨笑着伸指点点他,起身离去。 众人也起身出了白虎节堂,走在路上,燕达忽然叹息一声,道:“玉昆对这场战事怎么看?” 王冈摇摇头道:“郭太尉的态度,我看不懂!未战之前先是考虑败仗,随后又不拿交趾当回事!如此轻佻,怕是会出事!” “是啊!他刚来便接连反对赵侍制,若两人再闹不合,这征讨大军可就惨了!” 燕达感慨一声,又扭头看向王冈,问道:“玉昆以为赵侍制招募峒丁之策如何?” 王冈点头道:“我觉得尚好!我们对地形不熟,让他们替我们探路,可减轻我军的伤亡!” “是啊!我军虽号称三十万,实则能战之人不过十余万!能剩一点是一点!”燕达边说边目光灼灼的看向王冈。 王冈后撤一步道:“你那什么眼神!这是太尉否定的,你想我帮你顶雷?” 燕达干笑道:“你是文官,你怕他作甚!” 王冈鄙夷道:“你不怕,你咋不敢跟他干一架!” 燕达正要再劝,王冈忽然笑道:“其实我们可以换个法子,来用这些峒丁!” 第9章 抓探子 作为安南征讨司的机宜文字,征讨司在桂州城内给他安排了住宅。 走出州衙,便有两个小吏前来引路,王冈与燕达走在大街上,闻着空气中飘散的淡淡酸臭味,边走边说话。 二人说到攻打广源州的话题,王冈问道:“仁庙时侬智高便是在广源州起事的吧?” 燕达点头道:“侬贼与交趾有怨,虽许其高官却不肯归附,后交趾派兵来打,然侬贼武功高强,数败交趾! 后又交趾大军压境,侬贼不敌,一面抵抗一面向大宋投诚,朝廷数度不许,侬贼怒而反叛,攻陷邕州,自立为帝,数败朝廷大军,气焰嚣张,后狄武骧至,败之,逃亡大理!” “这帮蛮夷当真是记吃不记打!这才多久,又敢生事!这次要好好整治一番!” 燕达笑道:“他们也是被逼迫太甚,若不生事,怕是要饿死!” 王冈不满道:“彼辈蛮夷受我中国教化这么久,难得就不懂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道理吗?” 燕达一怔,哪来的这话?还有这话是这么用的吗? 王冈继续说道:“我看不止广源州,邕管的四十四个羁縻州都要让他们沐浴王化!” 燕达忙道:“你可别乱来!若是四十四个羁縻州都反叛,咱们这趟也不用打交趾了!” 王冈笑道:“放心!要消耗他们,也是用让交趾去消耗,这才是双赢的局面!” “双赢?”燕达满头问号! 王冈理所当然道:“嗯!让我赢两次!” 燕达摇头道:“你想用这些峒丁、蛮人去对付交趾,怕是打错了主意!这些人可不傻!” 王冈看着城门处正在排队出城的人,笑道:“那是你不懂,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我能让这些人自己把脑袋放进绞绳里!” 燕达难以理解的摇摇头,向城门走去,说道:“我还要去大营整顿,不跟你胡扯了!” 王冈笑着相送,燕达出城自然不用排队,堂而皇之的便走了出去。 王冈看他远去,转身跟两个小吏回他的宅子,随意在城门排队人群中扫了一眼,奇怪道:“怎这么多僧道?” 小吏陪笑道:“这种时节,好人家谁敢出门啊!也就这些僧道敢随处乱逛!” “莫不是交趾人崇信佛道!不杀他们?”王冈说这话时,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想着若是交趾人信奉佛道,倒是可以派人伪装僧道,前去打探消息。 “呸!他们信个屁!”另一个小吏不忿道:“我听逃难来的人说,交趾的那帮畜生,什么人都杀,和尚、道士不知杀了多少!还抢他们度牒! 别说这帮猴子还识货,知道度牒值钱!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值钱的是空白的度牒!哈哈……” 说罢,两人大笑,王冈也跟着笑了几声,随着两人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转身对城门的士卒喝道:“把城门放下!拦住这些僧道!” 看守城门的士兵一愣,知道王冈是大人物,不敢怠慢,连忙手忙脚乱去放城门。 正在此时,那几个僧道突然动了,一掌将正要放城门的士兵拍飞,跟着就往城门口跑! 几个士兵呼和着拿刀阻拦,却被这几个僧道合力打倒! “啊!” 排队出城的百姓,陡见战乱,大呼小叫的四散而逃。 “快走!”为首的僧人,呼喝一声。 “等下,让我宰了这小子!” 其中一个僧人,不忿王冈破坏他们的计划,骂了一句,就向王冈冲来。 王冈快步上前,迎了上去,错身而过之时,一指穿过僧人挥舞的拳法招式,直击喉咙,点碎喉骨。 “咔嚓!”一声,僧人呆立不动,双眼凸出,已然气绝。 王冈连看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径直向前走去,抬手虚空一抓,一个跑到城门前的道士,身形陡然倒飞过来。 王冈随意一脚,踢在地上的钢刀之上。 “噗!” 长刀疾飞而去,带着强劲的力道,一举穿透道士的身体,“哆”的一声,连人带刀,钉在城门上。 王冈身形一闪,又向另一个僧人杀去,那人直接一个滑跪,用纯正的汉话叫道:“别杀我,我投降!” 王冈目光向其他僧道扫去,众人也纷纷跪倒,口呼投降! 这些人都被王冈的武力吓到了,眨眼间连杀两人,干净利索! 他们毫不怀疑,王冈要把他们都杀了,也不会多费什么功夫! 至于说投降后的下场? 军情是国家的,命是自己的,很难选吗! 再不行,给宋军做个带路党也不是不行! “拿下!”王冈一声断喝,一脸呆滞的士兵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找来绳索将几个僧道捆上。 王冈又对其中一个十将吩咐:“去通知其他几个城门,所有僧道皆不能放出!” “喏!”十将应了一声,指挥手下士卒分头传信。 王冈招招手,一队士卒押着这些僧道,随王冈而去。 州衙。 赵卨看着去而复归的王冈,笑道:“玉昆可是有事?” 王冈点点头道:“送燕总管出城时,发现一些伪装成僧道的探子,抓了回来!” “哦!”赵卨起身,跟着王冈来到大堂,堂中正跪着几个僧道。 “玉昆,可能断定他们是交贼探子?” “能!”王冈转身,看向一名探子道:“说出你的身份!” “我……我……”那人紧张之下,结结巴巴张不了口。 “不想说就别说了!”王冈不耐烦的一指点去,那人眼神一暗,“哐当”倒地。 “这……”赵卨也是沙场出来的,可以说一身官袍都是用血染红的!可见王冈出手这般果决,还是有些惊讶! “许是困了,睡着了!”王冈毫无诚意的解释了一句,又伸手指向下一人,“你说!” 这人一口气说道:“我们是交趾探子,李太……李常杰在邕州杀了许多僧道,抢了度牒,我们是李常杰按着度牒上容貌选出来的!假扮僧人,打探军情!” 赵卨面色沉重道:“你们有多少人?都派去了哪些地方?” “多少人,我不知道?”那人急忙道:“不过我知道桂州、宜州、邕州以及周边寨子都有探子!” 赵卨脸色难看,不知觉间,竟被渗透至此! 第10章 他乡遇故人 赵卨在审问完探子后,神情凝重,赶紧派人去通传境内各州县,小心防备,捉拿这些探子。 公事办完后又对王冈大为夸赞,并表示要为他向朝廷请功。 王冈云淡风轻的摆摆手道:“我辈书生读的是圣人微言大义,学得是济世安民,不过是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力,区区功劳何足挂齿!” 这番话让同为读书人的赵卨对他更加欣赏,直言王冈大有先贤之风骨,不慕名利! 王冈淡然一笑,表示名利于我如浮云,然后飘然而去。 回到给他安排的宅子里,王冈拿出奏折,开始给赵顼写故事。 让别人给自己表功,哪有自己亲自来的放心! 奏折里先是汇报了白虎节堂发生的事,并用请教的口吻,说出自己的想法! 随后再提到交趾狡诈,竟派探子伪装成僧道打探军情,侥幸被自己看穿,并将贼人擒拿。 这里还详细的描写了当时的心理活动,以及在面对凶残贼人时的纠结! 当然最后感怀于官家的隆恩浩荡,让他战胜了内心的怯懦,借官家威灵,一举击杀两人,震慑余者投降! 写完之后,王冈又看了一遍,感到很是满意,就这小文笔,还不把赵顼拿捏的死死的! 翌日一早,王冈去遣人将奏章送了出去,随后,他骑着马往郭逵大营驻地而去。 郭逵带来的旧部并不多,毕竟那些地方也有敌人要防,不可能让他把人带完! 目前军中大多士卒都是从当地新招募的! 广西人果敢凶悍,是天生的士兵,王冈远远看去,不过才操练几个月,这些士卒已有了几分肃杀的味道。 王冈对一旁陪同的王进,由衷称赞道:“将军操练的好兵卒啊!” 王进颇有几分自傲的笑道:“比起操练他们,我更喜欢上阵杀敌!” 王冈笑道:“也就这几日的事了!提前祝将军攻城拔寨,建立功勋!” “多谢状元郎吉言!”王进咧嘴大笑。 说话间,二人来到一处硕大的营帐,王进道:“状元郎,我已把军中所有军医都招了过来,你只管吩咐便是!” “多谢!”王冈拱拱手,进了营帐,只见营中站着两列军医,正在窃窃私语,见两人进来,慌忙行礼。 王进笑着介绍王冈,道:“这位乃是当今状元郎,咱们招讨司的机宜文字兼管勾医药事,算是你们的顶头上司!” 众人闻言慌忙又向王冈行礼。 王冈拜拜手道:“大家不用客气,我此次召诸位过来,是有两件事,一就是大家见见面,混个脸熟,以后你们谁要是受奖赏的时候,我也好知道是我的人,也能跟人吹嘘一番!” “哈哈……”众军医大笑起来,觉得这位状元郎跟以往见的那些文官很是不同!没有板着一张脸训斥,还会跟他们说笑。 “这第二件事嘛!就需要你们整改了!”王冈将一打《条例》传下去,道:“这是我南下之时在军中推行的,效果很好!大家看看!” 军医们拿到《条例》后,都有些不情愿,上面的要求不复杂,简简单单的几行字而已,但背后所要做的事可就多了,这无形中增加了他们的工作量。 “机宜,这个没必要吧?”一个军医面带难色的开口道:“咱们做大夫的,还是以给士卒看病为主,这个就……” 他话未说完,便被旁边人拉了一下,那人扬声道:“机宜既言此策有效,我等必定依法整改!” 其他军医皆诧异的看过来,见那人一脸笑意,继而恍然,新上官想做点形象业绩,何必当场驳他面子。 无端的得罪这位年轻的状元郎,莫不是怕自己以后的日子过的太舒服了!众人当即毫不犹豫的纷纷附和。 王冈苦笑,哪能看不出他们的心思,当即又道:“此并非那些华而不实的样子货,而是能极大的减少病菌……” 王冈将其中的医理说了一通,众人又是齐齐应和,摇头晃脑,如闻仙乐! 这就让人头疼了!这些人分明以为他是新官上任,在搞面子工程,任他怎么解说,都没人去信! 偏偏这些人都是一副恭敬配合的态度,王冈也是拿这些软刀子没辙! 是啊!一个只会读书的年轻人,哪里会懂什么医理! 哎!人心中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 可这些人这两天就要出征了,自己没时间来亲自整顿,而且郭逵也不会像燕达那样来支持他! 王冈正了正神色,严肃道:“我不管你们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假听进去了!但此事关乎众将士的性命,还请诸位不要掉以轻心!” 众人齐声唱喏。 “散了吧!”王冈挥挥手,有时候不吃个苦头,人是不会长记性的! 众军医行礼后,依次退去,三三两两交谈起来。 “哎,咱们这位状元上官,那些医理说的还真是头头是道啊!” “都是状元了,还担任此官职,懂点医理不是很正常吗!” “这话对,那些读书人不总说什么,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话吗!你看那些相公,哪个生病是自己看的!” “哈哈……此言有理!” “对了,那这个什么劳什子《条例》还要不要搞?” “哪有那闲功夫!若是平常时,还能应付他一二,这都要出征了,谁得闲啊!” “就是!我这就扔了!” “哎!别扔啊!回去放好,说不得哪天还能用的上!” …… 众军医边聊边走远。 另一边,王冈也在王进的相送下,出了军营,临别之际,王冈拱手道:“将军,大军将行,还望你监督军医按《条例》行事,此法或能挽救些将士的性命!” 王进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王冈叹息一声,打马而去。 不多时回到城中,王冈边在马上晃悠,边思索医药整改之事,忽的一道身影从小巷走出,往他这边看了一眼,跟着转身就跑。 “咦!”王冈大奇,他没看清那人的相貌,但其身影有些熟悉。 王冈立刻策马去追,临近巷口一拉缰绳,骏马一声嘶鸣,前蹄腾空。 一拍马背,王冈施展起踏雪无痕,向那人追去。 两三下起纵间,王冈已来到那人背后,伸手一抓,那人停了下来。 “我都来广西了,怎么还不当过我!”那人转过头,原本相貌普通的脸,哭丧起来,更是难看,腰间佩着一把厚锋重剑! 第11章 再见林渔 王冈抓着丁三,似笑非笑的问道:“你不是在姑苏厮混吗?怎么来桂州了?” 丁三苦着脸道:“在姑苏我先在鱼龙帮,不是被你毁了嘛!后来又搭上知州的线,不也被你给赶走了嘛!我就觉得那地方不利我……” “嗨!那都是封建迷信!”王冈乐道:“那你又是怎么来的桂州?” 丁三道:“我原本准备去东京的!听说那边的逍遥洞很是威风!后来帮主……林渔被发配到这边充军,我便跟着一起来了!” “你这算是自我发配啊!倒有几分忠义!”王冈想起那个一心要灭韩琦满门的大汉,笑道:“这不巧了吗!咱们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走,带我去看看他!” 丁山纠结道:“他都充军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公子,你放下吧!” 王冈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笑骂道:“你这般行刺过我的人,我都能放过!更别说他了!听懂……赶紧带路!” “哎!”丁三赶忙上前领路。 出了小巷,见几个闲汉正牵着他的马,在互相争执。 “这马是我先看到的,自然是我的!” “你看到就是你的,那满大街小娘子都让你看到了,怎不是你的!” “都别吵,这等骏马定能卖个好价钱,我等均分,也够几月嚼谷了!” …… 王冈微微皱眉走上前去,喝道:“尔等做什么的?捉我的马作甚!” 几个闲汉回头就要反驳,而其中一个小个子,看看王冈衣着,又看看马,眼珠一转,抢先道:“回公子,我等见这马无人看管,怕走失去了,特地在此等待马主人回来!” 其他几个闲汉一怔,诧异的看向小个子,那小个子也是连忙向几人使眼色,让他们不要做声。 王冈也乐了!这天下还真不缺聪明人啊! 这帮闲汉常年厮混于街头,惯会看人下菜碟! 王冈上前牵过马,淡淡道:“是个伶俐的!不过见识还是少了些!” 说着,王冈指了指马臀处的印记,道:“这是军马!你们前脚去卖,后脚就会被抓!” “啊!”几个闲汉大惊失色,知道对方听到他们说话了,而能骑军马的能是什么人,那是官老爷。 几人赶忙跪倒求饶:“官爷,我等有眼无珠!还请饶过小的!” 王冈挥手道:“我尚有事,懒得与你们计较!滚蛋!” 几人如蒙大赦,四散而去。 随后,王冈骑在马上,丁三牵马而行,来到州狱一问,只说与小管营出去了。 丁三又带他来到东门外的一处集市,这里似乎没有受到交趾犯境的影响,依旧热闹非凡。 各种货物摊贩,酒肆、赌坊,遍布其中,吆喝、吵闹不绝于耳。 王冈随手买了根甘蔗,只要一个铜板,属实便宜。 随手丢了半根给丁三,王冈边嚼着甘蔗边问道:“这城外怎么会有这么个集市?” 丁三回道:“听说起初是一些外地客商在此做买卖交易,后来人就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了集市!” 王冈点点头,看看这热闹喧哗的场景,估摸着跟后世的赶集庙会差不多,起初逢期,到后来便成了固定的。 “林渔不是发配来充军的吗?怎么会在这里?”王冈又问道:“难道这里也是官府管辖的,需要派兵维持?” 丁三摇头道:“是那管营在这里有处酒楼,眼下应该是有人生事,让林渔他们来撑场面!” 王冈笑道:“这管营倒是好手段!把州狱中的犯人拉出来替他抢地盘!想来这管营的买卖做的不错吧!” 丁三点头道:“他在这里势力最强,所有人来这里都要先去找他拜码头!便是那过路的妓子,想在这里做买卖,也得先去他那里奉上一份孝敬!” 王冈奇道:“区区一个管营能有这么牛逼!就没人管管他?” 丁三想了一下,大概了解王冈的意思,回道:“据说那管营的女儿给知州做了小妾,其他人多少都会给些面子!” “这就合理了!”王冈吐了一口甘蔗渣,笑道:“不过上任知州已经被押解回京受罚去了!这管营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丁三道:“这段时日已经有不少人来找事,打了好几场了!不过是林渔武功高,帮他撑住了……公子,到了!” 说话间,二人来到一处占地极广的三层酒楼前。 王冈抬眼看去,只见这酒楼极其气派,彩门、旌旗一应不缺,便是与京城里排名靠后的正店,也有得一比! 看来这管营这些年还真是没少捞啊! 将马拴在门前的拴马桩上,二人迈步进楼。 刚进店门便迎出来一个伙计,赔笑道:“二位客官,今日东家有事,小店不接客!” 王冈一使眼色,丁三便将伙计推开,冷声道:“我们便是为你东家之事来的!” 伙计闻言,只当是东家请来助拳的,当下也不敢再拦,恭敬道:“东家正在三楼与人谈事!” 王冈点点头向楼上走去,刚上二楼便听到上面传来一阵打斗声,跟着就是哀嚎呻吟之声。 接着又是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哈哈……刘恩这些年你家在这里也不少赚了!现在靠山倒了,就凭你爹那一个芝麻大的管营官位,也想着独占这生财之地,怕是有些贪得无厌吧!” “蒋虎,休说废话!你想要这集市,那就拿命来换!想让我拱手相让,那是断不可能!”另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丁三在一旁介绍道:“这刘恩便是管营的儿子,那蒋虎据说是新任都监的外甥!” 王冈点点头,缓步向上走,同时又听那蒋虎鄙夷道:“你无非靠着营牢中的那些罪犯给你卖命!又怎能跟我这些好汉相比!” 王冈恰好走到三楼,抬眼便见一个雅间中,倒着一地的人,而林渔正大马金刀的坐在一把椅子上闭目养神,很有高手风范! 林渔身前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一脸愤怒的看着对面,显然就是那位管营之子刘恩了! 刘恩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忽然转身对林渔深施一礼,悲切道:“林大哥,还请你救我一救!” ps:大家多评论啊!不为别的,我快没得抄了! 第12章 林渔的智慧 王冈有些诧异,林渔明明是流放充军的,一个阶下囚,竟还能在桂州,混的这么有排面! 看来牛逼的人,不管在哪都是一样的牛逼! 林渔缓缓睁开眼,扫了众人一眼,微微颔首,淡淡道:“来桂州许久,你对我也算是有孝心!便帮你这次!” 刘恩对他话中的无礼不当回事,反而大喜道:“多谢林大哥!事后必有重礼奉上!” 林渔点点头起身,看向对面众人,淡然道:“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蒋虎见他气势不凡,脸色凝重的打量起林渔,忽的大笑道:“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个贼配军!倒是能装腔作势!” “哈哈……”蒋虎身边一众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林渔伸手摸了摸脸上的刺印,也咧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身形忽的就动了! “呼!” 似一阵狂风刮过,林渔身法迅捷,招式凶猛,如猛虎下山般,瞬间就冲到一人身前。 “轰”的一拳砸出,那人还没反应过来,顿时就不动了,脸上还带着尚未收敛的笑容,分外怪异! “你……” 异变陡生,众人大惊,然而还没等他们惊呼出声,林渔再次冲杀上去,如虎入羊群般,一拳败一人! 眨眼之间,便只剩蒋虎一人失魂落魄的站着,目光呆滞。 林渔上前拍拍他脸,淡淡道:“笑啊!怎么不笑了!方才笑的不是挺开心的吗!” “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舅舅可是桂州城的都监……”蒋虎强撑气势,结结巴巴的威胁起来。 林渔不屑道:“那又如何?左右已经充军发配了,还怕你威胁!” “林大哥,不要杀他!”刘恩也慌忙劝道,他跟蒋虎之间,说白了只是利益之争,但若闹出人命,这事可就不好收场了! 当然其他一些喽啰的性命,不在此列! 林渔头也不回的说道:“他方才嘲笑于我!现在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说着又拍拍蒋虎的脸,冷声道:“想不想活,想活的话,跪下向我磕头认错!” 蒋虎面色难看,刘恩也是大急,这配军身手好是好,就是不受控,若不是这次被蒋虎逼急了,也不会用他。 林渔冷笑道:“不瞒你说,我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权贵子弟,当初若不是被那混蛋仗着权势迫害,老子现在还在姑苏快活呢!”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哦,你是被谁迫害啊?说出来,本官为你申冤!” 林渔大惊,豁然转过身去,一看来人,瞳孔剧缩,他怎能忘掉这人,就是他毁了自己苦心经营的鱼龙帮,还把自己送进了大牢! 他本能的想上前动手,可一想这人当初能够只身追杀陆槐生,武功少说也有一流境界了。 于是他决定忍他一回,“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冈并不理他,大步走进房中,伸手一指,丁三端来椅子,他旁若无人的坐下,微笑道:“诸位有何冤屈只管说来,本官会为你们做主!” 林渔一脸无语,这话何异于“堂下何人,因何状告本官?”。 转而看向王冈身边的丁三,却见对方正冲他使眼色,让他稍安勿躁! 刘恩见状行礼道:“不知阁下何人?” 丁三立刻按着王冈的吩咐,答道:“此乃安南征讨营机宜文字兼管勾医药事,新科状元王冈王机宜! ” “官家特命查探广西诸事!”王冈拿出一块玉佩亮了一下,淡淡道:“一句话,衙门管的了的事,我能管!管不了的,我也能管!” 众人大惊,慌忙行礼,他们哪见过什么皇命令牌,单一个安南征讨司的官,就把他们吓到了。 王冈挑眉看向蒋虎,淡淡道:“你舅舅是桂州都监?” 蒋虎紧张答道:“是……是……” “嗯!”王冈语气没有丝毫波动的道:“可知他上任是何下场?” 蒋虎更是紧张,结结巴巴道:“知道……胆怯不敢迎敌……被交趾人杀了……” “唔,知道就好!那便别给你舅舅招货如何?” “是,是!我再也不敢了!”蒋虎忙伏地叩首。 “孺子可教!”王冈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刘恩,不悦道:“州狱里的犯人是你家的家奴吗?” 刘恩当即跪下,连连叩首,大呼不敢! “此事我明日当上报官家!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恩又是连连求饶。 王冈指了指林渔,对刘恩道:“这人武功还成,我正缺个护卫,你去把手续办下!” “是是是!我这就去办!”刘恩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好!走了!”王冈起身向外走去,丁三赶忙拉住林渔跟上,只剩下蒋虎、刘恩二人面面相觑。 出了酒楼,丁三主动去将马牵上,林渔跟在王冈身后,忍不住问道:“为何帮我?” 王冈看着眼前热闹的街市,轻叹一声道:“我记得你说过你父兄皆牺牲于好水川!这便算他们给你积下的福报吧!” 林渔一怔,张张嘴,却发现喉咙堵塞的厉害,只能默然无言,低头跟在王冈身后。 走了一会,王冈忽然问道:“你是充军发配来的,怎么能把那小管营拿捏的服服帖帖的?” 林渔道:“从我进入牢营,他替我说话,我便知他有求于我!我自然能对他不假辞色!” 王冈奇道:“可你在他地盘上,想过得舒服,也是有求于他啊!” “人都是自私的!往往只能看到自己利益所在!哪还会想到我也需要他!” 林渔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道: “我所求的,在他看来不止一提,而他所求的,则是与他性命相关!他凭什么不对我恭敬些!” 王冈笑了起来,难怪他能做鱼龙帮的帮主,就他这对人心拿捏的手段,就不一般! 如果他当初为了过得好些,对刘恩卑躬屈膝,那刘恩就只会把他当成一条狗,偏他端着,那刘恩为了收服他,就只能礼遇有加! 林渔这是与刘恩在进行一场心理上的博弈! 第13章 道歉与请罪 入夜,王冈又拿出奏折给赵顼编故事,主要说了白日去军营推广《条例》所遇到的阻碍,并充分表达了自己对这件事的担忧! 然后又向赵顼请教,自己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而官家富有四海,臣民亿万,是怎么做到井然有序,海晏河清的? 写完之后,又审阅一遍,用天子门生身份去请教,无疑更能拉近两人的关系,还顺带拍了个马屁。 而且把《条例》推行这事的责任给推了出去,至少出事后,不是他一个人担责! 完美! 王冈刚将写好的奏章放好,门子便来报,说是桂州兵马都监来拜见。 王冈微微一笑,让人将人请进来,他自己则是到二门处迎接。 不多时,一个虎背熊腰的武将大步而来,离得尚远,便大笑着行礼:“哈哈……见过王机宜!深夜来访实在失礼!” “杨都监言重了!”王冈拱手回礼,将人引到花厅落座。 奉茶后,寒暄了一会,王冈又扯起其他的,却始终不肯问他来意。 杨都监眼见着自己的祖宗八代都快被问遍了,赶忙转移话题道:“机宜,今日听我那外甥说冲撞了你,我这是特地代他来道歉的!” 说着,从腰间解下一把刀,放在桌面上,笑道:“我是个粗人,也没什么好物事,又听闻机宜城门擒贼,身手了得,也只这把刀尚能看的过去,望机宜不要嫌弃!” “啊?”王冈故作惊讶道:“令甥是?” “蒋虎!” 王冈拿起刀抽出一看,只见刀身线条流畅,如一泓秋水,手腕一抖,刀身震动,响声宛若龙吟。 是把好刀! 将刀入鞘,放了回去,王冈这才做恍然状,笑道:“那个孩子啊!我看着很知礼的嘛!怎不见他同来!” 杨都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听说他冲撞了机宜,大怒之下,将他吊起来打了一顿,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王冈佯做不悦道:“他还是个孩子,怎能下这般重手!” 听到王冈这番老气横秋的话,杨都监眼角直抽,论岁数蒋虎比王冈还要大上三四岁…… “机宜说的是,我下次注意!”杨都监干笑两声,见事已办完,便起身道:“机宜公务繁忙,杨某也不敢过多打扰,这就告辞!” 王冈笑着相送,至于那把刀,谁都没有提起。 送到门前,杨都监忽然问道:“听我那外甥说,机宜受官家皇命令牌,查看广西诸事?” 王冈没有直接回答,微微一笑道:“每日都要给官家写奏章!” 沈起所获罪中有一条便是:妄传密受朝廷意旨经略讨交州! 王冈自然不会承认他有密旨,这种话忽悠蒋虎他们不算事,但糊弄杨都监这些官员,性质就变了! 他说每日写奏章,那是实话,至于别人怎么理解,那就不关他的了。 送走杨都监,王冈正要回房,门子又道:“州狱管营等候求见!” “呵,反应都很快嘛!带他来见我!”王冈转身向花厅走去,区区一个管营,自然不配让他亲自相迎。 不多时,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小老头匆匆而来,躬身行礼道:“卑职刘原见过机宜!” 王冈直接道:“刘管营漏夜前来,所为何事?” 刘原忙跪倒道:“卑职特来请罪!” 王冈微微皱眉,这刘原是怎么坐上这管营的,你看杨都监来时是怎么说的,冲撞了他,来道歉的,这就是私人间的事。 这刘原上来就请罪,那就是公事了!你大半夜来找我来谈什么公事? 一个小小管营跟我谈的着吗! 王冈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又问道:“何罪之有?” 刘原道:“犬子无知,擅自调用牢营犯人……” “砰!” 不待刘原说完,王冈便敲桌打断他的话,冷淡道:“我非是你们桂州的官,也没有关于州狱的差遣,刘管营要请罪,还是找你直属上官去吧!” 刘原顿时慌乱起来,正想再求情,便见王冈起身回转,心急之下,急忙叫道:“机宜留步!” 王冈回身看他,面带不豫。 刘原一狠心,咬牙道:“还请机宜帮忙,事成之后,卑职甘愿奉上白银千两!” 王冈心头火起,刘原这是意识到自己没有靠山了,想让自己充当他的保护伞! 区区千两银子,还事后给!这把他当成什么了?任他差遣的狗吗? 难道他之前也是这么对刘彝的? 是了,刘彝一心想着边功,对这些或许还真不在意! 尤其自己只是征讨司的机宜,论官职、权力自然比不上主管广西的桂州知州! 而且千两银子也确实不少了,至少那杨都监送的那把刀,肯定不值那么多! 但人家事办的舒心啊!我王冈要的是你的钱吗?要的是你的态度! “滚出去!”王冈语气冰冷,厉声道:“你在羞辱我!” “啊!机宜,我不是……”刘原慌忙就要解释。 王冈伸手一指,喝道:“叉出去!” 一直站在花厅角落的林渔立刻上前,一把将刘原拎起,朝外走去。 “机宜,机宜,你听我说……唔……”刘原大喊大叫,林渔干脆把他嘴堵上了! 丁三咂咂嘴道:“这官儿也挺可怜的!” “可怜?”王冈冷笑一声,“你去州狱看看他的威风再说这话!” 第二日,王冈刚一出门便遇到蒋虎,脸上还带着几块青紫。 王冈坐在马上笑道:“你这伤好的还挺快的!” 蒋虎干笑几声,这伤是他舅舅昨晚回去打的,只说做戏要做全套,揍完之后,就让他今日来等王冈。 “嘿嘿,机宜,昨日之事,让您见笑了!” 王冈摆摆手道:“年轻人有进取心,方式方法过激了点,是可以理解的!” 蒋虎闻言大喜,“机宜的意思是……” “我没有任何意思!”王冈似笑非笑道:“做买卖有亏损是很正常的事!买卖易主也是常见的!” “哎!我懂,我懂!”蒋虎一脸激动。 王冈又道:“我听说东门外集市有不正之风!有强人私自向商户收取银钱,这很不好!” 蒋虎咧嘴笑道:“我这就去告官!” 王冈微微一笑,向城外而去,他今天要去邕州。 第14章 邕州 燕达军营。 王冈随机巡视了几处医药营,皆是井然有序,军医们也在有条不紊的做事。 又去伤兵营看了看,各营情况大同小异,都是一般都整洁明亮,寥寥几个伤兵在营中说说笑笑。 王冈对此很满意,这套管理已形成了体系,只要后续监督到位,就不会跑偏。 “北人南下,最易水土不服!其中原由并不复杂,其一乃是气候、饮食差异所致,其二则是病菌所致!” 王冈边查看营房,边跟燕达讲解道:“不过只要饮、用皆用沸水,便可以祛除九成以上的病害!所以将军还要将此事重视起来。” 燕达点点头,指向几个四处熏烧艾草的士兵,问道:“这大白天烧这么多艾草又是作甚?” 王冈道:“蚊虫叮咬是病菌传播的一个重要途径,而岭南之地蚊虫厚重,自然要时时熏烧,驱逐蚊虫!” 燕达笑道:“你这活的还真精细!” 王冈正色道:“不精细不行!在这里我们比当地人脆弱多了,有些病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甚至连病都不会生,但对我们来说,许就是灭顶之灾!” “不至于吧!”燕达惊讶,在他看来,北人身体多比南人强壮。 “怎不至于!”王冈边走边道:“历来发配岭南之人,有几个长寿的?而岭南当地寿达八九十者,大有人在!” 燕达想了想这地方可怕的传闻,决定还是相信王冈,郑重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王冈又道:“行军打仗时,若所处山地,雨后有水汽蒸腾,一定要小心,那就是瘴气!最好能多用几层麻布掩住口鼻!” “有用吗?”燕达眼神一亮,南疆作战,怕的不是对手,而是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瘴气。 王冈摇摇头道:“不知道,兴许有点用吧!” “哪怕有一点用,也值得一试!”燕达有些失落,但还是沉声应下。 王冈微微一笑道:“不过这终究只是预防之策,眼下我还要去邕州,试试能不能找到根治之法!” 燕达拱手道:“玉昆若能做成此事,必将功德无量!” 王冈哈哈一笑,转身去找薛慕华。 燕达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忽然轻笑一声:“这般吩咐下令的口吻,还真有做教主的风采!” …… 薛慕华听说王冈要带他去邕州,有些不情愿,那地方刚被烧杀抢掠过,条件肯定不如这边,而且还不安全。 不过想到他肩上的重任,还是强忍着心中的忐忑,准备收拾行囊。 “师父,我都收拾好了!”胡铁牛兴冲冲的跑出来。 他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腰间还挎着一个皮囊,那里装着在京城打造的各种刀具,王冈曾看过一眼,评价是:比屠夫的全! 薛慕华狠狠的瞪了爱徒一眼,跟着王冈出行。 临走前,燕达又派遣了一个什队作为护卫。 王冈自然不会推辞,多些人手使唤总是好的。 一行十五人,打马疾行,一路上没怎么休息,直到宾州才做休整。 王冈没有去找当地官府,而是寻了间客栈住下。 那掌柜见他们是军士,也是热情,前段时间,昆仑关破,一些蛮族聚集起来,准备攻打宾州,也学交趾人在邕州所为,来上一番。 当时整个宾州一日三惊,被吓得惶惶不可终日,幸好郭逵率军赶到,把这些蛮族吓跑。 王冈与掌柜聊了一番当地的现状,方才回房给皇帝编故事,主要体现了自己忠于王事,不畏艰险的优良品质。 第二日一早,众人再出发,行进到昆仑关,方才停下休整。 王冈指着昆仑关与众人介绍道:“这昆仑关易守难攻,昔日侬智高作乱,便是占据了这关,抵挡朝廷大军!你们知道狄武骧是怎么破敌的吗?” 薛慕华对这话题不感兴趣,坐在一旁给大腿处上药,这几日不停歇的骑马,将腿都磨坏了。 其他人一起胡乱猜测,有说狄青武功盖世,飞进去打开关门的,有猜关里有奸细,里应外合的…… 各种猜测离奇古怪,众人互相取笑嬉闹,好不热闹。 最后那队士兵的十将道:“如果我是狄武骧,我会尝试从一旁的小路绕过去,前后夹击!” 王冈微笑看向那名十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十将拱手答道:“回机宜,卑职刘法!” 王冈点点头道:“说的不错!狄武骧就是这么干的!” “这么简单?”林渔有些诧异,在他看来,这种名将计谋当是惊天动地,让人叹为观止的才对! “你能想到,别人又怎能想不到!”王冈指向城关,道:“只要派人盯着,居高临下,想从小路绕过去可不容易,而且小路多蛇虫,怎么样不惊动对方就是一个难题!” 那怎样才能不惊动敌人? 这又成了一个新的话题,众人一边讨论,一边上路。 过了昆仑关,距邕州也就只有三驿之地,众人快马加鞭,终于在第二日赶到邕州。 邕州城墙破裂不少,一队队民夫正在用马拉着砖石修补。 王冈看向这些马,有些好奇,大宋一贯是缺马的。 “老丈,你们怎么有这么多马?”王冈拦下一名民夫问道。 那民夫抬眼看向他们这一队人,有些紧张,咽了口唾沫道:“打尼玛!” 丁三大怒:“你怎骂人!” 王冈诧异的回头看他,“人家说的应该是大理马!” 民夫连连点头:“是鸡,是鸡!” 王冈叹息道:“老丈,你这口音,平常没少挨打吧!” 民夫下意识的摸摸脸,唏嘘道:“鸡冠了!” 该!话都说不清楚,还想着装! 王冈几人牵马进城,入目就是一片焦土和断垣残壁,城中的百姓也是稀稀拉拉,目光呆滞,如行尸走肉般。 这些人多是围城前逃出去的,还有些是幸存者。 他们中多数人的亲人家人都死在了这一场大难之中。 任谁看到自己的家变成这副模样,也开心不起来! “该死!”有几个士兵,咬牙切齿,青筋勃发。 刘法解释道:“他们是河东人,家人都在辽狗打草谷时被杀!” 王冈点点头,叹了口气,去找苏子元。 第15章 苏子元的麻烦 自古以来,忠义莫过殉国,苏缄之死,赵顼给予了极大的哀荣,不仅追赠封赏,还允其建立祠堂,承受香火。 仅存的一个儿子也被赐了西头供奉官,阁门祗候,通判邕州。 王冈是在苏缄祠里见到苏子元的,那时他正在看着神像发呆。 二人互相通名之后,王冈给苏缄上了一炷香。 苏子元躬身致谢,王冈摆手道:“苏兄不必如此,我素来敬仰忠勇公的忠义,此乃应有之义!” “玉昆有心了!”苏子元强挤笑容。 王冈喟然一叹道:“苏兄日后作何打算?” 苏子元环视祠堂,惨然一笑:“还能怎么办?我父亲、兄弟、子侄,都在这里,我自然要留在这里陪着他们!” 王冈心头发酸,一夜之间,亲人全不在了,这是何等的悲惨!便是有再高的官职又能如何! “你们都来给苏忠勇公上柱香吧!”王冈回身对跟他一起来的薛慕华等人道。 众人神色庄重,依次上前敬香,刘法等人还行了个军礼! 苏子元再次行礼致谢。 而后又向王冈问道:“玉昆此次来邕州所为何事?若有苏某能帮忙的,只管开口!” 王冈闻言,眼神一亮,苏子元这个官与其他的通判不一样。 他是被皇帝特赐的,不是流官迁转,就是说他可以一辈子在邕州做官。 在大宋这种事不算离谱,相州的知州才叫离谱,只能是相州韩家担任,换句话说,韩家的子孙不努力,就只能回去做知州了…… 相比起来,苏子元这个通判,还真不算什么! 而对王冈来说,如果有他这个坐地户支持,行事自然要方便许多。 于是王冈便把准备让薛慕华研制针对瘴气特效药的事,说了出来。 苏子元大喜,“此事若成,利在当下,功在千秋!” 王冈笑道:“若能有苏兄支持,必定马到功成!” 苏子元道:“如此利国利民之事,苏某自当责无旁贷!” 众人闻言皆是大喜,正要再吹捧两句之时,忽然一个小吏跑了进来,急切道:“通判不好了,那些人又来闹了!” 苏子元闻言眉头紧皱,一副为难的模样。 王冈有些诧异,现在别说新任知州没到,便是到了,凭借苏缄的名声,也要给苏子元几分面子,这邕州还有什么人敢让他为难。 “我见苏兄面有难色,不知所为何事?” “唉,不瞒玉昆,此事确实是我做差了!”苏子元一脸愁容道:“交贼抢掠后,城中所剩粮食不多,我来之后,便组织百姓在水泽便利之处,抢种稻谷! 我愿以为那些田地原主已经遇难,谁想这稻谷眼见要收割了,他们又赶回来了!要连地带粮食都收回去!” “岂有此理!”薛慕华勃然大怒,“地拿回去就算了!这些粮食都是百姓种的,凭什么要给他们!” 林渔笑道:“这些人打的好主意啊!城里粮食不多,他们再把新粮收走,再过上几日,百姓若不想饿肚子,就只能找他们借粮了!他们又可以大赚一笔!” 薛慕华闻言怒道:“这种时候他们还想着发国难财!都该杀了!” 王冈摆摆手问道:“都是些什么人?” 苏子元叹道:“都是城里原来的富户,交趾攻城前逃了出去!现在……唉……” “无耻之尤!”薛慕华怒斥道:“全城军民拼命守城时他们躲了!现在城被屠了,他们倒是回来了,还抢夺百姓的口粮!怎么?这是要让那些没死在交趾手里的百姓,死在他们手里!” 王冈诧异的回头看看这老愤青,没想到薛慕华还有这一面! 苏子元又是一声叹息,苦笑道:“这事也没什么好办法,我再去与他们说说吧! 多少让他们给城里留下点粮食,其他的我再想办法从其他几个州借调点,总得让百姓扛过去!” 王冈有些无语,苏子元这是没怎么当过官啊!不知道什么叫破家的县令,灭门的令尹! 竟然让几个富户给拿捏住了!不要说那些名臣,哪怕换成刘璋,你让他们试试,试试就逝世! 没见姑苏那几个富甲一方的大户,都对刘璋客客气气吗! “玉昆,你们自便,我先过去了!”苏子元一拱手就要走。 王冈忙伸手拉住他,正色道:“苏兄,这事不能这么办?” 苏子元茫然道:“不去谈,还能怎么办?难不成终日躲着他们不成?” 王冈不屑道:“谈?谈什么!他们什么身份?配和你谈吗!” “玉昆此言何意?不谈还能怎么做?” 王冈冷笑道:“身份相当才叫谈!昔日忠勇公任南海主簿是怎么做的?” 苏子元沉默,王冈所说的这件事,是他父亲年轻时所为。 当时他在广州南海任时,奉命接待拜访前来拜见的商人,其中有大户樊氏径直入座,苏缄大怒,直接命人杖责。 后来樊氏把事闹到州里去,知州责问他,苏缄就说:我官再小也是官,他再有钱也是民,以官打民怎么了?最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不如大人远矣!”苏子元冲着苏缄神像行了一礼,回身看向王冈又行礼道:“我不精政务,还请玉昆教我!” “言重了!”王冈连忙回礼道:“我方才说的意思是不能向这些富户妥协!” 苏子元点点头道:“那玉昆觉得该怎么办?我是能接受让出三成粮食作为地租的!” “不!一分一毫都不行!”王冈果断道:“这帮你狼子野心,这是在试探你这个父母官!” “什么?”苏子元一脸惊诧。 王冈解释道:“组织百姓种粮,是你来邕州上任后的第一件事,也是你的第一项政令! 如若你这时把粮食拱手相让给这些富户,哪怕只有部分,你觉得百姓会怎么想?” “肯定会说你这人软弱可欺,没有乃父之风!”老愤青脱口而出。 苏子元脸色一白,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王冈道:“这会极大损害你的声望!日后你再想干什么事,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支持你了!” “那……那该怎么办?” “我陪你去会会这些人!” “有把握吗?” 王冈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保证他们一粒粮食都拿不走!日后还要对你毕恭毕敬!” 第16章 与富户的谈判 邕州州衙在苏缄自焚之时一同付之一炬,现在借调了一处宅子充当办公场所。 王冈一行人赶到时,便见那宅子外围着一大群人,正在吵吵闹闹,州府的衙役则躲在房内,将大门紧闭。 “我们有冤!” “我们要公道!” “我们要见通判!” …… 苏子元指着中间闹得最欢的几人道:“就是他们!” 王冈看了看,人群最外围的是一群百姓,他们的脸上带着悲戚和担忧,像是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而人群里面最中的是几个衣着华贵,老神在在的富家翁。 在最前面不断鼓噪的则是一群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应该是这些富户的打手护院! “我们去会会他们!” 王冈微微一笑,领先走了过去,刚到宅子大门前,这些富户看到苏子元,声音更加大了起来: “还我田地……” “请苏通判给个交代!” …… 王冈笑了笑,往下压压手,道:“安静!” 那些打手见身后的主子没有给出指示,非但没停下来,反而闹的更起劲了! 王冈向那几个富户看去,那几人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是挑衅!给他下马威啊! 于是王冈也笑了起来,伸手一指,道:“打!” 刘法等人一拥而上,抽出腰间刀剑就向那些打手劈了过去。 打手们顿时吓懵了,这些士兵怎么敢对自己百姓下手! 他们连忙还手,可一群乌合之众,又怎是刘法等人的对手。 接连几声惨呼响起,一众打手落荒而逃! 王冈揉揉耳朵,微笑道:“现在可以安静了吗?” 几个富户脸色铁青,其中一人走上前来,对王冈冷声道:“你是何人?怎能随意对百姓动手!” “百姓?哪有百姓!我只看到一群冲撞州衙的不法之徒!” “你……你究竟是何人?” 王冈整了整衣衫道:“本官安南征讨司机宜文字!尔等有何冤屈但说无妨!” 几个富户互视一眼,觉得王冈不好招惹,叫道:“我们要找苏通判!” 王冈摇摇头道:“这是战时,诸事皆有征讨司节制,几位若是没事,还是请回吧!” 说罢,王冈转身就往宅子里走。 “等一下!”几个富户异口同声叫道,还有几天地里的粮食就要熟了,他们要不赶快把地要回来,粮食都要被收割走了! 今年交趾突然来这么一下,他们损失也重,急需回回血。 王冈转过身来,微笑道:“现在又有冤屈了?” 一个中年富户上前道:“机宜,能不能进去谈?” 王冈大义凛然道:“进去作甚?本官堂堂正正,向来事无不可对人言!” 几人又是面面相觑,这种事虽然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让他们当着百姓面说起,多少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的! 可一想若是不说,王冈肯定转身就走,拖上几日,粮食一收,他们也就没办法了! “都不说,我来说!”又一个富户叫道:“机宜,我等在城外有田地被人强占,想请官府做主帮我们取回!” 王冈大惊:“竟有此事!放心我一定替你们做主!” 一众百姓顿时眼露绝望!没了城外的粮食,他们要不饿死,要不背上一辈子也还不清的债务! “多谢机宜!”几个富户却是大喜。 “份内之事而已!”王冈不以为意的伸出手:“拿来!” “什么?” “地契啊!” “哦……”众人恍然,有人赶紧从怀里掏,有人则是使人回去讨,却也有人一脸焦急。 “禀告机宜,我家地契被交贼抢了,拿不出来!” 王冈不悦道:“既无地契,来讨什么地!简直荒唐!” “啊!不是!我有人可作证!” “谁可作证?” “邕州百姓都知道我家的地!” “好!你让邕州死去那五万八千人来给你作证,我就信!” “啊!那怎么可能!” “如若让你随便找几个亲属来作证,整个邕州的地都给你好了!” “可……可是让死人来作证根本不可能啊!” “哦,这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了!我给你出个主意……”王冈顿了一下道:“你去交趾把你家地契拿回来!” “啊!机宜,你这不是说笑吗!” “说笑?不是你先跟我说笑的吗!没有地契还胡搅蛮缠,简直混账!”王冈脸色一冷,喝道:“叉下去!” 两个护卫立刻上前,拖着人就走! 王冈转头看向那些拿出地契的富户笑道:“你们觉得本官处置的是否妥当?” “妥当!” “机宜公正严明!” …… 富户们连忙齐声附和,这种事能怪谁,怪就怪他不随身带着地契,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不影响到自己就好! 至于帮他说话?我又不是他爹! 王冈对富户们诚恳的回答,表示很满意,挥手让人将地契收了上来,转头向苏子元问道:“苏通判,这一步该怎么办?” 苏子元道:“还需跟州衙里的黄册对一下,两者一致就可以了!” “好!那赶紧对吧!” 苏子元为难道:“州衙付之一炬,那些账册也被烧了!” 王冈大急:“那该怎么办?” “机宜毋忧!桂州城那边还有存档!” “哦,那就好,赶紧去调阅吧……” “不行!”几个富户看两人一唱一和的表演,哪里还不明白是被耍了! 等他们去桂州,再去查阅、返回,这一套流程走下来,最快也得一个月,那时黄花菜都凉了! 王冈皱眉道:“怎么?按规矩办事,你们还不愿意?” “机宜,莫要再戏耍我们了!此事还请尽快办好,我们也好安心为邕州重建出份力!” “哦,你在威胁我!”王冈眼色一冷,看向富户中的一个小老头。 “小老儿不敢!不过是据实而言!”小老头不卑不亢。 王冈点点头道:“看来你很急迫啊!好,你叫什么名字?” “回机宜,小老儿郑高远!” “好,我今天就给你办,明天你过来找我就行!” “那我们……”其他几个富户也急切起来。 王冈淡淡道:“你们明日也来,我也给你们一个交代!” “多谢机宜!”众富户喜笑颜开。 而众百姓如丧考妣!这碰到个昏官,最是无奈! 第17章 抓人 人群散去,百姓愁眉苦脸,富户弹冠相庆。 “玉昆,下面怎么做?”苏子元上前问道。 “等!等他们明日幡然醒悟,理解民生艰难,主动为国纾难!” “啊!那怎么可能!” 王冈笑道:“苏兄,不要把自己治下之民想的那么坏!我大宋乃礼仪之邦,他们也沐浴在王化之下,多受教化,定会醒悟的!” “那如果他们不醒悟呢?” 王冈看着富户离去的背影,意味深长的道:“那我就帮他们醒悟!” …… 入夜,邕州郑家,几个富户齐聚于此,珍馐佳肴之前,觥筹交错。 “还得是郑翁,底蕴深厚,如此年景,还能弄出这一桌的美味!” 一个胖子往嘴里塞了一筷子菜,吞下后,感慨道:“这段时日,今天才像模像样的吃回饭!” “胖子,你可以先去看看那些百姓吃的是什么!然后你就发现,吃什么都是香的!” “嘿嘿,要是跟那些贱民比,我家狗过的日子,都比他们好!”胖子笑了几声,忽而问道:“我见今日那姓王的官儿有些不一般,你说他会把地给咱们吗?” “嗨!你担心这个干嘛!有郑翁在,我们唯他马首是瞻就好!” “嗯嗯,这倒也是!郑翁才是我们邕州的定海神针!” “言过其实了!老夫只是经历的比你们多些而已!”郑高远摆摆手道:“咱们邕州是岭南重镇,也是多事之地。 我自小生长在这里,见惯了动乱,皇佑四年侬智高攻陷邕州,建立了大南国,声势好生浩大! 那时我已有些家资,有人邀我一起去附庸他,我没去,结果怎么样?狄青来了,几下把他灭国了! 随后在这又恢复成宋制,那些附庸侬智高的人都倒了,而我却更加富有了! 随后这官儿再换,我就发现,这邕州啊,不管是谁来当官,都离不开我们,说白了,我们才是这地方的主人!” “哈哈,难怪郑翁今天那话一出口,那官儿立马就服软了!” 郑高远自矜的笑道:“官儿都是在一个地方坐上两任就走,想出点政绩,只能靠咱们!” “可我听说那苏子元不同!他能一直在邕州做官!” “呵!正是因此,我才要把地要回来!”郑高远冷笑道:“你们以为我真在乎地里的那点粮食啊! 苏缄以身殉国,威望太强了,整个邕州百姓谁不感怀他,现在他死了,这威望自然就落在苏子元身上。 一个有威望、还能一直在邕州的官儿,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我们必须要削弱他的威望,让百姓对他离心离德! 只有这样,他才能为我们所用!” “郑翁高见!”众人顿时心生敬佩,举杯相敬。 郑高远喝了一口酒,笑道:“我们这次只要把地收回来,便可以极大的削弱百姓对他的信任,你们也不要闲着,赶紧去联系周边各州的关系,防止苏子元借粮!” “好!”众人齐声应下。 郑高远扶须笑道:“这次邕州虽然遭逢大难,但对我们来说却是一个机会!只要我们手里有粮,就可以把整个邕州的土地都弄到手里来,皆是不管是谁,在这一亩三分地,都要看我们脸色!” “郑翁高瞻远瞩!我等甘愿附为骥尾!”众人再次恭贺。 郑高远也是开心的举杯相邀,众人连忙举杯回应,气氛热烈。 待连喝几杯之后,那位中年富户,想了想,开口道:“郑翁,原本对付那苏子元不是什么问题,但今天来的那位王机宜,却让我有些不安,心里不踏实!” 中年人话刚说完,还没等郑高远开口,那位胖子富户率先道:“老李,你说的不错,那个什么机宜,确实有点手段。” “先是敲打,再逼我们在那些贱民面前,说出想要抢他们的粮食,但最后呢?不还是让郑翁一句话给拿住? 他还能怎么着?难不成指望那些贱民来跟我们拼命?我再给他们个胆,他们也不敢!” 胖子不屑道:“可见这机宜有手段,却不多!老李,你就别瞎担心!安安心心按郑翁吩咐行事就好!” 见众人都对胖子的话深以为然,郑高远也是微微颔首,中年人挤出一个笑,举杯道:“确实是我杞人忧天了,扰了诸位的兴,我自罚一杯!” 众人也笑着举杯相陪。 郑高远饮罢酒后道:“按说民不与官斗,可咱们这些人谁还没点做官的亲戚朋友,那些官儿想用对付寻常百姓的法子对付我们可不成!” “就是!即便是亲民官也得跟我们讲道理!不然弹章能弹的他丢官去职!” “好了,不说这些了!总之明日便有结果了!只要那些官儿退后这一步,这邕州就成了我们的天下!” 郑高远得意道:“若想破局,除非那官儿敢不管不顾的来抓我下狱,可他敢吗?” “若真敢来,我倒是佩服他几分!哈哈……” 众人闻言都大笑起来。 “砰!” 还没等众人的笑声停下,房门便被一脚踹开,跟着一队士兵冲了进来,为首的刘法,看着众人冷冷道:“我敢!” “你们要做什么!谁给你们的胆子,敢私闯民宅!”胖子大怒,拍案而起。 郑高远双目冰冷,脸色铁青,其他一众富户也是惊怒不已。 “郑高远,你的事发了!”刘法上前冷声道:“奉王机宜令,特来拿人审问!上!” 刘法说完一挥手,两个士兵便上前,将郑高远架了起来。 “住手!你们凭什么抓人!”胖子继续怒吼。 刘法冷冰冰道:“想知道,可跟着一起去!” 胖子瞬间噤声! 郑高远对众人笑道:“诸位莫要惊慌!老夫不曾做过违法乱纪之事,他们想来也不会对我怎么样!要相信大宋的王法!” 众人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让他们去找关系,给王冈施压。 “郑翁放心,有我们在,断不会让你被人污蔑冤枉!” “有劳了!”郑高远点头示意。 “交代完了吗?”刘法走到郑高远身前,淡淡道:“押走!” 士兵立刻押着郑高远就走。 “现在去学信吗?”剩下众富户面面相觑。 半晌,那中年人道:“明日去州衙问问再说!” 第18章 青天大老爷 翌日一早,几个富户就赶到州衙暂时办公的宅子,刚要进门,却被看守大门的衙役给拦了下来。 “通判有令,你们的案子要在外面审!” 富户们心急,大声呵斥,跟着就要往里闯。 衙役们也丝毫不惯着他们,举起哨棒就要打。 几人见状连忙回退,转而气急败坏的瞪着这几个衙役。 原先州衙的衙役都死在了那一战中,现在的衙役,都是新招来的,根本就不认他们这些富户。 富户们见强闯不行,又掏出银钱来收买,却不想那几个衙役连理都不理! 面对衙役们的油盐不进,几人也是无奈! 只直到又等了一个时辰左右,才见王冈与苏子元带着一队人,闲庭信步走来,几人慌忙迎上去。 “王机宜,郑高远怎么样了?” “苏通判,为何要抓郑高远?他所犯何罪?” “还有我们的地怎么说?” …… 两人刚一走开,富户们便涌上来,连珠炮似的发问。 “安静!”王冈面带微笑,抬手虚压,见几人不理会,王冈一挥手,刚想喊打,却发现几人瞬间站好、闭嘴! “一帮贱皮子!”王冈嘟囔一声,抬头换上一张笑脸:“诸位有事可以一个个说,都聚在一起问,我怎么回答?” 几个富户也暗道好险,差点忘了,这货跟其他官不一样,那是说打人,真就打人的主! 几人互相看看,最后那中年人开口道:“敢问机宜,不知郑高远所犯何罪?因何被抓走?” “你们今日上来便问这个,看来你们交情很好啊!” 王冈笑着看向几人,“原本这件事不应该告诉你们的!不过见你如此关心,便破例告知你们!” 王冈顿了一下道:“昨日有人上告,郑高远私通交趾,有叛国卖国之嫌!” “怎么可能!是谁上告的?” 王冈看着大呼小叫的胖子,冷声道:“你想干嘛?打击报复上告之人吗?” 胖子被他看的心中发虚,忙道:“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郑翁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王冈淡然道:“可不可能,不是你说的算,也不是我能说的算的!这要看证据!” 中年富户拱手问道:“敢问机宜,是否有证据?” “目前还没有!”王冈坦然道:“否则就不是说他有嫌疑了,而是将他剐了!” “既然没证据,为何要拿人!”胖子忍不住又叫了起来。 “目前两军交战,自然要杜绝一切嫌疑!他能在交趾攻城前逃走,这就很可疑嘛!”王冈看向胖子,面色不善道:“你若能肯定他没问题,不妨写封担保书!” 胖子脑袋一缩,不敢接话,这种事他怎么可能去干!哪怕他明知王冈是故意借题发挥,也不敢去赌上身家性命! “哼!既然不敢作保就不要乱说话!这关乎到我三十万大军,以及广西各州百姓的性命!” 众人闻言为之默然,邕州的惨状,举目可见。 沉默半晌,中年富商又问道:“那不知什么时候放郑高远出来?” “自然是查清无罪之后再放!”王冈朗声道:“我王冈行事,最是公正不阿,断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好!”混在人群中的林渔,大声喝彩鼓掌,引得百姓也莫名其妙的起掌来。 王冈抬手虚压,待百姓声音降了下来,王冈又对众富户问道:“还有疑问吗?” 几个富户眼神一番交流,都明白王冈的意图,就是故意把郑高远抓起来,让他们群龙无首,从而拖延时间。 “有!”胖子跳起来道:“郑翁既然被抓,那他的田地怎么办?” 王冈道:“因其涉嫌私通他国,暂时将其田地收没,由州衙代管,待其查清无罪后再行归还!” 说罢,苏子元拿出一张文书上前,朗声道:“这是州衙开具的公文!可让他家人代领!” “你们这是构陷良民!掠夺百姓财物!”胖子气急,脱口而出! 其他几个富户闻言,脸色大变,连忙后退几步,跟胖子分开。 王冈扭头看去,声音冰冷道:“胖子,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们所有程序合法合规,哪里掠夺财物了!” “啊!这……”胖子被王冈气势所迫,刚想回头找队友,却发现他们都躲的远远的,不由气结,更不知说什么了! 王冈却对围观百姓喊道:“诸位父老,都可看看这文书,我王冈在此保证,无论这些田地,最后怎么处置,都断不会有一分一毫落入我的怀里! 邕州百姓皆可监督于我,若发现我有贪墨行径,可于街市之上唾弃之!” 围观的百姓顿时躁动了起来,议论纷纷,还真有这样的官不成? 林渔再次大呼:“好!你若是清官,自然不怕我们查,若是贪官,我吐你口水,你可别找人抓我!” 众百姓闻言哈哈大笑。 王冈也笑道:“自然不会!” 苏子元也上前道:“也加上我!” 百姓顿时鼓掌喝彩,苏皇城的儿子,自然是清官! 胖子见到这番声势,还是有些不死心,犹豫道:“那……那我们的田地?” 王冈淡淡道:“哦,看样子你也很急,我帮你特事特办吧!” 胖子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急,一切以机宜为主!” “是个识大体的!”王冈点点头,又看向其他富户,“你们呢?” “但凭机宜安排!”几人异口同声。 “这邕州的百姓都很识大体吗?”王冈对他们的态度很是满意,笑道:“田地之事,等着州衙通传就行,没有其他事的话,就散了吧!” “喏!不敢耽误机宜公务!”几个富户连忙钻出人群,狼狈而去。 王冈看着还在围观的百姓,笑道:“热闹看完了,还不散啊!城外田地里的谷子不用去看着啊!小心让别人给你收了!” “哈哈……”百姓听到王冈说能让他们收割粮食,顿时大喜起来,笑声洋溢。 林渔适时的高喊一声:“清官啊!这是青天大老爷啊!” 百姓当即齐呼:“青天大老爷!” 王冈哈哈一笑,转身进了州衙,苏子元赶上道:“玉昆,这事还有首尾,比较麻烦!” 第19章 人心 “还有何首尾?他们身后的背景?”王冈毫不在乎的问道,他现在的心态很放松,只要大义在我这边,我管你什么大官,惹急了,跟你来个极限一换一! 再说他的皇帝笔友,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那只是一方面!”苏子元道:“重点是我们要重建邕州,还需要他们出力啊!” 王冈随口道:“他们能出什么力!让他们出钱就行!” 苏子元一阵无语,说得就是这个,难不成还指望着这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富户去亲自干活吗! “你觉得眼下这种情景,他们还会掏钱吗?” 王冈冷笑道:“呵,他们不愿意掏,逼着他们掏就是了!” 苏子元连忙道:“那怎么行,咱们是官,代表大宋的颜面,怎么能强取豪夺!” “有道理!”王冈点点头,恰好看到林渔回来,便招手把他叫过来道:“那个牢里的郑高远,我想让他心甘情愿的掏钱出来,你有没有办法!” 林渔笑道:“这事简单,州狱的狱卒就能办好!” 王冈摊手道:“这些狱卒不都是新人吗!没经验,你去指点指点他!” “成!”林渔转身便走,弄的苏子元一脸懵。 “他有什么办法啊?可不能胡乱用刑!” “放心好了!你正好也了解一下这些胥吏们平日里的手段!” 王冈揽着苏子元的肩膀进了公事房,处理起公务。 王冈的事务不多,有郭逵、赵卨这两个帅臣在,他只需要将制定的作战计划,抄录入案便成。 没用多久便处理完了,跟着又拿出一封信来看,信是林山写来的,他也上任了,在扬州担任司户参军。 在信中他极力的痛斥了上官的可恨,对他一点也不尊重,呼来喝去,以至于他现在不想当官了,准备辞官将家里的生意,做大做强! 王冈揉揉额头,这不是林山第一次表达不想做官的意愿,甚至他原本科举的意图就不是做官。 现在官做的不痛快,心生退意也是正常的,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做官! 想了想,王冈给他回了信,在信中让他仔细权衡,并附上一首诗,让他决定辞官后再用。 写完之后,唤人将信寄出,看着神思不属的苏子元,王冈刚想上去安慰两句,便见林渔带着两个人,抬着箱子赶了回来。 “怎么样?”苏子元连忙问道。 林渔指着箱子笑道:“让他家里送来了一千贯!” “啊!你是怎么做到的?”苏子元看着箱子里的铜钱,喜忧交杂,喜的是轻松搞到一千贯,忧的是不知林渔用了什么手段,是否严刑拷打了! 林渔笑道:“我们没做什么?就是狱中的吃食有些差,他吃不惯,这一千贯是改善伙食用的!” “啊!什么伙食能用的了这么多!”苏子元明显不信。 林渔道:“这很正常啊!城都被毁了,吃食多难得啊!贵点多正常啊!” “可……可是……” 王冈笑道:“嗨,苏兄,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什么好纠结的!” 林渔也道:“是啊!大家你情我愿,绝对没有逼迫!他要是不愿意,可以继续吃狱中的饭菜,我们把钱退了就是!” “唉!好吧……”苏子元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好。 林渔又道:“我估计他马上又要让家里送钱来!” “啊?这又是为何?” 林渔叹息道:“这些富人,养尊处优惯了,光吃的好不行,还要住的好,让狱里给他换牢房,还要新被褥,你也知道现在城里多难啊!这价钱……” “好了,好了!你这漏洞太大了!”苏子元道:“这些东西都是可以让他家里送的!” 林渔正色道:“那怎么行!若让他家里送东西来,他要是死了,或者逃了,算谁的?” 王冈点头:“有道理!” 苏子元:“好吧……” “苏兄,我觉得现在不是纠结这个事的时候!”王冈见苏子元一脸的忧愁,开解道:“眼下整个邕州百废待兴,重建城池这是头等大事!忠勇公也想看到邕州重新兴盛起来吧!” “玉昆所言极是,是我过于妇人之仁了!” 苏子元面色一正道:“只是重建耗资巨大,朝廷拨款肯定不够,便是有这一千贯也是杯水车薪,还需要善长贤翁的捐助!” 王冈理所当然道:“那就去让他们捐啊!” 苏子元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都说善财难舍,更别说现在我们与他们闹得这么僵!” “嘁!”王冈嗤笑一声,“让他们掏钱是给他们机会,我一直觉得他们能提前逃出城这事有蹊跷!现在如果连建城都钱都不愿意出,我只能更加怀疑他们了!” “你……你想干吗?”苏子元惊道:“你若是将他们都抓起来,这事肯定会闹大的!” “闹大就闹大!”王冈肃然道:“只要能把这邕州城建好,就算是让我丢官去职,身陷囹圄,也甘之如饴!至少我没愧对这满城百姓,没有愧对忠勇公!” 苏子元浑身一震,呆呆的看着王冈,忽然行了一礼:“玉昆大义,如若因此获罪,我与玉昆共担之!” 王冈忙扶起苏子元,沉声道:“你我此举,皆是为了邕州百姓!” 苏子元重重点头,“我这就去拜访那些富户,但愿他们能慷慨解囊!” 王冈道:“你把刘法也带上,只要晓之以理,他们肯定会乐善好施的!” “好!”苏子元带上刘法,以及州衙的官吏,一道而去。 待人走后,林渔笑道:“机宜,真不怕把事闹大啊?甘愿为了这些百姓丢官去职?” 王冈似笑非笑道:“放心,闹不起来的!有刘法在一旁,那些人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 “别给脸不要脸!” 林渔大笑道:“哈哈……机宜怎么能断定他们不会豁出去,拼着进大牢,也要把你拉下去!” 王冈淡然道:“你那日有句话说的很对!人只会关注与他利害相关之事!这是场博弈,我敢赌,你猜他们敢吗?” “那指定不敢!或许他们中有一个两个有勇气赌一把,可这点人成不了气候,而且也不确定别人是不是也敢赌!这般猜疑之下,最终的结果就是乖乖交钱!” 林渔赞叹道:“机宜对人心的把控,真是令人称奇!” 第20章 重建邕州 入夜时分,苏子元一脸兴奋的赶了回来,兴致勃勃的跟王冈说着今日募捐的顺利。 王冈微笑倾听,那些富户是见过抓走郑高远的刘法的,当他出现在苏子元身边,这帮人精,哪还看不出这是先礼后兵。 正如林渔所猜想的一般,他们根本信不过其他的富户,一番权衡,与其像郑高远那般,身陷囹圄,被迫拿钱,倒不如主动解囊,还能落个好名声。 苏子元这一趟是满载而归,对于重建邕州也是踌躇满志。 两人又聊了一番构想,直到入更时分方才告别。 王冈回房后,再次拿出奏章,今日事今日毕,这不仅是习惯,也是态度! 在奏章中他详细介绍了邕州目前的局面和困境,以及他们的举措和对未来的构想,当然因为年轻和见识短浅,还请官家斧正! 最后还主动坦白了,自己因为斗争经验不足,无奈之下,利用手中的权力,小小的任性了一次,请求责罚。 这就是为捉拿郑高远之事打补丁了,以赵顼的好为人师的性子,估计会训斥他几句。 但日后若是有言官因此弹劾他,便可以说官家已经处罚过了! 总不能一次过失,要罚两次吧!那昏君若敢如此,倒不如反了算了! 而且主动坦诚错误,在皇帝看来是加分项,这是积极主动跟组织交心,汇报思想状况。 更何况为官做事,哪有不犯错的,又不是像司马光那样,整日躲在洞里写书! 所以皇帝并不担心臣子犯错,他担心的是臣子有错不报,反而欺瞒!比如王安石…… 写完之后,王冈照例审核一遍,暗暗为自己赞叹,似他这般对皇帝旨意,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的臣子,要不升官,简直天理不容。 …… 接下来的几天,王冈陪着苏子元忙碌着重建邕州的重任。 有了启动的银钱,二人先是集结邕州以及周边几个寨子里的百姓,又向右江诸洞雇佣了大批青壮。 人手充足活就好干了,先疏通被交趾人堵塞的邕江,随后大兴土木,各种石灰窑,砖瓦作坊被兴建起来,整个邕州很快就变成了烟尘满天的大工地。 一段段倒塌毁坏的城墙,被修补完好,一座座被烧成废墟房屋,被重建起来…… 充实的忙碌,让邕州的百姓来不及再感伤,整体的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 期间郭逵与赵卨收复钦、廉的大军,路过于此,两位大帅对邕州日新月异的变化,也是赞叹不已,赵卨还单独表扬了一番两人。 随后,赵卨来到城墙上,看着在城中干着体力活的峒丁,对陪同的王冈道:“玉昆如何看待这些溪洞之人?” “我如何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官家怎么看!”王冈笑笑,从怀里拿出赵顼回复的奏折,递给赵卨道: “我与官家说,既是灭国之战,当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官家同意我的看法,但同样也认为郭太尉的顾虑,并非无的放矢,让我这边先试着收服!” 赵卨拿过奏折仔细看看,见其中的回复犹豫不定,语焉不详,确定这就是赵顼的口吻,又问道:“那玉昆准备怎么办?” 王冈遥望邕江,语气肯定道:“拉拢近亲派,重击反对派,威慑中立派!” “善!”赵卨目光复杂的看向王冈,感叹道:“玉昆今年尚未弱冠吧!” 王冈点头道:“今年十九!” “尚未弱冠,便有如此见识!”赵卨摇头赞叹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反倒显得我等庸碌无能了!” 王冈连忙拱手谦虚道:“侍制功勋卓着,乃玉昆之榜样,还需多多提点!” “好!那我便提点你一句!暂时先不要与两江溪洞谈!”赵卨缓缓道:“一月之后再谈!” 王冈略一沉吟,便明白过来,问道:“侍制的意思是,待收复钦、廉二州再谈?” 赵卨笑道:“彼辈虽是大宋羁縻州,然其终究非我汉人,心思杂乱,畏威而不怀德,待大军获胜,玉昆也好谈些!” 王冈明白,宋军战力虽强于交趾,但毕竟是在这岭南之地作战,不占地利,谁胜谁负,尚未可知,那些峒洞大多也在观望! 当然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如果他们帮助宋军,而后败了,这些人就要面临交趾的报复,事关身家性命,怎敢随意下注。 所以收复钦、廉这一战,不仅是收复失土,也是在向周边的羁縻州秀肌肉,让他们能分清大小王。 “如此静候侍制大军凯旋!”王冈拱手行礼。 “哈哈……”赵卨大笑而去。 次日大军开拔,王冈在为其送行之后,忽然发现自己没事干了! 城里的重建工作,井然有序,有苏子元坐镇指挥足矣。 薛慕华带着胡铁牛四处遛达,或在周边寨子行医看病,或去山上采药。 刘法带着那一队士兵在帮百姓种庄稼…… 邕州这一块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很适合种植,然而这边百姓种植的技术实在落后。 许是因为地太好,随便种种都能收获满满,这边的百姓压根就不会精耕细作。 这把这队北方农户出身的士兵眼睛都看红了! 这不是糟践土地吗!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边还算好的,交趾那边更离谱,拿根棍在地上戳个洞,洒下种子,就算种地了! 最可气的是,他们还有收成…… 这些士卒忙着教百姓如何种地,还有手巧的连犁都做了出来。 王冈看了一天,有些索然无味。 大家都在忙碌就自己闲着,很是无聊。 王冈看着跟在身后,同样无聊的林渔和丁三,叹了口气,这两人和自己一样,也是啥都不会的废物啊! 转头又看到拉着马,运送货物的民夫,忽然想到可以搞事的地方。 林渔见他看着马发呆,便道:“机宜,这滇马个子矮小,也就山地里拉货还成,做战马的话,十匹里出不了一两匹……” 话未说完,王冈开口打断道:“老林,咱们去大理逛逛怎么样?” “啊?去那干吗?”林渔有诧异,思维这么跳脱吗! 王冈嘿嘿一笑:“去见见朋友和……仇人!” 第21章 大理搞事 王冈给赵顼写了封奏章,对大宋缺马这一现状,表示出了深切的担忧,并高度赞扬熙宁七年杨佐去大理议买战马之举。 而后又谈及南疆这边各个势力混杂的局势,以及战备上的需求。 最后表示,愿效仿杨佐之举,自邕州前往大理,为大宋开辟一条新的买马途径。 奏章写完,随后又抄送了一份给赵卨,由林渔快马加鞭赶去。 赵卨一看就知道王冈是穷极无聊了,想要搞事,不过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还是给他批了。 林渔一回来,王冈就收拾好行囊,与苏子元告别后,带上林渔和丁三二人,便踏上去大理的道路。 邕州这边有直达大理的路,不过道途艰难,沿途还有其他部族的势力盘踞。 “当年侬智高兵败之后,就是由此路逃往大理的……”王冈边走边讲解,“等咱们把买马的渠道打通,以后把这条路改名为马路!” “机宜,咱们真去大理买马啊?”林渔出言提醒,他怕王冈骗人骗多了,把自己都给骗了! 王冈理所当然道:“当然,不过咱们这次买上几匹就行,大批的让朝廷出钱去买!” 林渔前后看看道:“我估计这事没那么简单!沿途这么多夷人,怕是不会让咱们随便把马买回去!说不得会抢咱们的马!” “那正好!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王冈不以为意道:“等大军败了交趾之后,顺手把他们也给剿了!” 林渔:“……” 读书人心真tm脏! …… 大理皇宫。 段正明拿着奏折不停的用印,甚至连其中的内容都不看一眼。 他这个皇帝当的很轻松,军政之事都有高升泰替他分忧,完全是圣天子垂拱而天下治的盛景。 但段正明不甘心啊!一番谋划后,让弟弟段正淳娶了摆夷族族长之女,借此换得支持,随后又在朝堂中暗插亲信,想要与高氏争一争权力。 如果斗争抢不来权力,那么妥协更没戏! 事实证明这句话是对的,高升泰诛杀弑君的杨义贞没多久,他也不想被人骂成第二个杨义贞,于是丢出了一部分不痛不痒的政务。 段正明见好就收,紧紧握住这点权力,对大理百姓施恩。 他明白自己的根本在哪! 无论是军队还是朝堂,他都不是高氏的对手,只有让百姓感恩于他,在民间积累出巨大的声望,才能让高氏有顾虑,他才能牢牢坐稳这个皇位。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尽管高升泰乃是大理最大的权臣,但面对他这个皇帝之时还是客客气气的。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说不得哪天一张禅让的旨意就会放在他身前,让他去盖章! 如果能得到大宋的支持,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只要大宋能册封他为国主,那再跋扈的权臣都要顾忌几分,段家也就能在这位子上久坐了! 可惜!从大宋立国之初,他们就求着归附,结果却是被一拒再拒! 这些年听说大宋在弄变法,国力又增强了,跟西夏打的不可开交,现在又跟交趾闹了起来。 也不知他这辈子有没有希望归附,如若不然还要看下一代。 想到这,他转头向身边的内侍问道:“听说王妃回来看世子了?” 内侍慌忙答道:“回陛下,昨日回的,原当日要走,可世子哭闹的厉害,便又留了一日!” “嗯!”段正明点点头,想到自己的可怜的侄儿,忍不住叹息一声,这都是自己那弟弟作的孽。 整日风流,拈花惹草,气的弟妹生下孩子,就跑去玉虚观清修。 他自己倒是好,为了个女人,在宋境闯下大祸,留了封书信就跑了,不知派去了多少人去寻,也不见个踪影。 “从宫里再派两人去照顾世子!”段正明感到有些心累,兄弟二人只有那一个子嗣,断不能让他出现了意外。 内侍应了一声,正要退下,却见大宗正匆匆而来。 “陛下不好了!”大宗正急切道:“这两日有五名段氏子弟丢失!” “什么?”段正明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拐孩子拐到我大理段氏来了!” “不是孩子!”大宗正急忙解释道:“都是成人,最小的十六,大的也不过二十!” “啊?会不会是他们自己跑出去玩了?” “不会,这些人不是同时丢的!在丢失第三个的时候,我就察觉不对,还特意叮嘱各家小心!可今天连我家儿子也丢了!” “什么!这是哪来的恶人,胆敢在大理劫掠我段家子弟!速速调集人手去查!” “喏!”大宗正拿到旨意,匆匆而去。 段正明坐在龙椅上,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所有丢失的都是十几岁的孩子,这是要干嘛? 难不成要将他们当做娈童?那段家的脸可就丢光了!能干出这事的,定是与段家有深仇大恨! 可段家虽然是大理皇室,但这些年来一直以江湖同道自居,待人友善,哪来的这种仇人! 就在段正明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大理城内,皇族所居的一间宅院中,王冈打开密室,扛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去。 林渔砸砸嘴道:“收手吧,机宜!这都第六个了!” 丁三也道:“是啊!咱们就在他们家门口偷人……” “什么叫偷人!改成抢或者劫!”王冈没好气的瞪了丁三一眼,道:“咱们劫了段氏的子弟,谁能想到这劫匪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呢!是不是想想就很刺激!” 林渔苦笑道:“这要是被他们抓到那就更刺激了!我听说段氏的一阳指天下一绝,也不知我能不能扛的住!” 丁三想想那几十上百人一起施展一阳指的画面,不由的打了个冷颤,疑惑道:“机宜,你也是朝廷大官了,没事跑到大理来劫他们皇族子弟作甚?” 王冈直言道:“为了一阳指秘籍啊!” 林渔道:“那是不传之秘,估计你打死他们,也不会说的!” 王冈撇撇嘴:“哪有那么多硬骨头,都是打的不够狠!” “那你就不怕他们拿假的糊弄你?” “所以我才抓这么多人!口供不一致就是假的!” 林渔:“……” 读书人真tm阴险! 第22章 王冈的目的 王冈一边将人放下,一边说道:“这个法子,我之前也告诉过别人! 但那人不行,做点事不是刮风就是下雨,都好几个月了,还什么都没干!不知道还以为要让他上月亮呢!眼下只好我亲自来做了!” 林渔慌忙上前帮忙,殷勤道:“这一阳指功法到手,能不能……嘿嘿……也给我份?” “小了!格局小了!”王冈一挥袖,慷慨道:“别说是你,便是整个天下人想学,我都给!嗯,回去我就把这功法,发到东京的小报上去!” 丁三震惊道:“那岂不是人人成高手了!人人都能用一阳指!” 林渔不屑道:“哪有那么简单,当年太祖的拳法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后来也传的满天下都是,可是谁能比得上太祖!” 丁三默然,太祖长拳他也会…… 王冈也觉得林渔说的有道理,就像后世,明告诉你数学是一切自然科学的基础,学好了前途无量,而且老师还把知识点掰开揉碎了教给你,可有几个学好的…… 天赋和努力缺一而不可,习武也是一般道理! 将人捆好后,王冈一挥手,丁三一桶冷水就泼了出去,那人猛的打了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啊!你们是谁?”那人一醒过来,就惊呼出声。 “闭嘴!别吵!” “就是,你们每个人醒过来都是这一句!一点新意都没有!” 王冈揉揉耳朵,准备照例威胁一番,却不想,那人竟然脸红了,羞怯道:“对不起啊!” 三人同时一怔,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是为了说了没新意的话而道歉! 这反而把三人给整不会了! “这句有新意!” “嗯!太tm有新意了!” “咳!”王冈轻咳下,伸手在密室中一指,恶狠狠道:“你不是第一个被我抓来的人……” 那人扭头往密室里看看,见到五个被捆着陷入昏迷中的人,恍然道:“我是第六个!” “没让你数数!”林渔拿过一条鞭子,恶声恶气道:“抓你是为了《一阳指》,你要是不说的话……哼哼……” “我说!”那人果断答应。 “嗯?”林渔一愣,“就不反抗一下?” 那人连忙摇头,“我从小就怕疼!与其被你们打一顿再说,不如直接说!” 好有道理啊! 林渔扭头,三人面面相觑。 “丑话说在前头!”王冈上前道:“你前面的五人,每人都说了一份《一阳指》功法,其中有两人说得不一样……” 没等王冈把话说完,那人就惊呼起来: “你抓这么多人,原来是怕有人撒谎骗你啊!哇!你好聪明哦!” 王冈觉得这货在演自己,伸手一指,喝道:“打!” 林渔甩鞭上前,吓得那人哇哇大叫:“别打,别打,我说……”跟着就背出一篇功法。 林渔一怔,扭头道:“跟那三人的一样!” 王冈点点头,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连忙道:“我叫段聪!” “嗯,果然很聪明!” “可是他们都说我傻!”段聪神情有些委屈,还往那五人中瞟了一眼,显然那里就有说他傻的人。 “他们才是真傻,你这叫大智若愚!” “是吗?”段聪大喜。 王冈肯定的点点头,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们吗?” 段聪道:“你刚才说了,是为了《一阳指》啊!” 王冈摇摇头道:“是因为段正淳得罪了我,我是来找他寻仇的!” “啊!可是淳哥失踪了啊!” “对啊!所以这不是把你们抓来了吗!” “啊!那……那你会杀我们吗?”段聪露出害怕的表情,最后一咬牙道:“要是杀我,你下手快些,我怕疼!” 王冈大笑:“别傻了,我们无冤无仇,杀你作甚!” 笑罢,王冈一指点出,正中气海。 “啊!”剧烈的疼痛下,段聪惨呼一声,不解的看向王冈,似乎在问他为何食言! 王冈微微一笑道:“别怕,只是破了你的气海,以后练不成武功了而已,不会死的!” 接着他又走向另外五人处,接连出手,一一破了他们的气海。 而后又笑着给段聪解绑,随手在他身上点了两指,轻声安抚道:“别怕,我只是点了你的穴,一个时辰后,就会自行解开!届时你可以带着他们一起出去!” “好的,谢谢!”段聪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好了,走吧!”王冈转身向外走去,林渔二人赶忙跟上。 “大哥哥慢走!”段聪在三人身后喊着,直到三人身影不见,他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三人走到街上之后,林渔问道:“机宜相信那段聪真是傻子吗?” 王冈摇摇头道:“不重要!” 丁三道:“可是把他们都杀了,不是更好吗?就彻底没隐患了!” 王冈笑道:“杀人是手段,不是目的,千万不要本末倒置!否则日后一遇事,便只会想着杀人!杀不了的话,就变成只会抱怨的怨妇!” 林渔问道:“这么说,机宜留他们性命也是手段?” 王冈点点头道:“你说他们出来后,会干什么?” “治伤?”丁三插嘴。 “啪!”林渔抽了丁三一巴掌,骂道:“会满城搜查我们啊!蠢货!” “那如果找不到我们呢?” “那就会……”林渔沉吟半晌道:“就会把怒气转移到段正淳身上去,怨他招惹来了大敌,害的他们气海破碎,成了废人!” “不错!正是如此!”王冈笑容不变,只是多了几分冷意。 林渔与丁三互视一眼,仿佛看到段正淳被族人口诛笔伐、众叛亲离的场景,顿时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机宜,这段正淳跟你有什么仇……”丁三没忍住问了一句,可被王冈冷冽的目光一扫,立刻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呵,也没什么!不过是生死大仇而已!”王冈收回目光,语气平淡。 林渔默不作声,暗道段正淳这厮运道不好,怎么招惹了这个小心眼! 当年他只是派了个杀手刺杀他,还没成功,就把他经营多年的鱼龙帮给毁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敢跟刘恩拿乔,却对王冈言听计从的原因。 而对段正淳,他现在说是生死之仇,那对方结局肯定惨不忍睹! 就在他腹诽之时,一个身穿道袍的美人从一栋豪宅中走出。 举头看去,只见豪宅的牌匾上写着:“镇南王府!” 第23章 英雄救美 王冈也看到那道姑,容貌美艳绝伦,气质淡雅脱俗,两种极端的反差之下,让人不禁怦然心动! “刀白凤!”王冈看向道姑,瞬间猜出她的身份,这般美貌,且能自由出入镇南王府,只可能是她。 “真是便宜段延庆了!” 王冈下意识的多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腹诽一句,忽的嘴唇一勾,露出一个笑容,转身道:“走!” 林渔二人这才从刀白凤的美貌中惊醒过来,又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方才跟上脚步。 大街之上,王冈拦下路人,问明了玉虚观的方向后,便大步出城。 出城后,三人顺着道路,径直往玉虚观而去。 王冈一路观瞧四周景色,最终在一处僻静的树林停下脚步。 林渔看看四周诧异道:“机宜,这是要做什么?” 王冈笑道:“一会咱们来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救谁?方才在城里见到的道姑?”见王冈点头,林渔笑道:“那让丁三扮劫匪,我来当英雄!” 丁三一拍腰间重剑,冷声道:“若是那等美貌娘子,我也未尝不能一战!” 林渔抬脚踢了他一下,笑骂道:“为了个女人,连兄弟都不要了!” 丁三揉着屁股道:“你救没用,就你那相貌,最多让人道声谢,换成机宜,怕就是以身相许了!” “他娘的,你敢说我丑!”林渔气结,作势欲打。 “好了,好了!”王冈拍拍手,叫停二人,道:“都别闹了,一会人就来了!” 林渔停下手,往路上瞟了一眼,道:“机宜,这法子是不是太俗了?” 王冈整整衣衫,不在意道:“俗,说明有效,用的多!” “机宜英明!”林渔瞥了王冈一眼,暗地里撇撇嘴,腹诽道:“我要有你那张脸,也啥俗招都敢用!” “人来了!”丁三忽然轻呼一声。 另两人赶忙探头去看,只见那道姑行于道上,手持拂尘,仪态端庄,容貌冷淡圣洁,恍恍惚真如画中观音。 丁三二人看的失神,王冈却是嗤笑一声。 一个因丈夫风流,而故意失身于乞丐,一个明知身怀野种,却故意生下,一个出家清修,却断不了爱恨纠葛,一个贪嗔痴,三毒俱全的女子罢了! 哪里会有什么圣洁! 不过装模作样而已! 林渔被王冈的嗤笑声惊醒,看看那道姑,又看看王冈,不知这两人间有什么过节。 眼见那道姑越来越近,林渔抬起一脚把丁三给踹了出去。 刀白凤心中思绪万千,她是回去看儿子的,却不想听到段正淳失踪的消息。 尽管王府中人吞吞吐吐,语焉不详,但她还是猜到了其中的原由,定是为了其他的女人! 一念及此,不觉心中悲苦,一面回想起当年风花雪月的浪漫,一面又恨他拈花惹草,想起菩萨座下的誓言,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而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人从道旁密林中窜了出来,挡在她身前。 “什么人!”刀白凤及时回过神来,一抖拂尘厉喝一声。 丁三也没想到前任大当家会这么狗!可既然出来了,自然是要办正事。 他一拍腰间重剑,刚想喊几句打家劫舍常用的口号,可一看刀白凤的脸,再一听那娇嗔的嗓音,心中就是发酥,跟猫挠似的,语气顿时也就弱了下去,“打劫……” 话一出口,丁三发觉这样气势不够,又加了一句:“顺便劫个色……” “放肆!哪来的登徒浪子!”刀白凤心中正是烦闷,眼下又遇到这种事,火气登时就上来了,娇斥一声,就挥舞着拂尘杀了上来。 丁三忙拔剑相对,身形迅捷,剑招凌厉,二人一时间缠斗起来。 几招过后,刀白凤冷静了下来,心中暗生警惕,常行走江湖的都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 比如遇到小孩、老妪、老头都要加以小心,越是不起眼的人,越要谨慎!你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底细,经历过什么! 而眼前这人无疑也是反常的,明明身法灵动,招式刁钻,走的是轻灵的路线,可偏偏却用一柄重剑,这其中必有故事…… 转眼又过了几招,刀白凤稳打稳扎,小心戒备,而丁三用重剑终究不方便,隐隐落入下风。 林渔越看越气,低声道:“丁三真是越来越废物,莫名其妙改用重剑,一身武功最多只能发挥出七成!现在连个女人都打不过了!” 王冈道:“你去助他,那道姑用的是鞭法!” 林渔有些犹豫道:“机宜,你是知道我的,打打杀杀还行,这让我扮淫贼,我可真不会啊!” “没事,你随便发挥,言辞轻薄些就成!” 林渔纠结片刻,眼见丁三连连败退,只剩招架之力,一咬牙道:“那成,我去试试!” 说罢,林渔就快步窜了出去,飞身一拳砸向刀白凤。 刀白凤发现异状,连忙散开缠住重剑的拂尘,回身打向袭来的拳头。 “轰!” 一声炸响,拂尘倒飞,刀白凤连连后退,当下心中大惊,一敌未退,又来了一个强敌。 “你是谁?”刀白凤站稳身形,目光警惕的看向来人。 林渔哈哈大笑:“小娘子,我是你未来的夫君啊!” “放肆!我乃出家之人!” “嘿嘿,就是知道你是出家人,这才特地带你去寻那极乐啊!” 林渔一脸淫笑道:“你看我身体强壮,孔武有力,可比那些小白脸强多了!保准你体会过一次就忘不了!” “无耻!”刀白凤气的俏脸涨红,捡起拂尘就打将过去。 林渔侧身闪过,继续调戏道:“小娘子原来也是懂这些的啊!我这刚一说,你就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了!” “我杀了你这淫贼!”刀白凤原是摆夷族公主,后来又是王妃,何曾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心中羞怒之下,招式更加凌厉。 “现在说要杀我,那是你不知道我的好,待一会儿,只怕让你杀,你都舍不得!” 林渔一边闲庭信步般回击,一边出言轻薄,不过几招,便占据上风。 密林中的王冈,很是无语,这叫不会扮淫贼? 眼看刀白凤快支撑不住了,王冈再次整了整衣衫,轮到他出场了! 第24章 光风霁月王玉昆 刀白凤被那一拳拳砸的连连后退,只觉得骨酥筋麻,越发招架不住。 看着那淫贼的笑容,她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心中悲愤交加,暗道:自己就算是死,也绝不能落到这淫贼手中! 借着招架之机,她暗中摸出来一根发簪,抚摸着簪子的尖锐,她知道只要插入颈中,一切就会结束。 只是不能见到誉儿长大了,不能再见那狠心人一面了…… 眼前那淫贼又欺身上前,刀白凤心一横举起簪子就要刺下! “住手!”一声清朗的喝斥声响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尔等欺负一个女子,算什么大丈夫!” 刀白凤闻言手中一顿,暗舒了口气。 林渔和丁三转头看去,皆是一愣,继而互视一眼,这人谁啊? “我乃无量剑派左子穆,识相的就赶紧退去!可饶你们性命!” 来人拔出长剑,出言呵斥。 这是来抢行市的?那怎么行,大家忙活了这么久,逼怎么让他给装了! 林渔当即对丁三使了个眼色,看了半天热闹的丁三,身形一动,疾驰而去,一字电剑如电光闪动,骇的左子穆招架不已。 丁三方才不敌刀白凤,一是因为剑的原因,二则是不敢真的伤到刀白凤,出剑多有顾忌。 而现在对付左子穆却没有丝毫的负担,尽情施展,杀得对方狼狈不堪。 林渔看了两眼就回过头来,笑道:“不过是个样子货,不要有幻想了,乖乖束手,我会好好疼惜你的!” 刀白凤也看出左子穆不是这二人对手,顿时眼露绝望,再次鼓足勇气,准备自杀! “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尔等欺负一个女子,算什么大丈夫!” 又是一声呼喝响起,众人闻声看去,只见王冈干笑道:“不好意思啊!我这人不大会喊口号,就借用了一下这位兄台的!” 丁三眼睛一亮,正主终于来了,当即一剑将左子穆逼退,转而向王冈冲去,叫道:“哪来的小白脸,也敢妨碍爷爷们的好事,这就让你知道厉害!” 刀白凤双眼古井无波,她知道这两个淫贼武功奇高,一般人根本就不是对手,刚才的左子穆已经证明了这点。 而这少年毫无疑问,也不可能是这两人的对手,又想到反正自己是必死之人,又何必牵连别人,当即便喊道:“快走,你不是他们对……” 话未喊完,丁三重剑已经刺来,就见王冈微一侧身,食指顶住剑尖,顺着剑身向上一滑,一指点下。 “哗啦啦!” 重剑竟被他一指点碎。 众人都震惊了,手指竟然能点碎剑!这人内力何等深厚! 丁三却是一脸平静!又碎了……而已! “这剑不适合你,他那把不错!”王冈错身而过时,对呆滞的丁三低语一句,同时瞟了一眼左子穆。 丁三眼神一亮,而这时林渔舍弃刀白凤,冲杀过来,呼喝道:“没想到你这小白脸有两下子!来吃我一拳!” 林渔很急,他觉得淫贼这个人设与他气质很不相符,想赶紧打完收工! 王冈抬手握住他的拳头,借力一甩,林渔登时成了滚地葫芦,在地上连滚几圈,方才停下,惊呼道:“好厉害的武功!” 王冈觉得太假,连忙使眼色告诫,并瞟了一眼左子穆,让他学学本色出演。 林渔秒懂,翻身一把抓住左子穆,叫道:“此事于我兄弟二人无关,都是这个人让我们做的!” “啊?”王冈惊讶,剧本上没这个啊!这是开展新剧情…… 左子穆更是惊讶,刚想出口辩解,却被林渔暗中点住了哑穴,充分展示了一番,什么叫做哑口无言! 王冈连忙收敛心神,问道:“他让你们做什么?” 林渔道:“他让我们吓唬这小娘子,然后他来英雄救美,俘获美人心!” 左子穆眼睛瞪大,一脸的不可置信,简直荒谬! “胡说!”刀白凤呵斥道:“他都打不过你们,怎么救……我……” 刀白凤声音减弱,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美人…… 左子穆连连点头,庆幸有刀白凤这个聪明人! 林渔眼珠一转道:“他说老式的救美戏码太俗了,让我们故意把他打伤,然后娘子就会出于愧疚而照顾他,一来二去就能成了好事!” 刀白凤脸色一红,没想到对方这么阴险,啐道:“无耻!” 左子穆眼神顿时失去了光!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就这样硬诬陷啊! 王冈转身对刀白凤道:“这位娘子,既然此三人已经供认不讳,不如把他们交给官府吧!” “不,不行!”刀白凤连忙拒绝,她的身份在这里,这种事闹出去不好听。 转念一想,这左子穆是无量剑派的人,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日后另找由头寻他们麻烦就是,当即道:“我觉得他们是一时糊涂,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次就放过吧!” 王冈拱手道:“道长宅心仁厚,果然是有德之人!” “既然道长宽宏大量,你们也需感其德行,日后切莫再行恶事!” “是是是,多谢公子,多谢道长!日后定然不敢了!”林渔和丁三连声保证,而后架着左子穆就跑。 眼见几人跑远,王冈笑道:“你们大理遇到美貌娘子的搭讪方式都这么特别吗?” 刀白凤一阵无语,这种事,你问我合适吗? “今日多谢恩人施以援手,不知高姓大名?”刀白凤行礼,打断王冈的搭讪,对方来的这么突兀,不免让她有所警惕。 王冈微微一笑,洒脱道:“道左相逢,不过因缘际会,又何须知晓姓名!在下告辞!” 说罢,王冈转身就走,白衣胜雪,姿态潇洒。 刀白凤见对方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不由微微一怔,莫不是自己猜错了? 想到他方才救命,保全她清白之身,而自己却以小人之心揣度,不由感到羞愧,连忙追上两步,喊道:“你不告诉我姓名,我怎么知道恩人是谁?” 王冈头也不回的挥挥手,朗声笑道:“若是有缘,再见时告诉你!” 刀白凤见那身影消失,不禁微微失神,摇头笑道:“不想世间真有这般光风霁月的人物!” 第25章 桃花剑神 刀白凤收了收心神,继续往玉虚观走去,回想着方才的一幕幕,她忽然想着,自己也应该在江湖上走走。 那里虽然充满着诡谲险恶,但同样也有许多有趣的人,有趣的事。 刀白凤嘴角噙着笑,沿着道路而去,只是她没发现,密林中还有人正盯着她。 丁三将长剑佩在腰上,不解道:“机宜怎么走了,他不应该借此机会跟小娘子多说说话吗?” 林渔鄙夷的看他一眼,不屑道:“这是放长钱钓大鱼懂不懂!这刚认识能聊什么?” “聊钱啊!”丁三语出惊人。 林渔怒道:“你他娘的少去青楼,这是正经人家的小娘子,能和那种地方的比吗?” “不是!之前跟你南下的时候,就有人给我介绍媳妇,我们见面就聊的钱!” 林渔一脸诧异:“怎么聊的?” “她上来就问我有没有什么产业,能给多少聘礼?我们就聊了半天这个!” 林渔奇道:“那怎么没成呢?” 丁三摇摇头:“我觉得不划算,比去春风楼的花费还要高!” “唉!”林渔拍拍他肩膀,认真道:“等我以后有钱了,给你讨个好媳妇!” 丁三道:“那都不急,你先把三年前去万花楼花的银子还我再说!” “哎呀,不好,人走远了,快赶上去看看!”林渔低呼一声,起身就走。 丁三指着地上昏迷的左子穆,问道:“这人怎么办?” “就丢在这,等他醒了自然会走!” 林渔头也不回,匆匆而去,丁三撇撇嘴,一提钱就这德行,还帮我娶媳妇?呸! …… 刀白凤岔上小路,来到一条三岔路口,忽的又见到王冈。 只见他面对路口,面色凝重,手中拿着一截树枝,口中念念有词。 刀白凤有些好奇,悄悄凑近两步,就听他念叨着:“三清、佛祖、孔圣人保佑,给我指条明路!急急如律令!” 念罢,就把木棍往天上一扔。 “哎呦!”刀白凤一声痛呼,那树枝落下,正砸在她头上。 王冈急忙转身,一脸茫然的看向刀白凤。 “你在干嘛?”刀白凤嗔道。 王冈这才回过神来,挠挠头干笑道:“那个……那个,我好像迷路了……” “啊?”刀白凤见他一脸呆萌模样,回想起他方才念叨的词,忍不住露出几丝笑意,“所以你在求神问路吗?” 王冈有些不悦道:“很好笑吗?” “嗯,我不笑了!不过你信的挺杂啊!”刀白凤强忍住笑,可一想到他之前那光风霁月的做派,跟现在形成的反差,没忍住又笑了出声。 王冈也有些尴尬,解释道:“我这人打小就不认识路!” 刀白凤一听,更觉得有趣,有这么高的武功,竟然是个路痴,顿感这人更加真实了,而不是虚无缥缈的高手! “那你要去哪?” 王冈想了想道:“我想去看大理最好的风景,只是不知该走哪条路?” “你不是我们大理人?” “嗯,我是宋人!” “那你随便走,大理不大的,总能看完!” 王冈摇头道:“我没时间了!” 刀白凤心中一紧,这么年轻,难道? “我在大理最多再待上五日,时间不够了!”王冈继续道:“所以我只能去看看那些最美的风景!” 刀白凤闻言松了口气,心中暗嗔,这人说话怎么大喘气,当下道:“那你最好,找个熟悉大理的向导!” “对哦!”王冈眼神一亮,看向刀白凤,“你熟悉大理吧?” 刀白凤摆手道:“我不成的!我……” 她还要再解释,王冈却已神色萧索的挤出一个笑:“无妨,我再找就好,左右多花点银钱而已!” 刀白凤见状,心中突然涌上一丝愧疚之感,对方刚救了她的命,什么都没要,只提出这么个要求,还被自己拒绝了。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花费几日时间,犹豫一下道:“算了,正好我也静极思动,便与你一道去吧!” “真的!”王冈大喜,又问道:“对了还不知娘子芳名呢?” “你便叫我玉虚散人吧!出家人用法名足矣!”刀白凤随后一答,转而又问王冈,“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 王冈心中冷笑,这人太不真诚了,连个名字都用法名来糊弄,远不如自己啊! 当即回道:“在下林山,字守正,见过玉虚道长!” “阿嚏!” 远在扬州的林山,猛的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继续端起杯子,笑道:“来,今日多谢诸位来为我饯行,不枉我等相交一场,且共饮此杯!” 同桌众人纷纷举起酒杯共饮。 林山一杯喝罢,哈哈大笑起来,心中说不出的痛快! 他今日终于辞官了,终于不用再被那些破事折磨了! 每月俸禄没几个,还累的跟死狗似的,实在是浪费青春。 原想直接回姑苏的,却不想被他平日交好的那些同僚给拦了下来,说什么都要给他饯行。 林山虽然进入官场不久,可他为人慷慨直率,政绩没做出什么,但朋友却是结交了不少。 今日更是高朋满座,便是连通判都来了。 众人对林山辞官的选择,也是态度不同,有人为他高兴,祝贺他久在樊笼中,忽得返自然。 更多人则是为他惋惜,二甲出身,家境殷实,更是有个状元的至交,只要肯熬下去,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林山饮下一杯酒,看着众人的神色,忽然高声大笑起来:“诸位何故做此小女儿之态?无非辞官而已,我志不在此!” “哦,那不知守正有何志向?”通判开口问道。 林山起身又喝下一杯酒,笑道:“我回姑苏后,便寻一小坞,栽满桃树,再在林中建一小庵……” “桃花坞里桃花庵……”林山醉眼迷离,轻声朗诵着,众人见他吟起诗来,也都安静下来。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林山吟到一半,更是恣意,伸手拔剑舞了起来。 众人闻之,也被诗中不为权势所动的意境所感染,心怀激荡。 林山诗吟的越来越快,剑也舞的越发缭乱。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 最后一句落下,林山剑也回鞘。 “好!”众人齐齐喝彩。 “闻得此诗,只觉得终生蹉跎啊!”通判起身感慨:“守正诗好,剑也好,可称之桃花剑神!” 第26章 游玩 大理气候宜人,四季如春,景色优美,有四时不谢之花。 刀白凤带着王冈往记忆中风景独特独特的地方去逛。 可她自小生活在摆夷族,对那边景色倒是了解,但那里却是不方便带王冈去,让人看到,还以为…… 最终她领着王冈去的地方,都是段正淳以前带她去过的地方。 二人徜徉于花海,领略大自然的杰作,漫步于小镇,体会人间烟火气息…… 美丽的风景总是能让人敞开心扉,刀白凤终究只有二十岁,封心锁爱那一套,并不是现在的她该有的。 一天游玩下来,她不自觉的流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和开朗。 王冈又找来一套摆夷族特有的服饰,让她换上。 刀白凤欣然应允,这熟悉的服饰,让她想到少女时快活开心的日子,只是没想到这林山这么有心。 待她换好出来时,看到王冈被惊艳到失神的表情,更是得意,仿佛回到过去,那时整个族里的年轻人看到她,都是这般模样。 “这件衣服还是有些普通了!我以前的可比这件要漂亮的多……” 刀白凤洋洋得意的说了一句,忽而顿住,俏脸一红,暗骂自己不知羞,都嫁做人妇,连孩子都有了,还在别的男人面前搔首弄姿。 王冈摇头,呆呆的道:“漂亮的不是衣服……” “呸!”刀白凤不待他说完,啐了一声,扭身跑了回去。 第二日继续游玩,刀白凤重览旧地,不免想到往日的场景,心中泛起感伤,扭头却见王冈步伐从容,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些古迹。 “你能看懂吗?”刀白凤回想起昔日段正淳给她讲解这些古迹的场景,想着这林山若是不懂,就给他介绍一番。 却不想王冈点点头,指着那些古迹,头头是道的讲解了起来。 刀白凤望着他那丰神俊朗的脸庞,一时间晃了神,此时此刻一如彼时彼刻,那人当时也是这般侃侃而谈。 恍惚间,两张脸重合了起来。 这般熟练,不知给其他女人说过多少次!心中陡然升起一团邪火! “够了!”刀白凤突然喝道:“你无非是觉得我们这些夷人不读书,不知礼,犯不着在我面前卖弄学问!” 王冈一脸懵的看着刀白凤跑开,半晌露出一个笑,大步追了上去。 刀白凤在房中躲了半天,其实她在路上就回过神了,可是不知该怎么面对王冈,便一直躲着。 她自小被全族捧着长大,脾气难免有些刁蛮,不过在成婚之后,已经刻意收敛了,不知怎的今天又故态萌发了!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去道了歉,来到王冈门前,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房门。 “进!” 刀白凤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就见王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刀白凤俏脸一红,低声道:“今天是我失态了!” 王冈笑道:“哎呀,我还一直在反省,我到底什么地方卖弄了呢!原来不是我的错啊!” “你……”刀白凤见他调侃,心中泛起一丝羞恼,“我都道歉了!” “就这?” “那你想怎么样?” “答应我一个条件!”王冈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什么?”刀白凤双臂环胸,身体后缩,眼神戒备的看向王冈,“你先说!” “其实很简单!”王冈看向她的双眼道:“接下来的三天,放下你的身份,陪我尽情游玩,如何?” “就这?好!”刀白凤迟疑一下,还是答应下来。 “那一言为定!”王冈伸出小手指。 “幼稚!”刀白凤鄙夷的看了一眼想拉钩的王冈,转身就走。 “等一下!” “还有甚事?”刀白凤停步,转身。 王冈笑道:“既然放下身份了,那我总不能还叫你法名吧?” “哼!我叫刀白凤!” “这名字贴切,一看你就像高傲的小凤凰!” 刀白凤脸色一变,想起段正淳便是这样叫她,当即喝道:“不许这样叫我!” “哦,那我叫你凤姐姐如何?” “随便!”刀白凤回了一句,转身离去。 王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机宜,这是拿下了?”林渔从内室走了出来,笑的荡漾。 “哪有那么简单!”王冈回头看着林渔和丁三两人,收敛神色,吩咐道:“你二人去一趟腾冲,找一个叫褚万里的人,带他来见我!” 林渔疑惑道:“这是什么人?怎么个带法?” 王冈淡淡道:“什么人,你们就不用管了!见到他就说我要见他,他自会跟你来!” 林渔道:“这人可靠吗?” 王冈反问道:“这世间有绝对可靠的人吗?” “好的,我懂了!”林渔点头应下,带着丁三从窗户跳了出去。 二人寻了辆马车,驾车而去。 丁三坐在车辕上,纠结道:“你说机宜到底想干什么?他明明看上那小娘子了,不好好勾搭,怎还想着让我们做事?” “你真觉得他看上那小娘子了?”林渔一边驾车,一边冷笑道:“我看未必!” “怎么说?”丁三赶忙追问:“没看上他还让人陪着,难道真为了看风景不成?” 林渔想了想道:“勾搭是真,但看上未必!” “那他这是什么意思?”丁三不解。 林渔笑着问道:“我们是在哪见到的这小娘子?” 丁三想想道:“镇南王府!” 林渔冷笑:“那镇南王是谁?” “大理镇南王是段正淳!”丁三恍然大悟:“机宜与段正淳有生死大仇,所以他故意勾搭这小娘子,是为了报复段正淳!” 林渔点点头道:“恐怕还不止!王玉昆这人心思深沉,从不做无谓的事!” 丁三奇道:“那他还能有什么目的?” 林渔摇摇头道:“这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这帮读书人阴的狠!” 丁三回想了一番王冈的手段,由衷的认同这句话! 想了想又叹息一声道:“可惜那小娘子,无端受到牵连!总觉得他这事办的不道义!” “道义?是什么让你觉得王玉昆有道义的!”林渔嗤笑一声:“你别看他整天道貌岸然的模样,实际这些大户出来的人,最是凉薄!” 丁三惊道:“那我们还跟着他?” 林渔冷笑:“但偏偏这样的人,最能成事!” 第27章 他动心了! 接下来的两日,两人继续游玩。 刀白凤按着王冈的要求,换去了道袍,穿上摆夷族的服饰,恍惚间真如回到了少女时代,灵动、刁蛮。 二人的关系也在游玩中熟络起来,加之王冈口才极好,时而逗的刀白凤娇笑不已,转而却又能气的她嗔怒追打。 刀白凤很是开心,只觉得这两天比过去一年都要都要快乐,一时间,竟真的将自己的身份抛之脑后。 直到有人夸赞两人郎才女貌,夫妻恩爱时,她才反应过来,继而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被林山牵上了! 她赶忙缩回手,霞飞双颊,看着林山茫然的眼神,心中泛起无边的愧疚,分不清是对谁的! “我先回去了!”刀白凤不敢去看王冈的眼睛,低头说了一句,便逃也似的跑掉。 王冈看着她慌乱的身影,嘴角泛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可以收官了!”他低语一声,追了上去。 刀白凤重重的关上了房门,而后剧烈的喘息起来,心脏砰砰直跳。 她弄不清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移情别恋了? 不!这不可能! 她赶忙否定脑中的可怕念头!她有夫君,有孩子,怎么会喜欢上别人! 这一定是自己胡思乱想! 她觉得自己应该多想想孩子,好打消这离谱的想法。 可一闭上眼,竟浮现出王冈温和的笑容,他就是一边这样笑着,一边把自己气的跳脚,他也是这样笑着,从容不迫的解决沿途发生的所有问题…… 一幕幕全是这两日发生的事! 一股难言的情绪,突兀的浮现心头,痒痒的,酥酥的…… 然而在这种情绪中,没沉浸太久,她就醒过神。 “刀白凤,你还要不要脸!简直不知羞耻!”她恼恨不能控制自己的想法,明知这是不对的,却忍不住去想,低声骂了一句,抬手就想给自己一耳光。 可刚抬起手,她就停了下来,手掌有些发麻,这是他刚才牵着的地方,仿佛还能感觉到他手掌的温暖。 “啊!”刀白凤尖叫一声,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拉过被子捂住头,想要逃避! 然而更让她惊恐的是,段正淳的模样,在她脑海中变得不是那么清晰了…… “不对,不对,这一定是我心神激荡之下,胡思乱想!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刚认识几天的人,而忘记相处几年的人!” 刀白凤赶忙用冷水擦了擦脸,果然脸上的热度降下后,头脑也清醒了过来。 “嗯,这果然是我胡思乱想!这要让林山看到,还不得笑话死我!”刀白凤脑中又浮现出王冈嘲笑她的嘴脸。 她猛的一挥拳,似要打碎王冈,继而又浮现一个念头,不知王冈有没有对她动心? 这让她有些紧张,他若也如自己这般,怕是不好收场,毕竟自己已经嫁人了! 她赶忙回想起来,似乎王冈除了第一次见她穿摆夷族服饰时,被惊艳的有些失神,其他时候都平和,完全不像对人动心的模样。 没动心就好,省的自己伤了人心,刀白凤松了一口气,心中庆幸的同时又感到一丝失落。 她赶紧扫去脑中纷杂的思绪,恶狠狠想到,林山害得她这么狼狈,今天定要报复回来,要好好吓吓他! …… 王冈坐在房中,嘴角勾着一丝笑,手指不间断的敲击着桌面。 对付有夫之妇其实最简单,因为你的对手只有一个,而且生活中的鸡毛蒜皮最易消磨感情。 她男人的存在很多时候,反而会成为助攻点。 女人就像猫一样,好奇心强,喜欢新鲜感! 如同刀白凤这样的女人,困顿于段正淳的感情之中,整日清修,枯燥乏味,这时只需要给她一个理由,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王冈的思绪。 “进!” 王冈喊了一声,几个伙计送了一桌子酒菜上来。 王冈皱皱眉,伙计连忙解释道:“这是与您同来的娘子安排的!” “哦!”王冈微微颔首,示意他们将酒菜摆好。 伙计刚出去,刀白凤就走了进来。 王冈笑道:“凤姐姐怎么想着款待我了?” 刀白凤在桌前坐下道:“你明日过后不是要离开了吗!这算是给你饯行的!” 王冈指着菜肴笑道:“用虫子饯行?” 刀白凤一昂头道:“嗯,这就是我们这的习俗,你要是怕的话……” 话未说完,就见王冈已经夹了一筷子放嘴里嚼了起来。 “哎!你真吃啊!你这富家公子可别勉强自己!” 几天相处下来,刀白凤已经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了,家里是姑苏富户,今天还中了进士,只因不愿娶父亲给他许配的东京富商之女,而逃来大理! 这样养尊处贵的人,哪能吃的惯这些虫子,便是段正淳当年都对这些退避三舍。 然而王冈吃的丝毫不见勉强,不仅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的点评两句。 这让刀白凤感到了挫败,你这什么富户子弟,连虫子都吃! 忽而见王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刀白凤眼珠一转,笑道:“这下你中计了!” 王冈停下筷子,看看酒杯,疑惑道:“怎么了,莫非你下毒了不成?” “不是毒,却也差不多!”刀白凤故作神秘道:“我下的是蛊!” “蛊?”王冈有些诧异。 刀白凤阴恻恻的笑道:“没想到吧,我们摆夷族最善下蛊!” 王冈皱眉道:“善下蛊的不是苗疆的人吗?” “那你别管!总之你被我下了蛊!” “哦!”王冈一下变的慌乱了起来,惊呼道:“你给我下的是什么蛊?” “自然是最厉害的情蛊!”刀白凤因恨段正淳花心,时常期盼自己能有情蛊这东西,好拴住段正淳的心,此时被王冈问起,当即脱口而出。 “什么是情蛊?”王冈一脸害怕。 刀白凤冷笑道:“这蛊只要一入喉,今生便只能爱下蛊者一人,否则就会被蛊虫啃咬的肠穿肚烂……” 没等刀白凤恐吓我完,王冈已经恢复了本来模样,端起酒杯,一口将酒饮尽,淡然道:“这种蛊,无妨!” 刀白凤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王冈话中的含义…… 刀白凤一下捂住脸颊,只觉得双手发烫,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尖叫:“他动心了!” 第28章 雨打芭蕉 “你……” 刀白凤抬起头,想告诫王冈不要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再劝他娶一个相宜的女子,相濡以沫!嗯,就像知心大姐姐一样。 可她抬头望去,王冈却是一面平静,不紧不慢的吃喝酒菜,仿佛不知他方才的话,掀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 这让刀白凤有些恍惚,难不成是她刚才听错了? 想了一下,觉得这样也挺好,干脆装作不知道,免得尴尬。 “可惜,你就要离开了!”刀白凤稳了稳心神,转移话题道:“大理还有很多美丽的地方,苍山、洱海……” 王冈放下筷子看向她,缓缓道:“不用了,其实最美的风景我已经看到了!” “啊?哪里……”刀白凤看到他眼中的炽热,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一刻她知道,刚才她没有听错,他就是对她动心了。 “你就是我眼里最美的风景!”尽管猜到王冈的心思,刀白凤听到这话,心跳还是猛的漏了一拍。 “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刀白凤慌慌张张起身,想要离去。 “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王冈猛的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沉声道:“我不信你真的没有感觉!” “啊!你快放开我……唔……”刀白凤慌忙挣扎,却不想被王冈一拉,直接撞进他怀里,王冈一低头堵住了她的嘴。 刀白凤挣扎了几下,只觉的手脚发软,失去了气力,只能任凭施为。 良久唇分,刀白凤杏眼迷离,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推开王冈的胸膛,叫道:“你别这样,我嫁人了!” “跟我走吧!我们去大宋,我护着你,不会再让你伤心难过!” 刀白凤心头一颤,“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见到你开心的那天!” 是啊!见过她开心的模样,自然知道她平常有多苦闷!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可那个人却偏偏不懂,而这个初见的人却能一眼看穿! 也许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 刀白凤一时晃了神,跟着感到胸前有些异样,低头一看,惊呼道:“不行,我们不能这样!” 王冈一把将她抱起,向内室走去,沉声道:“这不是你主动的,是我强迫的你!” 屋外忽然下起了雨,雨滴敲打芭蕉,发出清脆之声,继而花蕊湿透,蓬门霜降。 翌日,王冈醒来,发现床边已没有了人,他穿好衣服,来到刀白凤的房间,伸手一推,房门大开,屋内空荡荡的,佳人不知所踪。 只在桌上发现了一封信,打开一看,却是让他忘记这几天发生的事,以后也不要去找她,即便去找她也不会见。 “女人,你的名字叫绝情!”王冈感慨一句,把信收起。 然后冲了出去,沿着来时的路发疯般的追了过去,边跑边喊:“凤姐姐,凤姐姐……” 直到来到密林处,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颓然停下,先是声嘶力竭的呼喊,述说自己的心意,继而抱头大哭,最后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去。 直到他离开后,密林中的刀白凤方才泪流满面的走出来,洁白的胳膊上还有这一道深深的牙印,这是她方才怕自己忍不住哭出声,狠狠咬下的。 “对不起,我怕再留下去,会忍不住跟你走!”刀白凤泪眼婆娑的看向背影消失的方向。 “五天,我只用了五天!”王冈一脸冷笑,喃喃道:“段正淳您所谓的风流,在我面前,不过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王冈站在山坡上,向刀白凤离开的方向看去,不知怎的,明明是报复了段正淳,心里却有些发堵。 他狠狠在胸口捶了一拳,想要将那股郁结之气打散,却感到更加沉闷了。 他深深呼了口气,目光却忍不住向那个方向去看。 忽的三匹骏马出现在他视线里,待马到了近处,他发现是林渔回来了。 “机宜,这么盼着我啊!早早就在这里翘首以盼了!”林渔嬉皮笑脸的开起玩笑。 王冈目光越过他,看向后面的褚万里,人变的糙了,却也壮实了,一张黑脸,沉默寡言。 王冈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感慨道:“这才几个月,变化很大啊!” 褚万里拱手道:“您的变化也很大!” 王冈向山坡下走去,缓缓问道:“你那边搞的怎么样?” 褚万里沉默片刻,道:“弄得不太好!” “具体说说!” “穷,我们太穷了!”褚万里解释道:“我们现在有五百多人,都是穷的吃不上饭的人,我们没田没地……” 王冈摆摆手打断他,道:“有田有地,谁会跟你干这个!你们现在首先要去弄块地做据点,而后抓生产,先让大家填饱肚子!” “可这地从哪来?” “去找你们县太爷要!” “啊?”褚万里觉得王冈在跟他开玩笑,“这怎么可能?” 王冈笑道:“怎么不可能!你现在有五百多人!就去告诉你们县太爷,给地,你们安分生产,不给,就抢,闹得他这县太爷做不成!” “啊!还可以这样?”褚万里犹豫道:“那他如果派兵来打怎么办?” 王冈回头认真的看着他,沉声道:“革命是要流血的!你不会以为你们一仗不打,就能让那些上位者把自己的田地分给你们吧!” 褚万里默然。 王冈又问道:“你跟那五百人是怎么说得?他们因为什么才跟着你?” 褚万里道:“我跟他们说,一起干这事,以后大家人人有地种,人人有饭吃!” “这个说法不行!”王冈直接否定他,说道:“把你们县城打下来,这地也就够你们这些人分了吧!” “嗯!” “那然后呢?你们就在县里种地了?愿望已经达成了!” 褚万里也发现了问题,急忙问道:“那该怎么办?” “回去告诉他们,你们的目的是让全天下的人都有地种!再找人每日宣传!” 王冈转身笑道:“自古农民起义之所以不成功,就是野心太小了!” 见褚万里陷入思索之中,王冈又道:“我这次来,是要给你一条财路?” “什么?” “大宋要采购战马,我可以把这事交给你去办!” 第29章 我是她爹 对于王冈购买战马的提议,褚万里一口应下,并承诺半月之后,先带来十匹马,让王冈看看成色。 王冈点头应下,至于这马从哪来的,是偷、是抢,他就不管了。 有了生财之道,褚万里自然不愿在这里继续空耗,急匆匆的要走。 王冈也不挽留,毕竟两人也没什么交情。 将人送走之后,林渔问道:“机宜,这人能成事吗?” 王冈想想道:“问题应该不大,毕竟他在段氏做过不少年的护卫,多少还是有些人脉的。” “啊!他是大理段氏的护卫!那他会不会出卖我们!”林渔一脸的惊疑不定,“我回来时,可见大理城到处都是我们的悬赏画像!” “哦,那看来我们还真的要快点走!”王冈转身向房间走去,边走边问道:“你们谁会易容术?” 林渔道:“我倒是学过点,勉强能糊弄人!” “好,那就抓紧时间!”王冈快步回房。 林渔也大步跟上,开始忙碌起来。 事实证明,林渔谦虚了,他这易容术还是有两下子的,虽说做不到改头换面,以假乱真,但一番乔装改扮之后,不是极熟悉的人,还真看不出来。 王冈被打扮成富家老爷模样,相貌英俊,三缕长须,活脱脱一个中年帅哥。 林渔化成护卫,身体强壮,满脸络腮胡,一看就不好惹。 丁三则变成了身形佝偻的账房先生,身体消瘦,面目猥琐。 “咦,这不行!快给我重化!”丁三对自己的形象很是不满,抓着林渔就是拉扯。 林渔拍开他的手,不悦道:“都是假的,你着什么急!男人靠本事吃饭,又不是靠脸!” 丁三大怒:“你说的倒是轻巧!我就是本事不济,才想用脸试试,你还把我化成这鬼样子!” 林渔闻言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三啊!靠脸吃饭这行水很深,你把握不住的!你没这行的天赋,你知道吧!” 丁三怒道:“我可以跟机宜学啊!” “咳...咳!”王冈打断两人,淡淡道:“准备一下,我们马上上路!” 丁三劝道:“机宜,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等那人带马回来吧!我看那人不错,肯定不会出卖我们的!” 王冈知道他的心思,笑道:“行走江湖,讲究的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怎能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别人的人品!” 林渔一把拉住丁三,道:“机宜,我们这就去准备!”说着就拖着丁三出去。 王冈收拾好行李,看看房间,不禁想到昨晚旖旎的场景,心中陡然泛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赶忙摇摇头,抚平这道涟漪,转身向外走去。 屋外,林渔已备好马车,王冈上车后,挥鞭便走。 马车行的平稳,王冈掀起车帘向后看去,心绪翻腾,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林渔驾车,没听到王冈说话,也觉得无聊,扭头一看,见丁三正拿笔在写写画画,他不禁好奇:“你在干什么?” 丁三赶忙捂住纸张,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林渔被他气笑了,“你什么事,我不知道?还防起我来了!” 丁三一想也是,而且林渔对他也构成不了威胁,便道:“我把机宜这些天的所为,都记了下来,日后我也这样办,说不得也能骗个小娘子做媳妇!” 林渔拿过纸张一看,还真是王冈这几日的言行,记载的还极其详细,连王冈说话时的语气,神情都特别注明了! “唉……”林渔看罢之后,长叹了一声。 “怎么了?”丁三一脸紧张。 林渔将纸张递回去,拍拍他肩膀感叹道:“三啊,都是哥哥没做好,让你想媳妇都想的魔怔了!” “什么意思?”丁三一脸疑惑:“难道我记漏了什么?” “没记漏,很详实!”林渔喟叹一声道:“只是你忘了一点,你没他那张脸啊!” 丁三顿时陷入了自闭! 凭借林渔的易容术,三人一路畅通无阻,沿途不仅没受到盘查,他们甚至还进了大理城,采买了物资,还吃了顿饭才出城。 林渔看着王冈采买的物资,不禁有些诧异,问道:“机宜买这些胭脂水粉,女儿家的物事,准备做什么?” 王冈笑道:“有朋友在大理,既然来了,总要去看看的!” 林渔点点头,暗道:“这位爷也算是没有浪费这张脸!” 有王冈给的地址,又一路相问,走上一天,到了一处幽谷。 三人下车进谷,只见出谷树木成荫,花草茂盛,端的是个好地方。 顺着通幽小径前行,走不多远,便遥遥见到一处房舍,房屋不大也不华丽,甚至有些寒酸,可在此处倒显得颇有意趣。 又走上一会,来到近处,就见一人正趴在房门上,边敲门,边喋喋不休的说道:“宝宝,你开门啊!我这次带了好多新奇的物件,你看一眼,定会喜欢的!” 可任他怎么去说,房内却始终没有回应。 这人还要在劝,忽然察觉身后异样,扭头一看,正见王冈三人,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那人不由感到有些尴尬,转而一想哄自己未来媳妇有什么丢人的,又挺直了身子,喝道:“你们是谁?来此做甚?” 王冈含笑上前,拱手道:“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那人一见王冈的做派,又看向他的脸,顿生鄙夷,这人年轻时肯定是个小白脸! 跟着又想到,这小白脸来找宝宝做甚?难道也看上了她? 一念及此,立刻挡在房门前,一脸戒备的喝道:“谁是你兄台!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 王冈看着对方那一张布满褶子的大马脸,诧异道:“老夫今年四十三啊!不知兄台贵庚?” 这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情,显然知道是自己的相貌,让人误会了年纪,强自道:“我今年二十二,只是长的急了些!” “哦……”王冈长哦了一声,又笑道:“那小兄弟,在此做甚?” “我做甚,你管的着吗!你是来干嘛的?” 王冈对他的态度不以为忤,温和道:“我来找甘宝宝啊!” 那人顿时如临大敌,双目警惕,喝问道:“你是什么人?你这般年纪,还来勾搭……” “我是她爹啊!” 王冈轻飘飘的一句话,呵斥声顿时戛然而止! 马脸汉子一脸谄媚的行礼:“伯父好!” 第30章 王冈:你得入赘 王冈一脸慈祥的看着马脸汉子,和蔼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马脸汉子赶紧躬身哈腰,“回伯父,我叫钟万仇!” “哦,小钟啊!你来这里做什么啊?”王冈捻着胡须,笑吟吟的看着他。 “那个……我是……”钟万仇有些不好意思,这一扭捏起来,一张脸更丑了! 王冈佯做不悦,呵斥道:“男子汉大丈夫,怎这般不爽利!” 钟万仇一听,忙站好,深吸口气道:“回伯父,我……我对宝宝……一见倾心……” 说罢,他赶忙低下头,像是在等着宣判的犯人般,等待着未来老丈人的答复。 不过他也打定了主意,即便是不同意,他也不会放弃宝宝的。 “嗨!我当什么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喜欢就大大方方追求,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钟万仇如闻仙乐,猛的抬起头了,欣喜若狂道:“伯父,你不反对啊?” 王冈诧异道:“我反对这做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宝宝也到了岁数,我总不能一直留着她,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伯父您说的太对了!”钟万仇连连点头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宝宝!” 王冈点点头,又道:“小钟,你既然来了,怎在外面站着啊?为何不进去说话?” 钟万仇一张脸顿时苦了下来,“宝宝不给我开门!” “我家宝宝最是知书达理,怎会做这种事?”王冈脸色一板道:“难不成你欺负她了!” “没有,没有……”钟万仇连连摆手,委屈道:“我疼她都来不及,哪里舍得欺负她!” 顿了一下,钟万仇又道:“许是她嫌我长得丑!” 王冈看着他那张大马脸,不悦道:“男人是靠本事吃饭的,又不是靠脸的!怎能以貌取人,简直胡闹!” 钟万仇只觉得这话说到他心里了,连忙附和着点头,继而小心翼翼问道:“伯父不嫌我长得丑!” “小钟啊!你这么想就狭隘了!”王冈拍拍他肩膀道:“你这人确实长得不出众,但以我多年识人的经验,一眼就看出你是个痴情之人!日后一定会一心一意对待夫人,断不会行那拈花惹草之举。” 这一段话,听得钟万仇先是失落,后是狂喜,连忙鞠躬道:“伯父英明,这么多年,就你看出我的优点!” 王冈佯怒道:“怎么还叫伯父!” 钟万仇忽然福至心灵,往地上一跪,叩首道:“爹爹……” “哎~”王冈拖长音应道。 林渔和丁三扭过脸去,就这智商,简直没眼看了! 这才几句话就认了爹,再聊下去,还不得连人都给卖了啊! “小钟啊!咱们丑话得说在前头!”王冈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我这一生就宝宝这一个女儿,你要是想和她成婚,你得入赘,改姓!” “啊!”钟万仇脸色大变。 林渔和丁三互看一眼,好家伙,这天聊的,让人家把祖宗都改了啊! 钟万仇一脸焦急道:“伯父……爹爹,没这道理啊!咱们再商量如何?” “不用商量了!”王冈大袖一挥,冷声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就是带宝宝回去招亲的!你思量好再说!” “唉,爹爹,这样如何,我与宝宝成婚后,第一个孩子跟你姓……” 钟万仇正欲再纠缠,房门突然打开,一个小脑袋探出来,呵斥道:“你们吵什么吵!” 钟万仇连忙殷切上前,“宝宝……” “站住,不许过来!” 甘宝宝厉喝一声,钟万仇连忙站好,回头苦笑道:“爹爹……” 甘宝宝气的柳眉倒竖,你跟我什么关系啊!就带你爹爹上门,莫非还想逼婚不成! 想着她就转头向王冈看去,只见是一个丰神俊朗,气质儒雅的中年人……这能是钟万仇的爹?他娘偷人了吧! 不对!甘宝宝忽然发现这人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她刚想发问,忽听那中年人开口:“宝宝,不得无礼!” 声音熟悉,她一下就听出是谁了,眼睛一亮,喜笑颜开叫道:“王……” 名字还没喊出,就被王冈的呵斥打断:“放肆!爹爹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你是谁爹!王还是你……” 王冈赶忙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一面把她往屋里推去,一面回头笑道:“我们父女久不见面,先说会话啊!”说罢,抬脚把房门带上。 钟万仇觉得不对,急忙就要上前,却被林渔一把拉住,“人家父女说话,你去干吗?” 钟万仇急道:“不对啊!他们一个姓甘,一个姓王,怎么能是父女呢!” 林渔眨眨眼道:“我家小娘子,随夫人的姓!” 钟万仇回想甘宝宝方才的态度,还是摇头:“宝宝方才可不像是见到了亲爹!” “唉……”林渔叹息一声道:“我家夫人脾气大,性子烈!当年与老爷闹了误会,一怒之下,就带着小娘子跑来了大理! 老爷也是一直在找,可等找到时,夫人已经故去了,所以小娘子对老爷,那是又亲又怨!” “噢~”钟万仇恍然,这么一说,就对的上了! 丁三诧异的看向林渔,这么一个充满爱恨纠葛的故事,就这么水灵灵的说出来了!这么有天赋的吗!你这该去写话本啊! …… 甘宝宝被王冈捂住了嘴,再看他把自己往屋里推的模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俏脸一红,张口就咬了下去。 “啊!”王冈赶忙缩回手,抱怨道:“你属狗的,上来就咬人,你这习性咬改改!” 甘宝宝往地上连“呸”了几下,恨道:“谁让你占我便宜,说是我爹的!” “呵,你知道多少人想做我女儿呢!”王冈冷笑,“我不远千里,特的从大宋跑到大理来看你,还给你带了礼物,你倒好,直接来个狗咬吕洞宾!” “那……谁让你捂我嘴的……”甘宝宝听他说特地来看她,不由得心跳有些加快,声音都弱了下去。 王冈甩甩手,见她站着发呆,就叫道:“去拿毛巾给我!” “干吗?” “我手上都你口水,不用毛巾擦,用嘴舔啊!” “你……无耻!”甘宝宝啐了一声,扭身拿来毛巾。 王冈擦了擦手,笑道:“我给你们都带了礼物,对了,你师姐呢?” “师姐去杀刀白凤去了?” “什么!”王冈大惊。 第31章 再见刀白凤 第三十一章 再见刀白凤 刀白凤看着眼前的秦红棉,心中毫无波澜。 几天前,她赶回玉虚观后,便把自己关进了静室之中,可是思绪却却犹如乱麻般,怎么也理不清。 她暗恨自己不知羞耻,与相见不过几日的人,行下那苟且之事,却又时常想起那段快乐的时光。 就这样陷入矛盾纠缠中,历经折磨,却始终平复不下心绪。 只好拿出道经,连颂了几日,方才让她静下心来。 而今日,小道童告诉她有人来找时,她的心又砰砰乱跳起来。 她担心是王冈找了过来,她不知该怎么面对对方,更不知能否控制住自己。 直到道童说来人是个美貌女子,她方才松了口气,同时莫名的感到一丝失望。 那人为什么不来找她,虽然我会拒绝,但你怎么能连找都不找一下? 这天下的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不管心里如何想,但当她走出道观时,脸上又恢复了平静、圣洁的模样。 当她眼神扫过秦红棉的双刀时,她已经知道对方是谁?甚至知道她为何事而来? “段正淳不在我这,你若想寻他,还是去往别处吧!” 刀白凤平静的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站住!”秦红棉呵斥道:“我来找你的!” 刀白凤扭头看向她,见她一副准备动手的做派,忽而笑道:“怎么,你想杀我?” 秦红棉冷声道:“不行吗!” 刀白凤嗤笑一声道:“你知道杀了我意味着什么吗?” 见秦红棉不说话,刀白凤又道:“你不会以为杀了我,段正淳就会娶你吧!” 秦红棉冷下脸,目露寒芒! 刀白凤继续道:“段正淳曾与我在菩萨座下发过誓言,我才嫁给他的,从他违背誓言之时,我们便已恩断义绝!你猜段正淳为何不肯休妻再娶?” 秦红棉咬牙道:“你想跟我说,他有多爱你!” “呵呵……”刀白凤讥笑道:“小姑娘,不要整天想着情情爱爱!他是不敢休,因为他需要我背后摆夷族的支持! 所以,便是你杀了我,段正淳也只会在去找个有大势力的女人成亲!而不会是你这个毫无背景的村妇!” “你胡说!”秦红棉气急,大喝一声,拔刀便冲了上去。 刀白凤挥舞拂尘应敌,二女一时斗的难舍难分。 “你猜你杀了我会怎样?”刀白凤抽空继续刺激秦红棉,“段正淳兄弟会因此与我父兄反目成仇,他们这些年所经营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 估计那时他们连把你剐了的心都有,你猜他会娶你这个把段氏打入深渊的蠢妇吗?” 秦红棉被她说的心乱,她不懂这些,但见对方言辞凿凿,又不敢不信,当下招式就凌乱了起来。 刀白凤自然抓住这个机会连消带打,同时嘴上也不饶人,借此宣泄心中的烦闷。 “你这样的一个野丫头,也妄想成为大理王妃,你知道见什么人,用什么态度吗?你知道别人话里的机锋是什么吗? 你凭什么觉得你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攀龙附凤也要看你配不配!” “我没有!我与他真心相爱!”秦红棉一边招架,一边反驳。 “说的倒好听!”刀白凤讽刺道:“那你不如现在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我破例开恩,将你纳入王府如何?” “贱妇,你找死!”秦红棉大怒,抬手射去几记毒镖。 刀白凤占据上风,正得意时,没想到对方还有暗器,惊慌之下,赶忙用拂尘去扫,却哪里扫的过来。 “完了!我要死在这贱人手里了!”刀白凤闭上眼,一瞬间脑海中浮现无数往事,她的父兄、孩子……最后定格在王冈的笑脸之上。 “小心!”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兀响起,跟着就是一阵强大的吸力出现,拉扯着她的身躯不自主的向一侧飞去,耳边的风声呼啸,她刚睁开眼,便发现自己撞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你怎么……你是谁?”刀白凤抬头看去,却发现是一张陌生的脸,当即挣扎着推开王冈。 王冈苦笑一声,低声叫道:“凤姐姐……” 刀白凤如遭雷击,呆愣着站在那里,只想着他又救了我,每到危难关头,他总会出现…… 王冈看向一脸警惕的秦红棉,微微一笑,摆摆手示意她离去。 秦红棉狐疑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高手,架着刀戒备的后退几步,见对方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方才加快脚步,匆匆离去。 王冈来到刀白凤身前,握住她的双手,轻声道:“凤姐姐,你还好吗?” 刀白凤这才惊醒过来,猛的抽回手,转身长吸了口气,强压下纷杂的心绪,冷声道:“施主,还请自重!” “施主?”王冈似不可置信般,“凤姐姐,是我啊!” 刀白凤咬着唇,狠下心道:“我知道是你,那几天的事是个错误,施主还请忘了吧!” “凤姐姐,你在说笑……” “不要叫我凤姐姐,叫我玉虚!”没等王冈话说完,就被刀白凤一声厉喝打断。 王冈怔了一下,忽的发出一声惨笑:“好!道长果然好修为,心境通明,片尘不染!是我自作多情了!” 刀白凤听他那发狠的话,心如刀割,情绪翻涌,她赶忙捂上嘴,任眼泪簌簌流下。 “如果早知是今日这般结局,那日我说什么也不会向道长问路!”王冈语调悲切,“不想我一片真心付出,却不过是道长历练红尘的游戏之举!” “哈哈……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王冈悲呼一声,失魂落魄的向山下走去。 刀白凤回头看去,泪眼朦胧中,却不见那道身影,她不由悲从心来,蹲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哭着哭着,忽然一张手帕递在她眼前,刀白凤拿过手帕擦擦眼泪,忽然愣住,抬头看向来人,惊讶道:“你怎么没走?” 王冈温和的笑道:“因为我不相信凤姐姐真的这么绝情!” “你就是回来看我笑话的!” “我是想起凤姐姐还欠我东西,特地是来讨要的!” 刀白凤嗔怒道:“胡说,我欠你什么?” 王冈上前拥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上次说好陪我三日,你提前走了,得补给我!” “啊!不要!” 刀白凤一声惊呼,被王冈拦腰抱了起来。 第32章 去无量山 第三十二章 去无量山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赶了出来的王冈,骂骂咧咧的下了山。 这女人,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日后定要好好调教一番!好让他知道规矩! 下了山,王冈发现昨天骑过来的马还在山下,竟然没被秦红棉骑走! 想到秦红棉,王冈手指轻轻抖动几下,神情若有所思,这女人有些不对劲。 以她在东京时的状态,似乎已经放下了段正淳,又怎么会突然来杀刀白凤? 为了什么?不言自喻! 王冈冷笑一声,翻身上马,目光望向北边。 看来在她们在回大理的途中,发生一些事,遇到一些人了啊! 呵,有趣! 王冈微微一笑,打马而去。 刀白凤站在山坡上,看着王冈身影消失,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怎么让你走,你就真的走了!果然是个狠心贼! 刀白凤咬着下唇,想到昨日的疯狂,脸上不自然浮现一片红晕。 前一刻,还让人自重,后一刻,却与他做出那般行径,还任他作贱,摆出那种羞人的姿势,想想就让人羞愤欲绝…… 偏早上醒来,见他还跟个没事人般呼呼大睡,这让她更是气结,羞愤之下,连踢带打的将人赶了出去。 只是他走的那么坚决,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一念及此,刀白凤又羞愧了起来:“哎呀,刀白凤你在想什么!你已是人妇,还有孩子,怎这般不知羞耻!” 跟着她又想道:“如何要羞愧!这种事,他段正淳做得,我便做不得!只是……终究无法长久!” 刀白凤的神情沮丧了下来,她已嫁人,而他这次回大宋也要成亲了! 他一定会和汴梁富商的女儿相处的很好吧! 她望向人影消失的方向,轻叹一声,喃喃道:“也许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与你终究是有缘无分!” …… 王冈拿着包袱回到幽谷,见秦红棉冷着一张脸,甘宝宝也是面色不善。 他便知道自己的伪装露了馅,秦红棉肯定知道昨日救下刀白凤的人,是他伪装的。 王冈没有废话,直接问道:“你们回大理的途中见过段正淳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正想兴师问罪的二女,脸色同时一变,甘宝宝顿时起身解释道:“王冈,你听我……” “好了!”王冈抬手打断她的话,冷声道:“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你们是清楚的!除了不死不休,不做他想!” 王冈又扭头看向秦红棉,淡淡道:“你愿意跟段正淳怎么谈情说爱,我管不着!但有一点,刀白凤不能死!大理现在不能乱!” “你……你想勾搭刀白凤来报复段正淳?”甘宝宝脸色发白。 “刀白凤的作用很大,她关乎着大理朝堂现在微妙的局势!”王冈冷着脸道:“她活着段氏尚能维持局面,她一死,摆夷族说不得就会投靠高氏,而段氏也会被高氏取而代之!” 王冈露出一丝冷笑,对秦红棉道:“你也不想你的段郎成为大理段氏的千古罪人吧!” 秦红棉面露惊恐,颤声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王冈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她”指的是谁,点点头道:“都是真的,包括段正淳不可能娶你,也是真的!” 秦红棉颓然坐倒,甘宝宝上前抓着道:“你与刀白凤是什么关系,你们一起合作对付段正淳?” “这与你无关!”王冈拨开她的手,冷声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我的近况你们都告诉段正淳了吧!” 甘宝宝身子一僵,挤出个笑道:“王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一直拿你当朋友,怎么会害你呢!” 王冈冷笑:“朋友?好,既是朋友,那你来告诉我,段正淳现在身在何处?” 甘宝宝默然。 “呵!”王冈嗤笑一声,将手里的包袱一丢,道:“这是我给你们带的礼物!朋友不是嘴上说的!” 说罢,王冈转身就走,甘宝宝连忙追来,叫道:“王冈,你别走!你要去哪?” 王冈头也不回,冷冷道:“从你们站在我仇人那一边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我的朋友了!” 甘宝宝闻言,还要往前追的双脚一僵,顿了下来,眼睁睁看着王冈上了马车,继而急驰而去。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甘宝宝跺跺脚,她没想到刀白凤这人这么重要,原想着如果没了刀白凤,段正淳会娶师姐,那自己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所以在王冈来的时候,她刻意告诉王冈,秦红棉去杀刀白凤,就是想让他知道师姐对段正淳痴心一片。 却没想到剧情以这种方式展开,王冈直接翻脸了! 她回到房中看着失魂落魄的秦红棉,叹息一声,坐了下来,半晌道:“师姐,那刀白凤不是许诺可以将你纳进王府吗?要不你就去做个侧妃吧!” “你在胡说什么!”秦红棉抬起了无生气的双眸,冷声道:“你是让我去给那贱人伏低做小!” 甘宝宝道:“听王冈的意思,刀白凤与段正淳之间没有了感情,你与他真心相爱,受点委屈怕什么!” 秦红棉闻言陷入纠结之中。 甘宝宝又道:“或者你就去陪在他身边,守着他!我们在信阳见到他的时候,你没闻到他身上还有脂粉味吗?” “有吗?”秦红棉一怔,她当时被段正淳的花言巧语,弄得心动神摇,哪还记得那么多细节。 甘宝宝点头道:“有的!那味道还怪好闻的!依我看肯定是个大家闺秀!” 秦红棉面色一僵,又想起刀白凤骂她是乡野村妇的场景,心中泛起一丝恼怒,又有一丝自卑。 “你慢慢想吧!我先出去!”甘宝宝见她这副模样,叹息一声,起身向外走去。 “宝宝,你是不是喜欢王冈?” “啊!” 刚走到门口的甘宝宝,被秦红棉一句话,道破心思,下意识的惊叫一声。 …… 马车平稳行驶,林渔二人,因见王冈上车时面色不好,也不敢说笑,只能闷头驾车。 车行许久,还是不见王冈指示,林渔忍不住发问道:“机宜,咱们去哪?” 沉默良久后,王冈的声音传出:“无量山!” 第33章 无量剑派 第三十三章 无量剑派 马车在无量山脚停下,王冈下车抬头看看,便向山上走去。 林渔跟了上来,问道:“机宜,这是要去拜访无量剑派?” 王冈摇摇头道:“我要去他们后山取一样东西!” 林渔眨眨眼,提议道:“那咱们潜伏进去,机宜只管去拿东西,我们来引开他们注意!” 王冈斜撇他一眼,淡淡道:“男子汉大丈夫,行事自当堂堂正正,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又岂能行那鬼祟之事!” 林渔悟了,这位爷今天心情不好,这是来找茬的!连忙拱手赞道:“机宜品行高洁,光明磊落,令我等仰之弥高!” 丁三诧异的看过来,这位昔日的大当家,如今让他感到陌生! 三人一路走到半山腰,见到一处牌楼,通体白石打造,上写“无量剑派”四个大字,牌楼下站着两名持剑弟子,正在看守山门。 见到几人到来,忙上前问道:“敢问几位来我无量剑派有何贵干?” 王冈淡淡道:“我来的是无量山,而非无量剑派!” “先生说笑了,无量山乃是我宗门所在,此山为我无量剑派所有!” “这无量山自古就有,你无量剑派不过百余年!焉能说这山为你所有!”王冈说话时,脚步未停,几句话后,已来到牌楼下。 另一弟子仗剑而出,叫道:“师兄,这人分明是来找事的,莫要与他废话,打将出去便是!” 说罢,那弟子便挺剑来刺,王冈不闪不避,伸出两指一夹,那剑仿佛被钳住一般,任那弟子涨的脸红脖子粗,也拔不出剑来。 “这剑不行,太脆!”王冈语气平淡,反手往剑身上一点,长剑“哗啦啦”裂成一地碎片。 丁山大喜:“来了,来了,又来了!” 看向震惊到呆滞的两个弟子,丁三优越感满满,真是没见过世面,小场面而已! 不理会这两名弟子,三人径直向上走去。 两名弟子互相看看,都知来人武功高强,不敢追上去。 “怎么办?师兄!” “敲钟啊!让师门预警!” “对对对!” 两人慌忙冲到牌楼下,对着上面悬挂的大钟猛烈敲击起来。 “当当当!” 急促而嘹亮的三声钟声响起,整个无量剑派先是一静,继而慌乱了起来。 三声钟响,意味着强敌来犯,近几十年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 有些年纪大的还有些恍惚,掌门死的九声钟响,和三宗宗主死的六声钟响都听过,还是第一次听到三声响,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直到有人大喊:“强敌来犯,速速迎敌!” 众人这才恍然,纷纷聚拢过去。 王冈三人走到宗门大殿时,殿前的广场上,已聚集了近百人,手持利剑,严阵以待。 “阁下是何人?来我无量剑派意欲何为?”一个老者从人群后走出,冷脸看向王冈。 “我是谁你就不用管了!”王冈轻笑道:“我来此是为了去后山取一样东西!” 老者拂袖道:“放肆!后山乃是我派禁地,断无可能让外人进出!还是请回吧!” “哈哈……你这老头真有意思!”林渔大笑道:“我们来取东西,又没有征询你的意见!还让我们请回,你老糊涂了不成!” 老者闻言大怒,他身边的青年,也跟着怒了起来:“师父,就是他们污蔑我是淫贼,还抢走了我的佩剑!” 老者目光一扫,果然在丁三身上看到一把熟悉的长剑,寒声道:“原以为是几个不速之客,却没想到是一帮淫贼,如此倒是留你不得!” 林渔不等他动手,先窜了出去,挥拳就打,笑道:“那我先来领教一下!” 他拳法刚猛凌厉,招式颇有章法,老者不敢大意,后退一步,便要拔剑,却不想,他手还没碰到剑,那剑一阵轻颤,竟自行脱鞘而出,向来人那边飞去。 “擒龙功!”老者大骇,这门武功他曾听说过,出了名的难练,却不想当今世上竟还真有人练成。 王冈把打量一番手中长剑,随手丢给丁三,笑道:“既是切磋武功,自当公平,一人赤手空拳,一人拿剑像什么话!” 老者气结,对方练的是拳法,而自己一身武功大半在剑上,你夺了我的剑,这tm叫公平? 不过他现在没工夫去辩驳,林渔生猛的拳法逼得他节节败退,难以招架。 也有弟子想上前帮忙的,可刚一动,王冈便是一记火焰刀,吓的众人胆寒,想扔剑过去,可看掌门那形势,给他剑也没空暇去接。 “我们认输!”左子穆一声大喝,引的众人都向他看来,他快步上前,对王冈行礼道:“我等自认武功不济,向阁下服输,还请不要伤我师父!如果阁下不解气,左某愿替师受罚!” “住手!”王冈淡淡一句,林渔将拳头停在老者面门前。 “你倒是有几分孝心!”王冈拍拍左子穆的肩膀,转而看向老者笑道:“我们现在可以去后山了吧!” 老者毕竟年龄大了,这一番被林渔压着打,耗费了不少体力,喘着粗气,来不及回答,只能怒目而视。 左子穆连忙道:“任凭自取,自是不知先生所要何物,我可以帮忙!” 王冈摇头道:“我要的东西不是你们宗门的!” “你……你想要那玉璧?”老者喘着粗气问道:“你知道那玉璧的秘密?” 王冈忽然为他们感到一丝悲哀,他们视为珍宝,连续几代人想要参悟透的仙人剑法,不过是李秋水和无崖子调情时,玉璧的投影。 而无量剑派为了这玉璧,却闹得一宗远走,两宗每五年比上一次。 甚至有人为了参悟玉璧上的剑法,连本门的武功都荒废了。 这让王冈想到,那日他拖着将死的黄眉僧来到慕容博面前,问他认不认识? 慕容博想了半天,都没认出这人是谁。 王冈便把他小时候遇到黄眉僧,并打伤对方的事说了一遍。 慕容博反应却是相当平静,多年前随手做的事,谁能记住那么多? 你看,把黄眉僧吓到大理出家,终生耿耿于怀的事,对慕容博而言,却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黄眉僧似乎也感到自己的可悲,自嘲一笑,溘然而逝! 好可笑! 第34章 逍遥派武功的秘密 第三十四章 逍遥派武功的秘密 王冈让林渔二人,去沧澜江旁的善人渡去等他,而后孤身一人去了后山。 穿过密林,又走一刻,忽听水声响亮,抬头看去,只见西北角悬挂着一条巨大的瀑布。 “就是这里了!”王冈来到悬崖边,纵身一跃,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他伸手抓住崖壁上的凸起,凭此借力,来控制下坠的速度。 降落百余丈,来到一处斜坡,他抬头望往头顶的悬崖,这般高耸,若无绝好的轻功想要下来,便只能祈求有段誉那般好的运气。 真当无量剑派傻啊!若能下来,他们不知道来看看! 顺着斜坡往下,就比较省心了,施展轻功,一路往下飞奔,很快就到了崖底。 不远处的瀑布如银河倒挂,飞流直下注入大湖之中,湖面却清澈如镜。 王冈知道李秋水与无崖子隐居之所,便在这湖底。 只是从这里却是断然下不去的,他抬头看向湖西边的玉璧,不禁哑然失笑,哪里是什么玉璧,不过是被瀑布常年冲刷出的平整石块。 等了一会,天色黑了下来,明月当空,玉璧上突然出现他的影子,他看了一下方位,转身向另一处寻去,最终在一畔寻到另一块玉璧。 玉璧上有一柄剑影,斜指向北,王冈顺着剑尖所指,找到一块巨石,伸手一推,巨石晃动。 王冈将手向巨石下探去,一记火焰刀打出,将那些藤蔓尽数砍断,而后再用力一推,巨石转动,露出一个洞穴。 点燃火把,向下走去,不一会便见到一扇大门,门环门钉一应不缺。 王冈摇头失笑,都隐居在此了,还弄这些花里胡哨的。 推开大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李青萝都去姑苏许多年了,这里早已没有人住,也是正常的。 将前面的一扇门再推开,便见朦朦胧胧的光线,这是月光透过大湖洒下来的光亮。 抬头看去,是一面巨大水晶,透过水晶,依稀还能看到鱼在湖底游荡。 “逍遥派的人,就爱整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王冈摇摇头,借着火把的亮光打量起这间石室,室内墙壁上各处都贴有铜镜,一处石桌还充当了梳妆台,摆放这梳钗之物。 “呦!这是进了前丈母娘的闺房啊!”王冈自嘲一笑,向四周的石壁寻去,找到一处隐有裂缝的石壁,他伸手一推,石壁缓缓移开,露出一段石阶。 沿着石阶往下,又是一道门,推开门眼前便是一亮,只见一宫装女子正拿剑指着他。 王冈嘿嘿一笑,上前看着这宛若真人般的玉像,肤若凝脂,我见犹怜,这手艺当真是巧夺天工! 王冈忍不住啧啧称奇道:“难怪我那前丈母娘会为你吃醋,终究是我狭隘了!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这张脸长得太像李青萝了!败笔!” 低头看去,只见地上还有一大一小两个蒲团,显然是让你跪拜用的! “非我不愿给你磕头,只是你还活着,这多不吉利啊!”王冈俯身去捡那小蒲团,抬眼一看这玉像鞋子里还绣着字。 一边是“磕首千遍,供我驱策”,另一边是“遵行我命,百死无悔”。 “那我这不给你叩首,也就不需要遵行你命令了吧!”王冈微微一笑,手上用力,直接将蒲团撕碎,露出一个丝绸包裹的包袱。 包袱上还写着让他学成武功,杀尽逍遥派弟子的话。 “打打杀杀多不好!你得学会大度!”王冈看都不看那些话,径直把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卷帛书。 展开帛书,第一行写着《北冥神功》,然后就是功法的介绍。 王冈点点头,这笔字写的还是不错的,至少李青萝那虚有其表的蠢妇肯定写不来。 向后面看去,便是一幅幅不穿衣服的图像,看的王冈面红耳赤,连上面标注的功法运转路线都没来得及看。 无奈之下,只好重新看过,这《北冥神功》不以常理,功法路线反其道而行,引人内力为我所用,先将他人内力引至穴道,而后再炼化为北冥真气。 王冈皱起眉头,思索起来,这功法说的好听,什么海纳百川,其实不还是盗人内力的邪门功法! 那问题来了,既然逍遥派有《小无相功》这种道家正统功法,为什么还会有这种功法呢? 王冈忽然想到慕容博跟他说过的《血魔解体大法》,先诱骗人修炼副篇功法,成为血神子,成熟后再被血魔吞噬,从而提高血魔的内力。 一人练功哪比的上多人一起练功的速度快! 而这《北冥神功》野心更大,他是让天下人帮他一起练功! 看来逍遥派也是有人突破不了境界,这才琢磨出这门武功! 王冈想了想觉得这个说法有漏洞,假设这个说法成立,那需要突破境界之人一开始练的就是其他武功,而要修炼这《北冥神功》,需要将之前的武功全部化去,从头开始练起。 一个能创出这么功法,有这般见识的人,少说也是大宗师,他能舍得散去自己的多年修炼的内功? 不可能,他急着突破,肯定是觉得寿命不够了!如果散功,怕是没等他修炼就会老死! 而且能想出这种功法的人,心性必然自私!他不可能会放弃多年修炼的内力。 那他会怎么做? 王冈闭上双眼,将自己带入那人的思维中,去思考这一难题! 忽然他眼前一亮,既然创出一套功法能解决内力修炼的问题,那再创出一门功法解决散功的问题不就成了吗! 那这门武功是什么? 王冈咧嘴笑了起来:“巫行云,《不老长春功》!” 每三十年返老还童一次,这这个时间段武功会清零,而后以日度年,逐步恢复! 只要在第一日没有内力时,去修炼《北冥神功》,再找些高手来充当养料,自然就能把这门武功练起来。 这武功只要有了根基,便可以同时修炼其他武功了,比如无崖子就身怀北冥真气和小无相功。 如此一来,这三门武功完美融合! 只是这三门武功融合之后会是什么样了? 王冈不禁期待起来。 第35章 推演凌波微步 第三十五章 推演凌波微步 既然猜测到逍遥派几门功法的秘密,王冈自然不会放过这《北冥神功》,一幅图一幅图看去,尽数将其牢记。 随后又在脑海中演练一番这功法的运行,眼前白光一闪,面板再现。 【姓名:王冈 声望值: 神通:空间之力+ 武功:练气诀+,一字电剑,火焰刀+,踏雪无痕+,金刚指+,气血烘炉功+,擒龙功,北冥神功(可学习)】 王冈先看看声望值,这是他中状元时所得的声望,当时还乘机提升了空间之力,加满了《擒龙功》,现在还剩下这么多,这状元中的可真值啊! 只可惜这种机会只有一次!要不换个身份再考一次? 跟着王冈就否定了这个想法,真要这么干,赵顼能撕了他,摇头笑笑,点向北冥神功。 【是否花费1000声望值学习北冥神功(需重置功法)?】 否! 开玩笑,花了那么多声望养出来的武功,哪能就这样轻易散功! 继续展开帛书,后面就是凌波微步的功法,以易经为基础而衍生出的步法。 王冈看了两眼笑了起来,这李秋水还考虑的还真是周到,一门吸人内力的武功,加上一门神鬼莫测的身法。 岂不是可以追着吸人内力,让人跑都跑不掉,再加上琅嬛玉府的各家门派武功,哪怕不学,只要知道他们武功招式中的漏洞,吸人内力简直就如探囊取物一般! “啧啧,就前岳母这智商,难怪能在西夏混的这么开!可惜是个恋爱脑,性子还偏激!” 王冈咂咂嘴,收敛心神,看向《凌波微步》,图上密密麻麻足有成百上千个足印,繁复异常。 而且每一步还配合着特定的呼吸方法,这分明是一门以动功修炼内力的法门。 易经王冈很熟,他不仅学过,还研读过许多大家的注释,因此这门功法在他看来并不算难! 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在这一刻,更加具象化了! 半个时辰之后,王冈起身,闭目推演。 【是否花费1000声望值学习凌波微步?】 面板再次发出提醒。 王冈没有理会,一步踏出,配合呼吸,又踏出一步,如此几步之后,速度加快,六十四步走完,已然纯熟。 【是否花费1000声望值升级凌波微步?】 王冈还是没有理会面板的提示,微微一笑:“此为一元!” 接着再次踏出脚步,依旧是凌波微步却与上次略有差异,身形更加难测! 【是否花费2000声望值升级凌波微步?】 王冈依旧不理,只道:“此为两仪!” 略一思索,再次施展起步法,只是这次没那么顺利,踏错了一步,功法中断。 皱皱眉,王冈依旧没有用面板直接升级,回到帛书前,对照功法再次推演。 他现在有浩瀚的内力支持,又有对易经的理解,没理由在这上面去浪费声望值! 而且这种利用所学的知识来推演功法,也是一种乐趣! 所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便是此理! 从他看到凌波微步时,就察觉这功法并非所见的那么简单,如若只是按图去练,简直暴殄天物! 他还记得崔百泉说过在南阳大户蔡庆图家中发现的一对男女,他们就是在推演凌波微步。 如果凌波微步真这么简单,又有什么好推演的呢? 而面板的升级提醒,也让他确定,这凌波微步确实能继续推演下去。 接下来的时间,王冈沉浸在《凌波微步》的推演之中。 石室中不见天光,他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空间里留着应急的水和食物,已经消耗殆尽。 而他也把《凌波微步》从“三才”、“四象”,一路推演到“大衍”,此时他随意一步踏出,当真有“体迅飞凫,飘忽若神”的风范。 王冈收敛心神,再次看向功法,这上面已经推演到了尽头,面板也提示他功法到了满级。 然而王冈却觉得任有未尽之意! “大衍五十,其用四九!还有遁去的一,那一在哪里呢?” 王冈喃喃自语,却始终想不通。 “罢了!天下之事,哪来十全十美!拒绝内耗,从我做起!” 王冈起身环顾四周,一旁还有个房间,写着琅嬛玉府,他连看都没看,里面的秘籍早被李青萝搬走了! 又看向石室中镶嵌在墙壁上,充当光源的各种宝石、钻石,感叹道:“李青萝这败家娘们,这些宝物都能视而不见!” 于是板起脸,大义凛然道:“此等异宝岂能藏于暗室,我带尔等去重见天日!” 挥袖收走各种宝石,房中立刻陷入了黑暗。 再次点燃火把,王冈又拿起帛书,自觉将其中的武功都记牢了,扬手将他扔向空中,一记火焰刀劈去,帛书顿时燃起大火,如同火球一般。 “这种邪功若落入坏人之手,只怕要为祸人间,不如毁去!” 王冈面色肃然,一脸正气,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只是他没看到,那帛书在空中飘荡,落在那玉像之上,火焰缓缓熄灭,只烧去了中间,一头一尾却是留了下来。 出了石室,王冈又找了半天,寻到一条向上的石阶,往上走去,拐弯抹角的行了一百多级,听到水声轰鸣,王冈知道走对了,外面就是沧澜江。 又行两百多级,江水奔腾声震耳欲聋,前方可见亮光透入。 王冈加快脚步,走到石阶尽头,前面是一个仅能容身的洞口。 洞穴在山腰处,离江面有十几丈之高,王冈暗暗点头,无崖子当初建这隐居之所,还真没少花心思。 出了洞穴,想要上岸对王冈来说自然不费事,伸手一攀,身子便腾空而起,脚尖一点,极速升空,来到江畔。 沿着江岸尽头的山石去走,行了七八里,又寻到小路,再行十余里,见到横在江面上的铁索桥,这便是善人渡。 “机宜,你可算来了!”林渔二人见到王冈急忙迎上来。 王冈笑道:“你们等了多久?” “七日!”林渔道:“我还去无量剑派后山寻过,也不见踪影,便说在这里等上一月看看!” “哈哈,有心了!”王冈拍拍他肩膀。 林渔笑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王冈道:“回邕州!” 第36章 回邕州 第三十六章 回邕州 几人先去和褚万里约好的地方取马,没想到还见到了钟万仇,这货一见到王冈就冲上来,满口爹爹喊个不停,把褚万里都看傻了。 王冈拿腔拿调道:“小钟啊,还是不要这样叫吧!毕竟这事还不一定能成!” “能成,能成,怎不能成呢!”钟万仇一脸谄媚的笑道:“爹爹,那事我想好了,我愿意入赘!” 王冈大吃一惊,这货真狠啊!这年代入赘可跟后世不一样,可不单身份低人一等,被人不耻,遇上打仗,说不得还会被拉去充军。 这都能同意?这是真爱啊! 王冈想想又道:“你可想好了,你真要这么做了,世人怎么看你?你的祖宗又怎么办?”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又这么漂亮的老婆,他们求都求不到!让他们羡慕去吧!至于祖宗……” 钟万仇有些纠结,但还是咬牙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祖宗们也不想看到我无后,他们能理解我的!” 王冈有句槽不知该怎么吐,你倒是有后了,但你入赘,你爹没后了! 看着他一脸真诚的模样,王冈都不好意思再骗他了! 王冈满意的颔首道:“从你这话里,我看到了你的诚意,想来以后也定能对宝宝好!” 钟万仇连连点头,拍胸脯保证会对甘宝宝一心一意。 王冈又笑道:“其实所谓入赘不过是考验你的!看看你的诚意,你只管去找宝宝吧!只要她同意,我就没问题!” 钟万仇先是大喜,跟着又垮下脸,“只怕宝宝不会答应!”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王冈拍拍他肩膀道:“我总不能强迫她嫁给你吧!” “那不能,那不能!”钟万仇连忙点头哈腰。 “好了,现在聊聊正事!”王冈走到马匹前,相看了一番,还都是好马,神骏威武,想来是第一次交易,挑些漂亮货! 又转头看向褚万里道:“这马怎么说?” 褚万里还没说话,钟万仇凑过来道:“爹爹,这马是你要的啊!你直接牵走,要什么钱?” 王冈诧异道:“这马是你的?” 褚万里道:“我们银钱不够,与钟先生合伙做的买卖。” 王冈对这人已经无话可说了!回来经营了几个月,连几匹马钱都没有! 想借鸡生蛋,跟人合伙没问题,可你把合伙人带来就不怕被人抢了客户? 嗯,估计他不带人来,钟万仇也不会给他马! 钟万仇点头道:“爹爹,这马你就牵走吧!剩下的账我来算!” “俗话说的好,亲父子明算账,这钱还是要给的!”王冈摇头,他自不会因这点钱,去欠人情!再说这马是给朝廷买的,不仅能报销,还有得赚! 钟万仇叫道:“都一家人,这般客气作甚?” 王冈瞥他一眼,不悦道:“你当我是卖女儿!” 钟万仇立马闭上嘴。 王冈依价付了钱,又递了封信让钟万仇送去玉虚观,然后不顾他的热情挽留,带着马匹而去。 看着几人离开,钟万仇握着信,看向还在点银子的褚万里笑道:“我这老丈人不错吧!白送马都不要!讲究人!” 褚万里嘴角抽抽,暗道:“你要是真有这老丈人,也是走了大运!” …… 王冈三人出了大理,一路急驰,好在这滇马擅走山路,又有马匹换着骑,脚程很快。 然而刚走了一天,就遇到一个部族在路上设卡,将几人拦住,再一听他们是宋人,来大理买马,顿时就不干了! 你买马为什么不找我?你不找我,我还怎么从中间赚差价? 再看王冈所带的清一色的高头大马,更是眼红,当下就要把马扣下,让他们重新找他们买! 当然再买肯定不是这种品相的,一切随机,主打公平公正! 王冈也没惯着他们,问清他们部族的名称,就开了杀戒。 凌波微步一动,这些人还没看清王冈的身形,喉骨就全被点碎了! 走的都挺安详的! 这一下把林渔也看傻了!他虽比这个部族里的人要强,但也看不透王冈的身法,暗地推演一番,自忖最多能挡三招,当然前提是王冈身法没有变换! “走!”王冈招呼一声,打马而去。 直到三人走了老远,那部族中才有人发现设卡的人全死了,于是赶紧召集青壮去追,可又哪能追的上。 等这帮人追到下一个部族的地盘,才知道这家的看守关卡的人,也被杀了,顿时心里好受了许多! 三人被追杀了一路,直到快到邕州,放下降下速度。 王冈笑道:“老林,咱们快到了,那些对咱们动手部族的名字都记下来了吗?回头去把他们都给灭了!” 林渔道:“这那还要记啊!就没有哪家没动手的!” “还是记录下的好!咱们是王道之师,讲究师出有名!” 王冈想想又道:“回去再查查资料,看看他们以前干过什么坏事,我给他写个讨贼檄文!” “有必要吗?”林渔无语,你从来时就有这打算,找茬还不容易。 “有,怎么没必要!你没看交趾犯边,还搞了个檄文吗!” 王冈坐在马上,信马由缰,笑道:“我见他们檄文里,大肆抨击官家和王相公搞新法害民,还特地寄了两份回去!” 林渔:“……” 那玩意想想都知道上面的内容,会把皇帝和宰相骂成什么样! 估计别人都藏着掖着不敢让皇帝看到,你还特意送货上门! 你是真勇啊! “我也是一片苦心啊!”王冈望着天空,唏嘘道:“官家和朝堂诸公太过心善,往往对方一投降,他们就心软! 可他们心软简单,但南疆这边十万军民的仇,谁来给他们报呢? 哈哈……所以我给他们加把火,让他们愤怒起来!我堂堂皇宋有兵有钱,还能被一撮尔小国给欺负了!” “机宜大义!”林渔拱手行礼,心中暗暗感慨,王冈这人行事往往看似胡闹,却偏偏都有更深的谋划在其中。 难道这就是读书人的厉害之处吗?那他勾搭大理王妃,又有什么意图? “哈哈……走了!”王冈大笑一声,直奔邕州而去。 第37章 又见故人 第三十七章 又见故人 邕州经过这段时日的营建,已经似模似样了,百姓收了粮食心中有了底气,脸上也有了笑容。 街市上还开了几家铺子,生意很是不错,王冈点点头,这些都是有头脑的人,邕州现在百废待兴,正是各种物资奇缺的时候,活该他们发财! 一路走去,三人到了原来被烧毁的府衙前,发现已在原址上新建了一座府衙,苏子元正在指挥着众人忙碌。 王冈含笑看着他,苏子元这人还是很有能力的,只要给他开好头,他便能把事做的井井有条,如果能给他配个有想法的知州,那邕州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苏子元似感到有人在盯着他,一回头看到王冈,连忙跑了下来,大喜道:“玉昆,你回来了!” 接着又看向他身后的马匹,喜道:“看来玉昆这是不虚此行啊!” “运气而已!”王冈笑道:“苏兄才是真的厉害,这才几日,整个邕州都变了样!商铺开了,百姓不再死气沉沉,整个邕州都有生气了!” 苏子元尴尬一笑:“这个不是我的功劳,是知州的手笔!” “哦,新知州上任了,能有这般手笔的,不知是哪位能臣?” 能在大宋朝堂混成知州的,在施政能力上,还真没有几个蠢货!王冈也对这位新知州有兴趣。 “新知州是刘璋刘汝成,不能玉昆可知晓!”苏子元拍了一下脑袋道:“是我忘了,刘知州之前还在姑苏任过职,这次是临危受命,被官家特意指派过来的!” 王冈笑容缓缓消失,刘璋,他怎能不知?他可太知道了!赵顼怎么想着把他派来,这是什么恶趣味! 苏子元没注意到王冈的神色,还在继续夸赞:“刘知州真乃名臣啊!上任还在姑苏那富庶之地,竟然愿意来岭南这种地方!这情操实在令人赞叹!” “他刚到任上,一出手就是不凡!当真有名臣风范!玉昆,走!我带你去拜见知州!” 苏子元拉着王冈就往府衙中走,林渔和丁三互视一眼,皆是无语,当初姑苏之事闹的那般大的动静,便是身在牢中的林渔都知道,现在两人见面,那是何等场面啊! 想想都刺激!赶紧唤来两个差役帮他们看着马,然后一阵风的往府衙跑去。 公房之中,二人互相看着,目光交错,如芒如剑,苏子元还在一旁给两人互相介绍。 刘璋心情很是复杂,他算是被王冈害惨了,在京城枯等了半年,几乎日日被言官弹劾,似乎不骂他一顿,就体现不出他们的忠贞品质一般。 他早就想离开京城了,希望能做点政绩,也好掩盖之前的污点。 便是这次被发配岭南,他都认了,至少那边没人知道他这名声! 可就这样,还有人奚落他,说邕州乃是苏缄那等忠义之士为官的地方,继任官员也得是尽忠之人,你也配去! 刘璋差点没被怄死,但想着家族的未来,还是忍辱负重下来。 好在官家还是认可他的能力的,坚持把他派来,没想到来了没几天,就遇到把他害到这般境地的罪魁祸首。 只是两人现在身份不同以往,他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般对付他。 一旁的郝武也发现了王冈,立刻大步走来,挡在刘璋身前。 这让刘璋大感欣慰,到底身边还是有忠心可靠之人,只是他没看见,郝武正一脸谄笑的看着王冈。 苏子元也感到有些不对,疑惑道:“二位认识?” 刘璋拍拍郝武,示意他让开,而后笑道:“昔日老夫在姑苏时,便知玉昆乃是一时才俊,不想更是考中状元,因此多看了几眼!” “原来如此!”苏子元恍然道:“玉昆确实大才,前些时日,我为这邕州重建之事焦头烂额之时,便是玉昆帮的忙!” 刘璋点点头道:“可见玉昆乃是治世之能臣!” 王冈双眼微眯,嘴角冷笑,治世之能臣?下一句岂不是乱世之枭雄! “在下也是久闻知州大名!日后怕是少不得青史留名!” 刘璋脸色一僵,他能留下什么名?对方这是在恶心他,也是在威胁他。 这一刻他无比希望向苏缄一样以身殉国,至少煌煌青史上名声会好很多,家族甚至还会因此获得好名声。 眼下不能再与王冈在言语上交锋了,若他真将以前的事抖出来,名声坏了,想在邕州做点事,怕都是阻力重重! “玉昆,此次匆忙赶回,怕是还不知钦廉二州已然收复了吧!” 王冈愣了一下,这消息他还真不知道。 苏子元笑道:“此战大胜,两位大帅不仅收复失地,还俘虏了不少交趾贼人!” 王冈没有喜色,反而皱眉道:“多了那么多俘虏,岂不是要耗费许多粮食!” 苏子元一愣,他只想着大军获胜,还真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刘璋对王冈能想到这些没有感到诧异,从他把自己整得灰头土脸那一刻,就没拿他当一般年轻人来看。 相比他凭借那些船夫之类的底层百姓,把姑苏闹的停摆来说,能察觉俘虏的弊端,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苏子元又道:“这可麻烦了,留着耗费粮食,放了又是资敌,总不能杀了……” 话未说完,苏子元就赶紧闭上嘴,杀俘这种事,不符合儒家的道理,若是做了,只怕是要受天下唾弃! 白起那般大功劳,为何一直受人诟病,不还是因为他坑杀俘虏吗! 王冈也撇撇嘴,战争是国家的,骂名是自己的,傻子才会去杀俘。 别说郭逵不敢下这道命令,便是他下来,只怕手下的人也多是搪塞之言。 大宋的文官可是整天拿着放大镜,在盯着那些武将! “玉昆,你觉得该怎么办?”刘璋饶有兴趣的看向他。 王冈微微一笑:“只要这些人不消耗我们的粮草就行,有什么麻烦的?” 苏子元惊道:“玉昆是要活活饿死他们,使不得!” 刘璋也诧异道:“玉昆何意?” “我尚有事,先行告辞!”王冈不答,一拱手转身而去。 “玉昆……”苏子元拱手示意,赶忙追上。 郝武大步上前,喝道:“好生大胆,敢对伯父无礼!下次定不轻饶!” 第38章 宅心仁厚王玉昆 第三十八章 宅心仁厚王玉昆 钦州,大营。 王冈赶到时,两位大帅正在推演舆图,二人这次倒是没有争执,主要是赵卨做了妥协。 当然他不妥协也不行,毕竟论官职郭逵是宣抚使,乃一军主帅,论资历对方更是老于边事。 而且,赵卨已经换过一个搭档了,郭逵是他跟赵顼开口举荐的,再闹出矛盾,朝堂就会有想法了! 怎么谁都跟你处不到一起? 究竟是别人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 是以,赵卨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在郭逵进军的大框架中,做些战术上的安排。 王冈进来先向两人行礼,称赞两位大帅一举收复失地! 郭逵微微颔首,赵卨却是笑道:“你这一趟大理之行,收获如何?” “尚算不辱使命!倒是寻到买马的渠道,价格也合适!” 王冈跟着又编了一番买马的经过,可谓是困难重重,道路坎坷。 又渲染自己是如何凭借智慧的头脑,以及大无畏的精神,不畏艰辛,冲出险阻,成功为大宋买到马匹。 这一番故事说的是跌宕起伏,赵卨叹为观止,便是郭逵也是连连点头。 王冈也是暗自得意,编这故事可耗费了他不少精力,既然做了事,就要让领导知道自己的付出,不然怎么升职加薪! 主打一个没困难,编困难也要上! “你这马买的倒是便宜,”郭逵显然对能够征战的战马更感兴趣,沉声道: “朝廷对战马的定价是二十贯,可实则寻常购买都要用到四五十贯,若遇战事,价格更会涨到百贯以上!” 王冈咂舌,这帮人这么黑啊!原以为自己已经加了不少价了,没想到还是保守了! 哎!终究还是年轻啊! 王冈叹气道:“只怕也只有我这次带回来的马能这么便宜,后面就难了!” 赵卨诧异道:“哦,何出此言?” “从大理回来,一路尽是异族设卡拦截,我这次能把马带回来,也是从腥风血雨杀出来的!” 王冈不忿道:“他们不许我们直接从大理购马,需经过他们转卖才成,何其霸道!简直视我皇宋大军如无物!太尉,我请三千兵马,一举将这些部族剿灭,为我大宋扫出坦途!” 赵卨道:“玉昆有所不知啊!那些部族大多还是大宋的羁縻,不可轻易动兵!” “那就更该杀了!”王冈怒道:“彼辈畏威而不怀德,需要震慑一番!” “哈哈……玉昆终究还是为官不久啊!”赵卨笑道:“能花点钱解决的事,又何必打生打死!他们赚了我们的钱,终究还是会被我们给赚回来的!不是大事!” “可是……” “好了!此事容后再议!先说正事!” 王冈不解还要争辩,却被郭逵出声打断,正能闭嘴站在一旁。 赵卨见王冈神态有些不满,拍拍他肩膀笑道:“羁縻之事,很是复杂,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王冈也只能点头应下,看着两人布置的行军计划。 “此地天气酷热,不利于我军从军,因此将开战时间定在十月!” 赵卨向王冈讲解两句,这是要让他上奏皇帝的。 “十月,燕达攻打广源州,破之,再打永平,则大军可进入广源。” 赵卨手指在舆图上不断比划道:“由广源可兵分三路,水陆并行,贼军势必会捉襟见肘,溃败而逃。” 王冈点点头道:“此计大善!打仗便是以我之长攻敌之短,我们将士比他们多,那就逼着他们分兵!我就不信,交趾这弹丸之地,还能养的起十万精兵不成!” “咦!玉昆还懂兵法?” 王冈连连摆手:“胡乱看过几本兵书罢了!” 郭逵道:“能说出这话,也不算胡乱看了!” “哈哈……太尉过誉,纸上谈兵而已!” 两人微微一笑,对他的谦虚,很是满意,随后又按图讨论起会遇到什么状况,以及应对方法。 王冈听了一会,发现这两人所讨论的状况中,竟没有考虑过打败仗的情况,于是他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去。 赵卨闻言哈哈大笑,郭逵也是摇头失笑。 “玉昆,你不知那交趾人的战力!便是比起厢军也强不到哪去,如何能胜我们!” 王冈没见过交趾战力如何,也不好多说,不过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两人又讨论了会行军路线,随后又聊起俘虏的事,此战要深入交趾,粮草本就紧张,浪费在俘虏身上,更是可惜。 商量一番后,提出几个方法都不是太好,最终也没拿出一个合适的方案。 赵卨转头看向正在思索什么都王冈,笑道:“玉昆,你觉得这些俘虏怎么安置好?” “啊!”王冈醒过神,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拱手道:“我没上过战场,哪有什么办法,尤其在二位面前,胡乱说去,怕是要贻笑大方!” “但说无妨!”郭逵看出王冈是故作谦虚。 王冈腼腆一笑:“那我就班门弄斧了!这俘虏的问题本质还是粮草的问题,我们只要把俘虏转嫁给别人就行!因此我有两个方法!” “哦,速速说来!” “其一,咱大宋境内有的是缺少开山挖矿,劳作种植的商户,咱们把这些俘虏给他们,不仅解决粮草问题,还能换些银钱回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不可!” 王冈话刚说完,郭逵就一语否定,他转头正色道:“我等是朝廷官员,代表的是朝廷的颜面,怎能去干这种贩卖人口的勾当!” 赵卨也道:“玉昆,我知你性子跳脱,行事无羁,但有些事是绝不能做的!你若做了这等贩卖俘虏之事,只怕在口诛笔伐之下,会前途尽毁!” 王冈知道两人是出于好意,在提醒他,不能留下一个恶名! 但还是故作惊讶道:“二位大帅,何出此言啊!我只是见那交趾百姓,终日食不果腹,心生怜悯,为他们找个活命的生计!怎就成了贩卖人口?” 郭逵两人面面相觑,这种事还能这么解释? 赵卨反应比较快,颔首道:“倒是有理,玉昆宅心仁厚啊!” 郭逵:“……” 呸!读书人心真脏! 第39章 仁恕 第三十九章 仁恕 作为一个铁血军人,作为一个儒将,郭逵是见不得他们这般颠倒黑白的。 挥挥手打断正在商量俘虏价钱的两人,肃然道:“还是在听听第二道计策吧!” 赵卨也反应过来,催促道:“对,玉昆赶紧再说说吧!” 王冈道:“第二个方法,就比较简单了,把这些俘虏放回去!” “放回去?”郭逵皱眉,他猜到王冈所说的不是简单放归,思索下道:“怎么个方法?愿闻其详!” 王冈笑道:“这些俘虏,在咱们这是空耗粮草,放回去让他们去吃交趾的粮草,岂不妙哉!” 赵卨摇头道:“玉昆莫要说笑,这般轻易放归,岂不是让他们再来跟我军作战?” “那让他们上不了战场,不就好了吗?”王冈意味深长的用手比了个下砍的手势。 赵卨疑惑道:“玉昆的意思是把他们腿砍了……” “呦呦呦,那多残忍啊!这等血腥之事,岂是我辈读书人能做的!” 没等赵卨说完,王冈就连声打断,“咱们只要把他们两根大脚趾砍下就行!没了大脚趾,站不稳,跑不快,别说上战场,就连重活都干不了!” “妙啊!两根脚趾的事,算不上血腥!”赵卨喜道:“而且如此一来,我军省了粮草,贼军却要多花费一份粮草,此长彼消之下,焉有不胜之理!” “还不止这两点!”王冈补充道:“这些俘虏回去算是伤员,他们要派人手照看,此可使交贼减员,而这些俘虏的惨状,可震慑贼人,兔死狐悲之下,可使其士气大减!” “是极是极!还是玉昆考虑的周到!”赵卨拈须而笑:“不过我倒有个想法,为何不把你这两道计策结合起来呢?” “哦,待制有何高见?”王冈眼前一亮,凑了过去。 赵卨道:“不妨将这些俘虏先送回去,而后大胜了,再卖与……呸,再为其谋生计!” “哎呀!此乃老成谋国之言!”王冈大赞。 赵卨谦虚道:“哎~还是玉昆的计策好!” …… 郭逵瞠目结舌的看着互相吹捧的两人,这都什么计策,怎么一个比一个阴!一个比一个毒啊! 你俩还叫什么“公才”、“玉昆”,干脆把字改成“仲德”、“文和”得了! 老夫这一身功勋,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是一战一战胜出来的! 到了临了,可别闹个晚节不保啊! 郭逵仰头望天,手下有此两员大将,何愁不遗臭万年啊! …… 赵卨和王冈两人说得是挺阴狠的,但毕竟都是读书人,在对这些俘虏执行的时候,还是充满人性化的。 这一刀要不从头上砍,要不从脚趾上砍,你自己选! 主打一个自由,选择权交给俘虏自己,没有丝毫强迫! 这个选择很简单,从头上砍就永久留下,从脚上砍,立马放他们回家。 许是因为思乡心切,所有俘虏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后者。 当然大宋军官这是听取了俘虏们的意见,尊重他们的选择。 然后一群俘虏留下了一地的脚指头,迈着鸭子步,东倒西歪的跑了回去。 至于交趾主帅李常杰看着这群放归的俘虏时,会作何感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处理完俘虏之后,王冈写了封奏章给赵顼,详述了对俘虏处理的原由。 因交趾人在南疆造下天大的杀孽,所以这边的军民对交趾俘虏极为痛恶,欲杀之而后快。 然杀俘不祥,为官家名声计,两位大帅一直下令阻拦着。 但随着事态发酵,形势也变得越发严峻,军中几乎人人都想杀这些俘虏。 不得已两位大帅决定对这些俘虏小惩大诫,砍去两根脚趾,训诫一番,将人放归,只望其能知恩义。 通篇下来,整篇奏折就流露出两字:“仁恕!” 这是极其符合当今士大夫三观的! 这帮人连郑伯最后杀段叔,都觉得不仁,可见如今的普世价值! 闲来无事,转到王冈身后看他写奏折的赵卨,都看傻了! “你就是这样写奏折的?” “嗯,秉笔直言!”王冈点头,看向奏章有些唏嘘,许久不写,感觉文法上有些滞涩了,马匹拍的有些生硬,不像以前那般,如羚羊挂角般不着痕迹! 赵卨激动道:“你这叫秉笔直言?那句话是真的?就不怕被治个欺君之罪!” 王冈将奏章往赵卨怀里一塞,道:“你看看,我写的哪句话不是真话!” 赵卨一看,也是哑然,这些事还真发生过,只是这前后没因果的事,被他这样一组合,竟成了一个新的故事。 闷了半晌,赵卨只憋出一句话:“你是懂写奏章的!” 说罢转身就要走,王冈却连忙拉住他道:“我一会就要回邕州,你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赵卨张口本想说些什么,但一想到王冈的行事风格,又闭上嘴,觉得自己的话,会影响他自由发挥,最终只给出一个目标: “把峒丁收为我用就行!” 王冈点头应下,又正色道:“待制,进军交趾的方案,你最好多做一套,这次我们不占据地利,想打败交贼,直捣黄龙,怕是没那么容易!” “此事我会谨慎的!”赵卨觉得王冈过于小心了,本想打趣他几句,可又想到他毕竟还年轻,大战之前患得患失,也是正常不过。 而且他也是忠于王事,方才这般,不宜取笑折损他的心气,便改为拍拍肩膀鼓励,而后转身离去。 王冈摇摇头,他如何感觉不到赵卨的敷衍,他过自信了,却忘了骄兵必败的道理。 想了想,又摊开信纸写了一封信,是给林山的,内容相当简单:“此地人傻,钱多,速来!” 唤来人,将这信与奏章一起投去急递铺。 而后又写下两封信,叫来林渔和丁三两人,让他们亲自送信,并拿出两枚征讨司的印信,方便他们通行官卡。 又给每人安排了两匹马及充足的盘缠,两人见王冈神色郑重,不敢怠慢,飞身上马,急速而去。 “时不我待!”王冈感叹一声,也打马向邕州赶去。 第40章 与刘璋合作 第四十章 与刘璋合作 邕州,府衙。 “我们应该合作!” 王冈看向刘璋,面色坦然。 “呵!”刘璋冷哼一声,“你把我害得这么惨,还想与我化敌为友!” 王冈摇头道:“不是化敌为友,是合作!” “有什么区别?” “往事种种,多说什么无益!我们暂且搁置!现在我要收拢两江三十六洞,需要你的支持!” 王冈直视刘璋双眼,朗声道:“此事过后,若你想继续对付我,不管什么招,我接着,生死各凭本事!” 刘璋嗤笑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支持你?” “天下没有绝对的朋友,只有绝对的利益!”王冈面色不改道:“我要那些峒丁为我所用,而他们是邕管羁縻州,你可借此加强管控,在这事上我们利益一致!” “那如果我一定不支持你呢!” 王冈淡淡道:“于我而言,不过是麻烦了一些,于你而言,却是失去了一次机会!” 刘璋默然坐下,沉吟不语。 王冈也坦然坐着,安之若素。 郝武感到气氛的凝重,屏住呼吸,紧紧看着两人,生怕起了冲突。 房中极度的安静,只有墙角计时的刻漏,滴答滴答的发出声响。 就在郝武快憋不住喘息的时候,刘璋终于开口了,“好!我就跟你合作这一次!” “呼!”郝武喘出一口粗气,清晰入耳,赶忙又闭上嘴。 王冈却视而不见,拱手道:“如此,还请知州下令,再次催促三十六洞按时前来邕州议事!” “好!”刘璋爽快应下,当场派人快马加鞭分头去往两江三十六洞。 王冈见事已办完,拱手告辞。 出了府衙,他找来刘法,问道:“之前让你去通知溪洞议事,他们各家的态度如何?” 刘法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道:“各家反应已尽数记录!” 王冈拿过册子点点头,这是他出发去大理前,安排刘法去做的。 翻开册子看了几眼,王冈冷笑起来,所谓三十六洞,并不是指他们住在洞穴中,他们都是羁縻州。 其中大的那几个,势力范围真有一州之地! 册子中除了势力比较小的溪洞,还算恭敬,其他的可称的上冷淡,势力大的那几个,更是没有把刘法他们放在眼中。 当然他本是安南征讨司的人,不听他的话也挑不出什么理,今日让刘璋下令,便是给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身为邕管羁縻州,如果连直管领导的话都不听,那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机宜,这几日已有一些小溪洞的首领来邕州了,但那些稍大一些的,都没有来!” 刘法有些不解道:“大军已大败交趾,收复钦、廉二州,按说大溪洞的,哪怕是见风使舵,也该过来几个啊!” “没那么简单!”王冈微笑道:“不同势力有不同的生存法则!” “那些小溪峒,想要活下去就只能靠着邕州和周边的寨子,而那些势力大些的,就不完全依靠大宋,甚至有些完全能自给自足!因此他们也就有了两头下注的本钱!” “下注?难不成他们还认为我们会输给交趾?”刘法不忿。 王冈拍拍他肩膀笑道:“又不是没输过,太平兴国五年,大宋兵锋正盛时,就在这里大败过!” “啊!”刘法大惊,“那这次?” 王冈叹口气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且记住,这世间能让人灭亡的从来不是弱小和愚蠢,而是傲慢!” 刘法愣了一下,默默将这话记下,而后道:“那机宜准备收服这些溪洞,便是为了大军增加胜算?只是这些人可信吗?” “其实我从不信这世界上有绝对忠诚的人,大家所做的选择,无非都是价值的考量!” 王冈微微一笑道:“有人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可同样为人,别人为什么要忠于你呢?所以靠的还是各种价值,或是金钱,或是情义,或是威胁!” 刘法瞳孔巨震,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直白的,跟他说这些有些大逆不道的话,一时间,三观都受到了冲击,缓了缓道:“那机宜准备用什么价值来对付这些溪洞之人?” “这不取决于我!”王冈负手而立,望着天边的白云,淡淡道:“这取决于他们自己!” …… 大理,镇南王府。 刀白凤照例回来看孩子,恰好遇到皇帝来看侄儿,正抱着孩子逗弄,孩子也是相当配合的咯咯直笑。 不过一见到刀白凤,孩子立马伸出双手来够。 “见过陛下!”刀白凤脸色平静的行礼。 “应该叫皇兄的!” 段正明笑笑,将孩子递给一旁的宫女,由宫女再把孩子抱给刀白凤。 “誉儿,想娘亲了吗?”刀白凤对皇帝的话,不置可否,抱起段誉。 “唉!”段正明摇摇头,知道她还在跟段正淳怄气,转而看向门外前来汇报消息的侍卫,淡淡道:“尔等此次前往大宋,可有王爷的消息?” “回陛下,我们此次在姑苏寻了个遍,也没见到王爷的踪迹,想来早已离开,又遣人顺江去查,还特地询问附近的行商,想来再有些许时日,必定能有结果!” 刀白凤一听到“姑苏”两个字,心就猛的一颤,那冤家走就走了,还偏偏让人送来一封信,让她哭了好几次,气的她看个二十多遍,就懒得再看了! 段正明注意到刀白凤神态的变化,暗自偷笑,说是不在乎,可一提到关于段正淳的事,就竖着耳朵去听。 唉……他那弟弟在女人缘这块,是永远不会让人失望的! 段正明转头笑道:“弟妹,可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可以问问!” 刀白凤微微摇头,似对段正淳之事,毫不关心。 段正明也是知道这位弟妹的性子,便又道:“哪怕问问风土人情,权当解闷也好啊!” “那便说说姑苏吧!”刀白凤压下激动的心情,轻张檀口问道:“近期可出了什么青年才俊?” 侍卫略一思索答道:“出了个状元,名叫王冈……” 刀白凤摆摆手道:“别说这些官场上的!” 侍卫也是松了口气,差点说漏嘴了,这王冈和与王爷有仇,连忙寻出另一人物介绍:“还出了个桃花剑神林山林守正……” 刀白凤心肝扑通扑通直跳! 这种场合下问,好刺激! 第40章 夷人 第四十章 夷人 邕州的重建,依旧热火朝天,处处一片繁忙的景象。 随着时间的飞逝,邕州城里渐渐多了许多峒人,身穿各色的服饰,往州衙聚集。 会客厅中,刘璋居左,右侧坐着王冈,他看着在厅中落座的二十多人,冷笑道:“还真给我面子,三十六洞,来了一大半啊!” 王冈不以为意的翻着名册,淡淡道:“问题只有翻出来,才能解决!” “那如果问题太大,解决不了呢?” “那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两人相视一笑,竟有些惺惺相惜之感,旋即又同时转过头去,暗骂:“怎与这般小人,想到一块去!” 刘璋轻咳一声,引来众人目光,沉着脸道:“本官上任伊始,想与诸统领了解地方情况,却不想第一次召集,竟有这么多人不到,这是不给本院颜面,还是想背叛大宋啊!” 这话一说,众溪洞统领皆是沉默。 刘璋又点出几个溪洞名字,冷声道:“你们来的竟然不是统领,随便来个人代表,怎么,是觉得本官不配见他们?是不是要我大宋皇帝亲自来,才能见他们!” “回……回知州……”一个溪峒的代表起身道:“我家头领身染重疾,下不了床,这才让我们来的!我们对大宋可不敢有二心!” “好!那其他未到的又是怎么回事?你们三十六洞同气连枝,莫与我说不知情!” “许……许是路途遥远……” “呵!”翻着册子的王冈冷笑一声,“今日这远处的左江的人都到了,偏这近处的右江不到,你与我说路程远?” “呃……这个……”起身说话之人,结结巴巴,不知该说什么! “好了!”刘璋拍案怒道:“今日王机宜原还想给你们一条发财的路子,却不想被尔等如此轻慢!我看此事便就此作罢好了!” 下面几个大溪洞的统领互相看看,心中暗笑,看来大宋这是想送钱拉拢我们,偏还放不下面子,摆出这般做派。 不过他们这些夷人要的是好处,面子才值几个钱啊!便有人起身道:“二位上官,暂且息怒,我等三十六洞虽多有往来,却并非一体,其他家怎么想我不知道,但至少我是忠于大宋的!” 一听这话,到场的其他溪洞代表,暗骂这人狗,见到好处就上,也纷纷起身表示自己一直心向天朝! “好话就别说了!”刘璋冷笑道:“既然你们表示出有忠心,我也不能不教而诛,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十日后再议,届时我希望三十六洞的统领皆在!” 说罢,刘璋拂袖而去,王冈看着众人笑笑,也随之离去。 一场会议虎头蛇尾,弄得众夷人也是一头雾水,今天这会不像是有事,反而像是在跟我们耍威风。 有些头脑灵活的就凑到几家大溪洞身边去询问意见。 大溪洞统领微微一笑,道:“还能怎么回事,这宋人大官向来爱面子,原是准备了许多好处,准备收买我们。 结果这人来的太少,觉得丢了颜面,便特意推迟十日,好让我们去帮他请人!” 有人眼珠一转道:“现在宋人正与交趾开战,这时给好处,不会是想让我们替他们打仗吧!” “啊!若是如此,我可不干!” “蠢货,为何不干!只要好处给的够,我亲儿子都能给他派上去!” “没错,就看宋人能给多少好处了!我族中青壮可是不少!” …… 见众人都在猜测宋人会给什么好处,有人则道:“你们就不怕帮助宋人,交趾回头报复吗?” 这话一说,场中热烈的气氛,为之一冷,宋人现在有大军在此,能压交趾一头,可这仗一旦打完,大军撤去,交趾或许不敢报复宋人,但对付他们,却是没太大顾忌的。 便是向宋人求援,估计也只是打一番嘴皮官司,总不会为他们这些羁縻部落报仇,而出动大军的!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如我们继续观战?” “那宋人的好处,怎么办?不要了?” 众人又是一片沉默,掺和两国的战事他们不敢,却又舍不得把即将到手到手的利益放弃。 “要!给我们就拿着!”过了半晌,一个大溪洞的统领开口道:“但我们不参战!” “那宋人那边能说得过去?” “有什么说不过去的!他们打仗时,我们不在后方背刺他们,但凭这点,多少好处,我们都拿得的!” “对对对,是这个道理!” “也就是说,宋人给我们钱,这是拿钱买平安!” “哈哈……要是这么说话,我心里可痛快多了!想想这些年,我们可是被宋人欺压惨了!” “那不如,我们借此机会狠狠敲宋人一笔!” “不错!正该如此!惹急了,跟那几个洞一样,投了交趾去……” “闭嘴!你要是学他们,可别拉上我们!咱们势力小,原本就在两国夹缝中生存,归附大宋是他们还讲些仁义!改投交趾,你真当大宋杀不得你啊!” “啪!” 那人扇了自己一巴掌,干笑道:“是我胡言乱语了!” “知道就好!你看看那几个跟交趾走的近的溪洞,也只敢暗地里与交趾合作,谁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啊!” “说的有理!咱们以后都得注意!”一人说了两句,转而又道:“既然这宋人大官给了十日时间,那咱们要不要去把其他溪洞叫来啊?” “去请吧!多少还是要给宋人一些面子,不然他也下不来台!”大溪洞统领道:“就去把宋人要给好处的消息传过去,能来多少就是多少,也不用太过于强求!” “好!那我们明日就去办!” 一众夷人随后又商量些分配人手的事宜,而后散去。 厅内的一面翁墙后,王冈笑着看着刘璋,感叹道:“夷狄之辈,终究是畏威而不怀德啊!” 刘璋也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还是咱们之前怀柔羁縻的手段,用的太多了,让他们忘了该有的尊卑!” 王冈起身向外走去,淡淡道:“我去帮他们重新回忆下,对天朝上国该有的敬畏!” 第41章 暗杀 第四十一章 暗杀 是夜,邕州城门,一匹快马奔驰而去。 三日后,邕州城墙上悬挂起三颗人头,血迹模糊,人头下张贴一张盖着府衙大印的黄榜,痛斥三贼罪行! 看过黄榜后,众百姓才知道,这竟是三十六洞中最大那三洞首领的人头。 这等人物就这么杀了?没有丝毫征兆! 大多百姓欢呼雀跃,数着黄榜上的罪行,喝骂不绝,义愤填膺,同时夸赞新知州,不畏强权,刚正不阿! 而有些聪明的人,已经想到,这是朝廷对这些羁縻州不满,开始示威了! 至于黄榜上所谓的罪行,反倒不重要了!人死了,想怎么编都行! 重要的是,朝廷有能力随意弄死他们! 这是亮肌肉,也是威胁! 混在人群中的溪洞首领们,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别人能想到的,他们自然也能想到! 这是要干嘛? 大宋想干什么! 溪洞首领们又聚在一起,就在新建成的驿站里。 众人情绪很激动,见面就是大骂,先骂宋人胡为,又道他们绝不妥协,并表示宋人敢威胁他,就直接翻脸。 到了最后,众人骂累了,端起茶水胡乱灌了一通,正欲重点战火,忽有人幽幽说了一句:“宋人能杀那三人,就能杀我们任何一人!”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面露惊慌,纷纷把目光转向一直在旁边静坐的大溪洞首领,“安洞主,你说这该怎么办?” 安洞主轻抿了一口茶,微笑道:“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能怎么办?” “我们怎么就成鱼肉了?”另一个洞主不满道:“最不济豁出命,跟这些宋人拼了!” “怎么拼?人家大军就在钦、廉,只怕我们还没打下城墙,他们回身就把我们给剿了!” “那……那该怎么办?”众人都慌张了起来。 “都不要慌!”安洞主摆摆手道:“宋人这次只是在警告那些有异心之人,又不是打定主意要剿灭我们!” “哦……”众人一听,反应过来,顿松一口气,宋人……不,我皇宋只是在清除叛徒,我忠心耿耿,紧张什么! 那些人身为大宋羁縻州,却不效忠朝廷,怀有异心,简直好没道理,活该被杀! 安洞主见到众人神色的变化,知道他们都想通了,又道:“接下来我们只要听从知州的安排就好,我想朝廷是不会亏待我们的!” “对对对!”众人连连点头。 “凭什么!”一声咆哮传来,却是有人看不惯他们这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叫嚷道:“我那地盘是我苦心经营的,没受他大宋一分一毫的恩惠,凭什么要给他当狗!我不服!” 安洞主笑容转冷,缓声道:“霍洞主,我不是朝廷官员,回答不了你的问题!但现在你可以从我们这里离开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走就走!我还告诉你们,我不仅在这里问,我还会去府衙问!看看他们有没有脸命令我!”霍洞主一脚踹开房门,大步出去,随之又重重将房门砸回来。 “哐”的一声,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那个……小霍还年轻,有些不知轻重,呵呵……” 众人也都跟着干笑起来,附和说上两句。 安洞主摇摇头道:“确实年轻,不知其中的凶险!他也不想想,他老祖宗为什么放着轻松日子不过,好端端的跑来给大宋做狗!” “哈哈……还不是被杀怕了吗!” “是啊,那些年想给大宋当狗,还要看你有没有资格呢!” “对于我们来说大宋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好了!”安洞主敲了几下桌子,引来众人目光后,说道:“眼下形势有变,诸位还是要那些相好的溪洞通知一下,让他们都来吧!这次若不到,说不得以后就到不了啦!” 众人互相看看,都默默点头,那三个势力最大的洞主,他们都敢杀,就别说其他人了! 安洞主又看向那几个代替洞主前来的人,认真道:“回去让你们洞主亲自过来!” 几人知道事态紧张,纷纷点头,却有一人道:“安洞主,我家洞主是真的病了……” 没等他话说完,安洞主就抬手打断他的话,郑重道:“回去告诉你们洞主,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是让人抬也要把人抬来! “呃……没这必要吧?”” “莫以为我在跟你说笑,这次官府主事之人明显是个心狠手辣的,错过这次机会,你们洞主肯定会死,你们洞还能不能存在,都是两说!” “啊!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那人慌忙往外跑去。 安洞主扫视有些不安的众人,微微一笑,道:“宋人有句话叫:福祸相依,现在看起来像是祸事,但说不得也是我们的机会!” …… 府衙。 刘璋看向王冈,心中不能平静,三天杀三人,除去道路腾转的时间,杀人上几乎就没费什么事,如探囊取物般轻松。 这都可是堪比一州之敌不动大势力啊! 那如果他要杀我…… 刘璋不敢再想下去,他感觉郝武或许是挡不住他的。 稳了稳心神,和声道:“玉昆觉得他们会妥协吗?” “这事不用猜!”王冈递过去一张纸,笑道:“这是我让驿站中人,记录下的谈话!” 刘璋接过扫了两眼,暗自震惊王冈做事的滴水不漏,不过这些溪洞中人,确实没什么心眼,这种事都敢在驿站中堂而皇之的谈论! “唉!这种暗杀之事,以后还是少做为好!”刘璋将纸张放下,正色道:“我等代表朝廷体面,为官治下,纵有不法事,也应明正典型!” 王冈点点头,知道刘璋这是在向他示好,传授为官之道。 “这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王冈坦言道:“事后,我已写奏章向官家请罪了!” “啊?”刘璋一脸诧异,这地方天高皇帝远的,这么点错漏,还特意向皇帝请罪?没病吧! 王冈似看出他的心思,肃然道:“吾日三省吾身,纵使瞒的过官家,也瞒不过本心!还是坦荡些的好!” 刘璋:“……” 你真把自己当忠臣了! 第42章 弱小是原罪 第四十二章 弱小是原罪 刘璋定下的十日之期已到,府衙会客厅中,三十六位洞主聚集一堂。 为什么会是三十六? 被王冈杀了首领的三个溪洞,由刘璋亲自主持,重选了三个洞主。 这三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旁系小枝出身,没有什么权利和威信。 选他们的优点是,他们若想坐稳位置,就只能依靠大宋。 当然刘璋也不是蛮横霸道的人,选定人后,还征询了溪洞里,那些德高望重之人的意见。 这些人毫不犹豫的赞同了刘璋的选择,并表示打小就看这孩子有出息,没想到知州目光如炬,一眼就选中了! 直到刘璋离开时,他们还用崇敬的目光遥送刘璋以及……三千甲士…… 这三人突然被鸿运砸头,对刘璋也是感激,刚走进大厅,就对刘璋砰砰磕头。 看的其他洞主一脸尴尬,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也跟着效仿一下! 好在刘璋及时劝阻了三人,并表示他不喜欢这种礼节,众人才如释重负! 人到齐后,刘璋先是客套几句,表示自己刚上任,还不熟悉这边形势,要诸位多多支持。 众人立刻笑呵呵的表示,唯知州马首是瞻! 刘璋对此很是满意,又谈及了邕州现在的困难,以及两军交战之事。 众人这次不呵呵了,面色凝重的低下头去,琢磨着大宋是不是要让他们出兵作战? “诸位对此有何看法啊?”刘璋说完话后,环视众人,笑容不改。 众洞主知道这是让他们表态,但你好处都没说,我怎么知道该出多大力呢! 于是皆低头不语,大厅中一时静的针落可闻! “都不说话,那我来说两句!”一条大汉起身,怒视坐在上首的刘璋与王冈二人。 其他人见状慌忙拉他,压低声音叫道:“霍洞主,别冲动!” “你们怕他们,我可不怕!都莫拦我!”汉子挥手扫开阻拦他的人,大步走到厅中,叫道:“我有一事不解,想问刘知州!” 众人知道要出事,纷纷打量刘璋的脸色,生怕他一怒之下,摔杯子…… 不过刘璋并没有像他们所想的那般发怒,依旧一脸微笑的点头,“但问无妨!” 霍洞主朗声道:“敢问知州,我这些年从未受过大宋的恩惠,便是从邕州赚些钱,那也是付出相应的物事,大家公平交易,我不明白大宋有战事,凭什么要我们去卖命?” 厅中众人闻言脸色大变,急忙就要去把他拉回来,暗道这个愣头青不知深浅,说不得会连累他们! 却也有人觉得霍洞主说的有理,大家各靠本事生活,凭啥头上要多个官老爷来管着。 刘璋眼中厉色一闪,刚要说话,却见王冈站了起来,又闭上嘴。 “这个问题还是由我来回答你吧!”王冈缓步走到厅中。 “好,听说机宜是状元郎,那我就要看看状元郎能说出什么道理!哈哈……哈。” 霍洞主自觉自己说的好笑,哈哈大笑起来,可笑了两声,发现没有人跟着笑,都是一脸紧张,又讪讪停下。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不需要什么高深的道理!” 王冈缓缓说着,来到霍洞主身前,一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机宜!”众人大惊起身,却被王冈眼神一扫,又坐了回去。 不是他们怂,主要是这小霍确实需要管教了! “你要作甚?”霍洞主一身武功也是自小打磨出来的,自然不怕王冈这个文弱书生。 他没还手,主要是怕一还手把王冈弄死,只暗运内力护住脖颈,面色轻松,就像在看一个顽皮的孩子。 王冈勾唇一笑,指尖微一收紧,霍洞主立刻笑不出来了。 一点真气渗入,如刀切黄油般,瞬间将他的内力冲击的七零八落。 “你……你会……”霍洞主大惊失色,然而不等他话说完,王冈的手掌已骤然收紧,他脸色涨红,青筋凸起,说不出话来。 王冈的手缓缓抬起,霍洞主随之升空,脚尖不达地面。 “还想知道理由吗?我告诉你,弱小就是原罪!”王冈眼神冰冷,语气淡然: “你这么弱,还想着安心经营溪洞?这么弱,还想着公平交易?这么弱,也配站在我面前说话?” “这些难道不是大宋给你们的恩惠!”王冈甩手将他砸在地上,又转头扫视众人,这些洞主被他目光所及,纷纷低下头去。 霍洞主捂着脖子,疯狂喘息,眼神充满恐惧。 王冈目光又看了过来,冷声道:“你可知南疆像你们这样的蛮族原有多少?若无大宋庇佑你们,你们早就被灭了! 便是现在,你也可以宣布脱离大宋试试,看看能活过一个月!” “我……我……”霍洞主额上冷汗连连,习惯了安全,就忘了安全的重要性!却殊不知,这才是最重要的,是一切的根本! 刘璋道:“既然霍洞主不愿为大宋羁縻,本官自然不会勉强,你便带着你的族人离开吧!” “离开?” “当然,你们现在所居的溪洞,那是大宋的国土!难不成你还想让大宋给你割地赔款不成!” 霍洞主心中惶恐不已,真要是全族都被赶走,流离失所,那自己就成了全族的罪人,估计族人都能把他撕碎。 当即翻身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大声道:“知州大老爷,是我鬼迷心窍,胡言乱语!还请大老爷恕罪,小的一定痛改前非!” “痛改前非就不必!”刘璋微笑道:“既然不认同大宋,离开就好,我再去帮你们溪洞重选个洞主!” “啊!不要……” 霍洞主还要再说,王冈已唤来两个衙役,直接把人拖走了! 众洞主都是默然,他们猜到霍洞主会收到惩罚,但没想到竟直接被驱逐了! 这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 当然之前的知州,也没有身带三千甲士的风采! 眼前这新任知州很强势啊! 此时他们才反应过来,如果大宋要对付他们,自己竟然没有还手的能力! 投交趾?打你! 不投交趾?也打你! 之前所想的那些对付大宋的手段,不过是一厢臆想! 正如那位机宜所说:弱小才是原罪! 第43章 皆大欢喜 第四十三章 皆大欢喜 刘璋看着众洞主的神态,边境羁縻一直是个难题,如四川、荆南,经常会有蛮族反叛,镇压安抚都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没想到自己刚来邕州就能让这些蛮族俯首帖耳,刘彰下意识的瞟了王冈一眼,这厮当真是有手段的! “不知诸位还有没有疑问?但说无妨!”刘璋笑吟吟的扫视众人。 众洞主也都是一时俊杰,纷纷表示自己蠢笨,听不懂大道理,有知州高瞻远瞩,但听吩咐便是。 刘璋很是满意,谁说蛮族桀骜难驯,本官这一上任,不就让他们沐浴王化了吗!嗯,这都是本官的教化之功啊! 顺带的连看王冈,都显得眉清目秀了许多! “诸位也知如今局势,交趾无端犯边,杀我同胞百姓,可谓是血海深仇!” 刘璋朗声说道:“如今王师已至,大战一触即发……” 众人听着刘璋的话,心中暗道:“来了,来了!可怜我族中青壮,不知有几人能生还!” “然,两军交战,百姓何辜!我见那交趾百姓被李朝横征暴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心中甚痛!” “嗯?”众洞主有些懵,这话题转的差点闪到他们的腰!不是让他们出兵帮着打仗吗?怎么扯到交趾百姓身上去了? 刘璋继续说道:“我知诸位与交趾多有往来,因此想请你们帮个忙!” 众洞主面面相觑,交趾与大宋边境线绵长,他们在崇山峻岭中,确实有去往交趾的小道,这是瞒不了人的。 众人互相看看,最终安洞主起身道:“知州只管吩咐,只要力所能及,无有不从!” “是是是……”其他人也赶忙跟着附和。 刘璋唏嘘道:“本官不忍交趾百姓继续受苦,已与许多善长仁翁商谈,他们也愿意为这些困难之人提供一份生计,因此想请诸位将那些百姓接过来!” “啊!”忽有人惊呼一声,继而窃窃私语起来,能成为溪洞首领的,就没几个傻子,都明白刘璋话里的意思,这是要掠夺交趾的人口。 刘璋笑道:“当然,那些善翁也不会让诸位白忙活,还会奉上些许辛苦费用!” 此话一出,议论声更大,这是花钱跟他们买交趾人。 “咳!”安洞主轻咳一声,拱手道:“知州博爱,不以交趾卑鄙而轻视,安某实在佩服,愿为知州效劳!” “我也愿意!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想积份阴德!” “是是是,我们都愿为此善行效力!” …… 众洞主纷纷表态,热情高涨。 刘璋随后又与众人商量了具体事宜,男女,年龄,价格……等等。 最终这次会议圆满结束,各方皆大欢喜。 待众人离去后,刘璋忽而叹息道:“我这算是上了你的贼船,也不知是祸是福!” 王冈淡淡道:“天下四民,士农工商,你这次最起码得到商人的认可,把赚的钱再给官家,你还担心什么?” 刘璋苦笑:“与商贾厮混,向官家行贿,怎么说都不好听啊!” “你现在的名声很好?”王冈负手而立,语气淡然:“已经发生的事,是遮掩不过去的,你想洗刷名声,就要出奇招。 所谓不破不立,你只管用这些手段,只要让百姓过得富足,日后自有大儒为你辩经!” “唉!但愿吧!”刘璋心中惴惴,他本不愿主持今日之事,但王冈却劝他说这可以帮他洗刷名声。 他自然不信,可王冈把计划一说,他就心动了,如果执行好的话,他就会从人人喊打的小人,变成为国为民,不惜毁誉加身的义士。 一时冲动就应下了,可现在第一步做完,他又担心起来,不知这里有没有王冈这厮挖下的坑! 他想再跟确认一番,可抬头才发现王冈已经离开。 …… 大理,镇南王府。 一个侍女匆匆跑来,叫道:“快准备,王妃回来了!” 众人闻言慌忙准备迎接,一个侍女诧异道:“王妃这段时日,怎么回来的这么频繁?” “还能有什么,一定是想世子了呗!毕竟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我看不然!”另一个侍女道:“小世子都出生这么久了,怎会突然想了!” “哦,那你说怎么回事?难不成你知道?” “嗨,我还真能猜到!” “快说说!”众侍女一起把目光转向她,催促起来。 那侍女充分享受到被人瞩目的高光之后,轻声道:“你们没见,王妃每次回来,都会找那些侍卫问话吗?” “呃……这有什么!她还跟我说话了呢!” “蠢货,都说到这了,你们还不明白!” “不要卖关子了!赶紧说!” “好,你们想想,那些侍卫都干了什么?” “能干什么,看守王府,处理杂事,好有……寻找王爷……你是说……” “对了,王妃看似生王爷的气了,实则还在担心他的安危!我看要不了多久,咱们王妃就会回王府来住了!” “啊!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觉得,王妃不会那么轻易回来,最起码要王爷去哄个两趟!” “咯咯,别乱说了,让王妃听到非打你板子不可!” “都闭嘴,王妃来了!” 闻言,众侍女赶忙噤声。 刀白凤脸色冷清的走进来,照例去逗了一会孩子,又去找那侍卫问话。 侍卫伏地道:“回王妃,大喜啊!江南的人找到一家商户,说是有个跟王爷很像的人坐过他们的船,跟着他们的商队去了信阳,想来很快就能找到王爷了!” “哼!找不找的到,于我何干!”刀白凤冷着脸道:“你再与我说说那桃花剑神的事!” “是!”侍卫暗自庆幸,上次见王妃对那剑神感兴趣,还特地传书让人去打探,顺便看看那桃花剑神是不是王爷假扮的。 实在是两人在风流欢场上的作风太像了! “那剑神是个风流之人,近日从外地回到姑苏后,便呆在青楼中,日日欢宴!” 刀白凤听得咬牙,好啊,你个混账东西,本性暴露了吧! 亏我还为你伤心流泪,你却只顾着快活去了,果然天下男人都是一般都花心! “不过听说他最近要去南边!说是要见一个好友!” 刀白凤心中一跳,他不是要来找我吧!他整日寻欢作乐,怎还会记得我…… 难不成他是忘不了我,才放纵声色? 刀白凤一时愁肠百结。 第44章 医治疟疾 第四十四章 医治疟疾 三十六洞的事交给刘璋后,王冈便不再管了,而刘璋也确实有手段,连削带打之下,把这帮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这些日邕州也来了不少外地商人,其中还有许多都是刘璋的山西老乡,他们的来意,自然不言自明。 当然这些商人也不是干亏本买卖的,来的时候还带了许多货物过来,这让整个邕州变得更加兴盛起来。 所谓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可见一斑! 现在城中的百姓都在夸赞刘璋和苏子元,言官家见不得岭南百姓受苦,派来贤良救世。 而忠诚的王冈,自然将百姓们的肺腑之言,呈奏于官家。 赵顼对此也是大喜,最新的回复中,对王冈之前干的事,定义为冒失,不痛不痒的训斥两句,而后着重了解了民生情况。 并让刘璋把给他的钱,用来改善民生,务必要让百姓过好。 这一举动,让王冈大吃一惊!皇帝竟然不爱钱了! 他可是知道,赵顼建了二十座封桩库,以一首五言命名,据说现在还准备弄一首七律,怎么会放着钱不要了呢? 不过也好,这钱赵顼不花,以后也得让司马光给败了!赵顼用好歹也能让百姓过几天好日子! 王冈准备等林山到了,让他来画一幅《邕城新生图》,送给赵顼,好让他知道钱没有白花。 正向激励,不仅下属需要,上级也是需要的! 之所以让林山画,并不是说邕州没有画师,而是他们笔下过于朴实,缺少一股风流味,而林山的画工可不止风流,堪称风骚!让人一看就心向往之。 这不是技法上的差异,纯属气质上的差距! 在等林山的日子里,王冈也没闲着,跑去找到薛慕华,看他药制的怎么样了。 王冈在城外的军寨中找到了人,老薛正一脸严肃的让人煎药,数十个药罐同时煎煮,很是壮观。 一见到王冈,老薛就主动道:“事情有些麻烦,这瘴疠中有疟鬼,会让人感染疟疾,很是凶险。” 王冈知道所谓疟鬼是古人对感染途径不清楚,而猜想出来的,便问道:“区区疟疾对你来说不是问题吧!还有其他病症吗?” “其他病症出现的少,不是太大问题!”薛慕华道:“主要是疟疾出现的多,治好他们问题不大,《千金方》中就有好几种药方,问题是钱! 若按你之前说的,会有一半人染病,光买药材的钱,就是天文数字,而且短时间内从哪去买这些药材!” 王冈叹口气,进入交趾作战,免不了要穿行瘴疠之中,空气、水源、蚊虫都是感染疟疾的途径。 光靠预防,想做到面面俱到很难,一个不慎,就会生病,还是要有特效药。 王冈看向在炎炎夏日中疯狂生长的绿色植被,忽然回头道:“用过青蒿吗?” 薛慕华眼前一亮,“葛洪的《肘后方》?” 王冈点点头,《肘后方》是东晋时葛洪所作,其中就提到了用青蒿治疟疾的方法! 法子也很简单,将青蒿切碎,取其汁液饮用即可。 在王冈经历的后世,就是靠从青蒿中提取的青蒿素,使疟疾几乎灭绝。 薛慕华的行动力很强,很快找来青蒿捣碎取汁,给病人们喝。 但这东西也不是立竿见影的,还得慢慢观察。 “这太慢了!”王冈皱眉道:“行军打仗,一得疟疾就几乎丧失了战斗力,还要更快一些才行!” 薛慕华将手中被纸笔一扔,怒道:“来,你来开个速效的方子给我看看!这种病能治好就邀天之幸了,你还想着能立刻见效,实在是强人所难!” 王冈不理会他的脾气,淡然道:“之所以见效慢,很可能是青蒿中,能治病的东西,含量太低了,不如按我们从胡蒜中提取大蒜素的法子试一试” 薛慕华想了想,觉得这法子有些靠谱,便跑去找人收集和打造甑锅。 一番忙碌后,薛慕华终于从甑锅中得到一点青蒿素,找了一个病人就灌了下去。 “你给我喝的什么?”病人干呕几声。 “别吐!那是能治你病的神药!” “病?”病人惊诧道:“我就是干活累了,来补个觉,我有啥病!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呃,好难受,这下不赔个十贯八贯的你走不了!” 王冈背负双手,仰头望天,薛慕华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一把抓过那厮,抬手就打。 费了半天功夫制出的药,竟浪费在这无赖身上。 “哎呀,神医打人了!”汉子高喊几声,转身就跑,凭他多年的经验,从薛慕华手上的力道,能感知出,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老薛,这望闻问切之类的基础技法,还是要加强啊!”王冈淡淡的说了一句,背着手离开。 薛慕华冲他背影,狠狠挥了几拳,转身又去制药,今天让王冈小儿贱笑了! 第二日,薛慕华告知王冈,青蒿有效,病人已有好转。 随后二人,又往钦州而去,那边大营中,多有将士感染疟疾,军医已经控制不住了,听说薛慕华神医之名,特来求援。 进入军营之中,王冈看着伤病营,脸色阴沉了下来。 几个军医见状低下头,大军临出发前,王冈特地找过他们推行管理条例,但他们都没当回事。 眼见这上官来了,伤病营丝毫没做整改,这是被抓个正着,都有些心虚,生怕王冈一会借题发挥,整治他们! “你们大营病了多少人?”王冈沉声问道:“廉州大营又病了多少人?” “大约一两成吧!” “什么叫大约?都没做过统计吗?”王冈随手摔下一本册子,冷声道:“这是廉州大营每日的伤病报告,你看看他们有几人得疟疾的!” “这……这都是天灾,他们运气好,没遇到瘴疠,我们也不想啊!” “啪!” 王冈甩手一个耳光抽了过去,怒道:“天灾?我看是人祸!就是你们这帮庸医做下好事!” “哗!” 众人闻声向这边看了过来,几个军医也是脸色大变,慌忙道:“机宜何出此言,若说我等医术不行,我们认!可说我们害人,便是杀了我们,也不敢认!” “呵呵……”王冈怒极反笑,“好,我就让你们死个明白!” 第45章 天灾与人祸 第四十五章 天灾与人祸 察觉这边的动静,又涌来了不少人,远远的围观。 王进走上来笑道:“原来是王机宜大驾光临啊!怎么在这里发脾气啊!” 王冈看向这位郭逵帐下颇的信任的将领,点点头道:“今日过来便是为了整治医药营!” “这……这不都好好的吗?有什么要整治的!”王进拉住王冈,笑道:“走走,我们去喝酒!” “喝酒不急,待我处理完这边事宜再说!”王冈抬手一挡,拒绝王进的打圆场,今日若是被他劝走,日后怕是再也整顿不了啦! “哎呀!也不急在一时……” 不待他说完,王冈冷眼看去,平淡道:“我可否在将军处理军务时,拉你去喝酒!” “呃……机宜请便!”王进讪讪一笑,退后两步。 王冈转头看向军医,冷声道:“我且问你们,《伤兵营管理条例》下发多久了,为何没有执行?” 众军医支支吾吾不敢作答。 “为何不答!”王冈步步紧逼,声音冷淡,却压迫感十足:“有令不从,有法不依,尔等枉顾将士性命,该杀!来人!” 王冈一声厉喝,众军医脸色大变,为首的军医,立刻上前跪倒,道:“机宜,我等确实医术不精,但罪不至死啊!” 其他军医也跪地俯首道:“我们这些年也救活了不少将士,没功劳也有苦劳,还请机宜开恩!” “呵呵……”王冈连声冷笑,这些人看似在求饶,实则是在痛斥他赏罚不公! “冥顽不灵,你们还觉得自己很委屈?你们有那些枉死的将士们委屈吗!” 王冈冷冷的注视着他们,寒声道:“只要你们按着条例行事,他们至少有一大半人都不会死的!” 几个军医互相看看,心中对王冈更加不忿,他们猜到没有执行王冈的命令,会受到惩罚,自认倒霉也认了!却没想到对方竟为了这点小事,想要他们的命! 好话说了一箩筐,对方还是分毫不让,为首的军医一狠心叫道:“机宜我们确实没有执行你的条例,因为我们觉得没用!这是我们不对,但你不能把疟鬼肆虐的责任,都推给我们!” “廉州大营运道好,没有遇到瘴疠,你不能因此就说是你那条例的功劳!”其他军医也豁出去了。 围观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都对王冈有些不满,为了自己的面子,竟利用死亡将士来压人! 王冈却没有理会他们,缓步走到为首的军医面前,笑道:“呵,你觉得没用,就一定没用吗!你医术很高吗?” “不敢!” “既然不高,你凭什么觉得我的条例没用?” 军医自是自谦,没想到王冈打蛇随棍上,硬声道:“小的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这等法子治病!” “哦,因为你没见过就可以枉顾上命!”王冈冷笑道:“大军南下,依条例行事,折损几近于无,你见过吗?” “这……这……” “这是运气!”王冈打断他的话,“廉州大营感染疟疾也远低于你,这也是运气!怎么运气就都在他们那边呢!你给我解释一下!” “我,我不知……”军医被其气势所迫,说话断断续续。 “你不知!你就算看他们运气好,你也该学一次吧!”王冈眼神犹如寒芒,喝道:“你这种人没本事,偏还傲慢,最是该死!” 王冈猛的转身看向另几个军医,厉声道:“你们来告诉我,他们为何会染上疟疾!” “自……自然是疟鬼肆虐……” “虐鬼?这虐鬼何在?” “鬼物不能视,不能摸,我等不知!” “那我来告诉你这虐鬼怎么让人染病的!它们化身为气,吸入可病,它们溶解入水,喝入生疾,它们藏于蚊虫,叮咬中毒!” 王冈厌恶的看着这几人,“你们谁还能记得我条例上所言!” 几个军医皆低头不言,他们压根就没看过,哪能知道上面的内容。 “哼!”王冈冷哼一声道:“条例上要求不喝生水,便是要将这虐鬼煮死,要求每三个时辰熏燃艾草,便是要将这空气和蚊虫所带的虐鬼杀死!你们却觉得这只是运气!蠢货!” 围观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喧哗,原来是这样!那这些大夫还真可恶,单凭自己猜测就下决定,哪怕试一下呢! 几个军医眼见情况不对,慌忙道:“机宜说笑了,疟鬼横行千年,从未有人降服,机宜虽满腹经纶,于医道怕是……呵呵……” “王机宜乃是医道大家,你们不知?”薛慕华看完病人走了出来,板着脸道: “他在京城制出了可以医治疮疡发热的神药,因此才被官家点为管勾医药事,今日这治疗疟疾的神药也是他制出的!” “哗!” 人群沸腾起来,疮疡、疟疾是他们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竟然都被他解决了! 可如此高人立下的条例,这些人竟然敢不执行,那不是拿大家的性命当儿戏吗! 众人顿时对几个军医指责起来。 军医们脸色也是发白,为首的军医伏地求王冈从轻发落,他一定会悔改。 王冈低声道:“我相信你会改,但是现在各营都不从令,为了让将士们少死些,我只能借你们项上人头一用了!” “啊!不要……” 军医刚要再求饶,王冈已高声喊道:“来人,拉下去砍了!” “等等!”王进上前劝道:“王机宜,这也罪不至死啊!还是饶他们一命吧!” 王冈平静道:“将军,在桂州时,我还叮嘱你,一定要监督落实,可是你看,现在枉死了多少人! 这些士卒投军,可是为了杀敌报国的,结果没死在敌人手中,反而被庸医所误,你告诉我这怎么饶,难不成他们的命是命,这些士卒的命就不是命?” “呃,这个!”王进看着周边的士卒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王冈又道:“若这些士卒的父母找到你,问他们的儿子英勇与否,你又该怎么答!” “呃,这……”王进哑口无言。 王冈拍拍他道:“别费劲了,你劝不了我的!”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响起:“他劝不了,我能劝的了吗?” 众人回首,纷纷行礼:“太尉!” 第46章 杀人 第四十六章 杀人 来人是郭逵,依旧板着一张脸,见到王冈后才微微颔首。 他原本对于王冈也是看不上的,甚至觉得官家有些胡闹,不是每个读书人都能像王韶那般允文允武的。 就算王韶也是经过多年官场政务打磨,又实地勘察许久,才能立下河湟开边两千里的功绩! 而王冈凭什么?一个新科状元,连官场都没混熟,就派来边疆,这明显是操之过急了,有拔苗助长之嫌! 他也在奏章里跟皇帝提过这事,并规劝赵顼,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但赵顼不听,让他只管好好打仗,把交趾弄死! 郭逵无奈,但对王冈的感观可想而知,书生误国的例子又不是没有过。 但随着王冈到来,干了一系列事,先是推行医药条例,又擒交趾探子,再建邕州,直到他提出处理俘虏的法子。 郭逵才惊讶的发现,这哪是新手菜鸟,这分明是个老银币啊!那一刻他都感觉自己青涩的像个生瓜蛋子! 今日得到亲兵传信,说是王冈来了,正在军营中大发雷霆,要砍人头,他这才想起王冈还有个管勾医药事的差遣。 当然整顿军中医疗是王冈的职责所在,训斥几个军医,甚至砍了他们,都算不上什么大事。 他本不欲插手,但王冈要砍的那军医曾救过他命,这次也是他特意从河东调过来的。 郭逵犹豫一下,还是觉得去看看,待他来到时,正听王冈在告诫王进,便插口说了一句。 王冈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他方才见那为首的军医,在见到郭逵后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这让他有丝袜揉揉揉揉肚子不好的预感。 郭逵挤出个笑道:“刚来便听玉昆喊打喊杀,不知何故?” 王冈拱手将此间之事,说了一遍,并请斩这些军医,以正法纪! “此事不急!”郭逵沉吟道:“据我所知廉州大营也是有人感染疟疾的,玉昆这说法可能当真?” 王冈双目一眯,郭逵这是在质疑他,如若处理不好,拿不出实证,那自己岂不成了借题发挥,挟私报复的小人! “廉州大营所行的条例,可以隔绝大多疟疾传播途径,却不免有漏网之鱼!” 王冈心中虽有不满,但依旧云淡风轻的指指几个军医道:“如若太尉对此生疑,我们不妨拿这几人做个验证! 法子倒也简单,给他们灌一通河里的生水,再丢去野外,让蚊虫叮咬一番,看他们死不死,便能知晓我这说法的真伪!” “啊!”几个军医神色惊慌,从薛慕华来给王冈正名之时,他们知道这说法兴许是对的。 再一回想士卒感染疟疾的过程,更是信了八九分,哪敢去做这个实验,慌忙叩首道:“之前是我等有眼无珠,不知机宜法度,还请机宜开恩,我等定会将功赎罪!” 郭逵也点头道:“所谓不知者不怪,他们也是此前不知,不如玉昆给他们个机会改过自新如何?” 王冈也有些犹豫,杀人不是目的,他要的结果是让将士们不要无谓的死在瘴疠之中。 如若吓他们一遭,能改变这些,他也犯不着去驳郭逵的面子,毕竟他是大军主帅。 就在他准备点头同意之时,忽然从为首的军医脸上看到一抹得意的笑,似乎笃定自己拿他们没有办法! 王冈转身看向郭逵,正色道:“机会我已经给过他们了!早在大军出发前,我就苦口婆心的劝过一遭!哪怕他们做个样子,也能让许多将士免于死亡! 太尉可知他们为何不愿去做?一是傲慢,而是懒惰!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些士卒的性命不值得他们太过劳累!” “玉昆言重了!”郭逵微微皱眉,对王冈这不依不饶的态度,也有些不满,但还是说道:“今日开始,我会亲自督促他们整改,按条例执行!” “不行!”王冈果断摇头拒绝,郑重道:“人的惰性不会轻易妥协,你也不可能整日盯着他们!我们现在没有时间,慢慢整改!唯有一鼓作气,杀个人头滚滚,才能震慑他们!” “他们是自己人!不是敌人!”郭逵见他油盐不进,语气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你们这些文官,不要老把刀子对准自己人!这不是能耐!” 话刚说完,郭逵也觉得这话有些过了,又转圜道:“他们昔日也曾立有功劳,如今又是用人之际,还是大惩小戒的好!” 王冈冷着一张脸道:“乱世需用重典,如今军医懈怠,不用重刑不足以正风气!既然他们有功,那便用他们的人头来立最后一个功劳吧!” “王玉昆!”郭逵真的忍不住了,怒视王冈,他对文官动不动杀人立威那一套,深恶痛绝! “郭太尉!”王冈寸步不让。 一直站在郭逵身旁的王进大惊,眼下已不是为了几个军医之事,而是两人在军中的威信! “王机宜……” 王进刚要开口去劝王冈,就见郭逵抬手打断他,一脸厌恶的道:“我是一军主帅,我不同意,看你敢杀谁!” 王冈眼中寒芒一闪,一步踏出,身形飘忽,抬手一招,王进腰间长刀一阵嘶鸣,破空而去。 “唰唰……” 刀光闪烁,王冈又回到原位,刀尖滴血,人头落地! “我乃管勾医药事,职责所在,太尉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王冈一扬手,长刀“哆”的一声,回到王进刀鞘中。 “王玉昆,你好大的胆!”郭逵看着几个身首异处的军医,勃然大怒。 王冈淡淡道:“此事我自会向官家请罪!一应责罚,我自担之!现在传首各营,有敢不行《条例》者,一概斩之!” “你!好好好!我这就弹劾与你!”郭逵大怒之下,拂袖而去。 王进则是呆呆的看着王冈,刚才他那一下,是怎么来的,自己的刀怎么就跟他走了! 围观众人也都呆住了,他怎么敢直刚太尉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勇的人! 王冈没在乎后续的事,眼见钦州大营迅速整顿,按《条例》行事,他也就放心了! 然后将薛慕华丢下,继续弄青蒿素,自己匆匆赶回邕州,因为林山来了! 第47章 林山来了 第四十七章 林山来了 王冈见到林山时,林山正骑在一条毛驴上,他一身青衣,腰佩长剑,手拈桃花,头发披散,嘴角带着一丝笑,似嘲弄,似不羁。 “我尼玛!这什么造型啊!”王冈骑马围着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道:“兄弟,入戏太深了吧!” “哈哈……”林山仰头大笑,拿过驴身上挂着的酒葫芦,豪饮一大口,任酒水肆意洒落,洒脱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王冈赶忙阻止道:“好了,好了,这诗是我写的!你就别在我面前卖弄了!” “呃……是吗?习惯了!”林山丝毫没有尴尬的自觉,随手的把酒葫芦放下,淡定道:“你叫我来搞钱,说说怎么搞!” “你来晚了!我原想让你带些交趾的百姓回去,给他们找些生计!可现在都被北边那些挖煤、挖矿的大户们,把人给包圆了!” 王冈不满道:“我提前给你去的信,别人比你远的都到了,你怎么来的这么慢?” 林山拍拍座下的毛驴,无奈道:“它走的太慢!” “你骑这玩意过来的?你就不能换匹马吗!” 林山连连摇头,正色道:“那怎行!骑驴才符合我桃花剑神的气质!” “我尼玛!”王冈突然有种想弄死这货的冲动! “眼下那些交趾人虽然被北方大户所占,但以玉昆的手段,想来还是能让我分一杯羹的吧!”林山笑道:“江南也是缺少劳工的啊!” 王冈摇摇头道:“搞不了,那些蛮族人还没抓……呸,人还没招回来,就已经被预定了,我也插不上手!对了,你这次来正好帮我画一幅邕州民生的画!” “哦,原来如此!”林山点点头,一拱手道:“告辞!” “哎!你别走啊!”王冈刚忙上前拉住他,笑道:“哪能刚来就走!” 林山冷笑:“弄说这里人傻钱多,我才来的!敢情这傻子是我呗!被你千里迢迢骗来,钱没见到,还要我画画!” “哎!你这眼界狭隘了!”王冈挥手一比,道:“你看看这里,大好河山,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啊!” “告辞!”林山一拱手要走。 王冈一把将驴头拉了过来,叫道:“又咋了?” 林山不屑道:“你每次这副做派都是准备骗人!” 王冈被气笑了,“我,新科状元郎,征南招讨司机宜文字,会去骗你一介白丁?” “呵,你连乞丐都骗!”林山一脸鄙夷道:“不能赚钱就是骗人!” “怎么就不能赚钱了!这地方气候炎热,地里长着很多好东西!随便弄弄就能赚钱!” “比如呢?” 王冈眼珠乱转道:“比如甘蔗!” “告辞!”林山一拍驴屁股就要走,骂道:“真把我当傻子了!这里甘蔗一个铜板一根,能赚个屁的钱!” 王冈又拉住驴子,叫道:“也没说在这里买啊!” “呵,你当就你聪明,这玩意运出去都干了,也不值钱!”林山看着拉着驴头的王冈,忽然眼睛一亮道:“不过以咱们之间的交情,钱不钱的也无所谓,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就好!” 王冈警惕的看向他,问道:“什么事?” “嘿嘿,你牵着驴子驮我在城里走上一圈!如何?” “我,新科状元,给你充当牵驴小童?” “嗯,对啊!”林山得意道:“如此我桃花剑神的名头会更大!” “那你还是走吧!”王冈松开驴子,叹息道:“原本还想带你赚笔大钱,不想你目光短浅至此!可惜啊!可叹!” 林山讥笑道:“呵呵,卖个破甘蔗,还说赚大钱,你运吧,亏不死你!” “谁说一定要运甘蔗!”王冈语气淡淡道:“制成糖再运不行吗?” 林山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叫道:“那也不值几个钱!也不看看本剑神是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吗!” 王冈幽幽道:“那若是白糖呢?” 林山立刻拉住驴子,狐疑的看向王冈,“你休想骗我,你还能有这手段?” “哎!古籍中偶得一法!”王冈拿过马缰绳,感慨道:“我还听说广源州盛产黄金!可惜啊!有人不领情,我也只能跟别人一起合作了!” “果真吗?义父!”林山一把夺过马缰绳,一脸热切。 …… 邕州城前,一马一驴缓缓向城门行去。 林山左右看了几眼,就不感兴趣的收回了目光,对王冈道:“玉昆,我想起一事,需要你帮忙?” “何事?”王冈不在意的应道。 “你不是会武功吗?你知不知道谁的剑法好?” 王冈不解道:“你问这做甚?” 林山傲然道:“在下号称桃花剑神,名声在江湖上也算是如雷贯耳,无奈还不会剑术,想找个名师,给他个机会!” 王冈瞥他一眼,淡淡道:“你这是真佛当面都不知道拜,还四处找庙!” “什么意思?难道你会?”林山打量他一番,笑道:“别开玩笑,你连剑都没有,会什么剑术!” 王冈淡然一笑:“我自幼习剑,少时用利剑,败尽姑苏高手,而后剑术有成,不愿仗剑利欺人,改用无锋重剑,再败江南高手! 一日悟得剑道,换重剑为木剑,纵横南北两地,如今已达到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之境!” 林山一脸赞叹:“哇,这么厉害!那下一境界是什么?” “自然是心中无剑,心中也无剑!届时一抬手,一挥袖,都暗合剑道!” 王冈傲然道:“怎么样?想跟我学了吧!” “那倒没有!”林山摇摇头道:“我只是单纯喜欢听你吹牛逼!哈哈……还手中无剑,心中有剑,说得跟真的一样!” 王冈冷冷一笑,伸指一勾,林山腰间长剑发出一声剑鸣,腾空而起。 王冈伸手握住长剑,手腕一抖,剑芒吞吐,他抬手在城墙上一阵乱舞,剑尖不触城墙,却留下一行字:“林山到此一游!” 写罢,随手一丢,长剑还鞘! 林山傻了!为了行走江湖装逼,他听家中护卫说过剑法的最高境界就是有剑芒,而王冈那剑芒老长了! 不是,兄弟,你真会啊! “义父,咱家有如此绝学,如何不传授于我!”林山飞扑过去,抱住王冈大喊大叫。 第48章 心灰意冷 第四十八章 心灰意冷 邕州现在也是好了起来,北方大户的到来,带来了大量的物资,也引得周边州县商贾趋之若鹜。 整个城池日益兴盛,再也不见以往的衰败景象。 为了更好的服务远来的商贾,当地大户连青楼都给开了起来。 王冈二人从门前路过,那莺莺燕燕的娇笑声,直接把林山硬控住。 这时什么练剑、赚钱都抛之脑后,林山一脸严肃的对王冈说道:“我得去采风了!你先回吧!” “要不我等你吧!”王冈不以为意道:“左右不过盏茶时间!” 林山大怒:“你怎凭空污人清白!” 王冈嗤笑:“春风楼的姑娘都说你的钱最好赚!往往人都还没有感觉,钱就已经赚到手了!” “哎呀!胆敢辱我若斯!我跟你拼了!猴子偷桃!” 林山恼羞成怒,上来奔着下三路就去了! 王冈抬手格开,正欲还击,就见青楼门前站着一个中年人,满面笑容的看着他。 王冈推开林山,认出这是邕州的富户,之前还跟郑高远一起闹过事,他走上前去,打量道:“这青楼是你开的?” 中年人赶忙行礼道:“回机宜,是和两个朋友合伙的买卖!” 林山上前问道:“认识?” 中年人接话道:“邕州能有今日,多亏了机宜,谁人能不认识!” “认识就好!”林山大摇大摆道:“我来给你指点指点,你把最好的娘子找过来!” “哎!有二位光临,小店蓬荜生辉!”中年人侧身相迎,二人施施然进了楼。 找了个雅间,二人落座后便有妓子来陪,王冈扫了两眼,觉得索然无味,最近吃的太好了,有些挑食。 林山看了看,也是皱眉,挥手让人出去,只留了两个唱曲的。 不一会,中年人带着老鸨赶过来,赔笑道:“二位可是不满意,这南疆荒僻,比不得……” 林山摆手打断他的话,认真道:“这跟地域没有关系!而是你们没找好定位啊!” 中年人闻言一怔,见他有未尽之意,赶忙请教。 林山饮下一杯酒道:“现在来你们这的多是外地的客商,你们这青楼搞的跟其他地方一样,没有特色知道吗?” “呃……这……还请公子不吝赐教!” “你们南疆的特点是什么?汉蛮杂居啊!你这全是宋人娘子,不是把最大的优势全丢了吗?” 林山语重心长道:“新鲜感,很重要!你把这个招牌打出来,谁不想开开荤啊!” 一旁老鸨插嘴道:“我们这里也是有蛮族女子的,只是让她们换上了咱们衣服!” “愚蠢!”林山拍案怒道:“都穿咱们衣服,我知道他是哪个族的!” “哎呀!是极!”中年人一拍额头,叫道:“那回头就让她们把衣服换回去!” “嗯,这才对嘛!”林山点头道:“不仅衣服要换回去,还要她们跳自己族里的舞蹈!这就叫异域风情!” “哎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中年人大喜,“阁下定是此道高人,一语便令我茅塞顿开!” 林山矜持笑笑,一副高人做派。 两人吃完酒后,便离开了青楼,林山也不再说采风之类的话。 到了王冈的宅院,林山又缠着要学剑法。 王冈不耐,问道:“你想学什么剑法?” 林山略一沉吟道:“帅,要很帅!” 这个回答,让王冈有些恍惚,依稀在哪听过! 他伸手拔出林山的剑,手腕一抖,刺在院中大树上,沉声道:“当年我学剑前,一气刺出了一千剑,等你做到时,再来找我学剑吧!” 王冈说完之后,把剑往林山手里一塞,就去了书房处理公务。 过了没多久,林山垂着一条手臂进来,喝问道:“王玉昆,你是不是在骗我!我刚刺了一百剑手臂就酸痛不已,怎么能刺了一千剑!” 王冈鄙夷道:“我当初比你年纪小,剑也比你这剑重,照样刺够了一千剑,才学的剑法!” “比没骗我?”林山一脸狐疑。 王冈正色道:“首先这“刺”就是剑法中最基础的剑招,这个练不好,就谈不上剑法! 其次习武是枯燥且无趣的,若没有毅力断然是练不成的!你若连刺一千剑都毅力都没有,干脆就别浪费时间了!” 林山听了这话,骂骂咧咧的去练剑了。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林山表示他天赋异禀,已经能刺够一千剑了,让王冈教他剑法。 王冈随手将章虚道人的《两仪剑》丢给他,这套剑法是薛慕华从章虚那边套过来的。 王冈也是看过的,以他此时的眼力,教林山自不是问题。 这套剑法走的是灵动飘逸的路线,也不知章虚当时是怎么练的,剑招诡谲刁钻,大抵是跟人的心性有关吧! 王冈施展了一遍,剑招连绵,身法飘逸,林山一看,就认定了这套剑法了。 接下来的几天,王冈除了每日处理公务,便是在指点林山剑法。 也不知是林山天赋好,还是王冈这个老师高,短短几日时间,他的剑术的进展可谓是突飞猛进! 王冈估摸按这个进度,要不了几天,林山就能入品了! 这让王冈也很欣慰,自家的好大儿优秀,他也与有荣焉,当然,前提是不能超过他! 然而王冈的好心情,没持续多久,赵顼的旨意来了。 上来就是好一通骂,更在信中讥讽他芝麻大的官,也敢效仿韩忠献公,把王冈气的要死! 被赵顼骂这事,他是有预料的,郭逵毕竟不是普通的武臣,他可是能与狄青齐名,还比狄青要根脚深厚的大佬! 在目前的大宋武将中,可称的上是第一人了! 别说是他,就连赵卨这样的天子近臣,不还一样被拿捏的死死的! 别说什么文贵武轻,那也要看跟谁比!在郭逵面前,他王冈还就是个小吗喽! 得罪这样的大人物,挨一顿骂是正常的,只是没想到赵顼会骂的这么难听! 旨意最后,还特意告诫他,不许再去郭逵营中捣乱,让他跟着燕达! 王冈气的砸了桌子,心中感到委屈,这次他是正儿八经的想做好一件事,却不想落了这么个下场。 难道他不会装聋作哑吗? 难道他不懂的和光同尘吗? 难道他就愿意得罪郭逵吗? 不还是为了几十万军民的性命吗! 这一刻,真感到心灰意冷! 第49章 郭逵后悔 第四十九章 郭逵后悔 跟郭逵闹掰,赵顼也来凑热闹,既然夺我的权,那就摆烂! 王冈将公务一丢,以林山的名义办起制糖作坊。 将甘蔗榨汁熬煮后,先得到黑红色的砂糖,而后再用瓦罐过滤。 王冈拿着一盆黄泥水浇下,笑道:“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半个时辰后,两人盯着沉淀后,依然呈现黑红色的黄泥水发呆。 林山:“所以呢?奇迹呢?” 王冈挠挠头,不应该啊!《天工开物》里是这么记载的啊! 难道我被骗了?不对应该是宋应星被骗了才对!或者是这兄弟,压根没记载完全,只记录了其中一道工序! 这个是很有可能的,这些文人都有惜字如金的恶习,王冈就见过一条关于织机制作的记录,明晃晃的四个大字:积木,机成! 尼玛!谁能按这个仿制出机器! 王冈也敢肯定,宋应星记录的制糖法,他自己肯定没试过! 更大的可能是他被人糖坊忽悠了!想想也是,人家日进斗金的买卖,哪能让你轻易就把秘方暴露出去! “喂!你哪看的古籍,到底行不行啊?”林山看着王冈发呆,有些不耐烦。 “别吵!待为父再想想!古籍的事,你不懂!” “说什么呢!别以为你教我剑法,我就给你面子,惹我不开心,一样翻脸!” “你……大逆不道!”王冈懒得跟他废话,盯着黄泥水思索起来,怎样把红糖变成白糖。 黄泥水的说法为什么会得到后世那么多人信服? 无非是觉得可以利用黄泥水吸附红糖中的色素。 王冈眼前一亮,瞬间想到两个办法,若论吸附他可以制作活性炭啊!不比黄泥水强! 当然这个法子如果还不行,还可以用硫磺去熏啊!啥东西漂白不了! 哎呀!看我这个这个智商! 回头就熏一批,进贡给赵顼,虽说你骂了我,但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忠心! 糖霜这东西可是奢侈品,便是连赵顼也舍不得敞开了吃吧! 我来让你白糖自由!吃不死你! 说干就干,王冈一边烧制竹炭,一遍点燃硫磺熏燃起来。 一天后制糖作坊中,响起两道狂傲的笑声。 “义父啊!不愧是你!这等日进斗金的法子都能弄出来!” “哈哈……手拿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 “是极是极,义父不仅文武双全,还善经营之道!我对你的仰慕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又如山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正是如此!义父果然冰雪聪明!不过我还有点小疑问!” “但问无妨!” “就是这硫磺熏出来的糖霜能吃吗?” “这个问题问的好啊!”王冈笑容不改,拍着林山肩膀道:“咱们可以拿去卖啊!总之一时半会是吃不死的!” “那岂不是要祸害百姓?这让我良心有些不安啊!” “百姓哪能吃得起这个!只有那些达官显贵才能吃的起!” “你这么一说,我就踏实了!回头我就让家里商队,往大辽去买!” “咱们做买卖是要讲良心的,如果不讲良心……” “那就赚的更多了!哈哈……”二人异口同声大笑起来。 就在两人弹冠相庆之时,郭逵却是面露担忧。 自从上次王冈闹了一场,砍过几个脑袋之后,大营中的军医,都被吓到了,很是安分了一阵子,依着王冈制定的《医药管理条例》严格执行。 伤兵营帐重新整改,整洁通风,再没有那些难闻的气味。 每日三次艾草熏燃,饮用之水,也必须是煮沸过的。 那时他便知道王冈制定的条例是对的,就算不看士卒感染疟疾的数量减少,单营地里的变化,就让你感到舒服。 但王冈采用的手段是不对的!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这无疑是折损了他的威严。 行军打仗,若主帅威严不够,还怎么做到令行禁止,还怎么能运筹帷幄。 所以郭逵毫不犹豫的弹劾了王冈,官家对他的处罚,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是听说,给王冈的除了处罚的旨意之外,还有一封官家亲笔写的私人信件,这让郭逵有些担忧。 没想到王冈圣眷如此之厚,他自己倒是无所谓,毕竟都这个岁数了,等王冈成长起来,他怕是已经致仕了。 但他还有子孙啊!将来难免不会受到报复!他为此还打探了一番王冈的为人,传来的消息,让他稍稍安心。 与王冈有过接触的人,对他的评价都很高,皆言他是个端方贤良的正人君子。 想来这般君子定不会去做那些迁怒于人,打击报复之事。 为了重振威信,郭逵在接到旨意后,就让人在军中宣传了一番。 这让无数士卒为之欢呼,有官家为自家大帅出头,他们也与有荣焉。 大营中的军医也都松了口气,他们每日要照顾医治伤兵,早就忙不过来了,之前还被王冈逼着去做那些表面工作,更是劳累不堪。 现在王冈被自家大帅赶走了,他们也懒得再去应付了。 于是营房慢慢变得脏乱起来,艾熏由每日四次变为三次,两次……最终停了!所饮用的水也随意了起来。 同时感染疟疾的人数也不减反增,好在有薛慕华的青蒿素,并没出现大面积减员。 然而,他们感觉不到,但郭逵却能感觉到其中的变化。 每个营中的变化是细微的,但是放之整个大营,这些细微的变化就会被放大。 郭逵紧皱眉头,看着手中的文书,心情复杂。 王冈是对的!不仅是管理条例,连处置方法也是。 如果不下重手,这些军医根本不会严格执行条例。 他有些后悔了,不是后悔弹劾王冈,而是后悔当初王冈在处置军医时,没站在他一边,否则许多士卒也不会死了吧! 但现在他没办法要求军医们恢复过来,那样就证明他之前的做法是错误的,对他的威信是更大的打击。 他只能让人私下去规劝那些军医,按条例执行。 只是这能起到什么效果?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天气转凉,赶紧打完这一仗,赶紧班师还朝! 然而一切能随他意吗? 第50章 赵顼的决心 第五十章 赵顼的决心 林氏糖霜的横空出世,让邕州更加热闹了起来,无数商贾不远千里赶来,就是为了采购这样紧俏货。 糖霜虽然很贵,普通百姓根本就吃不起,但大宋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林家更是组建了一个商队专门来拉糖霜,直接就往辽国送。 现在的辽国贵族文恬武嬉,玩乐享受上一律向大宋看齐,甚至有些地方,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辽的皇帝发现这点,想借捺钵打猎来唤醒贵族们的血性,可大臣们又不傻,打仗哪有吃喝玩乐来的快活。 反正每年有大宋送来的岁币,不花白不花! 林家早就发现了辽国的购买力,这次准备狠狠赚上一笔。 大理那边也有商人过来,采买了不少,回去后直接卖给了皇室。 段正明又将糖霜分成小份,赏赐给朝廷重臣和宗室。 分到一小包糖霜的刀白凤,打开橱柜看着里面放着的一口袋洁白的糖霜,心头一阵发甜。 “真是个傻子,这么多糖,谁能吃的完!” 想了想,又嗔道:“既然想到送东西,便不知道自己来送吗!哼!谁稀罕这些东西!” 糖是王冈送的,事实上,作坊里出的第一批糖,全被王冈给送人了。 东京、洛阳、姑苏的亲朋故友一概不拉,全都送了许多。 当然送给赵顼的跟其他人的不一样,他的是用硫磺漂白的。 送他糖霜,那是臣子对君父的忠义,给他用硫磺熏的,是对这昏君的不满! 就主打一个恩怨分明! 东京城,皇宫。 赵顼看着白花花的糖霜,仿佛在看银子般痴迷。 事实上,这玩意的价值,完全可以对等银子。 赵顼用手指蘸了点白糖放入口中,甜味在舌尖炸开,一脸享受的眯起眼,“这比胡商运过来的要甜!” “那是自然,咱大宋比那胡地要好,制出来的糖,自然也要甜!”石得一赶忙捧场。 “你说他怎么做到的!”赵顼恋恋不舍的看着糖霜。 石得一赔笑道:“听说状元郎博览群书,极善经营之道,昔日在姑苏时就从古籍中寻到炒菜之法,这糖霜相必也是如此!” 赵顼点点头,想了想又道:“我前脚才停了他的职,后脚他就整出这糖霜,你说他是不是在向我炫耀啊!” 石得一摸摸袖中钱铺新发的银票,违心的道:“我倒是觉得这是对大家的孺慕之情!听说状元郎幼年失孤,是在姐姐的拉扯下长起来的,一路走来,并无父兄指点。 而举业后一直得大家青睐,先简拔他为状元,又指点他为官的道理,纵然有所斥责相必也是甘之如饴,一有好东西就立刻给大家献上!” 赵顼闻言一愣,继而想起王冈发来的那些奏章,遇事不决,便有请示,犯下错误,必然请罪,当时还没觉得如何,此时经石得一提醒,不由心生感触。 忽然觉得下旨把他停职有些过分了,他也是为了大宋好!尤其自己还特地写信斥责和奚落他,这确实太不应该了! 说不得就会凉了人心!他今年才十九,还是个孩子啊!年少冲动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现在大军还是要倚仗郭逵,断不能让他们再起冲突。 想了想,赵顼道:“既然他有这份孝心,我也不能亏待他,赏他点钱吧!” 石得一苦笑道:“大家,状元郎做出这糖霜,恐怕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吧!” “哦,这倒也是!”赵顼沉吟一下道:“刘璋上奏了邕州重建后的繁盛状况,这其中王冈出力不少,给他升个官,你觉得怎么样?” “此乃朝堂政事,老奴不敢多言!”石得一赶忙回道:“不过,状元郎再升可就是朝官了!资序不够,只怕外朝的相公们不会答应!” “资序,资序!有功都不能赏!”赵顼不满的嘟囔一声道:“那你说说怎么办?” 石得一眼珠一转道:“大家既然不好赏他本人,那就赏他家人啊!” “哦?他成亲了吗?” “成过,后来又和离了!” 赵顼皱眉道:“怎么和离了?不会是中了状元,就抛弃糟糠之妻了吧!” “还真不是!”石得一解释道:“他通过解试之后娶的妻,没两月就和离了,那时他还没赴京省试!” 赵顼眼前一亮:“那是为何啊?给我说说!” 石得一本能的觉得堂堂皇帝,跑去吃自家臣子的瓜,有些不好!摇摇头道:“具体不知,据说是二人不合!” “哦!”没吃到瓜的赵顼感到有些索然无味。 石得一见状又道:“不过我听说,之前省试后,有好几家贵女都看上了王冈,还去王相公那边提过,不过都被拒了!就连王相公想让他娶章相公家的大女也都没成!” “哈哈……那章惇也被气到了吧!听说他最宝贝自家大女,好多人提亲都被他回绝了!还直言别人配不上!这次轮到他被拒绝了!” 赵顼笑了一阵,忽道:“你说我给他们赐婚怎么样?” “官家还请三思!”石得一忙道:“不管章相公还是王玉昆,都是心高气傲的主,这一赐婚说不得就会闹得两人都不痛快!” “哈哈……跟你逗着玩的!”赵顼笑笑,转而道:“王冈既然没妻子,那你说赏赐给谁?” 石得一道:“他还有一个姐姐呢!” “没这么赏过啊!”赵顼想想道:“那就酬她多年养育之功,让皇后那边下旨,赐他一个诰命吧!我再给他姐夫一个环卫官,想来也足够了!” 石得一赶忙奉承:“大家隆恩!状元郎必定感激涕零!” “哈哈,你准备一份糖霜,我去见见太皇太后去,剩下的拿给太后和皇后,让他们分了吧!” “喏!”石得一躬身退下。 赵顼坐在龙案后,又翻出王冈所写的奏章,一一看了起来,此时心境不同,感觉自然也不同。 见他对各种事件的处理,以及事后的反思,赵顼回想起自己刚登基时,对王安石的依靠,与如今王冈对他何其相似。 而现在他成了王安石的角色,看着王冈的成长,也是欣慰不已,恍惚间如同在玩一场养成游戏。 没想到当时的随意之举,竟然选了个这样的臣子! 赵顼暗下决心,一定要把他培养成大宋的肱骨之臣! 第51章 昏君,有功不赏 第五十一章昏君,有功不赏 王冈将制糖作坊整改了一下,榨汁、熬煮红糖这一步,让本地招来点人去做,至于脱色这一步,则是让从老家叫过来,能信得过的人来做! 林山喜滋滋的道:“这下就万无一失了,咱们能长久的发财!” 王冈摇头道:“从来没有不会泄露的秘方!咱们还是准备好,赚一笔快钱,再说其他!” “怎么会泄密!”林山自信道:“关键部分都是自家人!难道你家里的人有不靠谱的?” 王冈摇头道:“任何事只要去做,都会留下痕迹的,比如我们采购的硫磺!” “这硫磺,我们都是从很多地方分别采买的,而且还混杂着其他东西一起买的!” “这些只能掩盖一时,迟早还是会被发现的!”王冈淡定道:“我们现在遮掩的作用,就是为了延长秘方泄露的时间,这样我们就能多赚一段时间钱!” “那如果真泄露了怎么办?” “降价呗!逼着他们都降价,届时这白糖也能飞入寻常百姓家!” “哎呀!”林山惊讶的看着王冈,“你竟有这般情操!” 王冈摆摆手,一脸淡然道:“我自幼读书,便是为了天下苍生!” “难怪我们能成为好友,竟有一般的情操!” “你那是子承父志!” “安敢辱我,吃我一剑!”林山拔剑便刺。 王冈屈指在剑身一弹,林山手上一麻,“当啷”长剑落地。 王冈负手而立,淡淡道:“就这?” 林山大怒:“匹夫欺人太甚!猴子偷桃!” “神仙摘葡萄!”王冈轻喝一声,就要让林山吃个苦头。 忽然跑来一人,叫道:“机宜,圣旨到了!” 王冈一脸懵的跟着去领旨,不知赵顼这时候给他下旨是要干吗? 他左思右想也没思索到头绪,便决定走一步看一步,总不会比他现在还要差吧!。 可当王冈接完旨后傻了!这昏君竟然把自己的功劳拿去给慕容博升官了! 而且不过是个环卫官,什么叫环卫官,顾名思义,就是环卫宫城的官。 这是武散官,没有实权,只能领点俸禄。 当然以后要是有人叫句慕容将军,他也是可以答应的! 王冈悲从心来,自己忙活这么久,结果便宜了慕容博,这比让他看着慕容博死在面前还要悲伤! 这昏君简直欺人太甚! 稍微一想便能知道赵顼的龌龊心思,无非是见他立功了,而又不想让他升的太快,怕以后升无可升。 可不升又怕别人骂他刻薄寡恩,这才把目光放到慕容博身上,也是难为他了! 这世上有封赏给姐夫的吗! 王冈一气之下,又送了两车白糖回去,当然是硫磺熏的那种,只盼着这昏君早点嘎,也算是为民除害! 不过赵顼还没儿子,这要是走早了,就轮到赵颢上位了! 以王冈与赵颢的深厚交情,恐怕要真的不辞长作岭南人了! 不过也不怕,大不了反了他! 传旨的内侍哪知道王冈的心思,听王冈说两车白糖,有一车是送给他们的,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连连行礼道谢。 送走了内侍,王冈彻底摆烂了,整日除了教林山剑法,就在家中练功,啥都不管了。 就连赵卨怕他待着闷,让他去真腊和占城传令,让他们出兵牵制交趾,王冈都拒绝了! 有功不赏,还专挑错处,谁愿意给这昏君干活! 王冈火气很大,想去大理泄泄火,可一看时间,已经快到十月了,他还要跟燕达一起出征,时间上来不及了! 就在王冈百无聊赖之时,姑苏燕子坞却是热闹非凡。 舅爷竟然帮夫人赚了个诰命回来,皇后娘娘还给了许多赏赐,懿旨中对王夫人拉扯幼弟行为做出了极高的评价。 王夫人是哭着接旨的,只觉得皇后娘娘的话都说到她心坎里了。 她不是不知道,很多人都私下说她过于溺爱、偏袒弟弟! 对于这些话,虽然她没改,但她都忍了!这一刻,她觉得遇到懂她的人了!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哭了出来! 王夫人边哭边道:“我就知道冈哥儿是好的!对他再好都是值得的!” 特地从京城赶回来的慕容博,忍不住瞥了她一眼,还要再好?他现在都快上天了! 王夫人恰好往这边看来,慕容博没来及做好表情管理,被看个正着。 “慕容博,你那什么表情!”王夫人大怒道:“我这辈子没指望到你,连个诰命都还是我弟弟给挣来的!” 慕容博连忙道:“夫人说的是,我也是心生感慨,还记得我初见冈哥儿时候,还那么大点的人,没想到现在都有这般大的能耐了!” 王夫人闻言立刻被转移走了注意力,回想起往昔岁月,转而与身边的阿青说起王冈小时候的趣事。 邓百川几人惊诧的看向慕容博,没想到老爷去了一趟京城,本领见长啊!一句话就摆平了夫人,避免了一场祸事。 看到四个家将崇敬的目光,慕容博傲然一笑,基本操作而已!很难吗? 送走了传旨的内侍,又迎来了道贺的人,先是姑苏大户家的女眷,这是来为王夫人贺喜的。 跟着又是慕容博的朋友,其中不免有许多江湖豪杰,热闹非凡。 众人觥筹交错之间,说到了近日少林和丐帮即将一道召开的武林大会,猜测大会内容,并问慕容博届时会不会去。 慕容博拿过其他人都英雄帖看了一眼,上面只说有要事相商,并未说明是何事。 慕容博没有收到帖子,知道是玄慈他们还不信任他,即便去了,也会引起他们怀疑,想做事也做不成。 只好苦笑一声,对众人道,他京都还有事要处理,时间上顾不过来。 众人也不见怪,反而打趣他做了官了,公务繁忙,顾不上江湖上的事了! 慕容博哈哈一笑,配合着他们玩笑,一时间气氛更加高涨! …… 李家门前,平儿沮丧着被赶了出来,前些日姑爷……官人送回来好多糖霜,她也分到了不少。 想着姐姐的身体,便把糖霜给送了过去,却没想到这让姐姐误会她是来炫耀的,大骂了她一通,还把她赶了出来。 平儿很委屈,但不敢说,毕竟姐姐现在受不得气! 第52章 燕达:你帮我背个黑锅呗! 第五十二章 燕达:你帮我背个黑锅呗! 邕州气候炎热,秋老虎大肆发威,更是酷暑难耐。 王冈用硝石制了些冰,浸上瓜果,躺在浓密的树荫下,任徐徐秋风吹拂,过得很是惬意。 林山一看,就动了心思,制冰的法子,大宋是有的,京城奶酪铺子就有,当然这也是人家商业机密,没想到王冈竟然也会。 一问又说是从古籍里看到的!林山就纳闷了,同样读的书,凭啥你就这么秀! 喊了声义父,轻而易举摆平王冈,林山喜滋滋的拿着制冰法跑了。 第二日就在邕州最热闹的大街上开了一家奶酪铺子,细腻滑嫩的奶酪,再加上用冰镇过,入口冰爽透心,炎炎夏日来上一块,简直是无上享受。 王冈也去看过,这玩意就是后世的冰淇淋,尝了一个,口味一般,比京城那边的差的远了。 但林山这冰淇淋有一个最大特点,舍得放糖! 这玩意两口下去,就甜的发腻! 王冈端着冰碗,诚恳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林山却负手望天,一脸唏嘘道:“哀民生之多艰,百姓过得太苦了,该让他们尝尝甜了!” 王冈震惊的碗都摔碎了! 事实证明林山是对的,冲着那口甜腻,奶酪铺子火爆异常! 这年头别说邕州,就是东京百姓,一年也吃不到多少糖,而且还是甜度这么高的冷饮! 过了几日林家又来了一个商队,除了采购白糖外,还带来了许多工匠,林山又买了几处宅子将他们安置。 王冈悠闲躺在树下,看着每日忙碌不堪,却乐此不疲的林山,赞叹不已。 这货每日糖坊、铺子来回跑,还要处理各种人际关系和突发事件,就这样还能兼顾练剑,整日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让王冈都怀疑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也许人真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才能迸发无穷的热情吧! 不过毕竟是多年好友,见他那么累,王冈也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翻个身扭头不看…… 只有看到别人累成狗,才能知道自己的清闲是何等难得可贵! 不过王冈的悠闲日子没过多久,时间进入了十月,燕达大军到了。 燕达领军破广源,这是既定的计划,广源州乃是战略要地,要攻打交趾,必须先拿下。 皇帝的旨意,让王冈跟着燕达,即便是他再想摆烂,在这个时候,也不能脱离大军。 林山一脸兴奋的送王冈出征,目光灼灼,眼含期待。 王冈则是一脸无所谓的进入军营,与相熟的将领打着招呼。 众将领见他到来,也都笑嘻嘻的问他怎么怼的郭逵。 王冈一脸不屑,添油加醋一顿吹嘘,引得众将大喊牛逼! “好了!你们背后这般议论,想吃太尉的军棍不成!” 燕达过来一顿呵斥,众将讪笑几声,四散而去。 王冈落了郭逵的面子,不过象征性的惩罚,可要是换成他们,脑袋早就掉了,哪里还敢多说! 众人散后,燕达看向王冈笑道:“你这段时间,可没少搞事啊!” 王冈义正言辞道:“都是为了大宋!” 燕达嘴角一抽,缓了缓,转移话题道:“这邕州重建的不错啊!” 王冈朗声道:“官民一心,众志成城!” “这城市建的这般好,花了不少钱吧!”燕达眼角直跳,索性直接道:“我听说邕州买卖交趾百姓,赚了很多钱?” “无稽之谈!”王冈正色道:“刘知州怀有慈悲之心,悲悯交趾百姓艰辛,为他们寻找的生计!” 燕达深吸了口气,强笑道:“其实我也有颗悲悯之心!” “你……你也想……”王冈先是诧异,继而严肃道:“你这符合摩尼教教义吗?你们不是心向光明嘛,怎能干这种事!” 燕达笑道:“不是你说的吗?这是善事,这不都是为交趾百姓好吗?” 王冈:“……” 燕达收敛笑意,正色道:“我是信奉光明神,但首先我是宋人,更是大军将领!” 王冈鄙夷道:“狭隘的虔诚者!” 燕达不以为意道:“你们让那些溪洞的人去做,才能抓几个人,我大军只要攻下一地,尽可取之!” 王冈感觉这不像是燕达的作风,不解道:“你图什么?缺钱吗?” 燕达笑而不语。 王冈盯着他,仔细观瞧,半晌恍然叫道:“绝户计!你好歹毒,竟然要对交趾釜底抽薪!没了百姓,这仗过后,交趾三代之内都恢复不了元气!” 燕达淡笑道:“国事纷乱,边疆不宁,能平定一方,就无所不用其极吧!若有罪孽,我自担之! 更何况,那些交趾人去了大宋未必不会活的更好!每日饱饭总是有的!” 王冈撇撇嘴,“这话你也就骗骗自己,大宋还有好多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呢!” 燕达讪讪一笑,也不争辩。 王冈想想又道:“既然你想这么干,那直接去做好了,邕州现在还有好多大户在争抢交趾人呢!” “这就涉及到另一件事了!”燕达苦笑道:“朝堂中的言官太厉害,正如你之前所说,我是个没跟脚的,又不善言辞,怕是扛不住!” 王冈退后一步,警惕道:“你什么意思?让我给你背黑锅?你想都别想!” “能者多劳嘛!更何况你还是教主……” “谁tm是你教主!”王冈怒道:“我王冈是什么人?清清白白,顶天立地的汉子!不要把我跟你们这帮反贼相提并论!” “怎么又说我们是反贼!”燕达苦口婆心的劝道:“这种事,对我来说是灭顶之灾,但对你来说,不叫什么事! 而且这是为了大宋江山计,纵有些许骂名,也算不得什么!” “大宋江山关我屁事!”王冈冷笑,想起那薄恩寡义的皇帝,心中就是不屑。 “怎么能这么说呢?”燕达叹息道:“咱们都是大宋的忠臣啊!自然要为大宋社稷着想!” 王冈冷笑连连:“太祖还是柴氏的忠臣呢!” “呃……”燕达无语,这就没法往下聊了! 能怎么聊,说太祖不是忠臣吗?没那个胆子! 还是说他是忠臣?那大家要不要效仿? “你在想想吧!”燕达撂下一句话,匆匆而去。 第53章 广源蛮 第五十三章 广源蛮 大军向广源州一路进发,燕达自那日之后也没再找过王冈,两人也只有在例行的军务会上见面,所说的也都是公事。 大战将近,王冈也有些紧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亲临战场,再加上是进入瘴疠之地,因此对于军中伤兵营管理的更加严格。 各营将领对他的安排也颇为信服,无他,就凭他们现在感染的人数还没钦州大营多。 钦州还在宋境,而广源虽说是邕管羁縻,但早已不再管控,与蛮荒无异! 哪里的瘴疠更厉害,这不言而喻! 难怪王冈敢硬刚郭逵,这是有底气啊! 王冈也不是单单盯着数据,时常还去各营看看,了解具体情况,好及时应对。 这天叮嘱完军医注意事宜后,想了想又往伤兵营去了,想要不被当成傻子糊弄,就不能光听下属去说,看的亲临一线去看。 王冈的到来,这让伤兵们受宠若惊,都知道这位是状元郎,那是天上的人物,没想到自己这厮杀汉也能跟这般人物说上话。 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这位文曲星。 王冈转了一圈,觉得伤兵们精神状态都挺好的,便笑道:“这马上要打仗了,都不要太紧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提!” 伤兵们默然不敢说话,回避王冈的目光。 知道他们这是局促,王冈微微一笑,便准备离开,刚走到帐门前,忽听一人怯怯懦懦的开口道:“那个……机宜,能……帮我写封信吗?” 帐中一片安静,众人都扭头看去,目光震惊,你什么身份,敢让这等大人物给你写信!不要命了! “那……不方便……就算了,是我……” “好啊!”王冈回头笑道:“一封信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冈来到案前坐下,招招手,顺行军士送上笔墨,铺纸蘸墨,看向一脸紧张的小伙子,微笑道:“你想给谁写信,写什么?” 小伙子脸色涨红,局促道:“一早就想给家里老娘写信,可咱不识字……这要打仗……再不写,怕就写不成了……” 说着小伙子还露出一个憨傻的笑容,似乎为自己这话而羞愧! 王冈心中一抽,这是要写遗书啊! 看向那年龄还没自己大的孩子,王冈保持着镇定,强笑道:“好,你说我写!” “嗯!谢谢机宜!”小伙子焕发神采,脸上露出笑容,叫道:“娘,这信是咱请状元郎写的,我厉害吧……” 王冈手上一顿,咧嘴笑了起来,然后按着小伙子的大白话,一字一句的写上去。 质朴的情感,并不需要华丽的文字去雕琢! 小伙子有很多话想要说,絮絮叨叨想要把一腔情感都抒发干净,直到王冈写了五大张纸,方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见王冈将信装进信封,看着那鼓鼓囊囊的信,方才尴尬道:“对不起机宜,我一时说的兴起,让你受累了!” “这有什么累的!”王冈笑道:“你们可别小看我,上阵打仗我不如你们,但舞文弄墨,你们加起来都不如我!哈哈……” “哈哈……”众人都跟着大笑起来。 王冈又摊开纸张道:“还有谁要写信,我一并写了!” “我,我要写!” “我也要!” “机宜帮咱写信,咱帮机宜挡刀!” …… 众伤兵七嘴八舌的叫嚷起来。 离开伤兵营时,已是满天繁星,王冈喟叹一声,不知大战结束后,这些人还有多少能回到家乡! 第二日,又是军务会,此时离广源已不远了,早有探马来回奔驰,汇报敌军的布防,今天相必会布置一些具体的战术了。 进了军帐,有相熟的将领打趣起来:“听说机宜昨日给人写了半天的信,连晚饭都耽误没吃!” 王冈笑笑,转身对燕达道:“总管,大战在即,不如在各营中找些识文断字之人为将士们写信,也好了却他们一桩心愿!” “可!”燕达点头答应,又对众将道:“你们回去安排,再把信交给我,若有牺牲的将士,我等帮他把遗书送回!” “喏!”众将领应下。 燕达见状,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而打开墙上的舆图,道:“下面我们来说说这仗怎么打!” 燕达往图上一指道:“广源州为广源蛮族所占,其中部族众多,而大的则有五个,其中又以刘应纪势力为最!” 一个将领撇撇嘴道:“一个蛮子会打个屁仗!总管,给我五千兵马,我去灭了他!” “总管,我只要三千兵马!这些蛮子连交趾人都不如,哪里用的了五千!” “哆哆!” 燕达敲敲桌子道:“不要轻敌,这刘应纪号称广源蛮的谋主,并非无智之人!你们看这……” 燕达又打开一幅图,上面是一段营寨画像,“从这上面看,这布防的还是有些章法的!” 众将看去,交头接耳的点评起来。 王冈总结了一下:有点东西,但不多! 燕达笑笑,转头看向王冈,道:“玉昆,怎么看!” 王冈摇头道:“我对战阵一窍不通,说不好!不过,从其他角度倒是可以说道说道!” “哦?”众人都转头看来,想听听王冈能说些什么。 王冈拿出一份文书看了看,说道:“广源蛮虽是蛮族,却一直与大宋亲近!因为此地物产贫瘠,只能通过与我们交易才能活的下去。 去岁因桂州知州刘彝,假称旨意,断绝边境贸易,彼辈为生计所迫,方才投于交趾!” “机宜,你到底想说什么?难不成是可怜他们?”一个将领耐不住性子叫道。 另一人道:“蠢货,机宜的意思是,他们跟交趾并不是铁板一块!” “那又怎样?他们没跟着交趾一起烧杀抢掠吗?没屠杀我大宋百姓吗?” “好了,都别吵!”燕达再次敲敲桌子,道:“听玉昆把话说完!” 王冈微微一笑,继续道:“我们主要的敌人是交趾人,只要除掉交趾,这些蛮族成不了气候!我觉得不妨招降!” “招降?两军阵前,一仗没打,他们怎么可能投降!” 王冈微笑道:“试试也无妨!” “那他们那么多部族,怎么可能都同意,不如杀过去,把他们打服!” 王冈道:“费那劲做什么,让他们自己杀就是!” 众人震惊,你说的是人话吗? 第54章 劝降?骂阵? 第五十四章 劝降?骂阵? 王冈将自己的计划一说,燕达当场拍板,让王冈先去说降,不降再打,美其名曰:先礼后兵! 说是这么说,但进入广源州扎营之后,一连几日,都在加紧制作各种军械,随时做好开战准备。 大家对攻打广源蛮的战术很简单,先用投石车轰上几轮,等对方忍不住出战的时候,再用弓箭射上几轮,这次军中还带着几百具神臂弩。 待敌军阵型松散后,用骑兵上去冲杀一轮,最后再是步兵压上去。 当然我大宋素来悲天悯人,不愿多遭杀孽,先行派出了敦厚君子王玉昆。 广源蛮族几个首领,站在高处看着远方的黑压压的宋人大军,心中有些发颤,他们还记得前辈侬智高的下场。 那般英雄人物,却被大宋杀的逃往大理,客死异乡。 现在轮到他们面对了,也不知道顶不顶得住! “诸位勿要担心,宋人早已没了面涅将军,眼前的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 刘应纪看到众人的神色,知道他们担忧什么,打气道:“他们虽然兵多,但我们熟悉地利,我等只要拖上他几日,交趾大军便会赶来救援。 届时我们大败宋军,自然少不了封赏,那时我们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岂不快哉?” 众人皆知,刘应纪早已得到交趾的官职,但说实话,也没看到有多少好处,不过眼下已与大宋交恶,日后还要仰仗他跟交趾打交道,众人还是违心的附和了几句。 不附和不行啊!当初随交趾人在大宋烧杀的痛快,现在人家来复仇了,想投降也不成啊!只能跟交趾一条道走到黑! 就在几人心思各异之时,宋军营中走来一匹快马,奔驰而来。 “这……这是什么意思?”众首领有些诧异。 “莫非是要斗将?”一个首领猜测道。 众人闻言,有些自惭形秽,自己这边打架,都是一拥而上,哪有这么多规矩!不愧是天朝上国啊! 被中原欺压鄙夷了多年,文化自卑,早已深入人心! “都怕什么!咱们本就被他们称作蛮族!跟他们讲什么规矩!乱箭齐发,射死他!”刘应纪的侄儿刘永开口喝道。 “这不好吧!还是跟着斗将吧!别让宋人笑话咱们!” “你……你这是跪久了,站不起来了!”刘永气急。 “哎,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咱们跟他真刀真枪的干,怎么能说是跪久了呢!” “既然要干,那就按咱们的规矩来!先弄死他!” “这不妥,汉人常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你还是跪着!”刘永心累。 “我没有!” …… “不对,宋人好像不是要斗将,来的是个书生!” 一个首领看着渐渐靠近的来人,赶忙开口打断两人的争吵。 几人赶忙看去,果然见马上坐着一个书生,体弱面白,一看就是很好欺负的样子。 “宋朝没人了?怎来个小白脸?待我吓他一吓!” “别闹,有可能是宋人来谈条件的!吓哭了,还怎么谈!” “有道理,我们先看看这宋人要说什么!” 几人互看一眼,达成共识,刘永扬声喊道:“兀那小白脸,你来此做甚?不怕爷爷一箭射死你!” “哎,你这样说话,怪没礼貌的!好好说,别让宋人笑话我们!”一人在身后扒拉他。 “礼貌你大爷!什么时候了!” 刘永扭头怒目而视,却见其他几人,都一面赞同的点头,“你刚才确实不礼貌!” 刘永捂着心口,胸口一阵发堵,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毁灭吧!快! 而让他更心塞的是下面的书生,只见他连正眼都不看他们,一脸不屑道:“来个能主事的人下来跟我谈,我给你们一个给大宋当狗的机会!” “好你个小白脸!在我阵前还敢大放厥词!受死!”刘永张弓搭箭,作势欲射。 王冈悄然将空间打开,面色从容,丝毫不惧,朗声道:“这一箭射出简单,却会断绝你们最后活命的机会!想清楚了!” “那你就去死吧!当我怕你宋军不成!”刘永原本只是想吓他,此时被他这么一激,顿时羞刀难入,大喝一声,就要射杀对方。 “住手!”几个首领连忙上来抱住他。 刘应纪一把按住他都弓弦,将弓箭夺了下来,抬头看向王冈道:“阁下如何称呼?” 王冈不耐道:“要谈就下来谈,不谈就等死!哪来那么多废话!” “你……” 刘永张口又要叫骂,却被刘应纪抬手打断,阴沉着脸道:“阁下好生狂妄!” “狂妄?”王冈嗤笑一声,鄙夷道:“若不是军中总管想着先礼后兵!你这样的蛮夷,平日连见我的机会都没有!” 刘应纪强忍怒意,冷笑道:“阁下是来劝降的?不过看来诚意不够啊!” “呵,诚意?我能来你阵前,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王冈讥讽道:“倒是你们做事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也敢跟我谈诚意?” 刘应纪道:“两军阵前,私下商谈,怕是不合适吧!” “怎么?怕我坏你性命?”王冈讥笑道:“你这胆色连我这文弱书生都不如,又焉敢在此阻我大军!” 刘应纪闻言脸色变幻,蛮族向来以强者为尊,若是让人觉得他没胆色,说不得会生乱子,深深看了王冈一眼,平静道:“你想谈什么?” 王冈也不遮掩,提高声音道:“我们总管觉得,你们这些人,能给交趾当狗,未必不能给大宋当狗,因此给你们一个机会!当然你们可以选择不要!” “要要要!”不等刘应纪回答,便有头领抢着答话。 “对,大宋的官可比交趾的官,强太多了!” “快去谈啊!这可是当年侬智高都没求到的!” “你若是胆小不敢去,我去谈也是一样的!” …… 刘应纪正在思索王冈的用意之时,其他首领已经一连串的催促起来。 两个坠在王冈身后,保护王冈安全的将领,也是一脸懵,不是说来劝降的吗?怎么一直在骂人啊! 这样搞,只怕人家原本愿意降,也被气的不降了! 所以,这真不是阵前骂阵? “好!我跟你谈!”刘应纪看看远处的宋军大营,又看看眼前的书生,犹豫良久,应了下来。 第55章 逆天改命的机会 第五十五章 逆天改命的机会 阵前左近,转眼间搭起一间草棚,摆上桌椅,还奉上一壶散茶。 “请!”刘应纪倒出一杯茶,推到王冈面前,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王冈瞥了一眼那茶,满眼嫌弃,淡淡道:“安南征讨司机宜文字王冈。” 刘应纪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这机宜文字是什么官职,听起来像是文官,而大宋的文官都是厉害的角色。 据说就连狄青那般厉害的英雄人物,都被他们活活吓死! 而眼前这位胆敢单枪匹马来到阵前挑衅自己,显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刘应纪沉下心思,谨慎道:“不知王机宜想跟我们谈些什么?” “方才不是与你们说来吗?总管不想浪费时间,给你们一个机会!” 王冈不耐烦的丢出一个册子,语带不屑道:“认识吗?” 刘应纪一见那册子花纹繁复的表皮,双眼放光,哪还顾得王冈的傲慢,慌忙抢到手中,咽了口唾沫,激动道:“这是官凭?” “哦,你这乡野蛮子倒还是有几分见识!”王冈手指点点桌子道:“写上你的名字和职位,送回东京,在三衙走上一遭,你便是大宋的官员了!” “这……这……”刘应纪顾不得矜持,翻开册子,看向那空白文书,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大宋官员的福利待遇,放之诸国,都是一等一的好,相比之下,交趾的官位,狗都不要! 王冈完全能理解对方的心情,毕竟人生的尽头是编制! “所以,愿意给大宋当狗吗?” “愿……”刘应纪脱口而出,可一触碰王冈那鄙夷的眼神,立刻醒悟过来,强压激动的心绪,将册子放下,淡淡道:“此事容我三……” 话未说完,便被王冈挥手打断,冷声道:“能为天子鹰犬爪牙,是你的荣幸!莫想着跟我拿乔!本官也没功夫与你玩三辞三让的戏码!一句话,做还是不做?” 刘应纪脸色有些难看,眼前这官儿说话也太难听了!但凡有一句好话,我也就投了,可你这态度让我很难办啊!难道我就不要面子吗? 也不知宋军为何派这么个人来,到底是想让来劝降,还是羞辱于我! “你莫不是还想着交趾能来救你们吧!他们现在已经自身难保,惶惶不可终日,哪能顾得上你们!” 王冈冷笑道:“此次我三十万大军南下,就是为了毁其朝食!尔等若不顺应天命,我不介意广源化为一片焦土!” 刘应纪闻言不再犹豫,叹息道:“机宜误会了!我等本就一心向往大宋,又岂敢跟交贼苟合,之前种种也是被其裹挟!” “哦,这么说你还忠于大宋?” “那是自然!我等自幼便对大宋心向往之,只可惜一直投国无路,如今倒是要谢机宜给了我们一个门路!” “哈哈……是个聪明人!”王冈仰天大笑,笑过之后,却冷冷道:“不过,门路给的不是你们,而是你!” 刘应纪本附和王冈笑了几声,闻言面色一滞,问道:“机宜,这是何意?” 王冈指了指桌上的册子,淡淡道:“官凭只有一份!” 刘应纪看看册子又看看王冈,面露纠结,最终笑道:“机宜毋忧,我与广源诸头领素来交好,我一人为官,他们也会配合我的!哈哈……” “你是个聪明人,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王冈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知道大宋对广源州的要求吗?” “忠诚!”刘应纪挺身回答! “稳定!”王冈点了点册子,轻声道:“广源州的蛮族首领太多了!今日降明日叛,这不是朝廷想看到的!也不符合大宋的利益!” “可是,我与这些人多年交好,感情深厚,还请机宜给他们一个机会!”刘应纪满脸纠结,躬身向王冈求情。 王冈对此不加理会,只翻开册子,看向那空白文书,淡然道:“你觉得广源州兵马巡检这个职位怎么样?” 刘应纪浑身一颤,忙躬身行礼道:“多谢机宜厚爱!只是……” 王冈摆摆手道:“今后的广源不需要那么多首领,只需要一个声音就好!” “卑职领命!”刘应纪咬牙应道,心中暗道:“诸位兄弟,不是我不讲义气,只是对方给的太多,易地而处,你们也是能理解我的吧!” “那便好!”王冈欣慰的笑道:“三日够了吗?” “够了!”刘应纪重重点头,思索一下,又道:“只是各族首领中,有一人是我侄儿,还请机宜网开一面!” 王冈皱眉道:“你没儿子吗?” “自然是有的!” “既然有儿子,还管侄儿作甚!” “机宜有所不知!”刘应纪道:“我自小是兄长拉扯大的,感情深厚,而他又是因我而死,我一直愧对于他,因此对这侄儿也视为己出!” 王冈点点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表示理解,但话语却寒彻心骨:“既然是愧疚,那你每次见你那侄儿,不都会愧疚吗?索性除了他,也就没有人会让你愧疚了!” “机宜!”刘应纪震惊的看向王冈,他想不通一个人类的嘴中,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不都说读书人宅心仁厚吗! 王冈起身望天,淡然道:“浊世洪流,想站住脚已是不易,逆天改命的机会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普通人终其一生,或许都遇不到一次,而现在这个机会就放在你面前,难道你觉得付出这么点代价,不值得吗?” 刘应纪盯着桌上的官凭,又回头看向远处的侄儿,双眼泛红,面目狰狞,显然难以抉择! 王冈温声道:“想想你的儿子,想想你的子孙,他们会因为你今日的决定走向完全不同的人生!” “我……我要再想想……”刘应纪面露纠结。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王冈轻轻摇头,按住官凭,缓缓拖动,往后收回。 刘应纪眼睁睁看着那能改变他命运的官凭,渐渐离他远去,他瞳孔放大,内心挣扎。 就在册子即将脱离桌面,被王冈收回之时,刘应纪扑身按住册子,涩声道:“我答应!” “明智的选择!”王冈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第56章 鸿门宴 第五十六章 鸿门宴 刘应纪心情复杂的往回走去,众首领见状赶紧迎上去。 “怎么说?宋人给了什么条件?” “哎呀,还谈什么条件,只要宋军不打我们都好说!” “对对对,老刘,你愁眉苦脸的不是谈崩了吧?早知我去谈好了!” “再去谈,只要能放过我们,一切好谈!” …… 看着不断指责和抱怨的同伴,刘应纪心里的负罪感减轻了不少,再看向自己的侄儿,双眼之中也是多有不满,心中感慨一句:到底不是亲生的! 这时他感觉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 “哈哈……”刘应纪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指着这些人道:“你们啊!都是一帮沉不住气的!老子亲自出马,还有谈不来的吗!” “啊!老刘你在吓我们啊!” “怎么谈的,快跟我们说说!” “呐,先说好,要是给的好处不够,休想要我投降!” “那是,货比三家嘛!总得比交趾给的条件要好才行吧!” ……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叫嚷起来,仿佛刚才心惊胆战的不是他们一般。 刘应纪早已习惯他们都嘴脸,当即抬手虚压,待众人安静下来,方才笑道:“宋人这次很大方,给了我一个广源州兵马巡检的职位……” “那我们呢?”不等他说完,立刻就有人急不可耐的插嘴。 刘应纪大声道:“你们都是副巡检,各自负责一块地方!” “老刘,你这不厚道啊!大家都是一般的首领,怎么单你弄个正的,我们却是副的!不会是你把我们卖了吧!” 一人阴阳怪气道:“既然宋人都给官了,那不如让他们再给大些,把咱五人全封成巡检好了!省的弄出上下之分,伤了咱们的交情!” “是啊!这话在理!” “对,再去跟宋人谈谈!” “让他们再给些财物,光许官职能有啥用!” …… 尽管是假的,但见众人这般贪得无厌,刘应纪也是大为不快。 当即沉下脸,回退一步道:“宋军就在那里,你们自己去谈!有能耐,你让他们把皇帝位子,让给你都成!” “哎!这叫什么话!做买卖嘛,不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吗!再说,宋人现在有求于我们,说不得就会答应!” “有求于我们?”刘应纪冷笑道:“他求你什么?求你在三十万大军的铁骑下别死,还是求你逃跑的慢些?” “你……” “搞清楚状况!诸位!”刘应纪朗声道:“现在是人强我弱!他们之所以对我们招安,是不想在广源浪费时间!” “那他们不要我们出兵攻打交趾?” 刘应纪自嘲道:“人家根本就看不上我们的战力!直言打垮我们用不了三天!” 众人面面相觑,干笑道:“如此,也好!” 那人又阴阳怪气道:“反正只你一人去谈,谁知道究竟怎样!” 刘应纪懒得理会,只对众人大声道:“今日之后,我等皆是大宋高官,美酒佳肴享受不尽,今晚我设宴庆贺,大家同乐!” “同乐!”众人齐声大笑。 ……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刘应纪站在营寨前,望向远去,脸色沉重。 “将军,都已经安排妥了!”心腹上前回话。 刘应纪微微点头,沉声道:“那就按着安排去办吧!” “喏!”心腹应声,又有些犹豫道:“刘永也……” “一样!”刘应纪知道他要问什么。 “喏!” “等下!” 心腹转身要走,却又被叫住,忙道:“将军还有何吩咐?” “下次叫我巡检!” “喏!巡检!” 刘应纪满意的点点头,看着不远处亮起的火把,哈哈大笑的迎了上去。 今天邀请的不止是其他四个大部族的首领,连一些中等的部族也都邀请了。 广源州贫瘠,能大吃一顿的机会不多,这些首领接到邀请,都是欣然赴约。 刘永边走边接受着其他小首领的恭维,咧着大嘴直乐。 叔叔成了巡检,他是副巡检,那这广源州不好是他们的天下吗!其他三家怎么能跟他们相比! 而且有了大宋的支持,以后朝廷拨款建设广源州,这些钱哪怕他不贪,只要过一下手,沾点油水,也够他吃喝玩乐了! 正在他得意之时,忽的一人迎面撞来,擦身而过,他正想发怒骂人,却发现手中多了一张纸条。 他惊疑的四周张望,却发现刚才撞他那人,早已无影无踪。 悄悄展开手中纸张,借着火把光亮看去,只见上面写着二字:小心! 这是什么意思? 小心什么? 难不成今晚是鸿门宴? 怎么可能!那是他亲叔叔,血浓于水! 更何况他还欠自家老子一条命! 就算对付所有人也不会害他! “怎么了?刘巡检!”一旁的人见他神色不对,上来凑趣。 “没事!刚才有人冒冒失失撞了我一下!”刘永哈哈一笑,背身将纸条吞了下去。 进了营寨,刘永便与相熟的人说笑,边悄悄打量四周,虽说他不相信亲叔叔会害他,但潜意识里,还是对此生疑了! 这一看更是让他心惊,营寨中少了许多熟面孔,那都是刘应纪最为信任的人,巡逻的士卒,也不苟言笑,像是有大事将要发生。 刘永觉得这是自己的疑心作祟,叔叔怎么会害他呢! 跟着众人向中央大帐走去,走了几步,觉得有些心悸,想了想,还是对身边的心腹耳语了几句。 那心腹点点头,悄然离去。 进了大帐,刘永特地选了个阴暗些的角落坐下。 众人饮酒作乐,他只在一旁看着,并不去碰那酒水。 直到刘应纪亲自下来敬酒,看到他,诧异道:“永儿今日怎坐这里了?” 刘永低声道:“我之前抓了个老学究当幕僚,他告诉我说,今时不同往日,我若太张扬,会让别人忌惮咱们叔侄的!” 刘应纪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半晌拍拍他肩膀道:“到底是长大了!来,与我喝上一碗!” 刘永方才见别人喝半天了,也没什么异状,便端起酒碗,仰头饮下。 刘应纪又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刘永待他走远,起身出帐,在守卫的注视下,径直往茅房走去。 他刚进茅房,便发现里面有一人,一身衣着与他一般无二。 点点头,那人便歪歪扭扭走出,向大帐走去。 第57章 广源之乱 第五十七章 广源之乱 刘永对刘应纪的大营很熟悉,他换了一身小头目的衣服,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观察着大帐那边动静。 过了半晌,都没有异常之处,帐中的欢呼笑闹的声响不时传来。 刘永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病,怎么会连亲叔叔都怀疑呢! 要是大帐中假冒自己的人被发现,那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这广源州厮混!只怕会被所有人笑话死! 想想那个场景,刘永就下意识的蜷起脚趾,尴尬的都能扣出一个三室一厅。 “这事干的实在丢人,怎能因为别人的一张纸条就对亲叔叔生疑! 刘永暗自埋怨一句,就准备故技重施,不声不响的把自己给换回去。 可他刚一起身又连忙缩下,是刘应纪从帐篷里出来了。 好机会,正好他不在,其他人不会那么注意自己。 他正琢磨着如何让人去通知里面的冒牌货出来,就见刘应纪挥挥手,一队刀斧手悄然无声的来到大帐前,团团包围了起来。 “这……这是……”刘永惊骇莫名,这竟然真的是鸿门宴,可我还在里面呢!这是要连我一起除掉啊! “不!不会的!他是我亲叔叔,怎么可能杀我!他一定是忘了通知我!”刘永咬着牙,双眼通红,还坚持着最后一丝希望! 然后就见刘应纪抬起手往下一挥,刀斧手鱼贯而入,冲进了大帐,笑闹之声骤然停止,转而化成一声声怒吼喝骂! 一声声惨呼传来,一道道血液喷溅在大帐,刘永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看向刘应纪的目光充满了愤怒,他想冲出去喝问他为什么!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父亲是怎么死的! 然而仅存的理智还是让他忍了下来,对方既然狠下心要杀自己,现在出去,那是自投罗网,如今要考虑的是,怎么逃脱。 大帐里的动静瞒不了人,那些首领带来的护卫立刻反应了过来,就要冲过去看看,然而却有另一队人正在等着他们。 厮杀声再起,巡逻的士卒立刻被引开,刘永立刻抓住机会,大摇大摆向营门走去。 这些蛮族的士兵,哪有什么军纪,见他穿的是自家的头目衣服,也就没在意,任他走了出去。 出了大营,刘永拔腿就跑,心中疯狂咆哮:“刘永纪,你怎么敢的!我是你亲侄子啊!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从今以后,我们不死不休!” “来人!赶紧整顿兵马,准备迎敌!”回到自家大营的刘永,顾不得其他,大声怒吼起来。 营中蛮族不知发生何事,方才还乐呵呵的赴宴,怎就要打仗了!难道拼酒没拼过,改拼刀枪了! 但见首领愤怒异常,众人也不敢多问,纷纷呼喝着准备起来。 刘永见营中都动了起来,也大步向自己的营帐走去,他现在满腔怒火,只想拿上家伙,把刘应纪弄死,死前还要好好问问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当刘永刚走入营帐,就愣住了,只见一个年轻书生正坐在主位上,含笑看着他。 “你……小白脸,你怎么在这!”刘永愣了一下,突然认出这人,正是白日在阵前挑衅他们的宋人! 王冈不悦道:“你这人怎这般没有礼貌!我今日还救了你性命!” 刘永恍然叫道:“那张纸条是你塞的?” 王冈轻笑道:“怎么样?今天被吓一跳吧!没想到你叔叔会这么丧心病狂吧!” “这……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刘永狂怒道:“是你……都是你的诡计对不对!” “哎~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只是让他认清了内心而已!” “什么意思?” 王冈坦然道:“我给他高官,但他要纳投名状,我告诉他,广源州的蛮族首领,只要一个人就够了!然后他就做出选择了!” “很显然,在刘应纪的眼里,你这侄儿并没有官位重要!” “狗日的刘应纪!害完我老子又来害我!”刘永骂了一声,又看向王冈,骂道:“你这小白脸也不是好东西!你让他杀我们,又给我报信是为了什么!” “你终于问了一个有价值的问题!”王冈敲击桌面笑道:“让刘应纪杀你们,是因为部族太多,广源州太乱了!救你,是因为让刘应纪一家独大,不符合大宋的利益!” “你是想让我跟他打擂台?”刘永目光不善的盯着王冈。 “没错!现在其他几家首领都死了,你可以借机收拢他们的部族,形成足以对抗刘应纪的力量!” “好,果然是好算计!”刘永冷笑道:“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你就不怕,我和他联合起来,一起对付你们!” 王冈摇头道:“人心最是难测,即便是你能放下仇恨,他也放不下愧疚之心,每见你一次,就要愧疚一次,最终还是要杀你的! 更何况已经发生了这事,他又怎敢信任你,与其整日猜测纠结,不如杀了的利落!” “卑鄙小人!”刘永脸色苍白,目光阴狠。 王冈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所以,你想在广源州活着,就只有与他对抗这一条路!这件事并不以你的个人意志为转移!” “这一切都是你的诡计!我杀了你!”刘永伸手拿过狼牙棒,冲向王冈,劈头就砸。 王冈一记火焰刀重重打在狼牙棒上,强大的冲击力下,刘永的虎口骤然撕裂,再也握不住,狼牙棒直接倒飞了出去。 刘永惊惧的看向眼前这人,颤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不重要!”王冈笑容不改道:“你更应该关心你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刘应纪应该准备攻打其他几个部族了,你再晚点,怕是连立身之本都没有了!” 刘永脸色一变,知道眼下势比人强,为今之计,也只有按他说的去做,才有活命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也不敢再耽搁,拿起一块破布,将手裹起,捡起狼牙棒就往外冲去。 “对了!今后如果力有不逮,可以去邕州找知州刘璋,他会帮你忙的!” 背后那人都声音传来,刘永身形一顿,就听王冈说道:“还有,记住,不管你们打成什么样,第三日都要停下来,因为那日我军正式进驻广源!” “好!”刘永应了一声,冲出大帐,对着将士呼喝起来。 第58章 进驻广源 第五十八章 进驻广源 广源陷入了内乱,厮杀惨叫不绝于耳,刘应纪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 按他的计划,宴席上杀了各族首领,再连夜奇袭各部大军,杀一帮,降一帮,大局也就定了。 可就在他眼看着就要成功的时候,他的侄儿,本应该死在宴席上的刘永,却突然出现,带人杀来,破坏了他的计划。 当然单凭一个刘永部,他还不放在心上,虽然同为广源五大部族,但刘应纪的实力是断档的存在。 然而对方却联合了其他三大部族,利用人数优势,和他打的有来有回。 双方都杀红了眼,不断有人死去,猩红的血液浸透了土地,刘应纪看着折损的兵卒心疼不已,这都是他耗费心血训练出来的。 不过眼下局势如此,他已没有退路,不过只要把对方剿灭,获得大宋的信任,那一切都会有转机,他也会变得更加强大。 刘应纪沉着脸,不断的调兵遣将,将所有的精锐送上前线。 战场变成了绞肉机,不停的吞噬着蛮人的生命。 不远处的山坡上,王冈看着战场厮杀,向身边人问道:“这些蛮人的战术如何?” 燕达摇摇头道:“很糙!” 王冈扭头看向他,笑道:“具体说说!” 燕达指着战场,讲解道:“主帅对战局变化没有预见性,总是发现问题再调兵,等他兵到,战机已过! 那些士卒也不行,不禁个人实力不济,相互之间也没有配合,完全凭着血气之勇作战。 现在看来,我之前说三日破广源,倒显得保守了!” 王冈哑然失笑:“看来我是白忙活了!早知如此,直接大军压境好了!” “兵法有言:上兵伐谋!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是最好的兵法!我军将士也能少死几人。” 燕达否定王冈的说法,又看向他道:“而且你这么做,还有其他的目的吧?” 王冈微微一笑,缓声道:“其实这天下的百姓,不管是大宋还是这些蛮夷,都是不希望打仗的! 若是直接攻打,他们会仇恨我们,而现在我们的到来,则是平息了他们的战乱,他们会感激我们!日后我们来治理,也会方便许多!” 燕达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深深的看了王冈一眼,认真道:“我之前听人说你像韩忠献公,现在看来,你更像文潞公!” “这话若让潞国公听到,你怕是也要一日三惊!”王冈撇撇嘴,转身离去:“走了,这仗没什么好看的了!” 燕达快步跟上,笑道:“想来教主是不会出卖我的!” …… 广源内战打的激烈不已,然而到了第二天晚上,却戛然而止,双方很有默契的收兵。 刘永领着大军撤退,刘应纪整顿士卒打扫战场,准备喜迎王师! 一夜忙碌,直到天明,隐约听闻号角声传来,慌忙命人打开大门,列队相迎。 不多时便见黑压压的大军行来,为首的是一员身材魁梧的大汉,他都周边除了几位将领,还有那日前来劝降的书生。 “卑职见过总管!”刘应纪向前跑了几步,在宋军阵前跪倒,其他蛮族也跟着跪倒一片。 燕达满意的点点头,打马上前,淡淡道:“你便是刘应纪?” “正是卑职!” “嗯!广源州可曾肃清?” “这……这个……”刘应纪不知该怎么回答,欺瞒是肯定瞒不过的,若是如实说,又怕对方觉得他办事不力! “嗯?” 就在刘应纪纠结时,燕达又是一声冷哼,吓得他额头冒汗,咬牙道:“卑职无能,跑了一人!不过再给我些时日,一定会将他除掉!” 燕达自然是知道内情的,但还是明知故问道:“跑掉那人是谁?” “刘……刘永……” “我若没记错,这刘永是你的侄儿吧!”燕达冷声道:“倒真是叔侄情深,血浓于水啊!” “不,不是,总管误会了,不是我有意放他走的!” “误会?有心算无心,还能让人跑了,而且偏偏是你侄儿!你莫不是把我当成傻子糊弄!当真是好胆!” “卑职不敢!”刘应纪连连磕头,叫屈道:“我如今与刘永已势成水火,不死不休!望总管明鉴!” 燕达的态度让刘应纪心中惶恐不已,这件事解释不清,只怕之前宋人所许诺的,也都将是一场空,而自己也性命难保。 正在他惊慌失措的时候,他都救星来了! 只见王冈上前道:“总管,我觉得刘巡检不像是那种徇私之人,其中必有缘故,不妨查探之后再做定夺!” 燕达闻言,面色稍缓,冷哼道:“既有机宜为你求情,暂且饶你一遭,再给你一次机会,尽快肃清广源!起来吧!” “喏!谢过总管,谢过机宜!刘某定然不负所望!”刘应纪赶忙起身,对两人连连作揖。 燕达看都不看他一眼,一挥手,大军继续前行,进驻广源。 走了一会,燕达对王冈道:“好人让你当了,坏人都让我来做了!你到底还想干什么?” 王冈笑道:“想在广源发展,离不开刘应纪,你对他发发脾气,可树立威严,我为他说好话,则可以让他亲近于我!日后各项事务,方便开展!” “罢了,怎么说都是你有理!”燕达摆摆手道:“过几日大军将齐聚广源,三路伐交,你真不去!” 王冈摇头,果断道:“不去!以我跟郭逵的关系,官司都打到皇帝面前了!在一起共事也是尴尬! 而且我也怕他对我下黑手,比如下个给我二百人,让我攻下升龙府之类的命令!” 燕达摇头笑道:“扯淡!不过一点小纠纷,太尉还不至于这般没有度量!” “怎不至于?你太不了解人心了!”王冈道:“当初我们闹掰后,如若各军都如他们那般,病患严重,他或许还真不当一回事,不介意在我面前展现一下大度! 但现在事实相反,证明他是错的,他肯定很羞愧,对我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燕达奇道:“你在说什么?对你羞愧,不应该是补偿你吗?怎么会想到除掉你!” “羞愧是会补偿,但如果补偿的代价太大了呢?你慢慢品!” 王冈说罢,打马而去。 第59章 金矿 第五十九章 金矿 钦州大营。 郭逵正在与赵卨商量进军事宜,今年的天气有些怪,已经进入十月了,天气还是一般的炎热,对于宋军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进军之事,却是势在必行,大军在外,每日都是海量的钱财在支撑,不管是朝廷还是皇帝,都不可能容忍他们继续拖延。 也正因为天气的原因,两人之间再次出现了分歧。 郭逵认为天时不在己方,一味的深入敌境,会造成大量的将士为瘴疠所害,不如改变战略目标,将灭国改为投降。 只要交趾上交降书,则对天下都有了交代,为了避免将士们无谓的牺牲,也就可以班师还朝了。 而赵卨却坚决不同意,原因很简单,朝廷这次征讨交趾,动用了无数人力、物力,海量的银钱花了出去,目的不是为了交趾的一封降书。 而是要借着将交趾灭国的威势,震慑西贼!这是此战的战略目标,达不到就是一场败仗! 回京后,根本就无法向官家和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交代! 二人在此争执了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 一时都沉默下来,营帐里的氛围压抑的厉害。 亲兵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郭逵抬头看了一眼,喝道:“何事?说!” 亲兵赶忙道:“回太尉,广源有捷报送来,信使在外面候着!” 两人闻言大喜,齐声道:“快传!” 亲兵临命而去,郭逵看向赵卨,叹道:“此事容后再议!还是先打几仗看看再说吧!” 赵卨知道此事现在争论不出结果,也只能点头应下。 不多时,信使进来,行礼后呈上公文,道:“我军三日破敌,现已入驻广源!” “三日?”赵卨惊叹道:“果然不愧是燕逢辰啊!” 郭逵接过公文,却皱了一下眉头,有些不悦道:“时间尚且充裕,这般急切,只会徒耗将士性命!你们此战伤亡如何?” 信使神色古怪道:“没有伤亡……” “放肆!”不待他说完,郭逵就喝道:“你这厮好生胆大,竟敢在军务上胡言乱语!当我杀不得你!” 信使吓得连忙跪倒,连呼不敢。 赵卨也摇头道:“别说广源蛮族足有数万人,便是数万头猪,任你去杀,也难免遇到发狂的,造成一二死伤!还不如实说来!” 信使赶忙道:“确实没有伤亡,我军根本就没去攻打,是王机宜让他们主动投降的!” “玉昆?他又用了什么手段,竟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细细说来!”赵卨听说是王冈的手笔,顿时来了兴趣。 郭逵微微皱眉,却没有说什么,示意信使说明。 信使吞了口唾沫道:“王机宜先是带着空白官凭,单骑前往敌阵,招降广源蛮……” “胡闹!”信使话还没说完,郭逵就拍案呵斥道:“官位乃朝廷体面,岂能轻授予人,更何况还一次给了五个蛮族!用这官位来换广源州,还不如直接打下来!” 赵卨闻言,也有些失望,这种事不够精彩,也不光彩,说不得还会被人弹劾临阵怯战,用朝廷官职来换平安! “不是的,不是的!”信使摆手道:“机宜只带了一张官凭,也只招降了刘应纪一人,还让他先把其他部族的首领杀了才给!” “哦!”赵卨惊奇道:“好一招二桃杀三士,不对,这小子连两个桃都舍不得给!愣是空口白话,让他们内讧!” 郭逵道:“扶持刘应纪是个法子,但是有没有想过怎么防止他尾大不掉,不然若干年后,难免再出一个侬智高!” “回两位大帅!王机宜在刘应纪要杀蛮族首领时,特意救下了他的侄子刘永!” 信使解释道:“现在他们叔侄彻底翻脸,刘永还收拢了其他三家蛮族,打着为首领报仇的旗号,跟刘应纪大战了两天,死伤无数!” “嘶!好狠的手段!”赵卨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这是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谋划,看着对方一步步入局啊!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郭逵也是一阵默然,而后淡淡道:“阴谋诡计终究长久不了!这次运气好,若其中有一步出现差池,他都成不了!” “不!他能成!”赵卨想了想道:“他起初看似在招降刘应纪,可实际上,大军陈列在前,蛮族根本不可能挡的住!所以刘应纪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只有投降这条路! 而刘永逃出生天后,与刘应纪也只能生死相向,他想活,也只能收拢其他蛮族,对抗刘应纪! 唯一的变数,其实只在于刘永能不能逃出来!不过王玉昆人都亲自去了,肯定是有后手的! 他的谋划,根本就不是阴谋,他把所有人都逼上了他预期的道路上,所以最终结果,只能是他所计划的那样!” “好深的心思!”郭逵听完赵卨的分析,忍不住问道:“他今年还不到二十吧!” 赵卨点点头,“今年十九!” “唉……”郭逵低声叹息。 …… 广源州。 刘应纪轻手轻脚的来到王冈的公事房,看着正奋笔疾书的王冈,想说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在那里站着! 过了一炷香时间,王冈终于放下笔,抬头看到刘应纪,惊道:“老刘,你怎么来了!快坐!” 刘应纪见王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有些不习惯,他对王冈的印象,还停留在那日阵前,那个神色傲慢,言辞刻薄的书生。 这陡然出现的反差,让他一时手足无措! 王冈似乎看出他的心思,笑道:“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之前咱们是敌人,我自然不假辞色,如今我们是同僚,那当然如春风般温暖!” “呃……原来如此!”刘应纪露出一脸牵强的笑容,犹豫一下,还是问道:“机宜,我这次来,是想问之前咱们说好的事怎么样了?” 王冈想了一下,道:“你是说官职的事?” 刘应纪连连点头。 王冈先是一声叹息,弄的对方心惊胆战,而后说道:“那官凭我早就交上去了,可惜被总管那边扣住了!” “啊!那怎么办?”刘应纪急道:“我之前确实办事不力,可我也确实做了……” 王冈压压手,示意他不要急,然后道:“为你这事,我还特意去找总管了,替你据理力争,还拍了桌子!好说歹说,总算是给了我几分薄面!” “哎呀!多谢机宜!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啊!” “想报恩?倒也简单!”王冈看着激动的刘应纪,面露微笑道:“听说广源州有不少金矿!” 第60章 最优牛马 第六十章 最优牛马 郭逵和赵卨率军赶到广源州的时候,王冈不在,他和林山正带着工匠查看各处金矿。 之前林山买宅子安置的工匠,便是为了广源州的金矿而准备。 金矿勘察的结果,很让人满意,矿产丰富,而且易开采。 两人大喜,兴冲冲的赶回去,准备召集人手开矿。 他们回去后,才知道大军早已出发,目前已攻下交趾的决里隘,正在乘胜攻打机榔县。 林山听说宋军大败交趾的象阵,有些惋惜,“我听说那象鼻很好吃,可惜运不出去!不然若是弄到汴梁,咱们也能大赚一笔!” 王冈点点头,汴梁的有钱人很多,而且还猎奇,只要能弄到稀奇古怪的东西,就不愁卖不出去。 这南边的好东西确实不少,可惜现在的物流交通实在不行,在这种天气下,只怕还没运出广西,就都烂完了! 当然如果不是有这个因素,这买卖也早就有人干了! “好了,不说这个!赶紧想想咱们的大买卖怎么干吧!”林山兴奋的搓搓手道:“这一票要干成了,我回去就敢抽我老丈人!” 王冈惊诧的看向这货,“你老丈人又给你钱,又给你房的,你抽他做甚!” “哎呀!不是说我要抽他,而是我要有随时抽他的能力!”林山面带怒色道:“你是不知道我那老丈人陪嫁单子有多长,光是银钱、铺子,就堪比我半个林家了! 还有一应生活所需,仔细到连棺材都备好了!前些日还专门遣人去我家打了一口井!你说他这是不是欺负人!” 王冈也是咂舌,光知道这时代人,担心女儿在婆家受气,都多陪嫁妆,却也没见过这么个陪法的! “你说他这是不是看不起我!我林家即便是比不过他苏家豪富,难道我林山还能委屈自家娘子吗?”林山越说越是不忿。 王冈劝道:“有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人家这把女儿生老病死,一应之物备全,就是告诉你,他女儿不靠你,也能活的很好!让你不要欺负她,也让自家女儿活的有底气!” “是这样吗?”林山怔了一下,歪头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顿时心中块垒尽消,拍着王冈道:“还得是你!不愧是成过婚的人!” 王冈:“……” 林山又道:“对了,玉昆,你比较有经验,你说我要是与她和离,她嫁妆是全部带走吗?” 王冈:“……” 林山:“还有一个问题……” 王冈抬手打断他,“我忘了你快成亲了!金矿这事不适合你干,你还是回去准备婚事吧!” “哎,你过河拆桥是不是?” “呵,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是你让我过来发财的!现在什么意思?” “我只是不想耽误你,你值得更好的!” “义父,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呵!我还是喜欢你刚才桀骜不驯的模样,你恢复下!” “王玉昆,你可知何为富贵不能淫!你莫要以为你是我义父,就能这样羞辱我!” 王冈:“……” 二人的一番交锋,最终还是林山技高一筹,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林山兴高采烈道:“玉昆,现在金矿咱们有了,精通此道的工匠也有了,就差开矿的矿工了!” 王冈无精打采道:“你就说说,你对这些矿工有什么要求吧!我来安排!” “这个简单!”林山毫不犹豫道:“工钱要的越少越好,活干的越多越好!” 王冈:“……” 这黑心的资本家,果然什么时代都不缺!就应该把他吊到路灯上去! “怎么?有难度?”林山见他不说话,诧异道:“你现在可是广源的土皇帝,连这点事都办不了?” “不是办不了!是我要脸!”王冈没好气道:“我平常都是拿钱买名声,你现在要我为了这点钱把名声搭进去!” “也是哦!”林山有些迟疑,“那就没有又省钱,又能赚名声的法子?” “你在想屁……”王冈刚想骂他,忽然笑道:“你别说,还真有!” “哦,什么法子?” “这蛮族的人要钱没用,重点还是要物质!你知道那些跟他们做买卖的商贾,每年赚多少吗?” 林山眼前一亮,喜道:“你的意思是说,咱们把他们需要的物资直接运进来!怼着他们脸卖!” “没错,你还可以降点价,对矿工们设置一个内部价,这样一来,你前脚给矿工发钱,后脚就给赚了回来!而且这些蛮族,还会以进矿里干活为荣!” “好啊!还是你阴!” “你懂个屁!我这是为了让广源州活起来!也就是我没有相关的差遣,不然我就直接开放一座矿山,让所有人都来淘金!” “那不是傻吗?有金子不自己挖!” “呵,金子有什么用,我用这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引来无数的人,这些人总需要需要衣食住行吧! 有需求就有商机,有商机就会引来更多的人,往复循环,地方也就兴盛了!” 林山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这样,以王冈的尿性,一旦觉得这么干了,肯定会让人把消息传的满天下都是。 说不得,还会编造些有人挖到重宝,一夜暴富的消息,届时肯定能引得满天下的人往这里跑 而王冈会让这些人带着金子走吗?肯定不可能! 他会想方设法让这些人把钱花掉,衣食住行,甚至各种娱乐都会应运而生! 淘金的人,把钱花完了,自然要留下继续碰运气。 而商贾赚了钱,王冈肯定会对他们苛以重税,以达成分赃! 而这些税收又会投入到地方去,如此来上几次,这广源还真能发展起来。 不过林山还是发现了一个漏洞,似乎解决不了,问道:“那金矿要是挖完了呢?” 王冈理所当然道:“那时我早就卸任了!关我什么事!” 林山:“……” 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不愧是你! 二人正在扯淡,刘法走进来汇报:“机宜,大军已攻陷交趾多地,总管将当地俘虏送了过来!” “什么!”王冈大怒,他上次拒绝燕达,处理这些交趾百姓,没想到对方贼心不死! “总管说大军粮草有限,无力供养这些俘虏,让机宜看着处理!” “狗贼!”王冈暗骂一句,燕达这是逼着他去做啊!他哪来的粮草养活这些人,但又不能看着他们活活饿死! 毕竟现在士大夫中的风气,那是宁愿被说迂腐,也不能被说成不仁的! 怎么办? 王冈急忙思索起来,目光一转看向林山,突然大笑道:“好大儿,你理想中的矿工到货了!” 第61章 论牛马的管理法 第六十一章 论牛马的管理法 见王冈想要把这些交趾人塞给他,林山连忙拒绝,叫道:“你要是缺少粮草,我可以让家里商队调给你!但这些交趾猴子就算了!” 王冈不解道:“为啥啊!你放心,就你我之间这关系,价格很便宜的!” “什么!你还想要钱!”林山震惊不已,你俩说话可是当着我面的!要我帮你解决麻烦,还想赚我钱!就一点都不背人了是吧! 王冈理所当然道:“将士们拿命拼来的俘虏,怎能白白给你,即便是我们情同父子,你多少还是要出些辛苦费的!” “那你要多少……不对,谁要这些俘虏了!差点被你糊弄过去!” 林山后退一步,警惕道:“这些交趾人,对你是麻烦,对我也是麻烦!” “怎能是麻烦呢!”王冈分析道:“你看这些人,你可以拼命的使唤压榨,还不用出一文钱,只要给他们一口吃的就行!这就是人形牛马啊! 你没见那些北地大户的人都守着邕州,抢着要这些交趾人!你正好开矿,需要人手,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你别糊弄我!那能一样吗!”林山直接戳破他的忽悠,说道:“那些大户在当地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再怎么压榨这些交趾人也翻不了天!所以这些人对他们来说比牲口还好用!” “但这是广源州,我没有根基啊!而交趾人又惯来反复无义,若是联合起来搞出动乱…… 轻则让我损失惨重,严重点,搞不好连我小命都要丢!除非你派军队帮我驻守镇压金矿,否则这事想都不要想!” “扯淡!这些士卒都是大宋王师,焉能给你一介商贾充当护卫!” 林山气愤道:“那这事你就别提,我断不会同意的!” “哎!话不要说得这么绝对嘛!”王冈想了想道:“你无非是担心这些人不好管理是不是?我帮你解决这个事不就成了吗!” “这怎么解决?莫非要我要再召集一批护卫来?那我还不如不用他们!” 王冈摇摇头道:“你去管他们自然不好管!但你可以让他们自己管自己啊!” “自己管自己?那他们还不沆瀣一气!整日怠工,我这矿也不用开了!” “你放心,不会的!”王冈似笑非笑道:“你从他们中选出一批管理者,层层分级,享有不同的权力。 而这些管理者为了维护自己的特权,就会更加苛刻的压迫他们的同类!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他们消极怠工,他们只会比你想象的更加卖命!” 林山思索片刻,还是摇头道:“你这虽然分化了他们,但根本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压榨太甚,他们还是会反抗的,最终不过是在反抗的名单里多加了几个管理者!” 王冈意味深长道:“反抗是需要领头者的,你设计的层层分级,便是为他们所定制的晋升渠道!当这些有能力的人成为了管理者,他们还会反对吗?” 林山疑惑道:“这些人有了更大的权力,不是更方便反抗吗?” “人是会变的嘛!屁股决定脑袋,只有背叛自己阶级的人,却不会有背叛阶级的阶级!” 王冈往后靠了靠,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棂洒下,映在他的脸上,整张脸显得明晦不定。 林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犹豫道:“这靠谱吗?我还是有些不安!” 王冈微笑道:“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还有隐患,不还是有你吗?” “我?”林山惊讶的指着自己,“我能干什么?”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嘛!你这人虽然好色、虚荣、不要脸……但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 “别闹!说正经的!”林山觉得王冈这是在污蔑他,但他还是决定忍辱负重! “你最大的作用就是伪装成正义的使者……” 不待王冈话说完,林山插嘴道:“你可能对我不大了解,这个不用伪装,我本人就是这样的!” 王冈鄙夷的看他一眼,继续道:“你需要偶尔去一趟矿里,关心一下他们,并当着他们的面,纠出一些不法事,处理几个管理者!” 林山不解道:“若要这些事不发生,我安排几人每日巡视不就好了吗?还要我亲自去作甚?” “愚蠢!你不让他们受苦,他们怎么知道你的伟大!你不让他们受到欺压,他们哪里知道正义的难能可贵!” 王冈怒其不争道:“你想想他们每日被那些管理者欺负、压榨,就在快受不了,准备鱼死网破的时候,你突然降临,将那些欺凌者惩治,你在他们心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哦……原来如此!还是你阴啊!”林山恍然大悟,一脸崇敬的看向王冈,兴奋道: “若是这样,就算他们能造反成功,也会感激我,觉得我跟那些压迫他们的管理者不是一伙的对吧!” 一旁的刘法嘴角抽动,感觉脑袋发痒,回想起往昔遇到的那些事,似乎都变得不对劲了! 王冈淡淡道:“这只是其一,重要的是,你让这些交趾人相信,你的矿里是有正义存在的!也许正义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 “这有什么用?” “人啊!都是自私的!在困难面前会本能的选择自保,从而把希望寄托给别人,甚至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王冈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有节奏的声响,嘴角噙着一丝讥讽的笑意,轻声道:“你给了他们一个虚构的正义,他们也就没有了玉石俱焚上勇气!” “当他们被压榨不堪时,甚至到临死之时,还会幻想着你会为他讨回公道,伸张正义!” “哈哈……不愧是你!这几招下来,这些不知王化的蛮夷,就变成了任人宰杀的小绵羊!好,这批交趾人我要了!”林山大喜。 “好,那就谈谈价格吧!二十贯怎么样?” “所有?” “一个!” “你要疯啊!二十贯我都能买匹战马了!” “我这一个人,难道还没有一匹马之值钱?” “当然!马能驮着我打仗,他能吗?” “那我还教你管理法子,这难道不值钱?” “你是我义父,教我点东西,怎么还能要钱!” “你狗日好不要脸!你说多少?” “一贯!” “我这就去邕州通知那些大户去!” “别啊!价钱再商量!” …… 第62章 一切为了大宋 第六十二章 一切为了大宋 二人经过一番拉扯,讨价还价之后,终于把价格谈妥,定为十贯一人。 见林山有些肉疼,王冈又劝慰道:“十贯钱而已,那些交趾人随便挖两块金子出来也就够了!把格局打开!” 林山一想也是,只当是前期投入,不过还是嘟囔道:“你这价也太高了!一点人情也不讲!” 王冈正色道:“不是我要你的钱,是用你的钱办你的事!你这钱是给那些将士们的!” 林山恍然,觉得王冈说的很对,日后自己想在这边安心开矿,还真需要军队的支持!当即挺直腰板,朗声道:“一切为了大宋!” “孺子可教!”王冈很是欣慰的夸了一句,转头对刘法道:“你去跟燕总管说,事帮他办好了!五贯钱一人,让他下次多挑些精壮过来!” 林山:“……” 刘法:“……” 就当着面这么水灵灵的贪了!一点都不背人了呗! “喏!”刘法晃晃晕乎乎的脑袋,转身而去,他十几年形成的三观,在这半日受到了猛烈的冲击! 刘法刚走,林山就扑了上来,掐着王冈的脖子叫道:“狗官,我要为民除害!” 王冈伸手在他腰间一按,林山整个人顿时软了下去。 “你这奸商竟敢谋害本官!”王冈整整衣领,瞥了眼瘫在地上的林山,不屑道:“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林山失望道:“王玉昆,你变了,你竟然连那些士卒们的钱都贪!你快分我一半,不然我整日谴责你,让你良心难安!” “谁告诉你,我贪的是那些士卒的钱了!” 林山气笑了:“朗朗乾坤,红口白牙说的话,你也敢否认?你方才分明说这是他们的辛苦钱!” “是我说的,所以你就认为我贪他们的钱了是不是?” “是!” “好!那我问你,这钱我要交给谁?是不是燕达!那燕达拿到钱给谁?” 林山理所当然道:“给那些士卒啊!” “说的好,那问题来了,燕达敢给吗?” “这叫什么话,让他发钱有什么不敢的!” “那你说,一个领军将领,私下里给士卒发钱,他想干什么?是不是在收买人心?” “呃……这……怎么能这么想呢!”林山一阵语塞! “那你说皇帝和朝堂上点衮衮诸公该做何想!” 王冈叹口气,继续道: “恩出于上,这个道理,你是懂得吧!那他的钱,是不是要给官家,让官家来赏!” “对啊!官家赏也是一样的!” “那我再问你,咱们官家是不是财迷?” “呃……”林山不是太习惯这么直接的评价官家,犹豫道:“你的意思是官家也会贪?”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官家之前建造的二十个封桩库已经装满,现在又新建了二十八个,这些库房现在还空着,你说他会干吗?” “所以……你贪的是官家的钱?” “嗨,什么贪不贪的!”王冈一脸正气道:“我只是不忍心,让这些钱放在库房里吃灰,与其这样,倒不如让我拿来造福于民!” “咦!被你这么一说,倒显得你像个忠臣了!” “什么叫像!我就是!”王冈起身,一脸坚毅道:“纵使毁誉加身,世人唾弃,我亦怡然不惧!一切为了大宋!” 林山:“……” …… 接下来的几日,王冈帮着林山处理开矿之事,虽然人手齐全了,但前期的准备工作还是很多的。 光这些人的吃喝,就是个大问题! 因征讨交趾,整个广西的粮草,都要优先大军,而广源州贫瘠,粮食不多,想要养活这些人,几乎不可能! 好在林家商队执行力强,不仅从其他路购买到粮食,甚至还跑去占城拉了两船回来。 当然运来的除了粮食,还有其他的各种生活必需品。 琳琅满目的商品,把应召来干活的蛮族都看呆了! 一干完活,拿到工钱,就跑了一顿采买,然后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抱着各种货物回家。 林山很开心,让这些人干了一天活,也就花费了点针头线脑,锅碗瓢盆之类的,实在血赚! 蛮族众人也很开心,无非花费了点气力,就换到这些紧俏物资。 可笑那矿主还想拿那些铜板糊弄他们!好在自己聪明,赶紧换成了这些好东西!实在血赚! 这活干的,雇佣双方都很满意,一切安排好之后,又把那些交趾俘虏接收了,并且按着王冈所说,给他们分了级,金矿正式开采! 原本有了俘虏,林山就不准备在雇佣这些蛮族干活了,不过被王冈阻止了。 “蛮族是广源的土着!如果你不能将他们灭族,再迁来大量宋人,你想要在这里发展,就需要他们的支持!”王冈如是说。 林山对这些不擅长,也不大懂,但王冈懂这些就行,左右也多花不了几个钱,因此矿上就有两帮人一起干活。 这些蛮族原来不仅被宋人看不起,也经常被交趾人欺负,此时一见这些交趾俘虏的惨状,顿时抖了起来。 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宋人不管我们,交趾整日欺凌我们,让我们挖金子,让我们给他当狗,我都忍了下来! 直到今天我站在你们这些交趾人面前,我不是想证明我有多了不起,我只想告诉你们:老子是宋人了! 干完活后的蛮族,挺着腰板在管事那边结完工钱,然后优越感满满的瞥一眼那些俘虏,转身跑到山下的铺子里,用铜板换些东西。 把这些铜板留在手里,总是有些不踏实的! 不过看那些宋人都会存许多铜板,有些蛮族也想着要不要学一下!毕竟现在自己也是宋人了,老是以物换物,容易让人看不起。 蛮族走后,林山来到铺子里拿过账本看了看,想了想吩咐道:“可以上一些大件了!要让他们学会攒钱、花钱!” 管事应下,想了想问道:“公子这是要改变这些蛮族的习性?” 林山颔首道:“只有让他们从骨子里认同大宋!这广源才真正属于大宋!” 管事肃然起敬:“公子忠心体国,老朽佩服!” 林山摆摆手道:“一切为了大宋!” 第63章 林山的感悟 第六十三章 林山的感悟 蛮族潜移默化间的改变,刘应纪没有发现,他此时正拿着官凭,穿着官服,对王冈道谢。 “多谢机宜,若无机宜相助,断无刘某今日,请受我一拜!” 说着刘应纪就要屈膝下拜,王冈连忙伸手拦住他,佯装不悦道:“此乃朝廷酬你之功,并非我与你私相授受,你拜我作甚!” 刘应纪不好意思道:“哎呀,我实在不知该如何道谢!多年愿望,一朝成真!恍若梦中一般!” 王冈笑道:“如此就应该忠心王事,早日肃清广源,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也不负官家所望!” “喏!”刘应纪应了一声,又有些犹豫道:“机宜,我听说你那朋友在逆贼刘永那边也有两个金矿,还向他们提供物资!” 王冈不以为意道:“商人嘛,做事就是这样,眼光狭窄,重小利而轻大义!” 说着王冈一顿,抬头道:“他是不是干什么不好的事了!若是有你只管去惩治他,虽然他跟我十几年的交情,但我断不会因此而徇私!” “呃……没有,没有!”刘应纪连忙摆手否认,笑道:“我就是随口一提!” “哦,那便好!”王冈说着瞟了一眼桌上的公文。 刘应纪连忙起身道:“机宜公务繁忙,卑职不敢打扰,这就告辞!” 王冈笑呵呵的起身相送,刘应纪扬着一张笑脸,连连推辞,让其留步,一副宾主尽欢的模样。 待刘应纪出了门,一转身,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狗日的王玉昆,还跟我来这一套!你若真想让我惩治那奸商,又怎会跟我说什么十几年的交情!难道你不知道那奸商的行径无异于资敌吗?” 刘应纪边走边低声咒骂,走了几步,他忽的停下脚步,喃喃道:“资敌?” 他目光闪动,似有电光掠过,骤然醒悟过来,“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想要我们互相钳制,你们好渔翁得利!这是怕刘永败了,特意资助他的!” 刘应纪眼中燃起不甘的怒火,这种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的感觉极其屈辱! 往深里一想,他甚至怀疑刘永那晚能逃出去,都是对方的手笔! 气愤之下,他猛的扭头看去,却见王冈正一脸微笑的看着他,刘应纪慌忙堆起满脸笑容,点头示意,而后再转身离去。 看着刘应纪的身影走远,刘法问道:“机宜,你说他会不会猜到内情?” “不重要!”王冈笑笑,淡然道:“便是猜到又如何?他也得给我装着不知道!” “呵!”王冈嗤笑一声,转身往回走。 刘法赶紧追上,落后半个身位道:“机宜,燕总管对交趾俘虏的价格很满意,这次又送回来了一批!” “他当然满意了!脏活累活都是我干的,他白拿钱,凭什么不满意!”王冈头也不回的说道:“要饭的还敢嫌饭馊不成!” 刘法不敢接这话,跟在一旁道:“不过这俘虏暂时恐怕没有了!” “哦,怎么了?燕达挥不动刀了?”王冈有些奇怪。 “不是,是大军攻下这些城池后,太尉下令停止进攻了!说是要休整一番!” “还休整!都他娘的休整一年了!”王冈皱紧眉头,觉得郭逵真的是找死! 这仗打的拖拖拉拉,以赵顼那好大喜功,急于求成的性子,估计早就不耐烦了! 他研究过郭逵之前的打仗风格,素来老成持重,不喜奇兵,论功劳战绩,在大宋算不上最顶级,也是上等中的一位。 但这次来征讨交趾,王冈觉得他不适合,有可能会晚节不保! 王冈有些烦,这一仗要是输了,或者是两败俱伤,他的名声难免要受到牵连! 挥挥手打发走刘法,来到书房查看起交趾的舆图。 直到入夜点灯时分,他方才走出书房,刚走进跨院便见院中站着一人,一身白衣,披散头发,手舞长剑,独临月下。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王冈默默看着,这般风骚身姿,除了林山,不做第二人想! 一曲舞罢,林山收剑,回头看向王冈笑道:“玉昆,觉得我这首词做的如何?” 王冈撇撇嘴:“你做不出!” 林山也不否认,追问道:“那你觉得这词是谁做的?” “词句风流,恍若谪仙,这天下恐怕也只有苏子瞻能做出来了!”王冈语气平淡却无比肯定。 林山大惊:“你是怎么猜到的!这是苏子瞻中秋时在超然台所做!” 王冈摆摆手,唏嘘道:“这或许就是天才之间的感应吧!说了你也不懂!” “咦!你看,你一个脏字都没说,就把我给骂了!好神奇哦!” 王冈后退一步,警惕道:“你今天来是干嘛的?” 林山拿出酒仰头灌了一口,道:“你教我扮正义使者的法子用不上!” “嗯?”王冈有些诧异,同时感觉林山的状态不大对劲,语气转缓道:“你怎么了?” “玉昆,我按你说的去做了,还刻意少给了口粮,然后我再去主持正义!我原以为会见到一帮苦大仇深,或者是麻木不仁的人,可你猜怎么着?” 林山又灌了一口酒,哈哈大笑道:“结果我一进去,那些人都拼命给我磕头,说我是大善人!我一问才知道,这些人原本在交趾,连这么点口粮都没有!” “玉昆,你说这天下真的有人,每天连饭都吃不饱吗?哪怕只是两顿稀粥!” 王冈沉默,他知道这是林山的认知上出现了偏差!在他所接触的人中,哪怕再穷,吃饱饭还是没问题的!最多也就是菜式少了些! 所以他所谓的苛待俘虏,恐怕最多也就是不怎么给荤腥,而这对那些一辈子都没吃饱过的交趾人来说,无异是天堂! 林山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醉眼迷离的笑道:“玉昆,你知道我听到那些话,当时想的是什么吗?我突然觉得赚钱这事,挺没劲的!” “守正兄,你想岔了!”王冈正了正神色,认真道:“其实不止交趾,便是大宋也有许多人,甚至一辈子没吃过饱饭!而这恰恰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为了让人吃饱?” “为了让人吃好!” 第64章 罢相 第六十四章 罢相 林山喝了一夜的酒,又拉着王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夜的话,但第二日一早,又精神抖擞的跑回去挖金子去了。 见他已经恢复如常,王冈也就不再关注,接下来的时日,他把注意力全放到南方的战场上。 从郭逵带兵抵达广西后,交趾国的大太监李常杰,就将兵力收回交趾,便是钦、廉二州,也没有布置太多守军。 他的这般突然全面撤退的举动,却让郭逵顾虑重重,怀疑对方挖了大坑在等着他跳。 而郭逵一生行兵谨慎,少于犯险,自然不会冒冒失失的一头扎进圈套中。 他到了桂州,非但没有急于用兵,反而驻扎了下来,一面招募士卒训练,一面等待朝廷大军。 直到燕达率军到达,招募的士卒也操练了几个月,他方才出兵收复钦、廉,而此时距离二州沦陷已快一年了! 收复二州之后,他还是没有急着用兵,继续稳打稳扎,先拿广源,防止后路不稳,而后借着军威,一举攻下宋交边境上的多个战略要点。 此时可以说宋军已经扫清后患了,可以直接进攻升龙府了!他又不打了,继续在等。 王冈不知道他在等什么,起初以为他是想让盟友先行牵制交趾。 可等到占城在开始攻打交趾南部,李常杰率兵平乱,不但没成功,反而吃了亏的时候,郭逵还是没有动! 王冈就彻底不理解了!你谨慎归谨慎,但也不能放着战机白白错过吧! 你这时出兵,不管胜负,也足以让李常杰左支右绌,焦头烂额啊! 而他按兵不动,等于给了李常杰足够的时间来从容的做好布置,也把盟友的努力化为流水! 难不成,你郭仲通是古之君子,不屑去做半渡而击之事!要等对方布置好,兴堂皇之兵? 王冈想不通,更想不通赵顼为何还不发金牌催促,一点都没有他后世子孙的风范! 广西转运使每日调拨去前线的粮草,他看着都心疼,也不知赵顼是怎么忍住的!难道他改了急功近利的性子? 赵顼急不急不知道,但王冈是真的急,虽然身在后方,却日日祈祷大军获胜! 他是来刷功劳,刷声望的,万不能让大军败了,连累他风评被害! …… 王冈猜错了,赵顼并非是对交趾战事不急,而是京城发生了更大的事,他根本就没有精力去管交趾战事。 事件的起因在于王雱,他背着王安石,联合御史中丞邓绾,对吕惠卿兄弟展开了弹劾,将对方弄的灰头土脸,皆受到了惩罚。 然而他的这一举动,也彻底打破了,王安石和吕惠卿之间刻意营造出来的平衡。 吕惠卿自然不是能吃亏的人,跟着就展开了报复,矛头直指王安石,他伪造了一系列王安石的亲笔书信,这些信均有一个特点:“勿使上知!” 赵顼看了自然大发雷霆,王那么信任你,你却在下面搞小动作,还不让我知道! 暴怒之下,他当即就把王安石叫来对质,王安石自然否认,可这种事又哪里能解释的清楚! 从赵顼找他对质那一刻,已经代表皇帝对他不信任了! 王安石失魂落魄的离开皇宫,回到家中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即就训斥了王雱一通。 王雱也是委屈,我做这些还不是为了你! 新党现在有多少人向着吕惠卿,希望他能回来,用秋风扫落叶般酷烈的手段来打击旧党,而不是像你这般想着斗而不破! 如若吕惠卿不除,新党中人心思各异,怎么能团结在你身边,一心一意的辅佐你! 然而王安石却不领情,直言告诉他,新党完了!因为他这一举动导致新党第一和第二号人物决裂,势必会分崩离析! 王雱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身份不同于一般人,他代表的是王安石,他对吕惠卿出手,也就代表着王安石的意志! 这会让新党中人怎么看?让皇帝怎么看?让天下士大夫怎么看? 对付旧党唯唯诺诺,对付自己人重拳出击? 嫉贤妒能,暗算下属? …… 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王雱越想越是心急,突然喉咙一甜,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跟着人就昏迷了过去。 王安石吓的要死,赶忙请来太医,一番诊治后,又开了药,太医直言,若非他那痈疮好的差不多了,这次气急攻心,结果就难说了。 并叮嘱他,日后不能再劳神、生气,要小心静养! 送走太医后,王安石心有余悸的看着大儿子,苦笑一声,整个人都颓然了许多。 “罢了!不如归去!” 王安石轻声呢喃一句,看着还在昏迷的王雱,表情越发坚毅。 第二日,王安石就上了奏折告老。 说实话,赵顼对王安石的这种手段,已经无比厌烦了! 从重用他开始,一旦受气就来这一套,当初跟文彦博闹出纷争,自己明明是帮他的,逼得文彦博都说出了“为与士大夫共天下!”这话。 可王安石倒好,不仅不帮自己,还上了一封辞表,逼迫自己。 无奈之下,让司马光写封折子劝他,没想到这老小子欺负自己没文化,在折子里耍手段,去恶心王安石。 可这能怪我吗?我只是没你们奸猾而已! 可王安石非但不理解自己,还故意拿乔,有功夫写信答司马十二,却不管我这个皇帝! 尼玛!哄他比哄向皇后还累! 随后又出了多少事,次次都是这一套!仿佛离了他大宋就要完了! 还当朕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子啊!处处被你拿捏! 赵顼真想直接同意了这封辞呈!但是事不能这么办!老臣应有的体面还是要给的,于是当场就拒了,并忍着不耐,安抚了几句。 但王安石没有罢休,继续上表,赵顼有些烦了,没完没了啦! 打开奏章一看,只见其言辞恳切,字字动情,不似作伪!赵顼愣了愣,还是给拒了! 很快,第三封辞表又上来了,赵顼知道王安石退意已决,这次把他叫了来,君臣二人聊了许久。 最终王安石笑着走出皇宫,临行前再次回身一拜! 一个时代结束了! 而新的英雄即将粉墨登场! 第65章 富良江大战 第六十五章 富良江大战 王冈一直等到了十二月,郭逵终于动了,而这时李常杰也布置好了,好整以暇、以逸待劳! 王冈不懂调兵遣将,也看不懂郭逵对战场时机的把握,但想着以他多年沙场的资历,定是有着什么谋算! 然而大军行到富良江上游的如月渡,就遭遇了交趾的一次偷袭,两方互有损伤,但总体还是宋军吃亏,交趾占了便宜。 这一次小规模的交锋,对整个战局来说,无伤大雅,宋军根本就没当回事。 王冈在得知消息后,却感到有些不安,将战报递给刘法看,询问他的想法。 刘法想了想道:“感觉有些不对,这一战无关战局,倒像是对方刻意营造出来的!” 王冈做出考教模样,问道:“那你觉得,交贼为何要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刘法思量片刻,道:“兴许是发现我军漏洞,想打击一下我们的士气!” “说对了一半!”王冈颔首道:“我虽不通战事,却能猜度几分他们的心思!他们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士气!通过这一战,告诉他们的士兵,宋人不是不可战胜的!” “啊!这么说之前交趾是怕我们大军的!” “当然,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太尉刚到达桂州就撤退,还奉还俘虏!真当李常杰是来郊游的!” “那我们能胜吗?” 王冈摇摇头道:“胜败不在我们,而在郭逵!就看他接下来,如何应对交趾出招了!” 交趾应对大宋的水陆并进之策,很快做出了应对,横船四百余艘,堵塞富良江。 宋军的水军根本过不来,陆军却又打不到他们。 李常杰的意图很简单,我就要拖住你们,拖到你们在瘴疠中形成大批减员为止。 交趾不是第一次跟中原王朝交手了,自然能做到知己知彼,自己的士兵不是中原的对手,这独特的气候才是他们立国的藩篱。 时不时的一场大雨,和湿润的空气,能让宋人手中的弓弦失效,蒸腾的水汽会让宋人士兵感染疾病! 很多时候,对于当地人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病,对这些宋人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所以一个“拖”字诀,就是李常杰的致胜良方。 尽管对于交趾的国力来说,一次动用这么多兵马,他们的后勤压力很大。 但想到压力更大的宋军,他就决定耐下心再等等。 宋军确实如他所想,面临着极大的危机。 王冈下令执行的管理条例,并不能完全杜绝疾病的感染。 熏艾草能熏走蚊虫,但并不能熏走所有的,每日都有不少人被叮咬。 更何况还有空气中的瘴疠传播,这根本就没办法预防。 除此之外,炎热的气候,也导致许多人中暑,这病一生就让将士们失去了战斗力! “水土不服!”这四个字横亘在所有人脑海里,给这场战争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薛慕华等人疲于奔命,根本就救治不过来,他把各种药方传授给军医,让他们对症去治。 然而还是有人在不断的死去,这让薛慕华深切的感觉到,平日治病与战场上救治的差距。 而胡铁牛却是开心无比,两军阵前,死伤无数,又没人管他,他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对于这种来之不易的机会,他颇为珍惜,光笔记就做了十二卷,图文并茂,记录详实。 不过仅是这些还不够,他还想抓些活人来做实验,可惜眼下的局势不大允许! 宋军的主帅也意识到交趾的意图,无非就想拖垮他们,赵卨表示呵呵,刀剑够不着你,我还能造不出能够着比的武器? 当天就命令工匠制造投石机,数百架军械陈列岸边,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交趾军愣是被砸的头破血流,连船舱都躲不开。 赵卨大为开心,这交趾境内就是巨木多,不怕机器损坏,还制出大量备用的备件,这边一坏,立马就换新的,一点都不带停的! 就看是你交趾能拖还是我能砸! 交趾大将也受不了啦!纷纷找到李常杰请求出战,这样没砸死太窝囊了,怎么着也得干他一下,给宋人个狠的! 如月渡证明了宋军也就那么回事!仔细算下来,加上辽、宋,我交趾也未必不是军事第三强国! 再加上天时、地利,优势在我! 李常杰也有些意动,向对岸看去,只见对方军阵之前,尽是一群孱弱之兵。 他决定稳一手,又观察两天,发现对方兵力正在减少! 这说明什么?说明宋军快被拖垮了! 趁你病,要你命!就让我来一战功成吧! 他转头看向洪真、昭文两位王子,众所周知,他们是来镀金的。 李常杰也是充分的发挥了高情商,平日里凶险的仗不敢让他们上,功劳小的仗,没必要让他们上! 而眼前这个机会,是他等了许久的!一战败宋军,功劳何其大! 而且看宋军那软脚虾的模样,肯定不会有危险。 当即就让二人率领数万大军渡江袭击宋军。 燕达看着交趾大军攻来,也是愣了一下,这么粗浅的示敌以弱,这么好使吗? 转而就且战且退起来,交趾大军气势更加高昂,乘胜追击! 埋伏在后方的郭逵表示震惊,这么粗浅的诱敌深入之计,就这么好使吗? 早知如此,我还瞻前顾后个毛啊! 而李常杰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立刻下令让大军稍退。 宋军见状立刻夹击,燕达之兵也一扫孱弱之像,奋勇杀敌。 燕达冲锋在前,更是所向披靡,手下无一合之将。 交趾大败,想要撤回船上,却发现江中有无数竹筏正在攻打他们战船。 前有强敌,后有杀神,无奈之下,只能跳江,奢求神佛保佑,能让他们逃的一命! 但今日神佛显然没照顾他们,江水湍急,淹死无数,其中就包括洪真、昭文二位王子。 这一战宋军大胜,而交趾惨败,幸好李常杰下令及时,逃回了不少人,继续龟缩在江对岸,与宋军对峙。 接下来,双方都没有再出兵,交趾无力再发动一次进攻,只能在对岸防守。 而宋军却也迟迟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第66章 江湖来人 第六十六章 江湖来人 宋军大营。 赵卨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叫道:“大帅,交趾大败,我军为何不乘胜追击!” 郭逵望向大江对面的交趾军,沉声道:“再等等!” “等?等什么!等他们恢复元气吗!”赵卨压不住胸中是怒火,咆哮道:“在桂州时你就要等,收复钦廉后还要等,现在大败交趾后又要等,你究竟在等什么!” “公才,你莫忧急……” “我怎能不急!”不等郭逵把话说完,赵卨就吼道:“你可知我们的粮草有多紧张,你可知每天有多少将士感染疠病!” “我知!”郭逵也涌现怒意。 “你知,你还犹豫不前,你这是儿戏于战事!” “赵公才!”郭逵怒喝一声,转头凝视赵卨,咬牙道:“正是因为我清楚大军的困境,才知道这仗打不下去了!” 赵卨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脚下踉跄,倒退了一步,冷冷看向郭逵,不可置信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只要过了江,离升龙府就只有几十里了!你竟然要放弃?” 郭逵痛苦的闭上眼睛,沉声道:“是!” “所以,你在等的是交趾的降书?” “不错,交趾小皇帝不过十岁,听政的太后,不过一介妇人,我军大败交趾,他们必定惊恐不安,会主动求降的!” “哈哈……郭仲通,你可知此战官家和朝堂寄予多大的厚望,你竟要接受他们的求降!” 赵卨冷声道:“你这是要我们成为天下笑柄!” 郭逵深深看他一眼,道:“现在接受投降,我们是胜方,若是继续进军,彼辈必然以死相抗,我军水土不服,胜负难料,若败又如何向天下交代!” 赵卨怔愣当场,不知该如何作答!郭逵说的没错,见好就收,他们尽管没有达到预期目标,却是获胜方。 若是继续攻打交趾,以大军现在的状况,谁敢保证一定能胜! 郭逵见他神色有所动摇,叹息一声道:“唉!公才,此战以我为主,一应责罚,我自当之,老夫愿以一身活十余万人性命!” 赵卨不知是如何走出郭逵的大帐的,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营帐,刚落座燕达便找了过来。 “逢辰,此刻寻我,有何要事?”赵卨挤出一个笑容。 燕达微笑道:“不是我找你,是玉昆托我传信!” 说着燕达掏出一张纸条递过去。 “哦,他有何事?”赵卨疑惑的接过纸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拖住郭逵,等我消息!” 赵卨双目一眯,王冈这是何意?让我拖住郭逵,拖他什么? 难道他猜到郭逵要受降了? 怎么可能!这要何等智谋才能看透郭逵的意图! 但若不是这个,还能让他拖住郭逵做什么! 还有等他消息,等他什么消息?他准备干什么? …… 王冈回到了邕州,刚到宅子门前,林渔便迎了上来,郑重道:“机宜,幸不辱命!” 王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头,激动道:“干得好!” 说罢,两人齐身进屋,到了院子就见里面站满了人,一水的江湖人士打扮。 “王公子!”一个矮胖汉子扭头看到他,连忙惊喜叫道。 王冈抱拳笑道:“汪帮主,一别数月,风采依旧啊!” 跟着又向人群中的大和尚拱手道:“玄慈大师,别来无恙!” 玄慈双手合十,含笑道:“我等殊无变化,倒是施主今非昔比!” 王冈摆摆手道:“不过能为大宋多做些事而已!” “施主高义!” “好了,好了,你二人私下再叙旧,且让我来为王公子介绍诸位好汉!”汪剑通大笑上前,打断二人寒暄,伸手比向院中众人。 王冈抱拳致歉:“失礼!” 众人也齐齐抱拳还礼,眼前这位不仅是官老爷,还极得少林玄慈和丐帮汪剑通推崇,在场之人也不敢轻慢。 汪剑通拉过一位面色严肃的汉子,介绍道:“这位是单正单兄弟,为人最是嫉恶如仇!” 王冈拱手笑道:“久闻铁面判官大名!” 单正脸上闪过异色,没想到王冈这般人物竟然也知道他。 汪剑通也有些吃惊,不想王冈对这些江湖人物也了解,又转身介绍其他人,“这二位是太行山谭公谭婆!” 二人向王冈行礼。 王冈还礼笑道:“久闻贤伉俪大名,不过今日一见倒觉得传言不实!” “哦,如何不实了?”谭婆性子泼辣跳脱,闻言就追问起来。 王冈笑道:“起初听闻谭婆之名,只觉得是白发老妪,今日一见,这分明是位小娘子嘛!” “哈哈……”众人闻言大笑起来。 谭婆也做出小女儿娇羞状,“不愧是状元郎,就是会说话,也就是我人老珠黄了,不然……” “不然什么!”谭公接口问道。 谭婆柳眉一竖张口就要喝骂,汪剑通见状赶忙又介绍起其他人,“这二位乃是游氏兄弟……” 游驹带着几分炫耀道:“汪帮主,我兄弟二人,与状元郎在东京时,便已相识!” “竟有此事!”汪剑通抬头看向王冈。 王冈笑道:“贤昆仲久别安好!” 兄弟二人赶紧行礼,游骥拱手道:“有劳状元郎挂念!” 游驹笑道:“说起来我还欠状元郎一顿喜酒,成婚那会,没想到您随军出征,还想着送了份贺礼!” 王冈微微一怔又笑了起来,他哪有功夫关注这事,肯定是家里人安排的! 不过这种事没必要解释,一来可以让游氏兄弟长面,二来也能显得他贴近江湖中人。 随后汪剑通又将院中的好汉,一一给他介绍,王冈也分别与他们寒暄几句,语气真诚,如沐春风,让这些江湖人对他好感大增! 汪剑通道:“接到公子的信后,我与玄慈兄就联合发放英雄贴,在少林开了一场英雄大会,众好汉听说南疆危机,都踊跃报名,要为死在交趾手中的百姓报仇雪恨!” 王冈拱手环施一礼,朗声道:“诸位侠肝义胆,皆是忠义之士,王某佩服!” 汪剑通大笑道:“公子过誉了!你这般的人物,都敢深入险境,我们又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众人闻言,齐声附和。 正在众人纷纷表达自己无畏之时,一个孩子来到王冈面前,豪迈道:“方才师父忘了介绍我,我叫乔峰!” 王冈看向眼前这不过十三四岁,身材却异常魁梧的孩子,认真道:“我记住你了!” 第67章 目标:升龙府 第六十七章 目标:升龙府 “峰儿,不可无礼!”汪剑通上前,训斥乔峰一句,转而看向王冈致歉道:“孽徒不知礼数,冲撞了公子!” “此乃少年意气!谈不上冲撞!”王冈摆摆手,笑道:“我观他气宇轩昂,气度豪迈,将来必定又是一位豪侠!汪帮主收的好徒弟啊!” 乔峰虽不清楚王冈是什么样的人,但来之前,师父说是要见的是一位大人物! 待见面时发现这位大人物是个白面书生,心中便在暗自揣度这书生有何不凡! 后来知道这书生乃是当今状元郎,那是天大的人物,却为了南疆死难的百姓,甘愿以身犯险,来这瘴疠之地,心中顿生敬意! 这才没忍住主动介绍自己,在被师父训斥后,他也感到自己有些冒失,却没想到这位状元郎对他有这么高的评价,一时心情激动不已。 汪剑通见徒弟被夸,也是与有荣焉,拍着乔峰肩膀道:“此子乃少室山下农户子弟,有少林高僧见其根骨不凡,便传授了些武艺,然而碍于门规,不能传授那些高深武学,却又不忍见他荒废,便找到了我!” 王冈颔首道:“自古名师出高徒!以汪帮主品行,所教出的弟子,定是侠义之人!” 汪剑通摇手道:“小徒尚幼,心性未定,不可过于夸赞,免得日后骄狂失德!” 乔峰立刻叫道:“师父放心,我日后一定不会违背江湖道义的!” 王冈笑道:“小鬼,我记住你说的话了!若是以后行事有悖侠义,可别怪我替你师父教训你啊!” 众人也是大笑,纷纷表示也会教训他。 乔峰赧然挠头。 汪剑通不忍徒弟被这么多人调笑,转移话题道:“公子,此次我中原武林来了许多正道人士,因不想惹人耳目,我们是分批、分路来的,想来如今已全部到达邕州了!只等一声号令,便可聚齐!” “好一招化整为零!不愧是老江湖了!”王冈赞叹一句,又问道:“不知此次来了多少人?” 汪剑通道:“因为是要对交趾军队动手,特地将我丐帮大狗阵法和少林罗汉阵备齐,加上有名的江湖义士,共有两千多人!” “好!有这么多义士足够我们干大事了!” 王冈看着众义士,肃然道:“诸位,此战不仅仅是为了给南疆十万百姓复仇,更为了重振我大宋声势! 朝廷此次讨伐交趾出动了三十万大军,所耗钱粮无数,便是为了灭其苗裔,震慑周边蛮夷! 然而大军主帅在富良江大败交趾之后,却畏战不前,只想等着交趾投降后收兵!他想着减少我大军的折损,却不想这会让我皇宋成为天下各国的笑柄! 若让他得逞,我大宋边境即将不宁,百姓社稷危矣!” 众人闻言神色肃穆,没想到自己还能参加这等大事,一时间心怀激荡! 王冈看着众人的神色,继续道:“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等虽然身份卑微,却也不能看着大宋陷入险境! 因此在下修书于玄慈方丈和汪帮主,便是为了邀请天下有志之士,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今日诸位能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可见忠义!王冈在此谢过!” 说着王冈躬身一礼,众人慌忙相扶。 “状元郎这是不拿我们当自己人!我们也是宋人,此事责无旁贷!” “就是!不过一死而已,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状元郎这般高贵的人,都不怕死!我们这些人怕什么!” “对对对……” …… 众人扶起王冈,七嘴八舌的劝慰起来。 也有人道:“死我们自然是不怕的!可朝廷三十万大军都打不过,我们能行吗?” 王冈道:“现在交趾大军,已经被朝廷大军牵制在富良江,又有一部分,被占城牵制在南边,升龙府此时定然空虚,这正是我们攻打的最好时机!” “那我们怎么去打?” 王冈招招手,林渔拿过一幅舆图上前摊开。 “大宋与交趾边境线长达千里,现在主要的据点已经都被我们大军拿下了!我们只要绕过交趾大军防线,抵达升龙府便可!” 王冈指着舆图,对众人讲解道:“两江三十六洞经常往来交趾,他们熟知地形,我已与他们说好,会组织峒丁为我们领路!” 有人接话道:“这些峒丁与交趾有往来,会不会出卖我们!” “不会!”王冈回答的很果断,“我们打不垮交趾,他们就要被交趾报复了!所以,我们利益是一致的!” “他们怎么会被交趾报复?是干了什么好事吗?” 王冈不假思索道:“没有,就是在交趾那边做了点买卖!” “该死的交趾人真该杀!不过做点买卖就要报复人家!” “就是!蛮夷就是蛮夷!” “好了,别吵!让状元郎继续说!” 众人转目过来,王冈微笑道:“升龙府虽然兵力空虚,但毕竟是交趾伪京,守卫力量还是有的,若直接攻打,他们凭借城池之利,我们未必能打的下来。” 众人点点头,他们是江湖中人,短兵厮杀还行,要他们攻城,那就开玩笑了! 王冈继续道:“所以计划是这样的,还请汪帮主和玄慈大师,挑选一批武功高强之人,先行化整为零进入升龙府!待我方人马到时,控制城门,坚守片刻!” 汪剑通和玄慈点头应下。 王冈又道:“这事听起来简单,实则却无比凶险,在我方人马进城之前,这些人都将成为交趾的众矢之的,可谓是九死一生!这定要与众义士说清!” “嗨!费那事作甚!这事算我一个!” “也算上我!” “还有我!”乔峰也举起手。 王冈一把拍下他的手,笑骂道:“我大宋义士还没死完,轮不到你一个孩子!”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纷纷打趣于他。 乔峰脸色涨红,他方才被王冈的一番话说的胸怀激荡,豪情顿生,只想着跟这些好汉一同杀敌,浴血奋战。 却不想却换来了一顿奚落,羞恼道:“我也是会武功的!也不怕死!” “我知道你会武功!也知道你不怕死!”王冈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微笑着环视众人道:“不过,我等甘愿赴死,便是为了让你这般孩子能长大!” 众人一时肃然。 第68章 大奸似忠? 第六十八章 大奸似忠? 众江湖人士被王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弄得热血沸腾,多年所坚持的侠义,在这一刻具象化了! 不少人心中暗道惭愧,相比自己以往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人家这张口大宋,闭口天下的,显然跟他们不是一个层次。 你这刚为一次行侠仗义,而沾沾自喜,人家已是一脸淡然的,准备为天下苍生赴死了! 格局之上,立分高下! “阿弥陀佛,不愧是舍生取义王玉昆!”玄慈口颂佛号,赞叹道:“难怪能说出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话!” 众人为这句话一时哗然,何等胸怀才能说出这种话啊! 吴长风想到那日在姑苏城中,被王冈剖析内心,不禁苦笑,难怪对方看不上自己的侠义之举,与他比起,果真不值一提! 单正感叹道:“今日方知我等几十年不过碌碌,所行所为不过是小侠小义,状元郎方为当世大侠!” 众人闻言,也都是一脸崇敬的看向王冈,乔峰更是激动的脸色发红,紧握双拳,满眼崇拜! “诸位莫要再吹捧在下!还是聊聊正事吧!”王冈赶忙抬手阻止众人的夸赞,转而道:“计划已定,我等时间紧迫,还请诸位尽快安排吧!” 汪剑通道:“公子放心,今晚我便会集结众好汉,挑选出诸多好手!” “有劳诸位,既如此,我也要去处理相应事宜,时不我待,明日便按计划行事!恕我失礼,不能相陪!” 王冈先是拱手致歉,又指着林渔道:“诸位有何需求,只管找他便好!” 如今事态紧急,发兵之前,还有许多事要安排,众人也能理解,自不会见怪! “状元郎有事且去办,我等一会在街上逛逛,还要去祭奠一番苏皇城!” “是极,若不去给苏皇城上柱香,这趟邕州就算白来了!” …… 王冈笑笑,又对众人拱拱手,方才离去。 两三千人马的行动,不是打声招呼就能走的!这还涉及到粮草辎重的调拨运输。 不过王冈不准备把这事复杂化,他之前便让刘璋准备了一批物资,其中干粮最为重要,但他只准备了十天的! 如果十天后还没拿下升龙府,那么准备再多也没有用了! 到了府衙,刘璋和苏子元一同迎接他,他们都知道王冈的来意。 苏子元犹豫道:“玉昆,真要去吗?兴许事态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呢!” 王冈摇摇头,严不严重,他不管,但他不能莫名其妙的被郭逵连累! 我堂堂状元郎的首秀,被搞成一锅夹生饭,这还怎么吃! 干一票,哪怕不成!世人也得赞一声:尿性!比郭逵那怂包强! 有道是以身殉国,罪减一等!自己这近乎自杀似的冲锋,难道不悲壮吗! “苏兄,你不要再劝了!我意已决!”王冈正色道:“区区交趾也敢欺辱我大宋,屠杀我百姓,若就这样平息战局,我有何颜面回来再见忠勇公,又有何颜面面见官家!” 苏子元急道:“可是你这点人,去了又能作甚?” 王冈道:“交趾大军被牵制,我化整为零潜入升龙城,运气好的话,说不得我就能擒伪帝,灭交趾!” “那……那若运气不好呢?”苏子元颤声问道。 王冈咧嘴露出了一个笑容,语气轻松道:“那便运气不好吧!” “玉昆,你莫要冲动,若事有不逮,尸首难全,你还有大好前途!” 王冈哈哈大笑道:“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若连为国捐躯都勇气都没有,便是再好的前程,于国何益!” “可是……”苏子元还要再劝,可抬头触及到王冈的目光,却被其中的决然刺的心底发痛,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王冈转头看向刘璋,笑道:“刘知州,一应物资都准备好了吧!” “啊……哦,准备好了!”一直在旁边观看的刘璋,自然是见识过王冈鬼蜮手段的,之前王冈在他面前,无论说得再慷慨激昂,再忠心为国,他心中对他的评价都是:大奸似忠! 这次让他准备物资,说要攻打升龙府,刘璋也是一般看他,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要跟着一起去进攻! 这让刘璋有些怀疑,这货是不是入戏太深,真把自己当成忠臣了! 继而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一个奸臣伪装成忠臣,但始终没露馅,一直在为国为民做事,那他究竟算是奸臣,还是忠臣? 一时想的入神,方才在王冈跟他说话时,没反应过来。 随后便领着王冈去库房查看物资,一路之上,他还在思索这个问题,最终想了想,把这问题抛给了王冈,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王冈听到问题,似笑非笑的看看他,然后果断的答道:“忠臣!” “何解?”刘璋好奇。 “行善举善事,当论迹不论心!”王冈淡笑道:“天下百姓不在乎你所思所想,他们在乎的是肚子能不能填饱! 不然你便是堪比先贤的道德君子,若将地方治理的饿殍遍野,那也是不折不扣的奸臣!” “能力不及……” 不等刘璋说完,王冈便抢先道:“没有能力,就应该向司马光一样,坚决不碰地方事务,让有能力的人上,免得祸国殃民!” 刘璋沉吟片刻,笑了起来,心中疑惑消去,并不是王冈这话让他领悟到什么道理,而是这话符合他的心思,让他念头通达! 我刘璋好坏,自有百姓评断,又何须在意那些士林犬吠! 到了库房,王冈清点了一番物资,又唤来刘法,让他做好准备。 而后又随着刘璋去见了几位溪洞的洞主,现在这些溪洞都充当过交趾百姓的工作中介,因此也算是交过投名状的,不担心他们会反叛。 对于王冈这次的要求,各溪洞都很重视,都派出了自己洞中的金牌中介,业绩可查的那种! 王冈随意抽查几人,问了几条路线,这些人飞快作答,不仅将道路说得的清楚,连路况如何,有什么风险,如何应对,都介绍的头头是道。 对此,王冈很是满意!只等着明日出兵了! 第69章 战前动员 第六十九章 战前动员 翌日,王冈带着人刚走出城门,便见汪剑通和玄慈几个高手站在一段城墙前议论纷纷。 王冈走近几步,就听他们说道:“这几个字,乍一看便觉得不俗,仔细琢磨又感到其中剑意不凡!” “不错,留字之人绝对是剑道高人!观其字可想剑气纵横!” 玄慈用手在墙壁上抚摸了一番赞道:“此非用剑刻上去的,如若贫僧所猜不差,这是以剑芒为笔书写而成!” “嘶!”其他几人长吸一口冷气,凑近再去看,惊讶道:“果然是用剑芒所写!不知这是哪位剑道大家所为!” 几人沉思一番,皆是摇头。 “嗨!这还猜什么!上面不是写了吗?林三到此一游,总不能是李四所写吧!哈哈……” “这倒也是!我只顾观其剑法,却忘了看所写的内容了!见笑,见笑啊!” “哈哈……我们也是一般!”汪剑通也摇头大笑,转而又道:“只是没听说过有林山这号人啊!剑法还这般出众!” 其他几人也是一脸困惑。 “咦!”忽有一人轻咦一声,引得几人目光看来,那人笑道:“我倒是想起了一人,不过也没亲眼见过,只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 “这没事,大家本就是随便乱猜,只管说就是!” “这次参加武林大会,途经江南时,听说姑苏出了一个剑客,号称桃花剑神,名字便就叫做林山!” “哦,这倒是有可能!能以剑神为号,想来剑术必定不凡!” “只是这人是何来历,为何之前没听过呢?” “这我倒是知道!据说这位剑神本就不是江湖中人,反而是个读书人,今年还中了进士,只因不满官场污秽,怒而辞官!结果随手一挥,就闯下了一个剑神的名头!” “嘶!竟有这般惊才绝艳之人!我倒是真想见见究竟是何等人物!” “阿弥陀佛,中原武林天才齐出,看来又是一个盛世啊!” “不错,不错!” …… “咳咳……”人群后的王冈实在听不下去了,自己留的字,逼全让林山给装了!早知道就留自己名字好了! 众人问声回头见是王冈,连忙行礼。 王冈也笑着还礼,然后问道:“各位义士可曾安排好?” 汪剑通道:“多谢公子,昨夜依公子的布置,安排的很好!人选也挑出来了!” “好!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吧!”王冈对汪剑通的执行力很是满意。 “正有此意!我等来此,就是为了等公子的!”说罢,便伸手相引。 王冈点点头,一挥手,刘法等人驾着装满物资的马车跟上。 几人来到一处军寨,这里在交趾犯边时被毁了,如今还没有重建,正好被王冈借来,让这些武林人士安顿。 几人到来,众人起身相迎,王冈一看,只见这些人站的松松垮垮,形态各异,也不以为意。 这些人毕竟不是军队,没有受过军事训练,在这上面不能要求太高! 虽然他们阵容不如禁军,一副自由散漫的模样,但他们武功高强,比起一般将士却是强上不少! 如果运用得当,能充分发挥他们的优势,也是一股很强的战力! 汪剑通上前道:“诸位,这位便是安南征讨司王机宜,也是一位忠肝义胆的英雄人物,我等便是应他所邀而来,现在请他给我们说几句!” 话音刚落,单正这些昨日见过他的武林人士,便鼓起掌来,乔峰更是把巴掌都拍红了! 太喜欢听他说话了!每次都听的热血澎湃的! 其他人见这些江湖中有名有姓的都率先鼓掌,加之汪剑通这位大人物又对他如此推崇,众人也纷纷附和着拍起手,目光紧紧看着这位年不过弱冠的白面书生! 王冈迎着众人审视的目光,含笑着上前,姿态从容,不过两千多人而已,小场面了! 他先是双手虚压,待众人停下掌声后,又拱手致谢,而后朗声道:“诸位今日在此,想必已经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了!” “知道!打交趾猴子!” 一人突然喊道,众人闻言肆意大笑起来。 王冈也跟着笑起来,待笑过之后,方才继续说道:“说得不错!是攻打交趾!但为何要打他?” 不待众人接话,王冈主动道:“报仇?为我大宋百姓报仇?” 众人下意识的点点头。 王冈却道:“对!却也不全对!” 迎着众人不解的目光,王冈继续道:“若论报仇,我宋军已俘虏交趾数地百姓,大军更是在富良江大败交趾,杀敌无算,并一举除掉对方两位王子,这已经算是报仇了!可,这就够了吗?” “不!这还不够!远远不够!”王冈拔高声音道:“自大宋建国以来,边患便不曾断绝!北,有辽国欺辱,西,有夏贼叛乱,纵使年年奉上岁币,却难得片刻安宁,百姓苦其久矣!” 众人中有不少人都跟这两地打过交道,深知其害,闻言都纷纷点头,而像吴长风这些人已经激动的开骂了! 王冈顿了一下,继续道:“现如今连交趾这样的弹丸小国也敢侵犯我宋地,屠杀我百姓,我们该如何应对?别忘了周边那些小国还在看着呢! 如果我们这次没有给到交趾足够的惩罚,其他那些小国会如何想?会不会觉得大宋软弱可欺?会不会跟着犯边,杀我百姓?” 众人闻言,脸色大变。 王冈声音转厉,“今日交趾,明日大理,后日就轮到吐蕃了!届时我大宋将亡!尔等愿为丧家之犬乎!” “不愿!”一个声音喊道,跟着无数个声音齐齐大喊,汇成一个声音:“不愿!” 王冈心中暗喜,面色肃然道:“所以这一战并未是报仇那么简单,而是关乎我大宋危急存亡!然大军主帅短视,畏敌如虎,不敢用兵,只能眼睁睁看着战机错失! 无奈之下,我只能求援于诸位!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望诸位豪杰义士能助我一臂之力,平定交趾,扬我国威!” “机宜,你只管说要如何去做!老子这百十来斤就交给你了!” “是啊!机宜,我们既然来了就不会怕死!” …… 王冈看住群情激愤的众人,只觉得士气可用,当即决定再加一把火,朗声喝道:“此战,擒伪帝,灭交趾!” 第70章 战 第七十章 战 马舜臣乃是升龙府看守北城门的小校,这几日他很是担忧。 他不同于那些连交趾地图都没看过,还夜郎自大的士卒,他是读过书的,虽然没读几天,但也足以在这些大头兵面前自傲! 升龙府距宋国边境并不远,如果宋人愿意,可以发兵直抵腹心之地,这也是交趾为什么一直拉拢边境处蛮族的原因。 而眼下广源州被宋人占去了,太尉李常杰又在富良江被宋人打败了,眼下只要宋人渡过江,便再也没有人能阻拦宋军了! 兴许太尉的兵马先退回来,坚壁清野,据城而守,还能有转机,毕竟宋人是远程作战,后勤线太长,未必能跟的上。 不过这是一场豪赌,是用交趾国运来进行的一场赌博,宋人输了也就输了,他们能输的起,而交趾若输了,那就彻底完了! 马舜臣不知上面的那些官老爷们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有种等待着判决的焦灼感!一连对着下属发了几天的脾气!这种对未来命运的不确定,实在让你人难受! 不过今日城门刚开,一匹快马便向北奔驰而去,马舜臣脸上也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意,那是朝廷的信使。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消息能这么急,肯定是求和的! 以宋人的脾性,肯定会接受投降的!最多要求交趾年年朝贡,不过能够不打仗就好! 放下心头的巨石,马舜臣又暗中埋怨朝堂中的大人物们,简直吃饱了撑的! 平日没事就挑衅宋人,不是侵占土地,就是找借口抢劫,对方不搭理你,还当人家怕了你们。 这次借口找的更离谱,说宋国新法害民,要为宋人百姓讨公道,还发檄文讨伐,结果真把宋人惹怒了,你又慌的投降!何苦来哉! 马舜臣想到了当年读书时学到的一个词:肉食者鄙! 摇摇头,扫去这些杂乱的思绪,看着通过检查后进城的人,忽然感到有些奇怪,扭头看去,只见几个形色怪异的人,聚在城门处,既不出城,也不进城。 这几人有和尚,有乞丐,还有豪客商贾,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出这些人之间有什么关联的! 他本能的觉得不对,走过去几步,正准备将这些人驱逐,突然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响传来,城楼上的令兵,连声喊道:“有敌袭,快关城门!” 顿时城门处一片慌乱,等待进城的人,也顾不得排队,拼命往城内挤。 守门士卒想要阻拦,可双拳难敌四手,吵吵嚷嚷,混乱不堪! 马舜臣大惊,朝廷不是去求降了吗?怎么还有敌袭!难道整岔了,降书还未递交,对方先出兵攻打了! 他抬头向城外看去,遥遥的就见一队人马向这边冲杀过来。 当下也顾不得多想,急忙喊道:“快升吊桥!” 城楼上的兵丁恍然,赶忙去拉吊桥的铁索。 “咔,吱吱……” 一阵铁索摩擦的声响传来,吊桥缓缓升起,马舜臣心中暗骂这些守门的小年轻不顶事,连升吊桥这种事都要自己来提醒! 眼见桥头已被拉升一人高,而偷袭的人马距离还远,马舜臣松了口气,只要没了吊桥,以护城河的宽度,可以争取足够的时间来做应对。 想到这,他又下意识的瞟了一眼远处的人马,忽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对面队伍中,突然冲出一道人影,速度极快,身影闪动间,恍惚带着残影。 连闪几下,便到了桥头处,纵身一跃,出现在桥上,而后长刀出鞘。 “哐哐!” 连续两声巨响,铁索断裂,吊桥轰然砸落。 马舜臣此时方才看清那人,竟是一个白面书生,而这书生极其悍勇,不管城楼上射出的箭矢,不加停留的向这边冲来。 “快关城门,快关城门!”马舜臣厉声大吼。 守门士卒此时已经将要进城的人都放了进来,直接就要关门。 而此时异变陡生,一个士卒手刚摸上铰链,“唰”的一道刀光闪起,竟将士卒的手臂从中砍断。 “啊!”士卒愣了一下,方才抱臂惨呼,可刚喊一声,刀光再现,直接从他喉咙处划过。 马舜臣定睛一看,发现此人正是方才聚的城门处的几人之一,他哪里还不明白,这些人都是宋人的细作。 当即大喊一声“杀敌!”,便挥舞长枪向那刀客冲去。 然而他刚冲两步,背后一道强大的掌力拍来,正中他背心。 “噗!” 马舜臣喷出一口鲜血,同时身体失控,向前撞去。 “唰!” 刀光再闪,马舜臣顿时发现自己似乎飞了起来,视线不断拉高,看见那队偷袭的人马,正举着木盾冲向吊桥。 我怎么会飞这么高? 他垂眸向下一看,只见一具无头尸体倒在血泊之中,身上衣甲分明就是他的! 原来如此! 马舜臣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汪剑通所选的武功高强者,自然不止城门处这几人,其他人在开战之时便向城墙上杀去。 交趾守军立刻组织迎敌,可这仗没法打,对面上了就是一顿暗器,他们衣衫单薄,又没甲,毕竟全军着甲这种土豪的行为,连大宋都玩不起,更别说他们! 若只是被打的人仰马翻,还算好的,关键守军这些江湖人喜欢在暗器上淬毒…… 便是有那身穿盔甲的将领上前,人家一掌劈去,还能隔着盔甲伤人…… 跟着就有人挥舞刀剑,上来补刀。 更关键是,他们还会飞…… 一时间,城墙上的守军纷纷回身迎敌,以至于任由城下大军冲进城中。 江湖人士进入城中,又冲上城墙杀敌,此消彼长之下,交趾守军被杀的连连败退! 尽管有其他几个城门守军过来协助,可城墙就那么宽,能正面敌人施展的也就那么几人。 在绝对的实力下,交趾守军被压制的不得寸进! 王冈借着少林罗汉阵缠住交趾军队的时机,施展凌波微步,连杀几个将领,一甩长剑上的血迹,径直向前走去 而那些交趾军在没了将领指挥的情况下,快速崩溃,四散而逃。 有交趾将领想发动巷战,可王冈压根就不搭理,领着众人沿着大街直奔皇城! ps:家里来人,喝多了…… 第71章 斩宗师 交趾一应制度承自中原,便是连皇城都是缩小版的。 王冈走了没多久,便来到皇宫前,只见一队禁卫匆匆从皇宫赶出,杀向宫门外的江湖义士。 “上!”王冈一挥手,身后的和尚、乞丐立刻冲了上去,分别以少林罗汉阵和打狗阵法应对禁卫军。 双方一接触便杀的难舍难分,这些皇宫禁卫虽是交趾军中的精锐,但无论少林还是丐帮,在操练阵法之时,选择的也是武功高强之辈。 因此虽然禁卫人多,想要攻破这两门阵法,一时半刻也做不到。 而王冈也杀了上去,他身法鬼魅,飘忽不定,这些禁卫根本就拿不住他,一柄长剑如毒蛇吐信,抓住时机,一击毙命,丝毫不拖泥带水! 一时间杀的众禁卫胆寒不已。 把守宫门的禁卫眼见对方占据了上风,赶忙就要关上宫门。 “住手!”一声大喝传来,接着就是两道掌力劈去。 “轰!” 宫门被掌力拍的大开,禁卫也被冲击的倒飞出去。 两道人影落地,正是玄慈和汪剑通,二人看了一眼与禁卫厮杀的众人! 汪剑通想上前帮忙,玄慈摇头道:“这些禁卫不是我们阵法的对手,所谓擒贼先擒王,我们还是赶紧拿下伪帝才是正经!” 汪剑通想了想道:“师兄说的有理!我们这就去拿了交趾皇帝!” 说罢,二人冲进皇宫,抬掌便打向那些禁卫。 这些禁卫若是人多,结成阵势,倒是能和这二人过上几招。 可眼下就大猫小猫三两只,如何能匹敌这两位一流高手! 这边刚避开一掌,那边一人又贴身近前,根本就无法匹敌。 阵阵轰鸣和惨嚎声不断传来,王冈也杀的越发起劲,只等着玄慈二人带来交趾皇帝,便可抵定胜局! “轰!” 皇宫中又传来一声炸响,王冈斜眼飘去,就见玄慈二人倒飞出来,嘴角带血。 这是…… 王冈有些惊疑,皇宫中还有高手! 接着就见一个老内侍手持拂尘走出宫门,抬眼扫视一圈,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然后大步走来。 王冈连出两剑,杀了两个准备偷袭的禁卫,一甩剑上血珠,正准备迎敌,就见汪剑通二人挣扎着爬起,冲向老内侍! 坏了! 王冈见双方交手没几招,玄慈二人就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力!,当即暗叫一声不好,这老内侍竟然是宗师境! 他不由想到在京城,与这二人合斗玄安的场景! 他深知这一战,即便是加上自己,也未必能打败这老内侍。 比起上次他多了一门凌波微步,可有这身法,纵然能躲过对方的攻击,但想要打败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万一要是被对方缠住,等守城兵马聚集,或者是李常杰带大军救援,那自己这些人就彻底完了! 这一战,也将功败垂成! “不行!不能让一个死太监挡住!要用绝对的实力碾压他!” 王冈一剑劈开禁卫,脑中勾勒起《控鹤功》。 眨眼之间,功法完成,面板出现。 【姓名:王冈 声望值: 神通:空间之力+ 武功:练气诀+,一字电剑,火焰刀+,踏雪无痕+,金刚指+,气血烘炉功+,擒龙功,凌波微步,控鹤功(可学习)。】 面板一现,学习《控鹤功》的提示就出现在眼前。 王冈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打开面板,毫不犹豫的将《控鹤功》加满。 刚想去点《炼气诀》,又是一道提示出现。 【可花费声望值融合《擒龙功》和《控鹤功》是否融合?】 王冈一怔,没想到这两门功法竟然可以融合,一万声望对现在的他来说不算什么,当下也不犹豫,选择融合。 眼前一阵光芒闪过,脑海中突兀是多了许多知识,而面板中的《擒龙功》和《控鹤功》选项也都消失,转而化为《擒龙控鹤功》的选项。 就,怪草率的! 【是否花费1000点升级《擒龙控鹤功》?】 “是!” 王冈快速做出选择,一阵光芒闪过,他脑海中多出一丝明悟,这《擒龙控鹤功》是“体”、“用”之中的“用”,这一次升级,能让他施展出体内一成的真气。 【是否花费2000点声望值升级《擒龙控鹤功》?】 “是!” 再次做出选择,脑中对这功法的运用又多出一些感悟。 索性王冈不再犹豫,只看着剩余的声望值,一路往上加,直到升级到能运用八成真气时,方才停下。 看了眼还剩下将近三十万的声望值,王冈毫不犹豫的点开《炼气诀》。 【是否花费声望值升级为九阶练气士?】 “是!” 王冈刚做出选择,体内便突兀的出现浩瀚的真气,流转于奇经八脉。 充盈的真气,让他的经脉隐隐传出刺痛之感,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自从内力转化为真气之后,这是第一次出现! 瞟了眼仅剩下寥寥声望值的面板,王冈默默的关上它。 看了眼被老内侍打的口吐鲜血,却依然拼命的两人,王冈抬起了手。 “剑来!” 王冈一声轻语,在场禁卫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兵刃,只觉得一股巨力在争夺他手中的刀剑。 “哗啦啦!” 一阵刀剑齐鸣,禁卫的兵器,脱手而出,汇聚于空中。 众人惊骇莫名,齐齐停下手,一脸呆滞的仰头望天,看向那盘旋于空中的刀剑。 老内侍后退一步,紧皱眉头,不知这是宋人中的哪位高手到了。 玄慈和汪剑通擦了把嘴角的血迹,相视一笑,就知道王冈肯定留有后手!这货阴……聪明啊! 王冈手掌微微一转,空中刀剑齐齐转向,对准老内侍。 老内侍面色凝重,拂尘搁于臂间,蓄势待发。 “疾!” 王冈剑指向前一指,空中兵器恍若得到了命令,响起道道破空声,向老内侍刺去。 老内侍鼓荡内力,拂尘挥舞,一阵金属交击之声乱响,飞来的刀剑尽数被他挡下。 而这时王冈冲了过来,他手握刀柄,奔跑之间,精气神三者合一。 一刀横扫,一刀斜砍,一刀迎头劈下! 三刀砍完,王冈错身收刀,径直往皇宫走去,只留下老内侍呆呆的站在那里。 “怎么回事?” 众人不解,也不清楚谁胜谁负,难道这就是高手,打个架都暗藏机锋? 汪剑通走到老内侍身前,举手在他眼前晃晃,见没反应,刚想要戳戳他,就发现他额头正中出现一条红线。 继而红线蔓延,由额头至下巴、脖颈…… 然后红线颜色越来越深,点点血水渗出。 “噗!” 鲜血喷涌而出,人裂两半! 第72章 小皇帝 皇宫内一片混乱,内侍、宫女四散而逃。 王冈信步走在御道之侧,身形一闪抓住一个正东躲西藏的内侍。 “啊……不要杀我,太后、太妃都在后宫!我给你领路!”小内侍被王冈拎在空中,四肢乱舞,哇哇大叫。 “闭嘴!”王冈手上微一用力,小内侍立马闭上嘴。 “知道皇帝在哪吗?”王冈语气平静。 内侍微一犹豫,王冈又道:“没用的人,就没留着的必要了!” “我知道,我知道陛下在哪!”小内侍立即要展现自己的价值。 王冈松开手,淡淡道:“带路!” 内侍落地之后,连忙引路,他没敢动歪心思,一个能从外面,杀进皇宫里来的人,不是他能招惹的。 王冈跟着内侍走了一炷香左右,来到一座大殿之前,门前空荡荡的既无宫人,也无守卫。 “陛下就在这里!”内侍声音发颤。 “带路!”王冈语气平淡。 内侍面色挣扎,给人带路已是背叛,这还要他当面出卖皇帝…… 可一看王冈的脸色,好容易生出的忠心,登时烟消云散! 陛下,既然我都背叛你一次了,想来再背叛一次,你也是能理解我的! 内侍一咬牙,上前推开宫殿大门,殿内空旷冷清,只在高台之上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王冈大步走入殿中,感知之下,并未发现埋伏,他抬头向高台上看去,只见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身穿龙袍,正身端坐,看来这就李朝的小皇帝了! “你就是宋朝的官吧?”小皇帝双腿有些发抖,但还是竭力维持着平稳的声线。 “不错!”王冈一脸微笑的向前走去。 小皇帝见他靠近,变得更加紧张,急忙道:“我已经给你们送去降书了!” 王冈边走边笑道:“你那降书不是给我的!” 小皇帝神情不变,语气却颓然下去,“所以你是来杀我的吗?” “不是!”王冈摇摇头道:“杀你做甚?你还是个孩子,那些罪孽,哪里是你能做的了主的!” “哦,那你准备怎么处置我?是要把我关起来了吗?”小皇帝看向已经来到他身边的宋人。 王冈对他伸出手道:“我准备带你去大宋看看,看看那里的大好河山,看看汴梁的繁华景象,也看看大宋的皇帝!” 小皇帝犹豫的伸出手,牵住王冈,怯怯道:“那大宋的皇帝会杀我吗?” “不会的!大宋的皇帝是个好人,他很喜欢聪明的小孩!” 王冈案上的玉玺之物收起,而后牵着小皇帝的手,顺着台阶,向下走去,轻声道:“若是你表现的好,他还会重重赏赐你!” “哦,真的吗?我母后都没赏赐过我!”小皇帝听说没人会杀他,顿时轻松下来,恢复孩子的天性,有些兴奋道:“那我要怎样,才算表现好呢?” 王冈笑道:“知道刘禅吗?就他那样!” “知道!可是先生说他不好,给汉昭烈帝蒙羞了!” “哦,那他哪里不好?” “先生说他贪生怕死,还有个笑话他的词叫乐不思蜀!” “既然你先生这般教你,那为什么这大殿中只你一人,不见你先生呢!” 王冈饶有兴趣,看来这交趾的读书人,和大宋还真是一脉相承啊! 小皇帝想了想道:“母后说这是皇帝该做的事!只能我一人来见你!” “呵呵……”王冈伸手摸摸他的头,“以后等你长大会明白的!” “哦,你们怎么都喜欢这么说!那什么时候才会长大?” “不要急,慢慢来!长大并不是件好事!” 王冈拉着他的手走出大殿,刘法带着一队人在外候着。 “机宜,剩下的人怎么处理?”刘法目光瞟向后宫。 “不要欺辱她们!”王冈淡然道:“给她们一个体面吧!” “喏!”刘法应了一声,带着人往后宫走去。 “我们也走吧!” “嗯!”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缓缓向宫门走去。 …… 宋军大营。 郭逵拿到交趾使者送来的降书,心中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不屑道: “尔等倒是好算计!平日里嚣张跋扈,屡犯我大宋边境,此次更是造下弥天罪孽!如今被打痛了,就想一份降书销账,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吧!” 使者自又是好言相求,并找了背锅之人,将这次犯边的罪责背下,又提出割地广源州给大宋,作为赔偿。 一番话说的面子、里子都有,郭逵很满意,正准备表态之时,赵卨开口道:“广源本就是我大宋羁縻,什么时候要你割让了!如此没有诚意,我看就不用谈了!” 使者又慌忙道歉,一会哭穷,一会诉苦,眼泪哗哗的,郭逵觉得差不多了,可每次想开口,都被赵卨给打断。 使者见状也就明白眼下的局势了,见一味的示弱不管用,又道:“大战至此,所耗钱粮无数,再打下去也只能劳民伤财,实无必要!更何况贵军多为北人,于此难免水土不服……” “怎么!你在威胁我!”赵卨拍案而起,怒视来使。 “不敢!”使者拱手道:“在下不过据实而言!我军虽败,却非没有一战之力,不过我主不忍见百姓受苦,方才主动请降!” “呵……尔等若真有此仁心,又何来今日之战事!”赵卨冷笑一声,将降书拿过一丢,冷声道:“受降之事还得我大宋皇帝首肯,我等做不了主!” “你……”使者没想到宋人官员这般无礼,跟传言全然不同,心中也升起怒意。 “好了,好了!此事我们商量之后,再给答复!”郭逵起身打圆场,又让人将使者送回。 待人走后,郭逵方才皱眉道:“公才,今日何意,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赵卨道:“总不能他们一说,我们就同意吧!如此急切,岂不显得我们势弱!” “唉!”郭逵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我军形势不容乐观,耽搁不得啊!” 赵卨闻言默然不语,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王冈,不知他的谋划如何了?如今还没他的消息传来! 正在此时,斥候匆匆跑了,“大帅,交趾大军动了!” “什么!”二人一脸震惊。 第73章 兵临城下 郭逵二人匆忙赶到江边之时,燕达已经到了,正一脸凝重的看着对岸,只见交趾军中,旌旗摇动,兵马集结。 “对面这是做甚?”赵卨皱眉道:“难不成是我拒绝他们求和,现在想要动兵?” 燕达摇头道:“应该不是,他们的船只毫无动静,依旧在戒备我们!若是要偷袭,也不该在此时,弄出如此大的动静! 说话间,对面已整顿好一批兵马,随着一声令下,向后方撤去。 郭逵惊疑道:“对面这是分兵?看样子不下五千人马!” “如今两军僵持,他们兵马本就少于我们,不过凭借天险守土,怎还敢分兵?” 赵卨也犹疑道:“莫非对面也想玩一出诱敌深入?” 燕达道:“这个可能性不大!他们守兵减少,只会有利我们过江,一旦渡过江,正面作战,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若真是这种谋划,他们只会把自己玩死!” 郭逵想了想道:“许是他们后方出现了什么变故?不得已分兵救援!” 这话一说,赵卨和燕达下意识的互看了一眼,他们都想到王冈送来的纸条。 尽管纸条上没写明他要干什么,但有一点却是毫无疑问的,王冈要搞事! 那此时交趾分兵会不会与他有关? 可他干什么事,能引得李常杰出动五千人马? 燕达显然也想到这点,思索一下,拱手对郭逵道:“太尉,不管交趾出于何种目的,既然分兵,总是有利我军!不妨借此机会,出兵攻打一番,许有奇效!” 赵卨也道:“是极!若真如太尉所说,交趾后方出现变故,这一开战,可令李常杰左支右绌,难以招架!兴许便能为我军奠定胜局!” 郭逵也有些意动,但犹豫片刻,还是摇摇头道:“眼下形势不明,而敌人又诡计多端,擅自动兵,许落入圈套!还是让斥候先探明情况再说吧!” 赵卨当即不满道:“战机稍纵即逝!太尉还是莫要贻误的好!” 郭逵面露不悦,眼下战局不利,二人之间也是越发不睦,当即沉声道:“此战得失,皆在老夫!” 言罢,拂袖而去,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 升龙府。 王冈看着林渔等人清点出的财物,随手拿起一块一百多两的生金,笑道:“这块金子应该就是交趾当年逼迫广源州所献,没想到如今还在内库之中!” 林渔上前凑趣道:“我曾听闻,天下异宝当为有德者居之,这交趾得宝多年未用,想来便是为了等候机宜到来!” “哈哈……莫要胡说!”王冈大笑起来,拍拍林渔的肩膀道:“此物乃是从交趾内库缴获,自当献于我大宋官家!” 林渔提笔在账簿上一涂,惊呼道:“哎呀,机宜请看,此物并不在名册之上!” “那便加上,莫要遗漏!”王冈傲然道:“本官岂是那等中饱私囊之人!” “机宜自然不是!”林渔一脸正气道:“不过在下做事也是兢兢业业,说不在名册上便是不在! 还请机宜速速将自家之物带走,莫要扰乱我等清点!” 王冈拿起生金,摇头叹道:“你这人就是过于耿直!” 林渔正气凛然道:“此乃本分!” 一旁的刘法,嘴角都快抽烂了!就这么肆无忌惮,一点都不背人! 随后王冈又挑了几件珍奇之物,自然无一例外的皆不在账簿之上! 出了库房,遥遥便见小皇帝正与几个宗亲说话。 刘法想了想问道:“机宜,你当时怎么判断这小皇帝是真是假的?” 王冈奇道:“我为何要去判断?” “你就不怕他们用其他人顶替小皇帝?” 王冈笑道:“这不重要!当我打进皇宫之后,皇帝是谁,便是我说的算!” 刘法低头,不敢接这话。 “皇帝只是皇权的代表,而他本身是谁,却并不重要!”王冈边走边说道: “昔日英庙垂危,诸臣定储当今,传诏后,英庙手指轻动,诸臣皆惊,唯韩忠献公言:陛下复生当为太上皇!一语而定乾坤!” 刘法额上冷汗直流,这些话是他能听的吗!颤声道:“机宜,为何跟我说这些?” 王冈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不是你问的吗?既然你有惑,我便于你讲解的深入、透彻些!” 刘法赶紧闭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问出什么大逆不道的问题! 过了半晌,二人来到临时的办公房,见王冈泰然自若的处理各项事宜,似乎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刘法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机宜方才跟我说那些话,就不怕我跟人告密?就这般信任于我!” 王冈哑然失笑道:“信任这种东西,是不能拿出来说的,一说出口,便代表了不信任! 至于你说告密!你跟谁告?怎么告?有什么证据?又有谁会信? 最终的结果,肯定会让你大失所望的!” “哦!”刘法有些失落,他原以为王冈能跟他说那些话,是因为这段时间相处,对他足够信任呢! 王冈见他这副模样,又问道:“交趾之事结束后,有没有想过以后去做什么?” 刘法一脸茫然,摇头道:“自然是留在军中,听朝廷调遣!” “嗯,去西军吧!以你的天资,去了那边,会更有前途!”王冈提议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跟赵副使或者燕总管提一下,想来不会太难办的!” 刘法心中激动,他早就向往战场杀敌建功了,闻言大喜道:“多谢机宜,我愿意!” “好!回头……” 王冈话未说完,便被一个匆匆跑来的江湖人士打断:“不好了,状元郎!城外来了大军!” 刘法脸色大变,惊呼道:“有多少人?” “汪帮主说,至少有五千人!”来人没理会刘法,看向面不改色的王冈说道:“状元郎还是去看看吧!” “好!”王冈起身走出房间,叫来小皇帝牵着他的手,向城门走去。 同时扫了眼,那些沦为俘虏的勋贵大臣,对刘法使了个眼色,刘法点点头,转身去了! 来到北门前,王冈带着小皇帝,登上城楼,看向护城河前陈列的兵马,王冈笑了:“终于来了!” 第74章 二千对五千,优势在我! 李常杰都快疯了!前不久刚打了一场败仗,不仅损兵折将,还赔了两个王子。 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而且输人宋军也不算丢人,但朝堂中的众臣非但不体谅,反而落井下石,弹劾奏章跟捣了马蜂窝一样。 李常杰也弄的灰头土脸,花费了偌大的代价才平息事端。 后来跟朝中盟友一合计,觉得不能白吃这个亏,于是整了一出丧事喜办,借着这次败仗,大肆宣扬宋军的强大以及残暴,吓得太后和小皇帝,连忙写了降书。 宋军在交趾因水土不服,死伤惨重,李常杰估计对方也不想打了!现在就缺少一个台阶,于是他体贴的送上! 投降怎就不是一门战术呢!毕竟大家都是爱好和平的嘛! 按他设想,宋军推拒个一两次,有了面子,也就会接受投降。 届时宋军一撤,他就是为交趾带来和平的大英雄,也该回去享受独属于他的荣耀! 然而,投降流程还没走完,后方传来噩耗,老家被偷了! 这尼玛就不讲武德!哪有这么干事的! 匆忙之下,李常杰赶忙调集五千兵马回家救火,若不是为了防备宋军前后夹击,他能把所有兵马都带回去! 自古功高,莫过于救主! 升龙府外。 李常杰看着城楼上抱着小皇帝的书生,目眦欲裂。 完了,完了!他们竟然已经攻入皇宫,把陛下俘虏了! 那这仗还怎么打?怎么把皇帝救出来!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陛下北狩! 李常杰心中忧愤,正要张口喝骂,就听抱着小皇帝的书生语气慵懒道:“城下何人,见了陛下怎不行礼!” “臣……”李常杰本能的就要行礼,然而刚出声就醒悟过来,这里有坑!这个礼不能行! 现在他若认了皇帝,对方就能挟天子以令交趾了! 对方若是让他自刎或者自缚请罪怎么办?听旨还是不听! 听的话自己的命就没了!当然自身生死事小,重要的是以后不能为陛下效忠了! 可若不听,那又有损他忠臣的形象,更关键的是,这些士兵就不会再听他的命令! 交趾军政制度是照抄大宋的,他这个一军主帅只是临时差遣,这些士兵可不是他的私兵!皇帝可以一语而夺他兵权! 李常杰瞬间就想通了其中关窍,暗骂这书生阴险。 同时,也做出了决定,为了交趾社稷,为了江山传承,这个皇帝,他不能认! 对副将使了个眼色,李常杰大步向前,喝骂道:“我家陛下英明神武,虽年幼却有圣君之相,岂是你随意抱个娃娃就能冒充的!” 小皇帝闻言一愣,继而叫道:“是我啊!你好好看看!” 李常杰却扭过脸不看,大喝道:“尔等胆敢占据我交趾皇城,如今勤王大军已到,还不束手就擒!” “你敢不认我!”小皇帝气的小脸涨红。 王冈拍拍他,安慰道:“这些阉人最是歹毒,素来是不忠不义的!你放心,我一会帮你教训他!” “嗯!”小皇帝重重点头,认真道:“谢谢啊!” “不客气!”王冈笑道:“我们是朋友嘛!” “对!谢谢你,好朋友!”小皇帝笑的一脸灿烂! 这场真假皇帝的戏码,也让李常杰的人马窃窃私语,迟疑不前。 副将连忙将各个将领找了,斩钉截铁道:“宋人找人假扮了皇帝,想来要挟我们!” 众将领一时哗然,面色惊疑! 副将解释道:“大帅久在宫中,对陛下最是熟悉不过,因此一眼便能辨明真假!” 见众人还是将信将疑,副将又道:“据探子报,皇宫禁卫众多,这些贼人一时未能攻破,因此找了个娃娃欺诈我等!现在真的陛下还等着我等救援呢!” 看了看众人的神色,副将又加了一把火,“大帅说此次勤王救驾之功,他不要任何功劳,尽数分润给尔等!” “哗!” 众将沸腾,纷纷表示,诛杀宋贼义不容辞! 副将见士气可用,便让他们赶紧去安抚士卒,别耽误了一会的大战! 安排好后,副将回到李常杰身边,微微点了点头。 李常杰见事情办妥,暗自欣喜,再看下城墙上的书生,不禁有些不屑,以为靠着大义就能对他予取予夺? 难道你不知道“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的道理吗? 虽然因为少了一截东西,当不了皇帝,但可以选的听话的傀儡啊! 这么一盘算,发现计划通!当下也不再犹豫,大手一挥,“杀!” 王冈站在城墙上,看着一个个往护城河里扑腾的交趾军,忽然一声声惨叫响起,瞬间河水中就泛出一片片殷红。 李常杰面色巨变,正要查看,就听那书生笑道:“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我不慎落了些东西在河道中!” 一个将领伸手拔出一根倒插在水中的长矛! 李常杰接过,看向削尖的一头,狠狠的丢在水中,压着怒气,沉声道:“鬼蜮伎俩,成不了大事!搭建浮桥!” 一声令下,士卒纷纷伐木搭桥,眼见桥通,众人正要过河,城门忽然打开,一队骑兵忽然冲杀过来。 众将士连忙停下,张弓搭箭,然而这时骑兵也突然停下,双方就这样僵持住了! 李常杰被对方恶心坏了,立刻将将士分成两队,一队过河,一队张弓防备,而后前队张弓,后队过河。 这样一来,那些骑兵发现无机可乘,只能悻悻回城。 过了河,李常杰整顿好队伍,正要进军,忽然发现对面城门又开,拉出一头头大象,摆出一个象阵,然后他就惊恐的看到那些宋人,拿刀就往大象身上劈砍。 “不好!快闪开!”李常杰大吼一声,就见那些大象吃痛之下,发疯的冲撞了过来。 而那些宋人跟在大象身后飞奔,借着阵脚被冲乱时机,大肆屠杀交趾士卒! “快退!过河!”李常杰大呼,带头逃回护城河另一边。 众将士自然有样学样,纷纷逃着过河,其中还有不少落入河中,被刺伤刺死的! 李常杰列阵清点,这一战折损过千,其中还有一部分被宋人俘虏的。 他眼睁睁看着那些宋人,将俘虏的两只大脚趾砍掉后,就快速退走。 只剩下这些没有大脚趾的士卒迈着鸭子步回来! 李常杰呆愣当场,久违的记忆浮现出来! “畜生啊!” 第75章 李常杰之死 今日被挫了锐气,不宜再战,李常杰先吩咐扎营,而后派斥候去打探敌情。 站在护城河边看向对岸熟悉的城池,李常杰心中不免有些唏嘘,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站在这里,带兵攻打守卫了半辈子的城池。 感慨了一番,他又拉回思绪,开始分析眼下的形势。 今日他没得选,只能不认皇帝,还发兵攻城,这事已成定局,哪怕自己打下升龙府,救驾有功,皇帝估计心里也有根刺。 虽然他现在还小,没有亲政,但他总有长大的那天,届时自己的下场肯定会很凄惨! 而且自己是个阉人,天生不受朝中那些文官待见,估计那时也不会有多少人替他说话! 李常杰眼中浮现出不甘,他为交趾立下无数功劳,不甘心最后落这么个下场! 也许是该为自己考虑一下了! 李常杰目光变的坚毅起来。 现在是战时,他还能指挥的动几万人马,所以这场战争现在还不能结束,否则这些人马将不会受他节制,而他也会失去最大的筹码! 眼下的形势,称的上是内忧外患,外有宋军虎视眈眈,背后老窝还被人端了,自己莫名其妙的变成孤军了! 宋人大军,说实话他现在并不怕,几次交手,他也摸清对方主帅的路子:谨慎稳重! 这种人领军好处在于出不了大错,坏处在于他也立不了大功! 在交趾这地方对付宋军,只要拖着就行,炎热的气候,横行的瘴疠,会帮他杀敌。 只需要控制好度,莫要让对方看不到希望,最后来个破釜沉舟。 现在让他头疼的是这突然占领升龙府的人,从那砍脚趾的手法中,他可以确定这是宋军的人! 钦、廉二州被宋人收复后,他都把那些守兵当成弃子了,没想到却被宋人放了回来! 结果这些没了脚趾的人,啥活也干不了,还贼能吃,有心不管,丢出去让他们自生自灭,却又担心其他士卒兔死狐悲,影响士气。 可留下来却又啥用没有,还要浪费人力去照顾。 李常杰当时差点没被这缺德的手段气死!大骂宋人阴损! 眼下升龙府里的人,毫无疑问就是那货!因为从和宋军正式开战之后,没人再用这种手段! 问题是这货是怎么绕过自己的?从天而降的吗? 关键是他这一招够狠,没了升龙府的支撑,他和数万大军就成了无根浮萍!连后续的粮草问题都解决不了! 难怪宋军不接受投降,原来用的是釜底抽薪之计。 一方面用大军牵制住自己,一边又夺了自己的老巢,使他难以为继。 如若自己全军出动,宋军肯定会衔尾杀来,可若不动,那只能活活饿死,眼睁睁看着军心崩溃。 为今之计,也只能出动小股部队,只有拿下升龙府,方能盘活全局! 打定了主意,他深吸一口气,久久的凝视升龙府。 “报!”一个斥候跑来。 “说!”李常杰头也不回的开口,语气沉稳。 “我等查探城墙上守军,预计敌人人数在两千左右!” “什么?”李常杰惊讶回头,看向斥候,“两千人怎么能拿下升龙府……” 话未说完,他反应过来,也只有这么少的人数,才有可能化整为零的从其他小道绕过自己! 只是,这么点人,怎么攻下的升龙府?难道他们都是一流高手不成? 简直开玩笑!那等高手是何等高傲!怎么会任由别人把他们当做士卒来差遣! 若真是这样的人组成的军队,谁又能指挥的动? 估计就算自己义父那等宗师境的高手,也不行吧! 对了!义父还在城内,那些人是怎么把皇帝劫持的! 难道真是假的? 李常杰脸色数变,看了眼任跪在地上的斥候,挥挥手道:“下去歇着吧!” 斥候退下,李常杰又思索一番,却始终不得要领,安排人布置了一番大营警戒,便回去休息,明日还有一场恶仗要打,他需要养精蓄锐! …… 四更天,正是一日中人最困的时候,便是巡夜的兵丁,都呵欠连天,昏昏欲睡。 “嗖嗖!” 两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两个兵丁歪头就倒,然而没等他们倒地,又飞来两个黑衣人将他们扶住,同时涂黑的短刀,往两人脖颈间一抹,一切便都结束了! 黑衣人挥挥手,接着一队黑衣人鱼贯而入,犹如水银泻地一般,向四周流淌。 一切都发生的无声无息,直到一场大火烧起,营中才炸了起来。 “走水了,救火!” “有敌袭,快拿兵器迎敌!” “都别慌,听我号令……啊……” …… 营中慌乱一片,士卒四散奔走,有想组织安抚的将领,只要一开口,便被杀害! 这些士卒们更是惊慌,似乎四处都是敌人,他们长期作战,本就精神紧张,此时被这么一弄,一些意志薄弱的立刻崩溃了。 拿起刀子不分敌我的劈砍起来,而这又引起连锁反应,更多的人互相厮杀起来。 “不好!营啸了!”有人大喊。 李常杰走出营帐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场景,自相残杀的士卒和满地的尸体!怎么会这样?方才不还好好的吗? “都住手!”李常杰大声呼喊起来,然而却没有一人理会他。 “嗖!”一支毒镖射来。 李常杰耳朵一动,抬手夹住毒镖,眼角一扫发现射出暗器的黑衣人,当即恨声道:“这一切都是你们搞的鬼!搞死!” 他抬手将毒镖打回去,黑衣人闷声一声,在地上翻滚几圈,赶紧摸出解药服下。 李常杰哪里能放过他,身形一展,如鹞子一般扑了过去,一爪往他面门抓去。 “砰!” 一只手掌突兀出现,爪掌相击发出一声巨响。 李常杰惊讶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矮胖黑衣人,他这一爪是含愤出手,他清楚其中有多大的力道,没想到却被这其貌不扬的胖子给挡下了! 这是个高手!他郑重了起来。 原以为必死的黑衣人死里逃生,翻身就跑,同时不忘又射出几记毒镖。 李常杰赶忙挥袖去扫,而那胖子趁机杀了过来,掌法刚猛,打的李常杰连连后退。 “噗!” 李常杰突然不动了,一截剑尖从喉咙处探出。 “呃……呃……”李常杰瞪圆了眼睛,喉咙发出一声声气泡音,未几,头一歪,没了气息! 第76章 桃花剑神建奇功 汪剑通看向对面突然到来的年轻人,一身白衣,发丝披散,英俊的相貌在漫天的火光中时明时暗。 他拱拱手,想要道谢,忽然脸色大变,叫道:“小心!” 一支长箭射来,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年轻人也被吓呆住了,一时反应不及。 “啪!” 一道指力弹来,在箭矢堪堪及身时,将其打飞。 王冈走上来看了一眼,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汪剑通道:“王公子与这位公子认识?” 王冈点点头,刚要介绍,那年轻人却主动自我介绍道:“在下林山林守正,与玉昆乃是多年好友,听闻他孤身前往升龙府,一时放心不下,便赶来相助!” “林山?”汪剑通隐约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听过,看看眼前这年轻人洒脱不羁的身姿,又看看他手中还在滴血的长剑,陡然醒悟过来,惊喜道:“可是桃花剑神当面!” 林山也是一怔,没想到这小胖子还挺有见识的,连他名号都知道,当下微微一笑,矜持道:“不过朋友间玩笑,胡乱叫着玩的,做不得真!” “不不不!”汪剑通连连摇头,正色道:“在下曾有幸在邕州城外见到阁下的真迹,字迹间剑气纵横,当得起一声剑神!” 林山想了半天才想起,那日入城时,王冈用他的剑在邕州城墙上写字的事,便谦虚道:“不过是信手而为,阁下谬赞了!” 汪剑通一脸敬仰神情,赞叹道:“不愧是桃花剑神,不仅风流倜傥,剑术超群,为人还这般谦逊,实在令人敬佩!不如此间事了,我等痛饮一番!” “如此甚好!”林山抚掌大笑:“他乡遇豪杰,当浮一大白!” “果真豪爽!林兄弟稍待,我去去就来!”汪剑通大笑一声,飞扑向其他处。 待其走后,王冈瞥了林山一眼,问道:“你来做什么?” 林山笑道:“我在邕州听给你们引路的峒丁说,你把升龙府拿下了!我这不就急着赶来了吗!” “别废话!直接说!”王冈目带鄙夷。 “嘿嘿!这交趾立国可比咱们大宋还早!国库里有不少好东西吧!” 王冈讥讽道:“呦!我当你要做什么呢!原来是为了占便宜啊!” “哎~话别说点这么难听啊!我是来分享你的荣耀的!” “你想分好处!凭什么?” 林山一挥长剑,指着地上的死尸道:“凭我桃花剑神这柄长剑如何?” 王冈低头一看,他都替李常杰感到不值,好歹也是一军主帅,结果死在这货手里! 王冈撇撇嘴,讥笑道:“桃花剑神!呵!” 林山似笑非笑道:“所以,你是嫉妒吗?” “我嫉妒你!”王冈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我嫉妒你什么?你甚至都不是状元!” “呵!状元每三年一个!桃花剑神千百年只我一人!” “你那三脚猫剑法甚至都不入流品!也配称剑神!” “那就更难得可贵了!不是吗?” 王冈:“……” md,还真有道理! 宋军大营。 郭逵正与众将商议下一步的计划,交趾那边自从上次投降被拒后,这两日都没什么动静! 他不得不考虑最坏的结果,否则无法回去交代。 了解完各营的情况,说是有个叫薛慕华的军医研制出了避瘴丸,有效的控制了被瘴疠所害的人数,他才松了口气。 只是这些染病的将士恢复还需要时间,但粮草目前却是不多了。 又要各营统计了一下,目前的有效战力,结果得出的数字却让他忍不住心底叹息! 还有战力的士兵不过五万多人,军夫也只有十万人,这段时日折损近半啊! 而这点人和不足的粮草,又怎能支撑他打下交州,拿下升龙府! 众将见他神色不好,也纷纷抱怨这仗难打,什么天时不予,非战之罪之类的! 赵卨气的脸色发黑,讥讽道:“三十万大军,反被交趾小国吓破胆!这就是我大宋的精锐!” “副使这话说的就过于苛责了!我们并非怕死之人,这一身功绩也是跟辽人和西贼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可这鬼地方,还没见到敌人就刀枪生锈、弓弦发软了!便是连人都能莫名其妙病倒!你说这仗还怎么打!” “这话倒是,不过也是多说无益!现在主要还是能战之人太少,粮草不足!” “是啊!眼下这仗要继续打下去,还得重新征集粮草……” “那若征集不到呢!”赵卨冷眼扫视几员将领,寒声道:“尔等莫非就不打这仗了!” 那几人脑袋一缩,不敢与他直视,大宋文官杀起武将来,想来比敌人还狠! “好了!别吵了!”郭逵拍拍桌子道:“公才说的是对的!我们三十万大军出来,总不能灰溜溜回去,那样如何向朝廷交代! 不过你们说的也不无道理,总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吧!哎!我再想想办法吧!” “还想!”赵卨豁然起身,怒道:“粮草原就不多,还要等,等到粮草平白耗完吗?” “赵卨!”郭逵被他当众发难,面上也是挂不住,大怒之下,直呼对方姓名! 二人怒目相视,对峙当场。 眼见两位主帅起了纷争,帐中众将也是噤若寒蝉,不敢插话,只能偷偷用眼去瞟燕达,他是军中的副总管,第三号人物,也只有他有资格去劝二人。 燕达见状,也是头疼,仗没打完,主、副帅倒是先闹了起来,这种毫不掩饰的间隙,让他对这次出征,不抱有希望了! 暗自叹了口气,燕达起身准备去劝慰二人,可还没等他开口,一个斥候匆匆跑来,喊道: “捷报!机宜文字王冈,征集民间义士两千,一举攻下升龙府,生擒伪帝,大败五千救援人马,诛杀贼帅李常杰!” “什么!”帐中众将豁然起身,全都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斥侯。 斥候被众人目光盯得压力大增,咽了口唾沫,颤声道:“机宜正在对岸敌营前传首……” “哗啦!” 众将起身向帐外走去。 赵卨冷笑:“人手、粮草不足?呵呵,两千破升龙!” 众将面色大惭! 第77章 王冈的兵法 郭逵现在头脑有些发木,若是王冈真如斥候所说,带领两千民夫就打下升龙府,那自己这段时间是在干嘛? 帮他牵制敌军吗? 可王冈连他军中一兵一卒也没用啊! 皇帝若问起这个,自己又该如何作答? 皇帝是知道他与王冈因军医之事闹出间隙的,自己还弹劾过对方,让他受了处罚! 那皇帝对此会如何想? 自己嫉贤妒能,打压王冈,逼得对方只能从乡间召集义勇,从而一战定升龙! 瞥了眼一脸笑意的赵卨,他心中更是大呼:完了,完了! 这些文官别看平时内斗的厉害,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对手! 一旦武将想出头,可以试试,立刻群起而攻之! 而王冈此举无疑是给文官集团长了脸面! 兵不血刃下广源,两千乡勇擒伪帝! 这是何等的功绩! 而自己这位积年老将,毫无疑问就是他的对照组! 如果王冈要是热衷于边事,那自己就成了他最好的踏脚石! 郭逵一阵口干舌燥!他发现很多事根本说不清!而且文官也不会给他说清楚的机会! 更何况自己还没有能够发声的战绩! 众人来到江边,抬眼打量对岸的情景,隐隐见对面军营前,确有几人正骑在马上与敌军交涉。 “那是玉昆吗?”赵卨看的不真切。 燕达点头道:“为首那人就是他,他还拿着一个人头跟交趾人叫嚣,只是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另一将领插嘴道:“他这次可是立下了奇功!不过敌营叫阵示威,终究还是有些莽撞了!李常杰虽死,但宗亶也不是好相与的!” 赵卨淡淡道:“以王玉昆的智计,岂会行此无谋之事!” “哦,那他这是?” “当是为了打击敌军士气!”燕达冷眼凝视对岸,忽然行礼道:“副使,末将请战!不可浪费王机宜冒死营造的机会” 众将侧目斜视,不敢多语,明明主帅在此,燕达却向副帅请战,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明! 燕达这是对主帅失去了信任,军中二号和三号人物联手,这是要架空郭逵吗! 再往深处想想,这二人,一是文官,一是皇帝最信任的武将, 他们联手,等于与郭逵划清界限,那大军失利的罪责谁来背? 这是站队? 武将并不都是脑袋里都是肌肉的莽夫,恰恰相反,许多武将都很聪明,懂得审时度势! “副帅,末将请战!” “末将也请战!” “俺也一样!” …… 一时间,各营都监、将领纷纷请战。 赵卨拈须而笑,老怀大慰道:“军心可用啊!” 郭逵则是面色灰败,一时晃神,脚下不稳,连退几步,差点摔倒! 看看身边仅剩下的几员大将,都是他从河东带来的老部下,看看他们不忍的神色,郭逵心中悲凉。 这便是失道者寡助吗? “不好!对面好像打起来了!”忽然一人叫道。 众人赶忙看去,只见交趾大营出兵无数,杀气腾腾。 王冈等人且战且退,形势危急! 赵卨面色一正,喝道:“诸将听令!” “喏!”众将齐呼。 “速速整兵,攻打交趾!” 赵卨一声令下,众将齐声应诺,转身回营,盔甲铮铮作响。 郭逵身边几员将领,神色茫然,扭头看向郭逵道:“太尉,我们……” 郭逵摆摆手道:“如今局势,唯有一战!都去整兵出战吧!” “喏!” …… 王冈几人纵马狂奔,不时回身打出一击,往往就有一名骑兵应声落地。 这让交趾的骑兵下意识小心了起来,却也激起他们的怒气,咬着牙狂追不舍。 跑的急了,马的体力极限也就展露了出来。 王冈他们的马匹都是交趾贵族所养的千里马,自然遥遥领先,而交趾骑兵的战马,却很快显露出优劣,在道路上跑成了一排。 王冈回头看看,见骑兵的马似乎到了极限,速度都慢了下来,至于步兵,早就不知甩到哪里去了! “差不多了!”王冈大喊一声,众人纷纷拉住缰绳,调转马头,然后一脸阴笑的看向追来的骑兵! “跑!”交趾骑兵左右一看,追赶最近的就他们两三人,顿时知道上当了,大喊一声,就想要逃跑。 然而他马头还没调转过来,一道刀光闪过,便倒在马下,人首分离了!同时另外两人也被处理掉。 而后众人反向追杀,一路收割那些落单骑兵的性命。 这些人武功高强,出手极快,往往还不等后面的骑兵看清,对面的人就已经死了! 众人杀的痛快,纷纷夸赞王冈兵法精湛,用兵如神,他们区区几人,竟能杀掉这么多骑兵! 若是平时,被这么多骑兵冲击,有十条命也死了! 王冈笑道:“我哪里懂什么兵法!我连兵书都没看过!不过我想这打仗应该跟打架差不多,都是以强胜弱!” “那不对啊!状元郎!对面几万大军,我们才几个人?分明是对面强啊!” “哈哈……”王冈大笑道:“比起整体肯定是他们强!但我们可以造出局部的强大,比如现在这样!” 王冈说着拿出一根长矛,当做标枪投了出去。 “啊!”一声惨叫,长矛洞穿追赶过来的骑兵。 众人恍然,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厉害,不禁称赞道:“不愧是文曲星下凡,这头脑跟我们的就是不一样!” 王冈微微一笑,也不在意,继续打马上前,击杀小股队伍。 而交趾大军也很快发现不对了,马上召集骑兵回来,整军列队,严阵以待。 宗亶刚整好队伍,王冈就到了,一看这几人身后拴着一连串的战马,顿时就怒了!这都是交趾花大价钱弄来的! 当即发兵就向几人杀去。 王冈肯定不会跟他硬拼,转身就跑,反正他们马多,可以随意换乘,交趾人根本就不可能追的上。 跑了一会,又照方抓药,回头又收割一波。 宗亶被气的半死,让弓箭手准备,见到人就射死几人。 然而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刚一松懈,一群尾巴被点着的战马,发了狂一般,向队伍冲来。 众人顿时大乱,然后王冈等人又纵马杀了过来! 一阵兵荒马乱后,宗亶咬牙下令:“回营!” 他都快被恶心死了!对方不过几人,任他们杀其实也造成不了多大损伤,但他们的战术着实搞人心态! 一狠心不管了,直接回营,你敢追了看我射不射你就完了! 宗亶就这样撤了一程,那些人果然没敢继续追。 “任你千变万化,我自岿然不动!” 宗亶冷笑一声,就见前方一个令兵慌乱跑来,叫道:“大帅不好了!宋军全军进攻了!” 第78章 跪着要饭的宰相 王冈的策略有效的打击了交趾大军的士气,主帅死了,国家没了,这仗还打个毛啊! 宋军犹如一把快刀,势如破竹般劈碎了交趾大营,宗亶被俘,士卒四散而逃! 大家也没想到这一战会打的这么轻松,不自觉的都把目光都投向郭逵。 你不是说交趾难打吗? 你不是说粮草不够吗? …… 这一刻,所有将领都知道郭逵完了!下场如何,就看皇帝恋不恋旧情了! 战局落幕,王冈也顺利与大军会师。 赵卨和燕达大笑着迎向王冈,其他将领也是列阵相迎,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年不过二十,却有着单人灭一国战绩的状元郎,要起飞了! 这是堪比唐之王玄策的功劳!足以青史留名的功绩! 以大宋朝堂的惯例,这位日后,最差也是一方使相,入主中枢也不是不可能! 对于这样一位人物,谁会怠慢,谁又敢怠慢!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不想玉昆竟立下如此奇功!”赵卨拉着王冈,连声赞叹,众将也跟着附和。 “不过是侥幸而已!诸位可勿要捧杀于我!”王冈连忙拱手自谦道:“此计能成,说起来还是得益于诸位在此牵制住交趾大军!否则便是我有三头六臂,也是妄想!” 众人听他这么说,心中顿感妥帖,纷纷上前与他攀谈、祝贺。 他们这边谈笑风生,好不热闹,郭逵那边却是冷清异常。 “你们也去恭贺王玉昆吧!”郭逵对身边几位将领说道:“莫要因我坏了你们日后的前程!” 郭逵说这话时,面色平静,自古以来,捧高踩低都是常态! 好在此战终究是大胜,朝廷处置他时,估计还是会遮掩一二,不过一个昏聩之名怕是少不了的!日后想再领兵,怕是难了! 郭逵的下场,没有太多人关心,众将在恭贺完王冈后,还要忙着打扫战场,王冈也被赵卨拉去说话。 “快与我说说,你是怎想到直接去打升龙府的!”刚进营帐,赵卨就急不可待的发问:“你这一招,可是把交趾的后路给断了!也是我军能胜的关键!” “这并非我的计策!”王冈笑道:“交趾犯边时,王相公便言交贼大军在外,可直接攻打交州,一举灭其国祚!我这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知易行难!说到底还是玉昆有手段,有魄力!” 赵卨又夸了一句,而后看向王冈,犹豫道:“说起王相公,玉昆可知王相公再次罢相了!” 王冈一怔,连忙问道:“王元泽如何了?” 赵卨没想到他会问起王雱,想了一下道:“据说呕了血,后来被救了回来!” 王冈默然,原历史中王雱身死,也是导致王安石心灰意冷,选择去位的主要原因。 只是没想到现在王雱还活着,王安石还是做出了同样的选择,看来是真的看开了,放下了! “唉!叔父今年五十有五,也确实是到了颐养天年之年!”王冈轻叹一声道:“少了个王相公,是朝廷之不幸,却未必不是江湖之幸!” “玉昆看的倒是豁达!”赵卨意味深长道:“只怕朝堂中其他人却有别的心思!” “哦,何解?”王冈一脸懵懂状。 赵卨道:“如今相公离朝,朝堂皆以为官家将重启旧党,文宽夫只等着东门锁院,宣麻拜相了!” “呵!”王冈嗤笑一声,“只怕文潞公不这样想吧!” “哦,玉昆有不一样的看法?”赵卨奇道:“现在新党群龙无首,纷乱异常,许多人都向旧党靠拢,便是连沈存中和熊伯通也不例外!” “有一个根本性的事,你们忽略了!”王冈敲敲桌子笑道:“官家为什么要用旧党?” 赵卨一愣,不知道对方何意,迟疑道:“新党分裂,无人可担大任,自然要用旧党……难道玉昆不这么看?” 王冈摇头道:“咱们官家可不是为了用人而用人的主!昔日他能用王相公,是因为相公变法符合他富国强兵的理念!如果他现在重用旧党,岂不是在否定他前些年所有的功绩!” “呃,你是意思是官家还会重用新党?可是新党现在没人有那份威信,能够统领新党啊!” 赵卨喟叹一声道:“若不是王元泽突然来这一下,相公退后,由吕惠卿接手,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谁说新党没人能够统领?不仅有而且还是最合适的!”王冈一脸自信的笑容。 赵卨诧异道:“谁?玉昆不是说你自己吧!” “当然不是我!我连新党都不是!”王冈连忙摆手道:“我说的是官家!” “啊!怎么能是官家!”赵卨愕然,只觉得王冈胡说八道,可仔细想想后,又觉得并非不可能,难以置信道:“你是认真的!” 王冈点点头道:“熙宁二年,王相公与官家说新法,从而受到重用,从这里说,其实官家才是最早接触到新法的人! 而那时官家年岁尚小,对相公颇为倚重,自然是言听计从! 可随着官家长大,他对新法也有了自己的理解,而这时威势过重的王相公就成了他的拦路虎! 所以你觉得官家会在走了一个王相公后,再招来一个能对他造成更大阻碍的文相公吗?” “所以玉昆以为官家会继续用新法?”赵卨不确定道。 “当然!”王冈肯定道:“新法出问题的是人,并不是新法本身!” “那谁可以为相?” “谁能为相不清楚!但对方一定是官家意志的延伸!” “傀儡相公?”赵卨不可置信道:“这不可能!谁会如此不要面皮!这岂不是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王冈似笑非笑道:“礼绝百僚,燮理阴阳的宰相啊!总有人会愿意的!不过这样的人可不好找,待制若有兴趣不妨争取下!” “啥都不能干,全都顺着官家意思来!出事,还免不了要背锅,就这我还要争取?那我不成了跪着要饭的了!” “是跪着要饭啊!但这是宰相之位啊!不寒碜!就这还有的是人抢着要呢!” “谁会抢这个?” “王珪啊!” 第79章 保守的林渔 赵卨其实是不信王冈的推断的!什么玩意就皇帝亲自下场推行新法了! 大宋皇帝祖传的手艺就是异论相搅,皇帝高高在上,可以支持任何一派,无论你们是输是赢,但我永远不输! 但要亲自下场,就没有这么超然的地位了,是会有因果加身的! 还搞什么传声筒宰相,真当我大宋士大夫们的风骨是说着玩的! 哪次喝醉酒不痛哭流涕的忏悔自己进入了官场,不能潜心治学!尽管第二日依旧点卯上值,那也是为了天下黎民!断不是为了自身的荣华! 说王珪会去给皇帝当傀儡,那就更离谱了! 赵卨是认识王珪的,其人文采斐然,君子如玉,怎会去做这等事! 更何况,赵卨早就知道新宰相的人选,他故意不说就想看看王冈会怎么猜测! 嗯,让他先猜,等猜错了,再看他如何去圆!这也是一番乐趣不是吗? 眼见王冈猜错,还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赵卨就准备说出新任的宰相,看他错愕、出丑的模样。 “对了,官家为了平衡两党,估计会先选中立之人来过渡,大抵会在吴充和韩绛之间去选!不过论资历,枢密使吴充应该更合适些!” 王冈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赵卨傻眼了!新任宰相正是吴充! “玉昆定是提前得到消息,故意在寻我开心吧!”赵卨自以为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否则也太恐怖了! 这等于是把当前的局势和皇帝的心思都揣摩透了!那我们还玩什么,你把相印拿去算了,先当个四五十年宰相再说! 王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其实吴充不适合当宰相,他会被王珪他们给玩死的!” 赵卨见他越说越起劲,赶忙转移话题道:“这种宰执变迁,轮不到我们置喙,玉昆不妨继续说说怎么以两千人打败五千人,还斩首李常杰的!” 王冈淡淡道:“没用两千!只出动了几十个人!” “啊!那怎么可能?就算他们不动,任你们去杀,也得费好大气力吧!”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动手杀太累!便想了个法子让他们自己杀自己!”王冈摊摊手道:“所以我制造了一场营啸!” 赵卨瞳孔巨震,他在西军领兵多年,自然知道什么是营啸,那是每个为将者的噩梦! 深夜之时,士兵突然发狂,大喊大叫,而后一传十,十传百,仿佛丧失理智,互相扭打厮杀,任你是再厉害的将领,也无法控制! 却不想王冈连这个都能利用,他颤声问道:“营啸也是能人为制造出来的?” “当然!”王冈理所当然道:“所谓营啸,其实是因士卒们长期压力太大,突然受惊,精神崩溃所致! 既然如此,我便在四更天,人睡眠最深的时候去吓他们!试想一下,这个时候平常人被突然叫醒都有起床气,更何况这些征战日久的士兵!” 赵卨闭目想了一下,那般场景,不由的打了了冷战,看向王冈的目光都变得不同了,“玉昆果真是大才!” 说罢,他就起身离开。 王冈暗道不好,这番卖弄说的太详细了,这种有伤天和的事,到底还是让这些士大夫们,难以接受! 这次话密了,有损自己伟光正的形象,言多语失了,属于是! 正在他自怨自艾之时,赵卨又跑了回来,在桌上铺开纸,提笔蘸墨,目光炯炯的看向王冈,“你再说遍,我记下!” 王冈:“……” 大宋文官,呵,呸! …… 宋军进驻升龙府,王冈将一应人质俘虏、财物粮草尽数交接,并提供了江湖义士的名单和功绩,让赵卨替他们请功封赏! 赵卨见王冈入城后所做之事,全与他自身无关,不由称赞道:“玉昆品行真有古之君子之风!” 又看了看琳琅满目的财物,更是赞道:“两袖清风!” 见王冈对俘虏只砍去脚趾,未加丝毫虐待,又连呼:“仁人君子!” 王冈坦然受之,待一切交接清楚,转身离去,看向迎过来的林渔道:“那些财物留下来多少?” 林渔笑道:“十之五六吧!” 王冈皱眉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有魄力!唯唯诺诺能有何成就!” 林渔急道:“这不少了!我怕拿的太多,他们会察觉!” “唉!”王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交趾能有多少财物,不在于他真实有多少!而在于我们以为他能有多少!” “请机宜指教!”林渔一脸谦逊。 王冈说道:“这交趾不过是弹丸小国,以我大宋人的角度来看,他们就不会有太多的好东西,这才是符合常理的! 而且他们又与大宋打了这么久的仗,国库、内库为之一空,也是合理的!” “啊!会不会太过!只怕难堵悠悠之口!”林渔有些担心。 “怎么会呢!”王冈不厌其烦的讲解道:“这消息若是传回去,朝堂和民间都只会笑话交趾夜郎自大,跟我们打了不到一年的仗,就把国家耗空了,可见其不自量力!” “就不会有人生疑?” “便是有人质疑,这些人也会抨击他们不爱国!说他们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王冈看着一脸茫然的林渔,重重的拍拍他都肩膀道:“你要记住,世人都只愿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而不是事实! 就拿这次大战来说,世人肯定更愿意相信此战全是我一人之功,而忽略……” “机宜,这就是事实!”林渔一脸认真的接话,“真的,我亲眼所见!看的真真的!” “呃……”王冈有些无语,这林渔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他又不是赵顼那种喜欢阿谀奉承的人! 转而又拍拍林渔,鼓励道:“加油吧!林校尉!” “啊!这就校尉了!”林渔大喜。 王冈不在意道:“以我给你上报的功劳,一个校尉的武散职,是最基础的!” “哎呀!多谢机宜厚爱!”林渔连忙行礼,又摸摸脸上的刺印,问道:“你说我要不要把这留着!” “回京后,找个技艺好的,把这印子去掉吧!别学狄青!” “多谢机宜教导!在下无以为报,我这就去把交趾大臣的家给抄了!以报机宜恩情之万一!” 说罢,林渔转身就跑。 王冈伸手亦是徒劳。 第80章 思乡 升龙府一应事务都移交给赵卨,王冈也算清闲下来,准备去找众武林人士们联络联络感情,总不能像赵顼那样,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进了玄慈暂居的府邸,刚要喊人,就听见林山的声音传来。 “我幼时练剑,所用的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说实话这把剑是家父耗费很大精力才为我寻来的!也花费了不少钱财! 我那时便想不能辜负父亲的付出!便日夜不辍的练,后开剑法有所小成,又觉得用此宝剑,不过是仗剑之利,不是我自己的本领!于是决定换剑!” “唉!守正兄,年幼之时就能意识到这点,便胜我辈远矣!” “是极,是极!若我有此剑,断舍不得更换!” “不错,江湖之上,年年为寻神兵利器而起的纷争还少吗?” …… 几个江湖人显然是很带入,纷纷对林山的选择议论起来。 王冈嘴角抽动,这货又拿他都话来装了!就不怕被拆穿! 几人议论一会,忽有一人叫道:“我们说的这么起劲做什么!守正兄还没说换成什么剑了呢!” 众人恍然,纷纷让林山继续说。 林山平静道:“我把宝剑换成了一把玄铁重剑!” “为何要换成重剑?”一人插嘴问道。 “好!这个问题问得好!”林山先称赞一句,然后解释道:“我觉得都剑乃是手臂的延伸,剑法好的,便是能将剑用的如臂挥使!而用重剑便是为了能让我更好的操控力道!” “哎呀,此法甚妙!” “难为的是,他那时小小年纪便有此见识!” “阿弥陀佛,林施主当真慧根深厚,此法便是老衲现在听来,也是受益匪浅啊!” “大师言重了,不过年少时天马行空的猜想!”林山谦虚一句,又道:“不过这重剑我用了一年也就不再用了!” “为何?”有人好奇。 林山解释道:“一是我年岁增长,气力增加,施展重剑已难再有提升了。二则是,我那时读书,知道了何为仁恕,只觉得兵器伤人,有失天和,继而改为木剑!” 众人闻之,齐齐惊叹。 “使用木剑后,让我对剑法有了更深的领悟!所习的剑招,在心中融会贯通,施展起来,不再拘泥于形式,我自称此为心中有剑,而手中无剑!” 众人又是齐声赞叹,并追问他现在是何境界。 林山淡淡道:“现在心中也无剑了!用剑便是用剑,既是无招无式,却也是有招有式!” “阿弥陀佛,所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林施主得到其中真谛了!” “不敢!不过求道路上一小童尔!” 众人再次为其折服!不愧是桃花剑神! 王冈仰头望天,默默走开,他怕自己忍不住拆穿这货。 没办法,自身秉性纯良,听不得这些假话! 王冈出门,转去了军营,准备去看看薛慕华。 刚到医药营,便见老薛化身暴躁老哥,正在大肆喝骂其他军医:“人命关天知道了!不能这么随意,不能事事想着差不多!拿去重做!” 喷完之后,薛慕华低头又忙碌起其他事,期间连一个眼神也没给王冈。 而营帐里的胡铁牛,正一脸严肃的看着一个伤员,沉声道:“你这因为伤口当初没清理干净!我现在要将伤口切开,重新清理,有没有问题!” “还有其他法子吗?”伤员有些害怕。 “没有!”胡铁牛回答的很果断。 伤员看看四周,似乎没人能搭理他,只得无奈点头。 胡铁牛大喜,连忙打开挎包,摆出一系列的刀具。 “别紧张,别紧张……”胡铁牛一边选刀具,一边念念有词。 伤员不耐道:“知道了,我不紧张了!” 胡铁牛诧异道:“我是跟自己说的,不是跟你说!” “啊!放开我!” “别怕,大家都是第一次,给个机会!” …… 王冈不想再看了,转身离开,在城中转悠半天,不知觉间,又来到赵卨的营帐 探头一看,赵卨正在考问小皇帝的学问,一老一小,相谈甚欢,不知道还以为赵卨在含饴弄孙呢! 王冈没忍心打破这一幕和谐的景象,看了一会便悄然离开。 走在大街之上,王冈忽然发现,他现在又无事可做了,心中陡然想起姑苏老家。 这个时节,不知姑苏下雪了没有,若是有雪,小丫头们一定在叽叽喳喳的打雪仗。 就算是不下雪也好,围在火炉前,边吃着茶点,边听着鹦哥八卦,也是一件幸福之事! 恍惚间,王冈才发现自己离开姑苏已经快一年了! 不知家里人都怎么样了? 姐姐应该想我了吧?嗯,肯定的,我还给她挣了一个安人呢! 姐夫,那匹夫不提也罢!素来是不知感恩的!待我武功再长进一些,定要他知道小舅子的恩情比海深! 小慕容复估计还被逼着练武,苦逼的堪比牛马! 阿青估计被姐姐调教的越发矫情了吧!就她那个性子,估计除了自己就没人敢要她了!嗯,下次回去一定不能忘了给她礼物! 王冈咧嘴笑了笑,又想起其他人。 王忠现在大抵去了春风楼,也不知那里有没有上新茶……要是回去,一定要带忠婶去寻他,这把年纪,要好好保养了! 听说王义把醉仙楼的名字改成了状元楼!嗯,这很好,很贴切! 还有清荷,上次来信说把买卖都做到了整个江南了,很是厉害,还扬言可以养他了!让他赶紧回去生孩子! 有点倒反天罡,回去要好好教训一下! 还有雪雁、鹦哥这些小丫鬟,有好久没有听到她们吵闹了! 天色不知觉间黑了下来,一轮明月升在半空,挥洒下皎洁光辉。 而王冈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坛酒,他纵身飞上屋顶,窝在屋脊上,看向天上的圆月,一如姑苏那轮圆月。 王冈握着酒坛,遥敬明月一下,仰头灌了一通,心头上不由浮现出苏子瞻几个月前的新作。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王冈突然对这两句,共情起来,“千里之外的那些人,也一定跟我看着一样的月亮!” 第81章 朝堂变局 汴梁,皇宫。 赵顼最近有些无奈,王安石的离开,让他有些开心,这意味着他可以按着自己的想法来推行新法了! 宰相可以换,但新法不能变!别人不知道新法的好处,他难道还能不知道吗? 没有新法,他哪来那些封桩库! 然而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新党重臣就看不明白这点! 先有熊本,让他去巡视黄河疏通之事,结果他为了攀附文彦博,睁着眼睛说瞎话,结果让蔡确给弹劾了。 赵顼原本还是很欣赏熊本的文采的,却不想他竟然攀附旧党,既然你都不支持新法了,我还要你做甚!罢黜! 然后就是沈括,这货在吴充上台后,急忙就去表决心,知道吴充不喜新法,就私下去跟他谈免疫法的弊端。 然后又被蔡确弹劾了,没错,又是蔡确! 你沈括既然觉得这法不好,为什么当年检证查访时不说,你现在是三司使,这事跟你有毛关系,要你来说! 还有你沈括是天子近臣,发现法令的问题,为什么不在朝会时去说,反而私下跟宰执去说! 所以,你这不是为了朝廷,你是看王安石罢相了,想投靠新主子了! 这份弹劾可谓是一点情面都不给沈括留,直接把堂堂计相的脸面放在地上去踩! 赵顼表示骂的好,蔡持正简直就是他的嘴替,他看沈括不爽已久,无奈一直拉不下脸面去骂他。 对于这位才能出众,却看不清局势的叛徒,赵顼觉得,是时候给他一点教训了!挥手把他赶去了宣州。 同时突然想起,王冈对沈括的评判,是了,这人就不适合做官,应该让他好好研究学问去!于是决定这辈子都不会重用此人…… 收拾完这些看不清形势的新党,赵顼也对新任的宰相颇感头痛! 吴充竟然上书让他把司马光、吕公着这些旧党人物召回朝了! 也不想想,我要是愿意用这些人,哪轮得到你当宰相!你不会以为你比文彦博,更有声望吧! 又是一个拎不清的人…… 吴充上任没多久,就开始谈及改革变法之事,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 赵顼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提醒他,你没必要这样努力,你说的这些我肯定不会听! 还好蔡确在场,吴充说一条,他曲解一条,赵顼也乐于装糊涂,打配合,弄的吴充烦躁不已! 最后更是让蔡确以萧规曹随的道理教训了一番!新任宰相一时颜面尽失! 不过区区蔡确,自然而然无法挫败吴充的坚持,事后他与旧党之人,往来更密,对新党加大打压! 宰相的权利是很大的,便是赵顼也不可能尽数阻拦! 不过好在王珪已经盯上了他,估计他很快就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了! 经历过王安石这样的宰相之后,赵顼明白一个道理,不被牵制的宰相不是好宰相! 让二人去斗,谁符合自己的想法,就听取谁的建议,如若都不符合?会有那么蠢的人吗? 那就让她们继续猜,直到猜对为止! 相信要不了多久,朝中大臣们也都能明白他的心思。 新法乃富国强兵之法,断无更易之理! 说起强兵,他自然想到在交趾作战的大军,郭逵那边可是许久没传来捷报了! 上次还是王冈凭着一纸官凭,搅得广源大乱,兵不刃血的收服广源蛮。 朝堂之上,对他这等手段,也是赞誉一片。 赵顼也很满意,自古不凡之人,年少便有异象,就像嘉佑那些名臣,谁不是年纪轻轻,就展现出头角峥嵘! 想到自己钦点的状元,能有此作为,赵顼也是大为欣喜。 不过对于王冈,他还是有些不满的,自从给她姐夫、姐姐封赏之后,这小子就懈怠了,奏章写的也没以往勤了,这让他少了许多乐趣! 看来这小子是飘了!多少有点恃宠而骄,要好好敲打敲打! 不过南征大军除了他,似乎就没有什么亮眼的事迹了,现在还陈兵富良江边,不得寸进。 这让赵顼对郭逵有些不满,都说我好大喜功,而这一战,我可是银钱粮马给足,没有一次催促,可你这也不行啊!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这期间蔡确还曾暗戳戳的跟他说,郭逵之所以迟迟不前,是因为吴充给他写信,暗中指使的。 赵顼知道蔡确与吴充两人不对付,对于这个说法,他也是不信的!他自认为对吴充还是有所了解的,尽管不认同新法,却也干不出这种事! 眼下朝堂因王安石离任而引起的动荡,已经平息了下去,确实该关注一下,南下的大军,总不能让这些精锐士卒折损在交趾这弹丸之地。 赵顼准备重新估量一下,对于交趾也未必一定要将其灭国,退而求其次,只要能让南疆安宁,也是可以接受的。 尽管这让他有些不爽,然而身为皇帝,又怎可能事事尽如人意!那都是民间幻想的罢了! 妥协,才是他做的最多的! 向辽国妥协,向大臣们妥协,向太后妥协……如今不过是再一次罢了! “大家,大家,捷报啊!”石得一匆匆而来,手捧奏报。 赵顼抬头看去,不动声色,不知是哪边来的所谓捷报。 “大家,交趾捷报!王玉昆单骑破升龙,擒伪帝,斩贼酋,大军现已攻克交州!” “什么!”赵顼拍案而起,一脸震惊,伸手叫道:“快!快拿来与我看看!” 石得一连忙奉上南疆奏报,赵顼一目十行的扫过,忍不住仰头大笑。 “哈哈……好一个王玉昆!我说这段时日怎么没写奏章,原来是想给我憋个大的!” 石得一赔笑道:“想来状元郎也是怕计划不成,徒留笑柄!是以,待事成之后,再给大家一个惊喜!” 赵顼连连点头,又重新看了一遍奏报,笑道:“这明明是有两千人,怎能说是单骑呢!” 石得一眼珠一转道:“想来是因这些民间义士,未曾食君之禄,因此未算在其中!” “呵!这是在提醒我,要给这些义士封赏呢!” 赵顼敲了敲奏报,从后面抽出了一份名册,笑道:“不过朕又岂是那寡恩之人,一律依功论赏,再赏赐金银……” 说到这里,赵顼脸上不自觉的露出肉痛之色。 石得一适时的道:“回禀大家,燕达还送来铜钱五万贯!” 赵顼眼前一亮,这打仗还能赚钱? 第82章 离行前的安排 赵卨在安置好交趾诸事后,留在几个营驻守镇压后,便班师回朝。 当然同行的还有交趾的小皇帝以及一班重臣勋贵。 赵卨对于交趾俘虏中,没有后宫女眷,大为满意,连连称赞王冈考虑周到,让这些妇人守节殉国。 王冈接话道:“这也是没办法,不然官家要是效仿太宗,来一出幸猗兰,我等面上也不好看啊!” 正在喝茶的赵卨,差点一口喷了出来,斜眼看向王冈,“说的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我知道你很敢说,但也没必要这么敢说! 一句话骂两个皇帝!你是真勇! 大军到了广源,赵卨又布置了一番,留下三千人镇守。 然后又把王冈叫来,指了指地上的一口箱子,“这是你的!” 王冈诧异的打开一看,满箱的奇珍异宝,不过这些东西都很眼熟,都是他从交趾内库挑拣剩下的! 他瞬间就明白赵卨的意思,不过还是佯装震惊道:“这……这是作甚?” 赵卨淡淡道:“大军既然获胜,便足以向官家交代了!这些东西还是不好交上去的好!” 王冈“惊疑”道:“这不好吧!我为人方正,可做不来这种事!” 赵卨不悦道:“你为人方正贤良,难道老夫便是那贪腐卑劣之人不成!此乃是为了大宋社稷!” 王冈不解:“还请待制指教!” 赵卨缓声道:“咱们官家素来爱财……呸!重视经济,若让他见到区区一个交趾,都如此富有,只怕日后大宋再无宁日!” 王冈肃然起敬:“此乃老成谋国之言!是下官狭隘了!误解了待制一番好意!” 赵卨摆摆手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速速去吧,勿要多言!” 王冈拱手道谢,叫来林渔和丁三,抬着箱子离开。 回到住所,林渔打开箱子一看,撇撇嘴道:“都是我们挑拣剩下的!没什么好东西!” “哎!都是为国为民之事,怎能在意个人所得!”王冈阻止他们埋怨,挥手道:“封存起来吧!若有一日,事情暴露,我等也可及时请罪!” “机宜当真两袖清风,清廉如水!”林渔赞了一句,抱着箱子去忙了! 王冈也转身出去,马上就要回京,他在离开前,还要调和下刘应纪叔侄之间的关系。 为了大宋,他简直操碎了心! 出门不久,林山也跟了上来,这货把能装的逼都装完了,现在是不敢跟那些江湖人士混在一起了,生怕露馅! 索性便跟着王冈一起行动,也好避避风头。 见到刘应纪后,王冈勉励了他一番,并督促他早日肃清叛军,莫要因为刘永是他侄子就想着网开一面。 刘应纪表面诚惶诚恐的应下,实则心中怒吼不已,这不都是你布的局吗?还跟我装什么! 但眼下他却不敢翻脸,大军在侧不说,交趾还亡了,他现在连靠山都找不到,可以说没有丝毫资本敢跟王冈叫板,只能默默忍受。 两人离开之后,又去找了刘永,根据他部落的情况,提供了一些建议,让他们多跟金矿合作,好获得更多的物资。 并积极鼓动他要勇于作战,不可让刘应纪获得休养生息的机会。 林山看着王冈的操作,一脸的不解,直到到了金矿上,他才忍不住问道:“你老是挑拨他们打仗做什么?是要消耗他们都人口吗?可他们都死完了,我还找谁干活,难不成都找交趾人?” 王冈摇摇头道:“广源州现在除了朝廷大军,还有几方势力?” “两方啊!”林山不假思索的说道:“刘应纪和刘永嘛!” “不对!是三方!”王冈淡淡道:“还有你这些金矿也是一方势力!” “我!”林山惊讶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嗯!你有钱、有人,自然算的上是一方势力了!” “啊!难道我也要去与他们打仗?你快说说,我要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王冈语气平淡却异常肯定道:“他们会把最终的胜利送到你手上的!” “什么意思?”林山挠挠头,没想明白,“你说清楚点!” 王冈讲解道:“广源州乱了很久,人心思定!你这边能给他们生计,让他们吃饱,正是他们所需要的。 而刘家叔侄越打,这些蛮人就越是对他们感到厌烦,最终的结果就是两边人都跑到你这边来!” 林山惊慌道:“啊!那刘家两人还不得找我要人!两家说不得就会一起来打我!” “你怕什么!你只要坚持不给人就行!他们要是敢来找事,那些蛮族会帮你一起打他们的、届时你再运作一下,说不得还能成为广源蛮族的共主!” “啊!这可能吗?他们可是一个族群的!”林山搓搓手,激动的神色中夹杂着几分忐忑。 “放心!天大地大,都没有吃饭大!”王冈拍拍他的肩膀道:“为了获得你的帮助,他们会主动把你推上去的!” 林山想了一下,王冈的谋算,似乎还真没有出过错!说实话一个蛮族的首领,他并不看的上,但这也是给今后留条退路啊! 咦!我为什么要想着留退路! 哎呀,不管了,狡兔三窟,多做一份谋算,总是好的! 更何况有这些蛮族支持,金矿也能开采的更安心! 王冈走入矿区之中,看着周围的环境,以及矿工的伙食,不禁皱了皱眉。 林山作为东家,自然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于是便从林家挑选了几个管事过来。 这些人不愧是专业的,一来直接就降本增效,把林山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作风,全给改了过来。 什么每天要有肉,米饭管饱?开什么玩笑!你知道运粮食进广源州,要花费多大代价吗? 什么每天工作五个时辰?搞笑吧!你们这些交趾人可是俘虏,就应该除了吃饭、睡觉,全在干活才对,连上厕所时间,都应该限定好才对! 王冈看着林山过来,立刻侧身让开,来吧!属于你的表演时刻终于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能给他们就吃这个!肉呢!是不是让你们给贪污了!来人给我查!” 林山大声咆哮,一众交趾人跪地磕头,眼含热泪,只觉得苍天有眼,让这位大善人回来了! 第83章 送行 邕州城比起以往更加热闹了,便是城门外也围着一群人。 这些人都是江湖人士装扮,他们是来看桃花剑神真迹的。 不少人抱着想从其中揣度一二剑意的想法,刘璋对此也是大开方便之门,不仅不让人驱逐,还收起门票…… 越是难得的越是让人重视! 这里有许多人都是跋山涉水,一路辛苦赶来的,结果到了之后还要花钱才能一睹真容! 那些身价丰厚的少侠、女侠自然不在意这点钱!可对于那些囊中羞涩的剑客来说,就难堪了! 无奈之下,这些贫困侠士,只能去城中做工…… 可好容易攒够了银钱,还不能立刻进去看,要排队的! 终于轮到他,却被告知,只许看半个时辰,还不支持加钟,想继续看,只能重新排队继续等候。 可这点时间够谁看,于是大家一边骂着刘璋,一边排队。 在一旁看守的衙役,见人骂的挺脏的,忍不住出言训斥道:“你这人好不晓事,我家知州这全是为了你们好!你们非但不识好人心,还出言不逊!” 这些江湖侠客直接被气笑了,这贪官借机敛财,还说是为了我们好! “我们知州最懂经世济用之道,岂能看上你们这三瓜两枣!再说若是想赚你们的钱,直接放开收钱就是,又何必定下这些规矩!” 这些侠客闻言一愣,方才还真有人要出双倍的价钱续上时间,结果一样被赶去排队了! “若真不为了钱,为何要收这票钱?”有人不解。 “嘁!你当我家知州要的是你们的钱?他要的是你们的诚意!” 衙役不屑道:“若是连这点钱都舍不得花,还说什么尚武之心!就别在这里凑热闹了,妨碍真正向往武道之人!” 排队众人,纷纷点头,这话说的有理!若不收钱,这城墙前还不满是人啊!似自己这般人,如何能有机会,领悟剑神的剑道! “既如此,那为何每人限定半个时辰呢?” “我家知州询问过桃花剑神,其言真正有天资的,一眼便足以领悟!又觉得你们天资不够,方才定下半个时辰!” 众人赧然,他们看过好几次了,还没有领悟其中的剑道,可见天资,一时不由自惭形秽! “你们也不用妄自菲薄!剑神说了,习武之途,道阻且长,不是看谁先起步,而是看谁先到终点!毅力远胜天资!” 众人被这鸡汤一灌,心中顿时凭生斗志!只觉得只要坚持下去,必定能有所成! 于是钱花完的,赶紧进城做工,尚且有余钱的,便在周遭小贩处购置些吃食果腹,继续排队。 城楼之上,刘璋看着这一幕,欣喜不已,笑道:“此地假以时日,或可成一集市,玉昆此法果然妙极!” 王冈淡淡笑道:“一个城市若要发展,若要富强,最需要的不是钱,而是人!有人便能创造出价值!” “玉昆这经济之道,与众不同啊!”刘璋感慨道:“此番你立下如此大功,回京之后,必将受朝堂重用,施展所长,想来一飞冲天之日,不远矣!” 王冈摇摇头道:“高处不胜寒啊!远有嘉佑老臣,近有王相公,谁能真正一展所长,尽抒心中抱负了!不过是在框框里跳舞罢了!” 刘璋含笑道:“这话就显得有些暮气了!范文正公曾言: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玉昆不妨反其道而行之!” 王冈一怔,迟疑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刘璋纠正道:“在其位谋其政!” “哈哈……”王冈大笑,拱手道:“受教了!” 若仕途得意,我便尽心于百姓!若道途坎坷,我便放舟于江湖!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何必忧心天下! …… 在邕州,众武林人士与王冈告别,随同大军,规矩甚多,他们不愿多受约束。 王冈看向玄慈和汪剑通,行了一礼:“此战若无二位仗义出手,不得今日之胜!” 汪剑通抢先扶住王冈,爽朗大笑道:“王公子不是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吗!我等虽是匹夫,却也是大宋之人,国家有难自当出手!” “汪帮主真豪杰也!”王冈由衷赞了一句,又向玄慈道:“此番扰了大师清修,是王冈之过矣!” 玄慈含笑道:“阿弥陀佛!施主此举,可保南疆百年安宁,可谓是天大的功德,老衲责无旁贷!” “大师慈悲为怀!在下敬佩!”王冈行礼道:“他日必将时常前往少林,请益佛法!” 玄慈面色一变,忙道:“施主公务繁忙,大可不必有此执念,心中有佛,何处不是修行!” 王冈嘴角一抽,这玄慈是有多怕自己上少林,不过客气一下,有必要这么大反应吗? 不过别人拒绝,他也不好强求,笑道:“既如此,江湖再见,还望方丈替我向玄痛大师问好!” “善哉,善哉!”玄慈双手合十还礼。 客套完后,王冈拍拍手,林渔等人又抬了几口大箱子上前,打开一看,满满的都是铜钱。 汪剑通皱眉道:“王公子这是何意?” 王冈笑道:“王帮主莫要误会!此番劳烦诸位前来,这是舍生忘死的情义,这点银钱并不足以表达万一! 只是我见许多义士并不宽裕,我又怎忍心让他们再受路途跋涉之苦,特奉上议程!聊表寸心!” 汪剑通闻言,脸色好看了许多,不过还是想要拒绝,刚准备开口,王冈就打断道:“这些银钱并非朝廷之物,乃是在下家资,尽可取之!” 又压低声音道:“帮主若是拒绝,岂不让那些贫寒之人为难!” 汪剑通闻言一怔,扭头看向玄慈。 “收下吧!莫要辜负施主的一片心意!”玄慈微微颔首。 “如此,多谢王公子!”汪剑通抱拳,率先从箱中取钱。 而后将钱财尽数分给众人。 众人拿到钱财,喜气洋洋的向王冈道谢。 王冈拱手笑道:“我已为诸位请功,想来用不了多久,朝廷封赏便到!” 众人闻言大喜,有个官身,哪怕没用,说出去也好听啊! 而后,众人再三告辞,分批而去。 第84章 王冈欲寻道 大军到来桂州,整军休整,补充粮草。薛慕华再次改进避瘴丸,效果显着,一时名声大噪! 王冈没有去打扰正在享受荣耀的老薛,带上林渔、丁三在桂州城里逛了起来。 不知觉又来到东门外的街市,依旧热闹,依旧霸道,只是主人换了! 林渔打探了一番,回来愤愤不平的说道:“刘恩被赶走了!听说这新来的蒋虎比刘恩胃口还要大!” “呵!到底是吃过见过的主,又有背景,自然更加肆无忌惮!”王冈环视四周笑道:“你看这里,以前都说不好,可换一个人来管,又能真的变好吗?” 林渔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他知道这个问题也不需要他回答,因为这根本就不是问他的! “走吧!”王冈笑笑,转身离开。 刚走几步,侧面道上走来一群人,当先一人看到王冈,惊喜的喊道:“机宜!” 扭头看去,只见一群人簇拥着蒋虎,招摇过市。 王冈点点头,径直向前走去。 “哎!机宜莫走啊……” 蒋虎赶忙上前去追,却被林渔侧身挡住,“你要作甚?” 蒋虎被林渔看的心里发毛,后退一步,讪讪道:“我与机宜相识……想尽地主之宜……” “不用了!”王冈头也不回的开口,随手一扬,丢来一物,语气冷淡道:“把这个还给你舅舅!” 那物迎头砸下,蒋虎慌忙伸手去接,入手才发现是一柄刀,正是舅舅送给王冈的! 这是什么意思? 蒋虎大惊,急忙就要上前,却被林渔拦下。 “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你!”林渔冷冷的说了一句,转身追着王冈而去。 蒋虎呆立当场,握着手里宝刀,满面愁容。 “衙内,怎么了?一个书生而已……” “闭嘴!” 一个帮闲上前刚想安慰,话没说完,便被蒋虎厉声喝断:“你见过哪个书生,能灭了一国!” “嘶!”几人倒吸一口凉气,惊道:“这就是那位王玉昆!” …… 在桂州城里逛了两天,吃了一些酸酸臭臭的地方特色,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水果,王冈三人再次回到军营。 再见赵卨,只见他面沉似水,眉宇间隐有愁容。 “这是怎么了?”王冈大为好奇,他才离开两天,赵卨像是换了一个人。 “唉,玉昆,我怕是不能跟你们回京了!我得留在桂州!”赵卨苦笑着端茶轻抿一口。 “怎么了?”王冈惊诧道:“在桂州遇见真爱了!” “噗!”赵卨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没好气的瞪着王冈,“老夫这把年纪,头发都白了,还扯什么情爱!” “那有什么!一枝梨花压海棠嘛,也能传成佳话的!” 王冈拿过椅子在他面前坐下,笑道:“就是你这个岁数,还和我们年轻人抢姑娘,多少有些欺负人!” “你啊你!尽拿老夫打趣!”赵卨以手点指,转而叹息道:“官家下旨了,让我担任桂州知州!” 王冈眉头微皱,“仅差遣吗?” 赵卨点点头,苦笑道:“若非你打胜这一仗,估计连官职都得降!” “可这分明不是你的责任啊!这昏……昏天暗地的忙活,还打胜了,怎能不升职呢!”王冈为其打抱不平。 “罢了,这话多说无益!大军折损严重,总该有人承担责任,没遭贬谪,已是邀天之幸!” 赵卨摆摆手道:“官家令你和燕达一同回京,想来是准备好了一应封赏!玉昆,你可大展身手了!” “嗨!能有什么!难道还能给我一个馆职不成!”王冈毫不在意。 赵卨哑然失笑道:“你倒是敢想,不到二十岁的直学士!便是有神童试时,也未尝有过!” “就是啊!反正还是要继续熬资序,说不得把我发配到哪个穷乡僻壤做官呢!” 王冈想了想道:“我准备去趟洛阳,你觉得怎么样?” 赵卨皱眉道:“你上次可是说,官家还会用新法!这时去洛阳,有些不大明智!” 王冈笑嘻嘻道:“所以我都准备好,把我发配到穷乡僻壤了!” “这可不是玩笑!”赵卨严肃道:“你去洛阳有何事?” 王冈道:“去岁进京科举时,书院山长托我带几封信给洛阳故人,一直没来得及去!” “玉昆!”赵卨提高声量,一脸郑重:“这不是说笑之事!” “我有些问题想向他们请教,想寻一样东西!”王冈收敛笑容。 赵卨奇道:“请教什么问题,需要冒此风险!须知你是官家亲手简拔之人,他对你寄予厚望,你去见旧党之人,难免会让官家以为你投靠旧党!” “我准备去寻几位易学大家,请教有关《易经》的问题!” 王冈坦然而言,心中暗道:赵顼怎么想,关我屁事!反正我凭公心行事!你要非要乱想,那我也没有办法! “我当什么事!”赵卨闻言松了一口气,微笑道:“老夫也曾治《易》,多年来也算有些见解!不知你想问什么问题,或许可为你解答一二!” 王冈想想,觉得也对,这年头大宋的官员,在学问上都有两手,说不定瞎猫碰到死耗子呢! 便说道:“我想寻那遁走的一!” 赵卨惊愕道:“呃……大衍之数,那个一?” 王冈点点头,“你给说说!” 赵卨摇头:“此数虚无缥缈,不可琢磨,不可说,不可说!” 王冈摊摊手道:“我准备去洛阳问问安乐先生!” “邵尧夫?”赵卨先是一愣,继而恍然道:“是极!邵尧夫年轻时曾周游名川大河,悟得天道!中年时学于李挺之,习《河图》、《洛书》及伏羲八卦! 然其天授之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悟得大道根本,为述其道,立下数十万言!这世间若说谁能解得那“遁去的一”,也唯有他了!” 王冈道:“我听说安乐先生这两年身体不好!所以急着去请教学问!” “真不怕官家见疑?”赵卨一脸玩味。 “朝问道,夕死可矣!”王冈起身,挺直腰杆,朗声道:“道之所存,虽千万人吾往矣!” 夕阳西下,斜阳拉长王冈的影子,显得格外伟岸! 第85章 玉昆达洛阳 告别赵卨,与燕达约定好京郊会合后,王冈带着林渔和丁三,向洛阳而去。 三人回程不用随着大军,行动自然随意许多,在桂州乘船,过灵渠,入湘水,一路顺流而下,而后再转入运河,便可直达洛阳。 水路就比陆路要舒服多了,王冈不差钱,犯不着没苦硬吃,选了一艘豪华的楼船,王冈三人直接入住最顶层。 这船主是见过王冈登船时,给他送行的排场,新任知州领头,后面跟着一水的文官武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微服。 因此这船主对他也是小心服侍,生怕怠慢了,招来无妄之灾。 王冈自不会在意船主的心思,大战结束,此时无案牍之劳形,无琐事烦扰,只觉得松快。 每日或是读书,或是凭风而立,欣赏两岸风景,大江平阔,景色秀丽,顿有心胸开阔、逸兴遄飞之感! 随着大船北上,天气也逐渐转寒,慢慢的有了十二月该有的气温。 林渔拿来几件棉衣,笑道:“机宜,你往后还是不要去甲板上赏景了!” 正在看书的王冈,挑眉道:“怎么了?难不成,你还觉得这点寒风,还能让我生病不成!” “那倒不是!”林渔赔笑道:“只是咱这一层,还有其他客人,还都带着女眷,这几日我见她们看机宜的神色都有些不对……” “啊!竟有此事?”王冈错愕不已。 “是啊!那些成了婚的妇人倒不算什么!可那些小娘子若痴迷于机宜,日后还如何嫁人!”林渔面色严肃,一副直言进谏的做派。 “此乃我之过矣!”王冈喟然一叹,抚掌道:“老林啊!你发现我的过错,而不因我们之间关系遮掩,让我及时悔悟,此乃诤友也!” 林渔正色道:“我也是多在机宜身边,受到潜移默化的熏陶而已!” 丁三嘴角直抽,大脚趾拼命扣着鞋底,只想躲出去。 果然,我还是有羞耻心的! 随后的日子,王冈果真不再轻易出门,窝在火盆前,听着寒风呼啸,看着大雪飘洒,这时品茶看书,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直到大船在洛阳停下,天地间已是一片银装素裹。 “今年的雪下的有些大啊!”王冈下了船,随手从地上团起一个雪球,有些感慨。 “机宜,可是担心雪重会压塌百姓屋舍?”丁三凑上前问道。 “那倒不是!这种事自由地方官处置,轮不到我操心!”王冈摇头道:“我只是在想如何去扶沟县!” 丁三环顾四周,今日雪大风急,码头上的马车早被抢走,哪轮的到他们,于是试探道:“呃……这……要不咱们走过去?” 王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跟着一辆马车行来,停在二人身前。 丁三诧异的看向驾车的林渔,“你哪来的马车!” 林渔笑道:“咱们船上有商贾带到有马车啊!前几日我见雪有些大,怕机宜在洛阳行事不便,便提前跟他们匀了一辆!” “呃……”丁三有些尴尬到挠挠头,这些事,不难的,他要多想一步,也能想到的!怎么就没想到呢! “走吧!”王冈上车,车厢中铺着厚厚的褥子,还支着火盆,温暖如春。 马车晃动,在雪地里留下深深的车辙,远远行去。 …… 大理,依旧温暖如春。 眼下年节将近,段正明也很是忙碌,高氏虽然体贴,让他得以垂拱而治,但各种礼仪性质的祭祀,还是要他亲力亲为的。 今日好容易处理完那些繁文缛节,段正明得以忙里偷闲,抽空来看看小侄儿,这也是他这一脉的唯一传人! 到了镇南王府,先逗弄了一番小段誉,而后又跟王府里的长史聊了几句,看看王府里可有什么缺少的,可以从宫中调拨一些过来。 得知一应不缺后,便让长史下去,又招来侍卫统领,问道:“王爷那边怎么样了?” 侍卫苦笑道:“王爷在信阳,居住在一处名为小镜湖的地方,那里地形有些怪异,我等一直不得其门而入!” 段正明喝道:“胡闹!这般躲躲藏藏是要做什么!” “王爷不愿见我们,我等也不敢强闯!”侍卫有些无奈道:“还请陛下示下!” 段正明皱眉道:“他在那里做什么?” 侍卫面色有些古怪道:“似乎是在隐居……不过……” “不过什么!直接说!” 侍卫犹豫一下,还是说道:“不过有人看到,那里似乎还有一个美貌女子!” “哼!”段正明冷喝一声道:“我就知道是这样!家里这位还没哄好,还敢再外面乱来!真是好本事!” “什么好本事?”一个声音传来,两人一怔,扭头看去,见来人正是刀白凤。 那侍卫慌乱之下,急忙道:“我们在说那桃花剑神真是好本事!” 突然想到,自家王妃一直对桃花剑神的故事感兴趣,急智之下,赶忙用这个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啊!他又做下什么事了?”此计果然奏效,刀白凤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 侍卫边暗赞自己机智,边解说道:“那剑神做下好大的事!夜半之时,深入敌军,剑斩交趾主帅李常杰!从而让大宋一举获胜!” “哇!那很危险吧!”刀白凤心惊的掩嘴,“那他没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区区五千人大营,他杀了人后,便飘然而去!” 段正明疑惑道:“打败李常杰的不是宋廷的状元郎王玉昆吗?怎么又出个什么剑神?” “王玉昆确实厉害,带着两千人就占了升龙府,不过那状元郎哪里懂什么武功! 李常杰本身可是一流高手,还带五千人攻打,王玉昆也是无奈,只能找来至交好友,半夜取敌将首级!” 段正明点点头道:“这么说那桃花剑神武功已经超过一流了!” “那是肯定的!他在邕州城外,仗剑随手写下几字,便引得无数武林人士前去观摩!” 刀白凤没听两人后面说的什么!一颗心儿,又是挂念,又是埋怨,这么危险的事也敢去做! 那什么王玉昆敢让你去做这种事,显然是在利用你,这算什么好友! 下次再见,我定要好好跟你说说! 第86章 程门立雪 马车驶进扶沟县,林渔寻人问路,乡民一听说是找两位程先生的,立刻热情起来,忙不迭的指路。 顺着道路前行,马车轻轻摇晃,王冈闭目沉思。 这次来洛阳是为了见邵雍,但他和邵雍之间却并无联系,冒然上门,那是无礼唐突。 邵雍虽然不仕,但其人却极得富弼、文彦博和司马光等人推崇,连他现在所住的房子,都是这些人出资建的。 是以,也是轻慢不得的!而二程在洛阳又素来与邵雍交好,这就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更加上他当初被刘璋下狱,程颐也是为他多方奔走,虽然当初不靠他,也一样能出来,但毕竟人情是欠下了!来了洛阳,肯定是要去拜访的。 那么见二程这两位理学大家,应该用什么人设,就值得考量了! 程氏兄弟的学问,是要将人培养成圣人的!轻佻、浮夸断不可取,阿谀奉承只会让人轻视。 王冈一边思量,一边调整自己的状态。 “吁……” 林渔停下马车,回头问道:“机宜,已经到了村口,是否直接驾车过去!” “不用!我等步行过去!”王冈挑开车帘,跳下车,整了整身上的锦袍,迈步向前走去。 丁三劝道:“这天多冷啊!何不直接驾车到门前……” 话未说完,便被林渔拉了一下,“别乱说,机宜这是执学生之礼,拜见先生!” 丁三果断闭嘴,心中不满:这些读书人就爱搞这些弯弯绕!我这心疼他,还有错了! 林渔像是看出他到心思,笑道:“在机宜身边做事,以后还是多读点书吧!” 丁三诧异道:“你读书了?” 林山得意道:“那是当然,不仅读了!还专门向那些读书人学习了礼仪规矩!” “咋的!你要考进士啊!”丁三不屑道:“你都这把岁数了!就算读书也晚了!” “我觉得相比于以后,只要现在开始,都不算晚!” 林渔摇摇头道:“跟着机宜做事,不读书是不行的!不然你连他们说的典故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怎么去做事呢!” 说罢,林渔微微一笑,起身向王冈追去。 丁三错愕良久,想不到林渔这莽夫还能说出这样有道理的话,抬头一看,见两人已走远,也慌忙追去。 几人走了一阵,来到程家门前,林渔正要去敲门。 王冈却突然伸手拦住,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林渔抬头看看昏沉一片,还在飘落雪花的天空,根本不见太阳,只能估摸道:“许是刚过午时不久!” 王冈低头沉吟,到了这里他就突然想到程门立雪的典故。 那是杨时过些年的故事,他来拜访老师,恰逢程颐午睡,为了不惊扰他,杨时便站在雪里,等程颐睡醒,此事也因其尊师重道,被传为佳话。 王冈不知二程今日有没有午睡,他可不想像杨时那般在雪地里等候! 不是说他不尊师重道,主要这不显得师徒之间生分了吗!这是拿自己当外人啊! 王冈觉得这样不好!但是转念一想,要是在这雪中一立,肯定会有偌大的声望啊! 至于说得了这个名声,会让赵顼不爽!王冈却是不在乎,爱爽不爽,老子是堂堂正正考的状元,功劳是实打实,用命博来的! 这些可不是你赵顼赏的! 咋的!就这还想让我看你赵顼的脸色!那不成了跪着要饭吗! 我堂堂士大夫,是与天子共天下的!你赵顼还敢把我当成你的爪牙走狗不成! 就在王冈打定主意,准备提前把“程门立雪”搞出来时,房门忽然打开,一人惊喜道:“玉昆?你是王玉昆!” 王冈抬头看去,露出温和的笑容,拱手道:“中立兄,别来无恙啊!” 来人正是杨时,二人乃是同科进士,科举期间也是多有往来,交情不浅,殿试之后,杨时没有做官,来到洛阳向二程继续求学。 “玉昆何时回来的?怎到了门前却不进去,反在雪中久待!” 杨时慌忙上前来扶王冈,边说边拍打他身上的落雪。 王冈在看到杨时时,便用擒龙控鹤之术,引来大片的雪,堆在脚上,乍一看,仿佛等了许久…… 王冈微微一笑道:“我知晓先生素有午睡的习惯,担忧冒然到访,惊扰了先生清梦,便于此候了一会!我年轻力壮,却是不碍事的!” 杨时顿时肃然起敬,躬身一礼:“玉昆,真乃吾辈之楷模!” 丁三仰头望天,脚下恨不得将地面抠出一个洞来。 林渔却面露不忍,悲切道:“机宜,你的身体……” “嗯?”王冈扭头横他一眼,林渔连忙闭嘴不言。 杨时此时哪里还不明白,王冈在交趾立下那么大的战功,自身难免会受些伤! 可怜他饱受伤痛之苦,却因尊师重道,在雪中久待!这是何等的品行! 杨时大为感动,慌忙搀扶着王冈便往屋里去,“玉昆放心,今日诸多同窗来给二位先生送年礼!先生今日没有午休,正在堂前说话!” 说话间,二人进了屋。 “如此便好!咳咳……”王冈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杨时大惊:“玉昆,你这身体!” “无妨!”王冈拿出丝帕擦擦嘴角,长吸了一口气,推开杨时搀扶的手,微笑道:“我能行的!” 说着,王冈挺直腰背,宛如风雪中挺立的青松! 这风骨,这心性,杨时都快落泪了! “好,我们快去见先生!”杨时扭头轻拭眼角,上前引路。 程家不大,走了几步便到了后堂。 “咦,中立,你不是去拿柴吗?怎空手回来了!” 杨时没有理会说话这人,径直走进房中道:“二位先生,快看谁来了!” 王冈适时的来到门前,行礼道:“王冈见过明道先生,见过伊川先生!” 程颐今日没有午睡,在火盆前烤的昏沉沉的,此时闻言抬头,直接一个激灵,大喜道:“王玉昆!” 王冈再行礼,“两年不见,先生风采依旧!” “哈哈!我这哪及你这一年做的大事!先中状元,又平交趾的!” 程颐上前拉住王冈的胳膊,对程颢道:“兄长,这就是姑苏的那位王玉昆!” 程颢温和笑道:“少年英才,前途无量!” 第87章 二程 二程并非是想象中的严肃、古板的老学究! 程颐果敢敢言,性情洒脱,程颢温柔敦厚,中正平和。 昔日王安石初变法时,尽管程颢不认同新法,却也未像司马光那般做出激烈的举动。 王安石脾气暴躁,在新法推行遇挫时,多会声色俱厉的训斥下属。 程颢见到,便劝他道:“天下事非一家私议,愿平气以听!” 王安石为之愧屈! 抛开学术、立场,单以个人品行来说,便是王安石都不得不佩服! 王冈与之交谈几句,也是大感如沐春风! 说起科举,王冈一说殿试所写文章。 立刻获赞:“言之有物,切中时弊!” 说起邕州重建。 “于废墟之中起广厦,名臣风范!” 谈及奇袭升龙府。 “力挽狂澜,扭转乾坤!” …… 这没法不如沐春风!王冈表示要是这样聊天,我可以聊一整天。 聊天间隙,杨时又说起王冈方才立雪之事,其他几位学生看向王冈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程颐面露感动,程颢双目之中,也是充满赞许。 王冈朗声道:“我虽未拜在先生门下,却一直以先生为师,执弟子礼,也是应该!” 程颐叹道:“我先前曾去信姑苏,想收你为弟子,却被拒绝!你如今可曾改变主意?” 王冈行礼道:“多谢先生厚爱,不过王冈之道,不在于此!” 游酢等人见王冈轻易言道,不由面生异色,觉得此人轻佻。 程颐也是微微皱眉。 程颢却是饶有兴趣的问道:“玉昆之道在于何处?” 王冈道:“二位先生之道,在于培养圣人,然天下不可能全是圣人!而王冈之道便是让那些升斗小民过的好些!” “哦,那玉昆准备如何去做?” 王冈沉吟一下道:“不知先生可知洛阳这边去年新出了种酒,很烈!”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恰好,老仆进来添水,闻言笑道:“却是有的,此酒名为丐儿酒,为城中乞丐所卖,上不得台面,多是卖予干苦力之人解乏!” 王冈撇撇嘴,我好好的豪杰酒,怎就成了丐儿酒!这就是宣传的重要性啊! 看来这丐帮都是一群急功近利,没远见的人!不过也对,若是有远见,又怎会做乞丐! “玉昆,为何会提起这酒?”杨时注意到王冈面色变化,疑惑问道。 “哦,没什么!这酒是我做出来的!”王冈语气淡然。 “啊!”几人皆是惊讶,“玉昆怎想到酿酒?” “这酒不是酿的,是我用正店不要的酒水,做出来的!”王冈一脸唏嘘道:“只因见那些乞丐们食不果腹,便替他们想了个生计!” 程颐摇头道:“此法或可救十人、百人却救不了天下乞丐!不过这也足可见玉昆仁厚!” 王冈苦笑道:“天下哪有可救天下所有人之法!我也只能见一人救一人!总好过袖手空谈!” “玉昆何来的炼酒之法?”游酢突然问道。 王冈道:“于古籍中受启发,多次尝试而成!” “妙哉!”游酢抚掌笑道:“此乃学以致用!” 杨时微笑道:“以玉昆资质,格物穷理,可以得道!不知还有什么格物之做!” 王冈笑道:“前不久于邕州所制糖霜不知可算?” 程颐讶然道:“那些糖霜是你制的?” 王冈制出白糖后,给亲友都送了一份,程颐这边自然也没有忘记,当然他们这些不同于赵顼,这是纯手工脱色的。 “那糖霜不错,前些日给老友们送了些,皆是赞不绝口!”程颢微微颔首,笑道:“不过这糖霜价格颇高!又如何能关乎到寻常百姓呢?” 王冈神色不变道:“这糖霜的价格贵在颜色之上!其实本身的价格并不高,如果有一天,我这秘方被人偷走会怎么样?” 几人闻言皆是一怔,王冈这话似乎有意让你偷走秘方。 游酢家境不好,对于经营之道,也是有些了解的,闻言叫道:“那别人肯定会降价来抢你生意,然后你会跟着降价,最终赚的钱减少。” 杨时道:“你是想说你们通过互相降价,来把价格降到寻常百姓能买的起?可是不对啊!你为什么不直接降价?” “因为产量!”王冈意味深长的笑道:“我若直接降价,这些糖霜百姓根本不会有机会看到,那些大户会直接吞了!” 众人恍然,若王冈真的直接降价,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肯定会截胡,转而高价卖出!等于王冈的一番谋划,全为别人做嫁衣! 而他通过让别人获得配方,从而变相的提高产量,让高端市场吃不下,只能往下游去走。 更关键的是,他竟然舍得将这破天的富贵舍弃出去! 这是何等的品行! 王冈:嗯,对!只要他们偷到方子,我就这么干!偷不到,当我没说! 杨时、游酢等人,同时也为王冈对人心的洞察,而感到惊叹,这人明明年纪比他们还要小啊! 二程则是互相看看,眼神中流露出同一个意思:此子必是能臣干吏! 程颐收回目光,转移话题道:“玉昆怎没随着大军一同班师?先行回来了?” 王冈从袖中摸出一封书信道:“年初离开姑苏,赴京赶考之时,山长曾让我带信,可因事务繁忙,一直未能成行,此时南方战事已了,便率先赶了回来!” “玉昆真乃信人也!”程颐接过信扫了一眼,收了起来。 程颢却一脸玩味的看着王冈,笑道:“想来玉昆此行,不止这一事吧!” 程颐也反应过来,眼下王安石罢相,吴充上位,朝堂中关于官家要重启旧党的说法,甚嚣尘上! 而这时王冈突然脱离大军,来此拜访他们的行为,意图就很明显了! 说实话,程颐有些失望! 尽管王冈不愿入他门下,但他对王冈还是很欣赏的! 无论其治学态度,还是行事手段,他都觉得很对胃口! 可就是这样一个让他看好的人,却想通过他寻靠山,这让他有种吞了苍蝇的恶心感! 王冈诧异的看向程颐,这什么表情,就跟在会所中点到,多年以来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一样! 不管程颐的表情,王冈还是起身行礼道:“确有一事,我想求寻“遁去的一”!” 第88章 见邵雍 啊!来请教学问的? 程颐脸上闪过错愕之神,继而感到有些尴尬! 似乎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他迅速平复下心绪,自觉以他多年的养气功夫,早已修炼至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 王冈肯定发现不了自己方才神色的变化!更是难以揣度他的心思! 一念及此,程颐快速镇定下来,抚须道:“天衍五十,其用四九,遁去其一,这一不可见,不可能言,你怎想到它?” 程颢也颔首道:“孟子云:未知生,焉知死!玉昆执着于此,不如多见世间有形之物。” 王冈摇头正色道:“此乃识障!”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所谓识障乃是佛家之语,指对知识的错误理解、偏见、无知形成的障碍,影响人对大道的理解。 对于读书人来说,这并不鲜见!所学越多,知识越驳杂,终有一日,这些不同的理念会互相攻讦,让人陷入自我怀疑和矛盾之中! 对这种情况还有另外一个叫法:走火入魔! 这种情况很是凶险,若不能得到正确的引导,轻则前功尽弃,从此不敢再言道!重则遁入魔道,曲解经典,蛊惑世人。 为什么那些邪教的教义能让人信服,甚至推崇!真当那些不学无术的人能编出来啊! 因为那些本身就是脱胎于三教经义之中! 当然若是能勘破,念头通达之下,学问精进必将一日千里! “不想玉昆学术已到如此地步!”杨时惊讶的看向王冈,又拱手对二程道:“请两位先生为玉昆解惑!” 程颐一脸难色,程颢也是皱眉不语。 杨时急道:“二位先生精于《易》,难道堪不破玉昆的识障?” “唉……”程颢叹息一声道:“我之学问,乃是性命之学,遵循天理,对那“一”的理解不适用于玉昆!” “啊!那该怎么办?”杨时一脸担忧。 “无妨!”王冈一脸淡然道:“此路不通,我再寻他路,如真的无计可施,那也只是劫数!我自当与其拼上一把!” “玉昆莫要胡说!人怎能拼的过心魔!它本就是你!”杨时大急。 “哈哈……未拼过,胜败也未可知!”王冈豁达大笑道:“即便是败!也不过身死道消而已!有何惧哉!” 众人闻言,不由侧目,心折其风骨! 程颐犹豫良久,扭头道:“兄长,不妨找安乐先生一试!” 程颢沉吟道:“安乐先生学究天人,尤擅易理,天下万物变幻了然于胸,不惑于世间之物!若他肯指点,玉昆之障,自然迎刃而解! 只是入冬以来,安乐先生的身子便不大好,此时拜访,让他劳烦心神,是否……” “兄长,此事关乎玉昆性命,一身所学!”程颐劝道:“他小小年岁便立下如此功绩,于国于苍生皆是有功,我等怎能见他如此陨落!” 程颢叹息道:“我便是忧心于此,安乐先生会不遗余力的教导,从而不顾自身状况!” 程颐为之哑然。 王冈有些无语,绕了半天,连自己就要走火入魔都扯出来了,眼见就要达到目的了,结果还无端生了波折。 气抖冷!邵雍身体不好!若他死了,自己还找谁去解惑! 这辈子还能推演出凌波微步的最后一步吗? 压下心中的烦躁,王冈露出一个中正平和的笑容:“二位先生不必争执,此事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皆是定数罢了! 不过这心魔若想毁我修为,也需胜过我才行!说不得我还能借此砥砺心境,更进一步呢!” “好!”游酢大赞一声:“玉昆,好气魄!” 程颐深深看王冈一眼,低声与程颢道:“这王玉昆心性、手段皆是不俗,若为正道,则是天下之幸!若遁入魔道,谁能……” 程颐话未说完,程颢已是一脸惊愕,他还真未往这方面去想。 王冈年纪虽小,可展现出来的才华,和对俗务的精通,远不是那些摘章寻句的书生能比的! 白身之时斗刘璋,初入仕途殴雍王,还都让他全身而退了! 拿捏溪洞,重建邕州,片语下广源,千骑破升龙! 这哪一项功劳对于寻常官员来说都值得夸耀,而这却都是他干出来的,足可见其治世之能! 而这种人若入魔道,那天下苍生所受之苦,将十倍于新法! 程颢脸色变了几变,叹道:“罢了!我原想待安乐先生好转之后,再带玉昆去拜访!不想你却想于强破识障,未免你胡为,我便厚颜相求吧!” “呃……这……”王冈一脸尴尬道:“这不为难吧!我不急的!” “你不急我急!”程颐以手拍其背道:“你若一不小心,被心魔所惑,祸国殃民怎么办!” “那不能!”王冈断然道:“若有此日,吾宁死!” 看向义正辞严的王冈,程颢心中大慰! …… 洛阳天宫寺西的一处园宅,名曰:安乐窝,此宅乃富弼、司马光等人出资为邵雍所建。 王冈与二程到时,宅门前还有不少人求见,老仆正在对众人劝道:“先生身体不好,今日已无精神再见客了!诸君,还请回吧!他日先生大好,定然相邀!” 众人大为失望,不过也不好强求,对着宅子行了一礼,便欲转身离去。 而在这时,王冈等人下车走来,老仆见到来人,慌忙相迎。 正要离去的那些人,皆是惊讶,不是不见客吗?这几人怎么进去了! 有认识的介绍道:“那两位是程先生,乃是安乐先生好友,想来是来探病的!至于后面那位少年……应该是程先生弟子吧……” “王玉昆,那是王玉昆!”有人认识王冈,惊呼出声。 王冈回头看看,微笑颔首,迈步进门。 他这一走,外面就议论开了,先是赞叹他立下的功绩,又是猜测他为何脱离大军,来拜访邵雍! 而这边王冈却是跟着二程,穿廊过檐,一路走去。 来到后宅,终于见到邵雍,一个清瘦,却精神矍铄的小老头。 几人互相见礼,王冈却总感邵雍一双眼睛在看他。 待二程说明来意后,王冈上前行礼求教:“还请安乐先生教我!” 邵雍含笑道:“你到处寻“一”,可你不就是那“一”吗?” 第89章 何为一 邵雍的话,让王冈心头狂跳,三世轮回相比这世界的人来说,可不就是不可琢磨,不存于世的“一”吗? 他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本能的将这件事当做最深的秘密隐藏在心底! 可邵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按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带疑惑的看向邵雍,“先生,何意?” 邵雍颇有深意的笑了笑道:“此“一”为天道所衍,既遁行大道之外,不着痕迹,却又无处不在,于绝境处衍化生机! 以困在交趾的南征大军而言,你奇袭升龙府便是他们绝境处的“一”!于你困于识障而言,老夫便是能为你解惑的“一”! 这“一”不是定物,可是你,也可是我,更可以是天下所有人!” 二程闻言,皆是拈须颔首,“此法解的妙!” 王冈也暗中松了口气,不是发现自己秘密就好!拱手道:“谨受教!还请先生教我!” 邵雍端起桌上温热的酒水饮了一口,略加思索道:“一生万物,衍化五十,而遁走其一,是以,这“一”既是开始,也是结束!” 王冈心中微动,是开始也是结束,是指我从这里开始,还将从这里结束吗? “五十乃是完整之数,可却因缺这“一”,反而有了空间,运转起来,分立阴阳,衍生五行,才有如今这番天地!所以,这“一”是完美,也是遗憾,更是牺牲!” 邵雍饮尽一杯酒,又倒上一杯酒,缓声道:“你所寻的“一”,也就是你的道,明心见性,道途方显!” 王冈听的不明所以,又行礼道:“望先生指点!” “天心即人心!你会感知到的!”邵雍摇头道:“大道三千,我的道不适用于你!” 王冈闻言,神色一暗,果然不行吗?连邵雍都无法解答。 “不过,我却能够帮你找到方向!”邵雍再次饮尽杯中之酒,招手唤来邵伯温,吩咐道:“去书房将我那书拿来!” “是,大人!”方才一直在旁侍候的邵伯温闻言转身离去。 邵雍又倒上一杯酒,看向二程道:“寒冬腊月,你二人愿为他东奔西走,看来交情不浅啊!” 程颢温和笑笑,算是回应。 程颐道:“你还吃了人家的糖霜,不该出点力吗!” “哈哈……原来在这等我!”邵雍哈哈大笑,转头看向王冈道:“那糖霜还有没有?” 王冈微笑道:“回头我让人先送个百十斤!” “倒是吃不了那么多,有个三五斤也就够了!” “一时吃不完,存着慢慢吃就是!” 邵雍笑着摇头,“大限将至,便是当饭吃,也是吃不了的!” 二程面色俱变。 邵雍却是洒脱道:“生老病死,不外如此!犯不着大惊小怪!” 几人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在此时,邵伯温抱着一本书走了进来,在邵雍案前放下。 邵雍拿起书递向王冈,笑道:“此乃我做的《皇极经世》书,你可拿去看看!” 王冈躬身接过,沉声道:“多谢先生赐教!” “无妨!”邵雍摆摆手道:“别忘了我的糖霜就好!” “近日便让人送来!”王冈珍之又珍的将书收起。 “那便好!”邵雍又是一口饮进杯中之酒,熏熏然道:“今日已醉,你们都回吧!” 二程熟知邵雍的性子,微微一笑,便和王冈一道告辞。 走到门前,忽听邵雍低声道:“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王冈悚然一惊,扭头看去,正撞上邵雍看来的目光。 他眼神清亮,哪有丝毫醉意,目光灼灼,似能看透人心! …… 出了安乐窝,王冈仍琢磨着邵雍的意图,那双眼睛明确的告诉王冈,邵雍看透了他都底细。 既然如此,邵雍为何还要帮他呢? 最主要的是,他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恶意! “玉昆,玉昆!” “啊!” 王冈一时陷入沉思之中,程颐一连喊他几声,方才缓过神。 “你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神思不属的!”程颐关切的看着他,“是否是舟车劳顿,太累了?” “没有,我就是方才在想些事情,一时失了神!”王冈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没事就好!”程颐放下心,问道:“方才问你,要不要去拜访一下文相公和司马相公?我可代为引荐!” 王冈大惊,这种时候去见文彦博和司马光做甚? 没见熊本和沈括的下场啊!吴充上奏要请司马光回京的折子,赵顼看都没看就丢了! 虽说自己是刚正不阿,风骨奇伟,敢像包拯一样,喷皇帝一脸唾沫星子,但也必要拼命挑衅啊! 对了,赵顼的身体还不好!作为一个忠臣,自然也要为君父的身体考虑,不是吗? 于是,王冈当即就拒绝道:“这不好!如今朝堂皆言文相公和司马相公,要得陛下重用,我此时去拜访,难免有攀附之嫌!还是不去为好!” 程颢笑道:“玉昆莫要意气用事,此乃与相公言说胸中之志的机会!万不能错过!” 王冈肃然道:“学生为官,向来只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此机会不适用于我!” “哈哈……”二程皆是大笑,看向王冈的目光中满是欣赏! 王冈恍然,“二位先生这是试探于我?” “并非如此!”程颐摇头道:“玉昆若要去走动,我自然会带你去!只是日后二位相公难免会轻视于你!” 王冈正色道:“对此等谄媚幸进之徒,自当如此,也好以正风气!” “玉昆,有君子之风!”程颢赞了一句。 程颐满意的拍拍王冈道:“玉昆,接下来如何安排?可愿随我学习?” 王冈自然不愿,他又不准备当圣人,哪里愿意学他们那一套,不过直接拒绝又不好。 当下面露为难之色道:“我自然愿意日日向二位先生请益,只是自年初起,一直未曾回家,前些日已去信姑苏,想来家里人正翘首以盼……” “思乡乃人之常情!”程颢笑道:“玉昆当归!” 将二程送回,在回到洛阳,天色已晚,三人正准备找地方落脚,忽然迎面走来一人,笑道:“王公子!” 第90章 王冈马府遇康敏,林渔舍命醉大元 王冈抬头一见来人,也笑了起来,“吴长老,邕州一别,不想竟在这里偶遇!倒是有缘!” 吴长风摇头道:“不是偶遇,是我听帮里兄弟说王公子到了洛阳,特地来寻的!” 王冈微笑道:“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帮!消息就是灵通!我今日刚到,你便得到消息!” “非是我丐帮消息灵通!而是王公子的名气太大,那京城的小报,早就把公子的功绩宣传的漫天都是!因此公子刚被人认出,整个洛阳就都知道了!” 吴长风啧啧称奇道:“这小报也是厉害,战事中的好些内情,便是我们这些亲历者,都不清楚,他们却说的头头是道!” 王冈震惊道:“竟有此事!这是何人所为?难不成军中还有这小报的探子?” “是啊!也不知道是哪个狗日的泄露的……” “哎!有事说事,别骂人!”王冈慌忙拦下口吐芬芳的吴长风,严肃道:“都是为大宋效过力的!纵然小节有亏,也是可以原谅的!” “公子就是宅心仁厚!”吴长风一脸敬佩的看向王冈,“这若是我,非得把这王八……” “好了,好了!”王冈赶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话锋一转道:“吴长老寻我作甚?” 吴长风拍了一下脑袋,笑道:“瞧我这记性,这不是得知王公子来洛阳了,特地来尽地主之谊!” 王冈摆手道:“吴长老太客气了!不必破费!” “那可不行!”吴长风板起脸道:“帮主正在外地做客,若是知道我等怠慢了王公子,少不得一顿训斥!” 说罢,吴长风不由分说的抓住王冈的手臂,拖着便走。 王冈无奈,只能随着他走,几人一路拐弯抹角,来到一处小宅院前停下。 “不是去你们总舵吗?”王冈一脸诧异,他原以为吴长风要带他去丐帮总舵,而眼前这宅子也太小了,最多也就住五六个人,不知带他来这作甚。 “公子是贵人,哪能去咱们那腌臜地!”吴长风笑着上前敲门,解释道:“这是马大元马舵主的宅子,我一说想宴请公子,他就主动提出来他这里!” “呃……马……舵主……”王冈想起了什么,表情有些怪异。 吴长风似怕王冈感到怠慢,又解释道:“今日这酒菜是从正店叫的,宴席是咱们那小嫂子亲手布置的,这可是个爱干净的人,平素我们都不愿意来!” 王冈暗道:“你们现在是不愿意来,过些年还不愿意走呢!” 大门哗的一下大开,一个汉子站在门前,抱拳行礼道:“这位便是王公子吧!快快请进!” 吴长风笑着介绍:“王公子,这位便是我丐帮的舵主,马大元!” 王冈抱拳道:“今日叨扰马舵主了!” 马大元忙道:“言重了,公子能来,乃是蓬荜生辉!” 吴长风跟着又介绍林渔和丁三,众人互相见礼后,来到后宅,厅堂中走出一个小巧玲珑的妇人,盈盈下拜道:“小妇人见过几位叔伯!” 王冈双目一眯,看向这女子,只见她面如桃花,身材苗条,怯生生,娇滴滴,让人不禁生出我见犹怜的冲动。 妇人微微抬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宛如宝石,黑夜中闪闪发光。 两人目光一触,妇人连忙低下头去,俏脸发红,嘴角噙笑,似嗔似怨。 王冈心头冷笑,这是把我当纯情小男生了?不过,你想玩,我可以奉陪! “小娘子,快快请起,不知你是?”王冈上前一步,伸手虚扶。 马大元在身后介绍道:“这是拙荆!” 康敏刚起身抬头,王冈适时的露出错愕的神情:“呃……竟是嫂夫人!马……大哥好福气!” “哪里!乡野村妇,粗鄙无礼,让公子见笑了!” 马大元哈哈一笑,伸手相引道:“还请公子上座!” “呃……一起一起!”王冈回身相让,临进屋前,还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 康敏低着头,却把王冈的举动尽收眼底,嘴唇轻勾,心中不屑道:“还说是什么大人物,我看不过如此,只需勾勾手指,就像条狗一样为我驱使!不过长的倒是还成!” 酒桌之上,马大元坐在主座,王冈坐在主宾位,吴长风对面相陪,林渔和丁三依次下坐。 酒宴开始,觥筹交错之间,各种江湖轶事、趣闻层出不穷,几轮酒喝下,众人减缓了速度。 林渔对丁三使了个眼色,方才在外面,他便注意到王冈的神色变化,虽然感觉这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但这种事,向来是宁可犯错,也不能少做的。 于是二人又起身连连敬酒,掀起新一轮拼酒。 林渔虽是王冈属下,但其本身就有二流的实力,换成平常,也不是可以随便轻视的。 吴长风和马大元两人,也只能竭力应战,来者不拒。 王冈有些奇怪,不知林渔二人在搞什么名堂!不过能看人倒在酒桌上,他也乐于看热闹,便一边吃着菜,一边帮腔劝酒。 一轮接一轮,林渔二人豁出去了,马大元自持江湖人输人不输阵,王冈又在旁边架秧子,说些“酒品见人品”之类的话! 很快,四人全醉倒在桌上! “就这!”王冈起身睥睨四人,“众人皆醉我独醒啊!” “啊!这……这是怎么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康敏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的局面。 “叔叔,能不能帮我把人扶回房?”康敏来到马大元身边,拽了一下没拽动,含羞带怯的向王冈求助。 王冈见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要滴出水来,白皙的脖颈下,还露出一条红缎子的抹胸边缘,说话的嗓音,更是缠绵婉转,令人销魂夺魄。 瞬间,王冈明白了林渔拼酒的意图! 这货是怎么想的,把人家丈夫灌醉,让自己和人妻子在这深夜独处,孤男寡女的! 这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王冈愤愤的瞪了一眼,倒在桌上的林渔,这简直就是没事找事! 这就是闲的!整日瞎琢磨! 看来不能让他这么闲了! 是该给他多加加担子了! 给他多升一级官吧! 第91章 康敏 “嫂夫人,你怎么能这样!我好心帮你扶马大哥回房,你竟对我做这种事!这让我日后有何颜面面对马大哥!” 王冈整好衣衫,一身正气,凌然不可犯,目光复杂的看了瘫软在地的康敏一眼,拂袖而去。 康敏也很懵,她虽然有勾搭的心思,但也没准备这么快啊!总得要先拉扯几次,哪能直接白给呢! 可方才刚将马大元扶到床上,跟着脚下就是一绊,跌倒在王冈怀里。 她起初还心中窃喜,借着挣扎起身之际,刻意撩拨几下,见王冈全身僵硬,想扶她却不敢伸手,一副守礼的书呆子模样,还暗自好笑。 却不知怎的,两人越是挣扎越是起不来身,忙中出错,衣服反是越来越少了! 最终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她一时没把握住…… 康敏看着王冈羞愤而走的背影,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没想到这书生看着瘦弱,本钱却是不小。 享受着身体传来的余韵,她觉得自己也不算吃亏。 这书生不仅有身份地位,相貌也是极好的,这些年来所见人中,除了那个人还真没有能和他相比的。 想到那人,她眼神阴沉下来,自己这一生都被他给害了!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恨意由心而起!康敏冷面如霜,起身穿衣,冷漠的看了眼,还在呼呼大睡的马大元,转身出去。 康敏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的优势,她出身贫寒,没有家世,离家出走,也无父兄庇护! 她想在这世道中活的好,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她的美貌! 她就要凭此一步步的走向更高的地方! 马大元只是她当初能接触到的最有力的人物,而如今显然有个更好的! “哼!”康敏冷哼一声,目光看向大厅。 得了我的身子,就要为我所用! …… 王冈将林渔几人丢去客房,这寒冬腊月的若是在外冻上一宿,说不定就要落下病来! 收拾好后,他又来到大厅中,坐在暖炉前,拿过酒自斟自饮起来,今夜的事,刚进行了一半,还有后半场比赛要打。 康敏匆匆而来,脸色羞红,泫然欲泣,“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王冈诧异抬头,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淡然道:“嫂夫人,这是何意?” “我们做下这等事,若是让马大元知道,定会杀了我们的!”康敏一脸慌张,说话间却在悄然观察对方。 王冈玩味道:“那依嫂夫人说该怎么办?” “啊!这……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呜呜……”康敏低头轻啜,整个人如梨花带雨,倍感娇柔。 “罢了!既然错已铸成,王冈也非那蝇营狗苟的小人,便向马大哥坦诚一切,要打要杀,且随他去吧!” 王冈一脸坦荡,却把康敏弄愣住了,坦白?她怎么也没想到还能这么操作! 可真这么一来,以王冈的身份,马大元还真不敢对他怎么样,为了颜面,甚至还会帮他遮掩!可自己呢?肯定会被厌弃! “不行!”康敏也顾不得伪装,断然否定,说完又察觉到语气不妥,转而带着哭腔道:“你这是逼我去死!” 王冈无奈道:“那嫂夫人以为当如何?” 康敏略一沉吟,拉过鬓间垂落的一丝秀发,轻咬下唇,斜眼偷瞧王冈,羞怯道:“叔叔觉得奴家如何?” “嫂嫂自是美若天仙!”王冈目光痴迷。 康敏娇羞一笑,道:“我也心仪叔叔呢!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今日之事,若让马大元知晓,我必定性命难保!”康敏悲声道:“只怕日后再难见到叔叔!” “哦!” 王冈轻哦一声,把康敏弄不会了!不是这种时候,你不该义愤填膺,主动请缨去杀了马大元吗! 什么叫哦!你解释解释“哦”是什么意思! 不过眼下话都说到这了,康敏也不能退却,只要能拿捏住王冈,凭借他点身份地位,再加上丐帮的势力,想要了却心头仇恨,不过是易如反掌。 而且搭上王冈,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应有尽有,不比跟着马大元强! 一念及此,她一狠心,主动挑明道:“如今事已至此,难以善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你趁他现在正在深睡,去把他杀了!也好让我们能长相厮守!” “嘶!”王冈倒吸一口凉气,暗道你这么狠毒,谁敢跟你睡一起? “这不好,我与马大哥虽然第一次见面,却是意趣相投,相谈甚欢,视为至爱亲朋,哪能轻易就杀!” “你怎这迂腐……”康敏正要再劝,忽然瞥见王冈笑意古怪,分明是在戏弄她,当下心中就咯噔一下,冷下脸道:“你什么意思?你污了我的身子,难道就不像负责!” 这就不装了!没意思! 王冈摇摇头,挑眉道:“嫂夫人可别乱说!方才之事分明是你主动的,我只是不擅拒绝而已!又谈何负责!” “你……”康敏为之气结,这说的是人话吗! 平复下心绪,康敏双目闪过寒芒,冷笑道:“我原以为是个老实书生,没想到却是个心里藏了奸的!” “嫂夫人此言差矣!”王冈笑意盎然,“我这人对于小娘子们,向来是好姑娘别辜负,坏姑娘,别……浪……费!” “无耻!”康敏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手中寒芒一闪,便刺向王冈。 “当!” 王冈屈指一弹,匕首脱手而出,径直飞往院中雪地。 而康敏脚下不稳,径直扑了下去,却被王冈伸手扶起,含笑道:“嫂夫人,还请自重!” 康敏看向他的眼睛,平和清亮,哪还有方才痴迷贪婪的模样! 顿时就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耍了!从头耍到尾! 她当即就捂脸痛哭了起来:“呜呜……你们都欺负我!就是看我是个乡下的丫头,先是马大元,再是你,你们男人都不是个好东西!” 王冈一怔,这是玩哪套? 继而恍然,这是换赛道了!改人设了! 这我熟!没有人比我更懂立人设! 王冈面露伤感,唏嘘道:“我有个故事,想说给你听!” 第92章 收服 王冈也不管康敏是否想听故事,直接就说了起来,声音轻缓平静。 “故事发生在一个小山村里,村民们虽然过的很清苦,但互相间搭把手,日子还是可以过下去的。 其中有位人家,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从小就宠的不得了! 到了女孩七岁那年,村子里的收成不错,女孩的爹爹就告诉她,等到过年,把家里的羊和鸡都卖了,就给她买花衣服穿! 女孩那时已经知道美了,听到后,乐的合不拢嘴,每日辛勤养羊喂鸡,就盼着过年时,能卖个好价钱,让自己穿上漂亮的衣服! 可是,天不遂人愿,她父亲在赶集的路上遇到了狼,羊和鸡全被狼给祸害了!而父亲也在风雪中赶路,伤了腿脚!” 说到这,王冈顿了一下,看向一脸呆滞,忘了哭泣的康敏,微微一笑,继续道: “女孩父亲自然没办法买花衣服回来,女孩气的大哭大闹,却也是于事无补!这是她第一次深刻的感觉到失望的滋味! 然而最可恨的是,隔壁江姐姐却在第二天新年时,穿了一件漂亮的花棉袄! 女孩嫉妒的要死,虽然她比江姐姐要漂亮许多,可在那一刻,觉得自己彻底的被比下去了! 于是,当天夜里,她就去江姐姐的房间,将那件花棉袄剪的稀碎!那一刻,她比自己穿上新衣服还要开心!”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康敏面色惊慌,眼露惧意。 王冈却没有回答她,继续讲起了故事。 “又过了十年,女孩十七了,出落成了一个大美人!而她也通过男人们看她的目光,知道自己很美! 她决定利用这个最大的武器,来让自己过上富足的生活!再也不要为一件漂亮衣服而痛哭! 也许是上天眷顾或者说是戏弄,这一年她遇到了一个富家公子,年少多金,相貌英俊。 女孩对他也是小意奉承,只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是却不想,那公子再玩弄她之后,竟悄然而去!昔日的承诺全然不做数了! 更可怕的是,她竟然有了身孕……” “啊!不要再说了!”康敏抱头嘶吼,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事。 王冈走上前去,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你生的是个男孩,后来你杀了他!” “我……我等了他几年,可他一直没有回来……我先把孩子带到一个偏僻的村子去养,后来实在没办法了……我要活下去!” 康敏嘴唇颤抖,眼泪如线般落下。 “对啊!你还年轻,带着孩子怎么能找到好人家!” 王冈轻声安抚道:“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杀的孩子,是那个人的唯一儿子!” “什么!”康敏陡然抬头,眼神发亮,继而又黯淡了下去,“你弄错了,他分明有儿子的!” 王冈摇摇头,笑道:“谁说他儿子一定要是他亲生的!” “你是说……”康敏目光灼灼的看过来。 “就是你想的那样!”王冈轻声道:“你现在心中可痛快了一些!” “我……我为什么要痛快……”康敏像是被王冈猜中了心事,慌忙回避眼神。 王冈在一旁坐下,轻吟道:“人呐!终将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终生! 你年幼之时,便能损人不利己的剪碎别人的花衣服,又怎能甘心放过,曾被你视做救赎,却又将你狠心抛弃的段正淳!”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康敏被说破心思,又见他对自己的过往那么了解,索性不装了。 “我能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能主宰自己命运的机会!” 王冈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一连串的清脆声响,“其实你一直所追求的东西,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挥手可就!” 康敏眼珠转了转,说道:“如果我以你玷污了我,威胁你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王冈颇有几分不屑道:“先不说他们会不会信你都话,便是信了又能如何?敢行刺于我?就不怕我来一出马踏江湖! 所以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丐帮杀了你,当做没有这回事,最多以后和我不来往罢了!” 康敏脸色有些发白,咬咬唇又问道:“你为什么要选我?以你的地位应该有很多人可以用!” “自然是有,不过他们没你毒!”王冈淡淡道:“贫瘠之地开出的娇艳之花,必有剧毒!” 康敏脸色冷下去:“你在嘲讽我?” “不!我是在夸你!”王冈笑道:“你这人够自私,够狠,为达目的能够不择手段!无论是段正淳还是马大元,对你来说,都不过是利用的工具!你若是男子,成就定然会超过绝大多数人的!” 康敏紧紧盯着他,似乎是想分辨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马大元为人敦厚,不是专营取巧之人,你依靠他,是不会有太大前途的!” 王冈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你找马大元接盘这事,做的确实有趣! 他厚道好骗,容易得手,但却缺少进取心!你现在回头去看,是不是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康敏抿嘴不言,但眼神却证明她这么想过。 “所以你一开始就应该去找那种善于钻营之人!哦,也不行!这种人不好骗,而且多是薄情寡义,估计能把你吃干抹净!所以在当时,你的最好选择就是马大元! 所以我现在给你的机会,可比你去催促马大元上进,要来的便利!你确定不要吗?” 康敏沉默一会,艰涩开口道:“我若帮你做事,马大元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与马大哥一见如故!那是至爱亲朋……” “好了!我答应了!”康敏冷笑道:“你倒真是他好兄弟!” “那是自然!”王冈理直气壮道:“若我不给你机会,日后马大元不求上进,挡了你的路,你会怎么办? 肯定是勾搭一个奸夫来杀了他!这么说来,我可是救了马大哥一命!” “别废话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众所周知,我是个好上级!”王冈意味深长的笑道:“第一个命令,就是帮你报仇,杀了段正淳!” “他远在大理……” “他不在大理!在大宋!”王冈肯定道:“具体在什么地方,你可让人查探那些在宋境找人的大理侍卫!” 第93章 返程 翌日,康敏在巷口的早点铺子,买了许多早点回来。 众人用过早饭后,王冈便提出告辞,马、吴二人再三挽留,王冈只道年关将近,要赶回去过年。 两人无奈,只能出门相送,出了大门,康敏忽然在后面叫道:“公子,你年少不可得之物是什么?” 王冈脚下一顿,半晌扭头笑道:“嫂夫人说笑了,我少年得志,家境优渥,哪有什么不可得之物!” “哈哈……王公子少年成名,还是状元郎,哪有什么得不到的!”吴长风也跟着大笑起来。 王冈微微一笑,再次拱手告辞,上车直往码头而去。 上了马车,丁三回头看了一眼,嘀咕道:“马大元这老不正经的,都能当人爹了,也下得去手!不要脸!” 林渔扬鞭打马,笑嘻嘻道:“这有啥,还有六七十娶人小姑娘的呢!” “那能一样吗?人家姑娘是有所图的,要不图人家名,要不图人家利!” 丁三撇撇嘴说道:“马夫人能图马大元什么?图他长得老,图他是乞丐?简直就是扯淡!” “嘿!我看你就是嫉妒人马大元!”林渔一边驾车,一边抽空斗嘴。 “我嫉妒他?呵……”丁三仿佛听到个大笑话,冷笑道:“咱马上可就是官了,会嫉妒一个乞丐?还是个老乞丐!” “老乞丐都有媳妇,可你没有!” “哎!过分了!你还我银子!” …… 王冈坐在车里,听着两人打闹,不禁哑然失笑,被康敏那句话引出来的坏心情,都好了许多! 康敏图马大元什么?可不止一个接盘侠那么简单,还有丐帮的势力! 这是一个有权利欲望的女人,也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美貌是武器,也可能是祸根,寻常的老实人可护不住她! 而马大元不仅能护住她,本身还在丐帮中有着深厚的威望! 可以说,马大元是康敏精挑细选出来的最佳人选! 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待到她对马大元的庇护习以为常时,又觉得他没有上进心! 可是马大元当初要有上进心,又怎会要她! 如果没有他从中掺和下,马大元最终只会成为康敏的垫脚石,被她勾结白世镜杀害! 不过,她能认识自己,又何尝不是因为马大元! 呵!这世界还真奇妙! …… 皇宫,崇政殿。 赵顼面色阴沉的看着皇城司的密报,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冷声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脱离大军,私自去洛阳!他想干什么?这么急着去投效恩主吗?他是不是忘了,是谁提拔他的了!” “啪!” 赵顼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密报摔在地上,怒喝道:“石得一你说,朕对他怎么样?他就这样回报我的!” 赵顼越骂越是火大,“朕竟然对这样一个人,寄予厚望!他这不仅是对不起我,就连他叔父的脸面都踩进泥里了!” 石得一侍立一旁,不敢多话,他知道皇帝这是动了真怒,连平常不怎么用的“朕”都连连呼了出来。 可是一想到前两日,送到他外宅的黄通通的金子,心头又是一片火热,陡然生起一股责任感,觉得还是要做些事的! 当然这不是为了金子,纯属是因为对方的一腔赤诚! “大家,老奴觉得此事或许另有隐情……” “隐情,能有什么隐情!他无非跟朝里是那些蠢货一般,以为朕要启用旧党,就忙不迭的上门投行卷!” 不等石得一把话说完,赵顼又是一阵咆哮。 “嘿,老奴以为不管是新党还是旧党,都是大家都臣子!” 石得一赔笑着说了一句,上前将册子捡起。 “话是这么说!但……我就见不得他这般卑躬屈膝,趋炎附势的模样!” 赵顼心中很是拧巴,他知道自己只要把态度表明出来,自然一大帮臣子,会纳头便拜,便是沈括和熊本那样的近臣也不会改弦易张! 可他就是不愿意说,他想看看有多少人是真正认同新法的! 可是看到有人投向旧党那边,他心中又是极其的不痛快!尤其看到密报中王冈也去了洛阳,他更是生气! 连随大军回京这点时间都等不及,估计是一听到消息,就迫不及待的跑去投效了! 他甚至都能想象的到王冈那丑陋且谄媚嘴脸!枉他平日还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一副铮铮铁骨的模样!也真是难为他了! “咦!不对啊!”石得一翻到密报的后面,边看边说道:“王冈去洛阳,先是去拜访了程氏兄弟……” “哼!他当然要先拜访二程了!不然谁来为他引荐!冒然上门拜访,也显得太刻意了!” 赵顼还是有些愤愤的道:“进入朝堂没多久,别的本事没学到,这种人情伎俩却学了个通透!” “不是啊,大家!他被二程带着又去拜访了邵尧夫,第二日就乘船回江南了!” 石得一赶忙上前,将密报呈上去。 “嗯!竟然真没去!”赵顼偏过头去看了一眼,奇道:“那他去洛阳作甚?莫非是想通过邵雍给司马光传话,表达态度!” “大家,你这都说到哪里去了!”石得一苦笑道:“以邵尧夫的品行,怎么会做这种事!而且以司马相公的为人,也看不上做这种行径之人!” “这倒也是!” 发现是个误会,赵顼心里舒服了许多,就说自己看中的人,怎么会连这点眼光都没有嘛! 就算他要投效人也是投效我啊!我还给他姐姐和姐夫封官了呢! 这是何等的恩情! 而且他还在朕的指点下,刚刚立下奇功! 一念及此,又想到方才自己大发雷霆的样子,不免有几分尴尬,抬头看到一脸笑意的石得一,赵顼顿感不爽,决定吓他一吓! “石得一,你这段时日,怎么老是替王冈说话?你不是收了他好处了吧!” 石得一顿时亡魂大冒,心中狂跳不已,内臣与外臣勾结,这一点就能把他整死! 他连忙跪倒,大呼道:“冤枉啊!老奴哪有那胆子!老奴不过是大家的一面镜子,大家喜欢谁,老奴便喜欢谁,大家讨厌谁,老奴也一样厌恶他!” “哈哈……逗你的!看把你吓得!”赵顼见状哈哈大笑。 石得一附身在地,跟着赔笑,身子却被冷汗打湿了半截。 而这时,王冈的船已到了江宁! 第94章 再见王安石 年关将近,江宁码头也不复往日的热闹,除了那些“重利轻别离”的商贾,谁还愿在这光景出门。 王冈乘坐的船是到江宁的,他们在这下船,还要再找船回姑苏。 站在码头上,看着辽阔的江景,王冈琢磨着要不要去拜访王安石,此时他应该在城东七里处的半山园了吧! “玉昆?” 正思量间一道声音从身侧不远处传来,王冈扭头看去,就见王旁站在那里。 “兄长怎在此?”王冈笑着上前见礼。 王旁则扶住他肩膀大喜道:“真是玉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冈笑道:“南边战事一了,我便先行回来了!” “好好好!回来就好!”王旁重重的拍打几下,神色激动道:“前些日子,大人听说玉昆立下的奇功,还在念叨呢!不想这就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王冈又连忙问道:“不知叔父近况如何?” 王旁笑道:“好,好着呢!每日纵情山水,吟诗读书,倒比在东京时快活许多“””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王冈吟诵了一首王安石的诗,笑道:“如今叔父可谓是得偿所愿了!” “哈哈……”王旁也跟着笑了起来,压低声音道:“你是不知当初官家准了辞呈,他是何等开心,临行前不断催促,可谓是归心似箭! 早年间托人买下白塘那边的一块地,这一回来就忙着修整,刚忙活完,又呼朋唤友来游玩赏景,我今日便是来送人的!” “哈哈,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如此看来叔父是真的放下了!” 王冈感慨了几句,又笑道:“既然来了江宁,自然是要去拜访叔父的!还请兄长引路!” “好,走!”王旁转身带路,王冈三人紧随其后。 …… 所谓半山园,乃是江宁城外白塘的一块地,因距江宁东城七里,又距钟山主峰七里,故起其名。 王冈等人走到时,正在远处有一小老头骑着驴上吃着烧饼,任由一大汉牵驴随意而行。 王旁笑道:“大人平日便是这般随性,曾与人言,这护卫在前,要去哪就随护卫心愿,若护卫在后,要去哪则看驴的心思!” 几人闻言都为王安石的随性洒脱而赞叹! 王冈都有些羡慕了,想想自己整日奔波,再看着别人过得这么快活,这比杀了他都难受。 只想上去抢了王安石的烧饼,煮了他的驴,弄份驴肉火烧吃吃…… 正思索间,驴子来到近前,王冈瞪了一眼那老驴,连忙行礼道:“王冈拜见叔父!” 林渔两人也跟着行礼:“见过相公!” 王安石下了驴,拍拍身上掉落的饼渣,上前上下打量一番王冈,笑道:“玉昆没有受伤吧!” “托叔父的福,一切安好!”王冈上前扶住王安石道:“此事能取的战功,还多亏了叔父昔日的策略……” 王安石摆摆手,打断他的话,笑道:“我如今不过山间一老叟,不聊这些政事!走,我带你看看我这半山园!” “好!”王冈也就闭口不言公事,随着王安石随意而行。 “这园子可花费了我不少心思,先是开渠泄水,又担土为山、凿地成池,而后移来三百楝树为林,其中杂以山桃溪杏,玉昆觉的如何?” “怡然成趣!”王冈看着四周布局、景色,赞叹道:“叔父这是把构建大宋的心思,用来雕琢这个小园子了!” “哈哈……俱往矣!” 王安石继续向前走去,一路介绍各处布局的精巧心思,王冈跟在身侧也是连连点头赞叹。 今日所见王安石,与以往截然不同,再没有之前的积威深重,疾言厉色,反而给人一种淡泊宁静,中正平和的感觉。 王冈一路跟随相谈,言语中或是佛老经义,或是乡间野趣,便偶有涉及司马光、苏轼这些旧党人物,王安石也只是淡然一笑,丝毫没放在心上。 王冈有些不敢相信,昔日以固执闻名的拗相公,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见他风轻云淡的做派,又觉得这或许才是真正的王安石。 又逛了一会,天色渐暗,王旁过来请两人回去用饭。 几间茅草屋便是王安石如今的住所,到了门前,又见到王雱,一身白衣,笑容儒雅。 二人互相见礼,落座后,王冈先问询他身体状况,又问他日后打算。 王雱一脸平静的说身体需要静养,日后不宜再为官了,准备开春之后,身体若好,便去府学担任教谕,读书育人,也不枉此生! 王冈感慨道:“昔日小圣人能入府学,此乃江南士子之幸!” 二人说了一会话,便正式开席,王家男女皆至。 王冈先给叔母行礼,又跟二位嫂夫人见礼,随后拿出交趾所得的几样珍宝当做见面礼。 几人一番推辞后,还是收下了,又纷纷去准备还礼。 王安石拿过一坛屠苏酒笑道:“年节将至,玉昆又千里归来,今日便当做过年,来为玉昆洗尘!” 说罢,便让王旁倒酒,而后由孙子辈先饮,随后王冈再饮,跟着王旁兄弟,最后王安石。 这屠苏酒的饮法与寻常不同,是由年幼者先饮。 一杯饮罢,王安石有些感慨,“不想已是年年屠苏最后饮的年纪了!” 众人又是一番言笑开解,一顿酒宴言语欢笑,其乐融融。 酒宴散后,王冈又挑选了几件交趾内库的东西,给王雱兄弟的子女充当压岁钱,而后他也是收到王安石的赏赐。 多年的宰相,有的是好东西! 夜渐深,众人接连散去,王安石将王冈带到客房前,忽然拍着他肩膀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职责,我该做的都已做过,以后大宋就看你们了!” 王冈默然,待王安石将离去时,开口道:“听闻叔父曾以梅花为诗,我有一词相和!” 王安石闻言大奇,他知道这族侄素有诗才,虽平日不喜作诗,所作几首皆是上乘之选! “愿闻其详!速速做来!”王安石停步凝视。 王冈微笑道:“词牌卜算子,名咏梅……” 第95章 回姑苏 翌日,王冈辞行,王家众人相送。 待到王冈登船离岸,仍站在船尾对众人微笑时,王安石不由想到昨夜那首词中的两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以花自喻,可见其志! 王安石也没想到这位族侄,现在竟有这么的胸襟气魄! 此词立意高远,远胜寻常!尽管经过一夜的回味,王安石还是为之赞叹。 他的梅花,是坚强、孤傲,而王冈的梅花,则是无畏、无私,且谦逊自处! 单以立意、胸怀而言,高下立判! 没想到初见时,那个拿祁黄羊典故打趣的促狭小子,现在都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王安石心头泛起一丝江湖岁月催人老的感觉。 回首看看还在目送王冈的两个儿子,王安石又觉得这是理所应当之事。 毕竟这可是十八岁时就能说出“书生意气,粪土当年万户侯。”的人! 身陷囹圄,却能言“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少年。 现在他能以梅花言志,表达出甘于奉献,不畏艰险的大无畏气魄,也是恰如其分! 而听其言,观其行,王冈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邕州重建之事,与他并不相关,可他却当仁不让,勇于担当。 南疆缺马,也不属他分内之事,他却能为了大宋社稷,不辞辛苦,单骑入大理,打开通道。 南征大军困顿于富良江,也是他不畏生死,力挽狂澜!而他不过区区机宜文字,便是败了,也罚不到他身上!可他还是去做了! ……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迹,足以说明王冈是人如其词!正如他名号一般,舍生取义! 想到这,王安石心中涌现出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看看未来的大宋! 他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但他无比想看看,大宋在王冈这代人手中,会何去何从! …… 王冈到达姑苏之时,已是年二十九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刚一下船,王冈便被认出,姑苏百姓可都是见过他跨马游街的,这一年来,又一直听着他的消息,先是高中状元,又是殴打皇帝兄弟,现在还灭了交趾! 这是什么!姑苏之光啊! 一干人连手里的活都不干了,跟着王冈就嘘寒问暖,频频问候。 王冈自然不会驱赶众人,只让林渔二人维持秩序,别发生踩踏之事。 熟悉的吴侬乡音,听起来格外亲切,王冈边走边笑着回答乡亲们的问题。 什么灭交趾有没有受伤? 怎么会!那些人又小又矮,哪里能是我对手! 要是不信,去咱们姑苏的张大户家里看看,他家有好些个交趾人! 张大户为什么要雇交趾人? 心善呗!见不得别人受苦! 匆忙赶来的张大户,连连点头:是是是,我就是这样的人! 什么中状元是什么感觉? 没感觉!努力到了,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是的,当时我很淡定! 殴打二大王爽不爽? 王冈扭头看看,想知道这是哪个莽夫问出的话!一语拉低了我姑苏整体的道德水平! 再三纠正,那是切磋,不是殴打! 一路边说边笑,来到了状元楼,王义早早的得到了消息,站在门前相候,见到王冈,立刻扑了上去,“我的公子爷,你可算回来了!” 王冈嫌弃的推开他,“一身脂粉味,你把从我这赚的银子,都花到春风楼去了吧!” 围观众人哈哈大笑,有人促狭道:“我作证,昨晚还在春风楼见过他!” “去去去!”王义尴尬到连连摆手,转而迎向王冈,“公子爷一路劳累,快快进楼!” 王冈点点头,转身看向众人道:“诸位乡亲,咱们聊也聊了,问也问了,时候不早了,都赶紧回家忙活吧!咱们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叙旧!” 众人这才想起,只顾着看王冈,倒是把正事给忘了,赶忙散去,当然也有一些闲着没事的,跑到状元楼点菜,准备跟王冈再套套近乎。 然而这些人失望了,他们刚坐下,吴县知县带着一众僚属就到了。 王冈刚坐下吃了两口菜,便见县衙众人拜见。 原知县李允,因功迁转,调到其他州做通判去了,刘成也去他地担任试衔知县了。 现在的县衙班子是重组的,除了杨县尉外,其他人王冈都不认识。 虽说这知县不过是选人,与王冈这京官差距甚大,不过毕竟是当地的父母官,王冈还是客气的与他聊了几句。 过不多久,州衙的通判也来了,这通判也是新任的,原来的陈昭,因为扳倒刘璋也升官了…… 这让王冈有种物是人非的惆怅感!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不过仔细一琢磨,姑苏官场为何有这么大的变化,王冈就觉得这挺好的! 流水不腐嘛!就要不断有新鲜的血液补充,地方官场才能充满活力!这是好事! 通判对王冈很客气,甚至可以说是以下官见上官的态度了。 虽说大家都是京官,但谁不知道王冈还有功劳没有封赏,待大军回来后,皇帝受降,告祭太庙之时,王冈必定升官,那时他就是正儿八经的升朝官了。 更何况,王冈还是状元出身,升官资序走的是快车道,说不定过个十年八年,这位就能名列宰执圈了! 不趁着现在他还没起势时巴结,等到什么时候去巴结。 王冈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不过也没有拒绝,想在朝堂上做事,没有帮手肯定是不行的。 温言聊了一会,王冈表明态度,说他此次回来只是探亲,没有公务在身。 众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纷纷起身告辞,不耽误他与家人团聚。 王冈看向走在人群后的杨县尉,刚想打声招呼,回忆一番当年往事,却见他注意到自己目光后,弯腰谄媚一笑。 一句招呼,最终还是堵在喉咙里,看着他慢慢远去,最终消失在视线之中。 王冈喟叹一声,缓缓坐下,让王义重新热了菜,招呼林渔和丁三一同坐下来吃。 刚吃几口,又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舅爷回来了,在哪?快带我去!” 跟着大门砰的大开,冲进来四道身影,其中一人见到林渔,就是一声大喝:“你这厮,怎在这里!” 第96章 林渔与四家将 来人正是邓百川四人,他们也是听到别人谈论王冈回姑苏了,这才匆忙赶来。 风波恶一进门就觉得林渔有些眼熟,又看两眼,认出这是鱼龙帮之前的帮主,当即拔出双刀喝骂起来。 林渔淡淡的瞥他一眼,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王八蛋啊!” 风波恶大怒,“你这厮倒是有胆!到了我们兄弟的地盘,还敢辱骂于我!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你给我教训?呵……倒是会往脸上贴金!我是被慕容宗师打败的,于你何干!” 林渔嗤笑一声道:“还有我可没有辱骂你!当初是你自己说让我双腿,站着不动跟我打的!食言就是王八蛋!” 风波恶怒道:“老子一向光明磊落!何曾食言!” “你没食言?”林渔不屑的撇撇嘴,道:“那我问你,我们分出胜负了吗?” “还没打,你就被邓大哥拿下了,怎么分胜负!” “对啊!那就是没打完!”林渔继续道:“那我再问你,你是怎么来的?” “自然是走……不对,你这是胡搅蛮缠!你当时都入狱了,还怎么打!”风波恶大急。 “怎么打,我不管!总之架是没打完!你又动了!你就是王八蛋!” 风波恶咆哮道:“你他娘的才是王八蛋!你这是耍无赖!” “啧啧……堂堂的江南一阵风,没想到竟是这般小人!输了不认账!”林渔咂嘴,一脸的讥讽嘲弄。 风波恶被气的快要炸了,无奈没文化,喷不过对方,于是扭头去找援兵,一个个看过,最终目光落在包不同身上,这位可是他们中,最能言善辩之人。 “三哥,这贼厮无理取闹,你帮我说两句!” “非也非也,这事确实是你不对!”包不同摇头晃脑道:“你当初又没说要打多久,这事人家占理!” “哎!包老三你怎么帮别人说话!”风波恶气急,怒目而视。 “非也非也,我这人素来讲道理,帮理不帮亲!”包不同义正言辞道:“这事若想了解,除非你们把架打完!” “好!那就打一架!”风波恶眼睛一亮,对林渔喝道:“你这贼厮快来与我战上一场!” 林渔鄙夷的道:“你这人言而无信,我林渔大好男儿,不屑与你动手!” “你……你这厮……污我清白……好,那你说怎么才肯跟我打一架!”风波恶怒火中烧,可偏偏还说不过对方,只得先忍下一口气,等打过之后再说。 林渔轻笑道:“想跟我打倒也简单!你去十字大街上,大喊三声“我是王八蛋!”之前之事便算了结!如何?” “你这厮好生阴险!竟这般羞辱于我!”风波恶面色骤变,他也是要脸的人,真要这么做了,姑苏乡亲怎么看,江湖同道怎么看! 林渔摊摊手:“机会给你了,怎么选在你手上!只是若是不做,日后见我需退避三舍!” 风波恶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一咬牙道:“好!叫就叫!”说罢,转身就往外跑。 几人对他脾性也习惯了,见他往外跑,也不阻拦,反而侧开身子让出路。 “好了!”王冈敲敲桌子,喝止两人胡闹,都是自己人,闹着玩可以,闹的太僵就不好了! “就是,从进来就开始瞎胡闹!”公冶乾大步上前,拿过酒壶道:“舅爷,我代老四道歉,罚酒三杯!” 邓百川从嘴里抠出一块骨头,点头赞同道:“不错,林帮主能坐在舅爷身边,那肯定是自己人!你在闹什么呢!舅爷,我再替他罚块肉!” 王冈放下筷子,遇到这几人,今天这顿饭算是吃不好了! “来,都坐吧!这大过年的,你们不在庄子上,来城里做什么?” 公冶乾放下酒杯道:“明日就要过年,我今日准备请帮里的那些管事吃上一顿饭,再发些赏钱!他们几人也一同作陪!” 王冈点点头道:“一年劳苦下来,也确实该犒赏一番!再关注一下,那些年关难过的帮众,送些米面油盐,惠而不费!” “对对对,民以食为天嘛!”邓百川咽下一口肉,连连点头,“回头就安排下去!” “别安排,这种事你们自己去做!”王冈随口提点了一句,见几人应下,又问道:“老匹夫回来了吗?” 几人胡看一眼不敢答,扭捏半天,邓百川才道:“老爷是前几日才回来的,听说东京那边很忙!出了正月就要再去。” “他能有什么忙的!在东京领着一群地老鼠厮混罢了!” 王冈撇撇嘴道:“回去告诉他,让他准备好迎接事宜,便说本官近日将去他府上拜访!” 几人嘴角直抽,他那府上你不比谁熟!只怕库房里有几只耗子,你都清清楚楚,就这还要迎接! 知他是在说笑,几人也凑趣道:“不知机宜哪日莅临,也好提前准备?” 王冈一本正经道:“本官公务繁忙,哪里有个准!自然是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去!让他候着便是!” 邓百川点头道:“好的,我回去就传话,舅爷初一过去拜年!” “大胆!”王冈拍桌佯怒道:“本官的行程岂是你可随意安排的!” 邓百川笑道:“我自然不敢安排,不过,夫人知道舅爷回来,初一你要是不去见她,以她的脾气……啧啧……指定会去见你!” 王冈面色一僵,这事姐姐是能干出来的!讪讪道:“那就初一吧!” “哈哈……”众人大笑起来。 又谈笑几句,眼见天色不早,邓百川等人起身告辞,他们还要去招待鱼龙帮里的管事们。 临走之前,风波恶突然看向林渔问道:“你要不要一起去,那里有不少人估计你都认识!” 林渔一阵错愕,盯着风波恶看了半晌,确定他不是在嘲讽自己,方才淡淡道:“还是不见了,既然他们现在过得不错,就别让他们生出其他的心思!” 风波恶不解何意,还要再劝,却被公冶乾一把拉走。 待几人走后,林渔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道:“想来慕容宗师,定是位宽厚长者!” “何以见得?”王冈诧异不已,你是怎么得出这么离谱的结论来的! 林渔缓慢却笃定道:“但凡心胸狭隘点,早把这几人弄死了!” 王冈一怔,真他娘的有道理! 第97章 回家 王家。 几个小厮正在院外打扫,要过年了,状元牌坊也要擦拭干净的,这可是王家的排面,若是染上尘了,让人见到,免不得要说他们懒惰。 一个踩着梯子,趴着牌坊打扫的小厮,一抬头就见一条小船驶来,心中不由泛起嘀咕:“都这个光景了,还会有谁来拜访?” 疑惑之下,不免又多看了两眼,下面扶着梯子的两个小厮,见他不好好干活,就催促起来:“你赶紧擦啊!我们扶着梯子也很累的好吧!” “哎呀,催什么催!我不是见有人来了吗!” “尽胡说,明日就过年了,哪会有人现在登门的!” “真的!他们下船了,有三个人……呀!是公子爷,公子爷回来了!快放我下……哎,你们别跑……” 那小厮话未说完,另两人一听说是王冈回来了,哪还顾得上他,连忙向岸边冲了过去,忙乱之间还把梯子给碰倒了,只剩那个小厮,扒着牌坊哇哇大叫。 另一边,两个小厮见到王冈,就迎了上去,激动大叫:“公子爷,你可回来了,我们可想你了!” 王冈哈哈大笑,见到熟悉的人,倍感亲切,随手丢去两物,笑道:“赏!” 又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两人慌忙接住,低头一看竟然是金黄色的……金子! 两人大惊,一年不见,公子爷出手越发阔绰了! 现在赏钱、赏银不过瘾了,直接赏金了! 两人赶忙将金子揣好,一路相迎,更显殷勤! 来到牌坊前,就见一人勾着牌坊檐,悬在半空中,惊恐大叫,连呼救命。 两小厮暗叫不好,赶忙去扶梯子,却已是来不及,手上一滑,直接坠了下来! “啊!”小厮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另二人也是惊慌闭眼,不敢去看。 “啊……” 惨叫声还在继续,似乎有些长了,而且也没重物落地的动静。 二人睁眼去看,就见那小厮被王冈拎在手中,正闭着眼大喊大叫。 “好了,别叫了!都被你吵死了!”王冈抖抖手,晃醒小厮,随手丢在地上。 小厮一脸茫然的看看王冈,又看看众人,然后惊慌的查看自己身体,发现没缺胳膊掉腿的,又惊喜的连连磕头,“谢公子爷救命!” “拿去压惊!”王冈丢下一块金子,而后转身看向那两个小厮,淡淡道:“你们能想着去迎我,我很开心,但你们却为此抛弃同伴,置他安危于不顾,这让我很生气!” 两人慌忙跪地道歉。 “你们不应该跟我道歉!”王冈指了指惊魂未定的小厮道:“你们辜负的是他对你们的信任!没有人会让信不过的人去给他扶梯子的!” 二人又慌忙向那小厮道歉,小厮却只紧握着手里的金子不言语,方才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王冈摇摇头,他自然不会要求那小厮强行与他们和好,心里有了疙瘩,不是握个手就能消除的。 “你二人自行去找忠叔请罚吧!” 王冈说了一句,径直转身而去,没想到刚回家就遇到这么一出!喜悦的心情都冲淡了不少! 不过这些许的郁闷,在走入家门时,就被迅速化解。 “公子爷,是公子爷回来了!” “公子爷,我给你请安!” …… 一声声的惊喜呼喊此起彼伏,嘈杂一片。 王冈笑呵呵的一一看赏,众下人热情更加高涨! 后院的小丫鬟们也得到消息,几个胆大的趴在中院门前,向这里张望。 瞧到她们的模样,王冈打发完前院的小厮,正要向那边走去,忽然一道人影落下,挡在身前。 “王老大……呸,王书生,听说你考了状元,这一年懈怠了吧!我可是做了不少恶事,你该叫我一声岳老大了吧!”来人正是南海鳄神。 王冈看着眼前这人,身体更加粗壮,气血充沛,相必这一年武功精进不少。 “你做了什么恶事?”王冈语气轻佻,颇为不屑一顾。 南海鳄神仰天大笑,刚要炫耀,却忽然闭嘴,他想起城里说书先生教他到技巧,让对方先说,待他得意洋洋之时,再风轻云淡的说出自己的事迹,啪啪打脸! 这叫什么?欲什么先什么的……对,是扮猪吃老虎! 想到这里,他看向王冈的眼神都带上几分不屑,你怎么跟我比!我受过高人指点,已是今非昔比了! 今日牛刀小试,等我学完那说书人的手段后,再咔嚓扭断他脖子,你这辈子都别想追上我! “说啊!你都干了什么事?”王冈继续追问。 “我不说,你先说!”南海鳄神鄙夷的看向对方,心中冷笑,你这一招,早已被我洞悉,还敢班门弄斧! 我会告诉你,我把整个江南的帮派都打了一遍?我会告诉你,我杀了好些贪官污吏? 呵,等你说完,我再咔的一下说出,然后就静静欣赏你震惊的表情就好。 “哎!我这一年也没干什么事?”王冈淡淡道。 南海鳄神目光一凝,这就是欲什么先什么,不过我也会这一招,不能高兴太早,先稳一手! 就听王冈继续道:“我在京城的时候,把那什么逍遥洞给平了!还弄死了几个一流高手,外加一个宗师!” 南海鳄神瞳孔剧震,强稳心神,上来就放大招!这一定是假的!他故意说出来乱我阵脚的!别信,稳住! “后来,我看皇帝的弟弟不爽!海扁了他一顿!皇帝问罪,我说我扁的很爽,你看着罚吧!然后皇帝就把我发配到岭南去了!” 南海鳄神心头狂跳,这么嚣张的嘛!好向往啊!不对,肯定是假的,我得稳住! “到了岭南,那有个什么三十六洞的很嚣张啊!我就杀了几个人,吓的他们都听话了!” 南海鳄神紧抿嘴唇不说话。 “后来开始打仗,那广源州蛮族调皮,可我不想杀人了,就让他们自己杀自己玩,我在一旁看热闹!” “然后就是打交趾……” 没等王冈把话说完,南海鳄神一脸严肃的抬手阻止他,“天不早了,我得去吃饭了!” “别急,我还灭了交趾,提着两把刀,从城门一路砍到皇宫,眼睛都不眨一下……” 南海鳄神却再也不听,转身就走,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第98章 后宅琐事 将林渔二人在前院安置好,王冈往后院走去。 刚踏入院门,便见一堆莺莺燕燕候在院门处。 一见王冈,便齐齐行礼:“公子爷!” 王冈诧异笑道:“咦,才一年不见,都这么知礼了!” 清荷迎上来,解下他的披风,轻声笑道:“你不在家,大姐来了几趟!” 王冈恍然,调侃道:“都没少挨训吧!” 众女皆低头,委屈不敢言。 “哈哈……别看我,你们不会以为我能管的了她吧!” 王冈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大步向屋里走去,转身坐下笑道:“来,让我看看你们这段时间被调教的怎么样?” 雪雁奉茶上前,一双眼柔情似水,看的王冈都有些不自在,赶忙扭头,却正撞上鹦哥那充满求知欲的目光。 “咳,你们都正常点!”王冈侧侧身子,又碰到挤过来的清荷,目光一会,便看到其中的火热,心知今晚难以善了,怕是要有场大战。 清荷抿唇一笑,对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珠儿立刻起身叫道:“娘子赏钱,都随我来!” 众丫鬟闻言一振,叽叽喳喳的向清荷道谢,而后都涌去领赏。 清荷满意听着众丫鬟谢声,微微颔首,最后将目光落在还留在屋内的雪雁和鹦哥身上,冷淡道:“你们怎么不去?” 鹦哥一脸纠结,她想要赏钱,但她还有好多问题没问,光听说公子在外面做了好多大事,但听人说,哪有自己问的解渴! 雪雁则是一脸平静,淡淡道:“雪雁是公子的丫鬟,一应赏赐公子自不会缺我,还是不劳清荷娘子费心了!” 清荷目光一凝,冷冷的盯着雪雁,这阖府的丫鬟里,她最讨厌的就是这小蹄子! 自从去年过年时,她赏赐了一番,府里的下人们,便对她尊敬有加,这也让她动了其他的心思!逢年过节,便来府上打赏! 要知道妾室之间也是有高下之分的,似她这般,在外面有营生,不仅不用府里的钱,危急关头还能反哺的妾室,便是主母也得给她几分体面。 如果再有这些下人们的拥护,届时不敢说与主母分庭抗礼,也是这后宅中的二号人物。 只是这雪雁摆明了跟她作对,不收她的赏赐,说话还明里暗里的挤兑他! 而这丫头又是王冈贴身的丫鬟,不好惩治,而且在府中人缘又好,想排挤她都做不到,清荷也只能干生气! “好了!你们大眼瞪小眼的做什么?看谁眼睛大吗?” 王冈笑着打趣两人,又对雪雁道:“时候不早了,可以让厨房备饭了!去传一声吧!” “是……”雪雁只当王冈是替清荷撑场面,赶她出去,心中不由一阵酸楚,再一看清荷志得意满的模样,更是难过,连嗓音里都带上了一丝哽咽。 当下就不想留在这里,起身往外走去,生怕慢了,落下泪来,让清荷那贱人取笑。 “等一下!”雪雁刚走,又被王冈叫住,只好忍住心中的难过,转身挤出笑容。 “你方才说得对,既是我的丫鬟,别人有的,你就不会缺!” 王冈上前递过去一个金钗,这自然也是从交趾内库所得,当然交趾首饰的做工和样式,肯定是没法与大宋比的,不过胜在分量足! 雪雁感受着手里那沉甸甸的分量,顿时没忍住,流下泪来。 “哎!你哭什么!”王冈不解,又看向那金钗,讪笑道:“那个,我知道你们小丫头,都喜欢时新的样式,要是不喜欢,自己去金铺融了重新打!” 雪雁抹了抹泪,露出笑容道:“不用,公子送的,我都喜欢!” “王……”清荷面色一变,王冈竟然赏赐她,那等于是鼓励雪雁跟她对着干。 她心中不忿,呵斥声刚脱口,正撞上王冈意味深长的笑容,心中一慌,赶忙闭嘴。 她明白过来,王冈这是对她收买人心的行为不满,故意敲打她呢! 王冈捏了捏雪雁的小脸,轻笑道:“去吧!” “嗯!”雪雁握着钗子,横了清荷一眼,昂首而去。 王冈对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摇摇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有那么多和谐,平衡才是最重要的。 转过身却见鹦哥正眼巴巴的看着他,当即又拿出一件首饰塞了过去。 鹦哥眼前一亮,喜道:“公子,这做工不像是咱们这的,哪来的?” “爱要不要!哪来那么多话!”王冈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鹦哥看着首饰,眼里闪过不舍,但还是一咬牙递到王冈眼前,“公子,你跟我说说你这一年的故事呗!我用这个还!” 王冈一阵无语,这一件首饰的价值,能抵她两年工钱了,为了听点八卦,连这都能舍得! “拿回去,拿回去!吃完饭后,我给你说!” “哎!谢公子爷!”鹦哥大喜,喜不自禁的将首饰揣进怀里。 王冈抬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抬首看看,觉得漏了些什么,皱眉问道:“平儿呢?” 鹦哥陡然惊醒道:“哎呀,平姑娘住在临水小筑那边,我们只顾着迎公子,忘了告诉她了!” “去把她请来!” “哎!”鹦哥匆匆而去。 王冈重新落座,清荷凑过来道:“我没有那意思,我只是想……” “我知道!” 王冈含笑看向她,清荷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平儿连呼带喘的跑了进来。 “见过官人……”平儿慌忙行礼,高耸的胸脯波澜起伏。 王冈敲敲桌子,“泡茶!” 平儿应了一声,在对面坐下,有条不紊的开始研磨茶叶。 王冈仔细的看着她,想不到这样一个娇憨的小丫头,竟敢对他下药!无端的毁了自己的清白之身。 平儿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却不敢抬头去看,脸色羞红,呼吸急促,胸前更是掀起惊涛骇浪。 清荷看看王冈,又看看平儿,目光多了一丝警惕。 她是见过平儿的,也知道她的身份,不过一直没放在心上,毕竟谁会喜欢一个奶妈! 可是现在看王冈的目光,她有些怀疑王冈的审美!难道他就喜欢这一款? 这由不得清荷不重视,妾室地位的根本就在于夫君的宠爱! 跟着又回想起王冈还曾跟柳如烟勾勾搭搭,同样是个胸如山峦,臀似磨盘的贱人! 清荷双眼一眯,心中生出计较:“今晚一定要榨干他!” 第99章 又是一年除夕到 有清荷在一旁盯着,王冈有些话就不好说,只问了问平儿在这里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之类的话。 平儿一一作答,而后张张嘴,看了眼清荷,又闭上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清荷心中冷笑,小贱人跟我来这一套!真是没想到这后宅中卧虎藏龙啊! 明面上有个雪雁那个妖艳贱货,暗地里还有平儿这个装憨卖傻的,差点被她瞒了过去! 王冈跟两人东拉西扯的聊了几句,觉得有些无趣,清荷话里夹棒带刺,平儿呆萌着一张脸,完全听不懂,他还要从中找补。 好在过了没多久,雪雁就带人来传菜,王冈直接上桌落座,清荷很自然的坐在一侧伺候,而平儿也被推上桌,脸庞通红的坐在另一侧。 饭桌之上,清荷不断的为王冈布菜,时不时用余光打量平儿,见她局促的连菜都不敢夹,只顾往嘴里扒饭,心中不由暗惊:“小贱人好深的心机!竟想着装可怜,让爷心疼她呢!” 不过清荷却也不怕,她这些年见惯了女子争宠的手段,这算什么!更腌臜龌龊的都见过! 她当即起身,给平儿可劲夹菜,边夹边笑道:“妹妹怎不吃菜,你这只吃白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王家苛待你呢!” “啊!没……没有……谢谢姐姐!”平儿又是回答她话,又是道谢,一时手足无措。 清荷见她表情真挚,不由又提高了几分警惕,这平儿很显然比雪雁那贱人段位要高啊!我这么讽刺,她都能忍下来!是个劲敌! 想到这,又偷偷去看王冈,见他只顾吃饭,对二人之间的交锋丝毫不以为意,一时又拿不定主意了! 吃罢饭,王冈刚放下碗筷,鹦哥端着热水、毛巾就冲了上来,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王冈无奈的看着她,没好气道:“放心跑不了,一会就说!” 用热毛巾擦了擦,王冈走到茶几前,刚坐下,鹦哥就赶忙端上茶水、果盘,跟着一众小丫鬟也围了上来,好奇的听公子讲述这一年来的事迹。 见大家都很期待,王冈便从进京后开始说起,当然把其中的一些阴私勾当全都抹去,所说的都是快意恩仇,听的一众小丫头们惊呼连连,大声叫好! 一连说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把南征交趾给说完了,鹦哥还有些意犹未尽,想要发问,清荷却起身驱赶道: “好了,好了,故事也说完了!你们公子爷长途跋涉,舟车劳顿,该让他休息了!” 小丫鬟们纵然不舍,可听她这么说,也只得悻悻离开。 而后清荷拖着王冈进了房,一个是久旷之身,一个是血气方刚,一时天雷勾动地火,大战一触即发! …… 翌日,大年三十。 王冈起床后,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清荷,傲然一笑:“宗师之威,也是你区区一个妇人,所能匹敌的!” 出了房,一群小丫鬟红着脸上前伺候,王冈淡定且从容的洗漱完毕,到了前院遇到一脸乐呵的王忠。 王忠扶着他看了又看,见没缺零少件的,就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听说这次立了大功?” “老大了!”王冈坐下吹嘘道:“灭国之功见过吗?” 王忠配合的摇摇头道:“那指定没见过!你不出世,哪有这事!” “那是!”王冈更加得意,“天不生我王玉昆……” 王忠赶忙拦住,“这话不辛说!” 王冈琢磨一下,觉得也对,又道:“我让林家商队给你带的交趾美人收到了吗?那都是林山精挑细选出来的!” 王忠脸色一黑,“都让你忠婶,许配给庄子里的那些光棍了!” 王冈一脸失望道:“忠叔你也这般岁数了!也是见过风浪的!做事怎这般不严谨!” “狗日的林孝,他就是故意送去我家的!”王忠愤愤道:“他这是报复我!” 王冈一听就知道这里有故事,而且以忠叔的人品,多半是与情字相关,林孝是林山的二叔,莫非忠叔与他二婶…… 摇摇头,王冈不敢再想下去,生怕有一天和林山连朋友都不能做了! 收拾一番,和王忠一同往庄子上去,每年年底像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都要去给庄子上的佃户送点东西,米、面、肉之类的。 这些佃户当牛做马的被割一年韭菜了,年底还不让人家过个好年? 真正能传下去的大户人家都知道,一味的压迫只会让人离心离德,就算是韭菜也得施施肥,不是吗? 当然也有那种苛责的主家,不过这种人都长久不了,连这三瓜两枣都舍不得,可见其骨子里的吝啬! 像王冈他们这种人家,是断然不会跟这些富户往来的,连表面工作都不愿意做,可见其短视! 其实王家的四个庄子,现在根本就不差主家的这点东西,王冈的几个产业都在这些庄子上,佃户们平常有工钱,年底有分红,如今早已没有年关难过这种事了。 不过这事已经成了常例,突然不发,少不得会被人说些怪话! 到了庄子上王冈就是个吉祥物,分发东西自然有人去做,他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人知道东西是谁给的! 几个庄子转完,回到家的时候,已是下午了,小厮们清闲下来,点着炮竹玩闹,噼啪作响。 王冈也乐于见到这些欢乐的景象,为了不影响他们,转身向后院走去。 与众人说笑几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年夜饭也摆了上来。 喝了几杯酒后,清荷与雪雁又含沙射影起来,平儿依旧闷头吃饭,王冈也不阻止,任由她们发挥。 知道清荷炫耀他的买卖做的多好,赚了许多钱的时候,雪雁没词了。 王冈抚掌笑道:“娘子好好赚钱,赶明我给你多娶几房姐妹回来!” 众女都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清荷气的咬牙跺脚,在王冈胳膊上连拍几下,王冈又揽住她,哄了一会,这才作罢! 随后王冈又去了前院,这边这是大摆宴席,林渔正对南海鳄神说着“肺腑之言”,然后一碗一碗的劝他酒。 南海鳄神也深感遇到了懂他的知己,一碗一碗的喝酒。 王冈的到来让气氛更加热烈,没办法不热烈,他上来就用金子当压岁钱发啊! 众人热情高涨,呼喝斗酒,直到刻漏指向子时,有小厮点燃了烟火。 嗖,啪! 一声炸响,众人纷纷去看。 望着夜空中那绚丽的烟花,王冈露出笑容。 熙宁十年,你好! 第100章 燕子坞拜年 大年初一,王冈骂骂咧咧,极度不情愿的从床上起来。 昨晚跟林渔一帮人闹得太晚,回来后,清荷又表示前一晚,她状态不好败的冤枉,要求再战一次。 敌将既然不服输,还胆敢挑衅,王冈自然要让她认清现实,战火重启,人嘶马鸣,待到止戈休兵之时,已是天光微熹! 感觉才刚睡着,就被人叫醒,这种状况下,心情自然不好! 谁家好人大年初一要去拜年的,姐姐这脾气属实不好,太过霸道! 当然主要还是慕容博这匹夫无能,连自家媳妇都管不了!夫纲不振,也不知他有何颜面,还整日在江湖中厮混! 实乃我男儿之耻! 不过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姐姐的脾气开玩笑!现在赶去还是姐弟情深,慈姐爱弟的景象,午饭前不到,那就是长姐如母,血脉压制了! 王冈出门时,船上已经装满了礼物,他刚登船,小船便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 过不多久,来到燕子坞,慕容家的小厮早在听香水榭前候着了!谁不知舅爷出手阔绰,每次见面,钱袋唰唰乱扔。 船刚一停,跳板就搭了上来,两个小厮挤上前搀扶,其他人列队问好。 王冈对此很是欣慰,慕容家的小厮在他不懈余力的调教下,终于知礼了! 赏! 王冈大手一挥,洒下一堆赏赐。 小厮们一愣,竟然不是钱袋,再定睛一看,竟然是金子,顿时欣喜若狂,纷纷作揖行礼! 要什么钱袋,那只会遮掩金子的光芒! 众人分了赏钱,留下两人搬卸礼物,其他人簇拥着王冈往后走去。 一路行去,到了演武场,慕容复正在练功,一套剑法使的连绵不绝,变化无穷,以王冈的眼力,都看出了几家武功的影子。 挥挥手让小厮们离开,他独自上前,而这时慕容复也看到了他,当即收剑,欣喜的跑来:“舅舅,你来了!” “嗯,怎么年初一也不歇着,这么早就练功了!”王冈点点头,笑道:“刻苦是好,可也要松弛有度!” 慕容复挠挠头道:“我快突破到二流了,想着加把劲!” 王冈摇头道:“你有这心是好的!但你须知武功之道,“体”方是根本,你过于专注“用”了,之前跟你说过,要勤练内力,你忘了!” “可是爹爹说……”慕容复面有难色。 王冈抬手打断他的话,不屑道:“你爹懂个屁的武功,他就知道偷别人家的绝学,结果连自家的《斗转星移》都没练到大成!” 慕容复尴尬挠头,不敢接话。 “我方才见你的剑法中含有不少其他门派的武功变化,想来你也是学了不少的!” 见慕容复点头,王冈又道:“可别人武功的精妙之处需要配合自家心法去施展,那你又需要去练多少心法啊!有那时间不如好好练练自家武功!” “可……可是……” “你们啊!就是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个名头给裹挟了!” 王冈摇头叹息道:“你现在看似鲜花似锦,其实过于浮在表面了!以你的天资,寻常人固然不是你对手,可一旦遇到真正高手,立马原形毕露!” 慕容复低声道:“爹爹是宗师,所说应该不会错!” “不过时无英雄,竖子成名而已!”王冈冷哼一声道:“他那种做法完全是浪费天资!” 慕容复还是有些纠结,坚持道:“多学一些,对敌时总是有些好处的!” “是吗?那你看看我这一剑,你如何接!” 王冈手指一挑,慕容复腰间长剑发出一声嘶鸣,呛的一声出鞘,跃与空中。 “疾!” 随着王冈一声轻喝,长剑陡然调转方向,向不远处的剑靶冲去。 “砰!” 一声炸响,靶子四分五裂,长剑贯穿而出,宛如游龙般,在空中画出一条弧线,飞回慕容复剑鞘。 “这一剑,你可接否?” 看着震惊到呆滞的慕容复,王冈语气淡然。 “这……这是……御剑术……剑仙手段?”慕容复不可置信的扭过头,他打小就知道舅舅很厉害,却没想到厉害到这种程度。 “不错!我就是你们口中的陆地剑仙!”王冈负手而立,仰望天空,语气唏嘘道:“原本只想用舅舅的身份来教导你,可是你却冥顽不灵!如今我也只好摊牌了,不装了!” “啊!舅舅教我武功!”慕容复直接扑倒,抱着王冈大腿叫道:“舅舅,我想学剑术,就刚刚那一招!” 王冈按着他的额头,将他推开,嫌弃道:“怎跟你爹一般,没皮没脸的!想学这招,先把内功练到宗师境再说!” “啊!要宗师才能学?”慕容复一脸不敢置信,整个天下才几个宗师! “呵,宗师不过是起步而已!”王冈语气淡然道:“你要是觉得难,就按你爹的方法去练,我前些时日见到一个孩子,比你大个三四岁,根骨很是不错!” “舅,不难!”慕容复眼神坚定,语气诚恳道:“区区宗师,不过尔尔!我可以的!” “复儿,你在说什么!小小年纪怎可口出狂言,好高骛远!” 说话间,慕容博缓缓走来,微皱眉头,面色严肃。 慕容复赶忙行礼:“爹爹,我方才在求舅舅教我武功!” “呵!”慕容博嗤笑一声,“你跟他能学到什么?大言吹嘘吗?你还小,踏实打好基础才是正经,莫要被人所误!” 王冈斜眼打量慕容博,任其指桑骂槐,待其说完,方才端着官架子,迈着四方步上前,打起官腔道:“慕容郎将,见到本官为何不行礼!” 慕容博一怔,哪有姐夫给小舅子行礼的!说出去不是惹人笑话吗!可他官职在那,还是文官…… 慕容博气抖冷!没想到这小子来这么一出! “我是你姐夫!”慕容博怒道:“你敢让我跟你先行礼!” “那又如何?”王冈云清风淡道:“咱们先公后私,你先向我行官礼,我再向你行私礼!” 慕容博一琢磨,怒道:“那不还是我向你行礼吗!” 王冈呵呵冷笑,正要再刺激他,忽见阿青跑来。 “舅爷,夫人在等着你呢!”阿青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王冈一愣,赶忙追上去:“不是,你叫我什么?” 第101章 姐弟情深 “好阿青,你方才叫我什么?”王冈快步赶上。 阿青头也不回道:“叫你舅爷,怎么了?” 王冈捂住心口,往后一仰,痛苦道:“终究还是生分了,当初我们那么要好,你可是一直叫我冈哥哥的!” “呸!”阿青抿唇一笑,继而又俏脸生寒道:“谁叫你冈哥哥了!你怕是记错了人!也不知是哪个姐姐妹妹叫的,少来我这里耍浑!” “你怎凭空污人清白!”王冈惊怒道:“除了你,哪有别人这般叫我!” “哼,我可没有!”阿青昂首扭过头去。 “咦!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阿青!做过的事,都能不认账!”王冈凑过去道:“那你以前也不曾叫我舅爷啊!” 阿青斜他一眼道:“以前是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懂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王冈做恍然大悟状,大步向前走去,“那我找姐姐去!” 阿青觉得不对,赶忙追上道:“你找夫人作甚?” 王冈理所当然道:“阿青都跟我暗示长大了,我自然要跟姐姐讨人了!” “呸,谁跟你暗示了!”阿青脸色羞红的啐道:“还有谁说要嫁你了!” “不嫁我,你嫁谁?”王冈一脸诧异道:“我才华横溢,前途无量,更难得的是相貌英俊!这样的人你不要?” “哼,一块烂肉,整天被阿猫阿狗惦记,谁稀得要!”阿青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王冈盯着她看了半晌,而后笑道:“原来是吃醋了!阿青果然心仪于我!” 阿青大窘,羞恼道:“少来我这里胡说!若要我心仪你,除非你替牛拉犁,代驴拉磨!” 王冈大笑道:“好啊!阿青快快把犁和磨备好!我这就来!” “懒得理你!”阿青冷哼一声,转身向参合庄里跑去。 王冈笑笑,跟着也进了参合庄,一群丫鬟婢女迎上来,笑着行礼。 赏! 王冈大手一挥,又是一堆金子洒下。 “拿去打个首饰!” 一众丫头欣喜不已,连连行礼道谢,看的阿青面若寒霜、银牙暗咬! 打发走丫鬟,王冈向正堂走去,抬眼一看,王夫人正倚门而望,含笑看他。 王冈连忙跑去,喜道:“姐,我可想你了,你可安好!” 王夫人轻拍他一下,嗔道:“都成官人了,怎还这般轻佻!” “姐姐面前哪有什么官人!”王冈一脸笑意的扶着王夫人往里走去。 王夫人打量王冈一番,看似不在意的问道:“听说你在南疆立下很大功劳?” “也没什么!灭了一个国而已!”王冈语气轻松,似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跟着他就反应过来,连忙找补道:“南疆那地方,看着危险,实则一点都不安全!” “啊?” “不是,说错了!是很安全!” “胡说!真当你姐是什么都不懂的妇人啊!”王夫人图穷匕见,呵斥道:“谁让你去那等凶险之地的!” “这怎能怪我?”王冈大敢冤枉,委屈道:“都是朝廷的安排!再说我若不去,怎给你挣诰命!” “我稀罕这个!”王夫人柳眉倒竖道:“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爹娘交待!告诉他们,你是为了我?” “我这不是没事吗!”王冈赶紧安慰道:“再说我去之前,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还敢说这个!一个个都瞒着我,要不是你姐夫,我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说着说着,王夫人流下泪来。 王冈大怒,咬牙道:“我就知道是他!慕容匹夫!” “你还敢怪别人!”王夫人伸手拍打他。 王冈忙道:“这事是官家的意思,连叔父当时都阻止不了,告诉你,除了让你日日担忧,还能有什么作用!” 王夫人知道这是弟弟的一番好意,而且人也安全回来了,再埋怨也没意义,让他长个记性就好,于是又说教了一番。 王冈连连点头应下。 王夫人心里还有气,但见弟弟这副乖巧模样,也不忍再发作,转而道: “这官家也是昏庸,哪有让状元去那凶险之地的!” 王冈连连点头,附和道:“更离谱的是,他还让我日日给他写奏章!简直搞笑,就跟他真的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一样!” “啊!还有这样的皇帝!真当他是秦皇汉武不成!” “别说,他或许还真这样想的呢!我看这赵家的皇帝都没有自知之明!” “那可不,谁家皇帝都给人赔钱了,还有脸去泰山封禅!” “嗯嗯,可惜这泰山被其所累,日后怕是再也没有皇帝愿意去了!” …… 姐弟二人一番吐槽,心中怨气一散,又重归于好。 随后王冈又将从无量山得到的钻石,送了一颗给王夫人。 这东西除了坚硬就没什么用,却是拿来送人的好东西! 女人嘛,不都喜欢这种亮晶晶的玩意嘛! 果然,王夫人一见就大为惊喜,拿在手里不断把玩,目光都转不开了,就连站在一旁的阿青也是一脸艳羡。 慕容博恰巧进来,看了一眼钻石,随口道:“这东西我知道,看似好看,实则一点用都没有!” 王夫人顿时就怒了,“没什么用的东西,也不见你送我一个!” “呃……” 慕容博一怔,不明所以,刚想解释,就听王冈茶里茶气道:“姐姐,姐夫这也太小心眼了,看到别人送你宝贝,他就刻意贬低!” 王夫人抬头怒视。 慕容博慌忙道:“不是!我没有……” “呵!”王冈讥笑道:“什么没有啊!承认别人优秀就那么难吗?” 慕容博不敢再说话了,这奸佞小人惯会曲解人意,有他在场,自己只会多说多错! “姐姐你看,这匹夫无言以对了!这是默认了!” 慕容博怒目! …… 在燕子坞度过了轻松愉快的一天,临走前,在阿青震惊的目光中,王冈掏出一块钻石。 “此物只有两块,我特意给你留的!”将钻石往她手中一塞,王冈又轻声道:“听说番人惯用此物来定情!” 阿青俏脸一红,刚要说话,王冈却已纵身登舟而去。 刚回到王家,王忠便迎了上来,低声道:“公子,可还记得崔百泉?” ps:又喝多了,明天的晚点哈! 第102章 谋划段正淳 “崔百泉?” 王冈自然记得这人,伏牛派柯百岁的师弟,当初在春风楼的花船上被他擒获。 因为他在南阳灭了当地大户蔡庆图满门,王冈借此讹了柯百岁一笔,而后放走……让他逃跑了! “怎说起他了?”王冈不解。 王忠解释道:“公子莫非忘了,当初你要他去大理潜伏,为你提供情报!” “哦,那他现在怎么样?”王冈来了兴趣。 王忠笑道:“这厮按你的要求,去了大理后,改名换姓,进入镇南王府做了账房!” 王冈点点头,这崔百泉还是按前世轨迹一样,顺利的当上了段正淳的账房先生,不过一个账房能接触到的信息,也多半是与财务相关的! “崔百泉传来了什么情报?”王冈的语气有些不以为意。 说实话,他对段正淳那点钱,还真不放在眼里,他看重的是段正淳的命! 王忠递来一张纸条,笑道:“还是你自己看吧!” 王冈展开纸条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蝇头小字,定睛去看,上面大致记录了镇南王府最近发生的事。 诸如段氏子弟来王府之中闹了一场,说是因为段正淳招惹了外面的强敌,害得六名段氏子弟的丹田被毁。 其中一人还是大宗正的孙子,闹得很是厉害!最后由皇帝出面方才暂时把事压了下去! 王冈微微一笑,事情果然如他预期的一般发展!这一招可断他的后路! 继续往下看去:王妃近来对大宋的桃花剑神很感兴趣,颇喜欢听有关他的故事。 王冈一怔,刀白凤怎么会对林山感兴趣? 仔细一想,这事好像还跟他有关…… 这事不重要!王冈有些讪讪的跳过这一段,看向最后一个消息,表情顿时就沉了下去! 最后的消息只有一句话:段正淳在信阳! 王冈紧紧的盯着这最后一句话,没想到当初的一步闲棋,能给他带来这种重要的信息! 他缓缓坐下,双目微眯,手指在案几上无意识的敲击出一连串的声响。 直接去杀了段正淳? 那不过是义愤之举,太便宜他了! 为了今天,王冈可是布局良久啊!不让段正淳尝尽痛苦,怎舍得让他去死! 王忠站在一边,看着陷入沉思中的王冈,努力的不发出一丝声响,他很了解自家公子,这是在酝酿一个大计划。 “把林渔叫来!”过了良久,王冈终于开口,而后头也不抬的拿过纸笔,刷刷点点的写了起来。 王忠转身便去叫人,过不多久,林渔匆匆赶来,“机宜,有何吩咐?” 王冈抖干纸上墨迹,递了过去,沉声道:“把这个交给康敏!而后和她一起去信阳!” “康敏?那个马夫人?”林渔接过信,面色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冈皱眉道:“怎么了?有事说事!别做这死样子!” 林渔一脸纠结道:“机宜,这天下女子千千万,以机宜的条件,那是俯仰皆是,尽可取之,何必在意这么一个有夫之妇!再说马大元是个老实人……” 王冈无语道:“你是觉得我在挖马大元的墙角?” 林渔不敢回答,但意思很明显。 王冈无奈道:“我其实是在救马大元的性命!” “啊?机宜此话何意?”林渔一脸惊愕。 王冈招招手,示意他坐下,而后问道:“你觉得康敏与那马大元般配吗?” 林渔不解其意,但还是老实道:“康敏相貌虽美,但马大元也是丐帮的高层人物,位高权重,说起来是她高攀了,毕竟天下漂亮的女子有的是!” 王冈点点头,笑道:“你说的很不错!确实如此!但康敏却未必是这么认为的!” “哦?这还能有什么其他看法!” 王冈并未直接去解释,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我家铺子里,曾有几位掌柜,因为经营的不错,觉得铺子能有今天都是因为他们,便起了其他的心思,想要鸠占鹊巢!” 林渔有些尴尬,这事他知道,当初他还接了王贵的单,让丁三去刺杀王冈来着,结果……人没杀成,他的鱼龙帮反被王冈给夺了…… “而实际上呢?没有他们,那几个铺子一样兴旺!”王冈感慨道:“人啊!总喜欢把平台的实力,当成自己的努力!” “可这跟马……”林渔说着陡然醒悟过来:“你是说这位马夫人生了跟那些掌柜一样的心思!” 王冈意味难明道:“她借用马大元的权势久了,本能的就觉得这是她应有的,而人心又最是不足,说不得现在反而觉得马大元配不上她了!” “不会吧!”林渔惊讶道:“若没马大元谁会认识她啊!” “现在时日尚短,还显露不出什么!若积怨久了,让她觉得马大元挡了她的路,你猜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难不成她还敢杀夫?” 见王冈点点头,林渔惊呼道:“不会吧!那位马夫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不像是这么恶毒的人啊!” “那是你不知道她这一路是怎么走来的!” 王冈指了指他手中的信,淡淡道:“这是我给她的一次机会!你可以看看她会怎么选!” 林渔咂舌道:“机宜,她若真是那样的蛇蝎心肠,你也敢用!” “为何不敢用!”王冈自信道:“我能给的,是她这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所有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过是笑柄罢了!” “你就不怕她背叛你?” “她能有什么筹码背叛!容貌?那就让她明白,在真正的权势面前,她引以为傲的容貌其实什么都不是!” 王冈不屑道:“我用她,是要看她有多少价值!” 林渔起身道:“机宜,我懂了!” “那便去做事吧!” 王冈起身相送,看着林渔身影消失,方才收回目光。 所谓驭下之术,不能让他们一味的埋头做事,适当的时候,也要交心,让他们明白自己的意图! 王冈回到房子,拿过纸笔写写画画起来,半晌停下笔,看着纸上的布局,哈哈大笑起来:“段正淳,这次看你又能如何应对!” 第103章 事发 王冈来到前院,见南海鳄神正在教几个小厮练武。 “他奶奶的,这一招教你几遍了,怎么还是出错!” “你是猪吗!怎么这么笨!” “拳头比娘们的还要软,能打谁!” …… 小厮们练的愁眉苦脸,南海鳄神气的是暴跳如雷,大肆喝骂。 王冈走上前叫道:“岳老三!” “干啥!”南海鳄神一扭头,见是王冈,当即后退一步,警惕道:“在忙呢!不聊天!” 王冈笑道:“不是跟你聊天,我这有桩大恶事你干不干?” “什么事?”南海鳄神眼前一亮,继而又提防道:“有这好事你会想到我?” “小了,格局小了!哈哈……”王冈负手而立,笑道:“于你而言,或许还想着跟我争个人胜负!而对于我来说,看的则是这天下,个人成败,已无足挂齿!” 南海鳄神大惭!想想王冈去年干的那些事,自己这些年,算是白活了! “团结!团结才是力量!”王冈拍拍南海鳄神的肩膀,语气铿锵:“一人终有力穷之时,只有联合起来才能干大事!” 南海鳄神不由为之汗颜,看看人家这心胸,这气度,再看看自己,也太小家子气了! 同时也对王冈所说的大事来了兴趣,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你要我干什么?” “你是天下有名的大恶人,自然是要你杀人了!”王冈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有名的大恶人?嗯,没错!我就是!”南海鳄神心中暗喜,觉得王冈这人还是很有眼光的。 当然作为一个有名望的人,是不能把心中的喜怒表现出来的,这是说书先生教他的,还专门有个词,叫……叫什么忘了,但这并不重要! 他板下脸,做高人状,刚要开口,又想到说书先生所说,高手说话都是惜字如金的,不能长篇大论,要短! 当即沉声道:“谁?” 王冈没听明白,一脸茫然。 南海鳄神心中顿生鄙夷,觉得他也就那样,没怎么跟高人打过交道,于是又不厌其烦的加了一个字:“杀谁?” 王冈道:“信阳那边来了一批大理国的护卫,你去杀他们!” “他们又不是……”南海鳄神不解,脱口而出,却又及时醒悟,这般说话与他人设不符,转而冷脸道:“为何?” “杀人就是杀人,哪有什么为何?哦,你不是听说是大理国的人,怕了吧!” 见王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南海鳄神差点气笑了!我!大恶人!有名的!会怕?简直说笑! 刚要开口反驳,又听王冈幽幽道:“以我现在都身份,区区江湖琐事,哪里用我费心!要做就做大的,直接对这个国家动手!当然,你要是怕,我可以找别人!” “他奶奶的!我会怕!惹急了我,我现在就去他们皇宫闹一场!”南海鳄神被气的一秒破功,再也顾不得维持人设,破口大骂起来。 王冈一脸赞赏的看着他:“果然是条汉子!你能成大事,我看好你!” “哼!”南海鳄神昂首挺胸。 “不过有一点我要交代一下!”王冈笑着补充道:“杀人时不能一气把他们杀完!要让他们有人逃跑!” 南海鳄神叫道:“哪有这道理!那岂不是让他们去通风报信!” “就是让他们通风报信啊!”王冈疑惑道:“难道我没说清吗?我要对付的是大理国,不让他们通风报信,怎么引出后面的大人物!” “哦,我懂了!你这是要钓鱼啊!”南海鳄神挠挠头道:“乖乖,你这还是用他们的饵,来钓他们的鱼!” “聪明!”王冈竖起大拇指道:“当初别人说你有勇无谋,我就是极力反对的!你这分明是内秀嘛!” “难怪你能中状元!就是有眼光!”南海鳄神咧嘴大笑。 王冈笑道:“林渔过几日也会到信阳,届时你俩互相配合一下!” “没问题!我与林兄弟,那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准备斩鸡头烧黄纸的!”南海鳄神大喜道:“我这就去准备,马上赶去信阳!” “好!做事雷厉风行!是个人物!” “哈哈……”南海鳄神在一句句的夸赞中迷失了自己,大笑着跑回去收拾行李去了。 他刚一走,几个小厮就想要起身,见王冈看来,愁眉苦脸道:“公子爷……” 王冈微笑道:“习武之道,要有恒心,万不能半途而废!” “可是……” 几个小厮想要辩解,刚开口便被王冈冷眼一扫,连忙闭嘴。 “你们忘了当初被人砍杀时的狼狈模样了!还想经历一次那种无力反抗的感觉吗?” 王冈轻声道:“若是如此,你们大可不必再练了!” 几个小厮不由想起当初之事,差点被杀的恐惧感再次浮现,几人不再多言,蹲身扎起马步。 王冈看了一会,转身离去,刚走到中院,就见角门处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扫眼一看,便知是平儿,特征太明显了! 只见她抱着一个包袱,四处瞅瞅,就要从角门出去。 王冈心中不由泛起疑惑,这是要干嘛?逃走?不至于!又没人限制她自由。 再一看她包袱里露出的东西,分明是他从广西带回来的水果,王冈眉头微皱,抬步跟了上去。 王冈的凌波微步已至大成,所谓遁去的一,不过是他的猜想,即便没有勘破那一步,以他现在的身法,便是当着平儿的面,也能让她发现不了。 一路暗中跟着平儿,一直来到李家,王冈轻声叹了口气,到底是相处多年的主仆,哪能轻易割舍的下。 平儿是得到他赏下的水果,自己舍不得吃,特意送来给李青萝。 毕竟在这个时节,即便是大户人家,水果也是罕见的。 王冈转身想走,忽然鬼使神差的纵身跃进了李家。 就见平儿往正房里走去,他等了片刻,待平儿进了房,方才快步跟上。 刚一靠近,便听到李青萝冷清奚落的声音:“真把我当乞丐了,现在还需要你施舍不成!” 平儿没有回话,房里却响起她轻声逗弄的声音,以及孩子的咯咯笑声。 王冈的手掌骤然收紧! “贱人!你真敢!” 第104章 对线 李家正房内,李青萝斜靠榻上,手捧火炉,瞟了一眼平儿带来的鲜果,冷笑道:“他对你倒是挺好的!千里迢迢还不忘给你带这些玩意!” 平儿连连摆手道:“不是的,官人带回来许多,这是分我的!” “呦,那你这是到我这里显摆来了!”李青萝讥笑道:“我要不要谢谢平娘子啊!” “我没有,我只是想着姐姐近日胃口不好。”平儿委屈道:“便拿来给姐姐尝尝鲜!” “哼,说得倒是好听!还不知在背后如何编排我呢!” 李青萝发了一通邪火,心里舒服了许多,冷哼一声扭过脸去。 瑞儿站在一旁笑了笑,拿过一个橘子,剥开吃了一瓣,叫道:“唔,好甜!姐姐你快尝尝!” 李青萝抬手挡开他,喝道:“一个破橘子,值得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一样的!你尝尝就知道了!”说着瑞尔往了唇边递了递。 李青萝白她一眼,张嘴吃了进去,跟着“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酸死了!死丫头,连我都敢捉弄!” 说着伸手就去掐她。 “姐姐饶命,姐姐饶命!”瑞儿笑着大声告饶。 平儿在一旁看着想起往日里的欢乐,也不禁笑了起来。 李青萝抬头看了平儿一眼,笑骂道:“在那里傻笑什么!还不帮我抓住她!” “诶!”平了闻言大喜,连忙上前帮忙。 瑞儿连连求饶,屋内笑声不断,充满了欢乐的气氛,便是被乳母抱在怀里的孩子,也咯咯直笑。 闹过一阵,平儿又去看孩子,一边逗弄,一边问道:“姐姐可曾给小娘子取名啊?这么漂亮,日后一定是个像姐姐一般的大美人!” 李青萝望向孩子,微笑道:“前几日翻书,看到了句“语笑嫣然”,我很喜欢,便叫她语嫣吧!” “嗯,好名字!听着就好听!”平儿开心的逗着孩子:“语嫣,小语嫣,咱们小娘子有名字了,以后就叫王语嫣……” “这名字不妥吧!” 平儿的话音未落,房门被陡然打开,王冈带着一身寒气,缓缓的走进房中。 “官……官人……”平儿惊慌失措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王冈,一时手足无措。 王冈却是连看都不看她,面如平湖般看向李青萝,淡淡道:“你生的!” 李青萝先是一阵慌乱,继而反应过来,起身直视王冈双眼,针锋相对道:“我生的,怎么了!我们已经和离,我愿意生就生,想给谁生,就给谁生!你管的着吗!” 王冈扭头看一眼孩子,目光鄙夷的看向李青萝,“从月份来看,有她的时候,我们还未和离吧!” 李青萝被他目光刺的心中一痛,再也压制不住心中邪火,厉声道:“你想说什么!她是我背着偷人,生下的孽种!” “难道不是吗!你这贱人简直无耻之尤!”王冈压低嗓音,怒声道:“你可想过日后让这孩子如何自处!待她得知自己身世后,又如何看待你!” 李青萝泪水忍不住落下,神态却是无比的狠厉,嘶声吼道: “她如何自处,如何看我,不要你管!她就是我和畜生生下的!你有本事,就把我们都杀了!” 王冈怒道:“贱婢,你当我不敢!” “不要!”平儿噗通跪倒在王冈身前,抱着他腿,哀求道:“官人,你不能杀她!她是……” “平儿,闭嘴!”李青萝一声厉喝打断平儿的话,恨声道:“让他来杀!” “姐姐你不要说了!”瑞儿也慌忙上前劝道,跟着又对王冈砰砰磕头,哀求道:“姑……大官人,求求你放过姐姐吧!我们定然不会招惹你!” 孩子感觉到到气氛的不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奶娘被这一幕,吓得手脚发抖,连忙去哄孩子,手忙脚乱之间,孩子越哄哭的越是厉害。 “你还杀不杀!”李青萝怒视王冈,“要杀就快些!不杀就滚出去,别耽误我哄孩子!” “现在杀你,是便宜你了!过几日,我会带你看一场大戏!”王冈冷声道:“不让你生不如死!怎消我心头大恨!” 说罢,王冈转身而去,平儿赶忙跟上。 路过院中凉亭时,王冈心中怒意难消,含愤一掌拍去。 “轰”的一声,柱断亭塌! 李青萝追出来一看,厉声道:“王冈你敢毁我家亭子!瑞儿算好账,去找王忠赔钱!” 瑞儿苦笑一声:“姐姐你这是何必!” 李青萝宛如疯魔道:“我就要这样!我就要他杀了自己女儿,倒是要看看他如何自处!” “唉!”瑞儿叹了口气,不知该怎么去劝。忽然又想到什么,惊道:“那人说过几日要请姐姐看场大戏,是什么意思?” 李青萝也呆滞住,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 平儿低着头跟着王冈回到王家,一路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直到王冈向后院走去,平儿终于鼓足勇气开口:“官……官人,那个孩子其实是……” 王冈停下脚,淡淡道:“你不会想说,那个孩子其实是我的吧!” 平儿连连点头,忽然意识到王冈背着身看不见,忙说道:“是,是的!” 王冈转身看着她,认真道:“你替李青萝瞒着我这事,我看在你们姐妹情深,就不在怪你了!但你不能还想着欺骗我!” “啊!不是,我没有!”平儿连连摇头道:“我说的是真的!” “还在胡说!我与她从未圆房,怎会有孩子!”王冈有些不耐烦了。 平儿小声道:“有的!那日在我那里……” 王冈抬手打断道:“你不会是想告诉我,那日你对我下药,是为了撮合我和她吧!实际跟我发生关系的人是她?” 平儿一脸呆萌的摇摇头,又点点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好了!你不会撒谎,就别硬撒了!连谎话都要我给你编!我要信了你的话,对我来说都是对智商的侮辱!回去吧!” 王冈将她打发走,摇摇头离开! 随后的日子,王冈很是平静,如同往年一样,开始走亲访友。 而这时,南海鳄神到了信阳。 第105章 鳄神逞威 信阳,小镜湖。 段正淳沮丧的躺在床上,对身下的女子苦笑道:“阿星,别忙活了,我那里受过伤,以前还时灵时不灵,现在怕是废了!” 女子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轻声安抚道:“段郎,你别多想!许是这段时日被外人所扰,心里烦忧所致!” “许是吧!只是苦了你!”段正淳垂头丧气。 “说什么话呢!”阮星竹轻拍他一下,嗔道:“我与段郎两情相悦,只要日日陪在你身边就好,又不是非得做那等事!” 说着她又抚摸着略显凸起的小腹道:“而且我也有了段郎的孩子,已心满意足了!” “阿星,你真好!”段正淳伸手轻抚她的秀发,阮星竹顺势倒在他的怀里,静享这一刻的温情。 过了片刻,外面隐隐传来嘶吼打斗声,阮星竹侧耳听了一会,声响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她有些忧心的看向段正淳,道:“段郎,你不会抛下我,随那些人离开吧!” 段正淳揽过她,微笑道:“这话你都问过许多遍了,我不会离开你的!” 阮星竹还是有些不安心,缓声道:“自从你去年见了那两个路过的女子之后,我就总觉得你会离开我!前段时间,这些人又找过来,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放心,不会的!”段正淳继续温言安抚。 阮星竹犹豫了一下,忽然咬唇道:“段郎,你若是钟意她们,我也不反对的,只要你别离开我就行!” 段正淳看着她柔弱娇羞的表情,又想到秦红棉和甘宝宝截然不同的风情,若是能一起大被同眠…… 想到那般场景,心头一阵火热,身体陡然有了反应,顿时惊喜道:“阿星,快,快来,可以了!” “说的别人,你就可以了!”阮星竹嗔怒的拍打他一下,还是依言往他身上爬去。 刚要有动作,忽又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的惨叫声,阮星竹动作一顿,担忧道:“外面那些人好像出事了,要不出去看看吧!” “这是他们的计策,故意想引我出去!”段正淳果断的摇头,而后急切道:“趁着还行,赶紧吧!” “嗯!”阮星竹低应了一声,低吟浅唱起来。 而此时小镜湖外的树林中,却是一片血腥恐怖的景象,断肢残骸遍地,血流成河。 南海鳄神手持鳄嘴剪,如虎入羊群一般,所向披靡,剪刀一挥便是一声惨叫,伸手一扭,便是咔嚓一声,颈骨断裂。 一时杀的兴起,南海鳄神哈哈大笑道:“王老大果然神机妙算!说你们在小镜湖,你们就在小镜湖!” 大理护卫被杀的胆寒,也不知是哪里招惹的这杀神,连忙叫道:“这位好汉,咱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哪里冒犯了阁下,我等愿意赔罪!” “哈哈……你们得罪的不是我!那人可比我凶恶多了!”南海鳄神说话间,又扭断一人的脖子,大笑道:“能遇到我是你们的运道好!好歹能给个痛快!若是那人出手,你们可就惨了!说不得,就让你们自己杀自己给他取乐!” 护卫们听点心惊,却死活想不起何时招惹的这等狠人,眼见不能善了,为首的护卫一刀挡开南海鳄神的鳄嘴剪,大吼道:“你们快跑!我来挡住他!” 众人闻言心中大痛,他们哪能不知这所谓的“挡住”是什么意思!那是他要用自己的命来替他们拖延时间。 南海鳄神对此不屑一顾,伸手就要取他性命,可忽然想起王冈的交代,要放他们去通风报信,又收回了手,改为用剪刀去剪。 “咔嚓!”一只胳膊被剪断,众人齐声痛呼:“统领!” “快走!别让我白死!”统领与另一只手拿起刀,再次向南海鳄神冲了上去。 “走!”其他护卫眼含热泪,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跑去。 南海鳄神胡乱应付了几下,待众人跑远,方才一剪刀结果掉这统领! “最烦你们这些武功不行,还爱演这兄弟情深戏码的人!有那功夫好好练功不行吗!” 南海鳄神骂骂咧咧的抬起一脚,将护卫统领的首级踢的老远,然后缓步向那些逃走的人追去。 几个护卫在密林中逃窜了一会,一人忽然停下,叫道:“诸位兄弟,我们不能这么跑!” 见众人都停下脚步,他解释道:“咱们一起跑若让那恶人追上,只会被一网打尽!咱们最好分头跑!” “对,反正咱们加一起也不是他对手,分头跑活下来的机会总会大些!” “好,那咱们就分头跑!无论谁活下去都要立刻去信大理,汇报这里的事!” “等下,咱们还有一条路,去求王爷,只要王爷肯出手,再加上咱们,未必对付不了那恶人!” 众人闻言皆觉得有道理,最后商议派两人去请段正淳,其他人继续分头逃跑。 众人四散而去,另两人则往密林深处而去,直到来到一处转来转去始终会回到原点的地方,两人知道来对了地方,隔着林子向里大喊。 然而段正淳此时正在关键时候,哪里有心思搭理他们。 两个护卫哪里想到自己声嘶力竭的求救声,竟成了对方助兴的伴奏! 正想着再想其他办法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咔嚓”一声。 两人呆滞的扭过头,正见那大恶人一脸歉意的看着他们。 “抱歉,不小心踩到树枝了!”南海鳄神想着说书先生讲的道理,高人都是虚怀若谷,讲礼貌的。 当即对两人露出一个笑容,两人被吓的亡魂大冒,转身拼命呼喊起来。 段正淳终于结束了战局,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阮星竹一边帮他擦汗,一边道:“段郎,我听这声音叫的怎么有些渗人呢!要不你还是出去看看吧!” 段正淳摇摇头:“他们能有什么危险,都是装出来骗人的!” 话音刚落,惨叫声戛然而止,段正淳摊手笑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阮星竹趴到他怀里,娇笑道:“是是是,段郎最聪明了!” 树林中,南海鳄神擦了擦鳄嘴剪上到血迹,挠挠头道:“进这林子的口诀是什么来着?” 第106章 小镜湖鳄神战正淳,天龙寺保定迫枯荣 南海鳄神行走江湖多年,遇到过各种突发状况,这次不过是忘记口诀,算不上大事,他瞬间就想到了几种解决方案。 几棵树挡路而已,可以把这树砍了,或是一把火把这鸟林子给烧了!直接从物理层面解决障碍! 只是不知这里还有没其他的路,若是打草惊蛇,让对方跑了就不好了! 经过缜密的思考,南海鳄神决定选用最稳妥的办法:等! 然而这一等就是三天,南海鳄神都怀疑,对方是不是在他去买干粮时跑了。 “他奶奶的!第一次给王老大做事,就没做成!这回去还不得被笑话死!” 南海鳄神挠挠头,心中烦闷,觉得事态有些超出他的掌控。 就在他郁闷之时,林中突然传来两道脚步声,南海鳄神豁然抬头。 段正淳这几天过得很悠闲,耳边终于没有那些聒噪之声了! 这些护卫想让他回大理,可他怎么回去,他因一己之私,害死了贴身的四个护卫,还有皇兄要重用的巴天石三兄弟,更是连累了黄眉僧。 他还有何颜面去见皇兄,去见大理的众人! 现在的他,只想躲在这里,疗慰心伤,待到有朝一日,为这些兄弟报仇,方能回去负荆请罪! 只是那人现在好大的威风,先是中了状元,又在交趾立下灭国之功,肯定会得到宋皇重用的! 若是让他得了权势,则大理危矣! 所以无论于公还是于私,都要在其羽翼未丰之时除掉他! 如此,他就更不能回去了! 但这些理由他没办法跟这些护卫去说,只能躲在这小镜湖内,让他们知难而退。 这些人也是智计百出,不断的制造出动静来诓他出去。 起初他还上过几次当,后来便不理会他们了! 而这些人的手段也是越发的离谱,三天前更是做出与人厮杀的假象,还声嘶力竭的向他求救,那喊叫声跟真的一样!不过还是被他识破了,不加理会! 也是从那日后,外面便没了动静,想来是他们知难而退了! 段正淳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几分空落落的! 被人纠缠固然是烦,可被人放弃,更让人难受! 阮星竹看出他的心思,体贴道:“段郎,咱们要不还是出去看看吧?” “看什么?”段正淳摇摇头道:“说不得这又是他们的计策!” “便是计策也无妨,咱们不听他们言语,再回来便是!” 阮星竹扑扇着大眼睛,俏皮道:“若他们真走了,咱们也好去外面逛逛呀!” 段正淳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你就不怕,他们把我拐走了啊!” “才不怕哩!”阮星竹在他怀里蹭了蹭,娇笑道:“段郎才舍不得我呢!” “是是是,我最舍不得你啦!”段正淳揽着她,望向树林,温声道:“走,咱们去看看!” 二人七拐八绕来到几排大柳树前,又按着奇门口诀,时进时退的走了一番,终于来到外面的树林,正见一条大汉,向他们望来。 “阁下何人?”段正淳闻着空气中植被腐烂气息中夹杂的血腥味,警惕的后退一步,将阮星竹护在身后。 南海鳄神等了几天,终于见到正主了,不由大喜道:“原来是个小白脸!他奶奶的,都说同行相忌,怪不得王老大要杀你!” 段正淳没听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四周一扫,正看到不远处的两具尸体,身首异处,死状凄惨。 他目光陡然一凝,厉声道:“是你杀的他们!” “对啊!”南海鳄神毫不在意道:“这两人着实可笑!我都让他们逃跑了,可他们偏跑到这里来,还大声呼喊求救,我嫌他们吵的慌,就一剪一个,都给杀了!” 段正淳陡然想起那天听到的求救声,顿时五脏俱焚!这些护卫在被屠杀时,他正在床榻之上寻欢作乐! 他们放弃逃生的机会来寻自己,可苦苦哀求却得不到丝毫回应,只能看着这杀神一步步靠近,他们当时该是何等绝望啊! 而自己那时若是能来看一眼,哪怕将他们带入小镜湖内,也能救得他们的性命,而自己又是在做什么! 段正淳怒急攻心,心中懊恼与愤怒交杂,陡然拔出腰间长剑,向南海鳄神冲去,怒吼道:“我杀了你!” 南海鳄神怡然不惧,挥舞鳄嘴剪大笑上前。 二人乒里乓啷一阵交手,南海鳄神瞅准机会,反手一剪,“咔嚓”将对方长剑剪断。 段正淳大惊之下,抬手一指点去,鳄神当即挥剪去挡。 “砰!” 鳄神后退一步,感受鳄嘴剪上的力道,咧嘴笑道:“你这小白脸不行!比王老大当年差远了!” 段正淳看着手中断剑,脸色凝重,对方武功高强,不在他之下,更兼有神兵利器,今日将是一场恶战。 “快回去!”段正淳紧盯着南海鳄神,低声吩咐阮星竹。 “不,我要陪你一起!”阮星竹目光坚定。 “不可胡闹!你先走,我马上就来!这恶人不知道进去的方法!”段正淳低声劝道:“你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 “你一定要回来!”阮星竹犹豫良久,还是同意了,泪光涟涟的看了段正淳一眼,转身跑了回去。 段正淳没了牵挂,一手屈指,一手断剑,大喝一声,再次向南海鳄神冲去,“来,战!” 大理。 段正明见到飞回来的信鸽,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沉默良久,而后起身向天龙寺走去。 “陛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枯荣大师微阖双眼,半是骷髅半是常人的相貌,甚是可怖。 段正明跪在他身前,叩首道:“正淳在大宋出了事,有恶人追杀,还请大师出手,救他一救!” 枯荣大师缓缓摇头道:“天龙寺乃化外之地,不参与红尘之事!” “大师,我父母早亡,只余这兄弟与我自小相依为命!还请大师开恩!”段正明再叩首,声音悲戚,“事成之后,我可退位,在此出家!” 枯荣大师依旧摇头:“此乃天龙寺立身根本,不可破例!” 段正明见他丝毫不为所动,只能收敛悲容,沉声道“既如此,还望段氏列祖列宗,不要怪罪!” 说罢,再三叩首,起身而去。 “站住!你要做甚?” “去求高氏!” 天龙寺中顿时一片寂静。 良久,枯荣大师叹息:“罢了,都是冤孽!只怕此例一开,天龙寺也将永堕红尘!” 第107章 天龙寺北上 段正明闻言大喜,俯身叩拜道:“多谢大师开恩!只待此间事了,我便剃度出家,日日诵经,以消今日罪孽!” “罢了,此事容后再议!”枯荣摆摆手,沉声道:“你且说说,正淳究竟招惹了什么对头?” 段正明掏出护卫传来的密信,双手呈上道:“不知对方是何来头,来信只说他见人就杀,武功高强,十多个护卫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枯荣没有接信,沉吟道:“如此说来,此人怕是至少有二流上的实力!” “若单是二流高手,我倒也不用担心了,凭正淳的武功即便不敌,但以他的才智,想逃得性命还是容易的!” 段正明拿着密信道:“护卫传来的消息称,那恶人言语中曾透露,他背后还有更厉害的高手!” “呼……”枯荣长吁了一口气,叹道:“我段氏虽为皇族,却素来与江湖中人交好,怎无端招惹了这般强敌!” “此中内情我也不知!”段正明见枯荣大师话语中有犹豫之意,又慌忙拜道:“大师,正淳虽然喜好渔色,风流了一些,但他秉性纯良,断不会无故招惹仇敌!兴许是……” 段正明话说一半,却又迟疑的停下。 “你想说什么?只管说!”枯荣望向他,目光平静。 段正明一咬牙说道:“杨义贞谋反之后,虽被诛杀,然其尚有一支族人逃脱,前些时日那支族人,被灭门了!其手段极其残忍!” 枯荣眼中精光一闪,迟疑道:“你是说……” 段正明沉声道:“延庆太子,至今下落不明!” 枯荣看向段正明,久久不语,半晌,叹息道:“那夜他在寺外叫门,我知他所求,却是无能为力,若将天龙寺牵扯进去,则段氏危矣!” 段正明苦笑道:“只怕他将段氏之人,都恨上了!尤其是我兄弟二人!” 枯荣道:“所以你以为此事是他所为?” 段正明点头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他人!” “不然吧!”枯荣缓缓摇头道:“正淳当日请拈花寺的黄眉,是去做何事?” 段正明脸色一变,低声道:“那人可能性不大,武功应该没那么高……” “能杀黄眉和你手下三员大将,武功会不高?”枯荣意味不明的说道:“说吧,此事不可隐瞒!” “是!”段正明思索一下说道:“正淳在姑苏与那人因争风吃醋起了龃龉,那人先是伤了正淳,而后正淳便想报复,又折损了护卫,然后事就越闹越大,以至于请了黄眉僧等人……” “而后又败了,他就躲了起来!”枯荣皱皱眉头。 段正明补充道:“许是觉得报仇无望,心灰意冷了!” 枯荣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摇摇头,叹道:“如此说来,确实不大可能是那人,毕竟几次交锋,他都没吃亏,也犯不着赶尽杀绝!” 段正明连连点头,心底暗松口气,他刻意隐瞒了一些信息,只怕枯荣反悔! 不过只要接回段正淳就好,他也不准备节外生枝,想来也不会招惹到那人。 此刻见糊弄过枯荣,段正明又拜道:“正淳现在危在旦夕,还请大师出手相救!” “不急!”枯荣淡定的摆手道:“眼下尚不知幕后之人是谁,还需做万全准备!本因!” 随着枯荣的一声呼喊,一个和尚走了进来,段正明连忙行礼:“叔父!” 本因摆手道:“已是出家人,红尘了断,当不得这声称呼,陛下还是叫我法号好了!” “是,本因方丈!”段正明重新见礼。 本因点点头又看向枯荣行礼道:“不知大师唤我何事?” 枯荣道:“正淳在宋境出了事,陛下求到我这里来,却是推脱不了! 只是不知那对头底细,我想请中原武林帮忙转圜一二,也免得伤了和气! 你是天龙寺方丈,便由你去信于少林玄慈如何?” 本因微微一愕,不知枯荣为何要掺和这种事,但听他所说“推脱不了”,也知必有缘由,当即应下。 枯荣又道:“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次你与本相、本参、本观也随我同去!” 本因再次应下道:“也好,近日听说少林玄痛大师顿悟后,佛法精深,日日讲法普渡众信,我等正好去请益一二!” “善哉,善哉!去准备吧!”枯荣微微颔首,而后看向段正明道:“陛下放心,我等稍后便启程!” 段正明喜道:“多谢大师!我这就随大师一同前往,也好伺候左右!” 枯荣摇头道:“国事重大,哪能离得了陛下!” 段正明还要再请,枯荣又道:“大理还需你镇守,不可轻忽!我会把正淳带回来的!” “是!”段正明知他话中含义,只得应下。 …… 小镜湖外。 南海鳄神站在树林中跳脚大骂:“你有本事跟我打架,你有本事出来啊!” 南海鳄神气的要死,那天眼见都要拿下这小白脸了,没想到最后让他跑了! 这什么鬼林子,什么破树,还摆个阵法,要不是老子把口诀忘了,现在进去,一剪刀一个脑袋! “他奶奶的,你再不出来,我放火烧林子了!” 南海鳄神咆哮几声,又往里面冲了几趟,无一例外回到原点,气的狠狠在树上踹了几脚。 小镜湖内,段正淳打坐调息一番,而后睁开眼,看向正一脸担忧的阮星竹,笑道:“竹妹,我没事!” 阮星竹见他身上所受的伤,忍不住流下泪来,“那恶人怎这般凶狠!” 段正淳笑道:“既是恶人,自然凶狠!难不成当他来跟我把酒言欢的啊!” “都这样了,还有心情说笑!”阮星竹嗔怪的拍打他一下,转而忧愁道:“眼下那恶人守着出口,咱们可怎么办?早知让你和那些人离开好了!” “没事,我有办法!”段正淳揽过美人,笑道:“那厮看着凶狠,实则性子憨傻!我明日去引开他,你先借机跑出去,而后我再想办法脱身!” “不行……” 阮星竹刚要拒绝,却被段正淳低头堵住了嘴,良久之后,方才分开,道:“听话!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阮星竹意乱情迷的看着他,默默点了点头,美目流转间,若有所思。 第108章 阮星竹李代桃僵,段正淳逃出生天? 三更,树林中。 南海鳄神支起一堆火,斜靠着大树,半睡半醒的打着盹。 忽然一道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他陡然惊醒,翻身跃起,不屑的看向树林中走出的人,大笑道:“好你个小白脸,白天打不过我,就想着晚上偷袭!好在你家岳爷爷早就看穿你都把戏了!” “我不是来跟你打架的!”升腾的火光映在来人脸上,赫然就是段正淳,他目光决然,声音平淡道:“我来是想和你谈谈的!” “想和我谈,打过再说!”南海鳄神挥动剪刀就要上前。 段正淳转身又回到树后,几下腾挪,人影消失不见。 南海鳄神傻眼了,刚要开口大骂,就听那小白脸声音传来:“你要是想谈,我们就谈谈,要是不谈,我在这里躲到死,就看你能不能等!” “好,你出来,我跟你谈!”南海鳄神退后几步,心里暗道,以自己的智慧,难道还会怕他不成!倒是要听听他能说些什么!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段正淳再次走出,开口第一句话就把南海鳄神整懵了,“我可以让你杀我!” “你什么意思!”南海鳄神警惕的看向对方,与王冈相处过后,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天上不会掉馅饼! 段正淳解释道:“你也看到了,这里有两个人,我愿意用我的命来换她的命!” 这就合理多了!南海鳄神赞赏的看他一眼道:“咦!没想到你这小白脸还怪讲义气的!” 段正淳淡淡一笑:“这买卖对你来说很划算吧!杀了我,你也可以快点去交差!那女子对你来说,本就无关紧要!” 南海鳄神一想,觉得挺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下来,笑道:“好,念你是条汉子,我给你一个痛快!” 说着他便要上前去了断对方。 “等一下!”段正淳退后一步道:“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这人怎么这么麻烦!咔嚓一下就完了的事!怎到你这,这么多事!赶快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不想你在这里杀我!”段正淳露出一丝淡笑,似在缅怀一般,轻声道:“她很胆小,我怕他见到害怕!” “好好好!都依你,赶紧走!”南海鳄神拿着剪刀,比划了一下,催促道:“你自己赶紧选地方,杀了你后,我好回去补觉!” 段正淳迈步向前走去,面色平静道:“杀了我之后,你看可不能再回来了!免得吓到她!” “知道了,知道了!废话真多!”南海鳄神连声催促。 二人走去树林,又往前走,过了桥,来到一片荒地,见段正淳还要走,南海鳄神不耐烦道:“还不行吗?怎么让你死一下这么难!是不是死不起!” “稍等,让我最后看看这月亮!”段正淳停下脚步,抬头望向空中的月亮。 南海鳄神不耐烦的嘟囔道:“你这人,怎么跟个娘们一样,婆婆妈妈的!要不是答应过你,谁耐烦等你,早就一剪子咔嚓了!” 段正淳没有理会他的话,就站在荒地里望着空中的西斜的月亮,良久之后,他微微一笑道:“可以了!” “好!”南海鳄神叉开剪刀,走了上去。 “咔嚓!” “砰!” …… 段正淳只感觉头晕的厉害,如同宿醉了一般,口干舌燥的,伸手从柜上摸到一杯水,咕咚咚灌了下去,方才好受许多。 “呼……”他长出了一口气,看向窗外皎洁的月光,喃喃道:“这是什么时辰了!” 发了下呆,忽然感到有些不对,这杯中的水是温的,这种天,半夜怎么会有温水,他连忙向床上看去,只见另一侧床空荡荡的! “阿星!”段正淳喊了一声,没有回应,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让他毛骨悚然,浑身战栗! 他赶忙翻身下床,向门外冲去,一开门,寒风倒卷,一张纸飘落在脸上。 他拿过纸片就着月光看去,只见上面写道:“段郎,与你相伴,是我此生最快活的时光,不要为我报仇,愿你余生安好!” 纸片上字数不多,却让段正淳泪流满面,他哪还不明白,今天他是被阮星竹下了药,而她易容成自己的模样,去见那恶人了!她是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换他的命! 那一杯温水是对他最后的温柔! “不,水还是温的,她一定没走远!”段正淳发疯似的向外冲去,到了树林却只见到一堆篝火的余烬。 “阿星!竹妹!” “那恶人,你抓错人了!” “你来杀我啊!” …… 段正淳四处张望,声嘶力竭的怒吼,却没有丝毫回应,只惊起一只只栖息的鸟雀! “阿星,你这哪?” 段正淳无头苍蝇般四处寻找,不知觉间已是晨光微熹,朦朦胧胧之间,他就见到一个人影向他走来。 那人身材高大,体型魁梧,行走的速度慢慢加快,最后大步向他冲来。 那人飞速冲来,挥起一拳,狠狠的砸过来,凌然的拳风挤压四周的空气,发出阵阵爆鸣声。 段正淳脚下一蹬,撤步后退,同时伸指点出一阳指。 “砰砰!” 拳风与指力相击,不断的发出轰鸣声。 “你是何人?” “你与那使剪子的恶人可是一伙的?” “阿星是不是你们抓去的?” …… 段正淳问出一连串的问题,那人却是不答,只顾闷头挥拳。 几个回合下来,段正淳渐感不支,而那人却越战越勇,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映衬的脸上的金印越发鲜艳。 “轰!” 段正淳双臂交叉,硬挨了一拳,顿时只觉得骨酥筋麻,脚下也是不稳,连连后退。 “哪来的贼配军!”段正淳暗骂一句,见那人再次攻来,不敢再打,转身就跑! 那人紧追不舍,段正淳只能且战且退,同时暗暗叫苦,还没找到阮星竹怎么就被这人缠住了! 他忽然想到,会不会是他们杀了阮星竹后,发现她是假的,又来杀他? 心中念头一起,越想越觉得可能,一个恍惚,又挨了一拳,被打的人仰马翻! 他心中悲愤,正要以死相搏,忽见四周冲来数人,挥刀向那人砍去。 “王爷快走!” 段正淳这次认出,来人正是大理的护卫。 他一犹豫,一人已被一拳砸飞,仰天喷出一口血。 “走啊!”又一人嘶吼一声,补位上前。 段正淳再也顾不得迟疑,转身向河边跑去,正巧有艘船缓缓行来! 第109章 正淳再逢旧情人,鳄神痛斥阮星竹 段正淳纵身跃上船上,径直向船舱冲去。 “船开快……” “啊!”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一声女子的尖叫声洞穿云霄。 段正淳这才发现,船舱中有一女子,正在起床穿衣,他连忙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女子背身跺脚嗔道:“还不转过身去!” “哦,哦,对!”段正淳急忙转身,惊慌失措之下,没注意看着女子容貌,只觉得这女子身材曼妙,嗓音夺魂,不似寻常船娘。 未几,女子穿好衣服,娇斥道:“好了,你这人莽莽撞撞做甚?” 段正淳没敢转身道:“我被恶人追杀,还望小娘子救我……” “噔噔噔……”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几个汉子提着棍棒往这边快步赶来,“弟妹,可是遇到什么事?” “快躲起来!”女子一扯段正淳,向舱门迎去,“我没事,方才被只老鼠吓到了!” 门外之人却没有走,沉声道:“还请弟妹开门说话!” 女子扭头看了一眼,见段正淳已钻到床底去了,方才打开门道:“都说没事了,你看吧!” 门外的汉子见是她本人开到门,松了口气,拱手道:“在下奉受马舵主相托,护送弟妹,失礼之处,还望不要见怪。” “我也知道叔叔,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又怎会见怪呢!” “如此便好!” …… 段正淳躲在床下听着两人的对话,知道这些人是被那女子方才的尖叫声引来的。 可是她为什么会帮自己隐瞒呢?就不怕我是坏人? 而且方才错身之时,惊鸿一瞥看到女子的相貌,极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是马舵主又是谁? 正在他不断思量之时,女子已经打发走门外的人,来到床前,踢踢床脚道:“出来吧!人已经走了!” 段正淳赶忙爬出,行礼道谢道:“多谢小娘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哼,你别多想!我只是怕你坏了我的名声!” 女子冷哼一声,言语中虽是斥责,可她声音清脆、娇柔,听在耳中,倒像是撒娇一般,让人心头酥酥麻麻的。 “是,小娘子教训的是!” 段正淳听她声音,越发觉得熟悉,忍不住抬头去瞧。 刚一抬头,二人目光相撞,段正淳立刻认出这女子,失声叫道:“小康!” 女子也似刚认出他,叱道:“是你这负心汉!” “小康,你这些年还好吗?”段正淳目露深情。 女子咬牙道:“我若早知是你,方才便是拼着名节被毁,也要让他们进来将你乱棍打死!” “哎!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 段正淳见到熟人,心中轻松了许多,同时也为自己的魅力感到得意,不然她方才为什么要替自己遮掩。 他一边运用话术来应付女子,一边透过窗观察外面的情况,船离岸已远,而那贼配军方才匆匆追到岸边。 段正淳可以想象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中痛快许多! 不过转念又想到,他能追来,意味着什么?大理的那些护卫想必已经……唉! 又想到舍身救他的阮星竹,心中更是一痛,不自禁的流下泪来。 “你……你这是干吗?”女子见他流泪,慌了一下,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段正淳知道她是误会了,当即错打错着道:“小康,我不在你身边这些年,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女子似是想起了这些年的心酸,登时落下泪来,段正淳慌忙上前,想揽过她去哄,却被女子侧身躲开。 “不要碰我!”女子泪流满面的控诉道:“你当年抛弃我,可想过我怎么办?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我被多少人笑话吗?” 段正淳见她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大怜,张臂将她拥入怀中,连声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放开我!”女子不断挣扎,却挣脱不开,叫道:“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你别抱我!” “若你心中真的没我,方才就不会救我了!”段正淳感到怀中女子的身子一僵,心中暗喜,柔声道:“小康,我方才一进来,你就认出我了吧?你比以前更美了!” “你……你胡说!谁要救你了!”女子不断否认,最后气急,一口咬在他肩膀上,狠狠道:“再不放开,我就咬死你!” 段正淳感受到疼痛却依然没有放开她,温声道:“小康,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你便是咬死我,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怀里的女子,明显怔了一下,半晌方才轻声问道:“真的?” 段正淳拥的更加紧了,肯定答道:“真的!” “那我就当真了!” “嗯!” 女子把头搭在段正淳的肩膀上,忽然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 …… 岸边的高大男子,看着远去的船也露出了一个笑脸。 红色的太阳从云霞中跳出,洒下万千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让笑容显得更加灿烂。 南海鳄神大手拎着另一个“段正淳”快步跑来,叫道:“林大哥,怎么样了?” “都办妥了!”林渔一脸笑容的转过身,见他这副模样,又道:“你慢点,别把人弄死了!” “弄死也活该!”南海鳄神一把将人丢在地上,骂道:“好你个小娘皮!你爹娘生你养你,你不思报恩,却为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去死!” “他不是不相干的!”阮星竹撕下脸上的面皮,露出本来都面目,凄然道:“我们两情相悦,我甘愿为他去死!” “呸!好不要脸!”南海鳄神重重往地上唾了一口,骂道:“你有媒妁之言吗?你有父母之命吗?张口就情啊,爱的!不知羞耻!” “你不懂!”阮星竹昂首看向南海鳄神,目光怜悯。 “我不懂?无非是他馋你身子,你馋他相貌!我有什么不懂的!那些通奸偷人的,哪个不是这样!” “你胡说,我们才不是你说的那样!”阮星竹振振有词。 南海鳄神鄙夷的看她一眼,扭头道:“林大哥,你救她作甚?直接让我杀了算了!” 林渔摇摇头道:“杀她没必要,说不定以后还有用!” “她能有什么用?” “哪谁知道呢?” 摇摇头,南海鳄神又道:“那下面我们要做什么?” “我们的事已经做完了!”林渔微笑道:“下面就是别人的任务了!” 第110章 王冈但为守株法,正淳欲行脱壳计 姑苏。 王冈看着桌案上整理出来的拜帖,如今他也是今非昔比,不用像往年那般,让小厮挨家挨户的投帖了。 翻了翻选出一些,亲笔回帖,还有一些亲近长辈,则需要他上门拜访。 今日他需要去沈家,对方请帖已来好多天了。 原本父辈间就是通家之好,前些年王家衰败,对方也是多有照顾,甚至沈南星还想把女儿嫁给他。 也是他拒绝来人家之后,来往才渐渐减少,主要的原因也在他和沈昱之间。 他是不好意思登门,而沈昱则是不忿,自家那如花似玉的妹子,哪里配不上他了! 今年他照着礼数投了帖,却是沈南星亲笔写的请帖,他自然要登门拜访。 到了沈家是沈南星亲自接待的,两人所聊自然是正事。 先谈谈朝局的变化,而后引申到地方的政策。 听王冈说了一番他的猜想后,沈南星点了点头,这与他了解到的差不多,看来皇帝还是要行新法。 现在朝堂局势也算是明朗了,没想到王安石罢相,吕惠卿离京,政策依旧不变。 他想了想道:“玉昆可是与林家那小子交好!这两年他们又是糖霜,又是生金的,可是要起势了啊!” 王冈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微笑道:“岭南之地,百废待兴,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这倒是!只是……”沈南星皱眉道:“那些地方瘴疠横行,只怕人过去待不住啊!” 王冈笑道:“叔父勿忧,前些日,军中神医薛慕华已研制出避瘴丸,岭南之地,大可畅行无阻!” “果真?” 王冈重重点头。 沈南星大喜,不是他们不知道岭南是好地方,只是畏惧那里的瘴气,现在有能克制的法子,那是就是金山啊! 而且很多事都是一步快步步快的!今天能从王冈这里提前得到消息,那就是占据先机了! 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会,王冈又去后院给老太太请安。 沈老太太原本见到他还很高兴,可一想到他拒绝了自己的宝贝孙女,就显得意兴阑珊。 王冈顶着沈蕊炽热的目光,识趣的告辞走人。 与众人再三行礼,出了沈家后,刚走没多远,就见一个娇俏的身影在道旁等着他。 “冈哥哥~”沈蕊蹦跳着跑来。 王冈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温和笑道:“小蕊,近来可好?” 沈蕊靠近一步道:“冈哥哥,我听他们说你现在可厉害了!” 王冈再退一步道:“没有,他们都是我花钱请来,替我吹嘘的!” 沈蕊明显被噎了一下,顿了顿,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王冈笑道:“是你先不好好说话的!咱们打小就认识,你有必要装这模样吗?” “你……我告诉你,我快要失期了!你怎么说?”沈蕊再次紧逼,认真道:“你要是现在不想成婚,我可以等你!若是你对我无意,也当直白告诉我,免得……” “我对你无意!”王冈不等她说完,直接开口道:“赶紧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吧!别耽误了!” “你……”沈蕊一脸的气急败坏,指着王冈道:“那就说真的?要是真的我就再也不找你了!” “真的!” “我不信!”沈蕊大叫。 王冈:“……” 好在沈昱及时赶来,将自家妹妹带走,同时还狠狠的瞪了王冈一眼! 王冈看了眼迎上去训斥沈蕊的吴氏,摇摇头,转身离去。 路过码头,看着往来的船只,低喃道:“就这几天了!” …… 客船上。 段正淳正在与康敏对饮。 康敏一脸柔情的看着他,不断的给他倒酒布菜。 段正淳一连喝下几杯酒,笑道:“小康,你怎么不吃啊?” 康敏摇摇头,一脸的温婉,“我喜欢看着你吃!” “哈哈……”段正淳一时开心,又喝了几杯酒,转而问道:“小康,你这一会水路,一会陆路的,你是要去哪啊?” 康敏又给他倒了一杯酒,见他说完,方才笑道:“去姑苏啊!” “呃……”段正淳心头一跳,那地方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他不想去。 “怎么了?段郎,你脸色有些不对呢!”康敏一脸关切。 “啊!没事没事!”段正淳摆摆手道:“我只是在想,你夫君怎么舍得你一个人南下!难道他不知道你有多漂亮,路上会有多危险吗?” “咯咯……”康敏娇笑几声道:“才不是呢!他可是让帮里的兄弟一路招抚我的!” 段正淳一脸严肃的摇摇头道:“那也不成,换成我,肯定是不放心的!” “讨厌!”康敏在他肩上拍打一下,嗔道:“他是个忠厚老实人,可没有你这么多花花肠子!” 段正淳握住她的小手摩挲片刻,叹道:“是我有愧于你!” “都是过去的事了!”康敏趴在他的肩头,脸上带着笑容,眼中尽是寒芒。 两人又回忆了一番往昔的快乐时光,段正淳突然叹息道:“小康,下一趟船靠岸时,我便下去吧!” 康敏手上一紧,声音微颤道:“怎么了?难不成你又要离开我?”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段正淳握住她双手道:“小康,你已成亲,我能看出你夫君对你很好!我不能再耽误你了!” “所以你又要再次抛弃我!”康敏声音转冷。 “对不起,小康!”段正淳拉过她,一脸认真道:“我也想与你日夜相伴,可是我们不能伤害你的夫君!怪只怪我们有缘无分吧!” 康敏冷着脸不说话。 段正淳又道:“这一路走来,我东躲西藏的掩饰我们的关系,可哪有不透风的墙啊!若是真让你夫君的这些兄弟发现,他岂不是要成为天下的笑柄!” 康敏声音冷淡道:“那你为何还要上我的船,还要跟我一起走这么久!” 段正淳面色凄然道:“这也许就是上天的安排吧!缘分让我们再见一面,或许就是想让我好好跟你告个别! 这一路走来,我无数次想要开口,却总是舍不得,而今日我已下定决心!我不能再自私的耽误你了!” 段正淳语气果决,而康敏却突然笑了起来:“这恐怕由不得你了!” 骤然,段正淳感到一阵晕眩! 第111章 天龙众僧下江南,少林玄痛渡众生 小镜湖。 阮星竹看着面前的几个和尚,激动道:“你们是来救段郎的吗?你们一定要救救他!” “女施主,你别急,我们是来救他的!”本因温声安抚道:“还请你先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段正淳人呢?” 阮星竹焦急道:“有恶人要杀他,然后他跑到姑苏去了!” 几人面面相觑,没听明白,要救人也要了解清楚状况啊! “施主,还请慢慢说来!”披着斗篷的枯荣大师沉声开口,声音如钟如罄,能让人安神定气。 “那天来了一个手持剪刀的恶人,在林中杀了好多人……” 阮星竹镇定下来,缓缓讲述事件发生的经过。 “段郎不是那恶人的对手,他想去引走恶人,让我逃跑,我怕他出意外,便易容成他的模样,想要他能逃走……” 几个和尚听到这里,忍不住齐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阮星竹继续说道:“就在那恶人要杀我时,又来了一个人,拆穿了我!而后他就追去杀段郎……” “原本我想着这么长时间,段郎应该早就离开了,没想到他没走,还在找我……呜呜……” 阮星竹说着又哭了起来,“然后他们就打了起来,然后又跑来一群人帮段郎拦住那人,而后段郎就跳上了船,后来一打听,那船是去姑苏的!” 几人看着她的眼睛,听完之后,互相看看,又齐齐点头。 本因想了想又问道:“那两个恶人就这样放过你了?没有为难你?” 阮星竹摇摇头道:“那个后来的恶人说,杀人只是手段,不是目的!他们觉得我没用,就放过我了!” “善哉,善哉!”枯荣双手合十,念了一句,而后道:“施主可否带我们在这里走一遭,为我们介绍一下这里?” 阮星竹不解其意,但还是依言起身,领着几人,边走边讲解起来。 一圈走完,几个和尚行礼告辞,只剩下阮星竹一脸茫然。 几人走出小镜湖许久,枯荣方才开口道:“你们怎么看?” 本相道:“女施主对小镜湖很熟,各种景致如数家珍,应是长居于此!” 本参道:“她眼神清澈,没有撒谎!” 本因道:“我方才趁机搭了一下她的脉搏,脉如滑珠,当是有了身孕!” “师兄,你……”本相三人齐齐侧目,大家都在观察,你去摸人家小娘子手,这是犯戒啊! 似察出几人心思,本因淡淡道:“我心中无女色,搭脉便只是搭脉,反倒是尔等着相了!” 三人大惭,纷纷行礼。 本因又看向枯荣道:“大师,从这行事手笔来看,幕后之人,很有可能是延庆太子!” “阿弥陀佛!”枯荣叹道:“他心中对段氏有怨恨,怨我等那日对他视而不见,没有伸出援手!恨正明兄弟窃居大宝! 是以,他只杀段氏之人,却对旁人秋毫无犯!” 本因合十道:“如此说来,他心中尚有善念!” “师兄此言差矣!”本观道:“既行恶事,便是恶人!岂能因他多砍一刀,少砍一刀,来区分善恶!” 本因道:“延庆太子天资聪颖,颇有慧根!若能放下屠刀,自可立地成佛!” “师兄……” “好了!”枯荣抬手打断两人争辩道:“我们此行是来救人的!速速赶去姑苏,莫让他再造杀孽了!” “遵大师法旨!”四人躬身领命,向南而去。 …… 小镜湖那边,阮星竹面色忧愁的看着湖面发呆,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方才惊醒,扭头看向两人,急忙道:“我都按你们说的做了,你们要信守承诺!” “放心,我们的目标本来就不是你的情郎,他只是一个饵而已!” 林渔一脸笑容的说道:“你视他为宝,可在我们眼里,她不过是个武功稀松,家世一般的小白脸!” 阮星竹有些不满他对段正淳的评价,可眼下形势比人强,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好,希望你们说话算话!” “当然!不过前提是,你得把那些和尚诓去姑苏!如若不然,我可保不准那边会不会杀人泄愤!” 阮星竹脸色变了又变,担忧道:“我都是按你的话,如实去说的!” “那就没问题!”林渔转身就走。 “等等!”阮星竹追在身后喊道:“你们什么时候,能放他回来!” “事办完,就会放!”林渔头也不回的道:“不过他愿不愿意回来,我就不知道了!” “他一定会回来的!”阮星竹语气肯定。 南海鳄神回头看了一眼,又向林渔问道:“林大哥,你要诓那些和尚,怎么还让人说真话啊!” 林渔边走边笑道:“那些和尚都是人精,以这小娘子的心性,若说假话,根本不可能瞒过他们!” “他奶奶的,没想到这真话还能诓人啊!”南海鳄神拍拍脑袋,一脸惊叹。 “不过是九真一假罢了!”林渔淡然道:“机宜曾把别人说的话,重新排了一下,意思就变得截然相反!” 南海鳄神震惊道:“还是这些书生阴险!” 林渔点点头,深以为然。 …… 少林。 古刹之前,高搭法台,有高僧盘膝其上,口吐莲花,讲解佛法,高台之下信众云集,脸上一片虔诚之色。 一个小沙弥从山下匆匆而来,见到这副景象不由一愣。 一旁的善信打量他一眼,笑道:“别的寺来的吧?” 小沙弥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小僧来自大理天龙寺。” “哦,大理来的啊!那你得好好听听玄痛大师讲的佛法!也学那玄奘大师,回去给你们大理人讲讲!” “阿弥陀佛,我虽在偏远小国,却也是听过玄痛大师之名的!只是大师怎在庙外讲法?” “大师不设藩篱,是为了让天地众生皆能聆听佛法!” 小沙弥肃然起敬,向高台上望去,只见那僧宝相庄严,身披七宝袈裟,一派高僧模样。 侧耳去听,那僧正在讲《金刚经》,言世尊于舍卫城外修行,行动坐卧皆无奇处,与常人无异,而后又引申至持戒即修行。 大师所言之法并无奇处,但言语质朴,深入浅出,听的信众如痴如醉。 便是小沙弥对经文的许多不解之处,也豁然开朗。 这让他欣喜若狂,渐渐沉迷其中,又听了片刻,忽然惊醒,自己是有信要送于少林的。 赶忙向寺内跑去,还恋恋不舍的回头看,忍不住赞叹道:“真乃圣僧!” 第112章 王冈再见段正淳 船舱中。 段正淳幽幽醒来,晃了晃昏沉的脑袋,看着房内昏黄的烛光,愣了半晌,也想起眼下的处境。 也不知康敏给他下的是什么药,人虽然醒了,可手脚还酸软的厉害。 挣扎着偏过头,透过窗看向船外的夜色,一片漆黑之中夹杂着点点星火,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地方! “呵!”段正淳回过头来,望着头顶上发黑的舱顶,忍不住苦笑一声:“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这康敏想他想的都快疯魔了,竟用这种方法把他留下! 只可惜自己就像逐风的浪子,注定不会为了任何人而停留的! 待哄好她后,再设法离去吧!这段时日就当做两人间一段美好的回忆,也许时过境迁后,再次想起,也别有一番滋味,能让人微微晃神…… 至于姑苏,去便去吧!之前反应那么大,纯是因为有了心理阴影! 仔细想想,那人在交趾打了胜仗,眼下只怕正在往东京赶路吧!不可能在姑苏的! 也不知阿萝怎么样了?或许这次可以去见见她…… 想到这里,他心头不由一阵火热! 你王玉昆武功再高,又如何?战功显赫又如何?最终不还是被我……哈哈…… 段正淳没忍住笑了出声,接着便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段郎,你醒了!”康敏身姿袅娜,款款的走到床边,语气柔情似水,“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自然是想到你了!”段正淳双目饱含深情的看向康敏。 康敏娇羞的低下头,伸出纤细白皙的食指,在他胸口上画圈,柔声道:“我这么对你,只怕你心里都恨死我了!” “怎么会!”段正淳握着她的柔夷,情真意切道:“小康你这么对我,还不是因为心里有我,舍不得我离去,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真的?”康敏明眸如水。 “自然是真的!能得小康这样的美人倾心,我纵死无憾!”段正淳语气真切。 “我才不信!你惯会骗人!”康敏似嗔似怨道:“你还记得当初我将身子给了你,你是如何跟我说的?” 段正淳心中微惊,转而道:“自然是都记得的,不仅如此,我还记得你十七岁的模样,还记得你头上的那朵茉莉花!” 顿了一下,段正淳一脸痴迷道:“小康,你比十七岁时,更美了!” 康敏娇羞的低下头,在段正淳脸上亲吻起来,低声呢喃道:“段郎,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段正淳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叹道:“当年我虽有万千不得已,可终究还是负了你,若能消解你心中怨气,我任处置便是,就算是杀了我,也是心甘情愿!” 康敏一顿,目光满是柔情道:“你说真的?” 段正淳哈哈一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能死在小康你这种绝世美人手中,也算是偿了我的心愿!” “那我可当真了!”康敏娇笑着拿出一柄匕首,在段正淳胸膛处轻轻滑动,温柔道:“你之前说上天让我们再相见,是为了好好告个别! 可我不是这么想的,我觉得上天这是给我机会,让我找你这负心汉,偿还因果的!” 段正淳神色丝毫不变,眼中依旧深情满满,轻声道:“这么说也没错的,于你是偿还因果,于我而言则是告别,不过是生离死别而已!” “你还是那么会说话!”康敏轻抚他的脸颊,柔声道:“你这样都让我舍不得一下把你杀了!不如我一口口把你咬死吧!” 段正淳一怔,看向康敏那温婉柔软却又无比认真的俏脸,他深知对方看似娇弱,心性却比寻常男子都要坚韧,知道眼下求饶非但不会有半分作用,还会让她看不起。 当即朗声笑道:“小康你当真了不起,这个法子太好了!让我段正淳死在天下第一美人的樱桃小口之下,简直是别出心裁!” 康敏也笑道:“那是,若不是你,便是给我万两黄金,也休想让我在他身上咬上一口! 不过这一口口咬下去会有些疼,我一会用这匕首在你心口刺下半寸,若你疼的受不了了,就自己把这匕首插进去,也就不用受这罪过了!” 段正淳一脸赞叹道:“小康,你真是太贴心了!只是你在咬的时候,可别被这匕首划伤了!” “段郎,你放心,我会注意的!”康敏满脸感动,而后拿起匕首,对准他都心口,真刺进去少许。 段正淳哼都不哼一声,只看着康敏,深情道:“小康,你的手指比以前更雪白柔嫩了!” 康敏娇羞一笑,正要说话时,外面出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还没好吗?” 胸口被插入匕首都面不改色的段正淳,骤然变色,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无数次在噩梦中将他惊醒! “不会是他!这不可能!” 段正淳惊惧的看向门口,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龙行虎步的走来。 “是他,真的是他!” 段正淳惊恐异常!这都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后他就见到康敏起身,蹲身行礼:“见过叔叔!” “嫂夫人客气了!”王冈大步上前,虚扶道:“白世镜那些人已经安顿好了!接下来可以办我们的事了! 不过,马大哥做事也是马虎,怎能让一帮糙汉子与你同行呢!最起码也要安排两个侍女服侍才对!” 康敏腼腆一笑,低声道:“夫君向来是不拘小节的!” “哈哈……没出意外就好!”王冈哈哈一笑,扭头看向满脸呆滞的段正淳,指指他胸口的匕首,笑道:“怎么?这是准备掏心窝子说话!” “叔叔说笑了!”康敏抿唇一笑:“不知接下来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这人交给我就行了!接下来我会安排人,带你在这里走走,看看江南的风景!” “多谢叔叔!” 王冈点点头,拍拍手,两个汉子径直走来,伸手拔去段正淳胸前匕首,一把金疮药糊了上去,跟着将人拖起就走。 “王玉昆,你……你们……这都是你们安排的!”段正淳惊恐大叫,此时他哪还不明白,从信阳那恶人,到偶遇康敏,全都是对方的谋划。 只是若要杀他直接杀了便是,为何要把他诓到姑苏来? “王玉昆,你有什么阴谋?” 王冈勾唇一笑:“你猜?” 第113章 荒山之上 姑苏城外,一座荒山之上,点燃着数处篝火,将四周照的通明。 段正淳背缚双手,跪在山地之上,看着正对面摆放着的交椅,他目光复杂,耻辱、愤怒、担忧,各种情绪混杂其中。 他是大理的镇南王,堂堂亲王!便是大宋皇帝也不会让他跪着迎接!王玉昆,他是怎么敢的! 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他知道这次自己落入王冈手里,恐怕是难以善了了! 而相比于死亡来说,他更担忧王冈背后的谋划,这一年多他听到过不少关于王冈的事迹,他仔细分析过这个人。 此人行事看似肆无忌惮,胆大妄为,但其中往往都另有深意,也因此让他每每都能全身而退,还达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这次看似找他寻仇,可真有这么简单吗? 现在想来,在信阳遇到的那个贼配军,也是留手了的,有好几次都是故意留手。 他都目的就是逼着自己往船上跑,好与康敏偶遇,再由康敏把他一路带到姑苏来! 可这是为了什么? 难道仅仅是为了在姑苏这地方来羞辱他? 可他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就为了这个吗? 不可能的! 段正淳思索良久,却始终想不出王冈的计划,信息太少,根本推断不出来。 “王兄弟,就在这里!” 两道脚步声在背后响起,同时传来说话声,段正淳身子一抖,知道正主到来,一应的恩怨都要做个了断了。 “今日之事,麻烦蒋舵主了!” 王冈笑着看着眼前的汉子,正是丐帮在江南分舵的舵主蒋龙,当初王冈在对付刘璋时,与他合作过一次,后来通过邓百川他们,也一直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蒋龙豪爽道:“都是亲近兄弟,举手之劳而已,当不得谢!” 王冈笑着点头,向前走去,看到眼前的景象,篝火、交椅、被绑富家公子…… 一副山贼老巢的既视感…… 一个丐帮弟子跑过来,邀功道:“都是我布置的,山东二龙山做法!” “这个……”王冈扭头道:“如今我有官身,还整这个,有些过分了!” “滚蛋!”蒋龙踢了一脚小乞丐,对王冈赔笑道:“下面的人不懂事,你凑合着用!” 王冈摇摇头道:“罢了!让丐帮的兄弟先下去吧!我和他单独聊聊!” 蒋龙呼哨一声,一挥手,丐帮弟子纷纷退下。 “王兄弟,我在路口等着,你谈完事说一声,后面我来收拾!”蒋龙见人散的差不多了,主动避嫌。 王冈拱拱手,待众人离开,他大步向段正淳走去,大马金刀的往交椅上一坐,居高临下的看向段正淳。 “王玉昆,好久不见!”段正淳昂首看向王冈,笑容自若,言语坦然,似乎不是仇人相见,反倒像是老友重逢。 段正淳知道今日是凶多吉少,王冈摆出这阵仗,无非是想看他卑躬屈膝,丑态百出的求饶。 虽然不知道王冈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绝不让对方把自己当成小丑取乐!左右都是一个死,不如死的坦荡些! 王冈没说话,似乎被他的表现,给震惊住了! 他现在心里一定很失落吧? 段正淳忽然像是得到莫大的鼓励一般,笑的更加灿烂了。 “听说你中了状元,还平了交趾!真是厉害!没想到你不随大军回去领赏,反倒是来找我,还设下这么个局!说说你想干什么?” 王冈还是没有说话,只淡淡的看着他,目光轻视。 “王玉昆,我既然落入你手中,不过一死而已!”段正淳迎着他目光看去,叫道:“你要是个爷们就给我一个痛快!” 王冈微微一笑,终于开口了:“其实,只有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对你动了杀心!随后几次,我压根就没想过杀你!” “什么意思?”段正淳面上一僵。 “你好好想想,好几次都是我有意放你走的!”王冈笑容不变,缓缓道:“因为我觉得杀了你,真的是太便宜你了!” “你……你想做什么?”段正淳回想起一些往事,面色凝重起来。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要你众叛亲离,人憎狗厌吗?” 王冈手指在交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语气幽幽的说道:“那不是一句气话,事实上,我一直在做这件事!” “你做了什么?”段正淳悚然。 王冈手指敲击的越发欢快,声音也高扬了起来:“人不是独立存在的,他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你所享受的一切,都需要你承担相应的责任!这就是常说的因果! 那如果一个人享受了身份地位带来的便利,享受了金钱带来的快乐,却拒绝承担他该尽的义务,甚至反而对别人造成损失,那你说,他会怎么样? 对了,忘了告诉你,天龙寺的几个和尚已经来大宋了!” “什么!你到底干什么!”段正淳脸色大变,他隐隐意识到王冈要做什么了,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坦荡磊落了,大叫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杀了我就是,这事与旁人无关!” “哪有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王冈摇摇头道:“若没有大理段氏给你的金钱、武功,你能四处乱跑,招惹良家? 你招惹了她们却又不娶,难道段氏之人,不知道这是错的吗?可他们非但不劝阻,反而引以为傲!你觉得他们无辜吗? 你看你那些相好都嫁人了,只要你招招手,她们就狗一样跑回去了!你一定为此得意吧!” “我……我错了!我向你道歉!我愿以死谢罪!”段正淳以头触地,连连磕头,任由鲜血流淌,模糊脸面。 王冈却对他的举动视而不见,起身往篝火里添了一根柴,冷淡道:“你不是知错了,你只是怕了!” 顿了一顿,王冈扭头看向他,笑道:“如若不是我有能力对抗你,如若不是我敢对你们大理段氏出手,你现在估计还搂着李青萝在洋洋自得吧!” 段正淳正想再求,忽然听到山顶道路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别拦着我!我要见王冈!” “阿萝!” 段正淳脱口而出。 王冈微微一笑开口道:“让她过来!” 第114章 人心取舍 时值正月,山顶上还有着一层雪,几经融消,又赶上这夜半之时,早已被冻结成冰。 而山路本就崎岖难行,李青萝这一路跑的可是艰难异常。 王冈看着跌跌撞撞往这跑的李青萝,嗤笑一声,扭头向段正淳挑眉,讥讽道:“你看她像不像一条狗!闻到你的味道就不管不顾的跑来了!” 段正淳目露痛苦之色,哀求道:“我知道你想让阿萝看到我这副丑态!我可以配合你,让她发自心里的厌恶我,而后你再杀了我。 这样一来,你们就可以重归于好了!再也不会有心影响你们了!而且我死了,你也可以消除心中的仇恨!就让这事到这里停止如何?” “听起来倒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王冈托着下巴,一副沉吟不决的模样。 段正淳赶忙道:“不仅如此,你还不用招惹大理段氏!虽然你很厉害,也不可能拼的过大理一国之力!只要你悄悄把我杀了,便是天龙寺的大师来了,也查不到你身上!” “对哦!”王冈做恍然大悟状,忽的一拍大腿,慌乱道:“可是有件事我忘了说!我写了一封信,通过大理的护卫传给了段正明,你说这怎么办?” “什么时候的事?”段正淳惊慌。 “哎呀!倒是有段时日了!他速度要是快的话,这几日怕就能赶到姑苏了!” 王冈一脸纠结道:“你说这怎么办是好!要不,我把段正明也杀了?这样就没人知道我身份了!哈哈……” “王玉昆,你耍我!”段正淳勃然大怒,目光如火! 王冈哈哈大笑,以手点指道:“段正淳啊!你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能这么幼稚!你本就是我的一个饵,生死完全在我手中,你凭用你的生死,来交换我即将上钩的大鱼!” “你……王玉昆,我要杀了你!”段正淳知道没有希望了,奋力的想要起来跟王冈拼命,可丐帮弟子在绳结上还是很有想法的,几番挣扎后,直接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李青萝赶忙上前去将段正淳扶起,扭头怒视王冈:“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冈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像是在看一出有意思的戏码。 李青萝注意到他的目光,慌忙收回手,接着又想起两人已经和离,又反瞪了回去。 段正淳瞟了一眼两人,眼前突然一亮,既然求王冈不成,那就激怒他,让他杀了自己!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没了自己这饵,想来皇兄他们也就不会上当了! 最起码事态不会比他活着更糟糕! “阿萝,你还好吗?”段正淳深情款款的扭头望去,只是满脸的血迹,着实有些破坏气氛。 李青萝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现在是好还是不好!只见他双手背缚,拔出剑来将绳子割断。 段正淳解除了束缚,伸手便要去搂李青萝,“阿萝,谢谢你!” 李青萝本能的退后两步,又下意识的看了王冈一眼,见他表情平淡,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怒气。 “阿萝,你怎么了?见到你,我实在太开心了!”段正淳又上前一步,借机瞥向王冈,想看他反应。 “无趣!”王冈伸了个懒腰,看向两人,淡淡道:“段正淳你不用试图激怒我!没用的!” 段正淳浑身一僵,没想到他的意图竟被王冈看穿了! 王冈饶有兴趣道:“不过,来都来了,我们不妨玩个游戏,只要你做到了,我便考虑终止计划,甚至还可以放了你!” “你想要我做什么?”段正淳没有为他的话而高兴,反而警惕的退后一步。 王冈随手一挥,一柄长剑落在段正淳身前。 “我们之间所有的事都因李青萝而起,既然要了结,也应该由她而终!” 王冈顿了一下,望向茫然的两人,淡淡道:“你用这剑杀了李青萝,一切便都能终止!” “什么?不可能!”段正淳连连后退,好像身前的不是长剑,而是毒虫猛兽。 李青萝也是一脸震惊的看向王冈。 王冈笑笑道:“哪有什么不可能!你想想与你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兄长!再想想坐镇天龙寺的那些高僧,如果他们都死了,大理怕就要顺理成章的改姓高了!” 段正淳摇摇头,目光挣扎。 王冈长叹一声道:“可惜段思平当年何等英雄,一路筚路蓝缕,历尽艰辛,方能推翻大义宁,重整南诏,建立大理国!而如今就要毁在你手里了!哎!子孙不肖啊!” “不不不,不行……我不能这么做!”段正淳身形踉跄,目光却紧紧定在长剑上。 王冈勾唇一笑,咂舌道:“可怜段正明也是满怀抱负,步步为营的经营这么久,如果再给他十几年时间,也未必不能扳倒这些目无君上的权臣!可悲可叹啊!” “不要再说了!”段正淳怒吼一声,脑上青筋暴起,目光决然,他一步步走到长剑前,伸手握住剑柄,抬头看向满眼失望的李青萝,痛苦道:“阿萝,对不起!” 说罢,他伸手拔出长剑,径直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啊……”李青萝失声惊呼一声,接着就听“当啷”一声,长剑落地。 段正淳也是一脸茫然,扭头看去,才见到王冈缓缓的收回手指。 “我说过,你到生死在我手里!我不让你死,你就不可能死!” 王冈语气淡然:“虽然你不守信用,但我这人素来以德报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剑捡起来!” 段正淳失魂落魄的站在当场,没想到连自杀都做不到。 “我让你把剑捡起来!”王冈提高了声量。 段正淳下意识的捡起了长剑,痛哭道:“阿萝,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办法……” 李青萝面如死灰,看看段正淳,又目光复杂的看向王冈。 “这才有意思嘛!”王冈来了兴趣,眼见段正淳提起剑,觉得给这场戏,加点佐料,笑道:“忘了告诉你,李青萝给你生了个女儿!” 段正淳一怔,目光震惊的看向李青萝! 第115章 天龙寺来人 “王冈,你闭嘴!”李青萝扭头怒叱,目光复杂,意味难明。 “哈哈……还不动手!”王冈往椅背一靠,悠然看戏。 “阿萝,对不起!”段正淳双目含泪,一咬牙挺剑便刺。 李青萝抿唇不语,身形急撤,拔剑相迎。 段正淳武功虽然比她高,但他先被康敏下药,气力未能完全恢复,又加之被王冈一番折磨,心神不属,更是心中有愧,十分实力也只能发挥出四五分。 一时间,二人斗得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王冈看的兴起,抚掌笑道:“李青萝你怎么这么小家子气,连为你段郎死一次都不愿意!” “就这还说什么情啊爱啊的!太假了吧!” “说真的,你比起他身边其他的女人可真是差远了!” …… 王冈一边看戏,一边奚落,言语之刻薄,气的李青萝气血上涌。 她一剑格开段正淳,怒视王冈,喝道:“你闹够了没有!” 王冈却不理她,只看向段正淳,眼神冰冷。 段正淳无奈,只能挥剑再刺,李青萝当下顾不得王冈,被迫仗剑还击,同时娇喝道: “你怕他做什么?他再厉害,难不成还能把手伸到你们大理去?” 段正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比李青萝更了解王冈手段的恐怖之处,哪怕他也这么怀疑,但他不敢赌! 只能默不作声的闷头进攻。 李青萝见状,心中一片凄凉,自己在他眼中难道就这么一文不名,可以随意牺牲! “段正淳,你看这狗女人,口口声声说爱你,结果连条命都舍不得付出!呸,下头女!” “你再看看人家阮星竹,甘冒奇险,易容顶替你去死!” “这女人啊!惯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不能只听她们说,还要看她们怎么做!” …… 李青萝被气的半死,频频转头怒视,有几次差点真被段正淳给伤了。 段正淳心中已是冰凉一片,阮星竹替他死了,康敏背叛了他,现在自己还要杀李青萝…… 人生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是有王冈在一旁看着,他便是想死都难! 他现在无比后悔当初招惹了王冈,可谁又能知道一个家道中落的书呆子,身体里竟藏着一个恶魔! 没错,一个能如此玩弄人心的人,不是恶魔是什么? 而这恶魔恰恰是他亲手给放出来的! “啊……”段正淳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向李青萝猛攻了过去。 剑法凌乱,毫无章法可言,如同胡劈乱砍一般,漏洞百出。 李青萝被逼的连连后退,无奈之下,抓住一个破绽,一剑刺去,她本想让段正淳回剑化解。 却不想段正淳非但没有抵挡,反而挺胸往剑尖上去撞。 李青萝大惊,惊恐的看向对方,却见段正淳脸上一片释然解脱。 他是故意的!他想死! 李青萝顿时明悟过来,可此时她招式已经用老,再想收剑却已是来不及了! “砰!” 一道指力打在她的剑上,剑尖一斜,沿着段正淳上肋下刺去。 “呃!”段正淳闷哼一声,转头看去,却见蒋龙带着三个和尚出现当场,他认识这三位僧人,正是天龙寺的三位本字辈高僧。 蒋龙拱手道:“王兄弟,三位大师快马加鞭,星夜赶到姑苏,我便做主将他们领了上来。” 王冈起身还礼道:“如此甚好,有劳蒋舵主了!” “那这里……”蒋龙看看四周,眼神询问王冈要不要帮忙。 王冈笑笑道:“些许小事,我们自行处理便好!” 蒋龙拱拱手转身离去,王冈又重新坐下,继续看戏。 本参上前查看段正淳伤势,抬手在他身上点了几下,而后拔去长剑,再洒上金疮药。 本相看向王冈,冷声道:“阁下何人?不知与我大理段氏有何仇怨,要下如此毒手!” 王冈目光扫过三人,微微一笑,却不作答。 段正淳此时醒过神来,慌忙叫道:“几位大师快走,这是此獠为了对付大理段氏,布下的圈套!不要管我!” “正淳勿忧!”本观冷笑一声道:“此次是枯荣大师和我等一起来的!如今他和本因师兄,更是去联合诸多中原武林同道,如此声势,便是这厮有甚阴谋诡计,也断不会得逞!” 段正淳闻言,稍安心神,但是想起王冈的方才的话,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这时本参处理完他的伤势,缓声道:“没有什么大碍!休养几天便好!” 本相见王冈并无反应,沉声道:“既如此,你便带正淳先走!我们随后去寻你!” 本参点点头,搀起段正淳欲走,刚走两步,段正淳又回头看向李青萝,道:“阿萝,跟我一起走吧!” 李青萝摇摇头,还没说话,王冈噗呲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就说你只是怕了,不是知道错了!这还没脱离险境,又勾搭起女人了!哈哈……我看人准吧!” “你闭嘴!”李青萝羞恼不已。 段正淳顿时想到她竟然为别人生了个女儿,也是神伤。 王冈又指向三个和尚,笑道:“还有你们,登门做客不问主人意见,就要带人走,真是无礼!” 本观怒道:“你这厮无故截杀我段氏子弟,还敢口出狂言,真当我大理段氏是泥捏的不成!” 本相沉声道:“施主,我不知你缘何与正淳结怨,但事已至此,你还是要给我大理段氏一个交代的!” “师兄,与他废什么话!此子冥顽不灵,依我看直接拿下,让他于天龙寺悔过终生!”本观厉声道:“莫让天下武林同道小觑了我大理段氏!” “师弟言之有理!不过此子毕竟是大宋之人,带回大理还是有所不便的!” 本相略一沉吟道:“施主,我见你尚年轻,不忍断你前程,不如过几日中原武林同道齐聚,你当众向段氏道歉,我等便放过你如何!” “师兄……”本观不满,刚要反对,却被本相扫了一眼,只能合十道:“师兄慈悲!” 李青萝见这三个和尚到来,先是为段正淳松了口气,后又担心起王冈,她能看出来,这几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 虽然王冈武功也很厉害,但毕竟对方人多,而且听其意思,背后还有更厉害的人! 此时听对方这么轻易松口,大感惊喜,刚要放下心来,就听王冈冷笑道:“我若不同意呢!” 第116章 又添钓饵 荒山之上,篝火熊熊。 王冈笑吟吟的看着在场的几人,恍惚间回想起刚重生回来那日,红烛帐暖,却是他最为耻辱之日。 他唯一能选择的就是跟段正淳舍命一搏!幸运的是他赢了,没有重蹈覆辙,在这个世界活了下来。 而后,一步步走来,习武、做官,时至今日,再看这些曾经让他投鼠忌器的人,已不值一哂! 许是被王冈目光中的轻蔑刺激到,本观大怒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师兄慈悲为怀,已经对你从轻发落,你还敢不同意!须知菩萨低眉,亦有金刚怒目!” “王冈!”李青萝没想到王冈非但不同意道歉,还敢挑衅对方,不由大急。 “从轻发落?哈哈……”王冈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仰头大笑起来,指着本观道:“我费了那么大功夫,才利用段正淳把你们钓过来!你竟然要对我从轻发落! 哈哈……我告诉你,今天不仅段正淳走不了!你们也得留下来!只是可惜枯荣没和你们一起来!” “狂妄!师兄?”本观大怒,扭头看向本相。 “阿弥陀佛!施主已然入魔,当施以雷霆手段!”本相双手合十,高念一声佛号,低眉颔首。 “你这孽障,今日便让你知道何为天外有天!”本观得到授意,当即大笑一声,疾步冲向王冈,凌空一指点去。 只是当他指力刚出,突见王冈身影一闪,从眼前消失了,接着竟出现在他近前。 本观心中一阵惊慌,可还不待他做出反应,王冈已一把握住他的手掌。 “咔嚓嚓……” 随着一阵骨头碎裂的声响传来,手掌同时传出剧烈的疼痛。 “啊……我的手……”本观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其他人也见到这边的情景,俱是大惊,猜到王冈武功不俗,却没想到本观在他手上连一招都走不过。 “住手!”本相离得最近,当即大喝一声,抬指就要袭击王冈。 王冈微微一笑,挥手就是一记火焰刀,而后身形急闪,向本相冲去。 本相一指还没点出,正在寻找王冈身影,忽觉得手上一烫,低头看去,伸出的食指竟然不翼而飞。 “啊……”不待他惊呼出声,王冈已到他近前,狠狠一拳砸在他胸口。 本相立刻倒飞出去,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 那边的本参惊惧不已,哪还顾得段正淳,连忙扑向正在呕血的本相,“师兄,师兄!” 连呼几声,连忙搭了一下对方脉搏,匆匆拿出药,一股脑的灌下去。 眼见本相伤势稳定住了,方才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一抬头就见王冈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本参慌忙戒备,然而还没等他提起内力,王冈一掌已拍在他气海处。 “噗!”一口鲜血喷出,本参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一身内力顷刻间化为乌有! 王冈来到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的段正淳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怎么样?我说你们谁都走不了的吧!” 段正淳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泛起一个念头,这都是因自己所致!顿时愧疚难当! “哈哈……”王冈大笑几声又来到,捧着手腕对他怒目而视的本观面前。 “可还要对我从轻发落!”王冈笑呵呵的拍拍他的脸。 “你休要得意!枯荣大师和武林同道,不时便到!”本观怒目:“届时定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没事,我等着他们!”王冈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突然抬手一记耳光抽了过去,讥笑道:“你方才说的金刚怒目呢!” “你……”本观惊怒不已,脸颊顿时就肿了起来。 “啪!” 不待他骂出口,王冈又是一巴掌,抽的他脑袋猛的一偏。 “什么叫菩萨低眉!你这几十年佛法就学的这个?” 王冈一脚将他踹翻,不屑道:“恃强凌弱,为虎作伥,你修的是那门子佛,读的什么经! 张口大理段氏,闭口武林同道,你跟那些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 本观挣扎爬起,恼怒的看向王冈,恨声道:“你最好今天把我杀了!否则他日必有厚报!” “嘁!满口嗔言,可见道行浅薄!”王冈嗤笑一声,气的本观差点把牙咬碎。 “来人!”王冈大喊一声,须臾蒋龙带着几个丐帮弟子走了过来。 王冈拱手道:“蒋舵主,还得麻烦你将这几个人捆绑起来!” “举手之劳!”蒋龙笑笑,回头看向身后的手下。 “我来吧!”一名丐帮弟子主动请缨。 王冈认出正是将这布置成土匪窝的那厮,便调笑道:“你这捆绑手艺又学自哪个土匪窝!” “都不是!”小乞丐摇摇头道:“这绳艺手段学自东瀛!” 王冈:“……” 无语了半晌,方才竖起大拇指道:“所学渊博!” “是呀!我也想着艺多不压身!”小乞丐仿佛得了莫大的鼓励。 “滚蛋,干活去!”蒋龙一脚踢了过去,扭头讪笑几声。 小乞丐揉着屁股,骂骂咧咧的嘟囔了几句“莽夫”,“就会打人”之类的话,带着其他几人去捆人了。 王冈摇头笑了笑,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转而对蒋龙道:“蒋舵主今日如此不懈余力的帮我,不知贵帮可知晓?” 蒋龙也在一旁坐下,没有回答王冈的问题,反而问道:“王兄弟,以为丐帮如何?” 王冈瞥他一眼,微微笑道:“天下第一大帮啊!人多势众!” 蒋龙摇摇头道:“丐帮起初只是一群活不下去的乞丐组织的,为的是不被人欺负,能在这世道活下来! 可慢慢的这帮派也就越来越大了,成了如今的天下第一大帮,王兄弟以为这是好事吗?” 王冈摇摇头,顾左右而言他道:“此乃我等为官者之耻!不过此乃大宋制度所致,不限制土地兼并,是以很多百姓没有地种,沦如乞丐!” 蒋龙呆了一下,讪笑道:“我倒是没想那么深!只是见到帮内山头林立,互相斗法,早已失去了初衷!” “哦,那蒋舵主意欲何为?”王冈一脸的意味深长。 “我欲为丐帮重塑初心!只可惜势单力薄!”蒋龙目光灼灼的看向王冈。 “哈哈……好志向!”王冈大笑几声,重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第117章 武林人士入姑苏 就在两人相视大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之时,另一边忽然传来小乞丐的哀嚎声。 两人连忙扭头看去,就见李青萝寒着一张脸,正对小乞丐连打带踢。 王冈连忙上前将小乞丐救下,讥讽道:“怎么?心疼你情郎了!” 李青萝愤然道:“王冈你这个混蛋!要杀便杀,让这个花子来羞辱我做甚?” “谁羞辱你了!”小乞丐从王冈身后探出头来叫道:“我见你是妇人,还特地为你专门打的绳结,是你不识好人心!” “我杀了你这油嘴滑舌的小混蛋!”李青萝大怒,拔剑就要刺他。 小乞丐吓得赶忙缩到王冈身后,叫嚣道:“你这泼妇,真不讲理!谁娶了你真是倒了大霉!” “我今天非把你舌头割了!” “你来啊!泼妇!毒妇!” …… 二人围着王冈转起了圈圈。 “都停下!”王冈发现了两人争执的关键点,喊了一声,一手夹住李青萝的剑,一手提溜起小乞丐。 “哎!你抓我干嘛?抓那泼妇啊!”小乞丐悬在空中,四肢乱踢。 王冈松手将他放下,道:“把你那绳结给我看看!” 小乞丐立刻将手中的绳结张开,炫耀道:“你看这构思多巧妙!” 王冈看着那很眼熟的绳结陷入了沉默,这玩意一看就知道怎么用,难怪李青萝发怒…… “这个东西不能随便乱用知道吗?”王冈一脸严肃的训斥道:“回头那这绳结法交给我,免得乱传出去!” 小乞丐一脸茫然,没有听这话要表达什么意思,懵懂道:“你要这手艺干吗?” 王冈理所当然道:“那你别管,我有用!” “呸!不要脸!”李青萝脸色羞红的啐了一声。 王冈先把小乞丐打发走,而后转身鄙夷道:“你废什么话,又不对你用!” “你……无耻!”李青萝咬牙。 王冈挥手扫开李青萝的剑,淡淡道:“若论无耻,我可比不上你的情郎!信阳那边可还有个怀有身孕的未婚女子在等着他呢!” 李青萝脸色一白,颤声道:“你要把他怎么样?” 王冈讥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他死!要杀他我早就杀了!” 李青萝默然片刻,而后道:“所以你要把他扣下,日日折磨对吗?” “哈哈……在你眼中我就这么下作?或者说,手段就这么不入流?” 王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情郎这么轻易就死的!我说过,杀人比不过诛心! 我会让他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日日活在煎熬痛苦之中!” 听着他那幽深的语气,李青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犹豫了一下,试探道:“如果,我说我跟段正淳没有……” 王冈抬手打断了她,冷笑道:“连孩子都有了,还说这个有用吗?” “那不是他的,那是……” “好了!” 李青萝张口欲辩,却被王冈一声厉喝打断。 “我可以把话说的再明白些!男女之间的背叛,并不是非要捉奸在床才算!每个人的容忍度是不同的!于我而言,心思游离,就是背叛!” 王冈上前一步,戏谑道:“难道你要告诉我,你从未对段正淳动过心思!” 李青萝顿时脸色煞白,脚步踉跄。 她不知道怎么下的山,怎么回到的家,直到瑞儿见到她,一番服侍,伺候她躺下后,她才从神思恍惚中回过神,兀自泪流。 瑞儿慌忙上前替她擦泪,并询问缘由。 李青萝心中委屈,正需要人倾诉,便将王冈的话重复了一遍。 瑞儿听罢默然片刻,而后叹道:“没想到姑爷如此高洁!容不得半点瑕疵!” “他高洁什么!他就是故意奚落我的!”李青萝见瑞儿帮对方说话,心中有气,嗔道:“那他那小妾呢!那个妓子,常年混迹风月之地,还不知被多少人搂过亲过!他怎么就不说这一套!” “这不一样的!”瑞儿觉得李青萝真的是糊涂了!怎么能拿她自己跟一个妓子去比呢! “有什么不一样!”李青萝却不依不饶的叫道:“他敢说那妓子就没对别人动过心吗!他就是故意恶心我的!” “不能这么比的!”瑞儿不知该怎么说,纠结半晌,突然福至心灵道:“姑爷或许从未对她们动过心!” 李青萝张张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同时她也明白,王冈断然不会原谅她,即便是让他知道女儿是他的,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原来这世间的一切选择,都悄然的标好了价码,既然做了选择就要承受相应的代价! 她突然想起那日在临水小筑,段正淳领人突袭王家时,平儿所说的话:“姐姐所不屑一顾的,许是别人求而不得的呢!” 是啊!堂堂状元郎,武功高强,名声显赫!这样的人,整个大宋都不会有女子对他不屑一顾吧! …… 接下来的几日,王冈如同正常人一般,或是走亲访友,或是设宴聚会,忙的不亦乐乎! 期间还抽空去了一趟书院,拜访了山长和诸位先生,同时他也得到书院学子们,极其热烈的欢迎和追捧。 那些正在备战下一科的士子们,纷纷要求他说上几句,就连诸位先生也是跟着起哄。 王冈只好勉为其难的走向书院高台,看着下面年轻的士子,心潮澎湃,去岁这时,他还准备着进京赶考,没想到这一年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 他看着一张张充满希冀和嫉妒……咦,刘默也在,这次来竟然没顾上跟他沟通感情! 两人之间的友谊可是很深厚的!毕竟一同经历过许多事,一起同过窗,一起坐过牢……这份感情,外人很难想象! 刘默注意到他的目光,赶紧缩到别人背后,这让王冈心中不由感慨起来,终究还是生分了! 一番慷慨激昂的鸡血打过之后,王冈再想找刘默叙旧,却再也不见他的踪影。 王冈不禁唏嘘,人与人之间,难道就不能有纯粹的感情吗! 回到姑苏城,丐帮和鱼龙帮的消息先后传来:城里陆续来了许多江湖人物! 王冈微微一笑:“让他们上山!” 第118章 来信相邀 姑苏,客栈。 天字号房中,玄慈与枯荣等人正在说话。 枯荣坐于上首,他跟玄慈的师父灵门是一个辈分的人,不过此次有求于人,态度还是极其和蔼的。 玄慈坐在一旁,时不时的跟他聊上几句,抽空还要往玄痛那边看上一眼。 玄痛是听说他们要去铲除妖邪,主动要求来的,这些时日以来,他的佛法日益精深,此行度化邪魔彰显他手段的时候。 而天龙寺的本因方丈,则是主动坐在玄痛的下首,向他请益佛法,姿态摆的极低。 玄慈的目光有些复杂,自他从交趾回来后,玄痛就跟变了一个人一般,他已经不满足于给一两个香客解惑,闹着要开坛讲法。 寺里的僧人自然不许,他便拿着一本《金刚经》去找人辩经,结果竟还真的把众僧辩的哑口无言,俯首认输。 玄慈也听过几场,起初只以为他是胡闹,可越听神色越是凝重。 其中有不少处的解读都是别出心裁,乍一听,以为他胡言乱语,可他却偏能自洽,而且越是琢磨越是觉得有理。 便是有许多难以释义的地方,他却能一语切中要害。 玄慈当时就一个想法:这绝对不是玄痛的水平! 后来,他暗中观察玄痛,想搞清楚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可一连几天下来,却只见他日日枯坐于藏经阁中翻阅经书,除了一个扫地的老僧,就再也不见其他人! 这就扯淡了! 大半辈子都没读明白的佛经,怎么短短几个月就精通了? 难道真是顿悟了? 这次带他出来,玄慈就存着仔细观察他的心思,可刚与天龙寺的人见面之后,本因就说要找他探讨佛法,然后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而对于本因的尊敬,玄痛却是一副坦然受之的模样,丝毫没察觉到不对。 玄慈还找玄痛说了两句,毕竟人家是天龙寺的方丈…… 而玄痛却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师兄,你着相了!” 弄的玄慈久久不能平静…… 玄慈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绪,转移目光,正看到汪剑通在调侃马大元,弄得对方脸色涨红。 对于丐帮这位老实厚道人,玄慈也是颇有好感。 前些日这位马舵主的夫人来姑苏访友,所见之人乃是江南这边声名鹊起的清荷娘子。 这位马夫人意图也是极好的,想要学些经营手段,为那些生计艰难的妇人们谋条生路。 结果,这两人一见面,清荷娘子便送了许多礼物,待马大元见到后,觉得冒然收别人这么多礼物不好,便想着要还礼。 只是在他去打探一番这些礼物的价格后,脸都白了! 一边抱怨这些妇人的瓶瓶罐罐怎么这么贵,一边寻找熟人借钱!便是连玄慈都被他借走了两贯…… “谁家好人娶媳妇啊!还向你这般娶这么漂亮的!”汪剑通调侃的越发兴起,声音都高了几分,“不信你问问在坐的各位,娶媳妇好不好!” 马大元看着满屋的和尚,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家不着调的帮主,恨声道:“这么阴损!难怪你不长个!” 汪剑通也不着恼,眨眨眼道:“你媳妇那么漂亮,可得守紧了!别不小心被哪个小白脸给勾搭去了!” “阿敏不是那种人!”马大元自信满满。 汪剑通嬉笑道:“你没听过姑苏前任知州的故事吗?据说他年少时可是纨绔,一日从临街小楼过,又美貌妇人撑窗,杆子掉下正砸着他……因此还引出了潘驴邓小闲之说!你说你占那一条?” 马大元涨红脸,怒声道:“驴!” “嗤!” …… 玄慈见二人说的越来越不像话,连忙出声打断道:“莫要胡说,那前任知州刘璋刘汝成,可是一位有能耐的好官!咱们之前去的邕州,原本被交趾人给毁了,便是在他手中重建起来的!” 汪剑通也收敛了神色,奇道:“那邕州重建,不是说是王公子的功劳吗?” 玄慈含笑道:“王公子固然有经邦济世之才,可刘知州方才是正印官,若无他支持,王公子便有再大的才能,又如何能施展出来!” 汪剑通闻言,大感有理,深以为然的赞道:“若天下官员皆如此,百姓何愁不能安居乐业!” 玄痛撇撇嘴,心道:“以那厮的能耐,只怕知州不同意,都能被他说的同意!一身武功,半数都在嘴上!” 本因见中原武林两大魁首,都对一个官推崇备至,忍不住好奇,询问了起来。 几人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诸般事迹,听得本因也是赞叹不已,突然想到,段氏若有这般俊彦辅佐,只怕中兴在望! 几人正聊的热闹之时,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众人只以为是哪位江湖同道前来拜见,打开门一看,却是一个店里小二。 “诸位客观有礼!”小二作了个揖,笑道:“不知哪位是天龙寺的高僧?” 枯荣看了眼本因,本因便起身道:“贫僧正是来自天龙寺!” 小二递过一封书信,笑道:“方才店里来了一位客人,让我把这信转交给你,还说段正淳和另三位高僧都在他那做客!” 本因脸色一变,慌忙接过信看了起来,而后一脸阴沉的将信递给枯荣。 枯荣看过信后,温声道:“多谢,我已知晓!” 本因伸手递过去一把铜钱,“多谢施主!” 小二捧着钱,连声道谢,欢天喜地的走了! “可是那恶人来信?” 门一关,几人转头看向枯荣。 本因开口道:“不错,他不仅抓了正淳,连带着三位师弟都被他拿下了!让我们今晚去城外荒山!” “看来这是个高手啊!”玄慈叹道:“素问天龙寺高僧擅长一阳指绝学!不然竟被他一道拿下,我等还需要小心则个!” 汪剑通也点头道:“而且对方在姑苏还极有势力,我们才到姑苏没多久,便被他们打探到行踪,可见其消息灵通!这番看似送信,实则是示威啊!” 玄慈问道:“不知当地的丐帮,可知这人的消息?” 汪剑通摇头道:“本地分舵的舵主外出办事去了,尚未有对方的消息!” 众人闻言,陷入沉默。 忽的枯荣笑道:“若他是个厉害人物,我们便能不去了吗?” 第119章 上山 入夜,城外荒山。 一众武林人士打着火把,齐聚山脚之下。 本因双手合十,向众人行礼道:“今日因我段氏之事,劳烦诸位同道助拳,贫僧在此谢过!” 玄慈还礼道:“本因大师客气了,大理段氏虽为皇族,却亦是佛门弟子,武林一脉,与我等也有同道之谊,如今于我宋境有难,我中原武林自当责无旁贷!” “阿弥陀佛,大师慈悲!”本因再行礼。 “咯咯,眼下都到了贼巢前,二位还这般客套个没完没了,就不担心让那恶人跑了!”一道而来的谭婆娇憨的笑了起来:“依我看不妨救下人后,再慢慢道谢!” “哈哈……施主所言有理!”玄慈仰头大笑道:“眼下确不是客套的时候,我等还是商量一番,如何应对这恶人吧!” “不错!”汪剑通上前道:“我等虽不知这恶人身份,但观其所为,必定势力深厚,不是易与之辈!” 本因颔首道:“我那三位师弟,虽然痴愚,但一身武功也在一二流之间,对方能轻易拿下他们,若非用了什么阴谋诡计,便是绝顶高手!” “料敌从宽,当以他为一流之上的高手来推算!”枯荣古井无波的声音响起。 “理当如此!”玄慈点点头道:“那我等便商量下如何应对!” “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谭婆忍不住道:“单一流高手咱们这里便有好几位,哪怕他是宗师,也未必不可一战!更何况,这世间宗师才有几人!” 本因摇头道:“施主此言差矣,那恶人手段卑劣,又怎会与我等光明正大的比斗!还是要小心为上!” 谭婆撇撇嘴不再多言,本因正要在说话,却忽听一道骂声传来:“哎呀,谁放的狗屁,这么臭!听声响不像是大宋人士啊!” 众人一怔,觉得这人话说的俏皮,这场众人除了两个大理的和尚,就都是宋人,这分明是在骂本因和尚刚才说的话是狗屁! 当下纷纷转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一头大水牛缓步行来,双角上绑着火把,背上骑着一个身量只有七八岁大的牧童。 谭婆顿时笑逐颜开,往前跑了两步,娇笑道:“师兄,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那牧童一骨碌翻下牛身,落地之后,伸手蹬脚,突然变成一个高大汉子,他目视谭婆,眼中无限情义,柔声道:“小娟,我这牧童骑黄牛的打扮,你喜欢吗?” 谭婆身量也是高大,平素豪爽憨直,如今却娇羞道:“我自然是……” “咳!”谭公面如寒霜的咳了一声,目光斜睨。 “你咳什么!”谭婆转身怒喝。 谭公扭头不理,一副好男不与女斗的做派。 本因轻咳一声,引回众人目光,温声道:“诸位不妨再商量一下,如何对付这恶人!” 众人正要琢磨,就听那新来的汉子叫道:“哎呀,那外地的狗,又放屁了!真是臭不可闻!” 本因眉头微皱,即便是他再有涵养,也受不得别人无缘无故的辱骂,正要发作,却听谭婆道:“本因大师,莫要怪罪,我师兄是个癫傻之人,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倒不是贫僧有意犯嗔,只是无故辱骂,不知是何处得罪了这位英雄,想要问清而已!”本因按捺下心中怒意,解释一番。 谭婆笑道:“大师远在大理,自然不曾得罪过他!” “怎不曾得罪我!”那人叫道:“方才小娟为你出谋划策,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反驳于她!这就是得罪我!” 本因一阵无语,但想到还要借助这些大宋武林人士,便耐心解释道:“非我不领情,这可是这恶人卑鄙阴险,断不会如我等般光明磊落!” 话音刚落,不远处山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吼:“点火,迎客!” 登时,一点亮光从山顶亮起,继而顺着山路依次点亮,宛如一条火龙盘旋而下。 直到近处,众人方才看清,一对对人站在山路两旁,举着火把照明。 “嘿嘿,这便是你说的阴险卑鄙?果然心脏看什么都脏!”那人阴阳怪气的嘲讽起来。 本因脸色涨红,强自道:“许是有什么阴谋!” 那人讥笑一声,又要开口,谭婆厉喝道:“赵钱孙!” “好好好!小娟不让我说,我就不说!”赵钱孙果断闭嘴。 其他武林人士见到这一幕,都是面色凝重,对方如此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只能说明对手强大,没有拿他们当回事! 姑苏什么时候又出了这么一个人物! 之前出个号称“姑苏之光”的状元郎,这倒是好理解,毕竟江南文教兴盛,自古多出状元! 后来又出了个桃花剑神,一身剑术已臻化境,邕州城墙现在还有人排着长队观摩呢! 眼下这人又是什么来头,直接抓了大理镇南王,又扣下天龙寺的三位高僧! 姑苏这是怎么了? “诸位小心!其中必然有诈!断不可轻信!”本因脸色难看的向众人疾呼。 “不错,小心驶得万年船!”汪剑通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 众人都是老江湖,纷纷点头,暗自警惕。 正在此时,一条大汉从山路之上,快速跑来,站在路口拱手道:“诸位还请上山吧!” “蒋龙!你怎么会在这?”汪剑通大惊失色,不是,我还是丐帮帮主,你这……跑到我对面去,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众人也是齐齐把目光投向汪剑通,这让他如芒在背! 前段时间,他还私下里嘲笑玄痛准备篡位,怎么眼下就轮到自己了! 这么快的吗? “咦,帮主也在!”蒋龙赶忙上前行礼。 “哦,他还叫我帮主,那没事了!”汪剑通松了口气,挺胸昂首看向蒋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蒋龙笑道:“这事说起来复杂,我也弄不懂,你们还是上去自己看吧!” “那背后之人是谁啊?” 蒋龙嘿嘿笑道:“那人你认识,上去便知!” “装神弄鬼!”汪剑通跳起来,在他头上拍了一把。 蒋龙揉揉头,跑回路口,伸手相迎:“诸位,请!” 汪剑通琢磨一下,这厮就算弄死自己,也轮不上他当帮主,当即坦然上前。 众人见状也纷纷跟上,本因还有些犹豫,却见枯荣已上山,也只能咬牙跟上。 到了山顶,只见一人站在篝火中,负手背对众人。 第120章 本地的武林同道太不讲信义了! 山顶之上,积雪未化,寒风料峭,篝火被吹的呼呼作响。 王冈衣衫随风而摆,而他本人却身杆笔直,犹如狂风暴雪中挺拔的青松。 “这是……”玄慈和汪剑通二人互视一眼,这个身影太眼熟了! 本因却是看到被绑在树上的三位师弟,连忙跑上去叫道:“本相,本参,本观,你们怎么样?” 离他最近的本观艰难的睁开眼,先是惊喜,后又哀声道:“师兄,你总算来了!” “本观,你还好吗?”本因赶到近前,忽然看到他形状怪异的手,惊呼道:“你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断了!”本观苦笑一声,忽的脸色一变叫道:“师兄先别管我,你快去救本相和本参,他们快不行了!” 本因急忙抬头看去,只见二人低垂头颅,气色萎靡。 本观在一旁道:“本相师兄身受重伤,本参被废了气海!” “什么!”本因大怒,目眦欲裂。 他快步冲上前去,扶住本相肩膀,连声呼喊,见他不醒,又去探鼻息、号脉搏,确定他还活着才稍稍放心。 跟着又去解他身上的绳子,可不知这结是怎么打的,竟然越解越紧,本因大急之下,握住绳子就要用内力震断。 “嗖!” 一道破空声疾速而来,本因连忙翻身闪避。 “砰!” 石子擦身而过,直直定在他身后的大树上。 本因心中一惊,好厉害的暗器手法!难怪对方能够拿下本相三人! 不过,仅凭此,还不够! 本因正要再上前,忽听那人道:“绳断,你死!” “狂妄!”本因心忧师弟安危,哪里听得了这话,冷哼一声,疾步上前,同时运转内力,抬手就往绳上击去。 突然眼角余光一花,本因心中陡升警兆,手上一顿,立刻回身应对,而那人竟然不见了! “小心!”耳旁突然传来枯荣的提醒,本因心中大骇,急忙转身,却见一个沙包大的拳头迎面砸来。 对方速度太快,想要应对却是来不及了!只见那拳头在眼前不断放大! 不好! 本因心中悲鸣。 “轰!” 一声剧烈的炸响从耳边传来,却是枯荣及时赶到。 二人拼了一招,更让本因惊骇的是那人纹丝不动,而枯荣却是连连后退,就连斗篷都被劲风鼓荡开,露出他原本的面目,半若枯骨,半若常人。 “嚯,你看这个孽……”众武林人士见状皆是大惊,只当这和尚修了什么邪功。 “莫要胡言,此乃枯禅!”玄痛老神在在。 “玄痛大师,什么叫枯禅?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真不是什么邪性功法?” 玄痛瞥了那人一眼,刚要出言讲解,就见王冈上前,上下打量枯荣。 “昔日世尊于拘尸那城娑罗双树之间入灭,东西南北,各有双树,每一面两株树都是一荣一枯,称之为''四枯四荣''。 可解为常与无常,乐与无乐,我与无我,净与无净,世尊便是于此八种境界中入灭,是以非枯非荣,非假非空!” 枯荣本就惊讶这年轻人内力之深厚,此时又听他一口道破自己武功的来历,心中顿时大惊,沉声道:“施主博学精深,定不是凡俗之辈,敢请教名讳?” 王冈微微一笑,淡淡道:“你很有野心,选择练这门武功,便是想要成佛做祖!不过你虽有慧根,却六根不净,最终也只能参成这副半人半鬼的样子,距离那亦枯亦荣的境界,虽只有一步,却是遥不可及!” “你……”本因怒目,枯荣大师是何等人物,竟被眼前这年轻人肆意褒贬,这由不得他不动怒。 刚想开口呵斥,却又想起他那深不可测的武功,转而闭嘴,心中暗道:“幸好请了这么多武林同道来!大家一同出手,哪怕胜不过他,但把几位师弟和段正淳救出来,应该不是问题!” 一念及此,他悄然后退了几步,靠近众人。 枯荣对本因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只看向王冈道:“施主有大智慧,只是不知为何与我段氏结怨!” 王冈负手而立,淡然道:“老和尚你既是出家之人,又哪来的段氏?” “惭愧!”枯荣行了一礼道:“不知施主意欲何为?为何才能善罢甘休?” 王冈淡笑道:“那便看老和尚你用什么身份来跟我谈?是出家人还是大理段氏?” 枯荣古井无波的问道:“出家人如何?大理段氏又如何?” “若是出家人,便是化外之人,眼下之事当与你无关!”王冈说着神色转淡道:“若是大理段氏,那便是你六根不净,主动招惹因果,便一同留下吧!” 枯荣叹息道:“施主好重的杀气!老衲是诚心想要化干戈于玉帛的!” “你不是真的想要平息事端!”王冈摇摇头道:“你只是没有胜我的把握!” 枯荣默然,半晌方道:“如此说来,施主定要与我等做过一场了!” 王冈摇摇头道:“这里是大宋,是你们不远千里主动来找我麻烦的!” “施主口舌之利,老衲不是对手!还请赐教!”说罢枯荣一指点出。 王冈挥手一击火焰刀相迎,同时笑道:“不是我口才好,我只是占理而已!” 枯荣来不及说话,这火焰刀威力太大,他一连点出数指方才化解。 然而不等他调整,王冈挥手又是两记火焰刀。 枯荣深知不能陷入对方的攻击节奏中,当下也不硬接,纵身而起,躲避过去。 而这时王冈也动了,身形如鬼魅一般飘忽,火光映照下,带出道道残影,围绕枯荣周遭进攻,剑法、指法、掌法,一连串的使出,打的枯荣狼狈不堪。 枯荣指力连连点出,可对方身法太过诡异,初看还有易卦之象,到后来完全就是不着痕迹了。 这根本就没法打,只能一味的被动挨打,甚至他能坚持到现在,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对方没下杀手! 本因也发现了枯荣的困境,他先是震惊,而后才反应过来,急忙大呼:“诸位同道,且助我拿下此獠!” 说罢,本因大吼大叫的向前冲去,跑了两步,他尴尬的发现,好像没人响应。 回头看去,只见众人都站在原地,一脸古怪的看着他! 不是!大家说好的!你们不会是一伙的,在演我们吧! 第121章 大局已定 玄慈被本因那三分震惊、三分迷茫、三分愤怒,以及一分不解的目光看的有些尴尬。 作为中原武林魁首人物,他还是要脸的! 轻咳一声,便上前拱手道:“二位不妨暂且停……” “轰!” 玄慈话未说完,王冈陡然加速,连连数掌打的枯荣中门大开,一步近前,狠狠一拳将对方砸飞了出去。 “啊……噗……”枯荣重重撞在树上,劲力反震,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大师,大师……”本因大惊,慌忙上前查看,疗伤、喂药。 而王冈这边也停手,没有继续追杀,反而转身看向众人,一脸笑意的抱拳拱手道:“诸位,许久不见!” “哈哈,状元郎好久不见!” “机帅风采依旧啊!” “王公子,久仰大名!” …… 众人中多有参加过交趾之战的武林人士,这些人自是与王冈相熟,便是那些没有去南疆的人,也是久闻其名,如今知道是这位人物当面,也都慌忙上前见礼。 而王冈也是来者不拒,一应的热情寒暄,气氛登时高涨了起来! 场面也变的甚是热闹! 本因给枯荣喂下几颗药后,扭头看向这边,双目喷火,悲愤不已! 果然,你们是一伙的! 有人瞧见他都神态,也没当回事,身为江湖人士,大家都情感都很朴素! 你要真的是对付什么邪魔歪道,我们不介意出手结个善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的上! 可是你要对付的是我大宋的英雄、清官,我若帮你,那岂不就成了汉奸走狗! 那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上混! 你当我是那些读书人啊! 热闹持续了良久,方才稍稍平静,玄慈上前笑道:“邕州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王公子,风采更甚往昔啊!” “大师,别来无恙!”王冈还礼,又看向玄慈身后的玄痛道:“久闻玄痛大师顿悟得道,今日一见,气势果然越发玄奥了!” “唔!”玄痛应了一声,扭过头去,表示不想跟你说话。 玄慈又道:“我等此次受大理段氏相邀,为救他族人而来,只是不知王公子因何与段氏结怨?” 王冈摇头道:“我与段氏并无甚仇怨,不过与段正淳有生死之仇!” “呃,这……”玄慈原想做个和事佬,化解双方仇怨,可王冈这一番话,虽未说明结仇缘由,但他却是表明了态度。 既是生死之仇,就需以生死了结! “小小年纪懂个屁的生死!你不敢说清缘由,多半是你不占理!” 赵钱孙阴阳怪气的开口,语气里还夹带着醋意,他方才可是亲眼看到,自家那人高马大的小娟师妹,竟然在这小白脸身前上蹦下跳,还做出娇羞模样! 这可是连他都没怎么见过的,心头当时就酸的不行,后又见王冈说话藏着掖着的,忍不住就去嘲讽。 “赵钱孙,你闭嘴!”谭婆赶忙向王冈致歉:“状元郎,他是个癫子,说话不过脑的,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小娟,你竟然帮他!”赵钱孙神色受伤,大悲道:“你看当年抛下我的一片真心,嫁给这个又丑又老的家伙,现在又为了这么个小白脸训斥我……” “啪!” 赵钱孙话未说完,谭婆已欺身上前,扬手一个巴掌抽在他脸上,喝道:“在你眼中我便是那水性杨花之人不成!” 这一巴掌抽的极重,赵钱孙都被扇懵了,本能的想要扬手还击,可看清眼前之人,又颓然放下手去,嚎啕大哭起来。 “该!”谭公神情舒爽,老怀大慰。 “你笑什么!”谭婆扭头怒视谭公,大发雌威。 谭公一脸严肃道:“你还不制止他发疯!江湖同道当面,他不要脸,我还要脸!” 谭婆看了眼都在吃瓜的众人,上前轻踢赵钱孙一脚,温声道:“好了,这么多人看着,也不怕出丑!” 赵钱孙哭道:“我方才说了那小白脸一句,你便来打我,可见你是变心了!我这心儿碎了,肝也碎了,哪能不哭!反正我没名没姓的,那还在乎什么丑不丑的!” “你莫要胡说!那是状元郎,怎会看的上我!”谭婆急道:“你再发癫,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赵钱孙赶忙抹了把泪站起身,还是不放心道:“小娟,你别看这些小白脸长的俊俏,实则满肚子花花肠子,最是信不过的!” 谭婆羞恼不已:“这位状元郎是大英雄,大豪杰!响当当的人物,你莫要乱说话!” “你还帮他说话,他若真是那等人物,又怎会不敢说清其中恩怨!”赵钱孙故意拔高声音,引得众人来看。 王冈转身看向他,平静道:“此乃私人恩怨,为何要与你说?” “事无不可对人言!”赵钱孙理直气壮道:“你若占理,又怎会不敢说!” “哦?”王冈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阁下不妨先与我们说说十多年前,雁门关乱石谷之事!” “雁门关……乱石谷……我……”赵钱孙脸色骤变,一转身,向山下跑去,身法迅捷,众人根本拦他不住。 便是谭婆在身后连连呼喊,也是徒劳无功。 眼见这掺杂不清之人离去,王冈笑笑,转过身来。 众人都是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不晓得这两个地名怎么有这么大威力,竟然能把这么个混不吝的人,都给吓跑。 玄慈和汪剑通也是神色怪异,满眼复杂。 玄慈叹了口气,开口道:“王公子,不知这大理段氏之人,你准备怎么处置?” 王冈扭头,目光扫过正在调息打坐的枯荣,一脸关切的本因,还有被绑在树上的四人,微微一笑道:“于公,彼辈潜入大宋,意图行刺本官,自当法办!” 众人脸色大变,他们若要是行刺朝廷官员,那自己这些人算什么? 通敌卖国还是助纣为虐? “那于私呢?”一人忍不住问道。 “那便是江湖仇杀!他们千里袭杀于我,可见仇深,我自当斩草除根!” 王冈淡淡道:“此事或公仇或私怨,皆是干系重大,诸位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众人面面相觑,都知道此事复杂,一边是朝廷官员,一边是大理皇室,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掺和的! “阿弥陀佛!”玄痛脸色犹豫,叹息道:“不知王公子可否给他们一条生路?” 王冈道:“可!” 第122章 谈判 玄痛一愣,不是,你这答应的也太爽快了吧!我这么有面子的吗? 众人也是大为错愕,你前面说的那么狠,又是公仇,又是私怨的,搞得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结果别人刚一求情,你就干净利落的答应了?都不带犹豫一下的吗? 乖乖,少林玄痛,果然是高僧啊! 玄慈嘴角一抽,拱手道:“王公子当真是慈悲为怀!” 王冈摇摇头道:“非我慈悲,只是自我行走江湖以来,少林对我多有照顾,先是东京剿灭逍遥洞,后有南疆平交趾,在下一直感念于怀,故大师开口,我不忍拒绝!” “施主言重了!此乃江湖道义!”玄慈再拱手,心中暗道:好家伙,这是把人情做到我少林头上了!可偏偏我还不能否认! 王冈微微一笑,又看向大理众人,肃然道:“不过我虽依大师所言,饶过他们性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王公子此言何意?” 王冈正色道:“饶他们性命,是不愿破了杀戒,让大师为难!但其人罪行却不会因此消减,需另做处罚!这便如同少林,虽是慈悲善地,却仍有戒律堂一般!” “阿弥陀佛!”玄慈念了一声佛号,缓声道:“只怕罚的太重,会再生波折!” 王冈道:“所谓惩罚非单为泄我心头之愤!亦是为了惩前毖后!” 玄慈默然,不好再言语,这话前后被堵,他还能怎么说,若要再求情,对方已经给他少林面子了,总不能没完没了吧! 汪剑通问道:“王公子,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王冈道:“我原想将他们送往有司法办,但考虑到其中牵涉颇广,便作罢了!” 汪剑通赞同道:“王公子顾虑的是!他们毕竟是大理皇族,不比寻常人,干系到两个朝廷,闹不好会出大事!” “所以,我决定私下解决!”王冈意有所指的道:“也看看他们是什么想法?” 汪剑通扭头与玄慈对视一眼,皆明白王冈话中的意思,这是要谈赔偿啊!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所思所想早已不是什么快意恩仇!那些只是初出江湖的愣头青们所幻想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有的大派中,无不是山头林立! 如何? 利益而已! “既然王公子对此已有决断,后面的事,我等便不掺和了!只愿两方能平息干戈,化解仇怨!” 双方要谈赔偿,自然不适合有他们这些外人在场! 而且这种事对他们没好处,还极易沾染因果,双方谈不拢,帮谁不帮谁,弄不好,就要招人记恨! 不如让他们自己谈!若有需要,最多做个见证就好! 玄慈和汪剑通明白其中的关窍,果断的拱手告辞。 其他武林人士,虽不明白其中的猫腻,但见为首的两人都走了,也只能纷纷告辞! 王冈送走众人之后,转身走到段正淳身前,拍拍他的脸,缓声道:“说说吧!你们想要怎么办?” 段正淳现在很是痛苦,他的位置靠近篝火,正面被烤的热腾腾的,而后背却被山顶上的寒风吹的发僵。 这番滋味堪称冰火两重天,极其痛苦! 可现在的他,却根本顾不得这些,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底的寒意远胜身体上的! 整个天龙寺全军覆没,这可是大理段氏的底蕴啊!就这么被摧毁了? 那大理段氏怎么办? 可眼下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苦苦哀求道:“王玉昆,我真的知错了!你放了他们,有气尽管冲我撒,好不好? 让你一刀杀了我,你肯定不解气,这样,你把我凌迟了!就是你们大宋最残酷的那种刑法,一片片的割我的肉,直到我死,行吗?” “呵!”王冈嗤笑一声,抬手一巴掌抽了过去,冷声道:“幼稚!你觉得我费这么大功夫,就为了杀你?” 王冈又转身走到枯荣身前,伸手按在老和尚的头上,斜睨道:“本因方丈,你说段正淳加你五人的命,能值什么价?” 本因怒道:“你这狗贼,要杀便杀,恁多废话!我告诉你,你什么都换不到!” “哈哈……本因方丈真是个刚烈的汉子!”王冈仰头大笑,忽然笑声一收道:“不过也是个蠢货!” “你……不过一死而已,岂能让你辱我!”本因豁然起身,抬手便要跟王冈拼命。 王冈一步近前,狠狠一拳砸在他脸上,本因应声倒地,脸上鲜血横流。 王冈不屑的瞥他一眼,拿起手帕擦拭手上的血迹,边擦边冷笑道:“你当我只是用你们的命来换东西?错了!我用的是你们大理段氏的未来!好好想想,没有天龙寺,你们段氏还靠什么在大理立足!” 正要再起身拼命的本因,顿时一僵,自身身死事小,可大理段氏的宗族事大! “你想要什么?”本因涩声开口。 “对了,这才是谈事的样子吗?”王冈笑道:“我听闻大理段氏有一项绝技,名为《六脉神剑》,在下心仪已久,想借来一观!” “什么《六脉神剑》?我大理段氏没有此物!”本因一脸茫然。 王冈笑容不减道:“枯荣大师,你说呢?” “施主消息果然灵通!”枯荣缓缓道:“《六脉神剑》确实藏在天龙寺中,不过此乃大理段氏镇族之宝,断不会交给你!” 王冈淡然道:“大师可以再想想,一本你们用不上的秘籍,和大理皇族相比孰重孰轻?” “不用再想!”枯荣断然道:“天下从无不灭的王朝,若段氏因此丢去皇位,只能说是天命如此!” “不然吧!所谓存地失人,则人地两失,存人失地,则人地两得!大师可别自误啊!”王冈似笑非笑,丝毫不见急迫。 “何为地,何为人,尚值得商榷!”枯荣平静道:“施主还是动手吧!” “大师,还真是冥顽不灵呢!”王冈笑着举起手掌。 “不要!”本因急忙叫道:“你答应江湖同道不杀人的!” “哈哈……”王冈伸手点了他几下,笑道:“我没说要杀人啊!费了你们的武功,一样可以达到我想要的结果!还能让你们这帮糟老头子看看大理是怎么灭亡的!” “也不知那时,你们会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说着王冈抬起手掌,蓄势待发。 第123章 结局 王冈手掌轻轻扬起手,淡淡道:“这一掌会发出霸道真气,由经脉入气海,而后摧毁丹田!你几十年苦修转瞬间就会化为乌有!” “施主,只管动手吧!不用白费心思了!”枯荣一脸淡然。 “好!”王冈笑容一敛,缓缓将手放在枯荣头上。 “大师!”本因哀嚎一声,其他几人也是不忍的闭目扭头。 “所以天龙寺另有高手坐镇对吗?”王冈忽然幽幽的说了一句。 一直古井无波,形如枯木的枯荣,陡然睁开双眼,继而痛苦的闭上双眼,“施主好深的心机啊!” “哈哈……”王冈收回手掌,笑道:“我一直在想天龙寺凭什么能镇守大理,成为大理段氏的倚仗!单以几位的武功来说,似乎并不足够!” “所以你要的根本不是《六脉神剑》,而是我天龙寺的秘密!” 王冈摇摇头道:“我这人做事,向来讲究双赢!” “双赢?”枯荣对这个词感到有些不解。 “没错,就是我要赢两次!”王冈一挥手道:“直白的说,就是秘密我要知道,《六脉神剑》我也要!” “不可能!”枯荣见王冈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惊怒道:“老衲即便是身死,也断不会将剑法交给你!” “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王冈冷冷一笑,拍拍手道:“请上来吧!” 几人闻言都惊疑的望向入口处,不知王冈还有什么后手。 不多时,山路上传来动静,雄壮的林渔领着一个衣着朴素却气度雍容的人走上来。 “皇兄!” “陛下!” “正明!” 一连串的惊呼声响起,来人正是大理皇帝,段正明! 王冈大笑上前拱手道:“外臣见过陛下!” “微服宋境,不敢称帝!”段正明苦笑一声道:“还望王公子高抬贵手!” 王冈笑吟吟道:“好说!不知陛下可把我要的东西带来了!” “自然带了!”段正明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抖手舒开,帛面年深日久,已成焦黄之色,帛上绘着个裸体男子的图形,其上注明穴位,以及各色线条绘出功法运行路线。 “正明不可!”一声浩荡轰鸣的声响传来,如闻雷鸣,众人皆被这一声震的心头发颤,耳朵嗡嗡。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一道身影飞扑过来,直奔卷轴。 “狮吼功!”王冈冷笑一声,化指为剑,挥手直刺来人。 对方却不闪不避,抬起枯骨般的手指,当胸点来。 王冈正欲迎击,忽的想到什么,赶忙施展凌波微步,快步闪开。 “嗤!”他刚迈开一步,就听一声布帛撕裂的轻响传来,低头看去,却是自己的衣袖被无形剑气刺了个洞。 “六脉神剑果真不俗!”王冈赞叹一句,继而扬手反击。 枯荣早在王冈躲过偷袭的一剑后,脸色就是大变。 他起初被王冈重伤时,便极为忌惮对方的轻功身法,只是没想到这突然的袭击,还是被对方躲过了! “砰砰……” 两人很快交上手了,枯荣原本就不是对手,此时又受重伤,当下就被打的节节败退。 “段正明,毁了剑谱!”枯荣借机大吼。 段正明神色一阵犹豫,但当他看到一脸痛苦的段正淳时,还是坚定的摇摇头:“对不起!” 本因见状,快步冲了上来,伸手就要去夺剑谱,段正明缩手躲过,抬手还击。 “段正明,你可知你在做什么!”本因一连几招拿他不下,而枯荣那边已经快招架不住了,心中大急。 “我自然知道!但我要救我弟弟!”段正明叫道:“大师,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本因手上一顿,他的三位师弟现在也在对方手中。 “轰!” 一声巨响,枯荣再次被打的口喷鲜血,不同的是,王冈这次击中的是他的气海。 “师叔!”本因痛呼一声。 眼见王冈又要上前行凶,段正明连忙叫道:“王公子,手下留人!” 王冈脚下顿住,就见段正明捧着剑谱上前,沉声道:“剑谱奉上,还望公子信守承诺!” “皇兄不要!”段正淳声嘶力竭的大吼,祖上绝学,因他流落于外人手,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陛下,当真是兄弟情深啊!”王冈伸手接过剑谱,淡淡道:“如若有一日,觉得实力够了,只管来找我取回!” “公子高义!”段正明拱拱手,去救段正淳。 片刻之后,天龙寺的和尚和段正淳都被放了下来,本因也背上枯荣,几人相互搀扶着离去。 林渔落后半步站在王冈身侧,犹豫道:“机宜,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王冈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然呢?杀了他们,挑动大理大乱?” “不行吗?”林渔迟疑道:“届时机宜可再立功!” 王冈摇摇头道:“时机不对!目前来说,一个稳定的大理比动乱的大理,要有利于大宋!”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机?” “等到大宋能从西边腾出手来再说!”王冈回过头笑道:“大理素来对大宋礼敬有加,打他们要师出有名!” 林渔眼睛一亮:“机宜肯定有办法吧!” 王冈迈步向山下走去,缓缓道:“办法总会找到,比如让人屠杀段氏子弟,嫁祸给高氏,而后再救出一两个听话的,让他来大宋求救……呵呵……” “机宜妙计可安天下……” 话未说完,王冈斜眼瞪来,林渔赶忙闭嘴,一脸茫然,不知怎夸人还夸错了! “日后读书读全一点!”王冈摇摇头道:“刚才那法子,若是大宋有余力,以咱们官家的性子肯定会插一手!但眼下嘛?却是不可能!” 林渔点点头道:“确实,去年荆湖北路的蛮人又反叛了!朝廷急调章相公去平叛,听说相公在路上摔了一跤都没来得及休息!” “还是杀的不够狠!”王冈撇撇嘴道:“这些书生做事就是畏首畏尾,生怕御史弹劾!” 林渔不敢接这个话题了,自家这位爷可是书生中的书生,转而道:“机宜之前不是说与那段正淳有大仇吗?怎么这次也放过他了!” “放过?呵呵……”王冈听到这个话题,开心了起来:“你想想,枯荣、本参武功被废,本观、本相重伤,还丢了祖传的绝学!这些可都是因为他! 再加上我们之前在大理做下的事,你说他回去后会是什么境地!” 林渔代入一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若是我,只怕要一心求死了!” “哈哈……偏他还死不了!” “机宜妙计……” “走了!” “去哪?” “回京!” 第1章 赏功 皇宫,崇政殿。 赵顼的小朝会如期举行,文官待制、武将横班以上皆在其列。 眼下南征大军即将回朝,如何犒赏,还是要议一议的! 原本大宋朝廷对交趾并不看重,甚至都不承认他的政权,一个蛮夷藩属而已! 虽说我皇宋前些年出兵,大败而归,但这并不影响我看不起他! 此次用兵也是因为邕州惨剧所致,不过是一次复仇之战而已! 打胜了也就胜了,随意封赏一下也就是了! 但没想到最近民间风向有些不对,市井间都在传言交趾之害不下西贼,还信誓旦旦的用太平兴国五年,太宗发兵征讨交趾的旧事为例,来佐证此次大胜的功绩! 吴充得到消息后,鼻子都气歪了!还太平兴国五年,你们怪懂的啊! 连当时宋军将领刘橙、孙全兴的名字都知道,更是对当年战场的变局张口就来! 老夫做过枢密使还需要查一下资料呢! 王珪对此却是默不作声,这手笔让他感到很熟悉,不由的想到去年让他汗流浃背的往事。 那次是针对赵颢的,通过逼迫朝堂,让二大王出宫! 这次呢? 裹挟民意来逼迫朝堂? 这到底是哪个老狐狸的手段? 王珪狐疑的打量起各位同僚。 蔡确眼观鼻鼻观心,耳中听着众人的议论,目光不时看向赵顼,民间风向、朝堂意愿,重要吗?能比的过皇帝的意志? 一番讨论之后,很快对郭逵做了定性,大战虽胜,但其嬉于战事,确有其事,贬为左卫将军。 而对于赵卨,众人态度却是一变,虽然身为副帅,应该承受连带责任,但他是被主帅裹挟的。 众所周知,一军之中,主帅的话语权是很大的!他只是无力反抗,而且最后关头,也整军大败交趾大军了不是吗? 若是如此都要罚,那日后哪还有文官敢忠于王命! 至于燕达,这个该杀的武夫,身为大军副总管,怎就不知劝谏主帅!斩了啊! 一旁的众武将,震惊的看着侃侃而谈的文官们,底线就这般灵活?反复横跳? 最后就连赵顼都看不下去了,阻止众臣对武将的口诛笔伐。 让你们继续说下去,大宋就没人打仗了! 最终郭逵遭贬,安置西京,赵卨、燕达另有任用。 随后又谈到王冈,作为此战力挽狂澜的功臣,如何封赏却是一个难题。 他去年刚中的状元,做官甚至还不足一年,资序太浅,可他偏又立有大功,不赏或者赏赐太轻,难免会被人说成刻薄寡恩。 虽说在场的都是待制以上的朝堂大佬,按理对于一个小小的京官不用太费心,但王冈不同,他还有个状元出身,天生就在升迁的快车道里。 当年吕蒙正可是七年就进了宰执圈! 而王冈在南边的所作所为,他们也都知道的,无论是重建邕州,还是收服溪洞,无不彰显出名臣气象。 这也让众大佬热烈的议论起来。 吴充思索片刻出列道:“官家,臣以为对王玉昆的擢升不宜太过!” 当朝宰相一言既出,众人纷纷噤声,便听他说道:“一则其年纪尚幼,骤然高升,难免志得意满,于往后恐非幸事!” 赵顼闻言,微微颔首,“此乃老成之言!” 吴充又道:“二则是其心性未定,行事多爱行险,委以重事,怕多生祸端!便如此次奇袭升龙府,固然大胜,然以臣观之,却是过于冒失!” 原本这话说到前半段时,赵顼还是频频点头,但后半句一说,赵顼眉头就皱了起来。 什么叫过于冒失? 他是在朕的指点下,立的奇功!怎么就冒失了! 朕虽远在千里之外,但朝堂庙算,运筹帷幄,那是有充分的依据的! 原本我都准备深藏功与名,让那小子独享荣耀的!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朕有奏章为证! 眼见赵顼神色不豫,蔡确出身道:“臣蔡确劾吴充公报私仇,打压朝廷有功之臣!” “唰!” 众人纷纷打起了精神,又有热闹看了!虽然在大宋弹劾宰相不算什么事,甚至一个御史要是连宰相都没弹劾过,都称不上称职。 但蔡确不同啊,这哥们专打高端局!王安石第一次罢相其中就有他的手笔,随后的三司使沈括,更是他一手撸下去的! 早就听说他与吴充两人不对付了,眼下终于出手了! 王珪见状也是乐呵呵的,你吴充什么档次,也敢跟我同为宰相,还是地位比我高的左相! 我早就看蔡持正这小子不错!是能干大事的! 赵顼缓声道:“相公为官清正公允,怎会行这等事!” 蔡确奏道:“吴充其人实乃小人,早年与王安石交好,结为儿女亲家,后因政见不同而反目,因不满新法而迁怒与儿媳,可见其卑鄙狭隘!” 吴充脸色涨红,他极其痛恨蔡确这个小人,他与王安石确实闹翻,可以他为人,又怎会做这等事! 不过是儿子、儿媳之间的口角,他不好参与,还让老妻去劝慰过。 可眼下被蔡确当众提出,这种家宅之事,他如何能够自证! 蔡确又道:“王玉昆乃是王安石族侄,素来被其看好,依为王家麒麟子!吴充因此嫉恨,在其高中状元时,将其发配安南征讨司,战场之上本就兵危战凶,岭南又多瘴疠!可见其用心险恶!” 赵顼有些尴尬,让王冈去岭南是他的主意! 吴充怒道:“老夫是为国养才!” “既是养才为何不让吴安持去?”蔡确针锋相对。 吴充哑然,大宋御史攻击人素来喜从私德入手!便是没有阴暗心思,都会被他们牵强附会出了,更别说他当时确实有!这都是被王拱辰带坏的风气! 蔡确又看向赵顼道:“如今吴充见王玉昆于交趾非但没死,还立下大功,便再次打压其功劳,肆意抹黑,其心可诛!臣请斩此獠,以正朝堂风气!” 赵顼目光看向吴充等待他自辩。 “臣请辞!”吴充无奈,只能出此大招。 “不允!相公为人,朕还是信得过的!”赵顼挥手拒绝吴充的辞职,淡淡道:“擢升王冈为太常博士,其余封赏另议!散了吧!” 说罢,起身离去! 第2章 回京 姑苏,码头。 王冈登船回望,诸多亲朋,洒泪相送。 “唉!我也不舍乡梓,无奈此身已然许国!”王冈黑着眼圈,站在船尾向岸边挥手告别。 站在一旁的林渔满面敬佩道:“机宜忠君爱国,实乃吾辈之楷模!” 王冈转过头,露出苍白的脸色,以及两个漆黑的眼圈,以手掩嘴道:“咳咳……我也没那么好……呼呼……不过……咳……忠于王事……呼……罢了……” “机宜,还是要保重身体啊!”林渔慌忙上前搀扶,一脸忧色道:“机宜定是一面忧心国事,一面又牵挂家中亲属,两厢纠结之下,染了风寒!” “唉!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此乃人臣本分……”王冈王冈缓了口气,虚弱的说道。 丁三撇撇嘴,这分明是被榨干了身体,扯什么忧国忧民! 读过书的林渔知道这是范相公的话,立刻感慨道:“机宜当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啊!不过过些时日,慕容一家都将去往东京,机宜又可姐弟团聚了!” 王冈点点头,这事是他干的,原本姐姐是懒得往京城去的,平添劳累,王冈便与他聊了聊东京的繁华,尤其是娱乐行业的兴盛! 随后姐姐便表示东京还是要去的,一则长长见识,二则关心下慕容博的居住环境。 慕容博还担心舟车劳顿,过于辛苦,刚想劝她,可话还没出口,王夫人就皮笑肉不笑的道:“怎么,在那边养来小的?怕我见到?” 慕容博大喜,总算可以理直气壮一把了,就叫嚷着去东京,必须的去!一定要证明他的清白! 王夫人淡淡道:“我在家多留几天,你让那边把小的藏好!免得被我发现,伤了夫妻情分!” 慕容博由喜转怒,这根本就不给人活路,纯不讲理了是吧!大怒之下,就怒了一下! 想找罪魁祸首算账,却发现人早就跑没影了! 再见之时,王冈就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虚弱不堪,慕容博生怕一伸手就把他给戳死,反被讹诈,只能恶狠狠的瞪他几眼! 船行远后,王冈回到船舱,打坐调息,这几天清荷不知吃了什么药,疯的不得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跟个妖精似的,疯狂吸他阳气! 气血烘炉功运转起来,天地中的气被牵引,缓缓的渗入他身体,体内储存的药力也被激发,顺着血液流转,补充他的元气。 而他的气色也渐渐的好转过来。 …… 姑苏,李家。 李青萝梳妆打扮了一番,看着镜中绝美的容颜,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又看向奶妈怀中的孩子,笑得更是开心,连带孩子都被她逗的咯咯笑。 正在欢乐事后,瑞儿匆忙赶来,急切道:“姐姐……姑……那人走了!” “走了?去哪了?”李青萝脸上的笑容僵住。 瑞儿低头偷瞄一眼李青萝,小声道:“说是……说是去东京了……” “啪!” 李青萝手中的梳子落地,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也为之一滞,连孩子都似乎感觉到气氛的变化,不敢再做声了。 “都出去吧!”半晌,李青萝语方才开口,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奶妈不敢多留,抱着孩子,赶忙出去!瑞儿担心的看了看李青萝,也缓缓的退了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青萝在房中始终没有发出动静,瑞儿担心不过,去看了几次,见她还是和开始一般坐着,大半天竟然连动都没有动! 瑞儿叹了口气,对于李青萝的事,她都看在眼里,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起初你把人当做退而求其次的书呆子,嫁给他心里还想着另一个。 你想的倒好,一边是生活,一边是感情,可人家不干啊! 也是,人家凭什么干!论才华他有状元之才,论能力,他能安邦定国,论武功他能打的段正淳损兵折将! 在瑞儿看来,他可比那只会花言巧语的人强多了! 而这种人又怎可能不心高气傲,哪能受得了这种羞辱! 好好的新婚之夜,差点变成情杀现场! 随后又是不断的报复和复仇,仇也是越结越深! “唉!”瑞儿叹息一声离去,现在想回心转意,只怕是晚了! 夜幕渐渐降临,不知觉间,已到了掌灯时分,家中各房都点上了灯烛,唯独李青萝房中还是黑漆漆一片。 瑞儿过来,看着站在门口不断鼓气,又泄气的小丫鬟,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蜡烛,轻声道:“给我吧!” “谢谢瑞儿姐姐!”小丫鬟欢天喜地的行礼。 “去吧!”瑞儿挥挥手打发走小丫鬟,点着蜡烛进了房。 李青萝扭过头,目光呆滞的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去。 瑞儿将房中的灯烛点亮,来到李青萝身边,轻声道:“姐姐,你一天都水米未沾了!” 李青萝不做声,只呆呆的看向烛光。 瑞儿又道:“姐姐,姑爷许是有要事赶回京城,没来得及来看小娘子!” “不是的!”李青萝突然开口,声音干涩。 见她说话,瑞儿松了口气,笑道:“怎么不是了!姐姐莫要胡思乱想!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可是他亲生女儿,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届时啊!他若是想来看小娘子,咱们一定要把今天这口气给出了! 你看咱们姐姐今天这模样多美啊!花了那么多心思,可不能轻易饶过他!” “瑞儿!”李青萝扭过头,忽然眼泪落了下来,“不是这样的!他那日话的意思是孩子是不是他的都不重要,他都不会接受!” “不……不可能吧!”瑞儿有些难以置信。 李青萝任由眼泪淌下,语气却异样平静的道:“他接受不了的是我嫁给他,心中还有着别人!因此他不会认这个孩子!” “那……那该怎么办?” 李青萝道:“若要他认孩子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瑞儿有丝不好的预感。 李青萝一字一顿道:“去母留子!” 瑞儿脸色大变,连忙搂住李青萝,颤声道:“姐姐,别胡说!他不认,那便不要他认!咱们一样能把小娘子养大!” 李青萝心中一痛,悔恨大哭起来。 而此时江面大船上,段正淳也是无比的悔恨! 第3章 正淳愧疚欲轻生,王冈驿站谋宰臣 长江,南下大船。 段氏一行人包下了客船的顶层。 江水滔滔,而船舱却死一般的安静,段正淳目光呆滞的看着外面的江水,现在只想跳下去一死百了! 上船之初,他想要去看看枯荣的伤势,再向他道歉,可来到枯荣房前,还没等他敲门,便被本因拦住,冷着脸告诉他,枯荣正在养伤,需要安静。 他便在门前等待,过了一个时辰,本因出来,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知道这是对方不待见他,又失魂落魄的去拜见三位“本”字辈大师。 结果本相、本参皆没有见他,唯独见到了包裹着一只手的本观。 “你来做什么?”本观冷冷的看着他。 段正淳大礼拜道:“我特意来向大师致谢!” “不用了!”本观扭过头去,淡淡道:“我并非是为了救你!不过是你兄长以大理段氏皇位要挟所致!” 段正淳很是尴尬,再行礼道:“还是要谢过的!” 本观起身避过,冷声道:“我不敢受此大礼!你的命可是用段氏祖传神功和大理皇位换来的!” “如此正淳告辞!”段正淳羞愧难当,起身往外走去,就听本观在身后呸了一声: “堂堂大理段氏的子弟,偏去做那淫贼!害得我段氏损失惨重!” 段正淳羞愤欲绝,仓皇而去,路过枯荣房间时,又听到段正明在里面说话,便停下脚步,只听段正明道: “正明因一己之私,偷盗祖传神功,为外人所得,甘愿受罚,并交出皇位,另选贤良!” 房内安静半晌,枯荣方才叹息道:“段氏于大理虽是皇族,但究竟是何处境你是知道的! 当日高氏推举寿辉为帝,他因何禅让于你?便是知晓以他才能只会沦为高氏傀儡! 如今你因欲因错去位,有无子嗣,可曾想好由谁来接位?” 段正明犹豫半晌道:“正淳聪颖远在我之上……” 话未说完,被枯荣打断道:“这次的教训还不够?那人的身份你也知道,宋朝的状元,又在交趾立下大功。 依我看不出二十年,他必能宰执大宋!那时他才多大?大理又如何应对!” “那……那该怎么办?”段正明也慌了起来。 “原本有天龙寺坐镇,国内便是有乱臣贼子,最终也可以维持局面,无非权臣换了一个身份而已,段氏却可以一直坐在皇位上!” 枯荣缓缓道:“日后再寻时机向宋朝求附,再借大国之力,重整朝堂,段氏未必不能再现荣光!可如今……唉!还是设法与那王冈修复关系吧!” “可……这……怎么修复啊?” …… 段正淳没有再听下去,行尸走肉般来到甲板上,他现在无比的悔恨! 如果当初不认识李青萝? 如果那夜不去找他? 甚至没有再次潜入王家想带她走? 那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事? 自己明明有那么多红颜知己,为什么要去招惹王冈!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如今一切都于事无补了! 王冈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想到本因对他的冷漠,本观对他的鄙夷,顿时心中如刀割一般难受,只恨王冈没有把他杀了! 可对方不杀他,本就是让他受这种痛苦! 段正淳望着滔滔的江水,心中忽然浮起一个念头:“如果我就这样死了,那一切也就了结了。” 大理段氏不会再受王冈针对,而自己也不用再受这蚀心之痛! 一念及此,他越想越是有道理,不自觉的竟跨坐在船栏之上。 江风一吹,摇摇欲坠! “正淳,你在做甚!”一声大喝,段正明飞速而来。 段正淳脸色一变,侧身往下倒去。 “咔!” 一只大手猛的抓来,段正淳下坠的身形当即滞在空中。 段正淳抬头望着半个身子悬在外面的兄长,涩声道:“皇兄,放开我!我死了一切都能结束了!” 段正明板着脸不说话,手掌撑在围栏上一用力,轻喝一声,扬手将段正淳甩了上来! “皇兄,我……”段正淳爬起来看着兄长,一脸的欲言又止。 “唉!”段正明满面疲惫的叹了一声:“别闹了!” 段正淳顿时呆滞在当场! …… 在船上休整了几日,王冈又生龙活虎起来。 拿出《六脉神剑》专研了几日,船到了开封,王冈没有直接进城,在京郊的驿站住了下来。 他要在这里等待燕达大军,不过这几日他也没有闲下了,京城里的各种消息,在他到达的第二天就送到了他的案头。 小报送来的消息很丰富,从民间的传闻,到皇宫内院的秘事,应有尽有,甚至连他即将升官太常博士的消息都有。 这份消息是从一位待制大臣家中得到的!真实性应该没有问题! 王冈思索了一下,以他现在大理寺丞的本官,加之状元出身,逐级升起的话,下一官是着作佐郎,再下是殿中丞、秘书丞、太常丞之类的三丞,然后才是太常博士。 也就是说这次等于是连升三级,直接成为朝官,还跳过小朝官这一层次! 嗯!按这个节奏来,一年升个三级,十年后,就能开府仪同三司了! 那再往后,皇帝也得给我让…… 咳!吴充这老匹夫竟然要压我!说什么年纪太小不能骤登高位! 那年纪小就能去岭南,去从军了! 坏事让我去,好处却不想给! 我不反击,是不是以为我给你脸了! 我当成软柿子了,谁都想来捏两把! 宰相怎么了!干就得干大的! 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我王冈本性善良,为了不受人欺负,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王冈低下头继续查看这一年来的情报,边看边思索,不过这里大多都是一些狗屁倒灶的事,博人眼球还行,实际上却没什么大用! 翻着翻着,王冈忽然在一件案件上停了下来,“相州劫盗案”。 王冈仔细看看这件案子所涉及的人,忽然笑了起来。 吴充啊吴充!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倒霉了! 收起小报送来的消息,王冈又见了王桂,了解钱铺现在的状况,又拿了账本过来看,发现这一年来的收益还是很不错的。 又过了几日,终于得到大军回京消息。 第4章 见赵顼 王冈迎上大军,还来不及说什么,燕达就催促他换衣入列,说是皇帝要亲自迎接大军,接受献俘,礼部官员已经来操演礼仪了! “乖乖,至于吗?”王冈咂舌,赶忙去营中准备,在他看来,交趾这种大宋根本就不承认的政权,出来两位宰臣意思意思也就得了,皇帝有必要亲自来吗? 无端显得皇帝好大喜功!不稳重! 这满朝的文武怎么回事?不知道劝谏吗! 王冈腹诽着换好衣服,一起学习相应的礼仪。 这一看又乐了,大宋自灭了后汉之后,就没有再弄过这种事,几位礼部官员还因是按旧事,还是唐制争吵起来。 各种引经据典,各种旁征博引,结果谁也说服不了谁,吵的面红耳赤。 王冈正看的起劲,几人却停了下来,战略性喝水调整,他便笑道:“诸位还要快些商量出方略,时间紧迫啊!” 几人一听,赶忙放下茶盏,对王冈的话深以为然,这些武夫粗鄙,学习礼仪肯定还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的确不容他们慢慢商讨。 一官员当即道:“还商量什么,既有旧事自当遵行!” 另一人争辩道:“当初国朝新立,礼仪尚不完备,若按彼时行事,岂不惹天下嗤笑!当依唐时故制!” “我宋人自有制度礼仪,为何要按唐制!” …… 一帮人再次争吵起来,王冈继续看起热闹,礼仪出了岔子,又不关他的事! 直到燕达来看了几次,一帮人还是没拿出个方略。 最后还是郭逵亲自到来,沉声道:“诸位,不管是那种礼仪,都比没有强!继续争讨下去,就要有有负皇恩了!” 众人面面相觑,待郭逵走后,一人骂道:“粗鄙武夫,哪里知晓礼之大节!” “不错,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好了,诸位,还是说说用什么方略吧!” 众人默然,都吵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在争论下去,也是徒耗光阴。 大家互相看了看,最终都把目光落在王冈身上。 “玉昆,你也听了半天,觉得哪种法子好?” “啊!我……”王冈诧异的指着自己,他是来吃瓜的,怎么还要自己上场啊!这支持谁不支持谁,可都会得罪人! “玉昆,你但说无妨!如今时不我待,大家自当群策群力!” 王冈眨眨眼道:“我方才听了各位的言论,只觉得都有道理!” “哦……”众人大失所望,想要你出法子,不是让你和稀泥的! 王冈眼珠一转,笑道:“既然都有道理,那不妨折中下!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日后大宋此事礼仪,说不得就由诸位而始!” “妙哉!”众人一听,眼神当即一亮。 “不想玉昆竟深谙中庸之道啊!” “不愧是状元郎啊!” …… 王冈谦虚一番,见众人开始商讨具体的礼仪细节,没热闹看了,也就告辞离去。 第二日,礼部官员开始操演礼仪,士兵的都好说,无非是叩拜呼喊,让各营将领回去操练便是。 而王冈这些人要被皇帝接见的,就繁琐许多。 王冈练的苦不堪言,心里埋怨赵顼没事找事,在皇宫里待着不好吗? 圣天子就该垂拱而治! 这一日大军终于到了京郊,远远便见道旁树木、屋舍上长满了京城百姓,黑压压的一片,全是来看热闹的。 有人认出王冈,还奋臂疾呼“状元郎”,王冈笑着挥手跟他们打招呼,立刻又引起一片欢呼声。 大军行到城外十里处,便遥遥可见皇帝仪仗,随后钟乐齐鸣,号角吹响,一系列的礼仪正式开始。 众人依礼行事,当赵顼坐着战车来到军贞前,无边无际的大军,立刻跪拜,高呼万岁! 浩大声势,让赵顼一时为之失神,继而心怀激荡,只想率此雄师,扫荡西贼,夺回燕云。 站在身后的吴充见到赵顼这般模样,暗道坏了,大宋又要战事频发了! 接着赵顼又接见了南征的将领,态度和蔼,便是郭逵也被温言勉励一番。 见外众将领,又看向王冈,赵顼满意的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有点英武之气了!这次干的不错!” 王冈傲然道:“我有官家运筹帷幄,秘授机宜,他们怎么跟我比!” “哈哈……”赵顼笑的大为开怀,点点王冈道:“回去休整一日,再去宫里见我!” 王冈行礼领命。 接着便是献俘,交趾的一众官员,在小皇帝李德乾的带领下,按着礼部教导的礼仪,向赵顼行礼。 赵顼玩味的看着一脸好奇看向他的李德乾,问道:“你不怕我?” 李德乾眨着大眼睛问道:“你便是大宋的皇帝吗?” “放肆!” “无礼!” 赵顼身边的侍从官立刻出言呵斥。 “无妨!”赵顼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大惊小怪,温声道:“我便是大宋皇帝!” “那我不怕你!”李德乾一脸天真的笑道:“机宜哥哥说,大宋的皇帝伯伯最是喜欢聪明的小孩!我很聪明的!” “哈哈……你确实很聪明!”赵顼开怀大笑,瞥了一眼王冈,又对李德乾笑道:“你一路走来,感觉大宋怎么样啊?” 李德乾眼睛一亮道:“漂亮,太漂亮了!比交趾要漂亮一百倍!” “哈哈……”赵顼又是一阵大笑:“既然大宋这么好,那你以后就留在大宋陪我好了!我封你做……安乐公!怎么样?” “好,谢谢皇帝伯伯!”李德乾连忙叩首行礼。 众交趾官员却是痛苦的闭上眼睛,交趾素来以中原正统自居,也是读过中原史书的,自然明白安乐公是什么意思! 接收俘虏后,皇帝还要去告祭太庙,要把他干的这些功绩跟老祖宗说一声,炫耀一把! 临行前又把王冈叫来,看着交趾众人道:“你教的?” 王冈笑道:“是他聪明,一点就透!” “呵,小小年纪,当真聪明!”赵顼似笑非笑道:“交趾皇宫里的那些妃嫔呢?” 王冈暗骂这昏君果然有乃祖遗风,面上却正色道:“攻入皇宫时,尽数自缢了!” 赵顼深深的看了眼王冈,缓缓道:“虽是蛮夷,倒是知礼守节!” 王冈躬身称是。 赵顼看看他,又笑道:“此番你立下如此大功,上来与朕同乘此车!” 王冈连忙退后,狗皇帝要害我,自古以来,与皇帝同车的,谁有好下场! 他一把夺过御者手中马鞭,笑道:“我当为官家驾车冲锋!” “哈哈……好!” 第5章 赵顼的狠绝 拜祭完太庙,赵顼回到宫中,今日过于兴奋,让他静不下心来处理政事,索性来到后宫,去看儿子。 这孩子是去年年底时出生的,也是他第六个孩子,取名为佣,因前五个都未能保住,赵顼对这个孩子自是异常小心。 进了后殿,朱氏迎出来行礼,赵顼让他平身后,便径直去看赵佣。 对于朱氏赵顼谈不上有多喜欢,她原是侍女出身,为人浮夸粗鄙,喜好金银之物,自是比不了宫中的那些大家闺秀。 不过见惯了知书达理的妃嫔,与她聊上几句,也颇有趣味,而且她能生…… 见儿子被养的很好,逗弄了一会后,赵顼很是开心,下旨赏赐了朱氏许多金制的首饰。 这些东西都是从交趾的国库里缴获的,足足有两大箱子呢! 赵顼看过,除了分量够沉,这些首饰无论是做工还是款式都透着粗俗,后宫里的其他妃嫔,定然不会喜欢这些,但给朱氏却正投其所好。 果然当内侍把几套首饰送来后,朱氏当即就被这一片金灿灿的吸引住,连眼神都移不开,然后欢天喜地都谢恩。 赵顼也是异常开心的爽朗大笑,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又叮嘱朱氏一番后,转身离去。 遥送赵顼远去,朱氏假装听不到宫女们是嬉笑声,将那些首饰小心收好,而后看向熟睡中的孩子,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 “只要你能健康长大,娘愿意扮一辈子的小丑……”朱氏轻声低喃。 赵顼缓步行在皇宫内院之中,原想去看看向皇后,走到半路,忽有停下脚步,转而往太清楼而去。 太清楼与宣和、崇文等各院一样,都是皇宫内藏书的地方,不同的是太清楼位于后苑,更像是皇帝的私人藏书楼。 赵顼挥退众内侍,独身进了楼,来到最顶层,拿了把靠椅便临窗坐了下来,看着窗外的景色,悠悠出神。 过了一会,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响起:“陛下怎么来我这边了?” 话音落下,一个眉发皆白,满脸沟壑的老内侍缓缓走来。 赵顼看着天边渐渐西斜的太阳,头也不回的幽幽道:“今日南征大军回来了!还带回了交趾的小皇帝!” “嘎嘎……”老内侍嗓音如乌鸦夜啼,笑了几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赵顼神色丝毫不变,望着越来越红的太阳,缓声道:“我少时便立志要收复燕云,可惜当我接手这国家时,我才知道其中有多艰难! 国库没钱,军队没战力,每一项都压的我喘不过气!所以我只得变法……” 赵顼一路絮絮叨叨的说着,将他这些年所作所为全说了一遍,老内侍也站在一旁默默的听着。 直到夕阳将赵顼的脸庞映照的通红,他方才停下话语,感叹道:“可惜,我无法看到年少志向成真了!” “陛下可是后悔了!”老内侍干涩的开口:“后悔用寿元换子嗣了?” “没有!”赵顼果断的摇摇头:“我所行之变化,动了太多人的利益!若无后人,必定会人亡政息!届时大宋再回老路,那些人只会变本加厉!后人再想变法,只怕是积重难返了!” 老内侍默然,半晌道:“陛下心志坚定,远胜仁庙,直追太祖、太宗!” 赵顼哑然失笑,想了想道:“对了,我还能活多久?” 老内侍道:“若调养好的话,还有十年!” “有些短啊!”赵顼摇摇头,想起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叹道:“我得早做谋划了!给后人留份殷实家底!” 说罢,他又看向老内侍笑道:“你说你明明是个不能人道的阉人,怎还懂这生育之道!” 老内侍气道:“我求的是长生,自然精通繁衍生息之道!再说那东西是烦恼根,只会扰乱心境!” 赵顼调侃道:“嘿嘿,怎么能是烦恼根,其中之乐是你难以想象的!” “有什么用,你赵家几代皇帝加起来都没我活的长!”老内侍一脸鄙夷。 “你不懂!”赵顼起身道:“不跟你说了,我要继续生孩子去了!” 赵顼对老内侍挑挑眉,转身下楼。 老内侍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哑然一笑。 …… 王冈在京城的小院中,今天又热闹了起来,老金和两位嫂子忙的脚不沾地。 王财和王桂,连带着秦孝安都赶了过来,聚集一堂,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之后,王财说起小报现在遇到的问题,目前发展上遇到了瓶颈,在跟秦孝安聊后,对方说起了王冈之前对小报的计划,让新旧两党在小报上打口水官司! 王财一听这法子就觉得妙!当即派人去洛阳,去请那些大佬来抨击新党,结果这些人全被赶出去了! 现在对此一筹莫展!想请王冈帮忙打通渠道。 王冈听后也是摇头,这货是这一年来跟朝中官员接触多了,有点不把士大夫们当回事了! 这些老派士大夫都是体面人,缺你那三瓜两枣的钱吗? 王冈自然也不会为了这点破事,去劳烦二程他们,只让他换个思路,先去找那些在职的官员来解读朝廷的政令。 王财点头答应,琢磨找谁合适,王冈又道:“新旧党派不重要,但一定要是位高权重之人!最好你能找到那些偏向旧党的官员,让他们来解读新党的政策,那一定会很热闹!” 王财惊道:“那小报还不被骂死!” “跟小报有什么关系!你备注下此言论不代表本报立场!” 王冈不以为意的笑道:“然后你再去找那骂的最凶的人,让他在报上再反驳对方!” 王财喜上眉梢,催促道:“然后呢?” “然后你就在报上说,理不辩不明,欢迎广大有志之士投稿就行!” 王冈端起酒杯道: “那时报上吵成什么样?是激发矛盾,还是平息事端,都由你来掌控了!甚至你还可以把火引到洛阳那帮大佬身上,让他们主动下场!” “这个……王能行吗?”王财有些哆嗦,听王冈这么一说,感觉事情有些大,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王冈瞥他一眼:“富贵险中求!你又不就是没干过!” 王财大惭! 秦孝安不解其意,犹豫道:“爷,我这也有一件事!” 第6章 东京旧事 王冈仰头喝下杯子的酒,看向秦孝安问道:“什么事?” 秦孝安试探道:“爷可还记得去年前往南疆前,我曾禀报过太平坊刘家,跟我们借钱之事?” 王冈想了想,脑中还真有模糊的印象,迟疑道:“章献明肃的孙……侄孙家?” “正是他家!”秦孝安赶忙应道:“他家用十五间铺子做抵押,当时差点把我们的钱,全给借光了!” 王冈微微颔首道:“既然借钱了,又有抵押,你担心什么?” “我感觉有些不对!这钱眼见到期了,他们却不慌不忙,看着不像要还钱的样子!”秦孝安有些担忧。 王冈嗤笑一声道:“老秦,你这才做了几天正经买卖就忘本了?你以前是干什么的?还怕他们!” “不是啊!爷!”秦孝安有些焦急的解释道:“我让逍遥洞的兄弟打探过,这刘家这段时日和禁军中的一些将领走的比较近,我担心其中有套,在等着我们往下跳!” 王冈思忖一下道:“眼下不还是没到期吗?待到期时去找他收钱看看再说!” 秦孝安苦着脸道:“他若不给怎么办?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而且若开了这个头,别人有样学样,咱们得亏死!”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怕什么!”王冈淡淡道:“不给钱便去衙门告他!” “我的爷!他敢这么做,肯定是打点好衙门了!”秦孝安急道:“官官相护,咱们怎么告的赢!” “告不赢正好!”王冈轻描淡写道:“届时把所有凭证收集好,去台谏找人告状……” 说到这里王冈忽然顿了一下,思索道:“当今宰相吴充的长子吴安诗,在做谏官吧?” 王财闻言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来,翻了翻道:“吴安诗恩荫入仕,确在谏院挂名!” 王冈笑道:“那便找他伸张正义!” 王财欲言又止道:“此人风评不是太好……” 秦孝安补充道:“听说他多借其父官位,做些与人消灾的勾当!” “哈哈……那不正好吗?我们请他帮忙消灾!”王冈大笑起来。 “只怕别人找他一使钱,他转头就把我们给卖了!”秦孝安苦笑。 “咦!吃完被告吃原告,这般不讲道义?我不信!”王冈故作惊诧。 二人皆是无语,王财恳切道:“真的,不过他顾忌身份,做事向来隐蔽!” 秦孝安也是连连点头:“我们之前也想拿他把柄,用来要挟,可这厮颇为奸猾,难拿证据!” “无妨,只管去做!如若他真如你们所说……呵呵……” 王冈冷笑一声道:“那你便去御史台求蔡御史帮你主持公道!” “哪位蔡御史?” “蔡确蔡持正!” 秦孝安有些犹豫,但见王冈一脸的笃定,也只好应下,想了想又犹豫道:“要不要设法留下证据?也方便蔡御史断案!” “不用!冒然取证会打草惊蛇!”王冈大手一挥道:“而且蔡持正最善取证,你若给出证据,会局限他的思路,让他无法充分发挥想象力!” 在座几人都有些懵,这话每个字都听懂了,怎么连在一起反而让人迷惑了呢? 这查案取证要的是明察秋毫,证据确凿,跟想象力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凭空编造话本故事…… 不理会两人怪异的眼神,王冈又看向王桂,笑道:“你有什么事?” 王桂笑着道:“公子,我去年按你吩咐去钱铺里做事,如今也做到管事了!” “嗯,干的不错!”王冈微微颔首,这件事他不意外,放王桂进钱铺就是用来监督秦孝安的。 秦孝安也是明白这点的,自然不敢刁难王桂,生怕引起王冈的怀疑。 “全靠公子抬举和秦掌柜赏识!”王桂对两人行礼,跟着话锋一转道:“不过前些日也来了赏识我的人!” “谁?”秦孝安双眼一眯,寒芒乍现。 王财也蹙眉看向他。 王桂却不理二人,只看向一脸淡然王冈,笑着回道:“是高府的管家!” “高遵裕?”王冈神色淡淡,毫不吃惊。 王桂想了想道:“应该是高公绘的意思!” 王冈微微颔首,忽而笑道:“高家应该给你开了不错的条件?” 王桂果断点头,笑道:“确实很丰厚!比秦掌柜的月俸还要高!” 王冈哈哈大笑,指着他道:“那你怎么不去?” 王桂也跟着笑道:“我起初也很心动,后来就想我凭什么值这么多钱?一两年前,我连饭辙都没有,进了王家才能吃饱饭!怎么这么短时间就这么值钱了? 我也没干出什么耀眼的功绩啊!后来一想,你家这那是看上我了!这是看上咱们钱铺了,想让我做出卖铺子呢!” 王冈挑挑眉道:“那也能干,先捞一笔在说呗!” 王桂果断摇头道:“我因这铺子才值的钱,若这铺子倒了,我不又被打回原型了吗!一顿饱和顿顿饱,我还是能分清的!” “哈哈……你是个聪明人!”王冈大笑几声,赞赏的看向王桂道:“这世间之人,往往会把平台的实力,当成自己的!却殊不知离开平台,他便什么都不是!你能认清这些,很不错!” 王财低头不语,秦孝安也是若有所思。 他们在想的并不是王冈话里的意思,而是王桂今天弄这一出的含义! 是真的就事说事,还是在借题发挥,敲打他们? 一场酒宴,最终落下帷幕,几人起身告辞。 王冈挥挥手道:“老秦留下,你们俩先回去吧!” 王财、王桂互视一眼,转身离去,他们知道王冈这是有事吩咐秦孝安去做,而这件事显然对他们是保密的。 作为下属,不该知道的不要设法去知道,这是本分,他们手中同样有其他人不知道的事! “爷,有什么事吩咐?”二人走后,秦孝安躬身道。 王冈道:“城西宅子里,那二十万两官银的事!” 秦孝安眼睛一亮,“爷,有法子了?” “还记得上次让你安排进军营的那位军医吗?你去找他,他那里有口融银子的锅!” 秦孝安大喜:“太好了!这官银不处理,我始终放不下心!” “抓紧时间,小心点!” “是!”秦孝安匆匆而去。 王冈回到书房,将吴充、高公绘的名字写下,在通过他们身边亲朋,编出了一张关系图。 他看着图陷入了沉思。 第7章 入宫觐见 翌日,王冈进宫觐见。 时隔近一年,再次来到皇宫前,心境全然不同。 上次来还是在传胪之时,那时王安石还在位,兢兢业业的为大宋捞钱…… 如今却成为山野地头上的一老叟,整日游乐吟诗,好不快活! 不多时,内侍引着他进宫,王冈缓步而行,游览宫中的各处建筑。 此刻与他第一次进宫时,用后世眼光打量不同,那时他站在局外,看皇宫便是皇宫,论规模堂皇,自是比不过明清的故宫。 而此刻他身在其中,看的则是大宋百余年,从赵普、吕蒙正,到韩琦、王安石,一时多少豪杰,尽将大好年华付诸于此! 这座皇宫像是一位见证者,见证着大宋百年的变迁,一代代帝王在它面前,不像是主人,更像是过客! “这里就是内东门小殿了,以状元郎的学识,日后说不得也会为你锁院!” 引路都小内侍见王冈对皇宫感兴趣,便边走边介绍起来。 王冈望向东门,哑然失笑,所谓“东门锁院”是“宣麻拜相”的前一个步骤。 皇帝在任命宰相之前,会在午夜面谕,而后翰林学士锁上院门拟制旨意,这便是“东门锁院”。 待旨意拟定后,誊抄于白麻纸上,由中书省接收、宣读,便是“宣麻拜相”。 这小内侍是在奉承他! “是个伶俐的!叫什么名字?”王冈笑着塞过去一张钱票,这是钱铺新出的票据,上面有钱铺的密令,还有骑缝字迹,取钱时,拿过去核对无误便可。 小内侍瞟了一眼钱票上的数字,登时喜笑颜开,鞠躬作揖道:“谢状元郎赏!咱叫杨戬!” 王冈一怔,奸臣啊! 再次来到崇政殿前,王冈站在殿外,看着跑进去请示的杨戬,心中忧心忡忡。 自从王安石罢相之后,这朝堂就变了样! 皇帝在后宫之中,身边多是阿谀奉承之徒。 在外廷也是一般,吴充堂堂左相,却是“务安静”的性子,右相王珪不用说,那是大大有名的“三旨相公”!天子近臣蔡确,更是出了名的“帝云亦云”。 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人敢劝谏赵顼,由着他性子胡来。 大宋若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王冈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使命感,脸上也露出了决然之色! 出来传旨的石得一,见他这副神色,心中陡生警兆。 “宣大理寺丞王冈觐见!”石得一扬声喊了一句,又来到王冈身前低声道:“大家今日心情颇好,莫要坏他兴致!” 王冈斜睨他一眼,狗阉宦,你在教我做事! 当下也不言语,大步向殿中走去。 石得一暗道不好,慌忙追了上去,进了门就见王冈在大礼参拜,语气铿锵有力。 他赶紧挥挥手,让殿中的小内侍们都退下,免得一会王冈直言犯谏,落了皇帝的颜面,这些人又出去乱说。 赵顼让王冈起身后,目露欣赏的打量着他,笑道:“这次南疆一行,感觉怎么样?” 王冈正色道:“岭南之地看似偏瘠,实则物产丰富,可大力开发!” “昔日两湖之地也被视作瘴疠之地,如今却是富饶之所!”赵顼点点头道:“你觉得该如何去做?” 王冈摇头果断道:“臣才思不及官家之万一,为政更是未入门径,不敢胡言!” 赵顼满意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王冈脸上浮现羞愧之色,道:“起初我不也不将政务当回事,只觉得有好法子只管推行便是,此次南下之时,可是吃了大亏!幸得官家指点迷津,方才能取得些微末之功!” “哈哈……你也莫要妄自菲薄!”赵顼笑的更加开怀。 石得一诧异的看向王冈,这跟预想中的不一样啊! 你要是拍马屁,在外面摆出那副死样子干什么! 吓我一跳,我还当你是忠臣呢! 君臣二人又聊了会南疆之事,赵顼忽的话锋一转道:“不愧是年轻人,精力就是充沛,平了交趾之后,还能去程家门前立雪! 你现在好大的名声啊!朕都为有你这位尊师重道是贤良臣子而感到荣幸!” 王冈一听赵顼连“朕”都用出来了,知道对方这是小心眼犯了,需要给他个解释。 “臣请罪,臣当年在姑苏无端入狱,二位先生多为臣奔走,后进京之时,书院山长有信托为转送,无奈耽误一年之久,又见军中无事,便擅离职守,请陛下降罪!” “呵,我见你几过东京而不入,当你对朕有意见呢!”赵顼冷笑。 王冈连忙拜道:“臣不敢,只是大军未归,无颜面对官家!” 赵顼冷声道:“我还当你恃宠而骄了呢!自以为立下功劳,就不将法度当回事了!” “臣不敢!臣请罚!”王冈再拜,他知道这是赵顼在故意敲打他,没有这事,也会找出其他事,当下也只能配合。 果然,赵顼抬抬手道:“起来吧!现在罚你,天下人还不得骂我刻薄寡恩!念你初犯,便饶过你这朝!” 王冈起身道:“臣让官家为难了,臣有愧!” “好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赵顼扫他一眼,又说起另一件事,道:“知谏院张璪弹劾吴充,言其写信给郭逵,让他停止进兵,才会造成差点无功而返的局面,你怎么看?” 王冈心中一动,但转瞬又按下想搞吴充的心思,这种没有证据的风闻奏事,不仅不会有太大的作用,还会显得自己人品差。 当即苦笑道:“臣与郭太尉来往不多,不知其事!” 赵顼道:“只让你说说对这事的看法!” “臣说不好!”王冈纠结道:“臣听闻有人传言,吴相公对臣不满,不敢乱说,免得让人说成构陷!” 赵顼点点头道:“这么说你也是觉得有可能了!” “啊!这……”王冈茫然。 赵顼似笑非笑道:“不然,谈何构陷?” 王冈大怒,心里暗骂道:“这昏君当真能够罗织附会!这样的大宋还有我们这些耿直忠臣的活路吗!” 一咬牙,道:“臣以为吴相公有没有写这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官家还想不想用他!” 赵顼闻言,一时沉默下来。 第8章 全是套路 赵顼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冈,幽幽道:“你这般说话,就不怕就不怕别人说你逢迎上意?” 王冈心中大骂:“你看看你现在用的人,哪个不是这般货色!” 脸上却做出一副错愕不已的表情,大为诧异道:“为臣者不就应该解君之忧吗?难不成还能为了自己的名声,故意去歪曲官家之意,再肆意抨击,行那邀名买直之举?” “邀名买直?”赵顼喃喃的念了两遍,忽而笑道:“这个词用的好!自朕变法伊始,多的是官员,曲解新法之意,上书抨击,指责朕用人不明!为的还不是自己的名声!” 王冈义正言辞道:“臣对彼辈深恶痛绝!” “若大宋百官皆如你这般赤胆忠心,何愁国事不兴!” 赵顼点点头很满意王冈的态度,感慨一番,又道:“此番你立下大功,原本准备给你封个侯的,无奈诸公以你年纪为由,将旨意封还,只能本官升为了太常博士!” 王冈连忙谢恩,大宋的爵位除了一点食邑外,一点用都没有,也就听着好听,至于官职他早已经知道,没什么惊喜的! 赵顼颔首道:“对于差遣,你有何想法,这次可任你选!” 王冈垂着头,暗里撇撇嘴,说的好听,我要宰相,你给吗? “怎么?没想好?可要回去细细琢磨?”赵顼见王冈不语,出言打趣。 “非是没想好,只是不愿选!”王冈抬头言辞恳切道:“臣为大宋砖石,自当是哪里需要便去哪里,岂有自选之理!还请官家差遣吧!” 赵顼一脸意外,被搞得有些感动了!看看这话说的! 再对比下邓绾之流,为做好官,连名声都不要了!到底还是自己选出来的状元好啊! 感慨半晌,赵顼道:“去年十月荆湖北路,辰州、沅州、峡州三地骚乱,章惇已去那边平叛了,你在邕州也处理过溪洞之事,不如你这次去那边助章惇一臂之力!” 王冈暗自琢磨,荆湖北路那是章惇起家的地方,熙宁七年他可是在那边杀的人头滚滚,还被御史弹劾过。 以章惇的积威和手段,平息这些蛮族完全不是个事,而且他已经去了几个月了,骚乱估计都平息的差不多了,眼下自己过去,那岂不是白捡功劳! 王冈抬头看向赵顼,顿感这位和蔼可亲的君王英明神武,有中兴之相! 一念及此,王冈当即肃然道:“彼辈蛮夷,不知礼义,素来凶残好杀,然为国纾难,臣愿往!” “好!”赵顼大为赞赏,击掌道:“沅州知州不幸遇难,你便去暂代沅州事!” 王冈一惊,他原以为让他跟在章惇身边混功劳来着,怎么能让他去沅州啊! 这地方原是羁縻州,熙宁七年被章惇杀怕了之后,撤销羁縻,并叙、锦、奖三个羁縻州为沅州,也是这次叛乱的重灾区! 这兵危战凶的,纵使我武功高强,能保住性命,但事要办不好,岂不影响仕途! “官家,这不合适!”王冈奏请道:“我虽不畏艰险,但我资序不够啊!担任知州需先历任两任通判啊!” “无妨!这事办完之后,你资序便够了!”赵顼大手一挥,豪迈道:“只是让你暂代而已!” 王冈现在怀疑赵顼开始说那么多,是不是在演他,挣扎道:“我官职也不够啊!” “权发遣嘛!真不行,我给你特旨!” 赵顼见王冈默然不语,走下来拍拍他肩膀道:“你入仕不及一年,先去交趾,后去荆湖,此番下来,我看还有谁敢拿你资序年龄说事!” “你此次去沅州平叛,也可以积累下为政的经验,朕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啊!”赵顼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 实锤了!这昏君就是在演了!不仅让他去干苦活累活,而且还给他画了一张大饼! 可这张饼王冈是想吐也吐不出来,为啥总会上这昏君的当呢! 王冈心中狂骂,面上却是一片感动:“臣年少德薄,却蒙官家信重,如此恩宠,千言万语难表其中万一,唯有以死报答君恩!” “切莫轻易言死!”赵顼也是一脸感动道:“大宋日后还要靠尔等呢!” 王冈谢恩之后,心中忍不住腹诽,什么大宋日后,说得跟遗言似的! 不过你确实没有几年了……哦,对了,哲宗出生了,这是要让我辅佐他儿子? 不对啊!赵佣才刚出世,有必要这么急迫吗? 哈哈……难不成你还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不成!想要我帮你儿子撑腰? 反正我可不会为了你跟司马光打擂台! 你家老娘对司马光比对英宗都要好!那叫一个言听计从!说不定就把我流放了! 赵顼不知王冈心中所想,又勉励了几句,便让他告退了。 石得一相送,走在路上,他瞥了王冈一眼,阴阳怪气道:“今日我见状元郎气势汹汹进宫,还以为是要以死进言呢!没想到……呵呵……” 王冈转头微笑看向这宦官,诧异道:“都知何出此言!不知官家做了何等天怒人怨之事,需要我直言犯谏,还请告知!” “你……”石得一面色一僵,心中暗骂这小人奸猾,一句话弄的他进退两难。 “大家宅心仁厚,勤政爱民,怎会做什么天怒人怨之事,莫要胡言!”石得一强自说道:“还不是你们这些外朝的官,有事没事就鸡蛋里挑骨头,搞劝谏那一套!” 王冈做恍然大悟状,说道:“原来如此,可我不是台谏官啊!为官日短,也不曾在官家面前进谏过! 不想都知对台谏有这么大的怨言,竟迁怒于我!我得与他们好好说道说道去!” 说罢,王冈转身就走。 石得一吓的冷汗直流,这要是让谏院和御史台知道,还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赶忙快步追上王冈,赔罪道:“我方才都是胡说的,还请状元郎莫要放在心上!” “胡说?开玩笑?”王冈笑容可掬的看向他。 “是是是!”石得一连连点头。 “哈哈,我也是开玩笑的!” 王冈大笑着递了几张钱票过去,见石得一虽是一脸茫然,还是本能的收下钱,方才道:“今日我被官家吓了一跳,下次还望都知提点一二!” 石得一摸着袖口里的钱,犹豫一下,重重点了下头。 “明日早朝,你要小心!”临出宫门前,石得一小声说道。 第9章 常朝生变 出了宫之后,王冈便让人找来王财,让他去打探御史台和谏院那边关于他的消息。 朝堂之上要对他发难,最有可能的,就是由这两个部门开始,或者说朝堂之上攻击一个朝臣的基本套路,就是由台谏先行发难,然后幕后大佬再跟进。 石得一既让他小心明日朝堂,那肯定是有人要针对他,这老阉货可是掌管着皇城司。 王冈自忖为官以来,一向与人为善,就连刘璋都化干戈为玉帛了!实在想不出有谁要对付他。 及至入夜,王财赶了过来,拿过梁嫂子送来的饮子,猛灌了一通,方才道:“是监察御史里行李宜在调查你!” 王冈皱眉,监察御史有监察百官之责,所谓里行便是试用的意思,也就是说这还是一个处在见习期的御史。 而这人他根本不认识,更谈不上仇怨! 不过想想也不意外,以他现在的名气,可谓是家喻户晓,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先中状元,又平交趾。 若论风头可以说一时无两!市井之间处处都有他的传说。 对于这些御史来说,如果把他拉下来,那可就战功显赫了!对于这些见习期的御史来说,更是一战成名的好机会! 王冈感慨的摇摇头,很多时候,人无伤虎意,虎有吃人心啊!自己作为有功之臣,竟然无缘无故的被这些御史当做了升迁台阶! “知不知道,他们查到了什么?”王冈面色平静的问道。 王财摇摇头道:“他们似乎把公子的消息都打探了一番,具体要用什么却是不知晓了!不过我估计,他们大概会弹劾公子杀戮太甚!” “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王冈摆摆手,拿过纸笔,开始整理思路。 王财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刚走不远,便听到身后传来手指敲击桌面的哆哆声。 翌日,垂拱殿。 这是常朝之所,在京的升朝官,皆分列于此,王冈因为交趾之功,也位列其中。 大宋四百军州,每日繁杂之事不知几何,能上朝议的自然都是军国重事。 不过这跟王冈并没有关系,他低眉垂眸站在队列里,听着朝堂中的争论之声。 忽的感到几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猛的的回头,目光如电,把那几人吓了一跳。 王冈冲那几个打量他的御史挑挑眉,嘲讽意味十足。 那几人先是一愣,继而恼羞成怒,纷纷怒目而视。 王冈甩过去一个不屑的眼神,老神在在的转过头去。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几人中就有那李宜,人家都把他当做进身之阶了,那自己也没必要惯着他们! 这帮御史就是属疯狗的,以他现在的名望,只要被咬上了就肯定不会松口! 此时对他们客气,他们反而会觉得你软弱可欺,不如直接激怒他们,兴许可以让他们怒而失志,出现错误。 李宜也在冷冷的看着王冈,从对交趾战事结束后,别人都在抓着郭逵、赵卨抨击的时候,他就盯上了王冈。 虽然王冈官位不高,但他名声大啊!舍生取义王玉昆士林之中谁人不知? 少年得志,高中状元,继而又在交趾立下泼天的功劳,只要回京,妥妥的朝官! 可怜自己年近四十,才有有个朝官身份,幸得御史中丞邓润甫举荐,才坐上见习监察御史。 这让他怎能不嫉妒王冈! 他查过王冈的背景,以前有王安石做靠山,但他本身却与新党不亲近,这王安石一罢相,他也就没了倚仗! 而且现在的宰相吴充也是对他不喜!很显然这是个软柿子! 当然要弹劾这种人,需要有确凿的证据,否则容易受到反噬! 但这难吗?不难! 这世间之事,想做成很难,但要挑错却很容易!若想没有任何错漏,除非这辈子就不做事! 李宜嘴角浮现冷笑,今天就要把你踩在脚下。 而在此时,中书省开始宣读对安南征讨司的处置。 一切如传闻那般,郭逵被降职,发配到西京安置,赵卨知桂州,燕达改任鄜延路副都总管。 唯独王冈官升三阶,朝请郎,太常博士,集贤校理,权发遣沅州。 对于这个封赏,没有人有异议,如果不是他年资太浅,以他的功劳,这样的封赏可以说是刻薄寡恩了! 至于这个差遣,更没有问题了!如果是中原这些州,哪怕是下州,大家也得理论一番祖宗法度。 但这种羁縻改制的州,别说他还是文官,便是个武官去担任也没问题啊! 随后又宣布对其他将领的封赏,这就大方多了,就连林渔都混了个宣节校尉的武散官。 一众江湖人士也各有封赏,玄慈作为少林寺方丈,还被授予紫衣和“大师”称号,这下可以正儿八经叫一声玄慈大师了! 就在朝会在一片祥和中进入尾声时,不出意外的意外发生了! “臣监察御史里行李宜,弹劾太常博士王冈,于交趾多行不仁之举。 其一,无故斩断交趾人交趾,令其无法劳作生存。 其二,大肆抓捕交趾百姓,贬其为奴,私下买卖,祸乱纲常! 其三,攻入交趾皇宫后,逼其后宫妇孺自缢,毫无人性可言! 此三者骇人听闻,令人发指,斑斑血泪,尽是其残暴罪行! 臣实不想我大宋朝堂竟有此人面兽心之徒枉读圣贤书!臣请斩王冈,以正人心!” 李宜一语落下,朝堂一片安静,众人纷纷转目看向王冈,有幸灾乐祸如赵颢者,也有焦急忧心如燕达者,当然更多的还是看热闹。 赵顼也是饶有兴趣的看向两人,沉声道:“王冈你可要自辩!” 王冈走出班列,瞥了眼李宜,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丝讥笑,仿佛在说:“就这?” 第一条是行军打仗之事,好遮掩!第三条做的干净,他没有证据。 唯独第二条有些麻烦,那些交趾人有不少都在宋境之内,不过想了想后,也放下心来,这都是刘璋干的,于他无关! 至于自己卖的那些人,还在广源呢!再说这是和燕达合伙的买卖。 燕达收了钱,肯定不敢私自封赏给士卒,恩出于上嘛!他肯定会把钱给赵顼。 这么一来,等于是和皇帝合伙的! 还怕你一个小小的御史? 第10章 弹劾 王冈缓缓走出班列,来到大殿之中,向赵顼行礼道:“回陛下,此皆为无稽之谈,臣不敢认罪!” “王玉昆,你所作所为证据确凿,还敢于朝堂之上狡辩,意图蒙蔽官家和衮衮诸公!其心可诛!”李宜上前怒斥,声色俱厉。 王冈回头瞟了他一眼,嘴角带上一丝讥讽范笑意,淡淡道:“这位御史方才弹劾我逼迫交趾后宫自缢,不知有何凭证!” 李宜愤恨道:“整个后宫无一人生还,尽皆自缢而死,若非你逼迫何以至此!” 王冈云淡风轻道:“所以,证据呢?” “这罪行昭然若揭,还要什么证据!”李宜忽而心思一动,说道:“你如若有异议,亦可自证清白,朝堂诸公自会分辩!” 这话一说,朝堂中不少人都是暗暗点头,觉得这李宜还是不错的,不像其他御史那般咄咄逼人。 而那些做过台谏官的,则是神色古怪,所谓自证,就是一个陷阱! 有道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只要你陷入自证之中,这事就不可能说清楚了! 是以,众人都看向王冈,想看他如何应对。 李宜更是催促道:“你这般沉默不语,是信不过官家和诸公,还是哑口无言了!” 王冈摇头道:“我只是在想《宋刑统》里,有哪一条是让人自证清白的!” 说着他环视四周,笑道:“在下才疏学浅,不知可有大理寺、审刑院,或是刑部的同僚在此,于我解惑!” 赵顼也笑了起来,扬声道:“可有有司臣工在此,与朕讲解。” “启禀官家,我大宋律法从无此例!” “审刑素重人证、物证,向来没有让犯人自证之理!” “回陛下,此例不可开,若依此做事,则天下尽是冤假错案!” …… 一众刑律相关衙门尽皆回话,就连中书省的刑房堂后官也出言抨击这种做法。 赵顼点点头道:“既是如此,还是拿出确凿证据来吧!” 李宜咬牙道:“回陛下,此事乃风闻奏事,只因其中疑窦重重,故于朝堂诘问!不过臣以为若其当真无罪,自可说明!” 赵顼微微颔首道:“王冈你有何言?” 王冈微笑道:“臣是知道这位李御史的!听闻其年少急色,不可一日无女,困顿之时,便是连驴马都不曾放过!” “你胡说……”李宜大怒。 众人也是侧目,不仅是对李宜,也不解王冈为何如此有失体统,于朝堂之上说这种事。 殿中御史上前道:“臣弹劾太常博士王冈言语无状,举止轻佻!” 王冈行礼道:“臣也是道听途说,不过今日朝堂之上,官家与诸公皆在,自可分辨真伪,还请李御史自证一番,也好还你清白!” 李宜闻言一愣,而朝堂中的不少人,忍不住噗嗤笑了出声,古怪的看向王冈,好一招“以彼之道 还施彼身!” 王冈回过头去,看着呆滞的李宜,故作不解道:“李御史为何不自证,是信不过官家和诸公,还是默认其事了!” “你……”李宜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立刻在堂前拜倒,悲声道:“官家要为臣主持公道啊!王玉昆肆意污蔑臣的清白。” 王冈脸色一冷道:“你张口胡言污蔑我时,怎不想到我的清白!轮到自己就痛哭流涕了!” 眼见对方的丑态,王冈心中暗爽,顿时理解了慕容博为啥拼命去练别人家孩子武功! 在你最擅长的地方打败你!果然很爽! 什么扬长避短,那都是弱者的自我安慰! 李宜道:“陛下,我弹劾王玉昆,非是肆意胡言,只因事不合其理,方有诘问!” 赵顼眼看李宜要拉自己下场,感到有些无趣,他是看热闹的,又不是要整王冈,于是和稀泥道: “此事既无证据,那便作罢!交趾虽地处蛮荒,但历朝历代以来,亦是多受汉人教化,许是知礼守节,悲愤国朝将亡,以死殉国!” 众臣嘴角直抽,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 “臣以为官家说的极是!”王冈上前行礼,义正言辞道:“此事原本便是如官家所说的这么简单,只是此等悲烈之事,于正真忠义之人看来,是理所当然。 而在那些阴险诡谲之人眼中,则是处处透着阴谋诡计!官家不妨问问朝堂诸公是如何看待此事!” 赵顼被王冈说的有些懵,下意识的看向朝堂文武。 一帮朝臣也是一边暗骂王冈,一边挺直腰杆,纷纷表态。 “我也是如官家一般想的!” “就是,要不是被这位御史说起,我压根就想不到这点!” …… 赵顼见众臣的这般表演,也是眼角乱跳,我那昔日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肱骨们,竟都成了傻白甜…… 而因王冈一句话,就被打上“阴险诡谲”标签的李宜,更是对王冈愤恨不已! 在他想来,自己弹劾王冈,对方就应该左支右绌的解释,神色慌乱,言语苍白,而后在自己云淡风轻的三言两语中,丢盔弃甲,从此被钉在耻辱柱上! 可是这王冈竟然不按他的剧本来演,反倒给他扣上一个罪名! 士可忍孰不可忍! 眼下已无退路,如若今天不能把王冈拿下,那他必将成为朝堂中的笑柄,“阴险诡谲”的名声,也将响彻朝堂和民间!届时一切都完了! 好在他还有两条罪状,这两条可都是有确凿证据的! 王玉昆,你当你能逃的了吗! 李宜阴狠的瞪了王冈一眼,对赵顼拜道:“此事乃是风闻奏事,许有差池,但臣弹劾王冈另两条确有实证。” 说着他拿出一叠纸张呈上,沉声道:“此为臣走访南征大军的将士,所得的供词,皆言王冈与赵卨二人下令砍去交趾人的脚趾!” 赵顼挥挥手,身旁侍立的李舜举赶忙上前,将状纸取来,呈于赵顼案前。 “王冈,对此你怎么说?”赵顼一边翻看供词,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 王冈道:“回官家,确有此事,我下过这道命令!” “官家,他供认不讳了!”李宜一脸急切的叫道。 燕达出列道:“官家,此乃战时便宜之策!” 李宜叫道:“什么便宜之策,可以舍弃仁心,若如此岂不损我王师之名!” 燕达张张嘴,却是无言以对。 王冈走近几步,直视李宜双眼,喝问道:“南下大军隶属于谁?” 第11章 我们是去报仇的 “安南征讨……”李宜听到王冈的话,脱口而出,话未说完,便意识到不对,急忙刹住,一脸错愕的看向王冈。 “不错,是安南征讨司!”王冈环视一周,见还有些人一脸懵,便挑明了道:“此战从一开始就定好了性,是征讨,是平叛,是复仇!而不是经略、宣抚!” 众臣一怔,没想到王冈从这上面下手,去破局,李宜也是暗道不好。 王冈提高声量道:“彼时大军尚未进入交趾境内,我军粮草已有不足之忧,断然是养不了这些俘虏范,此时漫说我砍他们脚趾,便是坑杀了他们,也不过是长平旧事! 然吾辈毕竟读的是圣贤之书,通礼仪、晓仁恕,自不能效那暴秦之举!是以,在与两位大帅商量后,决定将其放归! 然交趾之人素来反复无常,为了防止他们再上战场,阻碍我军,便让其在留下和砍脚趾放归中选择,皆如其愿!” 将此事的缘由经过讲完,王冈忽的转身,目光冷冽的盯向李宜,冷声道:“你说我不仁,敢问何为仁!” 李宜被其气势所慑,倒退几步,恼羞成怒道:“你残害俘虏便是不仁!” “呵!残害俘虏!”王冈嗤笑一声,鄙夷道:“你可知你所谓的这些俘虏手上沾满了我宋人百姓的血!” 李宜见王冈不按计划走,连忙呵斥起来:“现在是在说你残害俘虏之事,你莫要说这些其他的!” 王冈不理他,自顾自道:“我初到邕州之时,所见便是一片废墟,目光所及皆是断壁残垣! 交趾将邕州屠城,不分老幼,不论僧道,满城尽是死伤的大宋百姓!” 顿了一下,王冈看向众朝臣道:“死尸太多,无法一一入殓,只能将尸体堆起,以百人为一积,凡五百八十余积!” 众臣也是默然,这个数字,他们早已知道,可单凭并不能想象到邕州的惨状,而被王冈这么一说,有了画面感,更深切的感受到交趾人的凶残! 王冈扭头看向李宜,冷冷道:“你口中那些被我残害的俘虏,便参与了这场屠杀!你知道他们攻不破邕州时,用了什么法子吗? 毁三城城墙,堵塞邕江,致使城中百姓只能去喝那些污水!许多人都是因饥渴而死的!” “那……那也改不了你残害俘虏之事!”李宜强自争辩,只是没发现与他一”道的御史,看他的眼光,像是看白痴一样! 形势变了啊!王冈已经把交趾放在众人的对立面了,你此刻为交趾说话,等于是站在所有人的对面了! “我从未否认这一点!事实上我只恨我不是大军主帅,否则我下的第一条军令就是……”王冈停顿一下,狠厉道:“此战不留俘虏!” “你……好生残暴!”李宜欢喜叫道:“诸位可都听到此獠的凶残言论!” 王冈丝毫不惧,朗声道:“此战既为复仇,自然要血债血偿!唉……只可惜,我还是不忍心去杀俘虏,只能削去他们战力,放其归去!” 说着,向赵顼行礼道:“官家若以为臣有罪,臣甘愿受罚!” “陛下不可!”燕达率先求情道:“此乃事出有因!” “官家,臣以为不当罚!削去脚趾,皆是那些交趾俘虏自行选择!” “臣也以为不当罚,岂有为敌军受苦,而惩罚自家有功之臣的道理!” …… 众臣七嘴八舌的为求情,可把李宜看懵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不应该是替我欢呼嘛! 李宜不满的扫了眼众人,拜道:“官家,臣以为有错当罚,因其当时身在军中,当以军法行事!” 众臣纷纷侧目,只觉得这货是被气傻了!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让皇帝为了敌军几个俘虏的脚趾,去杀立有奇功之人! 若皇帝真按你说的做了,不得被史书骂死!堪比那些自毁长城的昏君了! 再说,你这是要开杀士大夫的先河!你吃撑了吧! “官家,臣弹劾李宜为了邀名,刻意夸大其词,构陷有功之臣!” “臣怀疑李宜是交趾人,建议严查!” “臣附议……” …… 一众朝臣反过头来弹劾,把李宜都快气疯了! “肃静!” 殿中御史出言呵斥,同时响起净鞭之声,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好了!”赵顼点点桌案上的状纸道:“此事我早已知晓,当初王冈便上书自承其过,朕因事出有因,且他认错态度良好,便对他做了训诫,一罪不做二罚,此事不必再议!” “陛下圣明!”众臣纷纷行礼。 李宜呆愣当场,你处理过的事,为何不早说,还让我出了大丑!你们不是串通好的吧! 想了想,李宜又庆幸起来,好在我还有一条王冈的罪行,买卖人口这罪,便是皇帝,也不敢替你担着吧! 众人看到李宜的模样,知道他又要发难,不知王冈又该如何应对。 就在刚要开口之时,王冈却来到他身前,问道:“你吃的是谁的俸禄?” 李宜退后一步,警惕道:“你要说什么?” 王冈不答,又上前一步,问道:“你可知州县衙门前戒石上刻的是什么?” 李宜再退,“你到底什么意思?” “看来你是忘了!”王冈冷笑一声,转身对着众朝臣道:“昔日太宗刻石州县衙门前,上书: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这两句话身为大宋官员,没有人不知道的,众人不知道他要说什么,皆看向一脸好奇的看向他。 王冈扬声道:“我等食了大宋百姓的民脂民膏,当他们遇到不公时,自当为他们说话、发声,为他们主持公道! 当他们遇到危险时,当庇护他们的安全。 当他们被恶人杀害时,也应当为他们报仇雪恨,告祭在天之灵!” “如今,南疆十万百姓遇害,身死交趾之手,陛下怒而发兵!” 王冈伸手戳戳李宜的胸膛道:“我年不及弱冠,却也随军而去,平交趾、擒伪帝,灭其朝食,自觉对得起所食的那一份民脂民膏!你呢?” “你……”李宜脸色一白,继而怒道:“你休要以为你夸耀功劳,便能掩盖你干下的那些龌龊事!” 王冈微微一笑:“我洗耳恭听!” 第12章 颠倒黑白 “你休要巧言令色,蛊惑人心,我今日便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李宜直视王冈,怒斥一句,转身拿去一本册子,在殿前拜道:“臣已收集王冈以交趾人为奴,私下买卖点罪证,还请官家严查!” 御药监李舜举赶忙上前取过册子,呈于赵顼案前。 赵顼翻开册子,越看脸色也越是阴沉。 众朝臣也是窃窃私语,大宋是禁奴的,而且堂堂士大夫贩卖奴隶,这好听吗? 以人为畜,有违圣人之道! 若是被证实,这绝对是个大丑闻,届时别说仕途,就连为人也将受人唾弃! 朝臣中还有几人也是一脸忧色,他们倒不是担心王冈,而是因为他们家都买了交趾人! 赵顼很快把册子看完了,猛的一拍桌案,怒声道:“触目惊心啊!简直无法无天!王冈你给朕一个解释!” 李宜见到赵顼的态度,暗自得意,只要是这种大义上的事,别管你再受宠,再受皇帝重视,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偏袒! 他扭头看向王冈,想看看对方脸上的惊慌之色,方才你有多得意,现在我就要让你有多绝望! 然而,当他看去之时,却只看到王冈一脸的淡定从容,对方甚至还冲他笑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死猪不怕开水烫?还是另有后手? 李宜反倒有些惊疑不定了! 王冈确实不担心,他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所卖的人全在广源州,除非李宜敢豁出命,跑到岭南去查探,否则根本就拿不到他的把柄。 至于说大宋境内的交趾人,那都是刘璋干的,跟他王冈有什么关系? 我拿过他们一文钱吗? “回禀陛下,此事我倒是知道一些其中的内情!”王冈行礼道:“不过我所了解的,于李御史所言却是差异甚大!” “有何差异?细细说来!”赵顼见王冈一脸从容,本能的打起配合。 王冈疑惑道:“我不知李御史所弹劾的是否是邕州之事!邕州新知州刘璋因见交趾百姓,被交趾伪朝的贪官污吏,盘剥、压迫的太甚,民不聊生! 因此动了善念,为其在大宋寻找生计,为此还动用了不少人情,方促成此事!断不是什么买卖人口!” “哎……还能这么去说?”李宜被气乐了,指着王冈对众臣道:“你们看到了吗?好一张巧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王冈皱眉道:“李御史还请慎言!彼时我身为安南征讨司机宜,与邕州并无从属关系,自然也犯不上为他们说谎遮掩!” 顿了一下,环视众人道:“而且众所周知,我与刘璋有怨,若他真做出这等不法之事,我又岂会为他辩解,早就弹劾于他了!” 众臣闻言,暗暗点头,王冈与刘璋的仇怨,他们也都知道,或者说读过那首《石灰吟》的人,都知道这首诗背后的故事! “王玉昆真乃贤良君子!” “不错,换成别人只怕早就对刘璋落井下石了!” “是啊!可惜这等方正君子,竟被御史台的人给盯上了!” …… 众人议论纷纷,各抒己见,不过大多数都是赞扬王冈的品行的! “你勿要胡乱攀扯,明明是买卖人口之恶事,竟被你说成仁善之举!当真是能混淆黑白啊!” 李宜眼见形势对他不利,慌忙叫道:“不过假的就是假的,骗不了人的!我且问你,既是帮交趾人找生计,如何还要收取别人的钱财?你敢说没有收钱?” 王冈见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略一沉吟,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定是购买交趾人的那帮大户中,有人泄露了消息,甚至可以说是背叛了他们! 不过他却丝毫不慌,平静道:“确实收钱了,但这个钱,据我所知并非为刘璋所有,而是交付给那些为交趾人带路的峒丁了!毕竟他们引交趾人过境,也是冒了风险的!” 众朝臣听到这话,哪还能不明白王冈这帮人干的什么事! 这何止是贩卖交趾人口,这分明是针对交趾的绝户计! 朝臣们对此也是心思各异,有皱眉不语者,亦有暗自颔首者。 李宜怒极反笑道:“诸公且看看我们这位状元郎,端的是一张颠倒黑白的利嘴啊!” 王冈不以为忤,淡淡道:“不过据实而言罢了!” “好一个据实而言!”李宜骤然声色俱厉,转身向赵顼道:“臣弹劾王冈擅弄纵横之术,于朝堂之上颠倒黑白,蛊惑人心!掩盖其与一众贪官、劣绅的罪行!” 赵顼微微颔首,沉声道:“王冈,你还有何要说的?” 王冈一脸感慨道:“臣不明白,为何一位有功于朝廷,深受百姓爱戴的官员,在李御史眼中会成为贪官污吏! 更不明白宅心仁厚,乐善好施的善长贤翁,如何会成为土豪劣绅! 难道我大宋在尔等眼中便是那秽土无恩之地,容不下丝毫善念!” 李宜怒道:“你休要缠杂裹挟,我何尝说整个大宋了!我弹劾的乃是你等这些目无纲常、法纪之徒!” 王冈正要开口,余光中忽见一人上前,微微一笑,退后一步。 “启奏官家,臣父曾接到邕州刘璋信件,言说交趾多生存艰难之人,食难果腹,衣不蔽体,易子而食,亦是屡见不鲜! 家父乃礼佛之人,善念为先,便遣人去交趾带回数百人,于家中产业中,给他们一份生计!如若官家觉得不妥,我可去信,让家中将人放归!” 有了解这人的朝官,暗自撇嘴,你家是开采石炭的,什么安置在产业上,说白了就是让他们打黑工! 还没等赵顼处置,发落,又有人出列道:“臣弹劾刘璋,枉顾朝廷体面,坑蒙拐骗、强买强卖!” 赵顼一怔,就听那官说道:“家父也是一般,接到刘璋的信,因心中善念,便去了邕州! 那刘璋先是好言相劝,待选定一批人帮扶后,刘璋便突然变脸,言说要按人头给什子劳务费,不给还不行,整日纠缠不休,最后还诓的家父在新建的邕州买了几间铺子!” 众人听他说的有趣,皆是大笑起来,便是赵顼也是面带笑意。 而李宜则是面色难看! 第13章 收场 李宜不敢再弹劾了,他没想到这里还牵扯着其他朝官。 他为了名,可以拿王冈下手,但却不敢损害其他人的私利! 很简单的道理,他秉公办事,别说王冈,就是宰相、皇帝他都弹劾的得!对方还不能对他打击报复 因为这是公事! 但涉及到私利,这么莽的话……看到王安石了吗?连他都扛不住! 李宜虽自诩有宰相之才,却也不敢得罪这么多人! 王冈目光扫过众朝臣,发现有不少人还是微微皱眉,面有不豫之色,显然是对他们这般处理交趾百姓有所不满。 对于这点,王冈也是能理解的,以宋朝士大夫宽于律人的性子,对别人的所作所为,总是会有道德洁癖的。 王冈正了正神色,走到李宜身前,轻叹一声道:“你是不是觉得邕州这般处理交趾人很不人道?” 李宜脸色变幻,没想到对方这个时候还不放过他,但士大夫的风骨让他做不来卑躬屈膝的事,他昂首道: “难道不是吗?两军交战,战场之上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可这些百姓何辜!尔等这般行事,虽让交趾难以恢复元气,但却让我大宋文教倒退百年!” 李宜的话铿锵有力,也获得了不少朝臣的肯定。 王冈却不为所动,摇头叹道:“你去过交趾吗?你知道那些百姓在交趾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吗?” 李宜为之一结,就听王冈继续道:“你没去过,可我去过!我到了那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还是人间吗?” “你知道什么叫易子而食吗?”王冈停顿一下,环视众臣,忽然笑道:“诸位当然知道!史书或者奏报里,轻描淡写的一笔罢了! 可这区区的四个字,背后所隐藏的是何等残酷的景象!” 王冈说到这里停住,似在平复心绪,众臣也是脸色骤变,代入了那种场景,非心如铁石之人,怎能不为之动容! 王冈继续道:“少时读书,学到仓禀足而知礼仪,甚为不解,颜回居陋巷、箪食瓢饮,不改其志,又何足夸耀?问及师长,曰:挨饿三日再与我言!” 这话一说,众人脸色都浮现出一丝笑容,仿佛见到家中顽劣子孙,自持聪慧,读了两本书,便质疑圣人之学的模样。 王冈定睛看向李宜,淡淡道:“你今日之言,与未挨过饿的我,何其相似!你可知那些交趾百姓,为能来到大宋何等欢喜? 你轻描谈写的一道弹劾,倒是彰显了你的仁义,但可曾想过,那些交趾人会被活活饿死吗?” 李宜倒退一步,张张嘴想要反驳,却不知该说什么! 王冈见好就收,没有再行逼迫,转而向众臣拱手道:“在下年少才薄,未能读通圣人微言大义,还请诸公教我何为仁义?” 众臣互相看看,王珪瞟了一眼赵顼的神色,含笑抚须道:“不以仇恨所蒙蔽,救交趾百姓于水火,此便为大仁大义之举!” 蔡确也出言道:“相公所言极是,至于刘璋为峒丁收取劳务钱,看似不义,却是效仿“子路受牛”之故!” 赵顼抚掌笑道:“原来如此!这般看来,我宋人多为良善仁义之辈啊!诸位臣工,以为然否?” 众人一见皇帝将这事基调都定下了,还能说什么!皆齐声称赞:“此乃陛下教化之功!” 一时间,君臣相得,气氛热烈! 赵顼看向王冈的目光越发赞赏!就是要这样嘛! 你只管冲锋在前,我帮你托底就好!哪能像你叔父那边,一受了气就撂挑子,让朕帮他找场子! 朕身为一国之君,亲自下场跟臣子撕逼,多不体面啊! 赵顼越看王冈越觉得顺眼,到底是自己亲手选出来的状元啊!就是不一般! 蔡确也冲王冈微微颔首,这人简在帝心,能在边疆立功,又能在朝堂撕逼,端的是文武双全! 更重要的是他年轻,能等得起,若能为我所用,我蔡持正何尝不能一展抱负! 什么?我还不是宰相? 蔡确不屑的瞟了一眼,上首的两位宰执。 吴充,冢中枯骨尔!别看他身为集贤相,但上不得皇帝器重,下不能威服群臣!王珪已经找他准备联合起来对付他了!只要抓住他的把柄,要不了两年,就能把他赶下台! 至于王珪,不过是暂时合作,此人老迈昏聩,与他同科的王安石都退休养老去了,他却恋栈不去,真不要脸! 待利用完他,再给他来个狠的!届时我宣麻拜相,上得帝心,下有臂助,何愁不名垂青史啊! 想到这,他更加得意了,正巧王冈看了过来,忍不住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王冈一脸懵,这蔡确是什么情况,笑的这么渗人,不过正好要利用他对付吴充,倒是不好把关系弄差了,便回以微笑。 李宜目光呆滞,如丧考妣,众人的笑声听在他耳中,只觉得喧闹! 这次弹劾非但没得到好处,还得罪了王冈,说不得那些买交趾人的大户也会记恨他! 而且今日之事,要不了多久就会在市井间流传开,他必将遭受王冈名声的反噬! 这些百姓可不比朝堂上的官员,他们爱憎分明且极端,不会想着他是为了道德仁义! 他们只会骂他吃着大宋的俸禄,却帮杀害宋人的交趾人说话。 只会骂他通敌叛国,构陷有功之臣! 李宜不知朝会是怎么开完的,浑浑噩噩的只记得赵顼最后让有司妥善安置那些宋境内的交趾人后,便退朝了。 出了宫门,李宜正恍恍惚惚的往御史台走,王冈赶了上来,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你一定很得意吧!不过你那一套骗不了我!我一定会拆穿你的!”李宜怒目而视。 王冈嗤笑道:“你这是忠义之言说多了,把自己都给骗了,真把自己当成忠臣了!你忘了你因何弹劾我了?” 李宜脸色一白,这种被人戳穿心思的感觉,很不好,他恼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冈冷笑道:“你已经出完招了,下面该我了!” “你什么意思?”李宜脸色大变。 “我这人最怕麻烦,所以但凡有人招惹我,我都会往死里打!” 王冈语气淡然,说罢扬长而去,只留下李宜呆滞当场。 第14章 李宜的反噬 李宜预料到会有反噬 可没想到反噬来的这么快,这么猛烈! 当天下值后,几个交好的同僚,知他今日受挫,便拉他一起去喝酒解闷,李宜也想借酒浇愁,也就没有推辞。 几人便往州桥夜市而去,这里的菜品丰富,口味也好,更重要的是价格便宜…… 别看他们是监察御史,可上劾宰相,下弹群臣,但实则他们的本官都不高,所得俸禄除去房租、日常开销之后,也就所剩无几,偶尔能来夜市上打打牙祭。 至于樊楼、会仙楼之类的正店,就不是他们能消费起的了! 来到州桥下,李宜跟相熟的摊子打声招呼,要了几份炙羊杂,又要了两壶酒,不一会其他人也从别家摊上买来吃食,一块坐下饮酒。 几人见他只顾喝闷酒,便出言开解道:“李兄,一时成败,代表不了什么!我等弹劾官员哪有能一次就成功的!” 另一人举杯道:“不错,便是昔日包希仁在此任上,也少不了受挫!重要的是咱们要敢言!” “没错,那王玉昆刚立下大功,风头正劲,一时想要拿下他,确实很难!”又一人附和道:“不过我观此人极其伪善,定是表里不一之徒,只要盯着他肯定会露出马脚!” “是极是极,你看他干的那些事,全在京城流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千古第一名臣呢!” “嘿嘿……人家先是舍生取义,又是不畏权势,还有什么程门立雪,他一人快要把这些好词都占尽了!这世间真有这样的人吗?” “真有这般品行会来做官?” “下贱!” “哈哈……” 众人一阵嘲讽,笑的大为快意,便是连李宜都感觉舒爽了一些。 他叹了口气道:“诸位兄台有所不知!我弹劾王玉昆全是出于义愤,而如今弹劾不成,只怕要面对他的报复了!” “他敢!”一名御史拍桌喝道:“御史风闻奏事乃太祖所定之策!漫说他干过这些事,便是他没做过,我要弹劾他,他又能如何?” “不错,他若敢打击报复,那便是不将祖宗成法放在眼里,届时别说我们御史,只要满朝官员都要弹劾于他了!” 李宜摆摆手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他名声太大,只怕会……” 几人互相看看,一人点头道:“这确实是个麻烦事!今日早朝之事,若是传出去,对李兄名声确实有损!” “是啊!那群刁民知道什么!很容易被那伪善之徒所煽动!” “唉……如若事大,也只能自请外放了!”李宜叹息一声,仰头饮下一口苦酒。 “李兄莫要沮丧,我等外放出去,看起来确实比在京城要威风体面,可实际上那些胥吏奸猾,却是极难应付!而且前程也不比在京中!” 李宜苦笑道:“唉……此事我又何尝不知!” “啪!” 一人拍案怒道:“岂有此理!这奸贼行径,简直有辱我等御史之名!诸君,依我看李兄之事,我等万不能等闲视之,还需为他商量出一方略来!” “若此时不为他彰目,日后谁还会将我等御史当回事!” 众人闻言,纷纷应是,当下正襟危坐,挺起胸膛,气氛为之一肃,便连桌上的那盘烤羊杂,都显得端庄了起来。 “我觉得这事最麻烦的还是那帮刁民……” 一名御史率先发言,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身后就传来一声暴喝:“去你娘的!” 跟着“砰!”的一声,一盘菜便砸了过来,汤汤水水洒在众人一身。 几名御史大怒,起身呵斥道:“尔等何人?因何无故行凶!” 坐在他们旁边一桌的几个大汉,直接长身而去,桌椅发出一阵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 “砸你怎么了?你们便是今日在朝上污蔑状元郎的狗官吧!”为首的大汉不屑的看向几人。 一名御史边抖落身上的汤水,边怒斥道:“什么叫污蔑!我等监察百官那是本分!他有不法事,我等自当弹劾!” “呸!”大汉张口吐去一口浓痰,恶心的几名御史连连躲闪! “就你们还监察百官!那么多贪官污吏,怎不见你们去监管?偏逮到一个灭交趾的英雄去弹劾!还为交趾鸣不平,忘了你吃的是谁家的饭了!” “嘿,老大,这帮官儿,张嘴刁民,闭嘴奸贼的,哪像是能为我们做主的!好容易出了个状元郎,刚为朝堂做些事,他们就忙不迭的来诬陷他!我看他们连狗都不如!” “就是,我养一条狗,还知道冲谁摇尾巴呢!你们连狗都不如!” “尔等懂得何为大义!狺狺犬吠,不知所谓!” 这些御史平常在朝堂上骂架都是一把好手,可面对这些污言秽语的青皮无赖,又如何能说出那些粗鄙之言,一时间气势上就弱了许多。 “啥叫狺狺犬吠?”那为首的汉子扭头看向身边人。 “说老大你像疯狗呢!” “什么!他娘的敢骂我!给我打!” 为首大汉一声怒喝,身边汉子便一拥而上,拳打脚踢。 几个御史都是书生,哪里经受过这个,连忙掀桌子、扔板凳,转身就逃,只剩那摊铺掌柜大声劝阻。 几人落荒而逃,也没有继续商量事的兴致,颇为狼狈的沿着大街往回走,一路上又听到不少关于今日早朝之事的议论声。 全是骂他们御史的,更有甚者,还编排李宜是交趾人的种,因为痛恨状元郎灭了交趾,连小皇帝都擒了回来,这才刻意构陷他的! 再往下听,就是关于李宜如何成为交趾种的花边韵事…… 李宜大怒,想找人理论,扭头一看身边的同僚,都下意识的离他远了许多,刻意保持距离! 顿时心中一片悲凉,也没了跟人争辩的念头,跟几位同僚互相道别后,李宜失落的走在大街上! 一阵喧哗的热闹声传来,他抬头一看竟到了樊楼。 他不由苦笑一声,都说樊楼好,可他蹉跎了几十年,眼见年近四十,竟还一次没去过。 他突然涌上一股冲动,想豁出去进去看看,哪怕花他几个月俸禄! 正挣扎间,只见一行人施施然的走来,为首的正是王冈。 对方淡淡的瞥他一眼,便径直往樊楼走去,李宜苦涩一笑,向家走去。 灯影交错,一明一暗,虽在咫尺,却是两个天地! 第15章 离京外出 东京码头,王冈带着林渔和丁三两人,挥手告别相送众人,登上去荆南的船。 王冈没有直接去沅州,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先去章惇那边拜个码头,才是正经道理。 而且,他虽是沅州知州,但此次平叛 还是要以章惇的意见为主,毕竟人家是荆南知府,兼提举本路兵马巡检。 正好借着这次拜访的机会,好好沟通一下,免得在大的方略上出了错! 一念及此,王冈又揉了揉还有些昏沉的脑袋,昨晚在樊楼的送行宴,委实喝的有点多! 一身武将公服的林渔端了一杯浓茶过来,笑道:“知州,中午让船家安排了鱼汤,都是河里现打的,最是鲜美!” 王冈微笑颔首,调侃道:“衣服不错!” 林渔嘿嘿笑道:“出门在外,得给知州长脸不是!” “哈哈……”王冈大笑几声,端过茶看了一眼,只见茶面上还做了一幅山水画,神乎其技,仔细看去,更觉得意境悠远。 即便是王冈,自诩见多识广,也为之惊叹不已:“这是何人手笔,竟有如此技艺!” 林渔笑道:“这位可是东京有名的茶博士,素有“茶丹青”之称,此番正好与我们同船,我便跟他求了一碗茶来!” “果然了得!”王冈轻轻的抿了一口,只觉得回味悠长,更是赞叹。 “是啊!京城热闹繁华,奇人异事也多的很!不知知州这次外放,什么时候再回来!”林渔目光有些眷恋。 王冈诧异道:“怎么?有相中的人了?” 林渔一怔,连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我说什么了?”王冈一脸古怪看着神色扭捏的林渔,鄙夷道:“你能别做出这副死样子吗?你多大岁数的人了,装什么纯情!” “就是,青楼都不知道去了多少趟!”站在门前的丁三探头插了一句。 林渔扭头瞪他一眼,正色道:“她不一样!” “嘁!”王冈嗤笑一声,一大把年纪还玩什么纯爱!直接拿钱砸就是! 王冈也有些好奇是哪个女子能把林渔迷成这副鬼样子!不过可惜身为上司,他不好去八卦下属的隐私! “谁啊?”丁三探头进来,王冈立刻暗赞这个嘴替。 “滚蛋!”林渔怒喝一声,回过头笑道:“知州,这事八字还没一撇,不好多说,若是能成,还望知州日后操劳!” “好,我知道了!”王冈见他神色认真,也没有再去调笑,待其将退出门时,补充道:“这次外放,估计时间不会太久,快者两三月,慢者半年,必定能回京城!” 林渔大喜而去。 王冈微微一笑,荆湖北路是章惇的基本盘,区区叛蛮,以他的手段,不可能耗费太长时间。 饮下一盏茶,王冈感觉舒服了许多,拿过这次骚乱的资料看了起来。 这次动乱主要是在辰、沅两州,只因这两个地方都是羁縻州改置的,人口也是蛮、汉杂居。 骚乱的起因是由于这二州决定建立城墙,以来庇护城内宋人的安全,这就引起这些蛮族不满了。 你什么意思?好端端的弄这城墙是防谁呢?我们都归附大宋了,你们还这样提防我们,这也没拿我们当人啊!这分明是把我们当贼看了! 更重要的是,你建了城墙,我抢谁去?没归附前,抢你们宋人,要打死打活的,现在都归附了,抢你们还要拿命拼,那我们不是白归附了吗? 结果几个地方的蛮族就互相串联起来,想跟大宋讨个公道。 王冈看着资料,觉得人家蛮族的诉求很合理啊! 原本人家抢劫宋人,抢的好好的,你不去打他,反而去劝他们归附,等他们归附后,你又不让抢了,这等于是断了蛮族的生计啊!那怎能不闹! 这种事在王冈看来,就是章惇之前的步骤走错了! 他开始在南江杀的厉害,结果去了北江又不杀了,该说服了,你这都没告诉人家,抢劫是错误的嘛? 你看南江那边这次多老实,连一点异动都没有,还积极出人出力帮助大宋!这就是沐浴王化的结果。 至于北江这些蛮族叛乱,主要原因,显然是章惇教化不力! 就应该先去跟他们厮杀一场,把他们杀怕,把这种怕给刻到他们骨子里,然后你再让他们去抢,他们都能给你讲出渴死不饮盗泉之水的典故! 如同邕州的三十六溪洞一般,自从王冈和刘璋整了那一出,现在不也听话的不得了,紧密的团结以刘璋为核心的领导班子周围。 主要还是得靠教化! 王冈对此还是颇有心得的! 不过转念一想,王冈又怀疑,这事会不会是章惇故意留下的后手。 毕竟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嘛!可若是没赫赫之功,又怎么能升官呢? 哎呀,这个老阴逼…… 王冈越想越是觉得可能,顿时又感到终究是自己浅薄了!这次又学到了! 这为官之道,还真是不简单呢! 就在王冈在船上发出感慨之时,李宜在京城,也同样感叹不已。 昨晚听到的骂声只是前奏,今日才正式的发酵了起来,满东京处处都是痛骂他的声音。 茶摊、酒肆咬牙痛骂之声,不绝于耳。 往常上值路上若是遇到这般场景,他定要留下跟这些人聊上几句,好为自己当月的业绩收集素材。 可此时他哪里还敢驻足,遇到相熟之人打招呼,也是掩面而去。 一夜之间,竟成了过街老鼠! 都怪王玉昆这奸贼,你老老实实的认罪不好吗! 还有那小报,也是推波助澜的黑手,为了销量,当真是连一点官员体面都不给了! 他日我若大权在握,第一个就要把这祸乱人心的小报,给铲除了! 李宜纷纷的走到御史台,远远就见一群士子正在跟看门的小吏撕扯。 靠近一听,原来是这些太学的士子是来找他要说法的,结果被门前小吏拦住,两厢便争吵了起来。 李宜不敢过去,直到御史台里的知杂事出来劝走了这些士子,他方才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结果还挨了那小吏一记白眼。 进了御史台,众人像躲瘟疫一般,避着他走。 李宜几次想打招呼,可一看到对方那拒人千里之外的脸色,就颓然的闭上嘴。 心中凄凉不已! 第16章 再见章惇 客船由汴河入淮河,而后转入淝水,再入长江,随后一路西去,直奔荆南。 这船家是常走这条水路的,对各处水情很是了解,一路行的顺风顺水。 而且客船上到厨子也很是不错,对烹饪这些河鲜江鲜很有一套,丝毫不输那些大城里的正店。 连日下来,各种鱼虾水货,几乎不重样,王冈本就是江南之人,吃惯了这些,对此也是大为满意。 他这段时日过得很悠闲,大多时间都用来看书,邵雍的《皇极经世书》还是有些晦涩,很多易数上的知识,还需要借助其他书上的注释,来互相印证、推敲。 这种看似枯燥乏味的读书过程,王冈却很是自得其乐,每解出一个难点,所获得的成就感,都让人欣喜若狂。 书看乏了,王冈也会去找其他的船客聊天,比如那位东京来的“茶丹青”。 二人临窗而坐,任由春日和煦的暖阳洒落于身,点上两盏茶,随意闲话,一个闲暇且慵懒的午后便悄然度过。 又过两日,茶丹青提前下船,王冈与其送别。 茶丹青拿过茶具,再次施展手艺,点了一盏茶,笑道:“萍水相逢,却是有缘,临别再赠公子一盏茶吃!” 王冈伸手接,茶丹青却盖上茶盏,故作玄虚道:“还是等我走了,你再吃。” 王冈哈哈一笑,送人下船,待人走后,不免感到几分寂寥。 可转念一想,人生百年,所遇之人如过江之鲫,多是擦肩而过,能说上两句话,已是有缘,能陪你走上一段,那边是前世因果,终生相伴之人,终究是可遇而不可得! 一念及此,顿时洒脱了起来,人生逆旅,所遇之人,多是过客,何必牵挂于心,只当红尘炼心。 回到房中,见到那盏留下来的茶水,而过微微一笑,拿开碗盖,低头看去,却见茶面之上,做了一幅画,各种花朵齐放,其间站着一宫装女子,王冈顿时愣住。 林渔探过头来一看,惊道:“咦!清荷娘子……” 话未说完,他脸色骤变,失声道:“他怎么会认识清荷娘子的!我去把他抓回来!”说罢,转身就要往外走! “不用了!”王冈开口阻止林渔,面色平静道:“他既然下了船,人海茫茫,再想找到就难了!” 林渔回过身来,迟疑道:“那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不过他肯定还会再出现的!”王冈摇摇头,将茶随手泼去。 对方的意图不知,但无非是好意或者恶意。 两人素不相识,对方却对他私事这般了解,说是好意,根本说不过去。 若是恶意,无非是用清荷或者是他家中之人来威胁他,这意图就很明显了! 王冈略一思索,拿过纸笔,刷刷点点写了一封信,递给林渔道:“把这信寄回姑苏!” 林渔拿过信封一看,喜道:“你请慕容宗师出手,那这事稳妥了!” 王冈点点头,示意林渔快去,心中暗自思量,慕容博这匹夫,虽然行事莽撞,人品不行,但让他护佑一下家中的内眷,问题应该不大。 船停靠了一天,第二日继续启辰,王冈没有过多担忧那茶丹青之事,只要对方还有后续的计划,那他或者他都人,一定会再次出现的。 现在即便是再烦忧,也是于事无补,徒增焦虑。 又行一日,遥遥可见荆南,林渔和丁三开始收拾行李,王冈也正了正衣衫,准备下船。 荆南作为荆湖北路的治所,又水陆便利,还是比较繁华的。 王冈三人先去了驿站安顿,随后便亲自手持拜帖去了知府官邸。 那门子很是奇怪,先是听说王冈自京城而来,还很是欢喜,再一看他拜帖上的名讳,面色就冷了下来,哼了一声:“等着!”,方才施施然的去通报。 这倒是把王冈弄的一愣,怎么自己状元郎的名头不好使了? 你看京城,不管哪家门子见到他,不是客客气气的! 哪有这般倨傲的! 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但章惇现在不还不是宰相吗!这谱倒是摆起来了! 不过王冈也是无奈,毕竟后面还要靠人家混功劳,只能喟叹一句:“本地的官员,太没有礼貌了!” 等了盏茶功夫,那门子匆匆而来,一脸困惑的表情,拱手道:“相公相邀,请王知州里面请!” 王冈点点头,顺着下人带路来到了花厅,还未等他进门,便听里面传来一道爽朗笑声:“可是玉昆来了!” 王冈连忙行礼:“见过相公!” 章惇迎出门,把臂相扶,不悦道:“我与王元泽兄弟相称,你这般称呼,倒是显得生分了!” 王冈立刻笑道:“子厚兄说得是,我之过!” 二人进了厅,分主客落座,下人送上茶、汤,两人便就往事寒暄起来。 “昔日太湖剿匪,我便知玉昆非是池中之物,不想不过年许时光,竟取得这般成就!”章惇一脸赞叹的递过一杯茶来。 王冈连忙接过茶,谦虚道:“子厚兄过奖了,不过因缘际会,运气使然!” “可不尽然!”章惇摇摇头道:“富良江之战,距升龙府不过三十里,却不得寸进!谁都知道其国内空虚,却唯独你敢发起奇袭!单这份胆识,便胜过许多人!” 王冈笑道:“若是子厚兄临阵,定然是有这份胆魄的!我可是听说过子厚兄与苏子瞻同游的故事!” “哈哈……”章惇仰头大笑起来,继而说起年少时与苏轼游玩的趣事。 两人本是嘉佑二年的同科,而且一同中了进士,不过章惇的名次不大好,没有参加传胪,而选择下科再考。 世人皆言章惇是不耻落于侄儿章衡名后,从而选择重考。 但在王冈开来,这次重考绝非义气之举,而是他深思熟虑的! 进士授官,排名极其重要,四阶七等的选海,足以让一个末等进士蹉跎终生。 而对章惇来说,他所耗费的不过是三年时间,三年够干什么? 一任官而已!都不足一次迁转! 但重新考个一等,那就节约了几十年的磨勘! 哪个划算,一目了然! 当然,这还需要对自己才学有充分的自信才成! 第17章 不过如此 “子瞻胆小,我便独自过去,将我二人名字提于石壁之上,后子瞻说我,日后敢杀人!哈哈……还真让他说中了!” 章惇说起与好友的往事,目光里充满感怀,“这一晃多年过去,也未能相见,只余书信往来!听说他密州任满,现在应该正往东京去吧!” “算算时间倒是差不多,对了,他去年中秋于密州所做的那首《水调歌头》,当真是了得!当真是一词盖压千古中秋词!” 王冈随口附和着,心中却暗自腹诽不已,现在做出一副情同手足的模样,也不知日后翻脸时,再想起此事,当做何感想! 章惇点点头道:“子瞻的诗才,确实无人能及!不过他那张嘴,若是能收敛些,就好了!” 王冈也是哑然失笑,苏轼这一辈子就被他那张嘴给害了,不过他跟苏轼没交情,这种话题,他不适合接话。 章惇也意识到这点,话锋一转道:“不过要论起青年才俊,我却觉得玉昆当首屈一指!” “不敢,不敢!”王冈连连摇手,可是极其自傲的,王冈以己度人,觉得他在夸赞只是客套,万不能直接应下来。 章惇笑道:“你莫要自谦,我对你一直是有关注的,你所做的那些事,我自忖在你这个年纪,是绝对做不到的!” 王冈干笑:“侥幸而已!” 章惇似笑非笑道:“可不是侥幸!我观行事,看似胡闹,其中却颇有章法!比如你那两千江湖义士是怎么来的?便是让我去招,短时间也找不来这么多高手!” “果然瞒不过相公!我少时曾听人言岁币之事,心中悲愤,立志报国!” 王冈脸色一肃,朗声道:“然彼时年岁尚小,不知何以为持,便文武双修,因此也认识了不少江湖中人!” “好志向!”章惇本就是豪爽之人,一听这话,顿时热血沸腾,只是隐约觉得这事在哪里听过。 “难怪官家会如此看重你,将你派到这里来!” 王冈忙道:“诸般行事,还要以子厚兄为准!如何平叛还请示下!” 章惇扭头看了看天色,道:“此事不急,眼下已近午时,我已让人备下了酒席,边吃边聊!” 王冈不好推辞,只能随之入席。 酒桌之前,章惇边饮边说起此次骚乱的缘由,跟王冈所了解的差不多,只是更加详细一些,随后又问起王冈对这事的看法。 王冈便直言道:“蛮夷之辈畏威而不怀德!当将其打怕,打的臣服,放才能对其教化!” 章惇想了想,又问起王冈在邕州收服溪洞之事。 王冈坦言告知,那些溪洞开始的小心思,想要如何拿捏他们,以及他们一番教导之后,变的何等听话。 “张颉匹夫误我!”章惇猛的一摔酒杯。 王冈下意识的向门外看去,见没人进来,方才放下心,暗中埋怨:“你喝酒就喝酒,摔什么酒杯,我还以为……” 章惇恨声道:“那匹夫嫉我功劳,向官家弹劾,我在南江杀戮过甚,无辜者十之八九!也是因此,我方才在北江采用安抚之法,也导致了今日的叛乱。” 王冈点点头道:“这个无辜者十之八九的说法,过于主观了!他显然是没有查证过的!” “是吧!那就是个小人!”章惇得到王冈的认同,大为开心,换了一个酒杯,再次饮酒。 王冈又陪他喝了几杯后,试探道:“那咱们这次,只管压上去?” 章惇摇摇头,神秘笑道:“玉昆,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哦,难道还有什么隐情?”王冈有些诧异。 章惇思索一下道:“这几个月我除了在征调当地兵马,便是在打探这些蛮人的情况!” “打探到什么?”王冈问道。 章惇摇摇头道:“不好说,虽说没查到什么,但我隐隐有种感觉,这些蛮人背后有人在煽动!” 王冈闻言,也犹豫着点点头:“辰、沅、峡三州同时生乱,确实像是有组织的!” “所以,攻打这些蛮族简单,但重点还是要铲除这背后的势力!否则要不了多久,还是会死灰复燃的!” 章惇说着,看向王冈,“玉昆,可有什么良策?” 王冈摇摇头,缓声道:“敌暗我明,若真有这个势力存在,最要紧的还是要将他们查出来……” 说着,王冈忽然一顿,见章惇一脸的淡定,笑道:“子厚兄神色自若,想必是已有对策了吧!” “哈哈……不错!”章惇笑道:“我已遣了几名军中好手潜入,想来不日便会有回应!” 王冈拱手道:“子厚兄,当真是运筹帷幄,算无遗策啊!” “哈哈,谈不上,谈不上!”章惇大笑摆手。 二人趁兴又饮了几杯酒,章惇忽然起身道:“玉昆且稍待,我去更衣!” 王冈点头表示理解,毕竟人到中年,功能不比年轻,喝酒走肾也是免不了的事! 见章惇快步走出,王冈暗自拿定主意,等这次功劳混到手后,高低送他二斤枸杞,表达一下谢意! 人情往来这块,拿捏的死死的! 章惇不在,王冈也懒得寡饮,起身缓步而行,仔细的打量起房中的布置。 大宋士大夫的审美还都是很在线的,房中装饰的也是清新典雅,很有韵味。 正在他观赏一处屏风之时,身后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这脚步一听就是女子的,王冈只当是进来服侍的侍女,便没有在意,自顾自的欣赏屏风的做工。 然而,那脚步声忽然停下了,也不走动 似乎就站在身后看着他。 王冈有些诧异,刚准备回身,就听背后传来一个极清脆的声音:“你就是王冈王玉昆?” 王冈连忙转身,抬头一看,只见一位相貌清丽绝伦的女子正站在他对面。 饶是王冈这些年也见过不少美女,可一见此女,还是被惊艳到了,心跳不自觉的都漏了一拍。 那女子见他这副模样,冷哼一声:“堂堂状元郎也不过如此!” 王冈陡然惊醒,行礼道:“在下王冈,见过小娘子,不知娘子有何要事?” “呵,我不过是想看看拒了我婚事的人,是何等人物!”女子打量王冈一眼,冷声道:“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王冈:“……” 第18章 若 “拒婚?”王冈惊诧不已。 啊?我现在也是混好了!这么漂亮的小娘子说拒就拒!这是有多飘,才能干出来这事! “小娘子怕是认错了……”王冈正要否认自己干过有眼无珠的事,突然想到去年省试结束之后,王安石曾经跟他说过的一门婚事,就是章惇的女儿。 那时自己还以为王安石是要借助这门婚事拉拢章惇来着,便以刚刚和离为由,拒绝了王安石的提议! 可当时也没说人长这样啊! 要是早知道还说啥利不利用的,都一家人!分那清做甚! 而且这事很显然把人家小娘子给气到了,都不顾体统的直接跑出来找他对线了! 王冈顿时明白,拜访时,那门子为何对他那般态度!想想也是,自家捧在手心的明珠,竟被他不知好歹的嫌弃! 再次打量一番这位章家小娘子,同时快速在心中思考对策,这女子一看就是要强的人,毕竟连罩杯都选a…… 所以眼下首先要平息她的怒火…… 王冈拱手道:“原来是章家大姐儿当面,方才失礼了!” “呵,我还当你敢做不敢当呢!”章若回想起他刚才被惊艳到的表情,神色带上一丝自得。 王冈微微一笑,淡然道:“在下不才,却也曾在万军阵前谈笑自若!还不至于对大姐儿畏缩如此!” 章若闻言一滞,她相貌长的极好,又被父亲宠爱,自小就被人捧着长大。 眼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自是有无数人上门提亲,可章惇连问都不问,直接把人给打发了。 直到去年,王安石替他族侄提亲,这让章惇为难了好久,甚至整夜唉声叹气的睡不着,他是明白王安石的意思的,一边是仕途,一边是疼爱的女儿…… 尽管见过王冈,对他印象还不错,但要抢走他女儿,自然就变的面目可憎起来! 不过好在没过多久,王安石又来信,说王冈暂时没考虑成亲。 这让章惇大喜过望,喝了一场大酒,呼呼大睡去了。 但这对章若来说却是不一样,想来都是她拒绝别人,怎么还有人能拒绝她! 随后又传来王冈中状元和交趾立功的消息,这更让她不满!怎么有才有能耐就可以轻视别人了! 因而,在她心中王冈就是那种恃才傲物,眼睛朝天的人,让人一见就会感到讨厌的人。 今日突然听人说那个王冈来拜访父亲,章若立刻就动了心思,想看看这人到底是何模样。 她到来时,两人正在喝酒,她便站在外面听了一会,感觉这人还是知道谦虚为何物的,跟想象中的有些差别。 好容易等到爹爹去如厕,她才走了进来,一见王冈,相貌……还成……有些英武之人,倒不像那些书呆子一般。 言语随和,骨子里却带着傲气,这不单是对她,更像是对整个天下的人,都是居高临下的俯视。 章若的直觉一向很敏锐,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给她这种感觉。 听着对方那平静却又无比自傲的言语,她一时不知该怎么问出要问的问题了! 若是问他为何要拒婚?说不得还让别人以为自己上赶着要嫁给他呢! 他若是给出一个合理的借口也还好!若是淡淡一笑了之,那自己还能不能活了!脸都丢完了。 就在章若纠结的时候,王冈开口了,“大姐,是否对我当初没答应婚事有疑问?” 章若微一昂首,虽未言语,但意思却很明白。 王冈语气平淡却又透着几分唏嘘道:“我拒绝的不是你,而是平庸的自己!” 章若诧异的看向眼前的少年郎,感觉这两句话似有深意。 “那时的你,乃是朝廷重臣家的大家闺秀,锦衣玉食,高高在上!” 王冈目光变的深邃,声音幽幽道:“而我呢?一个还不知能否通过省试的举子!前途未知,全身上下也就……那么点钱!我如何敢答应啊!” “嫁人又不是嫁给钱财!”章若脱口而出,却又骤然反应过来,脸颊泛红,这话说的跟自己上赶着似的! “两袖清贫,岂敢耽误佳人!”王冈一脸唏嘘道:“我若娶妻,哪怕给不了她荣华富贵,却也不能让她陪着受苦!” 章若怔了一下,立刻脑补了一个清贫且敏感的书生形象出来,在面对高门大户抛来的婚事,他的自尊和自卑同时发作,不假思索的就拒绝了! 而后他凭借着自己的才华,先是考取了状元功名,后又立下大功,方才敢登门! 章若莫名的感到一丝羞涩,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忽听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好,是爹爹回来了!”章若心中一惊,连忙就要从一旁小门出去。 王冈连忙上前一步,小声道:“大姐儿,我回头再来看你啊!” 章若俏脸一红,悄无声息的嗯了一声,便跑了出去。 王冈望着佳人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玉昆,在看什么呢?”章惇大步进屋。 王冈心中暗自惋惜,这章家的厕所怎就不能修远一点,真是耽误事! 不过他转过身却是指着墙上的字画赞道:“子厚兄这笔力当真不凡,寥寥数笔,却让人遐思不已……” 王冈说完这话,忽然愣了一下,这事整得好像差了辈!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很快释然,都是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矫情的!以后他喊我兄弟,我喊他岳父,大家各论各的! “哈哈,玉昆竟能品出我在其中的留白!”章惇抬头看了一眼字画,拈须自得起来。 王冈连忙点头附和:“泰……太妙了!其中意境,令人回味无穷啊!” “不愧是玉昆!”章惇大喜,直接取下那幅画,送给王冈,笑道:“既然你喜欢,这画便送予你了!” 王冈受宠若惊,忐忑道:“这不好吧!” 章惇大手一挥道:“此画能遇到识得它妙处的人,也算是得遇明主!收下吧!” “如此,却之不恭了!”王冈欣喜若狂的卷起画轴,又瞟了眼墙上的那副字,暗道:“我方才夸的好像是它……” 二人随后落座,又说了说接下来平叛的计划。 酒宴散后,王冈便起身告辞,准备往沅州去。 第19章 沅州形势 回到驿站,王冈沉思片刻,拿过笔墨写了封信给王安石。 先是一番客套寒暄,慰问了一下对方近来的身体状况,然后谈及到最近治学上,所遇到的难点,直到最后方才不经意的提了一嘴,有关章家的婚事。 写完之后,又复查几遍,觉得没问题了,方才让人把信投了出去。 信寄走后,王冈端过一杯茶,沉思起来,这并非是他见色起意,见章若长得漂亮就走不动路了! 而是他要为以后打算了!在大宋当下的社会风气中,没有成婚的官员,终究会给人一种年轻、办事不稳妥的感觉。 以他目前的官职来说,还没有太大的影响,可再要往上升就不好说了! 至于说他纳过妾,但妻与妾在大宋人的眼中是全然不同的! 妻是与夫君身份对等的存在,而妾只是玩物,甚至可以与人换着玩…… 从某些地方来说,妾的地位跟那些丫鬟、侍女差不多,甚至还要不如。 就像雪雁敢跟清荷对着干,还没有什么事!可她要是敢对当家主母来这一套,早被发卖八百次了!就算王冈求情,都要看人家给不给面子! 因此,在世人的眼中,只要你没娶妻,哪怕纳再多的妾,都只是玩闹!是不成熟的表现! 所以婚事对于王冈来说,是他这两年急需考虑的事! 而宋朝又素来有官员之间联姻的习俗,就像吴充,他不仅跟王安石是儿女亲家,跟文彦博也是亲家。 这也会让大家在党争之时,对失败方,不至于下死手,多少留一份香火情! 以王冈现在展现出来的能力和名气,只要他开口,立刻就有大把的人上门替他说媒,还都是国朝的达官显贵。 既然左右都是要成婚的,那为什么不选个好些的呢! 章家就很不错,无论是家世,还是章若本人,都让他很满意,更不用说,章惇日后还是宰相,更能成为他朝中的助力。 似乎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这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选择! 王冈拿过章惇所送的那幅画,想了想,喊道:“来人!” 须臾 林渔进来,王冈将画递过去道:“去城中找个装裱匠,让他用最好的手段,把这画给裱起来。” “是!”林渔捧着画,转身就走。 在驿站休整一天,第二日一早,王冈再次去章府拜别,期间还曾见到章若亭亭玉立范身影,只可惜章惇一直在场,没能跟她说上话。 王冈只能用看狗都深情的目光,看她几眼,充分的表达了内心的想法,弄得章若霞飞双颊,这才向章惇告辞! 章惇也是相送到门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中充满赞赏,有才学、有气魄,更难得的是还很有眼光,一眼就看出他在画中的巧思。 王冈几人乘船而去,顺着长江一路往东至鄂州,而后转向西南,经岳州、辰州,花费了几天时间,终于到达沅州。 几人下了船,码头上冷冷清清,因叛乱的影响,没有商贾敢来此地。 林渔皱眉道:“本地的这些官员怎么回事!知州上任的公文早就到达了,竟没有一个人来迎接!” 丁三也愤愤道:“这是给我们的下马威!不给知州脸面啊!” “好了!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王冈抬手打断两人,淡淡一笑:“看来这次沅州之行,会变的很有意思!” “呵,知州就该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丁三拍拍腰间长剑。 林渔道:“知州,我们现在去哪?” “自然是去州衙!难不成,他们不接,我们便去不成了吗?” 王冈大步向前走去,两人连忙跟上。 沅州城中,之前的叛军已经被朝廷征调来的兵马打退,退散去各地。 眼下还不清楚章相公的态度,到底是剿还是抚,他们也不敢擅动,只能抓紧时间修建城墙,防止那些蛮族再次袭击。 州衙之中,一众文官僚属正聚集一起,扫了眼房中的一众军汉,默然抬头望向正上首的一名军中将领。 “目前那些叛蛮虽退,但叛乱终究还没有平息,我等切不可掉以轻心!沅州城继续施行军管!”那将领身材高大,一身盔甲铮亮,气态豪迈,声音洪亮。 “唯!”众人齐齐应声。 将领满意的扫了一眼众人又道:“眼下城墙正在修建,所耗极大,你们这边要继续征发差役,跟上面要钱要粮才行!” 众人默然,半晌司户参军道:“这些事务,需要知州的行文,我等无权做主!” “是啊,统制!前两日收到荆南公文,新知州即将上任,不妨再等两日如何?”另一人也开口劝道。 将领脸色一沉,不再说话,他身边的一个军汉却扬声喝道:“等!要等到什么时候!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是打仗!是要死人的!” “就是!还等什么新知州!来一个文官能有什么用!能打的退叛军吗?” 又一个军汉一脸不屑的说道:“以我看这知州压根就没必要派,直接让我们统制担任就是了!” “哈哈……”众军汉齐声大笑。 一众文官却是悲愤不已,这蛮荒之地,不知礼仪,溪峒蛮族畏威而不怀德,引发动乱,致使这些贼配军做大,令他们受辱! “好了!”那将领伸手虚空一握,众人顿时噤声。 将领微微一笑,对此大为满意,这就是权利的滋味啊! 他抬眼扫过一众文官,沉声道:“沅州的情况不同于其他,蛮族时常动乱,在这里军队才是最重要的保障! 你们也休于我摆那文官架子,听我的让你们任满迁转的时候能有个好评语!若是不听,勿谓言之不预!” 说着,他手中斩马刀一亮,堂中桌案被劈成两段! 众文官被气的牙齿紧咬,青筋暴起,可对此莽夫确实无能为力! 眼下势比人强,若是反抗少不得会落个,被蛮族奸细刺杀身亡的下场! 可若这样臣服,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活在这世间!圣贤书所教的道理,也不允许他们这么干! 他们可以臣服皇帝,也可以献媚于朝堂宰执,甚至可以和这些武将虚与委蛇,但是要让他们屈服于这些军中匹夫,却是万万不能! 众人互视一眼,目中皆有决然之色! 非是不懂审时度势,唯气节尔! 正在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呦!这里挺热闹啊!” 第20章 一举拿下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扭头看去,只见一行三人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当先之人一身白衣,闲庭信步,气度从容,像是一位大户人家公子哥在踏青散步,只是你踏青不能往州衙踏啊! 还不等他们发作,又看到他身后的两人,一身武官服饰,从装饰细节上看,这还是两个有品秩的武官。 有这样两人给他充当护卫,那这公子哥还能是普通人吗! 众人一时不敢轻举妄动,皆是惊疑的看向他。 “玉……昆……你是王玉昆?”文官人群中,一个小胖子迟疑的看向王冈,有些不敢相信。 王冈转头看去,忽而笑道:“子钰兄,别来无恙啊!” “真是玉昆!”小胖子越众而出,激动的手舞足蹈,看看王冈,又转身对众人道:“这位便是丙辰科的状元郎,王冈王玉昆!我与他同科,还一起喝过酒呢!” 众人一听来人竟是新科状元郎,皆是肃然起敬,便是连那些武将都安分下来,不敢造次,读书人与读书人还是不同的。 能被发配到这种地方来的文官,大抵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绝大多数终生都只能在选海中挣扎。 对于这样的官,这些武将并不怕,虽说大宋抑武重文,但那是相对来说的,不是大宋对武将刻薄,只是给文官的特权太多了! 然而这些特权对于底层的文官来说,却等同于没有,也根本没办法辖制这些武将。 但状元就不同了,起步就是京官,升迁也是飞速,你今天要是敢欺负他,要不了几年人家就会成为一方大员,甚至进入中枢。 等他报复时,目光可就对准你脖子以上施展了! “状元郎有礼,不知怎么大驾光临我这小小的沅州啊?”那将领从台上走下来,拱手行礼。 王冈从一脸与有荣焉的小胖子身上收回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那将领,玩味道:“你的沅州?” 将领神色一滞,心中顿生不悦,我还好跟你寒暄,你上来就抓我错漏,这也太冒昧了! 正了正神色,沉声道:“本官乃是此地兵马指挥使统制,眼下蛮族叛乱未平,知州又被叛军所害,本官暂时节制沅州军政事宜!” “哦,可有旨意?”王冈神色淡淡。 “事急从权!哪来得及要旨意!” “那便是无旨了!”王冈转身看向那些文官,“当地通判何在?” 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拱手道:“老夫便是此地通判!” 王冈打量着这位一副老好人做派的通判,暗自皱眉,一州通判除了协助知州处理政务外,更是用来监督知州的。 可他这个样子怎么能做好差事,也难怪一把年纪,还只能来这地方坐通判! 王冈神色不悦道:“知州不在,自当由你来承担州中各项事宜!怎让一武官来担当如此大任!莫非你忘了唐末之祸了!” 通判大惭,以袖掩面道:“老朽无能,忍看权柄被夺!” 王冈豁然转身,冷眼扫过众军汉,厉声道:“尔等欲造反乎!” 众军汉大惊,慌乱四顾,不敢应答。 将领挺身而出道:“这老匹夫临阵畏敌,胡乱指挥,我实在看不下去,才抢了指挥权!不过这事应该与状元郎无关吧!”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你是状元郎我给你面子解释一下,但你要有分寸,不要没完没了! 王冈淡淡一笑,文官中的签书公事,突然想起了什么,喃喃道:“新任知州的名字好像就是王冈!” “什么!”众人闻言大惊。 林渔适时上前,拿出王冈的官凭印信,扬声道:“都看仔细了!我家公子就是沅州新任知州!” 众人一时呆住了,满脸的不可置信,去年才中的举,怎么今年就能掌管一州之地!边州也是州啊! 小胖子也是一脸震惊,乖乖,我这一任还没做满呢!你就成了我上官! 王冈拿着印信上前,举在一脸呆滞的将领眼前,淡淡道:“朝廷官凭认不认?” “见过知州!”将领连忙行礼。 一众军汉也跟着行礼:“见过知州!” 听到这声音,将领嘴角微微上扬,知州又怎么样,在这地方谁有兵,谁说话声音才大。 就算你是朝廷任命的知州又如何?我不发话,你一个人也指挥不了!最终还是要乖乖听我的话。 王冈迈步来到堂前,没理会那被劈断的桌子,迈步过去,径直在椅子上坐下。 一众文官僚属也赶忙上前行礼。 王冈点点头,看向那将领道:“步军指挥使司现在有多少人?” 将领道:“此地因是羁縻改制的州,所以人要多些,有两千人。” 王冈不为所动,继续问道:“实际呢?” “什么实际?”将领一脸愕然。 “除去空饷!还有多少人!”王冈语气淡然。 将领强自镇定道:“知州说笑了!哪有什么空饷!没有没有!” “嗯!”王冈点点头 忽然伸手一指道:“拿下!” 林渔立刻大步冲去,挥拳狠狠砸去。 “砰!” 将领连忙架臂抵挡,却被林渔这拳砸的连连后退,气血翻滚。 “知州这是何意!”他悲愤的喝问一句,却见林渔再次冲上来,连忙挥刀迎敌。 “邦邦邦!” 林渔势如猛虎,连续几拳砸在刀背之上,强大的劲力震的对方骨酸筋麻,竟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不住的且战且退。 几个心腹军汉,见他情况不妙,正想上前帮忙,突然一道人影闪过,挡在他们身前。 丁三长剑指着当先的一名军汉喉咙,冷声道:“都别动,谁动我杀了谁!” 异变骤然而生,一众官员都愣在了当场,不知王冈为何突然发难! “轰!” 一声炸响,林渔拳速越来越快,那将领最终跟不上节奏,漏出空门,被一拳砸的倒飞出去,口吐鲜血。 林渔压着他的手臂上前,一脚将他踹跪在王冈面前。 “啊!”将领屈辱的叫了一声,抬头怒视王冈,愤然道:“知州这是何意!” 王冈淡淡道:“眼下平叛事急,我没功夫跟你们玩什么争权夺利的戏码!我只告诉你们一件事,这里以后听我的!” “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王冈目光扫过众人,皆是噤若寒蝉。 第21章 斩了? 看了众人半晌,王冈微微颔首道:“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我们就进入下一项!” 王冈伸手一指跪在地上的将领道:“谁有他的罪证,现在可提供给我!” 众人面面相觑,还没有从这突然的惊变中回过神! “都没有吗?”王冈看向众文官,不满的道:“你们也是我皇宋朝堂精选出来的人杰,结果在这破地方被一帮武夫如此欺负不说,还一点有关他的罪证都没有!” 众人闻言皆羞愧不已,默然低头。 王冈失望的摇摇头,又看向那一帮军汉,沉声道:“你们呢?” 众军汉也连忙效仿那些文官低头不语。 将领见状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咧嘴露出一口带血的牙齿,大笑了起来。 王冈瞥他一眼,微微一笑,伸手指着众军汉,道:“彼辈皆是其同伙,大祸临头,尚不知悔改,足见尔等冥顽不灵!全拉下去砍了!” 哎!不是!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众军汉大慌,眼见林渔、丁三两人上前,顿时挣扎起来,一人终于受不了压力,跑出来跪倒,拜道:“我知道他的罪行,我吃空饷、喝兵血,指挥使司说有两千人,其实不过千五百人!” 将领闻言脸色骤然大变,转头怒视那曾被他视做心腹的叛徒! 王冈则是大笑起来,看着那名将头埋在地面的军汉道:“不错!能够迷途知返,还是我皇宋的好儿郎嘛!本官很欣慰啊!来,告诉本官你叫什么名字,回头给你升上一级!” 军汉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狂喜,连连叩首道:“谢知州恩典!” 王冈哈哈一笑,摆手道:“给你们升个职,对我来说,根本不叫事!” 说着,他又顿了一下,看向其他军汉道:“我就是觉得,既然要做狗,怎么也得给自己选个好主子!你们啊……卖的忒贱了!” 军汉们脸色微变,跟着又有两人跑了出来,其中一人,连忙叩首道:“卑职也要告发,这厮借修建城墙,大肆敛财!” 那军汉随之拿出一本账册,叫道:“此乃我忍辱负重,潜伏在他身边所收集的罪证!” 林渔连忙接过账本呈上,王冈伸手接过,却不查看,只握在手中把玩,同时一脸赞许的看向那军汉,夸奖道:“不畏艰险,潜伏敌侧,静待时机,拨乱反正!不错,记下他名字,升一级!” 军汉狂喜,连连叩首,没想到当初为了防止统制过河拆桥,特意留下的后手,今日竟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将领面色惨白,这下罪证算是坐实了!这帮混蛋竟然如此不讲义气! 另一军汉见同僚这么容易就能升职,当下也不顾统制那阴狠的眼神,立刻跪下道:“我也有他的罪证!他强抢民女,人家不从,他便将人打死……” “混蛋!”不待他说完,将领就怒喝道:“你别忘了,我救过你的命!你欠我一条命,怎么敢出卖我!” 那军汉一听,顿时面露窘色,羞愧低头。 “无妨!你只管说你的!”王冈贴心安慰道:“咱们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左右已经欠了他一条命,那就暂且记下,再多欠一条先助你升官发财,日后再报答便是!” “哎!”军汉眼前一亮,顿有茅塞顿开之感,转头对将领道:“就当我欠你两条人命好了!” 然后不顾将领那难看的脸色,径直说道:“他将那女子尸首埋在他家后院了!” “哗!” 一众文官都震惊不已,震惊的不是这将领的罪行,而是王冈三言两语竟将他们给分化了! 小胖子喃喃道:“先威逼再利诱,其中还用上了千金市马骨的手段!玉昆当真了得!”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是暗暗点头,不过他们更想知道王冈会怎么处理这人!这决定了他们今后的态度! “简直人面兽心!”王冈勃然大怒,起身喝斥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罪?” 那将领眼见境况如此,心知王冈这是要杀他立威,自知难逃一死,索性也不再装了,冷冷一笑,道:“你敢杀我?” “为何不敢!”王冈义正言辞道:“此乃大宋之地,国法军纪皆在,我为何不敢杀你!” “知州三思啊!这人眼下还杀不得!”通判忽然上前劝阻。 “杀不得?为何?”王冈语气转冷,气势冷冽。 通判咽了口唾沫,拱手道:“知州容禀,这厮虽然罪不容诛,但他治军却是极好的,在军中颇受爱戴,此时若是杀他,难免会生出乱子!” “哦?竟有此事!”王冈抬眼看向那通判,气势收敛,似笑非笑道:“那依通判高见,该如何行事!” “不敢,不敢!”通判连连摆手,沉吟道:“依老朽愚见,此时平叛正是用人之际!知州不妨将其罪名暂且记下,允其戴罪立功!” “不错,所谓使功不如使过,通判之言,实乃老臣谋国之言!”另一官员也立刻出言附和。 王冈不置可否,看向众人缓声道:“尔等皆是如此想的?” 众人神态各异,有认同的,也有不满的,但不知道王冈是何态度,皆不敢表态。 “我不这样认为!”人群中的一个官员扬声喊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哪有什么戴罪立功!” 王冈闻声望去,问道:“谁说的?” 众人纷纷散开,露出一个清瘦的年轻人,那人一脸坚毅的走出人群,昂首道: “刚才的话是我说的!我生平最是讨厌那些动不动就让人大局为重、从长计议的话!无论什么理由,不管多么堂皇,都是妥协!” “胡闹!你懂得什么!此事当以大局……”通判见这人出来反驳,当即就出言呵斥,刚顺嘴要说“大局为重”,却刚好应了对方的话,连忙止住话头。 有好几个人,一时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这让通判更加尴尬了! 王冈不同,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他就没笑,只含着笑意,看向那年轻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身居何职?” “下官江望,现为司理参军!” 王冈颔首道:“你说的很好!正义、法理不该因任何理由向邪恶者退让!” 通判脸色大变,疾声道:“知州三思啊!” 王冈挥手道:“我便不信大宋的军队,会因一个恶人而叛!来人!” 一声令下,林渔、丁三,连带着那些背叛的军汉一道上前应到。 王冈伸手一指那将领,喝道:“拉去十字大街,斩了!” 第22章 刚愎自用 王冈一声令下,几人一拥而上,押着那将领就要往外走。 “等下!” “知州三思啊!” …… 几个文官连忙上前拦在军汉前,转身向王冈行礼道:“知州,兹事体大,关乎沅州安危!还望三思!” “是啊!眼下外有叛军虎视眈眈,城内百姓已是惶惶不可终日!若是城内再有异动,则大局危矣!” “还请知州暂熄雷霆之怒,以沅州大局为重!” …… 一众文官纷纷上前劝谏,一个个苦口婆心,语重心长! 他们不明白朝廷怎么会派这么个愣头青来这局势复杂之地! 这里能是意气用事的地方吗?稍有不慎就是一场大祸! 难怪朝廷选官有非地方无以至宰执的传统!不经地方磨炼,又怎知施政艰难! 这位年轻知州,便是其中例子!明显提拔太快了!根本就不懂事缓则圆的道理! 王冈挥手示意众人停下,转头看向一众文官,意味深长道:“你们方才可一直被这这匹夫欺压!怎现在反为他求情!” 众人脸色一时无比难看,通判出身道:“我等受辱事小,然沅州安危事大啊!” 此时那将领已从惊慌中镇定下来,扭头颇为挑衅的瞥了王冈一眼。 这么多人为他求情,他就不信,王冈真敢杀他!为官多年,他太了解这些文官色厉内荏的性子! 他甚至已经想到这小知州的处理方式,大骂他一通,不轻不重的罚了一顿,最终让他将功赎罪! 这样他既保留了颜面,又稳住了局势!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为官之道,不过是妥协和退让! 只要他手中有兵,假以时日,定会让小知州知道沅州究竟是谁说的算! “哈哈……好一个受辱事小,安危事大!”王冈大笑几声,忽然脸色一冷道:“你等自诩以大局为重,不断妥协!可曾想过,这厮如此跋扈,连你们都敢欺压,那对百姓又会如何压迫凌辱!” “呃……这……”众人面色有些僵硬,不知该如何回答。 “为官一方,便当庇护一方百姓!尔等眼下已退让到自身难保的境地,又如何造福百姓!” 王冈睥睨众人,振聋发聩的道:“我皇宋江山从来不是靠什么军痞来护佑的!靠的是天下亿万百姓!” 众文官神色俱变,讷讷不敢言! 将领的神色也由轻松不屑,转为惊讶呆滞,最终化为惊恐惧怕! “知州,我错了!我认罪,我愿戴罪立功!” 他终于意识到这新知州压根就不在乎这些官员,不在乎什么大局,这就是一个纯愣头青,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对准了他来烧! 他尽管手中有兵,有威望,可这人若是死了,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 这他娘的,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啊! 当下再也顾不得颜面,伏低求饶起来! 王冈却连看也不看他,对众人冷声道:“我说过没工夫跟你们玩勾心斗角的戏码!此次平叛我要的是快刀斩乱麻!谁敢掣肘于我,休怪我不讲情面!” “知州官威深重!我等不敢轻犯!”通判脸色严肃的道:“不过知州此番肆意妄为,我却要上书朝廷的!” “无妨,你只管上书!”王冈神色淡然,随手拿出一个银章道:“若是嫌中书通传太慢,便用我这密鉴,可直达官家御案!” 众人神色又变,看向王冈的眼神都变了! 这东西即便是天子近臣也不是人人都有的!但能有它的人,无一不是简在帝心之人。 可这年轻的过分的知州,分明是去年刚科举及第的!怎么会如此得官家信重,没见熙宁三年的状元叶祖洽还在自生自灭吗! 可惜这地方闭塞,自去年九月起又是叛乱,连抵报都进不来,根本不知关于他的消息! 那将领也是呆滞当场,这……这是撞到铁板上了! 王冈瞥向众人,淡淡道:“通判有监督知州之责,自可弹劾本官不法事!但尔等而是本官幕属佐贰,当尽心辅佐!” “唯!”众人齐声行礼,小胖子和江望二人,更是满眼崇拜! “十字大街,高搭刑台,我要公审此獠!”一语说罢,王冈转身往后衙而去! “是!”众人对他背影行礼。 待其走后,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无奈苦笑,这新来的知州,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相处的啊! 性格霸道,为人刚愎,做事更是独断专行,不听劝告,可他还偏偏得天子重用,这让一众佐贰官很是无奈! 沅州在他治下会怎么样,不知道!但他们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了!估计真会被驱使如吏! 不过好在他肯定不会久留的,以他的身份,估计那些蛮族只要一被安抚,就会被调回京城! “知州既有命令,那便赶紧行事吧!”签书公事吩咐了一声,众人尽数散去忙活,他看了眼通判,叹息一声道:“眼下还需征召各衙衙役前来,以防万一!” 通判摇头苦笑:“动乱一起,又能有什么用!” “总好过没有啊!”签书也是一声苦笑,心中暗道,谁让咱们摊上这位爷了呢! 后衙。 王冈换上了官服,佩戴上各种配饰,其中还有条银鱼挂饰,这是临行前赵顼特赐的。 门外的林渔等到王冈出来,一见面就惊讶道:“这朝廷的官服,莫非都是按知州为样子做出来的!真是羡煞人也!” 王冈大笑摆手道:“林校尉奉承我了!” 林渔赞叹道:“我曾听闻人说狄武骧相貌好,乃是大宋人样子,不过却无缘相见,但我以为他便是再英俊,也不过知州这样子了吧!若是再好看,我也想象不出了!” “哈哈……”王冈开怀大笑,拍着林渔肩膀道:“老林啊!你这人就是坦诚,能不掩己过!” “嘿嘿,我这人脑子笨,不敢在知州面前不懂装懂,免得闹出笑话!”林渔脸上堆笑,道:“就像今天这事,我就没看懂,按知州以往作风,不应该敲打收服那统制吗?怎么这次这么激烈!” 王冈神色转淡道:“我们进城之后,一路走来,城中百姓因徭役,捐钱,多有怨愤之色!我担心蛮族还未打来,这次百姓先乱了!” “所以,知州这是……” “借他脑袋一用!平息民怨!” 第23章 公审 沅州,十字大街正中,一座高台拔地而起。 城中百姓皆不明所以,纷纷围观至此,小声议论。 高台四周的衙役也不驱赶他们,任由观看,还帮忙维持秩序,免得造成踩踏。 百姓一看这架势,是有热闹要看啊!纷纷呼朋唤友去了。 大宋百姓素来爱看热闹,但蛮族叛乱把他们吓的终日惶惶,哪也不敢去!又加上被官府盘剥,逼着去服徭役,心中更是苦闷,这一听说有热闹看,立刻聚拢起来,把十字大街围堵的水泄不通! 随着高台搭好,一个全身盔甲的武将被押了上来。 众百姓顿时惊了,怎么是个官儿?这官儿难不成犯了什么罪? “这好像是指挥使司的大官!” “没错,就是他,他去我们酒楼里吃过饭!” “那他这是怎么了?昨日还见他领兵巡视城墙呢!” “哪谁知道!反正不抓我们就好!” …… 一众百姓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其中有人见到这状况,连忙转头向军营跑去。 过了片刻,又涌过来一队衙役,将高台团团围起,隔开百姓,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些衙役心里也苦啊!好端端的怎么把他们征调来了,百姓不认识台上这人是谁,他们可是认识的! 这位麾下可是有这军队的,这要是生了乱子,那该如何是好! 平日让他们欺负欺负老百姓还成,可让他们应对那些厮杀汉,他们哪里敢! 可这又偏偏是州衙的命令,让他们保护新知州的安全! 他们有心拒绝,却又不敢,只能在心中暗骂这新来的知州不晓事,任性胡为! “当!” 就在众人或是好奇,或是惊疑之时,一声铜锣声响传来,跟着便听人呼喝:“知州驾到,闲人回避!” 百姓人群一阵慌乱骚动,便听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不要急,不要慌,慢慢来,别伤着!” 这人说话声量不高,却极有穿透力,轻轻的一句话,却能让一众百姓都听清。 众人也都下意识的减轻了动作,让出了一条路,接着便见一位年轻英俊,身穿官服的人,走到高台正中。 “诸位父老,在下王冈,乃沅州新任知州。” “哎呀 是知州老爷!”百姓大惊,连忙就要行礼。 “诸位切勿多礼!”王冈连忙喊道。 众百姓不敢违背,忙又停了下来,便听这新知州温和道: “今日恰逢其会,得以与诸位见上一面,也算是混个脸熟了!日后若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的地方,大家也免得骂错了人!” 王冈语气随和,不打官腔,上了便让众人心生好感,甚至还有好几个妙龄女子看着他的笑容,脸颊通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随着他后半段话说出,众人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哪见过这样当官的,人家大老爷都端坐衙门中,一年出来不了两次,生怕损害了威严!你这反而让百姓骂你! “肃静!”林渔上前大喝:“没听见知州老爷在训话!嘻嘻哈哈成何体统!” 众百姓连忙闭上嘴,场中顿时安静下来。 王冈赞赏的瞪了林渔一眼,呵斥道:“这是做什么!谁教你在百姓面前耍官威的!为政一方,便是不能造福乡里,也不能行那害民之政!若是做错了,难道还不能让百姓骂两句解解恨吗!” 林渔大惭,被骂的掩面而去。 一众百姓爽了!这是来了能主持公道的好官啊!听听他说的多好!做错了,可不就该挨骂吗! 还把那个一看起来,就没少干欺压百姓的坏官给骂走了! 这是正义战胜了邪恶啊! “知州威武!”人群中不知谁率先喊了一句,跟着一众人全都跟着大喊起来,声动九霄。 州衙里的一众文官,见到这幕场景都是震撼不已! 别人为官多年,勤勤恳恳的干上几任,为百姓做了无数事,也差不多才有这么高的声望吧!! 怎么到你这,就这么三言两语,屁事没干,就达成了! 那些年纪的官员,还在一边震惊于百姓的声势浩大,一边疑惑王冈方才在州衙里不是这么个处事态度啊! 那叫一个强硬,那叫一个霸道,怎么到这里全都变了呢! 心中有惑,便想找那些老前辈解惑,扭头一看,却见几人正在奋笔疾书,神色虔诚,就跟自己当年准备科举时似的。 凑过去一看,只见他们正在纸上记录王冈的言行,难不成他们要借此弹劾知州? “这是?”小胖子来到通判身边一脸疑惑。 “啊!这……”通判下意识的将纸笔往身后藏去,但见围过来的一众人,知道该看不该看的,估计都被看到了。 索性也就不隐瞒了,将纸张摊开道:“我在记录知州的言行!” 说着看向其他几位同样在记录的人,那几位也是讪讪一笑,摊开纸张。 “是准备弹劾他吗?”小胖子有些不满,但还是压下心绪道:“王玉昆虽然话说的有些浮夸,但这也不足以被劾啊!” 通判苦笑着摇摇头,道:“哪里是为了弹劾?我们记录是为了学习!” “学习?”几个年轻官员一脸诧异,“这有什么好学习的!” “学习什么?学他表里不一?衙内一个样,衙外另一个样?” 通判摆摆手道:“昔日我也如你们一般,对此嗤之以鼻,而如今我却是逐字学习!” “是啊!我听了一会,人家能这么快升官是有理由的!” “唉!我若是能早些明白这些道理,也不会蹉跎至今了!” …… 几个年老官员一脸唏嘘,看的一众年轻人莫名其妙! “不过逝者已矣,来者犹可追!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冲一把!” 通判慷慨发言,几人连连点头,然后不管那些年轻人,径直拿起纸笔继续记录下来。 台上王冈几次发言,已经将众百姓鼓动得热血沸腾。 他伸手虚压,众人配合的安静下来。 王冈扬声道:“有道是光说不练假把式!我今日刚到这里便查到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他伸手一指那将领道:“此獠借着修建平叛工事,大发国难财,私吞大家的血汗钱,你们说我能不能饶他!” “不能!”众人齐声大呼。 王冈又道:“他还强抢民女,将人凌辱至死!你们说我能不能饶他!” “不能!”众人再次齐呼。 “好!既然诸位父老皆言此獠该杀,那我便将其明正典刑!” “好!”众人见杀大官,顿感热血沸腾。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人喊道:“我看谁敢杀我家统制!” 第24章 反贼? 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喝,打断众人的欢呼,跟着一阵匆忙而有节奏的脚步声传来,如同鼓点般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数百甲士大步奔来,气势汹汹。 百姓被其气势所慑,脸色剧变,慌忙后退,生生让出一条道路来。 一众衙役吓的手脚发软,颤颤巍巍的挡在高台之前,拔出刀棍,色厉内荏的比划着。 王冈扫了一眼这群甲士,以他在南下途中跟燕达所学的点兵术来看,也就五六百人。 看了眼一脸狂喜,如见救兵的指挥使统制,王冈有些无语,这些人怎么就这么勇,这么点人怎么就敢如此跋扈! 没见种家、折家那些人,常年驻守边西边,根系深厚,可见到朝廷来的上官,也是谨小慎微的! 而这帮人,要官职没官职,要实力没实力,怎么就敢这么无法无天呢!凭什么?胆大吗? 王冈挥挥手,示意对峙的衙役们让开路,让这些人近前。 这些衙役顿时如蒙大赦,立刻让开路。 甲士之中为首一人,认真的看了王冈一眼,觉得这人虽然看着年轻,却还是有几分胆识的。 他抬手示意队伍停下,而后独自走到台下,拱手道:“敢问阁下何人?” 王冈不答,文官中有人喊道:“此乃我沅州新任知州,王冈,王知州!” “属下沅州兵马都监黄义见过王知州!”领兵而来的武将拱手行礼。 见王冈不理他,只斜眼睨他,黄义不禁有些尴尬,又看了眼被押解在台上的上官,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怒气,扬声道:“敢问知州,为何要如此羞辱秦统制?” 见王冈还是不理,黄义上前一步,又大声问道:“敢问知州可知眼下叛乱形势?此时如此对待秦统制何异于自毁长城!” “便是知州欲处置秦统制,也应该先奏报朝廷,岂有擅杀之理!” 黄义的问话步步紧逼,气势也是逐渐攀升,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意味! 一众百姓听到这话顿时骚动起来,谁都知道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平叛,这不仅是朝廷的事,也关乎到他们都安危! 可是要说这位知州做错了事,他们又不愿相信!这知州明显是个大好官,好官怎么可能办错事呢! 那些少女更是对黄信怒目而视,这知州一看就是好人,这武夫长的这么丑肯定不是好东西,还敢凶知州,真是可恶! 不仅百姓内心纷乱,便是那些文官也是心中忐忑。 有人为王冈担心,眼下他若被黄义逼退了,那可就成为大宋文官里的耻辱了!有这个污点在,他这一辈子在官场中,都将被边缘化。 而且有这么个上官,日后平叛之事,谁还会听其号令,说不得有人还会当面奚落他,让他下不了台! 也有人气愤王冈不听他们劝告,终有祸事,同时还为这些武夫的嚣张而气愤。 而以通判为首的,年纪较大的那些官员,则是目光灼灼的看向王冈,手上握笔悬在密密麻麻的纸张之上,想看看王冈如何应对这种事件。 这些人早看出王冈的不简单了,就他做事的手段,就不是那些循规蹈矩的大宋官员能有! 这人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从新科进士到牧守一方,绝对是有其缘由的! 然后,他们便见王冈转过身,正眼看向黄义。 他都目光平静,却内含锋芒,直看得黄义心头发虚,本能的回避他都目光,方才开口说话。 “你以何身份向我问话?沅州兵马都监,还是……叛军?” 王冈语气淡然,却内蕴惊天一击! 这话一出,四周顿然噤声,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便是黄义带来的那些甲士,也是目露惊恐,吓的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哪里想到只是陪上官出来一趟,壮壮声势,怎么就成了叛军!这可是要杀头的! 那些文官也是一滞,怎么说着说着就给人安上罪名了! 通判那些官,神色大喜,忙不迭的在纸张上写下诸位:“先声夺人”,“骇其心智”,“语不惊人死不休”……之类的词汇。 黄义如被雷击一般,惊慌道:“知州慎言,下官自然是官兵,怎会是那些叛军!” “哦?”王冈一脸玩味道:“王大宋兵马都监职责为屯戍、练兵为主,非军令不得擅出!本官今日刚到,你奉的是谁的令!” “呃……我……”黄义顿时语塞。 “非令而出,与叛乱何异!”王冈语气陡然转厉,而后瞪向那群甲士暴喝道:“尔等也欲随他作乱乎!” 众甲士大惊,纷纷跪倒,以示臣服。 “哗!” 人群中顿时又响起一阵骚动,一场动乱被他三言两语就摆平了?新知州当真厉害! 王冈目光落到黄义身上,冷冷道:“你可认罪?” 黄义见此状况,顿时冷汗直流,当即拜倒道:“知州容禀,卑职只因与秦统制素来交好,此时问他遇难,心忧不已,匆忙之间,忘记了军规森严!卑职甘愿受罚,只是绝无叛逆之心啊!” “哼!因私事心急便敢公器私用,调兵出来!足可见你平日何其跋扈!视军规为无物!” 王冈冷哼一声,回首道:“去将军曹判官请来,由他依法来处置此人,免得说我不教而诛!” “喏!”小胖子主动领命,呼哧带喘的跑了出去。 众甲士见状,眼中闪过不忍之色,只要依军规受刑,那一定会凄惨无比,搞不好还会被杀头! 而自家都监不过是犯了一个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讲义气而已,竟会落到这步田地。 一时间,甲士们的心里都涌现出“兔死狐悲”的感觉。 王冈看向那群甲士道:“你们可知这位秦统制,一直在吃空饷!” 众甲士低头不言,他吃空饷便吃空饷,与他们又有何干! “他还克扣你们都军饷,喝你们都兵血!”王冈淡淡的补充了一句。 众甲士则立刻怒目瞪向秦统制,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md,老子一年下来,各种补贴加在一起,也不过三五十贯钱,你连我这点钱都要贪,简直没有人性! 王冈微微一笑,两个阶层的人,本就是压迫与被压迫者,怎么可能同心协力! “今日本官于此行军法,便是为了这些被盘剥的百姓,和你们这些军汉!” 王冈提高声音道:“现在证据确凿,其人贪婪成性,罪恶滔天,当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好!”众人齐呼。 王冈一挥袖道:“斩!” 第25章 手段 砍了一个新建州的地方统制,对王冈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一封奏折的事而已! 原本按大宋的军制来说,一个武将还做不到这么势大的。 但沅州毕竟是熙宁七年才新设立,距今不过两年多,蛮族又素来不安定,这才致使他们做大。 不过毕竟根基不深,一旦如王冈这般豁出去,不管不顾的就是要弄死他,谁又愿意跟他一起送死呢! 一个大官被砍,这让一众百姓看了一场大热闹,近半年的谈资就都有了! 那些军汉,一个个吓的跟鹌鹑似的!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大宋文官之威! 之前是谁说的,这些文官都是软骨头,好欺负,你出来再说一次! 而对于那些文官来说,看到的却不一样,王冈这是立威,如同韩忠献公出征前砍两个武将树立威望一样。 王冈这刚一上任,便对这些武将,砍一个,罚一个,这军中虽还跟他唱反调。 而他现在握住了军权,又是朝廷任命的知州。 这刚上任第一天,便将沅州军、政大权全握在手中了! 好凌厉的手段! 众文官心中不由浮现出,王冈在州衙所说的话:“我没功夫跟你们勾心斗角,玩那些争权夺利的戏码!我要的是快刀斩乱麻!” 起初还以为这只是他的豪言壮语,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 入仕一年多,能做到知州的位置,果然不简单! 几个年长的文官,互视一眼,纷纷在纸上记录下自己的感想! 不过转而他们又想到,如若真的面临王冈如今的局面,他们敢这么去做吗? 几人设身处地的,想了想,皆是苦笑的摇摇头。 相比于胆魄来说,手段只是下乘! 王冈再次走上高台,向百姓拱手道:“诸位父老,这害群之马已经被我除掉!我已遣人去抄他的家,所收缴出的现钱就有五千余贯!这还是不算其他财物和地契!简直触目惊心啊!” “哗!” 百姓们和军汉们沸腾了,这都是他们的血汗钱啊!众人纷纷破口大骂起来! 王冈等了一会,见众人发泄的差不多了,方才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诸位,只可惜这些不义之财,查不出来源,因此我也没办法退还给你们!” 众人一听这话,也都默然,有些失落,说半天终究还是任由他们被盘剥了! 而有些人则是古怪的看向王冈,心想这人是不是要把这些钱给私吞下去。 然后就听王冈继续道:“这钱虽是不义之财,但这些民脂民膏,原本就是为了修建城墙所用,因此我会把这些钱重新用到这些工事里!” 众人一听,虽然我没得到这些钱,但别人也没有得到,心里又平衡了许多! 而那些想的多的人,还是满眼的不信任,钱在你手中,怎么花不还是你说的算,谁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少,用在工事上! 王冈招招手唤来州衙的判官和推官,大声吩咐道:“今日我会将查抄的财物移交给你们,你们需要监督每一笔款项的使用,并将具体开支,张贴于城内,并派遣吏员为百姓讲解! 若发现有人在其中上下其手,中饱私囊,给我一查到底!” 两个官一听都懵了,这什么意思?这不是让百姓监督他们吗? 我们虽然只是选人,但也是州府的幕职官,协助知州办事的,属于高阶选人,这也是官啊! 你让我们接受一群刁民监督!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钱是百姓的又怎么样?到了我手难道还需要给他们交待! 我等一生行事,何须给人交待! “有问题?” 王冈一声冷哼,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两人迅速惊醒,心中那孤傲骨气,顿时荡然无存。 “没问题!我等一定事无巨细,妥善处理!” 王冈点点头,又对百姓笑道:“诸位若是对账目开销有不解、疑惑的地方,还请指出!我会让相关之人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好啊!” 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都听明白了,这是让他们监督这些官儿做事! 从小到大,稻子熟了几十次,向来都是官儿管着他们,他们何曾想过有一天他们能反过来管着这些官了! 许多人都激动的不知所以! 而那些文官脸上则都是不以为然,欲言又止的神情! 一群愚民能懂得什么!都觉得知州这般胡闹,肯定会出乱子的! “有人会觉得你们没读过书,你们不懂得那些书上的道理,因此你们就是愚夫愚妇……” 众人听到王冈这般说,大多都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去,然而却还有一些眼睛发亮,目光灼灼的看向他! “但,我不这样想!”王冈铿锵有力道:“我相信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在你们的目光之下,一切蝇营狗苟、阴私算计都将大白于天下!” “知州威武!” 百姓们只觉得血脉喷张,激动的大喊大叫,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高喊起来:“这是青天大老爷啊!” 众人仿佛找到发泄口一般,齐齐高呼“青天大老爷!” 在场官员神色全变了,军、政之权,民众爱戴,一日之间全都有了! 王冈享受了一会欢呼声,又正色道:“诸位父老,我虽有心让大家安居乐业,然现有叛蛮于外,如剑悬于我等头上!因此还是需先将防御工事建好!此时还需劳累诸位!” “无妨,此关乎我等安危,自当效力!”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 众百姓连忙应是! 王冈又道:“我虽查抄了那贪官之家,全数用于修建工事之上,然这点钱怕还是力有不逮,届时怕还需诸位慷慨解囊!” 众人闻听此话,气氛顿时就有些冷了下来,有道是善财难舍,谁愿意平白将自己的钱财捐出来,更何况之前已经弄过几次了! 尽管这官不错,但是要让他们再花钱,也足以让他们犹豫不决。 这时人群中一人又叫道:“我同意,若是城墙修不好,届时蛮人打进来,别说钱,连命都难保!” 众人恍然,跟着响应起来。 文官们再次目瞪口呆,这意思是百姓们的徭役还要服,钱也还要交!换个说法,就让这些百姓感恩戴德起来…… 第26章 整合内部 王冈在百姓面前刷完一波声望之后,又拉着众文官开了一个会,主要是了解沅州目前的状况。 了解清楚之后,王冈皱了皱眉,从设立沅州开始,这政务办的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既没有什么大的错漏,也没有什么亮眼之处。 而在上任知州死后,这些佐贰官,也只是萧规曹随,整体充斥着佛系。 说起来,若不是那姓秦的统制及时夺权,估计还真让那些蛮族杀进来了…… 这么一说,不禁让王冈产生一种反派竟是我自己的感觉! 可不是,人家一员武将危机关头力挽狂澜,拯救沅州于水火之中,后来无非是恃功自傲了些,对权力欲望太强了些,对金钱贪污了些…… 可这难道不是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吗?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知州之位宁有种乎!别人坐的得,我便坐不得? 贪污之事更好解释,费了那么大的劲,立了那么大的功,我便不能享受享受! 这么一想,王冈也觉得他冤得慌,可是没办法啊!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你身为手下,握有重兵,还有点嚣张,不弄死你,他害怕啊! 更何况,他可不想日后攻打蛮族的时候,来个跟他唱反调的! 哎呀,你瞧这事闹的!弄得自己像是那不能容人的上官似的! 搞不好,还会背骂名呢! 不过他也不怕,真不行,他也去喊一声:“东华门唱名方为好男儿!” 在跟一众官员聊过之后,王冈也懒得搞出什么改革,他这次来是为了协助章惇的!混完功劳他就走,政务上的事,还是留给后来者吧! 主意一定,王冈又拿出公使钱,请大家去酒楼喝酒。 这就是一种暗示,告诉众人他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人,只要好好办事,自己不会妨碍他们升官发财的! 几个老油条瞬间秒懂,当即响应,吆喝着要为王冈接风洗尘。 沅州目前虽然局势紧张,但这并不影响高端酒楼的营业!无非是价格贵了些! 当然大家对涨价并不在意,反正花的是朝廷的钱! 王冈对于这种行为表示很赞!用公家的钱,来做自己的人情,简直美滋滋! 一行人落座之后,王冈率先表明态度,今日主要是为了联络感情,方便日后能齐心协力,为官家、为朝廷更好的出力!因此不谈公事! 众人也是纷纷响应,大赞知州平易近人! 待酒菜上后,众人先举杯敬王冈,为今日没能去码头迎接他而道歉。 王冈摆摆手示意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举杯喝酒,众人也跟着满饮杯中之酒。 唯独林渔看着这些人暗自叹息,自家这位爷说不放在心上,你们就信?他难道不能记在纸上?还是年轻啊! 一群人喝完酒后,小胖子早就对王冈这一年发生的事,大为好奇,一直没找到机会去问,见此时正是良机,便凑身道:“玉昆……” 话一出口便觉得气氛不对,扭头看向那些神色古怪看着他的人,茫然道:“怎么了?不是玉昆说今日只联络感情,不谈公事吗?” 众人慌忙扭头干笑,王冈则是点头肯定道:“正是如此!” 小胖子喜笑颜开道:“玉昆,你中了状元之后,去干什么了?我离京离的早,只听人说,你去岭南了!你怎么又成知州了?” 王冈云清风淡道:“在岭南呆了一段时间,凑巧立了点功,回京后蒙官家赏识,让我暂代这知州之职!” 这说法说得太平淡了,众人听得不过瘾,正想追问,忽听林渔道:“什么叫立了点功?你那是把交趾给灭国了!” 众人一听,大为惊讶,纷纷对林渔追问起来。 林渔也不推辞,当即添油加醋,言语激昂的说了起来,把众人听的一愣一愣的,期间还夹杂着王冈谦虚的声音,诸如:“侥幸而已!”,“没那么夸张!”,“当时没多想!” 对于林渔的表现,王冈很是满意,自己的牛,还是让别人来吹,才有意思。 一场酒席散后,王冈站在酒楼外,想看看有没有人准备安排第二场的。 结果这帮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如同在看一个绝世凶神一般! 眼见众人都不识趣,王冈只能醉醺醺的告辞! 众人望向他的背影,心中触动很大! 这绝对是个狠人! 身处险地还敢搞事,难怪皇帝会把他派来! 同时又觉得相比于他在交趾干的事,上任第一天斩杀一个武将立威,这根本就不叫事!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第二日一早,王冈处理了一些公务后,又去往军营。 军营在知道他到来之后,立刻列队相迎。 王冈看着这些有些惊慌的士卒,也没有废话,直接将秦统制所犯的罪行讲述了一遍,并表示此事到此为止。 这话刚落,就明显听到一阵松气声,王冈似笑非笑的扫了一众武将一眼,将众人看的心虚不已,而后提出让先前的副手暂代统制一职,具体人选由朝廷安排。 “卑职许良绝不负知州所望!”一人大喜过望的对王冈行礼,虽然说是暂代,但谁会愿意来这破地方,跟他抢这个职位? 现在他几乎就可以确定,要不了多久,他头上的“暂代”就会被拿掉。 王冈点点头,没有太在意,以大宋管制的尿性,副手跟主官肯定是不对付的!只要把他提上来,原来统制的心腹必将遭到清洗。 他也不用操心,用谁不用谁?会不会遭到背叛之类的问题。 而后当着士卒的面,提出要求,缺额必须补齐,克扣军饷之事绝对不许再发生! 许良立刻拍胸脯保证,一定会将之前的不良风气,一扫而空,坚决杜绝喝兵血之事再发生。 士卒们闻言大喜,纷纷叩胸大喊:“知州威武!” 王冈也是一脸笑容的保证,只要在平叛之时,奋勇杀敌,就一定会为他们给朝廷表功,届时升职加薪不再话下! 军营中顿时欢呼一片! 而此时的荆南,知府官邸中,章惇的发妻张氏,疑惑的看着独自发呆的大女儿,总感觉她最近似有心事。 第27章 少女情怀 荆南的春天来的要早一些,知府官邸后院的小花园里,已经开满了各色的花朵。 这个园子是章惇特意为女儿打造的,各处布局充满了巧思。 章若坐在花园里的小秋千上,看着一朵小花,不知在想些什么,静静的发着呆。 时间仿佛静止,花园的一切,犹如一幅绝美的画卷一般。 暖阳和煦,百花斗艳,佳人淡雅如菊,如诗如画。 几个孩童嬉闹跑来,一见到花园中的这一幕,立即顿住、噤声。 他们倒不是不忍打破这幅绝美的画卷,纯是怕画里的人。 为首的章择对几个弟弟使了个眼色,一众人正准备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可最小的章援却直接冲进花园中,开心道:“大姐,我推你荡秋千吧!” “滚!”章若眼皮都没抬一下。 “哎!好勒!”还没跑到近前的章援,脚下不停,直接转了个圈跑了回来。 “快走!”章持轻喝一声,几人顿做鸟兽散。 直到跑出去一大截,几人方才停下,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章持回头望了一眼,愤愤道:“大哥,我等堂堂大好男儿,怎能畏她一介女流如虎!” 老三章授点头道:“二哥说点对!若让别人知道,岂不耻笑我等!” “反了她!”章援奋臂疾呼。 章择赶忙捂住小兄弟的嘴,回头望望,轻叹口气,对几个弟弟道:“要不还是忍忍吧!她年龄大了,要不了几年就要嫁人了!” “谁会娶她啊!”章持斜睨兄长,不可置信道:“瞎啊!” 章授也附和道:“就是,前几日有别家夫人来拜访,还夸她长得漂亮!我笑死!” 章持点头道:“她在外人面前,惯会伪装!” 章援挣扎出大哥的魔爪,高叫:“反了她!” “你们要反谁啊?”张氏款步而来,似嗔似笑的扫了几人一眼。 四兄弟连忙行礼:“母亲!” 张氏虎着脸道:“今日功课可曾做完?又出来疯玩,若让你们爹爹知晓,仔细你们的皮!” 几人如临大敌,惊慌道:“我们这就去!” 说罢,一溜烟的跑了! 张氏无奈的摇摇头,向前走去,来到花园,便见到神思不属的女儿。 这已不是她第一次看到女儿这副模样了!作为过来人,她自是知道女儿这是什么状况,只怕是有了心上人了! 张氏想了想,走上前去,唤了一声,没有回应,又伸手拍了拍,章若方才惊醒,连忙起身叫道:“娘亲!” “你这几日是怎么了?”张氏笑吟吟问道:“也不见你如往常那般玩耍,终日发呆,可是有什么心事?” “没,没有……”章若连连摆手,又怕张氏继续追问,赶忙转移话题道:“娘亲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张氏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佯装认真道:“前几日来我们家的那位夫人相中了你,想替他家公子攀门亲事……” 章若一听,脸色大变,急忙叫道:“娘亲,我不嫁他!” “别急着拒绝啊!我可听说她家公子的相貌、品行都是俱佳的呢!”张氏嘴角噙笑。 “那我也不嫁!”章若不假思索的拒绝。 张氏一拍手道:“那怕是麻烦了,人家去找你爹爹提亲了,只怕你爹爹已经答应他了!” “啊!”章若脸色顿时惨白一片,目光闪过一丝决然道:“我找爹爹去!” 说着就要往外跑,张氏一把拉住她,呵斥道:“别胡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章若挣脱不开,焦急道:“我不要嫁给那什么公子,我要嫁给王……” 话到此处,她忽然顿住,望向张氏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当即知道上当了,连忙找补道:“我要在家陪伴爹娘一辈子!” “嘁!”张氏嗤笑一声,揶揄道:“你要嫁给王什么啊?莫非是哪位大王?” “哎呀,娘亲!”章若娇羞不已,跺脚嗔怒。 张氏笑道:“跟娘亲说说,这是看上哪位才俊了!娘亲帮你去看看人品如何!” “哎呀,没有的事,不跟你说了!”章若羞臊不已,转身欲走。 张氏回想了一番,近日上门拜访的过的人,重点排查了一下,姓王的年轻人,几乎没有多想,立刻就想到了一人。 “你不会是看上了王玉昆吧!” 话一出口,便见章若身形一颤,站在了原地,张氏哪还能不明白,缓缓思索道: “这人倒是不错,状元出身,还立下大功,是个有本事的人!我记得之前王相公提过这么婚事,只是后来作罢了! 你要是真对他有意,我去跟你爹爹说说,让他去探探口风,如何?” 章若想到那人当日跟她说话的神情,虽未说明,但意思已是很明显了!只怕爹爹一提,那人就会立刻同意下来。 想到这里,她脸色又是一红,羞涩道:“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听娘亲的!” 张氏撇撇嘴道:“现在怎不说要陪我一辈子了!” “哎呀,讨厌!”章若娇嗔一声,跺跺脚,捂着发烫的脸颊,扭身跑了。 入夜。 章惇回到官邸,张氏服侍他更衣,而后帮他布菜吃饭。 待章惇吃的差不多时,张氏方才开口问道:“之前上门拜访过的王玉昆,这人怎么样?” “不错!才学、武功俱是不俗!”章惇夸赞了两句,像是被挠到痒处一般,干脆放下碗筷,赞赏道:“更难得的是他的品味和眼光,一眼就看出我那幅画的妙处!” “谁问你这个了!”张氏端过一杯饮子给他,笑道:“我是想问他品行如何?” “你问这作甚?”章惇狐疑的看着妻子,半晌恍然道:“你不会是想给你娘家亲戚说媒吧!我告诉你啊!想都别想!” “啪!” 张氏一掌拍在桌上,怒道:“章子厚,你把话说清楚,我娘家人怎么就不招你待见了!” “没有,没有!”章惇连连摆手,解释道:“我不是说你娘家人不好,是王玉昆的品行太好了!” “什么意思?”张氏一脸好奇。 “她这姑苏就有个舍生取义的名号,到了京城名气就更大了,百姓皆说他好话,彷如当世大贤!然后就是邕州……” 章惇将王冈多年积累下来的好口碑全说了一遍,听得张氏眼中异彩连连,吃惊道:“这么厉害啊!” “所以你看你娘家人有谁能配得上他!”章惇摇摇头,拿过饮子来喝。 张氏若有所思道:“那把咱们女儿嫁给他怎么样?” “噗!” 章惇一口饮子喷了出来,惊怒道:“什么?不行!想都别想!” 第28章 悲愤的章惇 见章惇这么大反应,张氏连忙上前,一边帮我拍背,一边问道:“怎么了?你方才不是把他说的千好万好吗?” 章惇猛烈的咳嗽两声,连眼泪都咳出来了,长呼了口气,摇摇头道:“他便是再好,那也是不成的!” “这是何道理?莫非这王玉昆貌寝?”张氏有些诧异,怀疑是不是因为王冈长的丑,但一想且不说自己女儿能看上人家,单说他能中状元,那也代表他相貌是经过大宋官方严选出来的,怎么会丑呢! “不是相貌的问题!他相貌倒是不差,即便老夫年轻时,也只能险胜他一分!”章惇摆摆手,这种事稍一打听就能知道,若是撒谎,少不得会被找后账。 “呸!一把年纪也不知羞!”张氏啐了一声,又疑惑道:“既然他品行才学,相貌家世一样不缺,那你为何不同意?” “这……这……”章惇结巴半天,搜肠刮肚也没找到王冈明显的缺点,可一想到自家精心种出来的娇艳花朵,要被别人连盆端走,心里又是说不出的难受,干脆胡搅蛮缠道:“我与王玉昆兄弟相称,你这是乱了纲常!” “呸!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们非亲非故的,乱什么纲常!” 张氏拍打他一下,呵斥道:“再说王相公当初还要给两人说亲,哪里不妥了!” 章惇闻言,眼前一亮,大笑道:“正是此理,当初相公保媒,是那王玉昆有眼无珠,看不上咱家大姐的! 现在又岂能把大姐许他!若让人知道,还不得以为咱章家女儿嫁不出去了!上赶着嫁他王玉昆!这事不妥!” 张氏又问:“那你觉得谁妥?” “谁都不妥!”章惇脱口而出,忽有觉得这样说不好,赶忙找补道:“我的意思是咱家大姐还小,且等几年看看再说,说不得会遇到更好的!” “哼!你把那王玉昆都夸上天上去了,在你眼中都配不上你那宝贝女儿,还有谁能配的上!” 张氏冷哼一声道:“你便把她留着吧!留到失期才好呢!” 章惇赔笑道:“不至于,不至于,若是失期寻不到好人家,我便养她一辈子!” “呵,说的好听,那大姐一辈子就被你毁了!” 张氏起身推着章惇就往外走,冷笑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章子厚我告诉你,你那女儿看上人家王玉昆了!” “什么!” 章惇如遭雷击,在房门外呆愣住,半晌才颤抖嘴唇问道:“你说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呵,还什么真的假的,你没见自那王玉昆登门拜访之后,大姐这些时日就总是发呆出神!我今日亲口问出来的!” 张氏将门一关,冷笑连连:“你想留人家,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 章惇失魂落魄的回到书房,回想着妻子的话,辗转反侧的睡不着,他记得王冈来的那天,他一直陪着啊!怎么会被他偷了家! 难不成是在他如厕之时,可就那么点时间,怎么就能把女儿的心给勾走? 这厮定是此道老手!断不是个好东西,不能看着女儿受骗! 可是又怎么才能阻止呢? 章惇一时没了头绪。 翻了个身,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胸口发堵,左右睡不着,索性起身,拿剑在院中舞了起来。 此时再想到王冈,只觉得面目可憎,恨不得一剑将他捅死! 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做我女婿!贼子可恨,该杀! …… 江宁,半山园。 王安石看完王冈的来信,哑然失笑。 王雱在一旁看着,好奇道:“玉昆在信中说了什么有趣的事?” 王安石将信递给他,笑道:“之前我欲给他与章家大姐儿说亲,被他所拒!现在反倒主动求了过来!” “哦?”王雱接过信看了起来,看到最后大笑起来,道:“大人,以玉昆的性子,只怕是见过章家大姐了!我之前便听人说起过,章惇女儿长得极美,有倾国倾城之貌!” 王安石皱眉道:“娶妻当以贤良为重,岂能?于美色!” “大人,少年慕艾实属常事!”王雱不以为然道:“再说章子厚的女儿又怎会不知礼呢!” 王安石恍然:“倒是我想差了!既然玉昆有意,依我看这门婚事,倒也是一桩良缘!” 王雱摇头道:“大人,只怕你还是想当然了!我可是知晓,章子厚对这个女儿可是极尽宠爱,可谓是有求必应!依我看玉昆有意,人家却是未必会同意!” “岂有此理!”王安石不悦道:“玉昆人品才学俱是一流,胸中更有大气魄,他章子厚若是连玉昆都看不上,哪里去寻更好的!” 王雱似笑非笑道:“依稀记得小妹出嫁时,大人彻夜……” “好了,好了!”王安石连忙挥手打断儿子翻旧账的行为,思量道:“如此说来,替玉昆写的这封信,还当仔细琢磨一下!” …… 燕子坞。 慕容博也收到了王冈的信,刚一打开,抬眼扫到开头处的“姊兄”二字,手上顿时就是一抖。 以这厮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性子,平素跟他匹夫长,匹夫短的,有事相求,才会叫声姐夫,今日却是连敬称都整出来了,可见事很大! 他有心不看,却又怕王冈事后告状,犹豫再三,还是咬牙看了下去。 直到看完方才松了一口气,不算什么大事,就是被人隐晦的威胁了,担心家人都安全。 慕容博收起信,转身找到正在指挥丫鬟们收拾行李的王夫人,将事一说,不想王夫人顿时就急了。 “什么?有人威胁冈哥儿!快,你快去把那人给杀了!” 慕容博一脸懵,无奈道:“人海茫茫,我杀谁去啊?再说,那人也不一定是对他不利呢?” “那现在怎么办?”王夫人焦急道:“我告诉你,冈哥儿要是出了意外,我不会放过你!” 慕容博:“……” 这关我什么事? “不是,冈哥儿信里的意思是让我们帮他照顾好家里人,免得对方借此威胁他!”慕容博试探道:“要不你就别去京城了,留下来指挥那些庄丁保护她们!” 王夫人拿过信,狐疑的看了两遍,方才确信,一挥手道:“不用那么麻烦,把她们全带走!” “啊?” “有问题?” “呃,没,没!”慕容博强颜欢笑。 而在此时的沅州城外,王冈见到了一具绿巨人! 第29章 查探 这日,王冈安排好城中的一应防务,便带着林渔几人出城视察。 如今内部问题已经解决,无论是州里的文官还是武将,都被他收服,不管他们是出以何种目的,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而这些对于王冈来说,已经足够了! 既然内部已安,那眼下主要的问题便是攘外,对于这些蛮族的情况,除了公文上的一些信息,其他的还是两眼一抹黑。 因此他觉得有必要去亲眼看一看。 当然在他做出这个决定后,受到了很多阻挠。 大家都意思很明白,我们已经失去一个知州了,不能再失去一个了,不然朝廷就该怀疑我等了! 而且你初一上任就这么卷,让我们很难办啊! 然而王冈又怎么会在意他们的想法,不能深入一线,这个官还做个屁啊!你们当我是那些官啊! 这些人的劝阻,不仅没起到效果,反而让王冈联想到那些阻碍皇帝出宫的奸臣们,当下不管不顾,执意出城。 一路出城,不少百姓见到他都热情的打招呼,王冈也是笑着回应,费了半天劲方才出了城。 王冈琢磨着下次若是遇到急事还是坐在马车里方便些,没办法,太受群众拥护了! 出了城外,由熟悉当地蛮族的向导领路,纵马疾奔,跑了许久,遥遥看到一片森林。 林子很茂密,树木接天连地,便是连远处都山丘都被覆盖。 向导指着森林道:“知州,那些蛮人就居住这这里!” 王冈啧啧称奇道:“这林子里阴暗潮湿,还时常有毒虫野兽出没,有甚好住的!” 向导神色古怪,忍了半晌才道:“他们原先也不喜住这里的?” 王冈看着林子,随口道:“咦,既然不喜,那为何放着外面不住?难道是嫌弃太阳太晒了吗?” 向导一阵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为什么住林子?还不是被你们官兵打的吗! 林渔望着森林也是咂舌,忧虑道:“知州,这帮蛮人若是缩在林子里不肯出来,只怕是不好打啊!” “好打不好打,打过再说!”王冈无所谓的摆摆手道:“若是真的不好打,一把火把这林子烧了就是!届时他们想出来都出不来了!” 林渔眼前一亮,笑道:“知州英明,既如此,我们现在就烧了这鸟林子!也省得麻烦了!” 王冈摇头道:“如此太有伤天和了!还是先礼后兵的好!说不定他们愿意降呢,也少造些杀孽!” “知州仁慈!”林渔拱手行礼,一脸敬佩道:“不愧是儒家弟子,言谈举止间,皆是仁恕之礼!” “哈哈……没那么厉害!我也就是三教归流而已!”王冈摆手自谦起来。 向导一脸懵逼,这哪来的两个活阎王啊! 这真要一把火烧下去,林子里除了那些蛮族,还不知有多少生灵要葬身火海,能随口就说出这个法子的人,能是称的上仁慈? 不等向导多想,王冈又催促着去林子近处看看。 “这是要寻找放火点吗?” 向导心中狐疑,动作上却是不敢犹豫,带着两人直奔过去。 到了林子近前,王冈还没来得及观察,便见一个身材高大,体型膨胀,浑身发绿的人跌跌撞撞跑出林子。 那绿人看到王冈几人,先是警惕,继而眼中又闪过惊喜之色,闷声道:“可是宋军?” 林渔上前呵斥道:“沅州知州在此,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轰然倒塌。 “哎,你怎么了?”林渔见状,连忙就要上去查看。 “别碰我,我身上全是毒!”那人剧烈的喘了几口气,发出破风箱的呼哧声,强撑着道:“我奉章相公之命,潜入蛮族之中,查探……” 王冈陡然想起在荆南时,章惇与他说怀疑蛮族被人有人指使,因此还派人进入其中打探,眼前这人,显然就是章惇派去的探子! 王冈皱眉看着探子身上的伤痕,还有那异常膨胀起来的身躯,以及全身泛出的绿色,显然都是蛮族的手笔。 “我知道这些,你直接说查到什么了!”王冈怕这人撑不住死了,不敢让他继续耽搁下去。 那人喘匀了气道:“蛮族背后有个擅长用毒的帮派支持,他们正在帮蛮人炼制毒物!” 王冈眼睛一眯,开口道:“可是星宿派?” 那人露出一脸茫然之色,摇头道:“我不知什么门派,只知他们用五毒虫制作毒物!” “你继续说!”王冈微微颔首,沉吟起来,提到用毒,他本能的想到丁春秋,可细一琢磨却又觉得不可能。 丁春秋远在西域,怎么会跑到湘西来,更别说他一心要搞的是逍遥派的武功,又怎么会支持蛮族作乱! 更何况,此地本就水泽茂盛,毒物无数,当地出现一个用毒门派也不稀奇,未必都要跟星宿派挂上勾! “我在蛮族之中,发现这些神神秘秘的人,便潜入打探,发现他们正在炼制毒物,一时不察,被一个小姑娘发现踪迹,因此被抓!” 探子边喘息边从肋下撕开一块皮肉,从中摸出一个小圆筒,面色平静道:“这是我画下的蛮族地图!” 王冈抬手一抓,圆筒飞到他近前,随着他手中连动,一张纸条从圆筒中飞出,展开在他眼前。 众人被他这神乎其技的武功,骇了一跳,便是林渔也是赞叹:“知州这武功又有精进啊!” 王冈手下纸条,看向那探子道:“你还能撑得住吗?我带你回去养伤!” 探子摇摇头道:“没用的!他们给我下的药,很是邪门,一时半会死不掉,却深入骨髓,根本驱逐不了!” 林渔皱眉道:“好险恶的用心,这岂不是让你日日受这毒害之苦!” 探子挤出一个笑道:“确实很痛苦,不过好在我把这消息送了出来!也算是值了!” 几人见他一脸笑容,都陷入了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久之后,王冈涩声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杀了我!”探子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般,笑容不变道:“你看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受够了!帮帮忙剑快一些!” 王冈闭上眼,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探子忽然意识到什么,喜道:“我叫刘二虎,沧州人,家里还有老娘和一个弟弟,上官日有若是有空,帮我问候一下,就说我在外地成了亲,以后不回去了……” 说着说着,刘二虎痛哭起来!铁打的汉子,受尽折磨都忍了下来,此刻却哭的像个孩子! 第30章 王冈入林 一把大火,林前的山坡上多了一块墓碑,上书:沧州刘二虎之墓! 王冈使劲的擦着手,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只是望着林子的双眼泛着冰冷的寒意。 “知州,咱们下一步做什么?”林渔冲着墓碑拱拱手,转过头向王冈问道:“是回去上报情况,还是去林子里看看!” 王冈拿出那张画着线路图的纸条,递过去道:“你去一趟荆南知府衙门,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章相公!” “哎!好勒!”林渔爽快的接过纸条,忽然发觉不对,迟疑道:“知州,那您呢?” 王冈淡淡道:“能把一条好汉折磨成这副模样,想来颇有几分手段,我去会会他们!” 林渔脸色大变,连忙劝道:“知州,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如此险地,知州金贵身子,万不能亲赴啊!” “哪有什么金贵身子!”王冈拍拍林渔的肩膀道:“我就是去看看!” 林渔犹豫半晌,咬牙道:“知州,我替你去!” 王冈看向一脸坚毅的林渔,露出了笑容,摇头道:“老林,你轻功不如我,若遇到麻烦估计连跑都跑不掉!还是我去的好!” “没有这个道理!” “好了,我意已决!” 林渔还要再争辩,王冈直接做下决断,挥手道:“不用再说了!我得武功你知道的!” 林渔默然,站在山坡上,望着缓缓走去的王冈,重重抱拳道:“知州,保重!” 王冈头也不回的挥挥手,背影决绝悲壮,这让他依稀想到父兄离家上战场的那一幕。 他不禁想到那首诗: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忽然之间,林渔只感觉眼里进了沙子,胸口发堵。 就在他快忍不住的胸中情绪的时候,王冈转身道:“老林,我若是出了意外,这事别告诉我姐,告诉慕容博去!让他转告!” 林渔一怔,不明所以,就听王冈笑道:“他若转告,我姐定然迁怒于他!这辈子他都痛快不了!也省得他知道我死后幸灾乐祸!” 林渔:“……” 我为什么会感觉到悲壮?我瞎了啊! 林渔走到很快,带着向导,打马就走,回到城中调了一艘船,直奔荆南而去。 而这边的王冈顺着刘二虎所画的路线图,一路寻去。 森林里的路不是太好走,地面是一层厚厚的腐殖层,你不知道会从里面钻出个什么东西来。 大树枝干长的横七竖八的,严重干扰了行进的空间,而且有些树枝上还栖息着带有剧毒的小动物,调皮的很!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里的蚊虫,一个个长的跟马蜂似的,挺着狰狞的口器,嗡嗡叫着就扑了上来。 不过这些王冈都不怕,他到《气血洪炉功》早已突破了练皮境,就凭这些小动物还破不了他的防。 一边走一边把这些小动物收入空间,他五感又灵敏,这些毒物根本逃不过黑手,往往刚发出一点动静,他就到了。 一路走来,王冈竟然玩出了乐趣,走了不过二三里路,各种毒物倒是收了大半空间,就在他准备把空间清空,重新去捉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人声。 “那厮应该是从这里逃走的!咱们快追!” “急什么,他身中奇毒,就算让他跑,又能跑多远!” “你早上还说他快死了呢!结果还让人偷偷跑了!” “这也不能怪我啊!中了那毒,整日要受那群蚁蚀骨之痛,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便是铁打的汉子也挨不住,那厮硬是撑了三日,谁知道他是装的!” “你别废话,上面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我们就麻烦了!” 两人一个高瘦,一个矮胖,边走边互相抱怨。 “哎,怎么个麻烦啊?” “还怎么个麻烦?万虿噬心知道吧?”矮胖那人没好气道:“让你日日都受上一回啊!” “咦!那么恐怖啊!” “那是!还有更恐怖的呢……咦,你谁啊!”矮胖那人扭头看到同伴一脸惊恐的表情,终于意识到不对,后退一步怒喝道:“你是什么人!” 王冈笑咪咪的道:“林中偶遇,互相结伴解个闷,兄台何故拒人千里之外!来,我们继续聊!” “谁要跟你聊啊!” “我们认识你是谁吗?” 二人异口同声的呵斥。 “诶……二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啊!”王冈一本正经的劝道,忽然做恍然大悟状,“二位是不是内向啊?是不是?我跟你们说,行走江湖,内向可不行啊!” 二人气结:“我内向你妹啊!我认识你谁啊!突然蹦出来插话,你不冒昧吗!” “弄死算了吧!”两人互视一眼,非常默契的达成统一意见。 “好,你过来,咱们一起聊!”矮胖汉子伸手探入腰间的口袋中。 “哎,这就对了吗?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交朋友……哎,你这是干什么!” 王冈开心上前,刚走两步,那汉子伸手扔出一条通体火红的蛇来,直扑他面门,把王冈吓的哇哇大叫,急忙伸手去挡。 两人见状,乐不可支,拍手大笑:“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咦,我的火龙呢!” 矮胖汉子还没笑完,突然发现他精心培养的那条蛇,被那小子抬手一招,竟然消失了! “小子,你这是什么妖术,快把我的火龙还我!” “哎呀,没想到二位这么阴险!竟然偷袭我!想要那蛇,好!我还你!” 王冈笑吟吟的一挥手,空间里收集的那些毒蛇、毒虫一股脑的向两人洒去。 两人大惊失色,想退却来不及,被劈头盖脸扬了一身,那些毒物受惊之下,疯狂撕咬,两人边拍打边连声惨叫! 过了片刻两人终于驱赶走这些毒物,脸都泛出紫色了! 矮胖汉子颤颤巍巍的摸出一颗丹药吞下,接着张口吐出一口黑血,脸色恢复了正常,冷哼道:“雕虫小技!” 高廋汉子也哆哆嗦嗦的吃下丹药,恢复之后,喝道:“班门弄斧!” 王冈哈哈一笑,抬手两记火焰刀劈去,刀气擦着二人,劈断身后粗壮的树枝。 “这招又如何?” 二人目光呆滞的回头看看,直接跪倒:“好汉饶命!” 第31章 我滴个忠叔 “竟然是五毒教!” 王冈听完两人的供述,神色感慨的扭断两人脖子,而后边擦手边思索起来。 五毒教的教主被称作五毒神君,一身武功已臻化境,更兼之善用毒、蛊之术,几十年前便败尽天下高手,于苗疆创立了五毒教。 不过这位五毒神君二十年前突然失踪了,在安稳的过了两年之后,大家意识到教主不会再回来了,于是教派之中,为了争夺教主之位,发生了一次动乱。 最终现任教主蓝枭笑到了最后,为了坐稳位置,还拉拢了在五毒教中根系深厚的何家,将何家的独女何菱奉为圣女,这才平息了内乱。 不过这蓝枭虽是五毒神君的弟子,但他都武功天赋却明显比不上他师父,练了多年也未入一流之境。 但他却另辟蹊径的开创出一系列的毒功和暗器,令人防不胜防! 王冈想了想,所谓毒功无非跟丁春秋差不多的手段!至于暗器,中原武林更是层出不穷! 怎么你就那么勇,敢掺和进宋军和蛮族之间的战事! 真当自己很厉害,没看中原武林的那些门派,都老老实实的! 你以为他们是天性纯良啊! 没收拾你这什么五毒教,只是因为地处位置太好了!荒山野岭,毒物纵横,宋人看不上而已! 不想,你还敢主动来这事! 王冈摇摇头,迈步向前走去,准备会会五毒教的高手,看看他们到底有何倚仗! 顺着胖瘦二人来时的路追溯回去,倒是省得王冈走一段就要判断一下方向,免得迷路。 当然路途之中,还是不忘收集那些毒虫,有多大用不好说,但至少唬人厉害! 又走了一会,正在王冈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细弱的呼救声。 王冈眨眨眼,四周看看,走过去探头一瞧,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美貌少女被绑在树上,衣衫半解,肌肤若隐若现,正在娇声呼救:“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呀!” “这其中必有古怪!” 王冈搓着下巴,显出身形,盯着女孩边看边思索。 转瞬,一炷香时间就过去了。 “喂!你看够了没有!我嗓子都喊哑了,也不见你来救我!”女孩见王冈只看着却不动,跟呆头鹅似的,以为是哪来的傻子,忍不住呵斥了起来。 “呃……对对对!”王冈慌忙上前,行礼道:“小生林山林守正,此番外出求学,路过此地,不想偶遇小娘子,有如此雅趣!” 女子见王冈上前,刚想缓和一下口气,一听这话,低头看看身上的绳子,当即叫道:“什么雅趣!我这是遇到歹人被绑了!” “啊!原来如此啊!”王冈顿时一脸恍然,又夹杂着几分羞涩道:“我见小娘子造型很别致,还当是在做什么有意趣的事呢!” 女子为之气结,不知这是哪来的书呆子,强压怒气道:“那你现在知道了!还不救我!” “哦,是是……”王冈连忙挽袖上前,来到近去,刚一伸手,却又突然顿住,喃喃道:“这事只怕还是有些不妥!” “又怎么了?”女子不耐,抱怨道:“你把我绳子解开就行!” 王冈一脸严肃的摇摇头道:“不行的,我听那些说书先生说,山林野外多有妖媚女鬼出没,她们化做美貌女子模样,专勾搭我们这些书生,好夺取元阳!我见小娘子就很貌美!” “什么意思?你怀疑我是女鬼不成!”女子被这书呆子婆婆妈妈的性子,气的快要破防了! 王冈认真的点点头,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馋我身子,我也不是舍不得这点元阳,只是小生自幼体弱,肾水不足……”说到这,他还露出一个害羞的表情! “所以鬼姐啊!非我不愿,实在是力不从心啊!” “谁馋你身子!还有你叫我什么?”女子气急。 王冈却是一脸真诚的说道:“叫你鬼姐啊!我都没活好,你都死了,达者为先,叫你一声姐,也是应该!还有不馋我身子,你一个鬼谁能把你绑起来!” 女子怒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再说一遍,我不是鬼,也不馋你身子……我是遇到了歹人!” 王冈撇撇嘴,一脸不信,“这荒郊野外的,四处连人家都没有,你专门赶到这里来遇歹人的啊!” 女子神色一慌,没想到这个理由竟有这么大破绽,眼珠一转,解释道:“我与娘亲来拜祭父亲……” 王冈接口道:“咋了?你娘上完坟,把你当祭品上贡给你爹了?” “你……找死!”女子大怒,直接挣脱了绳子,飞身向那嘴贱的书生扑去。 王冈惊慌失措,连滚带爬的闪躲,同时嘴上叫道:“果然是女鬼!这是见我不从,要霸王硬上弓了吗!” 女子羞恼不已,下手更重了,下定决心也给这书生一个教训,可忙活了半天,连踢带打的,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却连对方衣角都没碰到。 这书生虽然躲的很狼狈,每次恰恰都能躲过她的攻击,女子心里大恨,手腕一抖,一条碧绿色的小蛇出现在她指尖。 青葱细指一甩,小蛇如一柄飞梭般激射而去。 蛇一出手,女子就后悔了,这书生虽然嘴贱,出言无状,但到底罪不致死,而这蛇虽小,却是有剧毒的! “罢了,就当给他一个教训吧!”女子伸手摸出一颗解药,准备待对方奄奄一息时再给他吃,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说! 然后,她就呆滞住了,亲眼看着小蛇飞到王冈近前的,怎就突然消失了呢! “不是,我的小青呢?你把我的小青弄哪去了?”女子一脸懵。 “什么小青?长什么样?”王冈作势帮忙寻找。 女子泫然欲泣,看向王冈,突然醒悟过来,叫道:“是你,你会武功,小青被你捉去了!” 王冈云淡风轻道:“鬼姐,你怎诬赖好人呢!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女子跳脚道:“你快还我小青,若是不还,我让我娘杀了你!” “敢问令堂?” “我娘是圣教的圣女,杀你不费吹灰之力!” “哎呀,失敬失敬!”王冈大喜,这么轻松就拿下五毒教的高层人物,简直是大自然的馈赠啊! 见这小丫头好骗,又问道:“那令尊呢?” 少女略一犹豫,昂首道:“我爹是姑苏大户王家的人,人称玉面飞龙王忠!” 王冈:“……” 少女傲然道:“怎么样?怕了吧!” 王冈目瞪口呆的看着少女那依稀有几分熟悉的面容,木然点头! 同时心中大叫:“我滴个忠叔!” 第32章 何紫烟 一瞬间,王冈回想起许多往事,年少时的过往一幕幕浮现。 在他年少之时,父母早逝,王忠对于他来说,那就是无所不能的人。 他遇到的所有困难,只要告诉王忠,对方都能笑呵呵的把事解决。 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他一度在想,这世间就没有事能难得住他吗?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多年!直到今天,他已近二十,终于有了答案:没有!这世间之事就没有忠叔做不到的! 一个身在姑苏,一个在苗疆,他们是怎么勾搭上的? 这破地方熙宁七年才改编成州,之前还是羁縻州啊!是蛮族的地盘啊! 人家还是最为神秘恐怖的五毒教的圣女,而忠叔一点武功都不会,单纯用个人魅力,把人拿下啊! 都说人越长大,越会觉得父辈的平庸,可时至今日,王冈却对王忠越发敬仰崇拜了! 他莫非就是天才!这世上之事,根本就难不倒他! 恍惚间,王冈只觉得人家王忠才是这世界的主角! “看你这模样,你莫非认识我爹?”女子见他神色异常,赶忙询问。 王冈木然点头,何止认识,简直太认识了! 女子眼神一亮,当下也不顾寻她那小蛇了,凑过来说道:“你跟我说说我爹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接着神色又有些失落的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他呢!” 王冈心中微微触动,正张口欲言,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你说你是王忠的女儿,你可有什么凭证?” 女子想了想,从脖子下取出一块奇形吊坠,说道:“这是我爹的传家宝,天下间只此一块,是他当年送给我娘的定情信物!” 王冈扫了一眼,确定了,是忠叔干的!这种吊坠忠婶也有一块,说是忠叔的传家宝,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天下只有这一块。 王冈依稀还记得忠婶说这话时,脸上娇羞的表情。 看来这玩意是定情信物不假,至于说是不是只有一块,就有待商榷了! 反正这些年,他见过佩戴这吊坠的妇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嗯……好像林山二婶也有一块…… 忠叔,造孽啊! 看着少女期盼的目光,王冈把心中的那口大槽忍了下来,总不好当着人家女儿面,说人坏话。 “忠叔是个好人,为人敦厚仁义,与人为善……” 王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夸他,只能昧着良心去胡编乱造,可那少女却偏偏听得很是认真。 又说了一会,王冈实在编不下去了,转而道:“你想不想去姑苏见你爹啊?我可以带你去哦!” 少女身子陡然后仰,警惕的道:“你不是来游学的吗?怎么又要去姑苏?” 王冈笑道:“我就是说待我游学之后啊!怎么怕我是坏人,把你带去卖了?” 少女认真的点点头,“我娘说你们宋人最是阴险,惯爱骗人!” “唉!”王冈感慨一声,忠叔这都是你做的孽啊!把人家单纯女子都骗出了心理阴影。 “那你自己去好了。到了姑苏,先找人问状元楼的位置,到了状元楼,再找他们掌柜王义,他自会带你找到王忠!” “真的?”少女一脸狐疑。 王冈失笑道:“你可以呆在人多的地方,让他们帮你找啊!总不能大宋全是坏人吧!” 少女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是个好法子,开心道:“你人还怪好的呢!” 王冈笑笑,又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做什么?” “我叫何紫烟!”少女笑的很是甜美,娇声道:“蛮族最近出了一个淫贼,祸害了不少女子,我……” “你就以身为饵,想把那人给钓出来!”王冈笑着接话,“这很危险的!” “不怕!”少女拍拍腰间口袋,自信道:“我还带了许多宝贝呢!” 王冈哑然失笑,暗叹忠叔怎么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女儿…… 手上一抖,放出了那条碧绿色的小蛇,双指捏住七寸,递还给少女,笑道:“还你,收好了!” “呀!是小青!”何紫烟大喜的接过小蛇,在手上安抚一会,方才收起,而后笑嘻嘻的对王冈道:“我要回去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见我娘?” 王冈心中一动,正愁不知如何开口呢,没想到对方主动提起来,当即笑道:“既然来此,我只当去拜访一下婶子!” “好哇!那跟我走吧!”何紫烟脸上扬起开心的笑,蹦蹦跳跳的往林子深处而去。 王冈也赶忙跟上,走着走着,突然遇到一处陷阱,好在王冈反应及时,躲过一劫。 “哎呀,林大哥小心,蛮人在这里布置了很多陷阱,稍有不慎就会触发机关!” 王冈点点头,继续跟上,然而越往里走,遇到的机关陷阱就越多,几乎每走一段,就会触发一个。 插满倒刺的深坑,突然飞来的暗箭,绊在脚上的绳子…… 各种机关层出不穷,猝不及防,不过都被王冈一一化解,这也看的何紫烟瞠目结舌。 “林大哥,你不会是故意的吧!”何紫烟一脸无奈道:“这些机关,蛮族人布置了好久的!都被你给毁了!” “呵呵……那我注意点!”王冈微微一笑,施展出凌波微步,步伐与常人走路无异,只是轻若浮萍,便是踩在陷阱上,也触发不了。 果然在后面的道路中,一次机关都没触发。 何紫烟惊奇的看看他,甜甜笑道:“林大哥,前面就是蛮族的营地了,我娘就住在东边那角的小楼上!” 王冈抬眼望去,见到一处清理出来的平地,建了不少木屋木房,隐隐可见人员往来,鸡犬相闻。 “好,带路吧!”王冈正了正衣衫,跟在她身后。 进了营寨,不少人跟少女打招呼,何紫烟也笑嘻嘻的回应。 可以看出,她在这里很受欢迎,单进来之后,王冈就感觉到好几道饱含敌意的目光。 眼下不是挑事的时候,王冈只当做没看见。 不多会,两人到了东角的小楼前的院子,何紫烟笑着说:“你先等下,我跟娘说声!” 说罢,她便跑进了小楼,跟着传来一声大喊:“快来人啊!我把宋人的探子骗了进来!” 王冈:“……” 第33章 激战五毒教 何紫烟一声大喊,小院中立刻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群身穿五彩斑斓异服的人从四面围了过来。 “砰”的一声,院门在王冈背后紧紧关上,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王冈面带微笑的看着这群目光不善的人,目光扫过他们,这些人中,有的手掌泛黑,有的手掌呈现红绿之色,也不知练的什么邪门毒掌。 还有些人,手持着奇形怪状的兵器,有的像钩子,有些像弯刀,还有的如蝎尾,更是不少人直接拿出暗器…… 无一例外的,这些兵器上都泛着幽幽的寒光 ,一看就不好招惹。 “嘎吱!” 小楼上都窗户打开,何紫烟和一位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相貌清冷的妇人一同出现。 王冈暗暗点头,这位颇有高冷范的妇人,想来就是忠……小忠婶了! 没想到忠叔那般粗鄙,竟还喜欢这种调调!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那宋狗,你准备好受死了吗?”何紫烟居高临下的睥睨呵斥。 王冈一脸不解道:“紫烟妹子,咱们刚才不是聊的很好的吗?你还说要带我来见你娘亲,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呢?” 这话说的有些暧昧,以至于那妇人都忍不住看了眼女儿。 何紫烟显然也意识到这点,啐道:“谁跟你聊的很好!我那是见你武功高,跟你虚与委蛇来着!” “啊?”王冈一脸失落的道:“这么说你也不是王忠的女儿了?” 妇人又扭头瞪她一眼。 “不是的,娘,这是他诓出来的!不过我跟着就将计就计,把他跟骗了!”何紫烟慌忙解释,也没刻意压低声音。 王冈听到后,失望叫道:“紫烟妹子,我好心好意跟你说忠叔的事,你怎还骗我!” “呸!是你先骗我的!”何紫烟骂道:“我刚被你诓出爹爹的名字,你就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要不是后来我留了心,差点就被你骗了!” “啊?”王冈无语,这人我真认识,还熟的很! 何紫烟冷笑道:“我问你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怎么回答的?全是套话空话!你若真认识,又怎会如此!” 王冈:“……” 这个真骗了,但这是为了你着想啊!为了你不对素未谋面的父亲感到失望啊! 何紫烟继续说道:“然后你还想把我骗去姑苏……” 王冈连忙打断道:“这个我是真心想帮你啊!我还帮你出了主意不是?” “呵!你那主意就是为了骗取我的信任!”何紫烟不屑道:“你知道我没见过爹爹,怕是想胡乱找个人来冒充吧!” 王冈:“……” 这丫头不愧是忠叔的种,果然不是傻白甜,聪明着呢! “怎么,没话说了吧!”何紫烟为拆穿王冈的诡计,而洋洋得意。 王冈摇头失笑,很是无奈。 妇人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好了,动手吧!” 话音一落,四周众人齐齐向王冈杀来,一时掌法与兵器齐飞。 王冈一并剑指,足有一尺长的剑芒,瞬间弹了出来。 脚下一动,在人群中穿行而过,一连串的惨嚎声顿时响起。 刚想关上窗子的妇人突然愣住,就见王冈闲庭信步般在众人间隙间游走,手指一动,手掌一拍,便是一声惨呼声传来。 短短几个呼吸,便倒下了一大片人,其余的人也被杀的胆寒,纷纷后退。 何紫烟张大嘴巴,震惊的合不拢嘴,他单知道这人武功高,没想到竟然高到这个地步! 妇人眼中寒芒一闪,冷喝道:“用暗器!” 一众人闻言,眼前顿时一亮,你武功再高,内力再深厚,还能挡住这么多暗器不成! 当下抓出一把把的暗器,这不顾什么暗器手法,直接向王冈抛去。 他们的暗器淬有剧毒,只要擦破点皮就是重伤,压根不用在意什么手法之类的。 王冈丝毫不慌,不退反进,空间往身前一挡,身形闪动间,便来到人群之中。 众人投鼠忌器,不敢动手,纷纷躲开,这暗器若是一射,王冈能不能躲开他们不知道,但自己人肯定躲不开。 就在这一愣神的时间,王冈又结果了一人,转身又往其他四散的人追去。 何紫烟脸色很难看,原想着把王冈引来,就是瓮中捉鳖,没想到却成了虎入羊群,这仗打的太难看! “娘!”何紫烟抬头看向妇人,想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主意。 “哼,自作聪明!你自以为骗他,却不知他早就看透你的意图,将计就计让你带他来到我这!” 妇人见她神色之中颇为不服气,淡淡道:“他进来后,你见他有丝毫惊慌吗!” 何紫烟无言以对,怯声道:“娘,那现在怎么办?” “哼!看你以后可还敢!”妇人冷哼一声,从袖中拿出一个圆筒,对着王冈呵斥道:“住手!” 王冈剑芒吞吐间又杀一人,扭头看去,只见那圆筒泛着金属光泽,不确定是何物打造,前端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孔,一看就很危险。 “小忠婶,有何指教?”王冈收起剑芒,笑嘻嘻的上前。 “闭嘴!”妇人只以为对方在羞辱她,冷声道:“你莫要以为你武功高,就能肆意妄为!我这牛毛细雨针,可破内力,只要一按机括便可射出万千牛毛细针,就算你身法再好,也是躲不过的!” “如此利器,当真厉害!”王冈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笑道:“不过这名字不好!不如叫暴雨梨花针如何?” “你当我真不敢杀你!”妇人杏眼微眯,闪过危险的寒芒! 王冈撇撇嘴道:“别闹了,小婶子!你若真有把握杀我,只怕早就动手了!” 妇人默然,她确实没把握杀了王冈,当初神君留下这暗器,虽说可以灭宗师,但毕竟是说的,谁也没真的找个宗师来试试。 更关键的是,这东西是一次性的,用完就废,届时圣教又少一镇教之宝!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东西用来威慑都要比实用更加划算! 妇人冷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王冈笑道:“这不是听说小婶子在此,特地来拜见!” 妇人恼怒道:“住口!若要继续羞辱我,便与你拼个同归于尽!” 王冈不以为意道:“忠叔屁股上有处箭伤!” 妇人脸色一变,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王冈笑了,“大家都是看过忠叔屁股的人,等于自己人,没必要这么生分!” 第34章 何菱 小楼之上。 妇人目光复杂的看向王冈,何紫烟也是眼珠乱转的打量着两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事的?” “我叫王冈,姑苏王家的王!”王冈大咧咧的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什么!你不是叫林山吗?你果然是个骗子!”何紫烟怒目而视。 王冈笑道:“你那时还被歹人绑在树上呢!让我怎能说真话!” 何紫烟为之一噎,狠狠瞪他一眼,又缩回妇人身后。 “我对忠叔很了解的!”王冈亲近的笑道:“就像他屁股上那一箭,便是年轻时与人争斗,被人射的!” “什么!”妇人惊讶道:“他当初跟我说,是随正旦使出使辽国之时,因不满西贼粗鄙跋扈,慷慨陈词,据理力争,驳的西夏人颜面尽失,为被他们所记恨,暗中偷袭所致!” 王冈:“……” 忠叔啊忠叔!不愧是你! 这种谎话怎么张口就来,还出使辽国,驳斥西夏,这又是把谁的故事搬运到自己身上了! 你那伤是怎么来的,自己没数吗?我都不稀得戳破你! 不过转念一想,觉得也对,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他不也有个别称:林山林守正吗! 行走江湖嘛,这是可以理解!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王冈理解王忠的心思,自然不会刻意毁坏他在外营造的人设,挥挥手,生硬的转移话题道:“小婶子,你和忠叔是怎么认识的?” 这一句转的之突兀,让妇人都愣了一下,方才道:“那年教内动乱,我出门避祸,而他恰好为家中采买……” 妇人回忆往事,脸上泛起一丝神往之色,又夹杂着几分羞涩,配上她那清冷淡雅的容颜,更显美艳。 王冈暗自点头,对上了!跟那胖瘦二人的话对上了! 二十年前,五毒神君失踪之后,五毒教内为争夺教主之位,开启了一场大动乱,为了避免受到波及,何菱外出避祸。 结果躲过一劫,却没躲过另一劫,被王忠祸害了,而后始乱终弃! 哎!果然一切都是命数使然啊! 妇人说了几句,又觉得在王冈这外人面前说这些有些羞耻,便转而问道:“你不在姑苏,来这里作甚?” 王冈张口便想说,是王忠让他来找她的!可话到嘴边,又想起王忠这厮,留的坑太多了,屁股上到一处箭伤都能扯的这么离谱,谁知道其他地方是怎么编的! 若是被人戳破,露了馅就不好了! 思量一番,还是如实道:“我去年科举,有幸立于金榜之上,朝廷前些日差我来沅州为官,恰逢这边蛮族叛乱,便来打探一番!” “你果然是宋狗的探子!”何紫烟探头怒喝! 王冈瞟她一眼,淡淡道:“北江蛮族降而复叛,朝廷震怒!此等不义之举,将导致灭族之祸,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忍两江之地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故来了解缘由!” “谁怕你们宋狗!”何紫烟不屑冷哼。 王冈对她不做理会,看向何菱道:“这一摊浑水,不知五毒教为何要来淌!一个不慎,五毒教或将就此除名!” “胡吹大气!谁怕你们!”何紫烟龇牙叫嚣道:“教主伯伯武功盖世,现在好在研制新药,只要一成功,你们宋人……” “闭嘴!”何菱一声呵斥,吓得何紫烟吐了吐舌头,不敢多言。 王冈似笑非笑的扫了两人一眼,淡淡道:“一旦出现大规模杀伤性毒物,五毒教则会成为天下公敌!” 何菱脸色微变,默然不做声。 “五毒教此举无论胜败,皆讨不到好处!” 王冈手指轻轻敲击扶手,沉吟道:“所以,五毒教为何要自寻死路,当真以为能和一国抗衡不成!” 见何菱继续沉默,王冈语重心长道:“小婶子,原本我准备这次与蛮族谈不拢,便派遣大军一把火将这个林子烧了的!却不想遇到了你!” 何菱脸色骤变,似乎想到烈火焚身的场面。 “你好恶毒!”不待何菱说话,何紫烟率先发怒,龇牙咧嘴,似欲择人而噬。 王冈摇摇头,淡然道:“两军交战自然无所不用其极!对于不服王化之民,也当施展雷霆之怒!” 何菱犹豫再三道:“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唉,小婶子你这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王冈叹息一声道:“若不是你,我现在应该提着五毒教高层的人头,去找蛮族首领谈话了!后面不过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戏码而已! “现在既然你在,那便无论如何,也得给你留下一条命!婶子,你要不去姑苏吧!我想忠叔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 何菱欲言又止的张张嘴,有些意动,却又满脸无奈,最终只化为了一声叹息。 “婶子可是有难言之隐?” 王冈双目微眯,语气诚恳的劝道:“眼下朝廷已派章惇统领全路兵马,不日即将挥兵而至!此乃危急存亡的关头,不要存有侥幸的心思! 现在大宋朝廷还不知道你们掺和其中,我尚可为你转圜一二!若是大军一到,诸事晚矣,一切都将化为齑粉!” 何紫烟神色惧怕道:“那个魔鬼来了?” 王冈重重点头道:“章惇其人最是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年他便是准备血洗两江的! 所幸朝中有正直之臣弹劾于他在南江所造杀孽,方才让他停手,不得已采用安抚手段,对待北江之地! 然这却成为他生平大恨,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此次北江蛮族叛乱,朝廷重新启用他治理两江,算是给了雪恨的机会!” “你休要吓唬我!”何紫烟脸色煞白,却强自挣扎。 王冈叹息道:“章惇上任之初,欣喜的狂奔而来,路途之中不慎摔下马,却连伤都顾不得治,直奔而来,由此可见一般!” “娘!”何紫烟神色慌张,伸手扯了扯何菱,想寻求一些安慰。 何菱深吸一口气,将何紫烟拉到身前,沉声道:“她是王忠的女儿,你带她去姑苏吧!” “娘,我不要!你不走我也不走!”何紫烟大急。 王冈注视着她的表情,忽而开口道:“你被人胁迫了?不妨告知,或许我有办法!” “没用的!”何菱惨然一笑:“你知道生死符吗” 第34章 生死符 “生死符?天山童姥!”王冈惊讶的脱口而出。 何菱神色一喜,仿佛看到希望一般,激动道:“你真知道!你……有办法吗?” 说到后面,何菱的语气有些忐忑,她一面寄希望于王冈,觉得他武功高强,又知道童姥的存在,说不定有解决生死符的办法。 一面又畏惧灵鹫宫的神秘强大,害怕弄巧成拙。 王冈摇摇头,缓声道:“这生死符乃是天山童姥用独门手法打入人体内的!这天下间也唯独有她一人能解!” “原来如此!”何菱面露失落,笑容惨淡。 王冈也觉得这事棘手,只得道:“婶子,你也不用忧心,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你不用安慰我!”何菱苦笑道:“这些年因为这生死符,我们尝试过无数办法,每次都信心满满,可每次也都是失望而归!早就习惯了!” 王冈默然,虽然没有体验过这生死符,无法感同身受,但想想那万蚁咬噬,浑身奇痒的感觉,就觉得的不舒服。 更何况这些真实发生在他们身上,这生死符每次发作,那奇痒之感,由体表渐渐深入,直达五脏六腑,不论武功多高,也难抗这份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煎熬。 而且这生死符一发作,那奇痒剧痛便一日强过一日,持续九九八十一日,而后再逐渐减退,然后再循环往复,永无休止。 仔细想想,或许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王冈的眼神中,不由带上了同情之色。 何菱却笑道:“其实这些年我们虽然被灵鹫宫驱使奴役,但我们也一直没放弃过自救!这次教主找到了一株通天草,或许就能祛除这生死符!” “没用的!”王冈尽管知道毁坏人希望是件很残忍的事,但还是这么做了,他语气幽幽道:“生死符不是毒药,而是一道异种真气,药石是没有用的!” 何菱听到王冈的结论,神色一僵,眼神也变的黯淡无光。 王冈却没有看她,反而瞥了一眼房门,淡淡道:“你听懂了吗?蓝教主!” 房中一静,何紫烟母女错愕之下,皆抬眼向房门处看去。 “哈哈哈……果然是高手!” 一声大笑传来,跟着房门大开,走进来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这人相貌威严,眼神坚毅,看人时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大步走来,神态自若,气定神闲。 “教主伯伯好!” “见过教主!” 何紫烟母女连忙行礼。 “不用多礼!”蓝枭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转而看向王冈,抱拳道:“阁下何人?为何杀我五毒教弟子!” 王冈抬眼上下打量他一番,目光最终落在他双手之上。 听胖瘦二人说,这蓝枭天赋不够,为弥补武功上的差距,结合毒物开创了一门毒掌功法。 他方才在楼下与一众五毒教弟子厮杀之时,也发现很多人手掌颜色异常,或是发黑,或是五颜六色的,就很别致…… 但现在看到这位传言中这么毒功的开创者,他的双手却与常人无异,倒显得有些另类。 “喂!你这人好没礼貌,没听到教主伯伯跟你说话啊!”何紫烟见王冈不回话,反而很无礼的盯着人看,忍不住出声呵斥。 王冈收回目光,淡淡道:“一群蝼蚁,杀了也就杀了!还需要给谁交代吗?哼!我王冈一生行事,又何须给人交代!” “哎!你好大胆,当着教主伯伯面还敢这么嚣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圣教啊!” 何紫烟怒斥王冈一声,转头看向蓝枭娇声道:“教主伯伯也就是我武功不济,不然我今天肯定忍不下这口气!” 蓝枭哑然失笑,抬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笑道:“调皮!” 何紫烟揉着脑袋,吐吐舌头,躲了回去。 蓝枭又把目光转向王冈,冷声道:“阁下……” “好了!” 没等他话说完,王冈就不耐烦的出声打断道:“不用跟我搞这套心理博弈,你我是敌对双方,你们在我大宋境内搞风搞雨,我来你们贼巢,杀几个人,这不是很合理吗!” 蓝枭脸色微僵,没想到这宋人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往常跟江湖人打交道,屡试不爽那一套,在他面前,竟然丝毫不起作用! “一群山野草莽,也学人玩言语博弈那套,你配吗?” 王冈眼神鄙夷,语气不屑道:“寻常在一群愚夫愚妇面前充当人上人,也就算了!在本官面前还来这一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算什么东西!” “你……”饶是蓝枭心性坚毅,也被这番赤裸裸羞辱的话,刺激的怒气上涌。 何菱也是神色紧张,不知王冈怎么态度大变,言辞如此咄咄逼人! “呵!”王冈一声嗤笑,淡淡道:“不过是激你两句而已,这就受不了啦!就这种养气功夫,还跟我装什么八风不动!” 蓝枭再也稳不住心态,脸色骤然变的极其难看,没想到他一贯引以为傲的静气,在王冈三言两语之下就破防了! 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被那个孩童模样的老妖婆种下生死符之时。 这是一次交锋,从他进门……不,应该是从他来到这小楼之时,就开始的交锋,最终是他惨败。 蓝枭深吸了一口气,拱手道:“阁下好手段!” “倒是有几分涵养!”王冈微微颔首,淡淡道:“我们还有一笔账要算!双方交战,各凭手段,本来无可厚非,但你抓到探子,却将他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这让我很不爽!你说怎么办?” “喂,你讲不讲理!你都说两军交战,各凭手段的,我们折磨他就是手段,你凭什么不爽!”何紫烟探头回怼。 “我有跟你说,我在讲理吗?”王冈敲敲椅子扶手,淡然道:“我说的是我很不爽!” “你……”何紫烟为之语塞,气闷道:“那你想怎么样?” 王冈不答,扭头看向蓝枭,冷笑道:“蓝教主,你以为呢?” 蓝枭默然,思索半晌道:“我甘愿以死谢罪!” 第35章 还死吗? “什么!” “不可!” 何家母女大惊之下,连忙出声阻止。 蓝枭抬手阻止二人,双眼直直的盯着王冈道:“那探子所中的毒,是我仿照生死符特性,制作出的毒药!原想借此来解除生死符,但还是失败了!” 王冈神色不动,冷淡的看着他,拿我宋人做小白鼠,你已有取死之道! “为了不做天山童姥的提线木偶,这些年,我做了很多尝试,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何菱,苦笑道:“我已将通天草制成丹药,但这药也只能稍稍缓解疼痛,连暂时压制都做不到!” 何菱闻言,叹息一声,并未多言,这些年来,她已习惯这种坏消息。 蓝枭继续道:“我方才听你所说,对生死符了解颇深,想必若你愿意,一定能解开生死符吧!只要你能替我教中之人解出这符,蓝某甘愿去死,亲去那探子墓前自刎,以为祭奠!” “教主不可!”何菱慌忙叫道:“你若死了,圣教怎么办?” 蓝枭苦涩道:“小菱,当年我不顾你意愿,强行把你带回来,这些年你一定恨急了我吧!” 何菱闻言张张嘴,最终默然不语。 “那时教中乱象频频,我需要你们何家的支持,没办法,只能牺牲你了!”蓝枭语气颇为愧疚的说道: “可惜牺牲了你的幸福,这是我终生憾事,只要这生死符一解,便随你去吧!日后圣教只会成为你的支持,而不会你的束缚!” “教主,我……” 何菱神色感动,刚要说话,王冈却出声打破这片感人的氛围。 “我想问蓝教主一个问题!” 蓝枭微微一笑,扭头道:“王公子,但问无妨!” 王冈点点头道:“蓝教主,真的不怕死?” “怕!哪有人是不怕死的!”蓝枭语气真诚的回答道:“只是相比于我个人的身死,我更怕圣教毁了!这可是家师的一片心血!” “哦,那我就有些疑惑了!”王冈眉头一挑,道:“蓝教主既然如此在乎五毒教,那为何又会做出支持蛮族反叛大宋的事呢?难道不知这会加快五毒教的灭亡!” “公子有所不知!”蓝枭苦笑一声道:“我圣教历来隐于苗疆,并不热衷于外界的权势,只是我等受灵鹫宫的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蓝枭顿了一下,见王冈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叹息一声,又道:“我们若不按她所为,那五毒教即刻便会覆灭,而做这事也不过是饮鸩止渴,于九死一生中,求取一线生计!” “哦,原来如此!蓝教主也是不容易啊!”王冈轻声感慨。 “唉!若是师尊还在,谁敢如此对我圣教!皆后辈不肖啊!让师尊蒙羞!”蓝枭动情感慨,眼角湿润。 “教主……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何菱也是唏嘘不已。 蓝枭摆摆手,吁了口气,拱手道:“我辈无能,让公子见笑了!” 王冈微微摇头道:“不过我还有个问题,如果蓝教主自刎,那五毒教群龙无首,既背叛了灵鹫宫,又得罪了大宋,如果两方势力同时针对,那又该怎么办?” “呃……这……”蓝枭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王冈笑容不变,继续说道:“很难答吗?那便当没有这些外部威胁,你死后,五毒教又该怎么办?” 蓝枭被刚才那一问,弄得紧张不已,见王冈没有抓着不放,反而转换问题,连忙重整心神道:“自然是选出新教主,重新主持圣教大事!” 王冈抚掌笑道:“既如此,蓝教主何不现在就选出合适的人选,尔等这些身中生死符的,去灵鹫宫与那童姥拼命便是!” “公子说笑了!”蓝枭干笑一声,勉强笑道:“圣教之事不是儿戏,岂能如此随意!” “哦,如此说来,我又有了一个疑问!” 王冈这话一说,蓝枭就是一阵心惊肉跳,不知为何平日在教中很有说服力的说辞,到他这来,怎么就这么容易引出疑问! 但眼下也不好拒绝,只能强自笑道:“公子请问?” 王冈手指在扶手上敲击出一连串的声响,忽的他那轻缓的声音响起:“蓝教主,你们身中生死符,已有时日了,便没想过从没中符的弟子中选出一人来培养?” “呃……这……那时心有侥幸,以为日后能解开的……唉,确实是我等考虑的不周全!”蓝枭搜肠刮肚的找出一番说辞。 “哈哈……”王冈大笑起来,以手点指道:“确实不周全啊!不然五毒教也不会落入如此进退两难之境!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如何?” “什么主意?”说话的是何菱,她已从王冈方才的话和蓝枭的反应中,察觉到一丝不对,闻言忍不住插口问道。 王冈闻言看向何菱微微一笑,转又对蓝枭道:“你方才在门外听了半天,已经知道我与圣女的关系,那不妨借助圣女的情面,来求我替你们解除生死符,此举之后,教中之人,必对你感恩戴德! 而后事情便简单了,假死脱生也好,卖了五毒教也罢!总之你能活了!即便五毒教灭亡了,你也可以重整旗鼓,再建一个!” “胡说八道!”蓝枭目光闪烁,连忙呵斥道:“蓝某虽不算什么英雄好汉,却也是个磊落的性子,怎会行此鬼魅伎俩!” “蓝教主莫要激动!这只是我一个小小的建议,做不得真!”王冈摇手道:“对了,有一事我忘了说,你们吃惯了灵鹫宫给的镇疼的药,估计会把生死符的解药也当成药丸吧!” “什么意思?”蓝枭脸色一变,连忙问道。 “为了防止你们生出杀人夺药的心思,我得给你们说一下!” 王冈神色郑重的说道:“这生死符需要先凝水成冰,而后在其上附着上阴阳真气而成,也正是因此你们所用的药物皆是无效的! 而若要解这生死符,不仅需要有独门化解这异种真气的功法,还需要知道所中之符中的阴阳虚实!不然万万是解不了的!” 蓝枭听完,脸色已是一片惨白。 王冈戏谑道:“那个,蓝教主还死吗?” 第36章 谈判破裂 小楼上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何菱神色很是复杂,眼神中带有警惕,她身为五毒教的圣女,能在这个位子上做这么多年,并不是个蠢货,哪能不明白王冈话里的意思! 只是蓝枭做上教主之位后,一直展现出来的形象都很好,为人稳重,处事公允,在教中一直颇有敬重。 便是那些老人也都夸他,除了武功之外,其他方面堪比神君。 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位对她一向颇为照顾的教主,竟然有着利用她的心思! 当然如果代价不大的话,她并不介意帮他一把,毕竟有这么多年的人情在。 可是王冈话里的意思却是他准备牺牲掉整个圣教,来作为破解眼下局势的突破口!这是她接受不了的! 何紫烟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不敢相信自己的这位教主伯伯竟是这种人! 她怀疑王冈是胡说的,可一看母亲的表情,又不得不相信!现在的她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中轰然倒塌。 “竟然不是丹药!” 蓝枭脸色僵硬的看看何菱母女,又看看王冈,长吸了一口气,长叹一声。 这些年被灵鹫宫所控制,要想不受生死符的折磨,就得听话,这才能得到天山童姥赐下的药,能保一年不受那痛痒之苦。 可既然缓解症状是靠丹药,那为什么根治生死符就不是用药物了呢? 这很操蛋! 而王冈说的信誓旦旦,有理有据,应该不是在骗他! 那眼下能解除生死符就只有天山童姥一人了! 这几乎就断绝了他所有的希望! 蓝枭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天知道他这些年为了解除这生死符,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为了重获自由,不再继续被人奴役,他下令整个五毒教不惜代价的研制解药,所消耗的海量资源,根本不可计数。 除此之外,他为了多获得一枚灵鹫宫每年发下的丹药,用于研究仿制,还杀了自己的师弟! 那可是跟他一同拜入师门,一同练功、一同长大,虽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的师弟啊! 小时跟人起了冲突,师弟帮他偷袭,遇到喜欢的女子,师弟帮他下药,就连争夺教主之位,师弟也是毫不犹豫的去当卧底!这是他至爱亲朋,手足兄弟啊! 想到师弟临死前,那疑惑不解,难以置信的眼神,蓝枭心中又是一阵剧痛,药竟然仿制不出来!师弟白死了! 结果付出了这么多,你却告诉我,搞错了! “王公子既然对生死符如此了解,一定有解除之法的吧!” 蓝枭压下心中的不甘和愤慨,缓缓睁开眼道:“如果公子能替我解除这痛苦,蓝某与五毒教愿附骥尾,为公子驱使!” “教主!”何菱失声大叫,震惊不已,尽管心中已经相信王冈所说的话,但此时听蓝枭亲口说出,难以置信。 蓝枭瞟她一眼,温声道:“王公子方才所说不错,圣教确实陷入两难境地,投靠公子,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何菱难掩眼中的失望,颤声道:“那他方才……所说……你要出卖……圣教……也是真的?” 蓝枭默然片刻,重重点头道:“不错!但只要我能活命,圣教总有再起的一天!我不是为了自己的苟延残喘,而是为了神君的大业!” 何菱难过的闭上双目,泪水滴落,痛声道:“那我们这些人又算什么?是你可以随意抛弃的棋子!” 蓝枭皱眉道:“我不是让你去姑苏找你那情郎去了吗?什么时候把你当棋子抛弃了!” “那其他的教内兄弟呢?他们都就应该被你出卖?”何菱泪水簌簌落下。 “为此危机关头,哪能顾得了那么许多!”蓝枭不悦道:“你只管去过你逍遥的日子便成!” 何菱气的发抖,指着他颤抖道:“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哈哈……小婶子,切莫伤心!”王冈抚掌笑道:“这世间万物,在不同人眼中也是不同的!就比如在那妓子眼中,这世间女子皆是人尽可夫的,若有不从者,他们也只会疑惑,是否价钱没谈拢!” 何菱闻言语噎,嘴角抽动,虽说话糙理不糙,但你这话也太糙了吧! 何紫烟更是捂住双耳,指缝张的大大的,表示不听这污言秽语! 蓝枭则是没有理会王冈话中的讥讽奚落,径直拱手道:“在下提议,王公子以为如何?” “不如何?”王冈摇摇头道:“我若要控制五毒教,为何要用你呢?把你杀了,扶持我家小婶子上位,不是更让我放心吗?” 蓝枭闻言并不恼怒,反而淡淡一笑,自信道:“何菱这丫头在教内地位确实尊崇,但她威望不够,压服不了教中之人!” “这个简单!没有人比我更懂以德服人!”王冈大手一挥,笑道:“我亲自出手,大开杀戒,把不服的那些人全杀了!而后她再出来给其他的人求情,一两次后,五毒教中谁还不对她感恩戴德!” “呃……这……”蓝枭一怔,为之语塞,细一琢磨,这法子还真行! 王冈毫不在意的笑道:“所谓威望,不过是恩威并施而已!算不得了什么!” 蓝枭的脸色阴沉下来,冷声道:“这么说来,王公子是看不上在下了?” “恰恰相反!其实我很看好你!”王冈收敛笑意,缓声道: “你能在教主之位的争夺中获胜,说明你有头脑,能将五毒教经营到如今规模,说明你有能力,能对我卑躬屈膝,说明你能放下身段,你几乎具备了所有能成大事的条件,我又怎可能看不上你!” “那你为何……莫非怕我背叛?” “王某历来不信这天下有绝对忠诚的人!绝大多数的人不过是因为承担不起背叛的代价而已!所以我用人从不看这个!” 王冈摆摆手道:“不与你合作的缘由,我已经说过,那生死符这天下只有天山童姥可解!” 蓝枭认真的看着王冈,见他不似说谎,只能微微叹息一声,拱手道:“既如此,那便得罪了!” 王冈微笑颔首,抬手示意他尽力施为! 蓝枭神色肃然,退后两步,突然扬声喊道:“来人,去传圣使,有宋人高手潜入!” 第37章 我比你们更了解童姥 王冈被这一嗓子弄的又是一怔,下意识的看了眼何紫烟,怎么五毒教的人都是这德行! “小心!” 何菱大声提醒,却是蓝枭趁王冈走神之际,突然发动偷袭,她想要阻止,却已是来不及了,蓝枭时机把握的太精准,太突然,出手也很迅捷,无奈之下,她只能出言提醒。 而她开口之时,蓝枭已来到王冈近前,一双手掌骤然变得越发白皙起来,隐有腥臭之气飘散。 蓝枭心中冷笑,求你合作你不肯,待重伤你后,再用你跟两位圣使邀功,说不得还能多赐我几颗丹药。 “去死!”蓝枭知道眼前这人武功高强,也不敢大意,偷袭之时,已暗中运足十成功力,准备毕其功于一役。 这一掌击出,掌风凌厉,威压十足,蓝枭有信心一举重伤对方,即便他内力深厚,能扛得住这掌力,却也挡不住这掌中的剧毒。 这些年不知有多少人在跟他对拼掌力之时,一时不慎,吃了这暗亏! “嗖!” 蓝枭掌风呼啸而去,忽然眼前一花,重重一掌如打在空气中,王冈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他这一掌用尽全力,打的极重,结果目标一空,他用力过猛,顿时脚下不稳,失去了平衡,踉踉跄跄向前跌去。 蓝枭心中大惊,暗道不好,极力稳住身形,就在他止住脚步,正要稳定核心之时,一道沛然巨力从他身后袭来。 “轰!” 一声巨响,那道巨力正中他背心,蓝枭只觉得被猛兽冲撞了一般,直接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闷响,蓝枭直接被粘在墙上,背后还被劈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焦黑伤痕。 王冈保持出掌姿势,见何菱母女都是一副呆滞的表情,这才缓缓收回手掌。 “你怎么做到的?”何紫烟跑过来问道,一脸惊讶的神色之中,还夹带着一丝丝的兴奋! 嗯,这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随忠叔…… 王冈瞟她一眼,轻轻吹了吹手掌,淡然道:“这很难吗?” “啊!教我,教我!”何紫烟兴奋的大叫:“蓝枭可是一流高手,你一招就把他打败了!简直太厉害了!” “一流高手!”王冈有些恍惚,没记错的话,早在熙宁八年时,他就在姑苏击杀了黄梅僧这个一流高手,以及大理段氏的一众爪牙。 那时为了对付他们,还受了不少伤,而如今,区区一流高手不过挥手可败。 王冈不由的唏嘘感慨起来,真说起来,擅长毒功的蓝枭,可比起黄眉僧要强上不少,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是一只粗壮些的蝼蚁罢了! 王冈扫开搂着他胳膊央求的何紫烟,扫了眼蓝枭,摇头道:“身为江湖中人,武功方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你很不错,但不如宗师,终究只是蝼蚁!” “技不如人而已!”蓝枭艰难的从墙面挣扎着爬下来,吐出一口黑血,神色萎靡下来。 “教主,你……何必……”何菱一脸的不忍。 “呵,你不用可怜我!”蓝枭咧嘴笑了起来:“这一局还没有结束呢!” 何菱脸色一变,赶忙追问:“什么意思?” 然而不等蓝枭回答,两道人影袭来,倩影曼妙,长剑光寒,同时响起一阵轻呵声:“大胆,谁敢伤灵鹫宫下属!” 王冈单手负后,不待两人攻到身前,另一只手伸出,微微一勾手指,二女便觉得有股巨力在争夺她们手中的长剑。 “铮铮!” 两声脆响,二女再也握不住手中长剑,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剑破空而去,落在对面那年轻人手中。 “你……你是谁?” 二女哪曾见过这种场景,知道是遇到高手了,皆是惊慌不已。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以后不要轻易就拔剑!”王冈随手又将长剑丢回二人脚下,淡淡道:“你们也是可怜人,我不为难你们!” 两女面面相觑,不明白王冈话里的意思,可是也不敢去捡地上的剑。 王冈抬手一挥,两柄长剑腾空归鞘,这一手又骇的两女连连后退。 “我们是缥缈峰灵鹫洞的使者……” “我知道!”不等二女将色厉内荏的威胁话说完,王冈又淡淡开口:“九天九部,你们属于哪一部?” “你怎么知道,你究竟是谁?”二女神色慌张,这是灵鹫宫内部的构架,素来不为外人所知,这人是怎么知道的?而且武功还神乎其技的! “你既然知道我们是谁,应当知道童姥的厉害!你怎敢……” “好了!”王冈再次打断两人没有营养的话,不耐道:“我比你们更加了解童姥!她虽然武功高强,却也不是天下无敌,我是不怕她的!” “你吹牛!”二女见底牌都被王冈掀了,心中慌乱,本能的想要反驳,结果蹦出这么一句,顿感气势不足,又叫道:“你可敢留下性命,放我们回去?” 这话一说,何菱便是使劲摇头,在他眼中,王冈的武功虽高,却远不是那位恐怖的童姥对手。 王冈摆摆手示意她不要紧张,继续对二女道:“说过不会为难你们,自然会放你回去,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些话要问!” “你想问什么,我们是不会出卖童姥……” 王冈不等他们表完忠心,径直问道:“你们为何要让蛮族反叛?还让五毒教来支持他们?你们远在天山跟大宋没仇吧!” 二女相视一眼,觉得这个问题不会泄露童姥秘密,便点点头答道:“北江蛮族原本就是灵鹫宫麾下,他们投靠大宋自然是背叛灵鹫宫,童姥大怒,就要他们拨乱反正,五毒教是我们调来协助的!” 王冈无语,闹出这么大动静,就因为这点事!他忍不住骂道:“一把年纪了,怎还小孩子心性,难怪长不大!” 二女神色一惊,这人竟然连这个都知道,难道他是童姥的故人? “好,下面我问……” 王冈正要问另一个问题,忽然何菱发出一声满含恐惧的叫声:“教主,你在做什么!” 王冈凝目看去,只见蓝枭咬破中指,正往一只干瘪的小虫子上滴血。 “一群贱人,我要你们知道厉害!”蓝枭哈哈大笑。 忽而,那干瘪的虫子动了! 第38章 金蚕蛊 “啪嗒嗒……” 蓝枭指尖的鲜血一连串的滴落在虫尸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几人低头看去,却发现虫尸周边竟无一滴血迹,那血落下之后,转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虫尸却由原本的干瘪灰败慢慢变的饱满起来,虫身之上也泛起点点黄色,而后虫子竟然动了一下。 “蛊?” 王冈眼神一亮,这玩意他可是久闻大名,却未尝一见过! 世间多有关于蛊虫的传说,什么能让人一生只爱一个人的情蛊,路边不小心踩到就会被附身的石头蛊……等等,神秘奇异的不得了! 只是不知这只是什么蛊?不过能被蓝枭当成压箱底宝贝的,一定不是寻常之物! 这也是毋庸置疑的,一个干瘪的虫尸滴两滴血就能复活,光这点就够诡异了! 灵鹫宫的二女显然是被这违反常理的一幕给吓到了,后退两步,呵斥道:“蓝枭,你想干什么!还不把这恶心的东西给收起来!” “哈哈……你们这些贱人!平日里借着那老妖婆的势狐假虎威,以往因为生死符我对你们多番忍让!而如今我要死了!我要你们陪葬!” 蓝枭不知是因身受重伤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脸上浮现出病态的苍白,他骂退两个女子,又转头看向王冈,冷笑道: “你武功高又怎么样!你是宋朝的官又如何!你们要我死,都不让我活!那我就要让整个天下给我陪葬!” 王冈撇撇嘴,不屑道:“喂!你现在都心情我能理解,但你说一个破虫子,就能让整个天下陪葬,有些夸张了吧!” “呵,无知者无畏!”蓝枭冷笑连连。 王冈一撸袖子就要上前抽他。 “他说的是真的!”何菱赶忙拉住他,脸色惨白,声音发颤道:“这是金蚕蛊,是神君当年机缘巧合之下养出来的蛊虫!刀枪不坏,水火难侵,还能吞噬世间万物!” “婶子,我知道你很崇拜五毒神君,但不能迷信啊!”王冈语重心长道:“就这小小虫子,让它吞能吞多少!” “不是!不是这样……” 何菱神色惊恐,连连摇头,正要继续说下去,就听一旁传来一声呵斥:“大言不惭!” 扭头看去,就见灵鹫宫中的一个女子,挥剑向那虫子斩去。 “当!” 一声金属交击的脆响,女子长剑微微弹起,而那虫子竟毫发无伤! “这……怎么可能!”女子惊讶的看看自己的长剑,又看看那越发灵动的虫子,一股不安的感觉在心头升起。 “我来试试!”另一女子也不甘示弱,伸手也拔出长剑,手腕一抖,剑尖直刺那虫子的口器之处。 “当!” 又是一声脆响,蛊虫依旧挡住了长剑。 女子一愣,好在她有心理准备,知道这虫子奇异,当下就准备用剑将它挑起拍死。 “铮!” 剑尖之处,突然传来一声金属断裂的声响。 “我的剑!” 女子惊呼一声,收回长剑,剑尖之处赫然崩断了一个缺口! 低头一看,那蛊虫口器间,正夹着一小块剑尖,只见它吐出一道近乎透明的黏液,那剑尖竟然迅速融化成液体,继而被蛊虫一口吸了进去。 二女惊恐的连连后退,颤声道:“它……它能吃……铁……” “哈哈……咳咳……”蓝枭大笑几声,跟着发出一连串的咳嗽,脸色更是惨白,连喘几口气,恨声道:“知道害怕了吧!这都是你们逼的!你们但凡给我一条活路,我也不会用此同归于尽的手段!” “不仅是她们这些贱人,还有你!”蓝枭又转头看向王冈,冷声道:“我都把尊严踩到脚底了!我求你们,好言相商,苦苦哀求,甚至都愿意给你做狗! 可是你还是一线生机都不愿意给我!你们不让我活,那你们也都别活了!” “嗨!你这样不好!”王冈上前一步,语气真诚,语重心长的劝道:“她们逼你,那是她们不对,你不能学她们,更何况你还要迁怒天下人,你这太自私了!你得学会大度!” “啊……你……”饶是蓝枭这一生经历丰富,见识过各色各样的人,也被这番话震惊了!这是人言? “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今日就算杀尽天下人又能如何?不过是凭添你的罪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枭,收手吧!” 王冈继续苦口婆心相劝,却没在意,连何菱母女都后退几步,离他远些,生怕沾染上脏东西。 灵鹫宫二女,也是面色古怪,暗忖童姥要是见到这人,估计上来就得把他舌头给割了! 蓝枭紧抿着嘴,双手颤抖,就连苍白的脸上都涌上一丝红润。 “闭嘴!”忍了半晌,蓝枭终于忍不住了,怒极暴吼道:“所有人中就你最贱,谁不死你都得死!” 说着他一扬手将金蚕蛊砸了过来。 “小心!” 几人同时出声提醒。 王冈自然也发现了,看着飞砸向他的蛊虫,屈指一弹,一道指力将它打的倒飞出去。 “啪!” 蛊虫撞在墙上,又飞快爬起,跟着双翅一展,飞了起来,径直向王冈冲来。 “咦!”王冈轻咦一声,抬手又是一道指力打去,那蛊虫再次撞在墙上,跟着又飞了起来,只是再次比之前变得更加强壮。 “这是把我的真气给吞了!”王冈察觉到其中的猫腻,没有害怕,反而变得更加兴奋起来了! 这跟他所练的《气血烘炉功》好生相似啊! 这蛊虫不就是如功法所言的那般,纳天地万物淬炼自身吗? 乖乖,这也太强了,要能如这虫子般,跟人交手之时,挨上对方几掌,就变得更强,岂不是美滋滋! 王冈看向那再次向他冲来的蛊虫,心中顿时涌现一个想法:“天地至宝,有德者居之!此物与我有缘!” 这次他没有出手攻击,待虫子飞到近前,挥手一招,空间释放,直接把蛊虫给收了! 我那空间中一片混沌,什么都没有,看饿不饿得死你! 蓝枭揉了揉眼,有些不敢置信,他是知道金蚕蛊越打越强的特性的!只要被它缠上,无论武功多高,结果都已注定了! 他正期待看到王冈惊恐绝望的神情,怎么蛊虫突然不见了! 第39章 惇来了 “我的金蚕蛊呢?”蓝枭满脸的不可置信,失声叫道:“你把他弄哪去了!快还我!” “阿枭,此物有伤天和,太过凶险,你把握不住的!” 王冈摇摇头,感慨一声,诚恳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让我遇上,唯有舍身饲魔,将其镇压,以为天下苍生计!” “你……你……”蓝枭本就身受重伤,又被蛊虫吸去不少精血,此时眼见最大的倚仗没了,被王冈的话一激,心中大怒,一口黑血喷出,昏死了过去。 灵鹫宫二女方才被那蛊虫吓的惊慌失措,不禁想到那虫要是朝她们进攻,自己能怎么办?估计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虫子吃了,想想就让你不寒而栗。 此时听王冈这么一番言论,不由心生好感,瞧了一眼王冈那一副舍生取义,浑身正气的模样,心中不由暗道:这大概就是正人君子吧! 何菱眼露震惊之色,她是知道金蚕蛊是何等恐怖的存在,可这么一个凶物,竟被王冈挥手间,轻描淡写的镇压了! 那王冈究竟是何等的实力! 何菱看向王冈的眼神都变了,多了丝尊敬,多了些畏惧! 而何紫烟已经在王冈身上上下其手的摸了起来。 “你干吗?”王冈按住她脑袋,将她远远推开。 “那虫呢?你把他藏哪去了?给我看看!”何紫烟张牙舞爪的挥舞手臂,往王冈身上去够,可被按住脑袋,怎么挣扎也不得寸进。 “紫烟,不得无礼!” 何菱一声呵斥让何紫烟悻悻的停下手,只是眼神不住的往王冈身上瞟,想搞清楚他到底把金蚕蛊藏哪去了! 灵鹫宫二女也上前对王冈行礼道谢。 王冈摇摇手不在意的道:“二位小娘子,不知后面做何打算?” 两人面面相觑,她们知道王冈是对面大宋朝廷的人,若是继续斗下去,难免有些不知好歹,对方完全可以直接把她们杀了,让自己这边群龙无首。 可是若要如此轻易投降,又难免折损童姥的面子!一时间,颇为纠结! 王冈显然发现了这点,微微一笑道:“以二位的冰雪聪明,应该不难发现我与童姥颇有渊源吧!” 两人再次互看一眼,可不是!对方对童姥那么了解,若说没有渊源,她们都不信!而且他夸自己冰雪聪明诶! 王冈也觉得这话说的没毛病,前老丈人的师姐,还一直暗恋自家老丈人,可不是有渊源吗! “如今形势,优势在我,平叛北江的大局,也势不可变!二位就不要徒劳了!” 二女摇摇头道:“北江蛮族对灵鹫宫来说不算什么!童姥只是不满他们轻易投靠宋人,这才故意逼着他们送死的!” 王冈暗自摇头,天山童姥的性子太过于情绪化了,手下控制了诸多势力,却根本不拿他们当人,只一味的压迫,却不知道施恩 ,长此以往,必将遭受反噬! 他想了想道:“那这样,这北江蛮族,便当是送给我了!我收服他们,也能少生些杀孽!” “啊!这……”二女有些犹豫。 王冈笑道:“你们不用过于担心,径直回去向童姥复命便是!势不能为,她不会怪罪你们的!假以时日,待我闲暇之时,再亲自去向她老人家赔罪!” 二人无奈,却又觉得他说的有理,现在确实是形势比人强,想了想道:“不知公子姓名,我也好向童姥交代!” “姓名不重要!”王冈洒脱的挥手道:“你便告诉她,逍遥派后进便可!” 王冈琢磨就这一句话,估计能让天山童姥想破脑袋! 二女也不知其中含义,默默的点点头,就要告辞。 “二位且等一下!”王冈又叫住二人,指着何菱笑道:“此乃家中长辈,身中生死符……” 二女不待他说完,便摇头道:“生死符乃是童姥绝技,我们解不了!” “这我知道!”王冈笑道:“我只是想跟二位多讨几颗镇痛的药,日后行走也能方便些!” 二女想了想,一人掏出三个小瓷瓶递过来道:“这里是三颗,每颗能缓解一年的痛痒!” 另一女解释道:“非我们不舍得多给,只是这丹药只能保持三年药效!” 王冈拱手道谢:“多谢二位小娘子慷慨赠药,不知二位芳名,他日拜访灵鹫宫必携礼相谢!” 二女粲然一笑,“礼物就不用了,我叫余符,她叫石敏,公子前往灵鹫宫做客,我等必将款待!告辞!” 说罢,二女转身而去。 王冈拱手相送,待人走远后,方才将几瓶丹药递给何菱,笑道:“小婶子且收好,三年之内,我再设法帮你祛除这生死符!” 何菱自是知道这药的珍贵,赶忙收好,又向王冈道谢。 王冈不在意的道:“婶子日后做何打算?可要去姑苏?” 何菱脸色浮现一丝羞红,扭捏片刻,方才道:“教主重伤,五毒教群龙无首,必定诸事繁杂,我还是留下来整顿教务吧!你可带紫烟去见见那人……” 王冈秒懂,这是派何紫烟打前站,看看王忠的反应再说,若是对方心中有她,肯定会亲自赶来接她的。 若是不在乎她,那便借着接女儿的理由,去痛揍他一番。 “真的吗?娘亲!我可以去见爹爹了吗?”何紫烟大喜,抱着王冈胳膊就忙不迭催促,“走吧,走吧……” 王冈无语,看看一脸冰冷的何菱,还真是母慈女孝…… 在何紫烟体验了一番母爱之后,王冈没有立刻离去,一掌了结了蓝枭,而后便在何菱的带领下去找蛮族的首领问罪去了。 …… 几天之后,沅州迎来了一位大人物,州衙中的众官员,远远相迎。 章惇面色严肃,目不斜视,强大的气场震慑的一众官员胆战心惊。 进了州衙,他面无表情的挨个问话,众人战战兢兢的回答,生怕一个不慎触怒于他。 “啪!” 章惇丢下卷宗,众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散了吧!” 众人如蒙大赦,连忙行礼告退。 “去后衙!”章惇起身吩咐,林渔慌忙引路。 “都说王玉昆才华斐然,我见那公文,也不过如此!怕是虚有其名吧!” 章惇现在对王冈可是怎么看都不顺眼,想起自家大姐儿的模样,心头就是怒气上涌! 继而目光一扫,看到墙上精心装裱的画卷,神色和缓了些,“也就眼光还行!” 第40章 人心所向 蛮族营地中,王冈与其首领谈的不是太好。 老东西身中生死符,没得到灵鹫宫的命令不敢投降,执意要带着蛮族再冲一把。 王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将双方实力差距摆明,并讲解投降后的安置条件,这老家伙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还想把王冈留下作为人质。 最终因为顾忌他是五毒教圣女带来的,方才没有撕破脸,并给王冈提了一个条件,只要能解除他身上的生死符,便考虑归附大宋。 王冈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怎么样?”回去之后,何菱便问他谈判的结果。 王冈平静的将过程说了一遍。 何菱微微皱眉,又见王冈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便问道:“你怎么想?” 王冈淡淡道:“两江之地,自古便是我华夏领土,人可以换,但地不可失!” 何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都意思,惊道:“你要把这些蛮族全杀了?” 王冈沉吟道:“若真大肆屠杀,只怕大宋朝堂之上,也是一片骂声!若非事不可为,我也不愿走到这一步!” “可他都条件是让你帮他解除生死符!你又如何能做的到!” 何菱有些替他忧愁,毕竟是故人的后辈,到自己地头上,理应帮忙的,他想了想道:“要不,我去帮你说说!” “不用!”王冈摇摇头,露出一丝嘲讽道:“人家话说的很清楚,解除生死符,也只是考虑而已!估计看不清形势,还以为我在求他呢!” “谈又谈不拢,杀又不能杀的太狠!”何菱愁眉不展道:“那这事麻烦了!你准备怎么解决?” “呵!没事!”王冈笑容轻松道:“解决不了麻烦,那便解决制造麻烦的人!” 何菱脸色一变,连忙劝道:“啊!你什么意思?你若要杀他,搞不好会引起动乱的!” 王冈摆摆手道:“放心,我不会动手!咱们先去解决五毒教的事吧!” 蓝枭死后,五毒教也陷入了内乱,几个能与何菱威望比肩的派系首领,都在争夺教主之位。 他们原本准备将蓝枭之死,推在何菱身上,这样一来,就能少一个竞争对手。 而这时候王冈让何菱去主动表态,说不日将带何紫烟前往姑苏,对教内之事不感兴趣。 五毒教的高层都知道何菱的过往,听她说要离开,自然也就信了!还纷纷祝贺她能得偿所愿! 这招一出,这些人反而不敢对何菱出手了! 一个对教主之位没兴趣,即将离开的女人,何故去招惹她! 若是激的她性起,不管不顾的针对自己,那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众人都打起了这个心思,所以五毒教里斗尽管斗的厉害,可何菱这边偏偏是一片祥和。 其中有不少中立之人,纷纷来何菱这边寻求庇护,这反而让她的势力,成为这些派系之中,最大的一个! 王冈又在五毒教中观察了几天,教中的派系之争,越发白热化了,每天都有争斗发生,打生打死的也屡见不鲜。 “我们还要等多久?”何菱见识到王冈的手段,现在对他很是信服! “别急,等到众望所归之时,才是你出手的时机!” 王冈神秘一笑,转身出去。 这段时间,他可不止在忙五毒教的事,还顺便联系上蛮族首领的几个儿子。 王冈跟他们隐晦的谈了几次,唯独他的三儿子最为孝顺,觉得父亲年纪大了,不该继续这么劳累。 又对他身受生死符的折磨感到心痛,想要替他解除这痛苦。 王冈感念其孝义,便准备助其一臂之力,以全其孝心! 今日见面,便是为了商量怎么尽孝,表达完孝心之后,又怎么收场! 两人一番商谈,将计划定在三日子时! 王冈回去之后,第二日便去拜访了一番,五毒教各个派系的首领,跟着没多久,五毒教中就掀起了一场大战。 各个派系之间,真刀真枪的干了起来,杀的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五毒教中的弟子全都慌了,这次波及太大了,连寻常弟子都被逼着上战场,不得安生,众人皆是惶惶不安,不知所措! 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如今,只有圣女可以救我们!” 众人恍然,都想起圣女这段时间一直在收容不堪乱象的人! “我欲去请圣女出面,重整大局!尔等可愿相随!” 那人振臂一呼,众人只觉得热血沸腾,跟着大叫道:“同去,同去!” 众人来到何菱的小楼前,“噗通”一声跪倒,高喊道:“教中乱象频生,请圣女出面平息乱局!” 小楼一片安静,没有丝毫动静。 那人又喊:“请圣女出手!” 众人也跟着大喊:“请圣女出手!” 过了半晌,小楼的窗门打开,何菱一身白衣,恍若天上仙子一般,她轻叹一声道:“诸位不要再跪了!我不日便将离开圣教,实在无能为力!” 众人闻言心中一片凄凉,圣女不愿出手,那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为首那人却没有因这话而退却,继续大喊道:“我等命贱,死不足惜!可五毒教乃是神君当年所留下的基业啊! 他老人家辛苦创立,一路筚路蓝缕,方有今日景象,圣女难道就忍心看神君的心血就这么完了吗?” “啊!这……”何菱闻言一噎,脸上浮现犹豫之色,迟疑道:“乱象只是暂时的,许过上几日就能平息……” “圣女!”那人悲愤大吼:“彼辈狼子野心,为了教主之位,便不顾同门之谊,大肆屠杀!若让他们当上教主,我圣教顷刻辄亡!还望圣女拨乱反正啊!” 其他人见何菱神色松动,也连忙高喊道:“请圣女拨乱反正!” “罢了,罢了!”何菱纠结的摆摆手,叹道:“我一介妇人,并不热衷于权势!不过诸位相请,我也只得勉为其难!不过话先说好,待日后一旦寻到合适之人担任教主之后,我便卸任!诸位不可阻拦!” 众人大喜,纷纷拜倒:“叩谢圣女慈悲!” 何菱一挥衣袖,冷声道:“击鼓聚众,平乱!” “诺!”众人齐呼。 何菱一回头,正看到一脸笑意的王冈,感慨道:“这事算成了吧?” 王冈颔首笑道:“人心所向,你将是五毒教最得人心的教主!” 第41章 平息动乱 何菱带人赶到时,几帮人已经杀红了眼,陷入混战之中,不分敌我的乱杀起来。 遍地死尸,血液横流,兵器、暗器横陈于尸身之上,恍如人间地狱。 “住手!” 何菱运转内力,一声清喝出口,惊醒正在厮杀的众人。 几个派系首领扭头看去,顿时脸色大变,只见何菱一人当先,一队队人马快步赶来,列阵其后。 “何菱,你什么意思?不是说不参与圣教之事吗?” “还看不出来吗?我们上当了!被这贱人给阴了!” “圣女当真好手段!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倒是把我们耍的团团转!” …… 几位派系首领面目阴沉的看向何菱的队伍,没想到自己几人争斗,反让她借机收拢了这么多帮众。 一番拼杀最终给人做了嫁衣,他们怎能不恨! “几位误会了!何菱自始至终都没想过教主之位!”何菱声音清冷,扫了一眼四周的惨状道:“只是你们太过分了!” 几人这才注意到厮杀的何等惨烈,他们手下的精锐几乎折损大半! 随之他们又想到另一件让人惊恐的事,何菱现在的人马,比他们加起来还要多!大势已去…… “我虽准备离开,但毕竟还是圣教中人,又怎能对尔等的肆意妄为视而不见!” 何菱上前一步,冷声道:“你们看看,你们所做下的罪孽!这可都是我圣教精锐弟子啊!你们却为了一己之私,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何菱,你意欲何为?”一位首领,上前一步出声喊道:“不过成王败寇而已,你直接划下道来!” 何菱淡淡道:“我今日前来,只为一件事,止干戈!” 几人神色一松,他们生怕何菱借题发挥,趁机诛杀他们几人,从而独揽五毒教大权。 “只是如此?”还是有人不敢相信何菱会放过这个机会。 何菱想着王冈所说的占据大义、各个击破,叹了口气道:“诸位当知我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眼下我只想着平息动乱,再选出新的教主,而后离去!” 几人闻言大喜,赞道:“圣女,当真高风亮节!” 何菱摆摆手,似懒得跟他们说话,摆摆手道:“几位还是去养伤吧!” 对于何菱的这种态度,几位首领并不意外,在他们眼中,一心为了五毒教,不争权夺利的圣女,对他们就是应该这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几人讪讪一笑,各自回去疗伤! 何菱也不理他们,径直安排人救治伤者,安葬死者。 这一天她都没有离开,忙碌在现场,她的眼中带着悲悯,亲力亲为的救治伤者。 这一刻这位圣女的形象在帮众们的眼中,变得无比神圣,恍若那救苦救难的观音大士! 翌日,五毒教众一觉醒来,惊讶的发现,那几位挑起动乱的派系大佬,竟然被五花大绑起来,跪在那些因动乱而死去的帮众坟前。 这可是奇闻,不少人开始回去传信,不多时,新坟之前,便聚拢了黑压压一片的五毒教弟子,都在不断议论这是怎么回事! “圣女来啦!”忽然有人大喊一声,众人纷纷扭头看去,便见何菱如观音临凡一般,款款走来。 “见过圣女!”众人齐呼。 何菱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对众人微微颔首。 “圣女,你来了!你看这……”一个首领的亲信,见到何菱连忙凑上去告状,方才他想上去救自己首领,结果被看守的人给打了一顿。 何菱瞥他一眼,淡淡道:“是我让人把他们抓到这来的!” “哗!” 一阵喧闹声响起,那些跟着几人厮杀的人,更是惊慌不已,不知何菱是不是要翻旧账! 何菱神色不悦道:“原本我是准备放过他们几人的!可昨日替教中这些兄弟收尸时,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脸,我越想越气! 他们原本可以不死的,都是因为这几人,为了争夺教主之位,害死了这些兄弟!我准备为他们报仇,在此杀了这几个祸首,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众人乍听这个消息都不敢做声,这几人无一不是位高权重之人,圣女要把他们都杀了? 而这几人的心腹也慌了,想要搞事,无奈人少,成不了气候! “好!杀的好!”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喊一句,大声道:“这些人为了一己之私,根本不把我们的命当做一回事!该杀!” 这话一说,立刻响应者无数,纷纷叫嚣这几人该杀! 何菱微微一笑:“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意见,那便杀!” 说着她手往下一挥,站在几个首领身后的大汉,手起刀落,洒下一大片血迹! …… 蛮族营地之中,也发生了一场动乱,蛮族的老首领突然死了,众蛮人乱成了一锅粥。 老首领的几个儿子顾不得去查他们老子的死因,反而纷纷拉帮结派,互相指责起来。 王冈和何菱赶到之时,蛮族内部分裂成几块,正在对峙,几个跟随而来的五毒教弟子,看到这副情景,有些恍惚,依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王冈进入之后,没有废话,直接问几人是降大宋还是不降? 几个继承人面面相觑,感觉这宋人太冒昧了!我们自家的事还没整明白,你来掺和什么! 这时老三主动站出来,表达要降,讲事实摆证据,说明与大宋对抗的坏处,最起码现在连见到太阳都很奢侈了,他们要去外面生活,要能迎着朝霞干活,要能在夕阳下奔跑! 一番话说的很有煽动性,赢的不少蛮人的认可! 而这时老大出声唱起反调,表示要继承父亲的遗志,要跟宋人斗争,要让这块土地归属到他真正的主人手里…… 话没说完,王冈出手了,一拳砸碎了对方的喉咙!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王冈拿出一块丝巾擦擦手,淡淡道:“这块土地,自古以来就是汉人的!你们只是借住,想鸠占鹊巢,不行!下面继续说!” 众蛮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想要去抓王冈,却见老三和五毒教的人都护着他,顿时都明白了! 王冈挥挥手示意众人让开,而后淡淡道:“朝廷已在外面集结大军了,对抗只有死路一条!你们选!” 蛮人琢磨眼前形势,很快冷静下来,外有强敌,内有叛徒,盟友倒戈,这还怎么打! 第42章 林渔发飙 沅州城。 章惇这几日视察了城中一应公务,政事上没什么好说,中规中矩,胜在条理分明。 军中之事就有些出人意料了,他到达之时,指挥使司正在招募训练新兵,拿过名册一点,竟然是满编的,竟然没有空饷! 这就奇了,别说这指挥使司算不上真正的精锐,便是禁军……嗯,禁军吃空饷更严重,还没法查! 跟林渔了解了一番,得知王冈上任第一天就把原来的统制给砍了,并雷厉风行的在第二日就整顿了军纪,章惇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恩威并施,好手段!” 而后,他若有所思的开始复盘王冈整顿的手段! 我若统御西军,先把种颚砍了……那估计……自己能被骂死! “哼!什么破法子,花里胡哨,华而不实!”章惇低声骂了一句,离开军营。 林渔赶忙跟上,偷眼观瞧章惇的脸色,感觉这位大佬好像对自家知州很有意见啊! 但这种意见又不像是官场上刻意针对的那种,反而像是心头有气,故意闹别扭一般! 林渔摇摇头,为自己这想法感到荒谬,这样的一位大佬怎会莫名其妙跟自家知州怄气,难不成是勾搭了他闺女!简直好笑! 随后章惇一行又去了解了一番民生,得出的结论是众志成城,民心可用! 章惇都被王冈在民众中的声望给震惊了!他来沅州才几天,怎么可能做到全城都在说他的好话! 相比于其他官员坐满一任,甚至任满离去,百姓都不知道父母官是谁的情况,王冈这委实太过诡异了! “王玉昆上任之后究竟做了什么?”章惇扭头看向林渔,其他人也随之将目光投过来,有这提高民望的法子,简直就是升官的终南捷径啊! “知州上任之后,如往常一般,并未做甚异常之事!” 林渔略做思索后说道,但见众人神色皆是不满,便知这话难以让他们信服,想了想决定拔高一下王冈的形象,又缓缓道:“不过知州平日里常说一句话,许与今日之景象相关!” “哦!他说的何话?”众人眼前一亮,纷纷询问。 林渔轻咳一声,一脸崇拜道:“知州常嘱咐我说,为官一任,当造福一方!你只要把百姓放心上,百姓就会把你举头上!” “哦!”众人意兴阑珊的扭过头,还当有什么妙法呢?原来就这! 这就像有人神神密密问你,你想中进士,得高名次吗? 你兴致勃勃凑过去想问什么法子,结果他告诉,好好学习,刻苦读书! 这道理我能不知道?我要你说? 爱民如子说起来简单,可实际上琐事繁杂,劳心劳力不说,还落不着好! 就像那民间声望颇高的包拯包希文,做了多年监察御史,喷完这个喷那个,连仁宗皇帝都被他喷了一脸唾沫,结果也就是个直龙图阁学士! 嫉恶如仇同样可以被解读为不稳重! 为民请愿难道不是不识大体? 皇帝又怎能放心把国之大事交给你! 对于这个回答,章惇倒是撇撇嘴,没有多说什么! 林渔看了看众人的态度,有些不明所以,自觉自己说的挺好,怎么反应平平啊!难不成是说错了话? 讪讪的揉了揉鼻头,凑近章惇道:“相公,我家知州已深入敌境有些时日了,你看是不是该派人去寻一下了,免得出了意外!” “能出什么意外!”章惇回头瞥他一看,冷哼道:“你家那知州看似莽撞,实则心眼子比谁都多!就凭他大宋官员的身份,那些蛮族敢伤他?” “不错,相公说的正是!”一个身材消瘦,留着几缕鼠须的幕僚笑道:“那些蛮族或敢伤那些武夫,因为他们没什么用,而王冈好歹是升朝官,可比那些莽夫们值钱多了!杀了肯定没有活的值钱啊!哈哈……” “哈哈……确实如此!”其他一众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章惇皱皱眉,觉得有些不妥,却也没说什么! “砰!” 一声巨响,一张桌案被林渔一拳给砸的粉碎! 众人惊讶的扭头看去,只见林渔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们,“很好笑吗?诸位也是大宋官员,既然没有危险,为何不去敌营走上一遭!” “你……你要做什么?”林渔气势外放,犹如一条欲择人而噬的猛虎一般,压迫的这几个幕僚胆战心惊,而为首的鼠须老者受得的压迫更甚,忍不住颤声呵斥起来:“莽夫无礼!” 林渔一步冲到他近前,双眼紧紧的瞪着他,冷声道:“我家知州,十九岁高中状元,不畏艰险,毅然去了岭南瘴疠之地,收服溪蛮,重建邕州! 而后,片语下广源,二千破升龙,灭交趾,擒伪帝,献俘于太庙!这是你能比的!你十九岁时在做甚?” 幕僚们被他气势所慑,皆低头不敢语!鼠须老者见自己被这武夫诘问,更是感到莫大的羞辱,颤抖嘴唇正要还击,林渔又呵斥起来。 “我家知州凯旋而归,未得片刻安歇,又被调派到这蛮荒之地,不曾有丝毫怨言,只身犯险,深入敌营,所行所为,皆是为国为民!尔等身居后方,不体其险,焉敢轻慢于他!王冈之名也是你这鼠辈唤得的!” 林渔越说越气,最后更是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从案几之后拔了出来! “啊!不要……”鼠须幕僚只觉得这莽夫真有杀他之心,惨叫一声,浑身抖如筛糠,一股腥臊的液体顺着腿脚流了下来。 “住手!”章惇轻喝一声。 林渔抬手将人丢在地上,鄙夷的看他一眼,不屑道:“无胆鼠辈,也敢嘲笑真英雄!” 鼠须老者以袖掩面,无颜见人,只想着赶紧请辞,再没脸留在这里了! “相公,卑职冲动了,还请责罚!”林渔主动请罪。 章惇正在回想林渔方才说的的话,单从这些事迹来说,王冈确实称的上是难得的英才。 可……可他怎么能想抢走自家女儿!章惇又觉得气闷,听到林渔的话,便不耐烦的敷衍道:“待你家知州回来,你自己请罪!” 话刚说完,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脚步声,一名军士冲了进来,高声道:“相公不好了,蛮族前来攻城了!” 章惇神色一变,厉喝道:“整顿兵马,随我迎敌!” 第43章 叫门知州 沅州新修的城墙之上,一片兵荒马乱,一众士卒在将官的呼喝下,摆列阵型,准备一应防御器械。 章惇大步走上城头,见到这杂乱无章的一幕,冰冷的目光一扫,喝道:“慌什么!区区蛮夷便将你们吓破胆?本官与你们同守此城,我不退,你们也不许退!” 一众士卒闻言,顿感心安,有这么个大人物坐镇,肯定不会有问题的,于是纷纷按着吩咐布置起守城工事。 章惇见士卒安定下来,一切井然有序,又扭头看向城外,隐约可见一大群人向这边涌来。 “蛮族的情况如何?”他目视前方,头也不回的问道。 新任统制许良落后半个身位,小心答道:“探马回报,蛮族此次进军约有两千余人,想来只是先锋兵,只是……” 许良说了几句,神色变的古怪起来,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只是什么?”章惇扭头看向他,沉声道:“只管说!” 许良被章惇那目光一扫,浑身都有些发颤,正想组织一下语言,可见对方目光越来不耐,当下也不敢再迟疑,一咬牙说道:“探马在蛮族阵前发现王知州……” 章惇双眼一眯,闪过危险的光芒,略一沉吟道:“可是被俘?” 许良吞了口唾沫,艰难的摇摇头,涩声道:“探马回报,知州在蛮人中谈笑风生,颇受礼遇!” 章惇闻言长吸了一口气,心中五味杂陈,这是降了啊!比他预计中最坏的结果,还要坏上许多! 他想过最差的结果,便是蛮族之人没有远见,杀了王冈! 那他即将面临皇帝和朝堂的问责,一个前途无量的状元死在他治下,少不得要受到牵连! 可眼下这结果却比最坏的结果还要坏上三分! 投降蛮族,这是把大宋士大夫的脸面往地上踩啊! 章惇痛苦的闭上眼,他知道仗节死义很难,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可王玉昆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降了呢! 此刻章惇无比希望王冈能够死在蛮族手中,哪怕他会受到牵连! “相公,我们怎么办?”许良犹豫半晌,颤声问道:“可要设法救下知州?” 章惇闭目摇头,缓缓的吐出几个字:“杀了他!” 许良重重点头,领命而去。 …… 蛮族大军快速行进,已隐约可以看到沅州的城墙,众人更是兴奋,嗷嗷大叫起来。 作为蛮族新任首领的老三,听着这些欢呼声,回头笑了笑,心中则是有些忐忑! 不在其位,不知责任之重啊! 现在他成为首领,一个决定就能关乎到整个蛮族的生死存亡! 这无形的压力,压的他很累! 想了想,又凑到王冈身边,再次询问起大宋朝廷对蛮族的安置的事宜! 王冈摇头失笑:“这件事,你一路上问我不下十遍了!我再告诉你一遍,不会有变化的!你们会有单独的一块区域生活,朝廷会尊重你们的习俗,当然你们也要遵守大宋的律法!” “哎!这就很好了!”老三客客气气的行礼,不好意思的道:“我这刚任事,患得患失,让知州见笑了!” 王冈摆摆手道:“你这是明白了身上的责任重大,对于权利不再是简单的向往,而产生了敬畏之心!这是好事! 希望你以后能一直保持这么敬畏!只有如此,蛮族才会获得更好的生活!” “喏!谨遵知州教诲!”老三躬身行礼。 “你这个汉人的礼节学的不错!”王冈笑道:“汉人的礼并不是单纯的繁文缛节,表面文章,他更是一种规矩,让社会关系变得更加融洽的规矩!” “是,日后我必会在族中推行汉礼!”老三闻弦而知雅意,再次行礼。 王冈满意的点点头,抬头看去,才发现两人说话之间,已来到距离州城不远处。 他抬手示意众人停下,对老三笑道:“你们且在这里等着,我先去城里打声招呼再说,不然他们还以为你们是来攻城的呢!哈哈……” 这话一说,老三连同蛮族的几个高层都跟着大笑起来,觉得这位大宋的官员实在太风趣了! 王冈刚要走,何紫烟窜了过来,眨着大眼睛道:“我和你一起去啊!” 王冈抬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喝道:“办正事,没看到!” 何紫烟揉着额头,恨恨的看着王冈,张口欲言。 王冈吓唬道:“再捣乱,把你送回去找你娘去!” “你……你等着!”何紫烟深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撂下一句狠话,跑回队伍中。 王冈摇摇头,离开之前,何菱把何紫烟托付给了他,让他抽空送她去姑苏! 王冈琢磨这边事情做完之后,回京时耽误一下,去趟姑苏也不算什么大事,正好可以看看慕容博把家里安排的怎么样了!便答应了下来! 结果这丫头一路走来,对什么都好奇,古灵精怪,惹事不断,弄得王冈没事都要防她几分,哪敢带她去城下。 打发走何紫烟,王冈快步向州城走去,来到近处,发现有些不对,城墙之上列阵以待,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略一思索,王冈恍然,自己应该先派个人来通传才对,这事干的有些冒失了! 他刚想说话,忽然听到一声疾速的破空声,凝目一看,只见一支箭矢向他射来。 王冈侧身一让,伸手抓住那根长箭,回头向上看去,正要喝骂,就见章惇正在冷眼看他,手中握着一张弓,弓弦还在兀自颤抖! 刚才那箭显然就是章惇射的! “章子厚,你在做什么!”王冈仰头喊道:“你莫非认不出我了!” 章惇冷声道:“正是认出你,才要射死你!免得成为天下笑柄!” 说着章惇又拿过一根箭,张弓搭箭对准王冈,“你休要去躲,让我射死,总好过让这些武夫们射死!” 王冈心中大惊,章惇这是要干嘛?难道他知道我对章若一见钟情,要公报私仇,借机杀我?还给我扣了顶帽子?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扬声大喊道:“章子厚,你把话说清楚,我孤身入贼巢,说服蛮族投降,有功于朝廷,我凭什么成为天下笑柄!” “投降?”章惇缓缓松开弓弦,狐疑道:“你不是来叫门的?” “叫门?” 王冈:“……” 第44章 林渔请罪(为闪亮的*大佬打赏加更!) “什么叫做叫门?” 州衙后院,王冈跳脚大骂道:“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tmd叫做叫门!” 章惇捧着茶盏,笑呵呵道:“玉昆不要动怒,这不是误会了吗?” “误会?呵呵……”王冈冷笑连连,喝道:“你那叫误会吗?你这分明是对我的侮辱!是对我品行的不信任!对了,你还拿箭射我,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言重了,言重了!”章惇也知道这事是他想岔了,因为章若的事,他天天骂王冈卑鄙,结果骂久了,自己当真了! “这不是当你投了敌,怕坏了你名声嘛!便想着你若死了,也好说是被蛮族挟持,英勇就义嘛!” “投敌?你怎么敢这么想的!”王冈得理不饶人,悲愤道:“我是谁?王冈王玉昆!我为大宋流过血,我为大宋立过功,你去京城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王冈的为人!” “当年我打广源州时,单人匹马面对广源大军,我皱过一下眉头吗? 攻打交趾皇宫之时,被交趾禁军包围,我眨过一下眼吗? 你竟然认为我会投降这区区蛮族,还引敌军攻城!于我而言,还有比这更大的羞辱吗?” “哎呀!我这也是被奸人所误!”章惇一拍大腿,转而道:“对了,你是怎么说服他们投降的?” 王冈缓了口气,拿过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觉得也骂够了,态度也表达清楚了! 便顺着话题,傲然道:“能劝降他们,自然是凭着我过硬的品行和独特的人格魅力!” “哎呀,原来如此!”章惇做恍然大悟状,感慨道:“原来玉昆是用德行感化他们!我见那蛮族首领换成了老贼酋的第三子,还当你暗中杀了老贼酋,再挑动他几个儿子争权,借此收服他呢!” 王冈嘴角扯动,大宋这些能混到高层的士大夫,当真是没有一个简单的!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手段! 看着章惇那意味深长的笑容,王冈强自道:“我才懒得去暗杀那不知轻重的老东西呢!” 章惇咂舌道:“那就是让他儿子们动的手!这手段有些狠!老贼酋临死之前一定震惊不已吧!” 王冈见计划被说破,恼羞成怒道:“你这都是胡乱揣测的!果然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呵呵……我心脏?”章惇冷笑几声,正欲反驳,不知怎的,忽而想到富弼骂晏殊奸邪之事,顿时没了心气!那也是翁婿俩…… “罢了,罢了!不与你嚼舌了!”章惇意兴阑珊的起身,摆摆手道:“你且将这些蛮族安置下吧!其他的事待辰州平定后再说!” 王冈见他态度转变之大,感到莫名其妙的,但上官要走,他还是起身想送。 打开房门,便见林渔正与何紫烟大眼瞪小眼的对峙着。 不用人讲解,这种情景一看就知道,何紫烟想找他,被林渔拦下了! “王冈!”何紫烟跑上前来,一把搂住王冈的胳膊,挑衅的瞪了林渔一眼,娇声道:“你家好大哦,你带我去城里逛逛好不好?我还没来过城里呢!” “你又作什么妖!” 王冈抬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刚想介绍下何紫烟的身份,却见章惇一声冷哼,拂袖而去。 王冈反被弄的一脸懵!这什么意思? 你今天污蔑我,我还没生气呢!你发什么脾气! 忽而他脸色一变,想到了什么,赶忙追了出去,却早不见章惇的身影了! 坏了!这给未来泰山大人留下不好印象了!这事怕是要多磨了! 王冈喟叹一声,刚要转身回去,却被追上来的林渔拦住了。 “知州,我办错了事!特来请罪,望知州责罚!”林渔躬身行礼,一脸诚恳。 王冈上下打量他一番,狐疑道:“老林,你贪污我钱了?” “没啊!”林渔赶忙挺直腰杆,连声否认:“知州给我的钱,我都花不完,哪用得着贪污!” 王冈鄙夷道:“那就是祸害了谁家的娘子,被人夫君找上门了!” “那不能!”林渔脸涨的通红,大声辩白道:“知州莫要胡说,我虽出身不好,曾委身贼巢,但我为人还是很正派的!找小娘子都是给钱的!” 王冈撇撇嘴道:“你那叫委身吗?你那是贼首!” 林渔尴尬的挠挠头,笑道:“这不是受知州感召,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吗!” 王冈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以后赚个爵位,也好去你爹娘坟前告慰二老!” 林渔神色感动,望着王冈离去的身影,连连点头,感慨不已。 “哎!不对,知州!我事还没有说!”林渔眼见王冈走远,慌忙追上去,被他一番插科打诨,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追上王冈,林渔慌忙把事说了,生怕再被他拉扯远了。 “所以,你因为那些幕僚在背后对我出言不逊,一时气愤就出手揍了他?”王冈一脸不可置信道:“然后你还来向我请罪?” 林渔重重的点点头。 “那你觉得你做错了吗?” “那没有,要是再有人骂知州,我还揍他!” “那不就得了吗!你又没错,你怕啥!好端端的请什么罪!” “可他们是章相公的人,总得给相公个面子!” “哦,有道理!”王冈点点头道:“那下次见到章相公,你自罚三杯!” “啊!不好吧!”林渔一脸呆滞道:“这也太敷衍了吧!” “不然还想怎样?”王冈不屑道:“一群幕僚而已,打就打了!什么档次,也配惩罚我的人!” “知州,这……”林渔面色古怪。 王冈抬腿踢他一脚,喝道:“把腰杆挺直了!你好歹也是大宋的宣节校尉,怕个鸟啊!惹急了,就弄死他个贼厮鸟,最不济再回去做贼首去!” 林渔揉着屁股,苦笑道:“知州,你比我更适合当贼首!” “那是……什么话这是!我堂堂状元出身,哪个贼窝能容下我!” 王冈笑骂着,又追上去踢了几脚。 林渔躲闪几下,突然看到何紫烟过来,转身一溜烟的跑开,心里暗道:“咱家知州可真行,走到哪都能勾到小娘子!连深山老林都不放过!” ps:刚看到打赏,吓了一跳,加更一章,继续码字去! 第45章 家兄弟在行动 王冈被何紫烟吵的头疼,随手把她丢给州衙官员的妻女,便不再搭理了! 一群女人在一起,也有共同语言,不比缠着他有趣? 而且有他在,这些人也只会捧着她,让她玩的尽兴,还能顺便学习礼仪,也对大宋多些了解! 更妙的是,他能得到清静!一举多得了,属于是! 当然接下来的时间,王冈也没有闲着,蛮族安置的问题,还等着解决呢。 他组织了州衙里所有的官员、胥吏,开始忙活起这件事。 先选了一块靠近辰州的地,作为蛮族新的驻地,设置成特别安置县,然后在行政上给予一定的优待。 再派遣人手划分乡里,画出田亩,并将这些蛮族登记上户籍,这也意味着这些蛮人,在名义上成为大宋的子民了! 王冈抽空去看了一眼,整个新地都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官府派来的老农正在教这些蛮族开垦荒地,并教导他们如何种地,同时,一栋栋房屋也按着规划拔地而起。 一众蛮人忙碌之余,脸上更是洋溢着喜悦的神情。 “看来大家都很满意啊!”王冈一边视察,一边笑道:“我等为政一方,百姓的满意,才是衡量功绩的标准!” 一众跟随的官员,纷纷应声附和。 新任县令老三,更是激动道:“我等能有今天,全靠知州恩典啊!我给你磕一个,代全族之人谢谢知州老爷!” 说着便作势欲拜,王冈连忙伸手将他扶起,笑道:“我大宋不兴跪礼,再说这也是官家对你们的恩典,要谢也应该是谢官家!” 话音刚落,老三便“噗通”跪倒,对着东京方向连连叩首:“多谢皇帝老爷恩典,给我这些蛮人一条活路!让我们能活的像个人!” “呲呲……”一众官员见他这副丑态,忍不住低声耻笑了起来,更有甚者,低声讥笑:“粗鄙!” 王冈敢肯定这些人的动静,老三肯定听到了,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头磕的更响,声音喊的更大,仿佛虔诚的朝圣者一般,心无旁骛。 “好笑吗?”王冈冷眼扫过一众官员,众人慌乱噤声,挺直身体,目不斜视。 王冈意味不明的看了看老三,方才将他劝阻,笑道:“我会把你的心意传达给官家,你把地方治理好,说不得官家还会召见你!” “啊!是吗?”老三顶着通红的额头,活像个小丑一般,惊喜道:“我一定按知州安排,好好治理!为大宋多纳赋税!” 王冈微笑颔首,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好好努力吧!” 随后又逛了一圈,王冈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去。 老三远远相送,直到人走远了,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首领,你今日受苦了!”身边亲信一脸复杂的看向老三。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老三叹了口气道:“大宋现在国力强盛,不比以前了!臣服就得有个臣服的样子!” “那若有一天,大宋再……” “嘘!”老三连忙打断亲信的话,四周看看,方才低声道:“小心些,有些事,可以做,但不能说!” 亲信连忙闭嘴,一脸的若有所思。 …… 章惇回到荆南,在州衙里忙了一天,主要是为了发兵辰州之事。 并给辰州知州去了一封信,讲述沅州新任知州,不费一兵一卒,孤身入贼巢,劝降蛮族的事迹! 具体含义,没有明说,让他自己体会! 处理完公务,回到官邸,刚进后宅便见张氏正在跟大女儿说着什么! 女儿脸上一片娇羞,看的章惇心中又是一酸!这么好的女儿,不知要便宜哪个混蛋! 章若见到父亲回来,慌忙行礼告退。 章惇点点头,心里更不是滋味,这么知礼的女儿,过两年就要嫁给别人家了,想想就心痛! 眼见章若走出大门,章惇忽然灵机一动,大声跟张氏说道:“我这次去沅州可是见到那王玉昆了!这小子可真厉害,去了趟蛮族,又勾搭回来一个漂亮的小娘子……” 刚出大门的章若自然是听到父亲的话,不过她没有生气,反而莞尔一笑。 娘亲早就告诉她,爹爹舍不得她,很讨厌想要娶她到人,即便那人是王玉昆,他都恨上了! 章若心中又是欣喜,又是忧愁,喜得是爹爹一直那么疼爱她,忧的是爹爹真要不同意该怎么办! 现在看来,爹爹大抵还是想要她自己放弃的,连说人坏话这招都用了出来。 若不是有娘亲提前提醒,只怕自己还真的信了! 章若轻笑一声,只当没听到,袅袅婷婷的走远。 房内,张氏一脸鄙夷的看向章惇,啧啧道:“没想到堂堂章子厚,竟然也会用这下三滥的手段!” 章惇不悦道:“你这妇人少污蔑于我!我何时用劳什子下三滥手段了!” “你方才故意大声说那王玉昆的坏话,不就是为了让大姐儿对他生厌吗?”张氏冷嘲热讽道:“还是朝堂重臣呢!连这种谎话都能编的出来!” 章惇被妻子揭穿老底,一下脸色涨的通红,羞恼道:“我何时说假话了!我亲眼得见那女子揽着他胳膊!” “嘁!”张氏嗤笑一声,起身就走,懒得搭理他。 “喂,我说的是真的!”章惇追在身后大叫。 张氏只是不理,远远走开,章惇赶紧追上去,看看四周,不好让下人听到,只好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而在他们走后,章持从榻下趴了出来,一脸的若有所思。 四下看看,发现没人,章持赶忙窜了出去,一溜烟跑去了兄弟们平日里的聚集地,这里叫做反大姐盟! 章持到时,其他三兄弟已经聚集了,老大章择见二弟到来,连忙招手示意,并严肃的发表讲话: “今天是我们反大姐盟,在今年的第二十次集会!虽然我们一直没有成功,但是我们不能灰心,要相信路虽远,行则将至!我相信在我们的努力下,有一天总会打倒这个女魔头的!” 老三闻言重重点头,亢奋道:“道阻且长,但我们要迎难而上!” 老四振臂高呼:“反了她!” “老四,你没怎么读过书,这种场合就不要发言了!” 章持大步上前,随手将老四扒拉开,神色郑重道:“我有一个消息,可能会是我们盟成立以来,最大的好消息!” 第46章 家红娘 章援昂首瞪向自家二哥,怒道:“你轻视于我!” 章持傲然道:“你不曾读书,心智未开,与众兄长议事,自当寡言多听,增长见识!何曾轻视你!” “一起议事,你不让我说话,还不是轻视!”章援大怒,振振有词道:“我虽无甚才学,却也一心想帮几位哥哥,原想着不能出谋划策,便是摇旗呐喊也是好的!却不想一腔热忱,只换来了哥哥们的轻慢!” “着实令人心寒!”章援冷哼一声,转身便要离去。 几人也不阻拦,只看他老气横秋的做派,颇为有趣,哈哈大笑起来。 老四人虽小,气性却大,当即回身恼怒道:“尔等辱我太甚,今日之耻,必有厚报!我这便找大姐去!” 说罢,小袖一甩,转身边走。 几人闻言,脸色大变,章择慌忙叫道:“贤弟,贤弟,莫走啊!” 几人慌忙上前拦住他,他们暗中聚义,密谋反抗之事,若是让大姐知道,那就麻烦了!少不得要挨一番收拾! 老四看着挡在自己身前,满脸赔笑的几位哥哥,冷笑道:“尔等何故前倨后恭?” 老二、老三闻言有些挂不住脸,作为兄长,岂能被年纪最小的弟弟给拿捏了!当即便发作起来:“你欲作甚?” “自然是良禽择木而栖!”章援怡然不惧道:“此处不留我,我自去与大姐结社去!” “你可知你此举乃是背信弃义!”老三一脸严肃。 “那也是你们先对我不讲信义的!”章援昂首,针锋相对! “哈哈……老四,哥哥们与你说笑,怎还真的生气了!”章择眼见气氛不对,赶忙打起圆场。 “当真?”章援狐疑的看向几人,到底是年纪小,好糊弄! “当然,不信你去问你二哥、三哥!”章择伸手指向二人,两人也连连点头。 章持学着父亲的模样,挺胸收腹道:“原想看看你的气魄如何,却不想你竟如此小心眼!” 章援闻言,面露羞愧之色! 老三章授也摇头道:“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信义二字,你竟然想背叛我们!” 章援更是大惭,小声道:“那哥哥们可还带我玩?” 两人正要作妖,章择大笑道:“那是自然!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章援茫然:“什么意思?” “哎呀,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们是亲兄弟,要一致对外就行了!” 章择拉过小兄弟,对二人使了个眼色,话锋一转道:“方才老二说有个顶天的好消息!不知是何事啊!” 小孩子果然被转移注意力,目光一瞬不瞬的看向二哥。 章持上前,傲然道:“今日我不畏艰辛,潜入母亲房中,躲在床榻之下……” 话未说完,其他几人便齐齐发出倒吸冷气之声,他们可还记得老三也干过这事。 原本想打探点关于大姐的消息,好来对付她,结果什么消息也没打探到,就听床榻摇了半天,最后一不小心睡着了,还打起呼来。 那次被父亲可是好一顿打啊!现在想想都还心有余悸! 不想老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竟然故技重施,几人纷纷向他投来敬佩的目光! 连章援都忍不住赞叹:“我家二哥,最是英勇无畏!” “这不算什么!”章持神色淡然的摆摆手,沉声道:“重要的是,我打探到一个惊天的消息!” “什么?”几人纷纷将脑袋凑过去。 章持左右看看,而后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道:“大姐有心上人了!” “啊!”老大和老三面面相觑,继而异口同声道:“不可能!谁会看得上他!” 章援举起小手道:“什么叫心上人?”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章持随口将小兄弟敷衍过去,转头看向另两人,疑惑道:“是我没说清楚吗?我说的是大姐看上人家了!” “哦,原来如此!” “这就合理了!” 另外两人恍然大悟,毕竟谁会喜欢上一只母老虎啊! 章授面露不忍之色,微微叹息:“此事若能成,咱们以后得对这位姐夫好点!” 众人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老二,那个倒霉蛋是……呸!咱们那位恩人是谁啊?”章择有些压抑不住心里的兴奋。 章持再次看看四周,低声道:“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日来咱们家拜访的王冈王玉昆!” “嘶……”又是一阵倒吸凉气之声。 章择颤声道:“可是那位状元郎?” “不错,真是他!”章持重重点头,“我可是听的真真的!” “不行!这事不成!”老三突然出声反对起来。 见几个兄弟诧异的看来,又解释道:“我知道那王玉昆,中状元、平交趾,英勇事迹无数,乃是响当当的好汉! 也是我心中最为敬佩的大英雄!各位兄弟,我等万不能让如此豪杰,折损于那女魔头之手!” 章持与老大互视一眼,皆感觉有些棘手,面对老三一副倔强的摸样,总不能说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话吧! “可是,大姐好像认定他了……”章持犹疑的说道。 可话还没说完,便被老三打断:“那我们就设法破坏他们!我想王玉昆日后定会感激我的!” 章持无奈,只能将目光投给大哥,让他想法子劝这头倔驴! 章择苦笑一声,看看几兄弟,忽的眼珠一转道:“老三你说是王玉昆厉害,还是咱家大姐厉害啊!” “那自然是王玉昆厉害!”章授毫不迟疑的答道:“他能一人独面数万交趾大军,而面不改色,还能孤身杀进交趾皇城! 大姐怎能跟他比,她连绣只鸳鸯,都能绣成肥鸭子!” 章择点点头道:“那你还担心什么?大姐能敌的过交趾的千军万马?” 老三摇摇头,感觉大哥说的有道理,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对我们来说大姐是魔头,可对人家来说,指不定就是一只小白兔呢!” 章择乘胜追击道:“若他娶了大姐,自然会把大姐降服,而我等也能脱离魔爪!” “有道理!”章授恍然,自家偶像那么厉害,降服大姐肯定手到擒来! 章持见状又道:“不过眼下还有一个麻烦!爹爹不同意!” “无妨!”章择一挥手道:“我们来帮大姐!” 第47章 王夫人入京 沅州城。 王冈将处理完公文,将一应事务按轻重缓急划分完,再列出时间节点,然后分配到具体的人。 一众佛系的沅州官员都懵了,大家之前慢慢悠悠做事不好吗? 没事饮饮茶,闲暇之时邀上三五好友游山玩水,诗词相和,再忧心一下国朝重事,这才是士大夫的体面。 你这突然分派这么多任务,还限期完成,这就让人显得很狼狈啊!多不体面啊! 一众官员互相看看,一人挺身而出道:“知州体恤百姓,忠于王事,我等是知道的!只是这事是否催逼的太甚了?” 又有人附和道:“不错,所谓事缓则圆,政务之事当徐徐图之!” 王冈懒得跟他们废话,与这些人要是扯起皮来,说个几天几夜也拿不出个章程。 “无妨,诸位可顺心意做事!”王冈语气冷淡道:“只是此事关乎各位的考评!以完成结果而论,优秀者可得上上,依次而下。 若诸事皆未有完成者,当评下下,并呈报审官院,更改差遣,或……罢黜!” 这话一说,众人都静了下来!这位上官虽然年轻,但绝对是个面冷心黑的主! 从他上任以来所做的事便能看出端倪!上任两日,便将军政大权收拢手中,而后更是胆大包天的孤身入蛮族,劝降蛮人,平息动乱! 现在转而又对他们动手,众人没有人会怀疑,他是危言耸听!他真的能干出这事! 虽然大家一直抱怨在这地方做官很苦逼,但让他们舍弃官身,那却是万万不能的! “我等定不负知州所望!”众官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当即应下。 王冈微微颔首,温言勉励几句,便让人各自去忙碌去了! 众官走了没多久,林渔大步走来,呈上一封信道:“知州,荆南来的信!” “荆南?”王冈有些诧异的接过信,他在荆南并无故旧,除了章惇也没什么认识的人,而章惇已经出发去辰州招抚叛蛮,哪有功夫写信给他! “难不成是章若?”王冈想起那道亭亭玉立的身影,勾唇一笑,赶忙将信接过。 拿过一看信封上的几个字,便有些失望,倒不是说字写的不好,事实上,这字单从框架结构上来说,已有名家气象,只是笔力稍显稚嫩,应该是哪位大家的子弟所写! 王冈越发感到奇怪,他确信自己在荆南不认识这人! 拆开信一看,顿时就怔了一下,竟然是章惇家的几位公子联名写的信! 而后,他越往下看,神色变得越古怪,这几个孩子在信中极力去说章若的好话,说她性格多么温柔,又夸她女工多么的好,典型的贤妻良母云云。 王冈摇摇头,孩子毕竟还是孩子,他们所认为的好女子便就是这样了。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王冈能领会他们的意思便行,重点是他们透露了一点,章若也看上他了!这很重要! 最后这几位小舅子还表示可以帮他给章若传信! 王冈眼神一亮,觉得这几位小舅子能处啊!有事他们真上! 略一思索,他又重新看了一遍信,从字里行间抠出了一些信息。 眼下章家中人,章若对他是有意的,章若母亲也很支持,小舅子们是极力想要促成这事,唯一反对的也就是章惇了! 王冈看着信纸,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起来,忽而响声一顿,王冈笑了起来:“章惇啊章惇!你射我一箭,我便偷你家!” 说着,他拿过纸笔开始写信,写了两封,一封是给章若的,信里没说什么实际内容,只说了沅州的景色,如一篇游记一般,自码头下船而始,一路所行所见景色,花有多美,水有多美…… 这封信通篇白话,文笔恬淡,描写翔实,让人一读如身临其境,仿若与他同游一般。 其中并没有什么情话、相思之语,但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第二封给小舅子的信就不一样了!通篇都充斥着淡淡的装逼感,而后盛赞了小舅子们的义举! 写罢之后,便让人将信寄了出去。 王冈又拿起那信笑了起来!小舅子果然是这世间最好的人! 也难怪慕容博会和我关系这么好! …… “阿嚏!” 刚到东京,正指挥人搬运行李的慕容博,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 “这估计谁在想我!”慕容博轻轻揉了揉鼻子。 王夫人斜目看他一眼,似笑非笑。 慕容博脸色大变,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那意思,你莫要多想!” 王夫人淡淡瞥他,冷笑道:“哦,我却是不知自己多想什么了!你不妨跟我说道说道!” “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想!”慕容博连连摆手,继而转移话题道:“冈哥儿家的人都在呢!别让人笑话!” 王夫人抬眼扫去,清荷、雪雁一众人尽皆俯首,恍若什么也没听到,便是鹦哥也只敢低下头,悄悄竖起耳朵去听! 雌威一发,恐怖如斯! 敲打完慕容博后,王夫人便款款的往宅子里走去,边走边问道:“这宅子这么逼仄,怎么住下这么多人的!” 一众原先在宅子中服侍的下人,闻言都惊诧不已,这在京城中已是豪宅了好吧!这还嫌小! 可偏偏跟在这位主母身边的那些丫鬟们,还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 慕容博在一旁解释道:“京城之地寸土寸金,而且天子脚下规矩多,宅子大了,许多地方难免就会出现违制情况,会遭来麻烦的!” “也是!终究是背井离乡,比不得家里!苦就苦点吧!” 王夫人一声叹息,听得那些下人差点没把牙咬碎! 这样的苦我能吃!有多少我吃多少! 众人在宅子里逛了一圈,王夫人忽然问道:“冈哥儿房间在哪?我去给他收拾收拾!” “呃……冈哥儿不住这里!”慕容博赶忙答道。 王夫人察觉不对,站住问道:“哦,那他住哪?” 慕容博有种不好的预感,正犹豫怎么说,慕容复已经接话道:“娘亲,我知道舅舅住哪?在一个小院子里!” 说着,慕容复还用手在院子里比划了一下大小。 王夫人脸色阴沉下来,冷声道:“你真行!这么委屈我弟弟!” “不是,夫人,你听我解释!”慕容博狠狠的瞪了一眼好大儿! 第48章 王夫人的敲打 城西大宅中。 慕容博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再三解释这宅子的来历。 “这宅子原来是那逍遥洞魁首,我们除了他之后,冈哥儿看不上这宅子,方才丢给我的!”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王夫人怒目而视。 “当真啊!他那时忙着举业,生怕这宅子牵连到他,这才给我的!不过他把宅子里,逍遥洞多年积攒下的财宝全搬走了!” 王夫人略一琢磨,觉得这是自家弟弟能干出来的事,便故作大方的摆摆手道:“懒得理会你们间的这些破事!冈哥儿住的地方在哪?让人带我去看看!” 慕容博暗自撇嘴,无非见自家弟弟没吃亏,有心讥讽两句,可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又作罢,笑道:“哪里还用别人带路,我亲自护送夫人便是!” 王夫人摇摇头道:“你回姑苏那么久,这边事务定多有积压,你且去忙你的吧!遣人带路便好!” “哎呀!夫人不愧是大家闺秀,就是明理贤惠……” 慕容博狂拍了一通马屁,又遣人唤来一个女子,对王夫人道: “夫人,这位是逍遥洞里的一流高手,日后便让她陪着你!” “见过安人!”女子身材高大,相貌颇有英气。 “起来吧!”王夫人抬抬手让人起身,笑道:“一介女流能成为一流高手,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女子心中微微触动,在这个世道,她这一路走来,可谓是万种艰辛千般苦,可寻常人见她,无不是惊叹她的武功之高,唯独眼前这位夫人,却是问她苦不苦! “习惯了,不苦的!” 王夫人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安人,我叫冷秋!”高大女子答道。 “怎么起这名字!”王夫人皱皱眉道:“你这人看着性子就冷,怎还起这么个冷清的名字!” 冷秋垂首道:“我自小就被遗弃,被师父收养,给起的名!” “哎!也是个苦命的!”王夫人叹息一声,眼神悲悯的看着她,“罢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冷秋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慕容博。 王夫人不悦道:“你看他做甚?这些男人做事最是冷酷,跟着他们厮混,你日后怎能落到好结果!” 慕容博连忙应道:“夫人说的是!” 冷秋这才躬身行礼道:“日后劳烦安人关照!” “嗯,这才对嘛!”王夫人满意道:“在我身边呆个两年,我再帮你寻个好人家,怎么着也不会让你这辈子没了着落!” 冷秋脸色一红,低头不再言语。 她明白跟着这位夫人才是她最好的结果,就拿她现在身份来说,哪个好人家会娶她啊! 但在这位国朝的安人身边待上两年,就不同了,等于是把她之前的身份给洗刷干净了!日后境遇也自不可同日而语! “好了,且带我去我家弟弟的小院看看!” 冷秋在慕容博的一番交代下,连连点头,领着王夫人往外走去。 到了后院之中,一说要出门,清荷和阿青就连忙上前分左右搀扶住王夫人。 “我还没老呢!”王夫人没好气的嗔了两人一眼。 “仔细些总归是好的!”清荷自从登上来东京的船后,就成了王夫人的头号狗腿子。 “嗯嗯!”阿青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罢了!跟着便跟着吧!反正是去看你男人的宅子!”王夫人意有所指的说道。 清荷羞赧一笑,正要说话,忽见阿青脸上也是一片羞红! 不是!你害羞什么!这有你什么事! 几人刚走到中院,便听到一阵喧哗,冷秋扭头看去,只见院中有四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汉子,正在吵吵闹闹,似乎是在为了房间。 这四人说着说着,还有动手的架势,冷秋目光一凝,这几人身手不俗,甫一出手便能看出名家风范,显然是有传承的! 就在冷秋下意识的思索,怎么对付这四人的时候,王夫人轻咳了一声。 那四人却如遭雷击般愣了一下,而后赶忙列成一排站好,向这边行礼道:“夫人!” 王夫人斜瞥四人一眼,淡淡道:“多大岁数了,还这般不知稳重,若让别人见了岂不是笑话我慕容家不知礼数!” “是,夫人!”几人再次躬身行礼。 “走吧!”王夫人收回目光,不再理会几人,径直向侧门走去。 冷秋目光灼灼的看向王夫人,心中向往,真的好有气势!而后连忙追了上去! 直到几人走远,邓百川四人方才长出了口气,互相看看,庆幸逃过一劫! …… 城东小院。 自从王冈走后,老金就清闲了下来,院中的事有两位嫂子忙活,他每日就坐在门房里喝茶。 闲的很了,就站在门外看着不远处的佛塔,琢磨着要不要也去听听和尚讲经,现在那寺里的主持可是大名鼎鼎的日称僧,据说还享皇家供奉呢! 不过又一想,我老金清清白白了一辈子,年轻时就看不上这些无发的浪子,现在若是去同流合污,岂不是晚节不保! 摇摇头,否定了去拜佛听经的想法,老金又发起呆。 就在这时,一阵马车声响传来,继而停在院门前。 老金探头去看,便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子跳下马车,向这边走来,他慌忙迎上去问道:“这位娘子,不知有何贵干?” 冷秋问道:“此间主人可是王冈王玉昆?” “正是,只是主人前些日,出京外任去了!此时不在……” 不等老金说完,冷秋已转身回到马车前禀报:“夫人,就是这里!” 老金诧异的看向马车,就见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妇人,带着两位清丽绝伦的女子下了车。 老金慌忙见礼:“见过夫人!不知夫人……” “我是你主家的姐姐!”王夫人语笑嫣然,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亲的!” “呃……这……”老金有些迟疑,看对方衣着光鲜,不像是假的,可是主家不在,他也不认识。 就在他纠结着不知该如何的时候,一个胖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跑到近前,脚下一个不稳,噗通摔跪在地。 “王财见过娘子!” 第49章 与章惇要被偷家 王夫人拨开护在她身前的冷秋,看向王财,淡淡道:“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王财?” “是,娘子!正是小的!”王财见自己已经跪倒,干脆也就不起来了,借此表达自己的诚意。 王夫人点点头道:“王记得你自小便是在我王家长起来的,我王家对你还行吧?” “是的,娘子!”王财头垂的更低了,“小的感念家里的恩情!” “那我为何听说,你在姑苏跟冈哥儿还闹了一场呢!” 王夫人语气平淡,像是再说无关紧要的闲话一般,却是把王财吓得连连叩首:“小的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做下来糊涂事!” “呵!”王夫人冷笑一声,瞥他一眼,冷声道:“我是没想到,你犯下这般大错,冈哥儿还会用你!不过既然他惩罚过你,我也就不再罚你了!只希望你记住,这种事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了!!” “是是是!”王财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忙不迭的应道:“我铭记在心,再也不敢了!” “好了!起来吧!带我去宅子里看看!”王夫人一番敲打后,抬抬手让他起身。 王财如蒙大赦,顾不得方才摔的生疼的膝盖,借机擦了把满头的冷汗,堆起笑脸,上前引路道:“娘子,这边请!” 王夫人点点头,随之而去。 一旁的老金看傻了眼,这王财每次来这里,都以家里的老人自居,傲慢的不得了,可眼下却轻易的被这位夫人拿捏了,主家的这位姐姐,到底又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啊! 不待老金多想,几人已然进屋,老金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去。 两个嫂子听见外面的动静,赶忙出来查看,就见几个衣着华丽的妇人走了进来,只是不知来人是谁,一时呆愣住了。 王财急忙道:“这是家里的姑奶奶,还不见礼!” 两个嫂子慌忙行礼,“见过姑奶奶!” 王夫人四周打量了一番,含笑道:“起来吧!这院子打理的倒是不错!可见你们是用了心的!” “应该的!” “都是本分!” 两个嫂子慌忙答道,自从上次王财说主家切葱的厨娘都有两个,给了她们很大的压力,一直不敢懈怠,还特意找了在大户人家做过工的人来请教。 就怕做的不好,被辞退了!此时得到家里的姑奶奶称赞,心里很是得意! 王夫人回头使了个眼色,阿青就上前打赏了一番。 两个嫂子大喜,连忙道谢,心里想到主家这姐弟俩一个秉性啊!都喜欢赏人钱! 王夫人笑了笑,向后院走去,边走边说道:“我这人向来赏罚分明,做得好就该赏,我不吝啬!做的不好就该罚,我同样也不手软!” 众人闻言,皆把心提了起来。 “我那弟弟自小在我身边长大,见惯了我的手段,不过他这人心善,只学会了赏,却狠不下心去罚!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王夫人笑着扫了几人一眼,淡然道:“所以你们要记住,在我王家做事,赏你的,你可以拿!不赏你,你不可以要!懂了吗?” “是!”众人纷纷行礼应答。 老金有些恍惚,心善?这个词跟主家,多少还是有些违和的吧! 他可还记得,去年小院尸横遍野的场景!这能叫心善! 不过王夫人显然不知老金所想,头也不回的答道:“既然都知道了!以后做事就得仔细些,若是犯了错,就勿谓言之不预了!” 几人再次行礼应是,望着这位姑奶奶的背影,心中惴惴! 冷秋也在望着王夫人,心中激动不已,她之所以练武,就是不想被别人欺负,为什么加入逍遥洞,就是想让人怕她! 而今天王夫人让她见识到了另一个不同的世界,即便是不习武,不靠武力,也能让人畏惧! 三言两语间,便能挑动人的情绪,让他喜就喜,让他怕就怕! 会这一招,不比练什么武功强! 王夫人进了王冈的房间,小心抚摸一应的摆设,脑中浮现出弟弟小时的一切景象,从畏惧她,到亲近她,乃至在她出嫁时,抱着她久久不肯撒手的场景! 他为什么老是跟慕容博闹别扭,王夫人心里是清楚的,因为他觉得慕容博抢走了他的姐姐! “唉!”王夫人叹息一声,只是弟弟终究还是长大了,也不知他在沅州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他! …… “阿嚏!” 远在沅州的王冈也打了一个喷嚏,擦擦鼻子,又拿过新寄来的信,看了起来。 这是章若寄来的信,自从有几个小舅子做内应之后,两人的通信,也越发的频繁。仿佛有聊不完的话一般,来来回回,几乎每天都有信件到达。 今天这信里,章若就表达了对章惇态度的担忧,还说章惇为了不希望她有心仪之人,故意说王冈坏话的事。 王冈看完这封信,忽而就摇头笑了起来。 章若有担心章惇不同意吗?有!但并不多! 所有人都知道,即便是父亲再舍不得嫁女儿,但归根结底,女儿总是要嫁人的! 王冈自忖无论是形象,还是家世、能力,各方面来说,都是相当有竞争力的! 章惇同意只是时间的问题! 同样,章若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那她在信中说这事是为了什么? 与王冈调情?故意引起他的紧迫感? 幼稚! 作为经历过后世求生欲测试,又见识过姐姐如何折磨慕容博的人,王冈一瞬间就猜出了章若真正的用意! 她是想问何紫烟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冈能直接解释吗?那不成了舔狗吗! 当即佯装不知,写了封信寄了回去。 …… 荆南,知府官邸。 老四章援现在也是混出来了,自从王冈第一封信到,几个哥哥毫不犹豫的将送信的重任交给他,他就成了大姐眼前的红人。 现在跟几个哥哥说话,声音都大了几分。 今天又有信到,他大大咧咧的来到大姐房中,往榻上一躺,吆五喝六的让人去准备糕点! 几个丫鬟见他这副模样,一边偷笑,一边去准备! “还吃!也不看看你胖成什么样子了!”章若听见动静从里屋出来,当即就皱眉呵斥起来:“功课有完成吗?” 章援下意识的脑袋一缩,突然想起,我有信在身,是她要求我,凭啥怕她。 刚想硬气一把,章若已经把他抓了起来,从怀中将信摸走了! “你……你怎这般无礼!”章援大怒。 章若一指桌上到糕点,喝道:“拿着东西,走!” “你等着,这事不算完……”章援一边低声放狠话,一边收拾起糕点,他几个哥哥还没吃呢! 第50章 召回王冈 皇宫,崇政殿。 赵顼拿过中书省呈上来的奏章,恰好拿到荆湖北路的折子。 神色顿时就严肃了起来,熙宁七年,章惇刚招抚了两江蛮族,这才没多久,南江就再次叛乱,弄得赵顼委实没有面子! 他对此也是恼火,得知消息后,当即就把章惇给派了过去,跟着又把在交趾立下战功的王冈也给派了过去。 就希望这两人赶紧把这事摆平,越快越好! 只是不知这时上奏章是有什么事,算算时间,王冈已经到达沅州了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控制住局势! 这是王冈首次为政一方,对他来说,也是一次新的挑战! 想要在一地有所作为,光靠朝廷的旨意还远远不够,没有衙门里的官吏支持,一个光杆司令是什么事也做不成的! 而这,就要靠手段,这也是大宋官场上,一州主官为何要有两任通判资历方可任用的原因。 若是对这些政务不了解,说不得就会被下属的官吏蒙蔽,甚至会成为人形印把子! 王冈这次担任知州是特例,因此也让赵顼颇为担忧! 尽管他对王冈的胆识和能力都很欣赏,但这次斗争形势是不一样的! 他其实有些后悔,当初头脑一热就把王冈给派了出去,这要是阻碍了章惇招抚叛蛮的计划,少不得又要在朝堂上被大臣们含沙射影的抨击! 赵顼拿着这份奏章就很纠结,这个时间点也太巧了,王冈刚上任没多久就来了,很大可能就是章惇弹劾王冈的。 “唉……”赵顼叹了口气,这奏章是通过中书省传来的,瞒不了人的,犹豫一下,还是将奏折打开。 赵顼看了一遍,愣了一下,接着回头又看了一遍! 然后拿着奏折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了个遍,再次确认落款是章惇没错,这才陷入沉思! 上任第一天,就借着武将搞事,一举夺走军、政大权,这手段不像是生手啊! 跟着就更离谱了,孤身入林找到蛮族,然后把他们劝降了! 有这能力,若在大汉时,少说也得当一任使臣啊! 赵顼缓了半天劲,这才醒过神来,也就是说沅州的叛乱已经平了!现在就只剩下辰州和峡州的了! 而且章惇已经亲自带兵过去了!平叛指日可待! 那现在就有一个问题,王冈该怎么任用? 继续留在沅州?那活谁都能干,随便派个被贬的官过去就行,犯不着把王冈发配在那里! 抬眼一扫,正看到石得一在一旁发愣,昨晚他受钱铺掌柜邀请,参加了一场酒宴,那掌柜展示出的那尊金佛好大呀! 不是镀上去的金身,是实打实通体黄金打造的!这得值多少钱啊! “石得一!” 赵顼突然一声喊,吓得石得一一个激灵,连忙躬身应道。 “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处理!”赵顼缓缓的将心中纠结说了一遍。 石得一听完之后刚要回话,却陡然惊醒过来,忙跪倒叩首:“老奴一介宦官怎能干政,说不好的!” 赵顼笑道:“起来,别动不动就下跪!只是让你说说,又不是要按你说的去做!” 石得一依旧摇头道:“大家有疑,当去问外朝的诸公,老奴不敢妄言!” “让你说你就说!朕恕你无罪便是!”赵顼神色有些不悦起来,“就当是陪朕聊聊天!” 石得一回想着那钱铺掌柜给出的承诺,犹豫一下,吞吞吐吐道:“大家,老奴不懂朝堂政事,只说说家长里短!” “呵,你还有家长里短呢!”赵顼笑道:“那你便说说吧!我看你这家长里短与别人家的可相同!哈哈……” 石得一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听闻那些大户人家培养掌柜,都会先给他一件事去做,做差了唤回来教导……” “那做的好呢?”赵顼插嘴问道。 “做好,也得叫回来,再换一件事去做!”石得一瞟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皇帝,继续道:“带他把所有事都做上一遍,也就可以重用了!” “嗯,言之有理!”赵顼点点头。 …… 翌日,常朝散后,赵顼把几位宰执和近臣留了下来。 先是商议了一番朝堂遗留之事,又说了说地方上的事,诸如:交州盗匪猖獗,辽人南下打草谷之类的事。 一一做了定夺之后,又说起了沅州平叛的事,话题一开,吴充有些懵,他不知道这消息,听得只觉得匪夷所思! 王珪见状笑道:“相公看样子好像不知此事?” 吴充诚恳答道:“确实不知!” 王珪笑笑不再言语,同时给蔡确使了个眼色。 “臣弹劾吴充尸位素餐!”蔡确当即出列,行礼道:“荆湖北路奏报由中书省呈报,可吴充身为中书门下平章事,竟不知沅州捷报,足可见其懈怠公事!” 吴充忙道:“启奏官家,这几日忙于交州设府之事,一时没顾及上,臣请罪!” “无妨!”赵顼摆摆手道:“相公公务繁忙,顾及不上这些事也是有的,不必在意!你且说说对此事的看法!” 吴充沉吟道:“臣以为王玉昆此举过于行险了!此事如他在交趾所为一般无二,皆是兵行险着,风险极大!” 赵顼点点头,并未评价。 蔡确悄悄瞥了眼赵顼的神色,上奏道:“官家,臣以为不然!” “哦?那你是怎么看?”赵顼来了兴趣,这就是异论相搅的好处,两帮人互相针对,自己是想支持谁就支持谁!无论他们斗的再狠,自己的意见永远是唯一的主导! 蔡确道:“相公似乎只看到王玉昆行险,却没看到他屡次都建了奇功!” 吴充立即道:“正是因为他建立奇功,我才担心,一味行险,终究不是正道!” 蔡确笑道:“你怎知王玉昆是行险!” 吴充面带不豫道:“他所行之事,所立之功,皆在台面之上,还能有假!” “哈哈……”蔡确大笑几声,道:“所谓行险不过是相公的一家之言,于王玉昆而言却并非如此! 你所见升龙府乃交趾都城,非大军不可取,而王玉昆却看到升龙府空虚,唾手可得!此次沅州平叛,我以为定是王玉昆发现某些端倪,方才孤身劝降,少去了大军折损,钱粮靡费!” “你……你这不过是臆想之词!”吴充见其颠倒黑白,不由大怒。 蔡确也寸步不让:“相公所言,又有何真凭实据!” “好了,好了!”赵顼赶忙叫停,道:“二位说的皆有道理,那便将王玉昆招回来吧!” “官家!”吴充大急,按他所想,最好还是把王冈按在沅州,远离中枢才好! 赵顼道:“相公方才不是说他惯爱行险吗?那便将他召回磨炼一番!” 吴充语塞,无言以对。 第51章 闲极无聊的王冈 沅州。 王冈最近清闲了下来,州衙中的一应事务已上了正轨,没有多少事需要他上心的。 之前还需要给幕职官划分任务,现在把这事也交给判官和推官去做。 他只需要查看他们呈上来的计划有无纰漏就好,以及检查落地效果便行,工作量大大减少。 王冈对此很是满意,有事自然要让下属去做,没理由让自己案牍劳形,活的那么累! 这叫相信自己的同志,敢于放权! 判官匆匆而来,呈上一封公文道:“知州,荆南下达公文,关于新设诚州的!” 王冈拿过看了起来,这事他知道,自章惇前些日,挥军直下,尽显屠夫本色,一通大杀,招降所有叛蛮。 那时他便透露过再设一州,继续分化这些蛮族的想法。 王冈只是没想到,他做事这么雷厉风行,短短几日便有了具体方略。 看过之后,王冈在公文上做了批注,递给判官道:“按要求去做吧!” “喏!”判官领命而去。 待判官走后,林渔快步进来,递上了一封信,“京城来的!” 王冈点点头,拆开信一看,里面写的是姐姐一家到达京城之事,不过其中的遣词造句很是怪异。 “你先去忙吧!”王冈不动声色的将信收起,笑着对林渔吩咐。 林渔点点头,不以为意的告退而去。 呆坐片刻,王冈拿出一本孔颖达所编撰的《周易正义》,而后依着信中的提示,抄下来一句话:“近日归,特转监察!” 王冈点燃烛火,将抄录下的纸条连同来信,全都付之一炬。 信中透露的信息很明显,最近便会有旨意到了,他将要回京,新的职位是将会是监察御史。 台谏言官职位,不在正常官员迁转序列之中,非特旨不能进。 而且言官的官职也是有特殊性的,别的官职,本官和差遣是分开的,而台谏系统内的官职,既是本官也是差遣。 如果没有另外指派差遣,那他以后就要在御史台任职了! 王冈对此很是苦恼,他为人讷于言,敏于行,只会做事,不擅长跟人打嘴炮啊! 这要他如何是好! 而且更让人愁的是,章惇这老登平叛之后,整日在家里守着,他已许久没收到章若的来信了! 这要是回了京,那岂不是更不方便了! 这么一想,心情更是烦躁,就想找什么出出气。 来到院中,先找来了一堆木板铁块之类的东西,而后将院门一关,嘱咐衙役不准有人进来。 然后挥手放出金蚕蛊,王冈手持一块木板喝道:“你这厮野性难驯,为了你少造杀孽,我将你收留,你竟将我收集的宝贝全吃了,今日便要教训教训你!” 金蚕蛊刚一出来,先是有些懵,继而见到王冈,顿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翅膀一振,挺起狰狞的口器就向王冈冲了过来! 王冈怡然不惧,一步上前,挥手就是一板子,将金蚕蛊扇的倒飞出去,跟着脚下一动追了上去,不待它停下,又是一板子抽来。 金蚕蛊像个球一样,被他在空中抽的团团转。 王冈动作之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事实上早在前几日,他突然想到空间里还有他在森林里收集的各种毒物,想着处理一下,结果用意识一查,空荡荡的一片,连根毛都没有! 仔细查找一番,就见那金蚕蛊正在啃噬一个铁钉,那是他跟五毒教弟子打斗时收拢的暗器。 再看金蚕蛊原本有些泛黄的身子,已经变得金黄一片,显然这段时间没少进补。 王冈哪还能不明白,那些毒物和暗器,都被这货给吃了! 虽说这些东西,他只是一时新奇收集的,并不在意,但就这样被这货给吃了,也是不爽啊! 它问过吗?自己同意了吗? 就很没礼貌! 当时王冈就把它放了出来,准备教训一番,没想到这孽障不仅不认错,还敢还手,当时就是一场大战。 结果一个不慎,还差点让它跑掉,王冈硬是拼着被它吞噬真气,用擒龙控鹤功把它缠住,方才再次收进空间的。 经过几日的痛定思痛和复盘,王冈终于想到针对它的方法,把它当球打! 这一场大战,王冈占据了主动,又加上布置的充分,很快占据了上风。 尽管损坏了二十多块木板和十余块铁板,但金蚕蛊也被他扇懵了,连一对翅膀都被扇的垂了下来! “你要记住,打你是为了你好!免得你狂妄自大,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明白了吗?” 王冈又教训了它一番,只觉得的心中块垒尽消,挥手又把金蚕蛊收了起来。 “呸!什么毁天灭地的奇蛊!不还是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果然还是我最厉害!” 王冈哈哈一笑,傲然出门,接下来要去视察民情了!临走前,总得给百姓留个好印象啊! …… 荆南,知府官邸。 四兄弟再次聚在一起,众人皆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章择扫了众兄弟一眼,觉得身为大哥不能看着众兄弟如此消沉,当即拍拍手,引来众人目光,慷慨激昂道: “诸位君子,我等大业虽然暂遇险阻,但我们不能就此放弃!我们要迎难而上,力克困难,取得最后的胜利!” “不错!”老三立刻附和道:“王玉昆曾说,他在遇到困难时,就有种强烈的信念,相信狭路相逢勇者胜,敢于对强大的敌人亮剑!” 老四举起手,弱弱的道:“你们要跟爹爹亮剑吗?他打人可疼了!” 众人一时默然,同时隐隐感到屁股发痛。 老二看了众人一圈,猛的站起,不耐道:“你们这般畏首畏尾,怎能成大事!” “可是爹爹……” “不要说他!你们惧他,我却是不怕!”章持一挥袖,傲然道:“爹爹已经有三天没有打我了!” 享受着众兄弟敬仰的目光,章持傲然道:“我这就去帮大姐寄信!若是事发,你们只管当做不知,一应责罚我一人担之!” “真乃豪杰也!” “昔日荆轲也不过如此了吧!” …… 章持听着众兄弟的奉承,强压下翘起的嘴角,一甩袖,转身而去。 当真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第52章 王冈将离 时隔多日,王冈还是没有等到朝廷召回他的旨意,但却等到了章若寄来的书信。 这让他很是狐疑,不知对方怎么从章惇眼皮底下把信寄出来的。 打开一看,登时肃然起敬,才知道原来这封信如此来之不易,竟是小舅子冒着屁股开花的风险偷偷给他寄出的。 这让他很是感动,只觉得有些无以为报! 想着几个小舅子正是读书的年纪,当下便想将自己的学习心得送给他们。 可转念一想,人家这么费力的帮自己,若送这个,未免有些恩将仇报了! 思索一下,便特地给他们写了一封信,大力赞扬了一番几人不畏强权,敢于反抗的精神!极尽溢美之词! 以至于让看到信的章四兄弟,又是兴奋又是惭愧! “这王玉昆也太好骗了吧!” “就是,我们利用他祸水东引,他竟然还来谢我们!” “哎!这或许就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吧!” “大哥,要不收手吧!他那么老实好骗,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章择也是面露不忍之色,最终还是坚定的摇头道:“事已至此,如箭在弦,不得不发,诸位还是莫做妇人之态!” 众兄弟喟然长叹,皆默然不语。 眼见士气低迷,身为大哥的章择只能再次鼓舞士气:“诸位君子,切莫担忧!不也心仪咱家大姐吗?我等行事,乃是成人之美!此乃皆大欢喜之举!”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 “那是自然!”章择侃侃而谈道:“诸位试想,此事若成,大姐自不用说,有人要她,她定是开心的!王玉昆娶得心仪之人,也是欢喜!而我等日后不会受那女魔头欺压,也是快活,何乐而不为!” 众人一听,觉得有理,想着日后舒服的日子,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老四笑着笑着,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弱弱的举手问道:“大哥方才说日后都不会受大姐欺压是什么意思?难道大姐嫁人了,就不回来了吗?” 章持给他解惑道:“那是自然!嫁人了,以后就是她夫家的人了!肯定不会回来了!” 老四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喃喃道:“那我以后不就没有大姐了吗?” 章择发现他神色不对,连忙道:“不是不回来了!她以后还能省亲呢!就像母亲带我们去外祖母家一样!” 老四依旧摇头:“我不要,那我就没姐姐了!” 章授笑道:“老四你傻了不成!谁说没有姐姐,以后我们还是亲戚呢!” “我不要做亲戚,我要姐姐!”老四忽然哭了起来。 三兄弟立刻慌了起来,连忙去哄:“姐姐长大了,总要嫁人的!咱们这是帮大姐啊!” “我不听!你们骗人!你们要把大姐给卖了!”老四哭的越发厉害,指着三个哥哥大吼道:“我要告诉娘亲,我要告诉爹爹去!” 说着,章援转身就跑,三兄弟一下愣住了,心中暗道:坏了! …… 王冈很是诧异,怎么刚写了一封信,又没了消息。 这让他很是郁闷,火气很大,已经接连把金蚕蛊揍了好几顿了。 可怜金蚕蛊跟王冈打架,只有损耗却得不到补充,身体上原本鲜明的金黄色,都被打的掉漆了,现在一片土黄色,看着就凄惨! 收拾了一番,王冈再次出门,眼下唯有百姓的爱戴,方能抚平他心中的焦躁。 说是要召他回京,可眼下章惇都把诚州安置好了,也不见旨意到来,也不知道这昏君整天在忙什么,连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了! 可没有旨意,王冈也是走不了的,每天只能四处游山玩水……呸,探访民情! 一转眼,已到了四月底,天气也渐渐的变热起来,这种天,再去访查就不舒服了,王冈只能留在州衙中,每日与金蚕蛊切磋武艺。 这蛊虫已被他折磨的全身灰败,只余点点黄斑了! 为了能够继续练功,王冈又开始喂它吃的,不管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一股脑往空间里装就好,反正这玩意也不挑食。 就在他把金蚕蛊再次喂的金光闪闪之时,朝廷的旨意到了。 这次不仅是他的,章惇也同时受到了调遣。 他的官职如同之前传来的消息一般,特旨转任监察御史,御史台任职,如他之前所猜想的一般,真要去做言官了! 也不知自己这笨口拙腮的能不能胜任,不过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说话不怕得罪人了! 章惇被调去知杭州,这是个不错的选择,那地方山好水好,王冈也想去做上一任通判,跟章惇搭个班子,一同为大宋效力! 可惜啊!这昏君完全看不到,他跟章惇在荆湖配合的多么有默契。 王冈叹息一声,收拾行装,准备先去趟荆南,反正他也要送何紫烟回姑苏,刚好可以和章惇同路一程,他还有许多为政上的困惑要向他请教呢! 一番收拾之后,带着何紫烟等人,向州衙外走去。 走到前衙时,四周一片寂静,竟无一人出来相送。 林渔和丁三二人阴沉着脸,虽说官场之上,人走茶凉,不过是寻常事,可连这点面子上的功夫都不做,就太过分了! 何紫烟看看几人的神色,幸灾乐祸道:“王冈,你在这里混的也不好嘛!都要走了,也没有一个人来送!亏你还为了他们冒险去林子中跟我们打架!我要是你,我可忍不了!” 王冈抬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面容平静道:“如此正好,我们冷冷清清的来,再悄无声息的走,不惊扰任何人!你们说是不是!” 丁三张口欲言,张张嘴,又气愤的闭上。 林渔抿了抿嘴,目光阴冷,暗暗把州衙中那些官的名字都给记了下来,山水有相逢,咱们来日方长! 王冈看看两人神态,摇摇头,伸手一指道:“走吧!” 两人上去领路,来到州衙正门之前,伸手拉开大门,忽然两人都怔住了。 “怎么了?”王冈诧异上前,往门外一看顿时也愣住了。 只见衙前大街之上站满了百姓,皆是寂静无声的看着大门。 一见王冈出来,人群顿时沸腾起来:“知州老爷,你不能走啊!” 第53章 离去 王冈怔怔的看着州衙外乌泱泱的人群,众人一同伏地挽留的场景,让他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他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喉咙似乎有些发涩。 他扭头看向州衙里的其他官员,众人也只能苦笑以对,这些百姓不知从哪知道王冈要离任的消息,然后就自发的聚集到此。 这些百姓起初是想把州衙大门封死,这样王冈就走不掉了! 后来在在一众官员竭力的劝解下,方才放过这扇可怜的大门,改为在门前挽留。 眼看这一幕,官员们也是心生感慨,只觉得为官当如是! 何紫烟更是傻眼了,在她这个年岁哪曾见过这种场景!只觉得方才笑话王冈的言辞有些不妥当! 王冈清了清喉咙,扬起笑脸道:“诸位快快请起!能得父老这般挽留,说明我这官儿做的还成!我也很喜欢沅州,想要继续留在这里,只是皇命难为……我也知道大家担心什么,请大家相信朝廷,一定会派位比我更出色的知州过来!” “我们不要新知州……” “知州,你不能走啊!你一走那些贪官污吏又会欺负我们!” …… 这话说的就让人难堪了,州衙前的一众官员,脸都黑了! “诸位放心,我回京是担任监察御史,监察天下百官的!谁敢欺压百姓,我一定会惩治他们……” 王冈又是一阵慷慨激昂的大喊,可百姓压根不理,只说不让他离去。 连劝几声也是无奈,只好退回后衙,再想办法离开。 回到后衙,几人面面相觑,忽而大笑起来,没想到竟因为这种情况而走不了! 林渔感慨道:“知州此番任上所为,可见深得民心啊!” 王冈摇头谦虚道:“不过是靠同行们的衬托!” 几人愣了一下,何紫烟叫道:“王玉昆,你这样说话,容易挨打的知道吗?哦,难怪你武功练的那么高,就是为了你这张破嘴对不对!” 王冈微微一笑,正了正神色道:“其实百姓所求很简单的,只要让他们不被人欺负、压迫就好!他们极有创造力,给他们空间,他们就能产出巨额的财富!” 丁三不忿道:“那为什么大宋百姓还过得那么苦!” “因为有人盘剥啊!”林渔解释道:“但你觉得咱家御史,看得上他们那三瓜两枣吗?” “那倒也是!”丁三回想王冈平日里出手之阔绰,挠挠头,继而恍然道:“难怪皇帝老儿要让咱家爷去当那御史,原来是冲着惩治贪官去的!” 这话一说,几人都有些茫然,不知他是怎么想到这的! 见几人不解,丁三解释道:“你看咱家爷都不贪,那看到别人贪,肯定很生气啊!一生气就会收拾他们!” “哎呀!老三,你开窍了!”林渔一脸赞叹的拍拍丁三的肩膀。 王冈茫然道:“我是这样的人吗?” 几人齐齐点头。 何紫烟道:“王冈你就是吃不得亏,见不得人得好处……” 林渔连忙打断道:“爷素来嫉恶如仇,见不得不公之事!” 王冈拍拍林渔,正色道:“老林,你是懂我的!” 何紫烟气的大叫:“你们真不要脸!坑洼一气!” “那叫沆瀣一气!”丁三严肃的纠正道,如今他也开始读书了! …… 天色擦黑之时,州衙众官员置办了一桌酒席,给王冈饯行,并表示码头上已安排好船只,几人可趁夜离去。 王冈自然不会推辞,与众人一番宴饮,气氛和谐,笑语不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王冈端杯起身,正色道:“诸位,能与诸君相处数月,乃王冈之荣幸,期间若有不当之处,还望不要见怪,皆是在下年幼德薄!” 众人也纷纷起身举杯,连道不敢! 王冈又道:“虽与诸位相处融洽,然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此杯过后,愿来日能再共事!” 众人心中暗道:“大可不必!”,面上却都是一副不舍神情,举杯饮尽! 王冈放下酒杯,再次对众人抱拳,而后带着几人,从后门悄然而去。 沅州自是不能与东京那些大城市相比,入夜之后,街面上便没有了人,空荡荡的,一片寂静! 几人来到城门处,看守城门的士卒赶忙叫来了上官。 那军官一看王冈,怔了一下,不舍道:“知州,这是要离去?” 王冈点点头,拍拍他都肩膀道:“好好干!” 那军官兀的站直,对士卒道:“打开城门,恭送知州!” 城门缓缓打开,王冈几人刚走出去,便见几个士卒齐齐行了一个军礼。 王冈回了一礼,挥挥手,转身而去。 几人快步而去,临到码头前,就见一群人打着火把在不断的忙活。 “这是……” 王冈正暗自诧异,就听人一声大喊:“知州来了!” 接着就是一群人呼啦啦的把他们围了起来,王冈定睛一看,这些人正是沅州的百姓,没想到他们竟追到这里来了。 王冈正想找说辞把他们劝走,就见一位老者走上前行礼道:“见过知州!” “老丈有礼!”王冈还礼,苦笑道:“诸位这是……” 老者笑道:“知州莫要误会!我等知道知州离去之事不可违,也不愿耽误知州的前程,便聚集于此相送一程!” 王冈松了一口气,对众人环施一礼道:“诸位有心了!” 老者摇头道:“相比于知州所为的,我等做这些算不了什么!” 王冈正欲说话,忽听丁三叫道:“这船上好多伞!” 说着丁三拿起一把撑开,硕大的伞沿下垂着条条绸带,上书一个个人名,这便是万民伞。 王冈不忍道:“沅州新建,何必如此破费!” “皆是一片心意!”老者笑道:“今日有人见到码头前多了艘船,我等便知知州要从此离去,知道那些俗物知州看不上眼,便做出了此物!” 王冈看着那堆满小半艘船的万民伞,心中感慨,再次回身对众人行了一礼。 众人也赶忙还礼。 老者起身笑道:“知州还请上船吧!路途遥远,不敢耽误!” 王冈点点头登船而去,忽听岸边响起一声声大喊:“愿知州公侯万代!” 第54章 同行 荆南。 丁三叫了几辆车来,专有两辆没顶的马车用来拉万民伞。 林渔皱眉道:“是不是有些招摇了?” 丁三大大咧咧道:“百姓的一番心意,总不能丢了吧!再说咱这又不是假的,藏藏掖掖有失磊落!” 林渔摇头道:“不是,我都意思是,藏一点露一点,让人自己发现,效果可能会更好!” “还得是你!”丁三竖起大拇指,立刻找来油布,半遮半掩的将伞盖了起来。 几人一路往驿站而去,最后的两辆马车果然引起路人的好奇,仔细一看,竟是万民伞,顿时肃然起敬起来。 能得这么多万民伞,不用问,那肯定是好官啊! 既然有好官来此,那自然要看一看尊容……嗯,大宋的百姓就是这么闲…… 马车眼看就到驿站,身后跟了长长两列队伍,如此声势浩大,倒是把驿丞吓了一跳,忙遣人去相问缘由。 一番打探知是有清官下榻,慌忙远远迎接。 王冈下了马车,先是对驿丞点点头,而后又对跟来的众人拱手,温声道:“诸位乡亲,在下路过此地,有劳厚爱,还请散去,聚集于此,若是引起不便,皆王冈之过矣!” “咦,这官果然是清官,说话好和气呢!” “不懂了吧!好官都和气,只有那些坏官才对咱们吹胡子瞪眼!” “这官叫王冈啊!我记得去年那个状元好像就叫王冈!” …… 一众人看着王冈做派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王冈对驿丞笑道:“我不走,估计他们散不去,有劳了!” 驿丞忙行礼道:“上官只管去歇息,我来劝他们离去!” 王冈再次对围观众人拱拱手,而后在驿卒的带领下来到下榻的院子。 一番收拾之后,王冈准备了一下,径直前往知州官邸拜访。 到了之后,王冈发现,章惇家也在收拾行装,不过他家人口多,所用物件也多,不像王冈那么方便。 看到王冈的拜帖,章惇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见他。 不说王冈在沅州做下的功绩,单凭王安石写来的信,他也得见上一见。 “见过相公!”王冈龙行虎步走入花厅。 章惇目光复杂的看着这货,心中不解,他怎么能这么淡定! 远在沅州都能闹的他家宅不宁,他还记得小儿子抱着大姐儿哭着不让她嫁人的场景,差点儿没让他也掉下泪来! 更可气的是,他那时才知道,家里的儿子们还结盟立党了! 敢情他在朝堂上弄新党,儿子们在家里成立反大姐盟! 而且他们还帮大姐儿和王冈拉起了红线,若不是这次小儿子突然反水,他还不知道,家里都乱成了这样! 章惇大怒之下,把三个儿子狠揍了一顿,在床上愣是躺了三天,才下的了床! 这也把张氏气的不行,埋怨他手黑,这都快一个月了,还没让他进房! 当然这也不失是一件好事!毕竟人到中年…… 眼下见到这罪魁祸首还一脸淡定的模样,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当即神色冷淡道:“玉昆既接朝堂旨意,为何不回东京,却来我这里!” 王冈似乎没察觉到章惇的态度,笑道:“听闻相公要去杭州上任,我恰巧要去姑苏,正欲同行!” 章惇鄙夷的看了王冈一眼,你那是想要同行吗?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你! 正待他要拒绝之时,王冈忽然从身上摸出了一本册子,递过去道:“这是我通过一些渠道收集到的有关西夏之事,只是不知其中真伪,还望相公斧正!” 章惇一听眼睛就亮了,接过后粗略一番,其中有关于西夏民情风俗,还有关于西夏经济贸易,顿时就松不开手了。 “玉昆,这是哪来的?”章惇很是激动,跟王冈说话的口气都热切了起来。 “我在江湖上有些朋友,他们多于周边诸国走动!不知相公觉得如何?”王冈淡淡一笑,他知道章惇这货素来有志于兵事,而这就肯定绕不开西夏。 这些东西都是他让丐帮和林山家都商队收集到的信息,用这个来钓章惇,那自然是一钓一个准! “好东西!”章惇又拿过册子翻看了起来,他看书极快,半晌就翻完了,疑惑道:“玉昆,这信息似乎不全啊!” 王冈点点头道:“那帮江湖人传回来的消息太过驳杂,这只是我整理出来的一只鳞片爪,还有诸多都未来得及整理!” “哎呀,那玉昆什么时候能整理好?”章惇双目放光,很是期待。 王冈摇摇头道:“我近日忙着其他事,怕短时间没有功夫整理了!” “那……”章惇刚一开口立刻醒悟过来,明白王冈的意图,语气转淡道:“所以玉昆是准备与我同行,一同整理!” “如此甚好!”王冈笑意满面,丝毫不加避讳。 …… 官邸后院。 章家三兄弟偷偷摸摸聚在一起。 章择喟叹一声道:“二位贤弟,此番劫难,苦了你们了!” 章授愤然道:“我等此番遭此横祸,皆是老四背叛所致!真是气煞我也!” 章持也道:“当初我便说不能收老四入盟……唉……” 章择惭愧道:“此皆因我未听二弟忠言之过矣!” 章授劝道:“大哥此时莫要悲伤,还需速速振作!我等大事尚未成功呢!” 章持颔首道:“三弟言之有理!大哥且不能屈服于爹爹的淫威之下!” “那是自然!有道是威武不能屈!”章择挺起胸膛道:“有二位贤弟支持,我定会将我们的反大姐盟,继续下去,直到胜利到来!” “好!大哥说的好!”章授起身鼓掌,激动道:“我与二位哥哥志向相同,咱们不妨效仿那桃园三结义,义结兄弟吧!” 章择、章持:“……” 见两人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章授诧异道:“难道二位哥哥也信不过我,以为我会像老四那般做叛徒!” 章持无奈道:“咱们本来就是亲兄弟!还结什么结!” “哦,对哦!”章授挠挠头,多少有些尴尬。 “好了,不说这个!眼下我们结盟之事,已被爹爹知晓,形势比之前更加严峻!”章择主动转移话题:“二位贤弟,可有办法成就大事!” 章持道:“我方才从前院过来时,听人说那王玉昆来了!我们不妨去打探一番,视情况而定!” 另二人闻言,忍不住一颤,“此举过于行险,若让爹爹发现,怕是又少不得一顿皮肉之苦!” “那便我一人去!”章持无所谓的道:“反正我伤已经养好了!” 第55章 见章家人 翌日,荆南码头。 章家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来,这次要随章惇去杭州那繁华之地上任,大家都很兴奋。 章家三兄弟不住的掀开马车帘子,往外面瞧,昨日老二冒着极大的风险,探得了一个好消息,王玉昆要与他们同船而行! 三兄弟都想见见这位敢于招惹女魔头的壮士! 章若也不时的挑开帘子往外看,章持昨天打探完消息后,特意跑去跟她说的! 对于这个弟弟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她自然清楚! 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起初见他们费心竭力的帮她传信,还感动了一下,后来才知道这几人竟是想着把她赶紧嫁出去!还成立了个反她的联盟! 章若当时气的差点没把牙咬碎! 要不是见爹爹把他们揍的着实狠了,高低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咳咳……”坐在一旁的张氏见女儿的神态,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打趣道:“大姐儿,你那帘子掀的太勤,都快把娘扇出风寒了!” 章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娘亲话里的意思,顿时羞恼的跺跺脚,嗔道:“娘亲!” 张氏最喜欢看女儿这娇羞的模样,当下连连摆手,调侃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你扇吧,最不济娘多吃几贴药,总不能耽误了大姐儿的大事!” “哎呀!娘亲……讨厌!”章若羞的满脸通红,垂下头都不敢抬起! 张氏含笑看着自家这花容月貌的女儿,忍不住道:“我家大姐儿生的这般好颜色,又知书达理,懂得管理家中用度,也不知会便宜了谁!” 章若羞不可耐,娇声道:“哎呀,娘亲,我谁都不嫁!就在家里陪着你和爹爹!” 张氏立刻道:“好!一言为定!” 章若:“……” …… 说话间,马车到了码头,章惇骑在马上,远远的便看到等在那里的王冈。 来到近前,一众人下马下车,章惇过去与王冈打招呼,小厮匆忙往船上搬运行李。 张氏下车之后,往章惇那边望了一眼,扭头对章若问道:“与你爹爹说话那人便是王玉昆吧?相貌、身姿都不错啊!” 章若早就看到王冈了,听到这话忍不住又往那边看了一眼,正巧王冈也看过了,目光相撞,章若像被烫着了一般,赶忙低头。 心中却又在暗骂自己不争气,信件都通了那么多,甚至还暗搓搓的说了些羞人的话,怎见到真人,却又这般怯懦。 章家三兄弟也看到了王冈,很是兴奋,通信那么久,最是喜欢他那淡淡的装逼感!如今见到真人,恨不得立刻拜见这位大哥! 只可恨爹爹挡在那里,不敢冒然上前啊!一时间,只能私下感慨。 “这位便是王冈吧!果然不愧是状元郎,气度不凡啊!”章择老气横秋的点评。 章持连忙道:“大哥说的不错,以往那些年轻官儿见到爹爹都畏惧不已,偏他谈笑自若!” 章授也感慨道:“倒是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我以为能做出他那般事迹的人,定是一位虎背熊腰的虬髯大汉!不想竟身的这般好看!” 三人说着互视一眼,齐齐低叹:“可惜了!这般人物竟然是个眼瞎的,竟能看上大姐!” 想到这,几人忍不住往章若那边看去,见她不知道被娘亲说了什么,低头娇羞,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一般。 这是什么死样子! 三人目光鄙夷! “好了,都过来,我与你们介绍一下!” 章惇带着王冈,大步向这边走来,章家众人也连忙上前。 “这位乃是拙荆,你当称声嫂子!”章惇率先介绍张氏,而后又指着章若和四兄弟道:“这都是你的侄女、侄儿!” 章惇的意图不言而喻,想要率先定下伦理纲常,引以为壑。 张氏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狠狠的瞪了章惇一眼,转而对王冈笑道:“这位便是状元郎吧,当真是一表人才!” 王冈当然也知道章惇的意思,微微一笑,行了个晚辈礼,道:“见过夫人!” 张氏见状立马笑得更加热情了,还忍不住回头对章若使了个眼色,惹的她又是一阵脸红。 王冈又与章若见礼,二人并未说什么,只是目光相会,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一幕,看的章惇大为光火,只觉得引狼入室,在眼皮底下都敢眉目传情了! 当即哪还顾得什么西夏的信息,就要发作,王冈却转而去见章家兄弟去了! “这位一看就老成持重,有长兄风范,想来便是章择兄弟吧?” 章惇觉得这个称呼不妥,刚想纠正,章择却上前行礼:“章择见过玉昆兄!” 王冈还了一礼,又对章持道:“面容坚毅,目光清而不散,定是能坚守志向之人,可是章持兄弟?” 章持大喜,脑中只一个念头:他懂我! 当即激动行礼:“在下正是章持,见过玉昆兄!” 王冈又转向老三,赞道:“一派豪杰气象,定是章授兄弟吧?” 章授更是觉得喜从天降,这是被偶像认同了吗? “在下章授,最是崇拜玉昆兄的伟迹!” 王冈摆摆手道:“微末之功,哪里算的上什么伟迹!真豪杰当有一剑光寒十六州的志向!” 三兄弟闻言更是敬佩,看向王冈的目光都炙热不已,充满敬佩之情! 老三都忍不住想把大姐真面目告诉他了!免得被骗,幸好被其他两人发现拉住了! 章惇揉揉额头,只感觉乱了套了,自己刚与他称兄道弟,他转头和自家儿子也称兄道弟起来! 还把自家几个傻儿子哄得团团转! 算了,这招不灵,就严防死守,绝不给他可乘之机! 王冈转头又看向对他怒目而视的老四,心中疑惑,之前来信大家不还是一伙的吗?怎么现在变对立了! 心中思索,但他嘴上却没有停下,温声道:“这位小兄弟,我就不用猜了!一看就聪明伶俐,若能有志于学,必成一代大家!切不可荒废啊!” 章惇闻言,若有所思,他对孩子们的教育,一直是极上心的,眼下听王冈一说,自是深以为然,当即道:“老四,回头来我房中,考校下你近日的功课!” “啊!”老四如丧考妣! “噗嗤!”章若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在信中与王冈说了自家兄弟的性子,没想到被他用到了这里。 王冈扭头看到她笑颜如花的模样,不由为之失神。 章若心中一羞,连忙掩嘴低头。 “好了!都上船吧!”章惇连忙破坏这份旖旎的气氛。 第56章 船行江上 登上船之后,王冈直接就是一招卷山书海,把章惇封锁在舱房之中整理西夏的资料。 走出门来又被章家三兄弟缠住,王冈一个眼神,丁三随手扬起一把花瓣,而后剑光闪动,刹那间,将花瓣串于长剑之上。 三兄弟直接看傻了,什么王冈,什么豪杰,顿时就不香了!这位冷着脸的剑客,才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丁三一挥手,就把三人远远带走了! 王冈来到甲板之上,凭栏远眺,东风转南之际,景色最是优美,岸边郁郁葱葱,水面波光粼粼,水波不兴,偶有涟漪,荡开阵阵遐思。 章若袅袅婷婷走来,恍如仙子临凡,自画中走出。 “你来了?”王冈一身白衣,凭风而立,衣袂翻飞,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章若心中一荡,低头躲开对方炽热的目光,嗫嚅道:“我是来找四弟的。” “哦,老四啊,他在抄书呢!”王冈微笑笑道:“方才路过他房间,还见他边哭边写字呢!” “你真坏!”章若轻挑柳眉,白了他一眼,忽的想起章援的模样,又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王冈摇摇头,笑道:“我正人君子来着!有口皆碑的!” “哼!那你肯定是把别人都骗过去了!”章若转身扶住栏杆,望向远处的景色,轻笑道:“你们这些做官的,都很会骗人的!” 王冈看看两人间相距一米左右的距离,也转身看向水面,同时借机靠近了一些。 “我家住在姑苏太湖之上,那里很美,春日可见繁花似锦,蜂蝶飞舞,夏日绿树成荫,风从水面而来,可解酷暑,秋季桃李成熟,鱼虾俱肥,冬季水面不冰,可独钓江雪!” 王冈缓缓的说着,像是在描绘一幅四季图画。 章若听得悠然神往,忽然意识到什么,俏脸一红,赶忙转过头去,让江风吹散她脸上的热烫,方才轻咬薄唇,含羞问道:“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王冈淡淡道:“我想告诉你,相比于做官,我更喜欢待在家里!” “哦……”章若语气有些失落,同时又感到一阵羞恼,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却不想王冈又接着说道:“当然也是提前跟你说下咱家是什么样的!日后你掌家时,也能心里有数!” 章若一愣,双眼一片茫然,继而反应过来王冈话里的意思,心中娇羞不断上涌,俏脸红晕一片,嗔怒道:“你好不知羞,谁跟你咱家啊!谁要给你掌家!” 说着作势欲打,王冈边笑着躲闪,边不断说些惹她生羞的话,打打闹闹,好不开心。 甲板的另一侧,一大三小躲在舱后,探头向这边看来。 章授道:“看清没有,那女魔头是不是动手了!” 章持也是连声冷笑:“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女魔头这就装不下去了!” 章择叹息一声:“终究还是我们担下了所有!” 丁三诧异道:“你们是这么理解的?” “不然呢?”章持仰头看向丁三,分析道:“我家大姐脾气暴躁,长得还不好看,若是没人要她,我等岂不是要日日受她欺负……” 丁三抬手制止对方,不解道:“脾气怎么样,暂且不说!你们说她长的不好看,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瞎啊!那不明摆着嘛!”章持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章择惊诧道:“难不成你觉得她好看?” 丁三揉揉眼,再探头看去,认真道:“美若天仙!” 章授悲悯的看着他,叹息道:“你这人武功虽高,可惜是个眼瞎的!” 其他两人跟着齐齐点头,反把把丁三弄得不自信了,正想再看一眼,确认一下,忽听章持叫道:“不好,爹爹来了!我认得他脚步声!” 几人顿时缩头藏好。 …… 章惇正在整理资料,忽然心血来潮,掐指……暗道失算,刚忙冲出来一看,就见王冈这头肥猪在撩拨自家白菜,当即就冷咳了一声。 两人扭头对上章惇阴云密布的老脸,顿时静止了下来。 王冈暗道章惇扫兴,没见大家玩的开心吗? 章若脸色羞红,轻声唤了声:“爹爹。” 章惇有心说两句,可又觉得自家女儿面皮薄,张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挥挥手道:“你看看你娘亲吧!” “喏!”章若行了一礼,担忧的看了王冈一眼,缓缓离去。 王冈挂上笑脸,看向章惇,原以为他会警告自己几句,说些不要招惹他家姑娘之类的话,却不想,章惇只是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这是什么意思?同意还是不同意啊?王冈被弄的有些茫然! …… 入夜,章惇回想起白日看到的那一幕,心中极其不痛快,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张氏抬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呵斥道:“你这还让不让人睡了!” 章惇不说话,往床边让了让。 张氏见他这副模样,忽而勾唇笑了起来,以手抚背道:“怎么?为了大姐儿的事?” “唔……”章惇含糊的回了一声。 张氏笑道:“当年我嫁你时,与你说我爹爹难过的泪流,你怎么说的?” 章惇回想起往日的豪言壮语,顿时恼羞成怒,一侧身道:“哎呀,你烦不烦!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拿来说!” “呵!你当日可不是这副嘴脸!”张氏讥讽道:“怎么现在轮到你章子厚要嫁女儿,就舍不得了!” “谁说我要嫁女儿了!”章惇翻身而起,怒道:“我家大姐儿还小呢!” “好好好,还小!”张氏白了他一眼,见章惇又重新躺下,方才慢悠悠的道:“你族兄家的二女儿,比大姐儿还小一岁那个,今年定亲了吧!” 章惇大怒,翻身怒视,却见张氏早已转过身,不再看他,一腔怒火无法发泄,只能在睡倒。 张氏又幽幽道:“女儿再好,终归要嫁人的,你也别跟自己犯别扭了!你若是觉得王玉昆不好,那你便挑个好的!” 章惇默然不语,心中纷杂不已,挑个好的吗?能挑的着吗?而且看大姐儿今日那模样,挑选其他人,她能开心吗? 又想到王安石的来信,眼下新党吕惠卿外放,且名声坏了,再难回到中枢,蔡确、曾布等人,不过是投机者。 日后新党大任还是要落在他的肩上,而王冈不仅有武功战绩,还简在帝心,更是与旧党中人交好,无疑是最好的臂助! ps:快百万字了,大家帮忙想几个书名,到时来书测用! 第57章 端午 做官不自由,乘船赶路,众人便是连端午节都是在船上过的。 好在章家的下人多,早早的便备好艾草和菰叶,为端午做准备。 这日,王冈一早起来,便闻到煮熟的粽子香味,出来一看,是章家的小厮来送粽子,便笑问道:“都是什么馅的?” 小厮垂手回道:“回官人,昨日包了些蜜枣和松栗馅的,还有的加了姜桂和麝香,夫人吩咐每样都送些过来,给官人尝尝鲜!” “好,费心了!”王冈笑着招招手,林渔上前赏了一吊钱。 “谢官人,谢官人赏!”小厮兴高采烈。 王冈又看似不经意的问道:“家里的公子和……娘子们起了吗?” “起了,小娘子正跟丫鬟们斗草呢!”小厮笑的更加灿烂,握着手里的钱,自然而然的把公子们给省略了! 都是醒目伶俐的人,在船上看了好几日了,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个聪明的!”王冈赞了一句,随手丢过去一块银子。 小忙双手接住,低头一看,欢喜道:“谢姑爷赏!” “哈哈……去吧!”王冈大笑几声,转身回去洗漱。 收拾一番,再次出来时,只见林渔和丁三二人面对面正襟危坐,神色严肃的拿着粽子缓缓的剥着。 走近一看,两人面前的桌面上还放着钱,就知道这两个赌狗在“解粽节”。 所谓“解粽节”便是解开粽子,比谁的粽叶长,长者为胜! 王冈鄙夷的扫了二人一眼,太幼稚了!哪有斗草有趣! 走出船舱,来到一处赏景的小阁,便见章若从挑出一根草与丫鬟的草十字相交,然后用力拉扯。 “啪!” 章若的草断了,她苦着脸又挑出一根,要继续比试,而那小丫鬟却是看到王冈,笑着起身行礼,让开位置。 王冈微笑上前,章若娇羞的嗔了小丫鬟一眼,而后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听小厮说你在这里斗草,我便来看看你输赢如何。”王冈在她一旁坐下,美人幽香萦绕,临窗赏景,别有一番风味。 章若放下手中的草,叹息道:“可惜是在船上,只能武斗,若是文斗才更有趣呢!” 王冈自小也玩过这种游戏,自是知道何为文斗。 斗草又称斗百草,便是采来各种花草,以对仗的形式,互报花草之名,谁采的草多,对仗的工整,能坚持到最后者获胜。 这就需要对这些花草有一定的认识,还需要有一定的文学功底才能玩! 嗯,不学习,连游戏都不配玩…… 王冈扫了眼,她放下的草,缓缓道:“这种类确实少了些,我家那边百草丰茂,少时姐姐未出嫁时,常与人嬉戏,她是此道高手!” 章若瞥他一眼,忽而有些怅然道:“这是女儿家的游戏,你姐姐出嫁之后,就不能玩了。” 王冈皱眉不悦,一个游戏而已,怎还分什么出不出嫁! 忽然想到,莫不是慕容博那匹夫欺负姐姐,限制她玩这些游戏! 王冈心中大怒,慕容匹夫,你已有取死之道! 却听章若继续道:“你那样的人家,嫁人也是去掌家的,当家主母玩这种游戏,还是有失庄重的!” 哦,原来如此!那是误会慕容博了!算了,就饶他一命! 悄然之间,丫鬟们都悄然退下,二人便看着窗外变换的景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没有大肆欢笑,没有惊险刺激,一切都如寻常一般安宁,却分外美好。 章惇中间来了一趟,看到这岁月静好的一幕,犹豫再三,却还是没忍心破坏。 直到太阳升至当空,章惇派人请二人用饭,这才惊醒两人。 “呀,竟然都到正午了!”章若失声惊呼。 王冈也有些惊讶:“时辰过得竟这般快!难怪自此君王不早朝!” “呸!你才是祸国殃民的杨玉环呢!”章若脸颊一红,嗔他一眼,转身就走! “我倒是天生丽质难自弃!”王冈呵呵一笑,追了上去。 …… 章家端午设宴,邀请王冈,吃五黄,饮艾酒,以祛五毒邪祟。 宴席之上,气氛不错,唯独章惇有些闷闷不乐,似放不开心怀。 王冈劝解道:“眼下苏子瞻大概已到徐州上任,我等不妨去拜访一番。” 章惇犹豫一下,摇头道:“还是先把你送到姑苏吧!” 似乎觉得这话说的有歧义,章惇又解释道:“苏子容尚等着与我交接!” 王冈点点头,现在杭州的知州正是苏颂,他是去年苏杭之地受到灾害,被赵顼临时委以重任的,如今事毕,自然要召回京城重用。 章惇饮了一杯酒,忽道:“我曾听人说,玉昆曾说当今天下之人,你只敬佩两个半人,苏颂就是其中之一,可有此事?” 众人闻言,纷纷停下动作,好奇的向这边看来。 王冈笑着点点头,回忆道:“那是在京城酒楼之中,与众士子酒后豪言所说!” 酒桌众人纷纷相问当时场景,王冈也不隐藏,一一到来,便是章惇也在默默听着。 当先一人,说是当今官家之时,章惇略略皱眉,却也能接受,他本就是新法的受益者,若无赵顼支持王安石变法,他还不知道在哪里蹉跎呢! 但听完王冈对其后苏颂和沈括的评价时,章惇摇头道:“玉昆似乎对这些奇技淫巧很是推崇!虽说旁技亦可近大道,可终究不是正道!” 王冈笑道:“都说道途三千,可是究竟哪条路才能到达大道?也未可知!所以我更关乎于当下。” “何解?” “便如那占城稻,一年两熟,能提高粮产,于民有利,我便认为这是正道!” 章惇摇头道:“这还不够!” “所以苏子容这样的人更难得!” “兴许吧!”章惇并不认同这个说法,古往今来这种变革不知有多少,就那江浙之地的织机来说,不知改了多少版,产量提高了,可那些织户变富了吗? 他不想与王冈争执,便结束了话题,王冈也不多说,继续与人谈笑起来。 船上过节,对多数人来说都是个新奇的体验,然而节日过后一切如常。 船继续航行,又过了几日终于到达姑苏。 离别在即,多有不舍,然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 王冈挥手与众人告别,重新踏上姑苏,正想再说几句之时,忽然一匹快马匆匆赶来! 第58章 玉面飞龙 来人一身公服,赶到近处便对章惇匆忙拜倒:“章相公,有旨!” 章惇闻言脸色一变,这人显然是一路追来的,朝中必有大变! 他匆忙接过公文,打开一看,脸上浮现喜色。 众人惊诧,不知是何消息,纷纷向他看去。 注意到众人的目光,章惇缓缓将公文收起,压下嘴角的笑意,云淡风轻道:“无甚大事,不过朝堂改任我回京担任翰林学士!” “恭喜相公!”王冈微微一怔,朗声道贺。 翰林学士,那是皇帝的绝对心腹,再升一步,便是宰辅之臣!这也是用来牵制宰臣的重要位置! 赵顼这是想干嘛?眼下朝中重臣几乎全是顺着他心意做事的,现在又把章惇这“言必称陛下圣明!”的人召回去做什么? 嫌给他溜须拍马的人不够吗? 王冈突然感到自己这新任的监察御史责任很重大啊! 犯颜直谏,匡正帝王,乃我辈之责! 想到这,王冈神色都变得坚毅起来,正在他为自己感到悲壮之时,忽听一阵窃笑之声传来。 王冈抬头去看,只见章若一脸娇羞,而她身边几个丫鬟都在掩嘴偷笑,章惇也似乎想起什么,面色有些僵硬。 略一思索,王冈顿时恍然,章惇改任,也要回京城,那岂不是又与自己同路! 进京之后,作为后辈末学,也自当每日登门请益! 哎呀,如此甚好! 一念及此,王冈忍不住大笑道:“既然同去京城,相公且待我一二日,我等同去!哈哈……” 章惇脸色更黑,小丫鬟们笑的更厉害,偷偷用眼神打趣,弄的章若脸颊绯红,低垂不敢抬头。 也只有章家三兄弟大声叫好,对王冈同行,表现出极为热切的欢迎! 王冈向众人摆摆手,大笑几声,转身而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 原以为要与章若分开了,没想到还有这种转机,赵顼这记助攻,堪称神来之笔,不愧是一代圣君啊! 若是能多来几次,王冈愿称他为千古一帝! 先找人去询问了一番王忠的行踪,得知他最近一直待在家里,王冈大喜,带着何紫烟就登船而去。 老匹夫,你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那年除夕,我劝你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对我的金玉良言,置之不理,那如今就别怪我报复了! 王冈筹措满志,意气风发,仿佛已将王忠斩于马下! 何紫烟奇怪的看着他,狐疑道:“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要激动呢?” “啊!是吗?”王冈赶紧揉揉脸,换了副神色,语气沉重道:“你不知道我与忠叔的感情啊!他老年得女,我替他开心!” “当真?”何紫烟一脸不信,“我怎么感觉你有些幸灾乐祸啊!” “不可能!你不懂我与你爹的这份感情!”王冈果断否定,同时招呼船工:“快些,快些,再快些!小李啊,你比你爹可差多了!” 说到这,王冈不由怀念起当初带着他和忠婶去追划船的老李,那真是把把船桨都抡的冒火星子! 可人到了岁数,说干不动就干不动了!只能让儿子替班,自己跑去庄子上种地去了! 小李被这话一激,为了不坠自家老子的名头,也飞快的抡起船桨,小船如箭一般窜了出去,未几,便到了王家。 王冈回家一看,感觉冷清了许多,一打听才知道,家里许多人被慕容博给带走了! 王冈暗道这匹夫做事不稳妥,怎不把王忠也带走呢! 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吃瓜要紧。 大步走入王忠所住的小院,忠婶正一边忙活,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 王忠靠在椅子上,端着茶盏,半眯着眼,偶尔回应一句,就很逍遥…… 哎呀!我去!这老匹夫过得这么舒服! 王冈哪能乐意,当下板着脸,一步跨入,大喝道:“忠叔,你事发了!” 院中二人被吓了一跳,扭头看来,见识王冈,忠婶笑着上前见礼,而后又夸赞何紫烟两句。 这把何紫烟弄的有些局促起来,先是打量忠婶,没猜错的话,这就是娘亲的情敌了! 很显然她没有自己娘亲漂亮,但性格却很温和,难道爹爹喜欢这种? 而后又直愣愣的看着王忠,这人虽上了年岁,但从他那端正的相貌上,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定然是个俊朗之人。 王忠见到王冈,先是一愣,继而老神在在的道:“我又有什么事发了!只管画下道来!” 王冈见他这副滚刀肉的模样,不禁怒极反笑:“哈哈……果然不愧是玉面飞龙,真是能沉的住气!” 王忠气场沉稳,神色淡然,微一拱手道:“过奖!你玉面小郎君也是不差!” 然后二人就对峙了起来。 何紫烟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被尬的要死,不禁向忠婶看去,却见她一脸笑意,神色毫无变化,显然是见惯了这种场面! 正在她低头扣着脚趾的时候,王冈忽然将她一把拉到身前,冷笑道:“你看看她,可曾想起湘江之畔的何菱儿!” 王忠一听这名字陡然一震,惊骇的看向何紫烟,颤声道:“你……你什么意思!她……她……是谁?” 王冈痛心疾首道:“忠叔啊忠叔!我没想到你竟然能干出这种事!先是对人始乱终弃,而后更是对自己的亲身骨肉,不闻不问!你真的是……唉……” “你是说她是何菱娘子的女儿?”王忠眼神有些复杂。 “没错!”王冈上前一步,痛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人家还惺惺念念想着你,可你却把她们全然抛之脑后,若不是我这次偶然所遇,竟不知你是这样的人!忠叔,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王忠脸色变了几变,又看看一脸向往期待却又夹杂着茫然的何紫烟,挤出一个笑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娘亲还好吗?” “我叫何紫烟!”精灵古怪的小丫头,如今像个鹌鹑一样,嗫嚅道:“娘亲安好!” 王忠点点头,长吸了一口气,缓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先安置你住下,日后再与你说其中缘由如何?” 何紫烟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行!我需要一个解释!”忠婶冷着脸,强压心中怒火,她听了半天,算是听明白了,公子带来的这个小丫头竟是自家男人的女儿!那自己是谁! 第59章 终日吃瓜反成瓜! 忠婶现在快气疯了! 年轻时好容易从一群妖艳贱货手里,把人拿下! 可就算到手之后,也没敢放松警惕,她深知那些贱人亡我之心不死,日防夜防的! 现在终于年龄大了,刚准备过些安分日子,竟然又蹦出个娃来! 这让她如何能够忍受,如何能够不破防! 王冈见忠婶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很是满意,沉声道:“忠婶,这事……唉……你看开些吧!” 说罢又扭头冲王忠挑挑眉! 来,开始你的表演! “我怎么看开!我在家里辛勤操劳,他在外面却风流快活!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让我怎么看开!” 忠婶语未罢,泪先流,红着眼睛望向那负心汉,语调悲戚的道:“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你别多想,这事我以后再给你说,好吧!”王忠伸手去擦忠婶脸上的泪痕,声音温柔道:“快别哭了……” 这要放在寻常,直接就把忠婶拿下了,可今日忠婶一反常态,挥手打开王忠的手,喝道:“你少跟我打这马虎眼,今天必须把事给我说清楚!” 王忠手僵在半空,强笑道:“别闹了,还有人看着呢!一把岁数了,多丢人啊!” “我闹?”忠婶更是悲愤,大怒道:“你还怕丢人,怕丢人你别干这事啊!” “没完没了是吧!”王忠压不住心中的不耐,出言呵斥道:“没见这边已经乱成一团了吗!你还来添什么乱!” 这话一说,忠婶气极,当即痛哭的大骂起了王忠,从年轻时开始一点点翻旧账。 何紫烟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伸手扯了扯王冈,悄然问道:“我爹那么不是人啊?” 王冈重重点头,低声道:“这才哪到哪!你爹不是人的地方多着呢!” “啊!”何紫烟眨眨眼道:“这个爹,我也不是非认不可!咱们要不走吧!” 王冈劝道:“别急啊!认不认咱们俩说,先看看热闹也好啊!” 何紫烟想了想,觉得这话有道理,便往王冈身后缩了缩,看起热闹来。 此时忠婶已经说到认识王忠第二年的事了…… 连王冈都心生感慨,忠叔这辈子没白活啊! 一瞬间,都不禁恍惚,难道他才是这片世界的主角! “够了!”王忠一声暴喝,打断了忠婶的哭诉,不待忠婶开口,他又大喝道:“你不是要个交代吗?好!我给你!” 说着,王忠伸手一指何紫烟,对还没回过神的忠婶怒道:“你去问问她今年多大了!” 何紫烟弱弱的举起手:“我今年十七!” “听到没有,她十七岁,这说明什么?我认识她娘的时候,还不认识你呢!” 王忠踏步上前,气势凌人,直视忠婶双眼道:“如果说你们中有狐狸精勾引我,那狐狸精也是你!” “啊!”忠婶连退几步,脑子有点乱,我明明是明媒正娶的,怎么还成了狐狸精了呢? 而且分明是他做错了事,怎么反而让我感到有些理亏…… 更离谱的事,心里竟然感到有些暗爽…… 王冈一看局势成了这般模样,就知道完了,下面就是王忠的猎杀时刻! 高手过招,一招定胜负!不愧是你! 果然王忠一通大吼之后,语气又转柔,叹息道:“你方才没听她说,从来没有见过我吗?这说明什么?” 忠婶眼神一亮,刚要回答,却被王忠打断:“没错!自从认识了你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见过她们!” “你从她的相貌,应该能看出来,她娘亲很漂亮吧?”王忠缓声道:“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去见她吗?” “为什么?”忠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何紫烟,确实是个粉雕玉琢的美人,再一想,能生出这样人的女子,定然也是一个美人,这让她有些自惭形秽。 “因为你!”王忠双眼充满深情。 “我?”忠婶身子一颤,摇头道:“可我应该没有她漂亮!” “呵!”王忠嗤笑一声,失望道:“没想到相处这么多年,你竟然把我当成这么浅薄之人!” “啊!不是,我没有……” 忠婶刚要解释,王忠却摆摆手,淡然道:“美色于我如浮云!我所看重的是情义!我既娶了你,又怎会因为别人的美色,而去伤害我们间的情义!只是你方才对我的不信任,却是伤痛了我!” “啊!对不起,我气急了,没想那么多……”忠婶慌忙解释。 王冈淡淡的摆手道:“我不怪你,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对我多些信任!” “嗯,我知道错了!”忠婶羞愧的声若蚊蝇。 王忠大步向前,错身而过,对着王冈挑挑眉! 这招如何,学会了吗? 王冈扭头看了眼震惊的张大嘴巴,久久不能合拢的何紫烟,转头对王忠赞叹的摇头鼓掌,这番操作简直叹为观止! 果然,忠叔就是忠叔啊! “你们两人出来,我有话跟你说!”王忠对两人说了一句,大步向前走去。 何紫烟扯扯王冈,问道:“你说我爹没跟我娘在一起,会不会是因为我娘没那么好骗!” 王冈回头看了眼忠婶,见她正满眼爱意的望着王忠背影,深以为然道:“很有可能!” 何紫烟也回头看了眼忠婶,感慨道:“她真可怜!” “是吗?”王冈似笑非笑道:“她有深爱的人相伴身边,还有两个儿子在外学艺,时常回来看望,再过些年,含饴弄孙,承欢膝下,便是百年之后,也是香火不断!相比之下,你娘有什么?” 何紫烟愕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王冈微微一笑,大步而去,出了院子,便见王忠正一脸严肃的在等着他们。 “忠叔,如今我把你女儿送了回来,你也算是儿女双全了!可曾想好如何安置?”王冈笑嘻嘻的走过去。 王忠没有回答,等到何紫烟也赶到之时,他方才开口道:“我不是他爹!” 王冈眼神一亮,有瓜呀!当即茶里茶气的说道:“忠叔,你这样可不对!人家母女可是日日念着你,你怎能这样说呢?” 何紫烟也是气愤,怒道:“我也不是非要认你!” 王忠摆手道:“我的意思是你爹那个王忠,不是我这个王忠!” 这话有点绕,何紫烟没听明白,但王冈听清楚了,激动道:“那人是谁?” 王忠目光复杂的叹息道:“是你爹!” 第60章 变故 王冈一阵沉默,再次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面色严肃道:“忠叔,我知道突然带她回来,没提前跟你打招呼,这事确实办的冒昧了! 但玩归玩,闹归闹,别拿老王开玩笑!人都走了好多年了!” 王忠叹息一声,严肃道:“这事真没开玩笑!” “你这就没意思了!咱俩怎么玩闹,你也不能拿你孩子开玩笑啊!”王冈不满的摇头,伸手示意何紫烟把脖子上的吊坠拿出来。 一脸茫然的何紫烟还没弄清状况,见他比划,便依言拿出那个奇形吊坠。 “这是不是你的传家宝!”王冈指着吊坠,揶揄道:“你要不认,我还可以找别人作证,比如林家那位婶子!” “你别乱来!”王忠慌忙阻止他,思索一下,叹息道:“其实她那块才是正品!其他的都是我仿制的!” “哦……”王冈拖长音笑道:“所以你承认了,是不是?” “唉!”王忠没有理会王冈,娓娓说道:“那年我随老爷微服探查一件案子,对方穷凶极恶,找来贼人行刺,老爷身中数箭,侥幸逃的性命,养伤之时,恰遇何菱娘子仓皇避祸,老爷心善便收留了她,而后……” 王忠顿了一下,看向王冈道:“二人便生了情愫,而那时为了安全,老爷与她相处之时,用了我的名字! 至于那奇形吊坠,是老爷亲自画的样式,请巧匠所做,原是准备送给大娘子的,后来也送给了何菱娘子……” 王冈突然问道:“我爹屁股上是不是中箭了?” “咦!你怎么知道!”王忠诧异道:“他受伤这事让我保密的!他那时中了三箭,一箭在背,一箭在肩,还有一箭在屁股上!” 王冈咽口唾沫,不知该说什么。 何紫烟现在算是听明白了,连忙问道:“那我爹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你娘没告诉你?”王忠诧异道:“老爷当初是准备把何菱娘子纳妾的,后来她家人寻来,说是家事已毕,来接她回去,她主动走的!” “啊!怎么会是这样!”何紫烟惊讶不已,然后看向王冈道:“所以,你是我哥?” “你先别说话!”王冈狠狠的揉了把脸,认真道:“忠叔,你真不是在逗我?” 王忠摊手道:“这个事还能怎么撒谎!你把何菱娘子叫来,不就都清楚了吗?” “那你方才还跟忠婶……” “为尊者讳嘛!”王忠理所当然道:“我若当她面去说这事,还不知外面会传成什么样!” 王冈有些乱,无奈道:“那现在怎么办?” 王忠道:“这还能怎么办?人家姑娘都被你千里迢迢带回来了,肯定要认回来啊!还有,这事你还得跟大娘子说一声!” “这怎么说啊!”王冈苦着脸道:“我姐要是知道这事,估计能把老王的坟给刨了!” “那不能!”王忠语气肯定:“夫人还在里面呢!” 王冈:“……” 忠叔,你是会安慰人的! “所以,那就就放心大胆去说,不会有任何后果!”王忠大义凛然的劝道:“再说这事又不是你干的,你怕什么?真不行,我陪你一块去说!” 王冈点点头,忽感觉这口气有些熟悉,猛的抬头看去,狐疑道:“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没啊!这么严肃的事,我笑什么!”王忠一脸郑重。 “不对,你刚才就是笑了!”王冈大怒:“老匹夫,你在看我笑话!” 王忠后退一步,冷笑道:“不过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而已!” “受死吧,老匹夫……” …… 王家祖坟前。 王冈先是让何紫烟上了香,然后他又跪在坟前,边烧纸,边将这事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而后道:“娘,事情就是这样的!你要有气只管撒,千万别在心里憋着!你要干不过他,就托梦给大姐,让她来帮你一起骂……”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王冈感觉痛快多了,有烦心事果然不能在心里憋着,说出来才痛快!烦的人多了,你也就不烦了! 王冈又拜了拜方才起身,何紫烟凑上来冷笑道:“你爹叫王忠,你叫林山,呵!还真是随根啊!” “你!你懂什么,出门在外,安全第一!这是江湖经验!”王冈瞪她一眼,拂袖而去。 何紫烟连忙追上来,问道:“王冈,那我现在去哪?” 王冈大步往前而去,边走边说:“先随我进京,我带你去见见大姐!” “哦!太好了!”何紫烟大为兴奋,欢呼道:“我早就听说京城繁华了!一定很好玩吧!” 王冈见她欢呼雀跃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这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性情! 二人边走边说,回到王家大宅时,就见林渔一脸焦急的等在门前。 王冈神色一变,以林渔的心性,不是重要事,他不会这般失态的,他当下快步走去,叫道:“老林,怎么了?” 林渔也慌忙走来,匆忙道:“不好了,方才章相公老家来信,说是章家老夫人走了!” 王冈一怔,这事可太不巧了!一个老太太去世不算什么,可所引起的连锁反应却是章惇要守孝丁忧三年,这一门直系也不能嫁娶,赴宴…… 一切局势都要重新考量! “走!过去看看!”王冈一声吩咐,大步而去。 …… 章惇呆坐在书案之前,看着刚写好的奏折,久久发呆。 好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的,却又要再等三年,可三年后的局势,又当如何? 张氏走了进来,伸手轻抚其背,以为安慰。 章惇转身握住她的手,摇摇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我没事,老娘的身子早有预兆,我有想过的!只是大姐与王玉昆的事,怕是不成了!” 张氏皱眉道:“他还年轻,无非是等上三年而已!” 章惇摇摇头道:“他如今已是监察御史,再往上就是朝堂重臣了,朝廷又怎会随便让一个毛头小子担任! 如今让他等上三年,几乎就是让他蹉跎三年光阴,可他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才花了一年时间而已!” 张氏闻言沉默下去,半晌道:“兴许他愿意呢……” 话未说完张氏的语气就弱了下去,她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朝堂越往高层,竞争越大,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人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的! 章惇也苦笑道:“他若愿意等,我便再也不阻拦他与大姐儿之事了!” 接着房中一声叹息,沉寂下去。 章若呆滞的站在房外,薄薄的嘴唇上咬出一排牙印。 第61章 告别 姑苏码头。 王冈匆匆赶来,见到一脸愁苦哀伤的章惇夫妇,道了几声节哀。 “我已上表丁忧!”章惇轻叹一声,并未多言。 王冈道:“我近日习易,卜得乾卦!可解君子待时而动!” “承玉昆吉言!”章惇露出一丝笑意,看向王冈的目光中充满欣赏,易经乾卦,潜龙在渊! 张氏也露出一个笑容道:“玉昆有心了!只是我们就要赶回老家,不能与你同去东京了!” 王冈摇头笑道:“一时别离,总有重逢之日,望诸位一路顺风!” 张氏见他说话语气洒脱,只一双眼总似有似无的往后面去看,便笑了笑,回头对丫鬟吩咐道:“去吧大姐儿和几位哥儿叫来,与玉昆告别!” 丫鬟瞧了王冈一眼,微微一笑转身去请章若,至于请几位公子?其实不大重要! 须臾,章若款款走来,刚对爹娘见过礼,张氏便道:“你且与玉昆告别,我与你爹爹还有事去做!” 说罢,便拉着一脸不情愿的章惇离去。 王冈感激的看了这位未来丈母娘一眼,而后看向章若温声问道:“你还好吗?” 章若心中微微泛起涟漪,可一想到爹爹私下里说的话,又连忙将这丝遐思扫去,人家对她有情,可他章若又岂是会因一己之私而误对方前程的人。 “我尚好,劳王公子担心了!”话语冷清疏离却夹杂着几分客气,如同面对陌生人一般。 “你叫我什么?”王冈怔了一下,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她,只见章若一脸的冷漠决绝,眼神中却夹带着说不出的隐忍、痛苦, 王冈脑子一转,当即便猜出她心中所想,见她这般模样,觉得好气又好笑,便存心逗她,上前一步,颤声道:“小若……” 章若后退一步,眼神挣扎,但瞬间还是做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声如寒霜的道:“王公子,还请自重!” “不是!”王冈眨眨眼道:“我的意思是,我与你爹爹兄弟相称,你要不叫我声叔叔来听!” “你!”章若气结,一秒破功! 王冈赶忙笑道:“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是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我对做官没有兴趣! 若非官家盛情挽留,而我又恰好想为天下苍生做些事,我早就跑了家了,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 章若呆滞一下,觉得他是故意这般说的,刚想恢复那高冷神情,就又听王冈道: “好了,你别装了!就你那模样,装的一点都不像,我刚才要真是走了,你估计回去会哭很久吧!” 章若闻言一噎,没想到竟然被识破了,顿感羞怯,低头小声道:“才不会呢!” 王冈再次上前,温声道:“你不要瞎想,我与旁人是不同的!有险阻我们当一同面对,不能刚遇到一点困难,你上来就选择放弃我啊!那岂不是真成了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我没有……我只是不想耽误你……”章若心中发甜,脸上红成一片。 “那你又怎知,你离开我不是对我最大的耽误呢?”王冈细语柔声道:“你太轻视你自己了,也小看了我!” “可是……爹爹说……”章若还是有些忐忑。 “别听他的!”王冈毫不犹豫的打断道:“他懂什么!他甚至都不是状元!呵,科举都要考两次的人!” “讨厌!”章若抬手捶了他一下,嗔道:“不许你这么说!” 躲在不远处处偷看的张氏,闻言扭头看了看面沉似水的章惇,眨眨眼,噗嗤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章惇脸色更黑了…… “大哥!” “玉昆大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三兄弟快步跑来,远远的还吊着一个老四。 “咦,你大哥你怎么拉大姐的手儿?” “这定是大姐要动手打人,被拦下来了呗!” “大姐,你不能这样!” …… 三兄弟边说边对她使眼色,让她收敛一点,好容易碰到一个瞎眼的傻子肯要你,你装也得装一下啊! 这才几天,就本性暴露了!三兄弟可是为她操碎了心! 章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被王冈握住了,赶忙挣脱开,脸上羞红不已。 王冈轻咳一声,解释道:“我对易理略有研究,正帮大姐儿看手相呢?” “啊!玉昆大哥竟然还会看手相,快帮我也看看!”几兄弟大喜过望,没想到自己认的这未来姐夫,竟然如此多才多艺,赶忙把手都伸了过来。 便是小老四都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也悄然把手伸了过来,但为了防止被王冈发现,刻意把头扭过去,想要蒙混过关。 这一举动,把王冈看乐了,章若也捂着嘴偷笑。 躲在一旁的张氏更是没眼去看,扭头对章惇问道:“咱家老四是不是有些傻呀!” 章惇没好气道:“不还是你生的!” 张氏大怒:“跟你就没关系?” “哼!难得与你说!”章惇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哎呀,你这手相,我一看就知道,你该洗洗手了!” “你这手相告诉我,你太胖了,要少吃些了!” …… 王冈一顿胡扯,把几人糊弄过去,而后拉过一脸局促的老四,揉着他脑袋道:“此去一别,许久不得见,你是大好男儿,当照顾好姐姐!” 老四一听,这人竟然不抢自己的姐姐,还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当即对王冈好感大增,挺起胸膛道:“我自会保护姐姐,打破他们三个坏人的阴谋诡计!” 三兄弟大怒,一把抓过老四,不由分说的将他拽走,“走走走,我们去看看你如何对付我们!” “大姐,救我!”老四哭喊着被拖走。 没了几兄弟捣乱,二人方得以独处,只是离别时分,谁都没有说话,就那样互相看着。 直到船上传来呼喊声,打破这片寂静,章若才恋恋不舍道:“我要走了!” 王冈点头道:“保重,我等你!” 王冈下船,与船上之人遥遥告别,直到船影远去,不见踪影,方才叹道:“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林渔见状上前,道:“御史,眼下如何安排?” “回京!” 第62章 何紫烟游姑苏 诸事不顺,原想吃瓜反成了瓜,被人吃的一嘴! 上午还为能和章若齐聚京城,日日相见而高兴,下午却只能眼睁睁的送她远去建州! 连那昏君的旨意都阻拦不住! 人生的大起大落不过如此! 王冈一时气闷,关上房门,又把金蚕蛊揍了一顿! 是不是你妨的我! 你怎么不说话? 是不是看不起我! 这金蚕蛊落入他手中,已经不知被揍了多少顿了,现在见到他竟然有些畏惧了,都不敢像以前那般张牙舞爪的跟他拼命! 王冈抽了几下,见它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鄙夷道:“不是说你凶残无比,野性难驯吗?凶一个我看看!” 金蚕蛊收起口器,翅膀下垂,这是服软的姿态! “怂货!”王冈骂了一句,挥手将它收入空间! 突然想到,我莫非还有驯兽的天赋!竟然能无师自通!如此说来,我也不失为天资聪颖啊! 这般一想,心情陡然开朗,然后就带着何紫烟出门一顿采买。 本想着这是忠叔的女儿,让他大出血一把,没想到成了自己的妹妹……感谢老爹的馈赠! 既是自家人,那自然不能亏待她,要好好的拾掇一下。 先带她去了锦绣坊,一众人见主家到来,慌忙远接近迎,将二人请了进来。 王冈也不废话,径直吩咐:“用最好的绫罗丝绸,按最新的款式,给她做上一身衣服!” 掌柜诧异:“就一身?” “每个颜色一身!” “哎,好嘞!”掌柜匆忙而去,招呼铺子里的裁缝赶紧给何紫烟量身裁衣。 何紫烟看到裁缝送上来的衣服样子就迷了眼,每样都觉得好看,每样都喜欢。 王冈一声冷笑,果然天下女人都是一个样,不管年龄大小,见到漂亮衣服都走不动路! “不是让你选择要哪件,是让你看有没有不喜欢的!”王冈见她面色纠结痛苦,每件都舍不得,忍不住出言提醒。 “啊!那我都喜欢怎么办?”何紫烟惊讶道:“总不能都做了吧!” “那就都做了!”王冈挥挥手让裁缝下去忙活,淡淡道:“在大宋只要你有钱,就没有什么不可以!” “哎呀,哥!你真好!”何紫烟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搂住王冈的胳膊就是一顿撒娇。 王冈撇撇嘴,呵,女人! 等了没多久,几个裁缝先送了一套过来,请何紫烟先行试穿,准备看看款型,再做修改。 何紫烟看着送来的一堆衣服,诧异道:“这是一套?” 王冈点点头,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说,你看我穿了几件? 何紫烟狐疑的看着王冈单薄的衣衫,猜测道:“两件?三件?” 王冈拿起衣摆道:“是五件!” “啊?这么薄!”何紫烟惊讶不已。 “好了去换衣服吧!”王冈挥挥手,一个女裁缝上前,带着何紫烟去换衣服。 不一会,裁缝带着一身绫罗的何紫烟出来,笑道:“娘子身段太好了,根本就不用再休整了!” 王冈向何紫烟看去,也是眼前一亮,衣衫华美,身姿婀娜,宛如月中仙子,不禁赞道:“不错,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 何紫烟柳眉一挑,呵斥道:“你才是马呢!” “唯一可惜,就是长了张嘴!”王冈斜她一眼,起身吩咐:“其他衣服赶紧做,过两日我来拿!” 说罢带着何紫烟离开锦绣坊,在街上逛了一圈,来到清荷的胭脂铺子。 进门便对那掌柜道:“这是家里的小娘子,给她打扮一下!” 掌柜一听这是东家的小姑子,忙不迭的带她去打扮,不一会又让人去金铺买了几件首饰回来。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方才收拾妥当,人一出来,王冈就大惊道:“你把人给我换了?” 从铜镜里看过自己妆容的何紫烟正美滋滋的,一听这话,顿时就怒道:“王冈你什么意思!这才是我本来都模样!” 王冈一听这声音,方才放下心,啧啧称奇的对那掌柜赞道:“你这易容术真有改头换面之能啊!” 何紫烟气急,上去就掐王冈,掌柜见状,掩嘴而笑。 打包了一堆的胭脂水粉,还有一些王冈压根就叫不上名字的稀奇古怪玩意,这才作罢。 王冈抬手准备掏钱,掌柜连忙道:“不能收钱的,娘子会怪罪的!” “那便是赏你们的!”王冈丢下一锭金子,转身而去。 何紫烟抱着一大堆东西,追上来震惊道:“王冈,这些东西,要这么多钱啊!” 王冈摇摇头道:“不知道啊!” “那你给那么多!” 王冈摊摊手道:“我花钱从不问多少,多了就当买他们服务了!” 何紫烟欲言又止,几番犹豫后道:“你真是个败家子!” 王冈正要反唇相讥,忽然一道身影挡在他身前,语气悲愤道:“王冈,她是谁?” 何紫烟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少女,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顿时明白过来。 心中也对王冈鄙夷不已,明明在姑苏有这么漂亮的人了,还在船上整日与那章家姑娘勾勾搭搭,真随他爹! 呵,男人!呸!狗都不要! 王冈一脸无奈的看着沈蕊,温言道:“小蕊,你怎么来了?” “你别岔开话题!”沈蕊委屈道:“我听人说你回姑苏了,特地来看你的!你却这样对我!还带个小狐狸精,我哪点不如她了!” 正准备吃瓜的何紫烟顿时懵了!我招你惹你了!刚才我还同情你来着,你怎么能骂我呢! 她当即上前搀住王冈胳膊,做出一副可怜的模样,颤声道:“哥哥,这位姐姐是谁啊?她好凶的,人家好怕怕!” 王冈一脸无语,你这时候添什么乱!还有哪学的这茶艺! 正想让她消停点,沈蕊立刻就炸了,怒道:“王玉昆,你说清楚,这狐狸精是谁?” 王冈无奈道:“这是我妹!” 何紫烟赶忙接话道:“是的呢姐姐,我是哥哥的好妹妹,我叫何紫烟!” “你还骗我!你们姓都不一样!”沈蕊悲愤欲绝,眼泪忍不住流下。 “姐姐,你怎么哭了,你看哥哥给我买的衣服和首饰漂亮吗?”何紫烟觉得不过瘾,上前转了一圈,继续刺激她! 第63章 道理 沈蕊何尝受过这种挑衅,双目喷火,几欲杀人! 王冈伸手在何紫烟头上敲了一下,呵斥道:“别捣乱了!” 何紫烟揉着头,瞪了王冈一眼,不满道:“是她先骂我的!” 王冈没搭理她,转头看向咬牙切齿的沈蕊道:“她真是我妹,与你和沈萱的关系一样!” 沈蕊收敛怒容,狐疑道:“真的?那她名字?” 王冈颔首道:“她随母性,我也是昨日才知道她身世的!” 沈蕊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当即换上了一张笑脸,迎上何紫烟道:“原来真是妹妹啊,长得真漂亮!刚才是姐姐认错了人,姐姐带你在姑苏逛逛,算是赔罪了如何?” 何紫烟看了王冈一眼,见她没有反对,便语笑嫣然的答应了下来。 一时二人谈笑甚欢,宛如亲姐妹一般。 王冈摇摇头,这些女人,还真是翻脸如翻书一般! 见二女要走,王冈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扔了过去,淡淡道:“又好吃好远的,只管花钱!” 自从金蚕蛊进了空间,这货什么都吃,王冈也只能重新用上钱袋了。 何紫烟接过钱袋大为欢喜,将手中的胭脂水粉往王冈手里一塞,拉着沈蕊就走。 王冈笑着见两人远去,转身回状元楼。 他并不担心二女的安全,有沈蕊的家世在那,姑苏没有几个人敢冒犯她!而且何紫烟也是有武功在身的,寻常地痞流氓根本不是对手。 当然就凭他们都穿着,这没有什么青皮敢去招惹,那真是不长眼了! 回到状元楼跟王义扯了一会淡,王冈又拿起书来看,邵雍的《皇极经世书》,以易理推演大道,涉猎极广,时间跨度也极其大,精深奥妙,不是那么轻易能参悟透的。 以至于他每有闲暇,便看上一篇,而后细细琢磨,但有收获,便欣喜不已。 不知觉间,天色已黑,王冈正忧虑何紫烟之时,便听环佩叮当,却是何紫烟,一脸喜意的跑了进来。 “王冈,吃饭吧!我都饿了!” 王冈看她一看,问道:“沈蕊呢?” 何紫烟笑道:“她把我送到酒楼,就跟家里人回去了!” 王冈点点头,并未说什么,招呼王义安排饭菜。 王义也知道这位小娘子的身份,当下也不敢怠慢,很是上了一大桌子菜。 “哇!这么多啊!我怎么吃的完!”何紫烟惊呼起来。 王义赔笑道:“小娘子第一次来,怠慢不得,也不知娘子的口味,因此每样都做了些!下次便能多做些合娘子口味的菜了!” “大叔,你真好!”何紫烟大喜,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王义下意识的看了王冈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便笑笑退了下去。 何紫烟一通大吃之后,拍拍肚子笑道:“吃饱了!” 而后又惋惜的看着桌子上的剩菜,惋惜道:“可惜还剩下这么多!” 王冈放下手中的书道:“如果一道菜你不爱吃,那就不要勉强自己去吃,这些菜随后还能赏给其他人!” “哦,原来如此!”何紫烟看着桌上都被她动过的菜,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王冈又道:“我见你身上添了不少东西,你花了多少钱?” “你要做什么?”何紫烟警惕的捂住怀中的钱袋。 王冈摆摆手道:“既然钱给了你,那便是你的了!我是不会再要回来的!” 何紫烟这才放下心,笑嘻嘻的掏出钱袋道:“我一文钱都没花,全是那沈蕊花的钱!” 王冈敲敲桌子,皱眉道:“我既然给你钱,便是让你去花的!你为什么要让别人替你花钱!” 何紫烟理所当然道:“她乐意的!反正她有求于我!” “她能求你什么?”王冈神色淡淡道:“你刚来姑苏,什么都没有,又能帮的上她什么?” “那自然是……”何紫烟悄悄探头看向王冈。 “你看觉得你能做到了我的主?”王冈自然是知道她眼神的意思,神情平淡的道:“我曾经拒绝她很多次!” “呃……”何紫烟语塞。 王冈又道:“既然没把握能帮别人,为什么又要占人小便宜呢?弄应该知道,我不差那点钱!” “我……”何紫烟脸色垮了下来,委屈道:“所以我做错了,是吗?” 王冈点头道:“你自小生活在五毒教里,那里的人际关系跟外面的不同!想来你娘也没有教过你这些! 所以今天我教你的第一个道理便是,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在接受别人的好处时,你要思量对方背后的含义,再衡量自己能不能做的到!” “哦,我知道了!”何紫烟低垂下头,纠结道:“那我去把这些礼物还给她!” “那你就把人往死里得罪了!”王冈摇摇头道:“你明日再约她出去玩,这次你付钱,那这就是礼尚往来了!” 何紫烟点点头,嘟囔道:“你们宋人好复杂!” 王冈笑道:“不是宋人复杂,而是这天下见的道理都是这般!而是你所占的便宜,都会用另一种方式还回去!这便是天理循环!” 何紫烟眼前一亮道:“所以咱们这是破财消灾?” “哈哈……”王冈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笑道:“去休息吧!” 看着何紫烟揉着头,小声抱怨着离开,王冈失声笑道:“老王啊老王,你生女儿却让我来教!真行!” 翌日,何紫烟依言去找沈蕊玩,王冈将她送去,又与沈南星父子聊了一会,方才回去。 又去书院拜访山长与一众先生,到了山长门前敲了敲门,等了一会见没有回应,又敲了几下,这才传来山长不耐烦的声音:“进!” 王冈笑呵呵的进门见礼,又问山长忙于何事,竟没听到他敲门声。 山长却是冷笑道:“你与那二程门下立雪良久,尚能忍受,怎到我这不过多等片刻,便不耐烦了!莫非觉得我不如那两个匹夫!” 王冈哑然! 尴尬半晌,王冈赔笑道:“要不今年下雪之时,我来门前立上一整日?” 山长大袖一挥道:“拾人牙慧之事,老夫不屑为之!” 王冈:“……” 第64章 入京再逢慕容博 河水滔滔,催船远去。 王冈身负差事,无法在姑苏久留,只得再次踏上回京之途。 一路向北,由运河入汴河,不到旬日便再次看到东京巍峨的城墙。 何紫烟瞪大了眼睛,目不暇接的看着东京的繁华盛景,震惊道:“这也太漂亮了!能住在这里的一定很快活吧!” 王冈没有理她,他现在有些发愁,怎么去跟大姐说何紫烟的事! 老爹怕我们姐弟太孤单,偷偷找人生了一个,给我们一个惊喜? 会被她骂死的! 王冈太知道自家姐姐是什么脾气,别看平日里一副长姐如母的慈爱做派,但只要这事一说,肯定会迁怒到自己! 不行!我不能背这个黑锅!得找个替罪羊! 但是找谁合适呢? 这让王冈很是头痛! 思虑之间,船已到岸,王冈带着何紫烟几人刚走下船,便听一声呼喝:“舅爷,这里!” 扭头一看正见风波恶挥舞双手对他叫喊,而他身后赫然是其他三位家将,以及冷着脸的慕容博! 王冈眼神一亮,慌忙迎过去,对慕容博深施一礼,仰着笑脸,亲切道:“姐夫,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慕容博本能的倒退两步,一脸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咦!姐夫何故如此生分?”王冈热情上前道:“我前些日回了姑苏,故地重游,回想起昔日姐夫对我谆谆教导,心中多有感触,此时方知姐夫往日所说,皆是金玉良言,是小弟轻狂了!” 慕容博斜眼看他,脸上一副“你猜我信不信?”的表情。 四家将频频侧目,压根就不信这话是王冈能说出来的! 这时何紫烟跟林渔、丁三也走了过来,见王冈这般称呼慕容博,她回想起跟沈蕊学的礼仪,也对慕容博行了一礼,低低的叫了声:“见过姐夫!” 慕容博恍然,鄙夷的看向王冈,低声调侃道:“你这可以啊!出一趟门又带回来一个!怎么怕你姐知道抽你?” 王冈连连摆手道:“不是……” “还什么不是,连姐夫都喊了!”慕容博看着何紫烟那怯生生的小模样,心中一软笑道:“不用多礼!且都随我回家去吧!你们这事,我去跟你们姐姐说!” 慕容博这话说的底气十足,当初王冈纳清荷时,王夫人就下过指示的,能给王家开枝散叶的事,多多益善! 而且这丫头看起来容貌不输清荷,这一回去,家里肯定会变很热闹!想想就怪激动的! 王冈听了他这话很是松了一口气,一脸赞赏道:“一言为定!你要不说,你是狗!” “哎……”慕容博心中一惊,忽然有种上当了的感觉,顿时大感不妙,赶忙把王冈拽到一边,严肃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不是要纳妾,想要娶妻?那你得说说她家世如何?” “这个可以跟你说!”王冈笑道:“她娘是五毒教的圣女,现在独掌五毒教大权……” “等一下!”慕容博抬手打断道:“苗疆五毒教,我是知道的!可他们教主不是蓝枭吗?怎么成了圣女掌权?就算蓝枭死了,教中还有不少实权人物,怎么也轮不到圣女上位啊!” “哦,他们都被我弄死了!现在就是她娘上位了!”王冈说着又把在五毒教发生的事给说了一遍。 把慕容博和凑过来的四家将听的一愣愣的,各种骚操作都是他们闻所未闻的。 直到王冈说完之后,几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慕容博实在忍不住,蹦了一句:“你真是个灾星!走到哪乱到哪!” 王冈撇撇嘴道:“你就说这五毒教圣女的身份怎么样吧?” 慕容博想了想道:“五毒教在苗疆势力极大,确实算的上有家世,但五毒教再厉害,也只是江湖势力,与你的前途相比,只怕还是不够!” “哎!那是因为我还没说她爹的身份!”王冈神态倨傲道:“我若一说定能吓你一跳!” “呵!”慕容博轻笑一声,摇摇头道:“我这一年在京城也结识了不少达官显贵!你便说她爹是当朝灾星,我也不至于受到惊吓!” “那倒不至于!”王冈微笑道:“不过说起来她爹你倒是也认识!” “哦,竟是故人之女!”慕容博看看何紫烟的容貌,思索道:“我印象之中,不曾记得有哪位朋友与苗疆有关系啊!究竟是谁啊?” 王冈神色淡淡道:“这人倒也不是外人,正是你老丈人!” “我老……我老丈……我……”慕容博被这一句话震的怔忡半天才反应过来,惊道:“你爹!” “准确说你该叫他泰山大人!” 四家将转身就走,跑去跟林渔拉家常,后面的话,他们不敢听! “好了,姐夫!这事就交给你了!”王冈一副事不关己的做派,平静道:“你想想一会怎么跟我姐说!” 说罢王冈转身就要走,慕容博赶忙一把拉住他,认真道:“不行,不行,这事我办不了!” 开玩笑!你王冈知道姐姐的脾气,我慕容博难道就不清楚自家夫人的秉性! “干吗!”王冈掸开慕容博的手,冷淡道:“怎么,想反悔!那先学声狗叫再说!” 慕容博瞥了眼,一边说话,一边往这边偷瞧的四人,严肃道:“玉昆,别胡闹了!说正事,赶紧想个法子!你是知道你姐的性子的!” 王冈神色也郑重起来,沉吟道:“要不你振下夫纲?” “我……我……你换个法子!” 王冈鄙夷的斜他一眼,道:“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咱俩一起去挨骂,让她把气撒完,也就结了!” “凭什么!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慕容博跳脚! “我不也一样挨骂吗?”王冈怒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那是你爹!” “那是你老丈人!” …… 二人怒瞪,僵持不下。 这时何紫烟上前,泫然欲泣道:“姐夫、哥哥,你们都别为难了!不妨借我几钱碎银,让我回苗疆去好了!” 这话说的慕容博心中也是难受,暗道方才只顾着与这混蛋争辩,却是没顾及到这位小姨子的感受。 他清了一下嗓子,正要出言宽慰,就听王冈冷嘲热讽道:“一个小姑娘,千里迢迢来投奔姐姐,却被姐夫拒之门外!呸!真不是人!” “你……”慕容博怒目而视,恨声道:“好,我去陪你挨骂!” 第65章 见姐姐 事虽然答应去办了,但风险我不想要!怎么办? 一行人兴高采烈的往回走,慕容博默然思索着这个难题! 这事明明跟他半文钱关系都没有,凭什么要陪着挨骂啊! 我慕容博纵横江湖,一生行事何曾吃过这种哑巴亏! 当然答应小姨子的事,得办!不然会被那混蛋奚落死! 但这个骂,他不准备挨,那就需要一个背锅的! 找谁呢? 慕容博下意识往闹腾的几人那边看去,正巧王冈也看过来,二人目光相会,相视一笑,同时在心里赞道:“好锅!” 迅速在心中做好计划,慕容博神态轻松了下来,正想说几句话,却见自家那四位家将,已经在小姨子的一声声夸赞中迷失了自我,丑态毕露。 “我三口一头猪,你敢信!” “哇!真的吗?邓大哥果然大肚能容!” “我现在喝酒不仅能站着喝,坐着喝,还能躺着喝,倒立着喝!” “啊!还能这样吗?公冶大哥真是厉害呢!” “非也非也,酒水是往下走的,倒着喝岂不是灌入脑袋里了!” “你不信!我给你表演下!”公冶乾一梗脖子,就来到后面托运行李的马车前,凌空飞起,双脚往车架上一挂,来了个倒挂金钩,接着拿出酒袋就要演示! “够了!也不嫌丢人!”慕容博发出一声暴喝。 四人见他脸色发黑,如同锅底一般,皆是一缩脑袋,不敢再闹。 何紫烟似乎也被吓到了,嗫嚅道:“不好意思啊!都怪我,害得你们被骂!” 三人见她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都是心中发软,刚想要去安慰,却被风波恶抢先道:“你不用在意,他们平素就是这般喜爱嬉闹,都被老爷骂惯了!不像我一向稳重!” “嗯嗯……”何紫烟一脸单纯的点头,“风大哥,一看就老成持重呢!” “啊!是吗?你看出来了!哈哈……”风波恶一时大为得意,可刚笑两声就戛然而止,只见三位兄弟正对他怒目而视。 风波恶当然不怕这个,当即反瞪回去,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紫烟,回来!”王冈轻声唤了一声,再让她闹下去,这四人能火并…… 慕容博见四人这副丑态,顿觉得颜面大失,横了四人一眼,拂袖而去。 …… 早在朝廷下达旨意召王冈回京时,王夫人就在盘算着王冈回来的日子,因此这几日,一直都派人去码头上等着。 今天终于有信了,王夫人很是开心,立刻通知了家里的人。 于是清荷连同一群小丫鬟都来到前院,迎接王冈回来。 这边王冈刚一进门,就听一连串娇声:“恭迎公子功成凯旋!” 王冈一见众人,笑了起来:“你们都来了,在京城过的怎么样?” 然后一群莺莺燕燕就迎上去,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何紫烟见到这一幕,顿时对自家这位便宜哥哥,又有了新的认识! 呸,浪荡子! 美目一转,就见方才当先的那位美人,正在看着她,眼带敌意。 清荷不同那些小丫鬟目光只放在王冈身上,方才他们刚一进门时,她就敏锐的发现何紫烟。 这是一个容貌不输于她的强力对手! 眼下家中不靖,后宅无主,内有雪雁那贱人与她争锋相对,还有平儿那蹄子装疯卖傻,准备伺机而动。 现在又来了一个劲敌,这让她斗志升腾,战意昂扬! 激烈的心跳声,如同战鼓一般催着她去战斗,沸腾的血液,激发出无限的勇气,欲将对手斩于马下! “你便是清荷姐姐吧!”何紫烟上前,笑语吟吟道:“我听哥哥说过你!你好厉害哦,竟然能经营那么大的买卖!哥哥还带我去你铺子里买了好多胭脂水粉,她们都不要钱哩!” 清荷目光一凝,这是在挑衅,她想告诉我,不管买卖做的再大,她都可以予取予求! 果然是个劲敌,就在她想还击的时候,就听王夫人唤她:“清荷,来把冈哥儿给你们带的礼物分发了!” 清荷赶忙应道:“好的,姐姐!” 说着对何紫烟挑眉笑了一下,转身去忙活了! 以为我会跟你争风吃醋?太小看人了!以色娱人,年久而色衰!想要站得住脚,你得有本事! 王夫人自是看到了何紫烟,不过她并不在意,尽管慕容家只她一位主母,没有妾室,不需要她勾心斗角,算计宅斗。 虽然她用不上,但不代表她不会啊!一眼就看出两人的状况,借故把清荷支开,同时对何紫烟也有些不满,觉得这不是个安分的主。 王夫人看了一眼王冈,见他正被鹦哥缠着问东问西,笑吟吟的点点头,就准备离去。 她刚要走,就被王冈发现,连忙叫道:“姐,姐夫有事跟你说!” 正往后面走去的慕容博,突遭背刺,顿时惊惧的回头,满眼惊怒。 王夫人扫了二人一眼,心知有事,便淡淡道:“那便到后面说话吧!你们俩都来!” 两人互视一眼,跟着王夫人往后走去。 “你不讲道义!”慕容博低声怒斥。 王冈冷笑:“你讲道义,你鬼鬼祟祟的先跑!” “谁跑了!你休要污我清白!”慕容博眼珠连转,道:“我那是去找人打探你姐今天的心情如何!” “这事简单!”王冈微微一笑,扬声道:“姐,我今天回来,你开心吗?” “开心啊!”王夫人笑吟吟的答道:“只要你不惹我生气,我保证不打你!” 王冈:“……” 谢谢你啊!亲姐! 进了后宅,遇到刚练完功的慕容复,正擦着身上的汗渍。 “舅,你回来了!”慕容复喜笑颜开的上前。 王冈上下打量他一番,颔首赞道:“不错,长高了,也长帅了!都有舅舅的三分风范了!” 慕容复挠头傻笑。 慕容博冷哼道:“习武当脚踏实地,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有甚好在意的!” 慕容复笑脸立刻垮了下来,低声应道:“是,爹爹!” 王冈拍拍他肩膀道:“别听他的!容貌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把自己弄的帅一些,过些年,我给你讨个驸马当当!” 慕容复脸颊顿时泛红,讷讷不知所措! “好了,别逗他了!”王夫人嗔了王冈一眼,又对慕容复道:“你舅舅给你带了礼物,自己去前院讨要吧!” “真的,谢谢舅舅!”慕容复大喜,转身跑了出去。 王夫人转而看向两人,淡淡道:“你们要跟我说什么事?现在说吧!” 第66章 发怒的王夫人 “砰!” 王夫人听完王冈的叙述,直接大发雷霆,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重重一顿,满面寒霜! “你是说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姑娘,是爹爹以前在外面留下的风流债!” 王冈做老实憨厚脸,连连点头道:“忠叔是这么说的!” “好你个王忠!”王夫人咬牙道:“竟然帮着他瞒了我们这么久!” “是啊!我也没想到那老匹夫会这么做!”王冈一脸无辜。 慕容博下意识看了他一眼,暗道:王忠最近得罪他了吧!这小子这就开始上眼药了! 王夫人强压心中怒火,冷声道:“你今年二十,她十七,也就是说爹爹在你三……不,两岁的时候,假借探案之名出去勾搭的那何菱!” 王冈琢磨了一下,这些事都是有的,但顺序不对,意思上就有些怪怪的,好像有些不对吧! 慕容博表示,没什么不对的!你们姐弟俩平常都是这么说话的! 王冈觉得还是得给老爹说两句好话,不能让大姐这么生硬的牵强附会,便道:“忠叔还说,爹爹当年准备把人带回来,纳为妾室的,只是出了些变故……” “啪!” 没等王冈把话说完,王夫人已经一掌拍在桌上,怒道:“还想纳妾,难道娘亲对他不好吗!你们这些男人,都是一个德行,朝三暮四!” 慕容博觉得受到了冒犯,这跟我有关系吗?别一棒子打翻一船人啊! 他想要为自己发声,争辩两句,可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忍了下来。 王冈低头不语,想要息事宁人,可不想王夫人越说越气,一看王冈臊眉耷眼的模样,更是怒气上涌,“你怎么不跟我一起骂!是不是觉得我说的不对!” 王冈连连摆手,表示姐姐说的全对! “哼!我想起来了,你刚才还帮他是说话来着!” “您是不是觉得他这事还做的对?” “你忘了娘亲吗?忘了她怎么疼爱你的!” “你就是个白眼狼!” …… 王夫人一顿狂风骤雨袭来,王冈根本还不了嘴,只觉得自己就像是那狂风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不断的被风吹浪打! 他本能的向慕容博投去求助的目光,希冀他能救自己一救。 慕容博一脸肃然,正看的开心呢,哪里愿意引火烧身。 却见王冈趁机悄悄指了指嘴唇和牙齿,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唇亡齿寒, 他刚想说,我跟你有个屁的唇齿关系,刚准备置之不理,却又忽然想到,这话同样也是一个威胁,自己若不帮他,他肯定会将他牵连进去。 这事并不复杂,这小子只要胡乱造个谣,都够他受得! 与其被人各个击破,不如齐心协力度过难关! 慕容博略一思量,做出了打算,同时对我们投去了坚定的目光! 王冈立刻回以同样坚定的目光,二人达成合作! “那个夫人啊!暂且息怒!”慕容博慷慨赴义,上前劝道:“终究是上一辈的事,你对冈哥儿发火,属实有些迁怒于人了!” 王夫人瞪着双眼,豁然转头,双眼凌厉如刀,便是慕容博都被吓到倒退了一步。 “呵呵……我的……意思是……” 慕容博一阵心虚,强笑着解释,可话未说完,便被王夫人打断:“我刚才没说你是不是!” “你自己干的那些破事,真当我不知道!” “夫人,何出此言啊!”慕容博颤声应对,同时向王冈投去求救的模样。 “你在看什么!”王夫人一声厉喝:“你跟我说说,潇湘馆是什么地方?你去过多少次?” “我……我……冤枉啊!我去哪里是有正事的!”慕容博连忙辩解,不断的对王冈使眼色。 王冈点点头表示收到,然后起身,淡定道:“姐,你们这是私事,我不方便听!正好还要去审官院述职,领取官凭,就先走了!” 说罢,不等答复,转身就走! “你!竖子!奸贼!”慕容博满脸震惊,伸手疾呼:“卑鄙小人,背信弃义!” “什么背信弃义?莫非你们合伙骗我?” “没有,夫人!与他合伙?绝无这种可能!” …… 王冈听着身后传来的声响,暗自感慨,慕容博真够意思,竟然用眼色示意自己先走,而他留下独自面对! 那坚毅的眼神,决绝的目光,想想就让人感动!我哭死…… 终究是我狭隘了!以前太轻视他了! 王冈一边感慨不已,一边快步来到前院,见何紫烟正在跟鹦哥说话,便走过去道:“姐姐今日有事要忙,你先去我那边住下,我们明日再来。” 清荷急忙上前拦住他,娇声道:“官人,你要去哪啊?” 王冈哪能不知她那点小心思,一指何紫烟,对众人道:“她是我妹,一个爹的那种!” 众人一愣,几个伶俐的丫鬟,立刻行礼道:“见过小娘子!” 继而其他人也跟着行礼,鹦哥双眼发亮,她敏锐的察觉到这里有故事。 然而不等她去八卦,清荷已经走上前,拉住何紫烟眼的手笑道:“原来是妹妹啊!我还道官人从天上拐下来的仙女呢!还说一会找你问问天上是何光景呢!” “咯咯……”一众小丫鬟听她逗趣,都笑了起来。 何紫烟俏脸泛红,娇羞不已,低头怯生生道:“我哪比的上清荷姐姐,人长的漂亮不说,还有本事,能做下那般大的买卖,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呦,妹妹可真会说话,我那哪叫什么买卖啊!就是官人赏的一个小营生!”清荷拍着她手笑道:“过些日,我在京城也开上一家,妹妹日后若是有喜欢的,我让人只管送家里!” 何紫烟大喜道:“那就谢谢姐姐了!” 清荷又笑着扭头对众丫鬟道:“日后我铺子开了,也送你们每人一样!” 一众小丫鬟自是欢喜不已,纷纷向清荷道谢,唯独雪雁和阿青二人无动于衷。 站在阿青身边的鹦哥有些疑惑,雪雁跟清荷不对付她是知道的,怎阿青也这副做派,便问道:“阿青清荷娘子白送你胭脂你不喜欢?” 阿青淡淡道:“又不是只送我一人的,有甚值得欢喜的!” 王冈凑过去道:“阿青,我给你带了礼物,放在行李中,明日取来给你!” 阿青翻了一个白眼道:“我知道你是信口胡诌,哄我玩罢了!我若是信了你这话,只怕是要哭断肠了!” 王冈:“……” 第67章 上朝 王冈带着何紫烟回到小院,自然又引起一阵欢庆。 介绍了何紫烟的身份,让两个嫂子将她安置下来,他转身又跑去审官院,换了官凭,也就正式成了大宋的监察御史。 几个办事官员将他送至门外,很是客气。 “玉昆今日刚回京,便来处置公事,可见勤勉!此番回来不妨在家中休整二日,再去御史台!” 王冈笑道:“这些事早些做完,心中也能踏实些!今日有劳了!” “职责所在,不过本分罢了!”那官笑道:“玉昆今日刚归,想来家中有不少事要处理,我便不多挽留了!改日清闲,一同饮酒!” “如此甚好!改日必定相邀!” 王冈也笑着告辞,同时心中感慨,不是说审官院的官吏都很难打交道吗? 这不是很好相处吗? 果然传言不可尽信啊! 似我这般忠厚的老实人,一定不能轻信人言,这朝中都是老实人,可不能被哄骗了! 几个相送的官员望着他的背影也是感慨连连,小小年纪便立下这般功绩,入仕一年余,便成了监察御史,若不是资序太浅,只怕职位还会更高! 而且他还简在帝心,这样的人物,日后便是登上相位也不足为奇。 不在他现在微末时打好交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再过些年,只怕别人都不会搭理自己了! 回到小院,只见院中站着一位面有英气的女子,一见王冈便行礼道:“冷秋见过舅爷,安人请舅爷明日带小娘子再去一趟家里!” 王冈点点头应下,心道这是消了气,想通了! 他也是习惯姐姐这番做派,打小就是这般,一生气不管不顾的揍他,气消了之后,又是后悔不已,哭着跟他道歉! 你还不能不接受,不然她又要生气…… 说起来都是泪! 只是只是苦了我那姐夫啊!也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想到这便问了一句慕容博的现状。 冷秋嘴角抽动道:“老爷正在家中饮酒!” 王冈松了口气,还知道饮酒,这是在庆祝呢!那就没什么事! 送走冷秋,王冈回到后院就见何紫烟在整理各种小玩意,边摆弄边是一脸肉疼的表情。 “你在做什么?” 一见王冈进来,何紫烟立刻伸手道:“给我些钱!” 王冈随手丢了一个钱袋给她,疑惑道:“这是看上什么好东西了?钱不够了吗?” 何紫烟打开钱袋一看,一脸喜意,将钱袋塞进怀中放好后,方才笑道:“才不是呢!你不是说明日还要去那边吗?这是我特地给她们准备的礼物!” “这事倒是办的不错!有这个心就很好!”王冈满意的笑道:“只是你怎想到这些的?谁教你的?” “沈蕊啊!她跟我说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下人最是势利眼!若是不经常打赏,她们就会不拿你当回事,还会背后嚼舌根呢!” 王冈:“……” 这好像跟我想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不过内宅之事,他平素也不怎么关注,也不知自家是不是也这般! 不过想想也正常,都是出来打工的,谁不喜欢多赏她们钱的人呢! 一味的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抨击她们势利,不妨多给她们些钱,这样大家都能开心! .“喂!其实沈蕊挺不错的,长得漂亮,家世还好,更是对你一往情深,你要不就从了她吧!” 正在王冈思索的时候,何紫烟开口道:“我见那章若也就是胜在脸蛋生的好!看她以后养孩子都费劲!” 王冈抬手,作势欲敲,吓得何紫烟赶忙捂住了头,叫道:“你不满意我不说了就是!老是敲头,都快把我敲傻了!” “沈蕊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给他做说客!”王冈没好气的看着她。 “哪有啊!”何紫烟怯生生道:“人家只是心疼哥哥……” “少来这套!”王冈瞪她一眼,不屑道:“你当我是慕容家那四个憨货啊!被你三言两语一说,就不知所以了!” 何紫烟眼珠一转道:“自然不是,我家哥哥世间有名的大英雄、大豪杰,怎会被我一个弱女子糊弄!” “那是!”王冈撇起嘴,大笑:“你也听说过我的故事?” “我家哥哥大名远扬!哪要我打听,出去走一圈,满耳都是!”何紫烟奉承道:“最难得的是,为人正直,最不喜阿谀奉承之言!” “哎呀!也没有了!哈哈……不过是我辈读书人的本分而已!哈哈……” 王冈大笑着又掏出一个钱袋扔过去,“这个给你拿去买些喜欢的!女孩子嘛!要养的精致些!” 何紫烟接过钱袋,越发的喜笑颜开:“我家哥哥果然最好了!我若不是你妹子,我都想嫁给你了!” “哈哈……言过了,言过了!”王冈摆摆手向外走去,直到回到自己房间,才忽然想到,我方才要问她什么来着! 另一边何紫烟将两个钱袋一同收好,撇撇嘴道:“娘亲说的果然对!再厉害的人都经不住三句吹捧!” …… 翌日,四更。 王冈起身洗漱,随便吃了两口梁家嫂子准备的早饭,便换上朝服,径直往宫城走去。 来到城门外,已有许多官员在此,正在御道旁的摊贩那里卖各种吃食,充当早饭。 跟着众人在宫门前列好队,有相识之人见到他,便过来打招呼,然后问他平叛的始末。 王冈便掩去其中那些阴谋诡计,将经过改编了一番说了出来! 主要突出了他不畏艰险的品质,以及感化蛮夷的德行。 众人听得连连叫好,而那些有治理地方经验的官员,皆是侧目撇嘴!真有这么好说话,天下早就大治了!还要我们干嘛! “王玉昆,这次做的很好!”一个中年官员上前冲他赞赏的点点头。 “见过转运使!”王冈慌忙见礼,这人正是先前广西的转运使张颉,就是在熙宁七年骂章惇滥杀无辜的那人。 听说他前段时间因为殴打参军沈竦而被罢官,这是又复官了! 张颉微微颔首道:“我辈读书人当有仁心,万不能如那章子厚一般,以杀止杀!” “谨受教!”王冈行礼。 张颉满意的点点头,向前走去。 王冈摇头失笑,自家这老丈人,看来人缘远没有自己好啊! 正在他思虑间,鼓声作响,宫门大开。 第68章 上任 早朝是一片祥和,听的王冈昏昏欲睡,远没有小朝会撕逼来到刺激! 全是程序化的奏请、批复,干巴的索然无味,一点都不润! 刚第一天上班,王冈就对这形式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的朝会,感到深恶痛绝! 只盼望赵顼能生场大病,罢朝几日…… 千盼万盼,最终朝会在一通人事任命后结束了! 张颉也以直集贤院学士的身份,被任命知齐、仓二州。 王冈跟着众人说说笑笑的出了皇城,走了一段,便都分开往各自衙门去,王冈也准备去御史台,刚走两步,忽而想起什么又停下来,转而闲逛起来。 直到过了卯时,街上热闹了起来,王冈方才慢悠悠的往御史台走去。 打发过看门的小吏,进了院中,就见一群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王冈一见这种状况,就知道来对了地方! 就喜欢在这种氛围宽松的地方工作! 一个御史迎上来问道:“可是新上任的王御史?” 王冈见他一身青衣,便点点头道:“你怎么称呼?” “下官监察御史里行舒亶!”那官躬身行礼。 王冈一听,觉得这名字有些熟啊!仔细一想,这不是过两年整出乌台诗案的那御史吗! 嗯!很好,我愿称你为苏轼克星!让你大嘴巴! 王冈目光赞赏的看着舒亶,满意道:“且带我去台院吧!” “御史这边请!”舒亶伸手相引。 王冈迈步随他而去。 御史台分为台、殿、察三院。 台院总揽全局,设侍御史一名,主管御史台中事务。 殿院设殿中侍御史两人,主要负责纠正百官礼仪法度上到过失,比如谁在大祭之时咳嗽了一声,比如章惇在丁忧之时生了个孩子之类的,都要受到弹劾。 而察院主要负责纠察百官错误,设有六名监察御史对应六部百官,当然宋朝的六部形同虚设,也不用分的那么清。 除此之外还设有三京留司御史台,当年弹劾文彦博公款吃喝的,就是西京御史干的事。 当然最后的结果就是文彦博啥事都没有!赵顼那昏君还去信问他钱够不够花! 当然御史台除了他们这些人外,还有许多官职够不上御史的借调人员,便是如之前弹劾王冈的李宜那种监察御史里行,以及更小的权监察御史里行。 舒亶将王冈领到一处公房前,回禀道:“这是蔡御史的衙房!” “有劳!”王冈舒亶拱拱手,而后敲响房门。 “进!” 王冈推门而入,对正在伏案疾书的蔡确行礼道:“见过蔡御史!” 蔡确抬头看来,神色大喜,连忙起身相迎道:“竟是玉昆来了!哈哈……陛下这次给我们御史台派来了干臣啊!” 王冈连忙自谦道:“不敢,不敢,侍御史过誉了!” “嗳……玉昆莫要谦虚!这满朝文武,在你这年纪谁能立下你这功绩!” “不过侥幸而已!” “哈哈……那般功绩,岂是侥幸二字能掩盖的!”蔡确将王冈迎进房中坐下,又煮沸了茶汤,笑道:“玉昆既然来了这里,那就大刀阔斧的去做,只希望你能再创佳绩!” 王冈暗道这叫什么话?御史是纠察百官的,我若要创佳绩,岂不是要把那些同僚都给拉下来!也难怪朝堂之中人人都讨厌御史! 想了想道:“下官以为御史之责,当以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为准!” 蔡确乍听这话,眼前就是一亮,这口号喊的……漂亮啊!我以后就这么说,看谁还能称我为酷吏! “玉昆不愧是状元之才啊!”蔡确赞许道:“一语便道出了我辈御史职责!” 王冈笑道:“不过愚者千虑,偶有所得!” 蔡确摆摆手道:“玉昆在我面前就不用生分客气了!我昔日承蒙介甫相公简拔,方才能有今日,你我之间自当以表字相称!” 王冈一阵无语,你怎么好意思提这事的,人家提拔了你,你刚站稳脚,就把人给弹劾了! 就连举荐你做监察御史的邓绾你也没放过啊! 王冈自是连道不可,蔡确又是佯怒,又是不悦。 王冈无奈只得拱手相称:“持正兄!” “哈哈……如此才好!”蔡确大喜道:“我得玉昆,终不用孤军奋战了!” 王冈再无语,这种老套的戏码,是非演不可吗? 他不想演,可看着对方那希冀的目光,只得故作惊讶道:“持正兄何出此言啊?” 蔡确长叹了口气,一脸严肃道:“玉昆有所不知啊!自从介甫相公去位之后,官家以吴充和王珪为相! 这吴充心胸狭隘,志大才疏,此人当朝,乃吾辈士大夫之大不幸!如今也唯有我与玉昆之辈当勉励之!” 王冈听明白了,这是说天下英雄唯操与使君耳…… 望望天,这也没打雷啊!若是把茶盏扔到地上是不是有些刻意……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刘备怕是因为不是曹操的对手,对方有能力随时弄死他! 而自己这边则是截然相反,蔡确官位再高,心机再深,也挡不住自己一指!他怕个毛啊! 蔡确见王冈不说话,便又补充道:“吴充就曾数次在玉昆升迁之时,刻意打压!” 王冈诧异道:“我不曾招惹于他,他为何要针对于我?” “许是因为介甫相公的缘故吧!” 王冈勃然大怒,“宰相燮理阴阳,统领百官,此獠如此阴险狭隘,如何能担此重任!” “哎!”蔡确喟叹一声道:“正是此理!” “如此我辈当勠力同心!”王冈神情凛然,“为皇宋社稷计!” “自当如此!”蔡确也是神色郑重。 …… 离开蔡确公房,王冈又找到舒亶,笑道:“还有劳带我去趟察院。” 舒亶欣然领命,将王冈带入一间闲置的公房中道:“这便是御史办公之所了!” 王冈环视一周,房间不大,一案数把椅子,看着就心酸! 赵顼这昏君可真够刻薄寡恩的,监察百官如此重任,就给这么个破屋子办公! 当下就不准备今天干活了,转而道:“其他几位御史在哪?我去拜访一下!” 舒亶顿时面露难色,神情古怪!